《万人迷的跟班也是万人迷》 第1章 阳光从窗户钻进来，温柔明媚，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是间卧室，空间不大，除了一张床外，只有一个衣柜，衣柜上有些因为油漆掉落而产生的坑坑洼洼，光线照在上面留下斑驳的影。 衣柜与床中间没有桌子，而是架了一块木板，木板上铺着一层花式老气的桌布，形成一张简易的书桌，桌面靠近墙壁的地方放着满满的几行书，书本摆放整齐，一看就是被爱惜得很好。 房间简单简陋，但收拾得一丝不苟，没有一丝灰尘。 唯一占据房间最大面积的床铺上，躺着一个少年，那少年沉沉地睡着，乌黑柔软的发丝遮住他的眉眼，只露出英挺的鼻梁与红润的嘴唇。 早晨的阳光在白皙的皮肤上跳舞，少年的呼吸呼应着阳光的跃动，过了一会，床边的闹钟响起清脆的铃声，少年睁开眼。 江策被闹钟唤醒，第一眼看到自己那张简易书桌，目光盯着桌布边边上的破洞。 别人穿越都是在一百平的大床上醒来，从卧室到饭厅还要坐车，而他从睡梦中苏醒，面对的是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和用木板搭起来的桌子。 江策认命地坐起来，幽幽叹了口气。 他起身走出房间进行洗漱，擦完脸以后摆弄了一下过长的刘海。 因为头发太长，半遮住他的脸，让他的长相在镜子里看得不分明。 江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身穿还是魂穿，反正穿越以后五官没变，只是瘦弱一些，弯腰驼背，头发乱糟糟，看起来没有精神，气质与以前完全不一样。 江策伸手抓住前额的头发，露出俊秀的脸，他自认为自己长得还可以，但头发一放下来，立刻被原主萎靡的气质连累得普普通通。 周围理发店价格太贵了，等那天有空，他可以到远一点的便民理发点去剪头发，那里只要十块钱。 江策再次叹口气。 事情要从高考结束那天说起，那天考完试后，家里订了餐厅，一起吃饭庆祝，江策中途去买水，半路上看到一个小孩独自在大马路上，他想都没想冲上去把小孩带离马路中央，谁知刚好遇到一个醉驾的司机，开着失控的车向他冲过来。 然后他就挂了。 挂在高考完毕的那一天。 大概是因为他的经历太惨，老天爷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穿越到一本青春校园小说里，成了书里的一个工具人。 这个工具人是主角的小跟班，除了给主角跑腿，没有什么存在感。 原主家里很穷，父亲早已去世，只有一个母亲，同时还有负债，条件很差。 即使这样，本来以为自己挂了的江策依旧心存感激，能有机会在小说世界里延续生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好在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刚好是高一寒假，给了他缓冲的时间，经过这一个多月，江策渐渐适应这个世界，开学遇到各位主角应该能从容应对了。 江策打理好自己，走出卫生间，看到客厅的桌上放着一个碗，碗的上方扣着一个盘子保温，是他的早餐。 看来是原主的母亲留的。 江策坐到桌子边，早餐没有凉透，他默默地吃完，肚子饱了却没有什么油水，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少年完全不够。 他起身回房拎起书包，走出屋子大门。 家离学校不远不近，可以步行走过去，江策走到快到学校的时候，在路口处站定。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不停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从他身边路过。 他穿越的是一本校园万人迷纯爱小说，小说主要写的是三位校园王子争夺主角的故事。 没有看错，是校园王子。 三位帅气出色的高中生同时喜欢上主角，不停追求主角，而主角在他们之间犹豫周旋，迟迟无法做出选择。 这本小说在网络上连载，江策上初中的妹妹很喜欢，他跟着看了一眼，立刻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强势要求妹妹不要看了，好好学习，结果跟妹妹掐了起来。 小说太火了，在网络上有很高的热度，作者始终没有确定主角的官配，三位男配风格不一都很优秀，每一个都有不少簇拥，几家粉丝撕的昏天黑地，都坚持说自己喜欢的角色是正宫。 当然也有人希望全都要的。 最后作者甚至开了个投票调查，看哪位男配的人气高。 江策本来就对这种小说没兴趣，后来忙于高考，没有再关注小说的事，也不知道主角最后跟谁在一起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穿越到小说的世界，还穿成了主角身边的小跟班。 至于这个跟班跟他同名同姓，这种事属于穿越的基本操作了，他一点都不奇怪。 江策根本没好好看原文，这下傻眼了，只是大概知道原主是主角身边的跟班，主要作用是在主角与三位男配之间牵线搭桥，帮助主角获得真爱。 就是恋爱小说里常见的助攻型工具人。 严格说起来，江策这是另类重生，经历过一次死亡，他很珍惜重来一次的机会，思来想去，决定不破坏这个世界的规则，按照小说的剧情线进行生活。 他安安分分地当好主角的跟班，帮助主角找到命中注定的“王子”，这样就能在新的世界实现平稳过渡，等剧情线完结，他就自由了。 好在原小说是基于现实世界创造的，他心仪的大学在这里也存在。 前世他来不及估分就挂了，也没能填报志愿，与心目中的大学失之交臂。 江策想到这里，心情有点低落，但他很快振作起来。 大不了在这个世界再考一遍。 江策站在路口，刚立下雄心壮志，他等的人就到了。 黑色的长轴豪车从道路那头驶来，在江策所在的路口处停下。 从车上下来一个少年，唇红齿白，五官像画出来的一样，没有一笔不精致，漆黑的眼睛深浓如水墨，眼神光却很清澈，整个人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他看到江策，露出清浅的笑容，眼尾微微下垂，温和亲切，令人忍不住想亲近。 江策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不愧是原书主角，真是个小仙男。 原书主角名叫关星罗，具备所有主角的优良品质，家世好，长得好，品性善良，所以才会被三个男配喜欢上。 江策定了定心神，走上前，冲关星罗打招呼：“开学好。” 关星罗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但他在公立高中上学，不想太张扬，于是每天让司机把他送到学校附近的路口，然后下车走过去。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也是如此，江策作为关星罗的小跟班早早在这里等待，等着跟关星罗一起上学。 关星罗扬起唇角，眼里有着春风一般的笑意：“早安，江策，寒假过得怎么样？” 江策这个寒假都在适应新世界的生活，过得非常充实，他含糊地回答：“还行。” 关星罗没多问，点点头，说：“那我们走吧。” 江策想，既然是跟班，就自觉点，他主动站到关星罗的身后，准备跟着他走。 关星罗顿了顿，似乎没想到江策会跟在他后面。 他思索片刻，往前走去。 这下江策呆住了，为了防止因为不了解情况而露馅，他在学校与家之间踩过无数次点。 哪怕他刚穿越，对这个世界不熟，也看出来不对劲。 江策迟疑地说：“……好像不是这个方向吧。” 关星罗停住。 他缓缓转过身，慢吞吞眨眨眼，微笑看着江策。 江策也望着他。 两个少年在早晨高峰的路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动。 过了一会，江策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走到前方，说：“要迟到了。” 他不由分说，朝着正确的方向迈开脚步。 关星罗这才跟上他。 江策在心里嘀咕，这人怎么连路都分不清了，难道跟他一样，也换了芯？ 他听见身后有细微的响动，猛地转过头，看到关星罗神情迷离，眼睛里隐隐含着水汽，雾蒙蒙的。 关星罗见江策转身，再次露出笑容，眼睛一弯，眼里的水汽打湿他长长的睫毛，发出询问的一声：“嗯？” 江策：“……” 这表情很熟悉，早晨起床没睡醒，打呵欠之后就是这样。 原来小仙男也会因为开学早起犯困，隔了一个寒假，迷糊得找不到学校的路。 江策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哪怕是原书主角，现在也只是个高一少年。 江策收起高三生的优越感，领着关星罗往学校走，沿路碰见不少学生，他们都往关星罗这边看。 万人迷果然是万人迷，不管到哪里都吸引路人的目光。 两个人走到教室门口，江策抬起头，看到脑袋顶上悬挂的门牌，上面明晃晃写着“高一三班”。 这次，轮到江策眼泪汪汪了。 关星罗察觉到异样，侧过头，担忧地问他：“怎么了，江策，你今天有些奇怪。” 江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说：“没什么，只是太感动。” 一想到又要上三年高中，三年以后又要再参加一次高考，他就感动得无以复加。 第2章 关星罗偏了偏头，以为江策是厌学说反话，说：“总要上课的，进去吧。” 江策这才走进教室。 他们就读的学校是市六中，是一所重点中学，既然是公立重点中学，教学方面自然是以升学为目的。 江策不知道原作者为什么要把故事背景设定在普通的中学里，一般不都是在贵族学院吗。 就是那种……种植着娇艳蔷薇，拥有着欧式建筑的贵族学院。 平民的主角因缘际会进入奢华昂贵的学校，被俊美有钱的学院f4包围，那些贵公子看不起贫穷的主角，最终却被主角身上杂草一般的特质吸引。 一般校园偶像剧都是这个套路。 扯远了。 江策把思绪收回来，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托作者的福，六中的环境跟他以前的学校很像，江策平静地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教室内部情况。 江策和关星罗在同一个班级，是平行班，关星罗身为主角，学习成绩没有很拔尖，应该是因为他成绩太好了会不好办，追求他的配角里有一个学神级别的人物。 那人经常辅导关星罗的功课，总要给别人留下发挥的余地。 而身为跟班的原主，在年级的成绩倒数垫底，江策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主角需要一个跑腿的，作者强行安排，以原主的成绩，无法出现在重点中学 同桌的同学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将手里的本子递给江策：“快点，待会还有人来。” 江策怔了怔，才明白同桌这是让他赶快抄寒假作业，抄完给下一个人用。 他笑了笑，说：“不用了，我写完了。” 同桌瞄了他一眼，倒没想太多，以为他鬼画符把作业填满了。 江策坐在教室靠后的位置，关星罗在他前面两排，不是因为身高的原因，而是因为关星罗比他的成绩好一些。 江策看着关星罗的后脑勺，原书主角脊背挺直，连背影都自带光环，看起来与普通人不一样，漂亮的贵公子安静地坐着，旁边的女生偷偷看他，却连句“开学好”都不敢跟他说。 江策盯着关星罗，想的却是小说的内容即将开始，那些配角要围着主角，想跟主角谈恋爱了。 谈恋爱多影响学习啊。 就在这时，本来关注关星罗的女生抬眼看向教室门口，脸上浮现出另一种兴奋的神色。 江策跟着看过去，看到门口出现一个学生。 那人很高，大概一米八多，微微弯着腰走进教室，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五官的线条比同龄人深刻，展现出一种早熟的英俊。 他用肩膀勾着一根书包带，轻松地背着要掉不掉的书包，旁边是一只用网兜装着的篮球，篮球随着主人行走的动作摇摇晃晃。 江策眨眨眼。 这个人应该就是追求主角的三配角之一，喜欢打篮球的周寰。 周寰个子长得高，总是板着脸，身上又有一种运动男孩的酷劲，看起来拽拽的，是女孩子容易喜欢的类型。 周寰背着篮球走进教室，在路过关星罗的时候，撩起眼皮，无声又冷酷地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同框的一瞬间，旁边的女生都要窒息了。 班里唯二的两大帅哥，太养眼了。 江策抓抓头，原小说他没仔细看，不知道周寰现在对关星罗有没有好感。 无所谓了，等关星罗什么时候需要他，他再履行工具人的义务。 他定了定心神，开始翻看课本。 在江策的现实世界，已经实行选科制，江策选的是物理化学地理，而小说里的世界还是文理分科的制度，教学理念更加复古，一切以升学率为标杆，社团活动也没那么多，寒假的时候，江策研究过课本，认为自己适应没问题。 隔了一个寒假，大家有很多事迫不及待地跟同学分享，再加上抄作业的不停在催“快点快点”，教室里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开学了还跟菜市场一样。” 门口传来重重的敲门声，学生们立刻像被掐住嘴巴的鸭子一样，安静下来。 三班的班主任卢晋走到讲台上，扣了扣黑板，第一句话就是：“假期结束了，把心都收一收。现在是高一下学期，不久你们就要去高二，高二一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高三了，高考离你们并不遥远，趁现在抓紧机会。” 江策旁边给他递作业的那个学生小声嘀咕：“三倍速都没鲈鱼这么能快进。” 班上的学生私底下喊卢晋叫“鲈鱼”。 江策扯了扯唇角，挺直腰杆，认真听老师讲话。 作者说：发现一个非常棒的阅读网站：书包 地址：mozhua2 卢晋听见底下有人说话，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江策神采奕奕地盯着他，愣了愣。 上学期这孩子还总低着头，一副萎靡迟钝的样子，怎么过了一个年，突然就精神了。 只是头发还是那么乱糟糟，耷拉在前额看不清眼睛，明明是个花季少年，弄得老气横秋跟小老头似的。 卢晋知道江策家庭条件不好，想着找机会带江策去理个发。 早读之后开始上课，因为是下学期开学，没有新生，学校只在课间操的时候开了一个开学仪式加升旗仪式，无非就是领导讲话，学生代表讲话，让大家好好学习，不辜负大好时光。 课间操排队伍，江策扭过头，果然看到周寰站在最后一个。 周寰比别人高出一个头，垂着眼睛站着，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冷淡又高傲。 他察觉到有人看他，抬起眼。 冷冷的目光看过来，江策连忙把头扭回去。 不愧是爱打篮球的人，个子真高。 开学第一天，课堂气氛有点松散又有些浮躁，寒假作业被收上去了，但老师们不会仔细检查，谁也没发现上学期拖后腿的江策，不仅认真完成了作业，并且正确率很高。 江策这一天听课特别专心致志，坐在他旁边的学生看到他这幅样子，戳戳他的胳臂，小声问：“江策，你寒假是不是被电击改造过啊？” 江策扭过头问同桌：“我以前是怎么样的？” 同桌想了想，说：“整天昏昏沉沉，像总也睡不醒一样，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听课根本听不进去。” 江策说：“我没有被电击，我是穿越了。” 同桌：“……” 江策把头扭回去，盯着黑板，一本正经地说：“别说话，认真听讲。” 同桌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开学第一天平静地度过，并没有发生特殊的事。 除了学习制度的不同带来的些许不习惯，其他地方江策适应得很快，小说世界的校园生活跟他以前也没有什么不同。 高一的学生在全天课程结束后有一节自习，江策拿出课本，有模有样地仔细预习，同桌再次觉得他疯了。 一下课，周寰第一个从位置上站起来，抱着篮球迈开长腿，走出教室。班上有些女生跟着兴奋，叽叽喳喳地讨论要去篮球场看周寰打球。 江策没有兴趣，往关星罗那里看了一眼，思考着需不需要护送关少爷回家。 关星罗收拾着书包，没有反应，这时候教室门口又出现一个人。 那人站在教室门口，探着头往里看。 教室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会，有人问：“那是谁啊？” 旁边的学生告诉他：“是二年级的学霸啊，总是上演讲台的那个。” 江策一听，立刻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应该是三男配中的另一人，学神宋朝闻。 朝闻道夕死可矣，宋朝闻学习成绩非常优异，比关星罗高一个年级，是二年级的年级第一。 在小说里，宋朝闻的家与关星罗的家是世交，两个人从小认识，因为宋朝闻成绩好，关家的长辈拜托宋家，让宋朝闻辅导关星罗的学业，于是两个人有了更多的交集。 宋朝闻戴着一副眼镜，长得白净斯文，校服外面套着一件羽绒服，整整齐齐穿在身上，干净又体面。 宋朝闻就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完美符合邻家大哥哥的形象，斯斯文文，成绩优秀，性格也认真，完全挑不出一丝缺点。 宋朝闻看向教室里的关星罗，笑着招招手，关星罗背着书包走到他面前。 因为宋朝闻成绩好，江策在几个男配里最关注他，当时特意翻到小说后面去看宋朝闻高考考得怎么样。 宋朝闻高考以后，完成了从学霸到学神的晋级。 江策观察着教室门口的两个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也许现在剧情线已经开始了。 他没好好看那本小说，不知道剧情到底怎么发展，又觉得反正他只是个边缘角色，做好工具人的本分就好了。 他打算不去打扰男主与男配的互动，自己默默回家。 江策站起身，沉默地从关星罗身边走过去，关星罗把他喊住：“等我一会，我们一起走。” 江策转过头，看了看关星罗，又看了看宋朝闻。 宋朝闻友好地朝他笑笑，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江策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他主动说，“我坐车。” 以前江策都是走着回家，关星罗奇怪，问他：“坐什么车？” 江策一本正经地回答：“劳斯莱斯。” 关星罗：“……” 宋朝闻被父母叮嘱，要在学校里照顾关星罗，于是他这才到一年级的教室来，他对关星罗的朋友不熟，以为江策也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说：“我送你们上车。” 江策没有再推脱，跟着宋朝闻和关星罗一起走出教室。 一路上宋朝闻都在关心关星罗的学习情况，大方地说：“你有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我们每星期约个时间，我给你补习。” 江策忍不住扭头去看宋朝闻。 这么快就找机会两个人单独相处了，不亏是学霸，效率就是高。 江策对热爱学习的人没有坏印象，他默默在心里投宋朝闻一票。 三个人走到学校门口，宋朝闻问江策：“小学弟，来接你的车呢？” 江策左右看看，在旁边看到一辆共享单车。 他迟疑片刻，在心里计算，是付钱骑一次好，还是直接买月卡划算。 最后他用优惠券买了月卡。 三十天骑行不到十块钱，他可以把上下学的时间节约出来做别的事情。 江策推着共享单车走到宋朝闻和关星罗的面前，平静地说：“车来了，那我先走了。” 关星罗垂下眼，盯着共享单车的车轮子不说话。 宋朝闻则是呆了呆，问：“劳斯莱斯呢？” 江策大力拍拍单车车座，说：“这呢，劳斯莱斯幻觉。” 第3章 宋朝闻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一瞬间，继而很快反应过来“劳斯莱斯幻觉”与“劳斯莱斯幻影”的区别，笑着说：“你真有意思。” 他望着江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与刚才礼貌客气的态度有所不同。 江策没有理会这些，骑上他的劳斯莱斯幻觉，冲关星罗说：“拜拜啊。” 关星罗这才把视线从车轮上撤回来，对江策说：“明天早上老地方见。” 江策在心里嘀咕，本来他还想自己骑车上学，看来明天也逃不掉了。” 他点点头：“知道啦。” 关星罗朝他笑了笑。 江策挥挥手，脚下用力，蹬上单车远远骑走，让身后两个人单独相处。 ＊ 江策对开学第一天的生活很满意，重点高中的老师教学水平很好，即使是平行班，也不会敷衍。 然后关星罗的事比想象中容易应付，让他感觉轻松不少。 江策骑着自行车，在冬末初春的寒风中飞快地前进。 额前的刘海长得有点挡眼睛，但幸好寒风撩起他额上的头发，露出他细致的眉眼，让他看得更加清楚。 风像刀刃割在他脸上，他不觉得疼，反而觉得痛快。 只是大马路有点堵，江策不想跟机动车抢道，想了想，掉转龙头，准备抄小道。 到底是刚穿越的，对路线不熟，江策短暂地迷了一会路，不知道自己转到哪条小巷子里来了。 他停在路边，四处张望，寻找正确的方向。 这条路在背街，明明离主路不远，却很奇异的人烟稀少。 刚过春节，天黑得早，此时已经亮起路灯，江策非常容易便看到小路尽头站着两波人。 夜幕刚刚降临，残留的最后一点光从天际折射下来，让整个世界变得黑中泛红。 这种光线下，视野中的画面像蒙上了一层滤镜，有种油画一般的鲜明。 江策的前方站着两拨人，披着残余的红光站在黑夜里，面对着面，身姿笔直，气氛紧张，颇有气势。 如果不是这些人身上都穿着校服，这场面看起来就像电影里的黑恶势力火拼。 江策认出其中一边是六中的人，眼皮子一跳。 对面好像是隔壁职高的，两边剑拔弩张地对峙肯定没有好事，可想要顺路回家必须越过这群堵在路上的学生。 江策想了想，准备掉头原路返回主路。 宁可绕路也不惹火上身。 江策掌控着车龙头，刚转弯，那些职高的学生突然说：“还喊人来，怂比。” 江策一愣。 他穿着六中的校服，这是把他当外援了。 江策无语，有他这样势单力薄、骑着共享单车的外援吗。 那群穿着六中校服的学生看向江策，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他们看着江策的目光同样非常不善。 这是看出江策想走的意图，用眼神警告他，想走就死定了。 穿着六中的校服在对手面前逃走，六中的学生不可能会让这种丢脸的事情发生。 江策定在那里，突然听见一声嗤笑，六中那群学生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人转过头，喊了江策一声：“喂。” 江策想说，第一我不叫喂…… 那个学生松松垮垮地穿着校服，眉目飞扬，眼睛细长又亮得吓人，目光里有着不屑一顾的傲慢，整个人放荡不羁，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指了指江策，又指了指地面，说：“给我站在这里看着。” 说完，他扭过头，看向对面职高的学生，挑起眉毛，说：“需要喊人吗？老子一个人都能搞定你们这群臭傻比。”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对面，同时也掀开了激战的序曲。 两拨人一拥而上，在昏暗的小巷子里拳打脚踢。 江策全程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这群中学生打架。 他的目光落在刚才让他站着别动的人身上，这人打起架来最为生猛，显然是六中学生的主心骨，其他人见老大这么凶悍，顿时气势高涨。 江策想，他大概知道这人是谁了。 原小说三位男配里的最后一个，乔楷。 乔楷的学籍其实不在六中，只是他家里有钱，把他塞到重点中学来借读，乔楷却混成了六中校霸。 他迅速收服了一些六中的热血好战份子，在外面打出了名声，四处横行，令人闻风丧胆。 江策以前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很少接触这类任人物，对喜欢打架的人观感不好。 但是乔楷是三男配之一，不得不有交集。 江策看着乔楷领着小弟打架，乔楷越打越兴奋，面容上挂着变态一般的笑容。 江策看了一会，推着车默默离开。 那些人打得热火朝天，根本没人在意他。 江策骑上车回到主路，抽空给警察局打了个电话，告诉警察叔叔，小巷子里有人聚众斗殴，然后才慢吞吞回家。 因为放学路上的插曲，江策回到家的时候，时间不早了。 原主的母亲曲兰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做饭。 家里的厨房面积小得转身都困难，曲兰一边拿着锅铲，一边扭头对江策说：“回来了？快去洗手，马上吃饭。” 江策按照曲兰的吩咐洗手，曲兰把菜端出来，放到客厅的桌面上。 江策扫了一眼，两菜一汤，看起来两个人够了，可两个菜里唯一带荤的地方是里面的肉沫。 曲兰盛了一大碗饭放到江策面前，笑笑：“饿了吧，快吃。” 吃饭的途中，曲兰几乎没碰那道肉沫菜，全部留给江策，自己就着汤水下饭。 江策看不过去，给曲兰夹了一筷子菜。 曲兰惊喜地抬起头，满脸欣慰：“小策会关心妈妈了。”接着她给江策夹得更多，说，“我快饱了，你多吃点。” 江策在心里叹了口气。 曲兰询问：“今天在学校还好吧？” 江策点点头，没有多说。 曲兰也不在意江策的沉默，今天江策给她夹菜她已经很高兴了。 江策从小就有些迟钝，平时浑浑噩噩，家里条件好的时候，还能耐心引导训练他，自从家里出事后，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还要偿还债务，曲兰勉强度日，没精力关心江策的心理状况，担心他越来越自闭。 幸好江策虽然反应慢，但成绩不错，考上了重点中学，同时在高一还交到了朋友。 生活的重担压得曲兰喘不过气，只有儿子是她唯一的寄托。 江策明白原主家里的情况，眼下他这么沉默单纯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跟曲兰相处，他刚穿越几个月，无法喊曲兰为“妈妈”。 两个人吃完饭，曲兰收拾了碗筷，解下围裙，对江策说：“我走了，好好在家写作业。” 曲兰一天打三份工，晚上还有晚班，她中途赶回来，就是为了给儿子做饭。 江策目送曲兰离开，抿了抿嘴唇。 他走回自己的房间，在木板搭成的桌边坐下，拿出书本写作业。 开学第一天，老师们都知道学生没有收心，作业布置得不多，再加上江策对这些知识都很熟悉，很快就写完了。 他翻看了一遍课本，看了看时间还早，从书架上抽出一张草稿纸，思考片刻，在纸张中间的位置画了一朵小花。 用花来指代原小说里的万人迷再合适不过了。 接着他把几个男配的名字写在小花的旁边。 “周寰、宋朝闻、乔楷。” 江策回忆着今天看到这三个人的第一印象，想了想，在他们的名字旁边写下关键词。 周寰是“酷哥”，宋朝闻是“学霸”，而乔楷是“校霸”。 每一个人家里都很有钱，各有各的特点，都很吸引人。 江策用笔在中间的小花上画了个圈，喃喃地说：“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早点确定，早点完成任务，他也能早点解脱。 不过恋爱自由，再说关星罗还是中学生，这样算早恋呢，不能强迫别人啊。 江策在纸张的另一端写下自己心仪大学的校名，在下面划上重点符号。 这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第4章 第二天早晨，江策依旧按时起床，曲兰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一大早又离开了，只在桌上留下了早餐。 睡了一觉起来，江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把早餐吃完，稍稍缓解了饥饿，但还是不满足。 他拎起书包，走出家门。 昨天买了一个月的单车月卡，江策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到学校前面的路口，像昨天早晨那样等着关星罗。 谁叫他是关星罗的小跟班呢。 原主很穷，关星罗是大少爷，原主接近关星罗才能获得庇护，而关星罗也习惯被原主跟着，帮忙处理一些事情。 那辆黑色的豪车再次驶来，关星罗下车，看到江策靠在单车边，停顿了一下，问：“以后你都骑车上学了吗。” 江策说：“买了月卡，不骑浪费。” 关星罗神情有些落寞：“那好吧，不妨碍你骑车了。”他望着江策，眼神温柔，唇角的笑意也很柔软，表情却很坚强，“我一个人也能上下学，不要紧，没问题，我能做到。” 江策：“……” 只是一个人上学而已，为什么表现得像是要单独上战场。 关星罗眼巴巴地看着江策，江策只好说：“我还是像平时那样等你。”他把单车放到一边上锁，“我骑到这里就可以了。” 关星罗立刻弯起眼睛，笑着说：“江策，你真好。” 江策无可奈何地跟关星罗一起往学校走去，心想，怪不得关星罗能成为主角，被他这样微笑着看着，谁都不忍心让他失望。 这两天经过江策的观察，关星罗对他挺亲切，没有颐指气使，提要求也很客气，至少看起来像对待朋友一样。 江策一边陪着关星罗往学校走，一边问：“昨天高二的学霸说要每星期给你补习，具体是什么时候？” 关星罗皱起眉头，有些苦恼，说：“还没定，我不想去。” 江策连忙说：“学霸很厉害的，机会难得。” 辅导功课才能进一步相处，多相处才能推进剧情线，而且怎么能如此不爱学习，高一不努力，高三徒伤悲懂不懂。 关星罗不懂，他只是觉得刚开学就强迫他学习，让他提不起劲，他眨眨眼，忍住早起的呵欠，说道：“再说吧。” 江策见劝学失败，没有多话，两个人走进学校，按部就班地开始一天的生活。 一大早的早读，班主任卢晋走进教室，直接让班长到讲台上抄名单，说：“这学期调整一下座位，按照黑板上的位置来坐。” 他拍着巴掌催促学生：“快点，动起来，别磨蹭。” 有的人欢天喜地，终于不用忍同桌了，有的人不情不愿，好不容易混熟，这么快就要分开。 江策对自己的同桌没有任何感觉，同桌则是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就算以后我们天涯海角，但考场上还是能再重聚。” 之前原主的成绩跟同桌半斤八两，都排在后面，考试的时候难免在同一个考场。 江策听了只是笑笑。 班长在黑板上抄全班的座次，从第一行开始，写得不快，学生们在底下眼巴巴等着看自己的名字。 江策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看了关星罗一眼，与此同时，关星罗扭过头也往他这边看。 两个人的视线撞上，江策愣了愣，关星罗笑起来，用嘴型隔空对江策说：“要是能跟你坐一起就好了。” 江策心想，那可不行，多浪费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当万人迷的同桌，他才不会跟别人抢，要把机会留给别人。 江策不动声色，结果最后是一个不熟悉的同学当关星罗的同桌，江策坐在关星罗的斜后方，两个人在前后排隔了一个过道。 这个位置不远不近刚刚好，挺符合江策跟班的地位。 江策刚把书本搬到新座位上，就发现自己的头顶上方笼罩过来一片阴影。 他抬起头，看到周寰走了过来。 周寰盯着关星罗，一边看一边走，直到走到关星罗后面的位置坐下。 江策眨眨眼。 剧情果然会把男配和主角凑在一起。 周寰离关星罗这么近，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关星罗没在意后面的大高个，转过身看向江策，对他笑着说：“我们好近啊。” 江策也笑笑，“嗯”了一声。 全程盯着关星罗的周寰这才偏头，往江策这边看了一眼。 周寰的目光有点冷，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不出意图与喜怒。 江策想跟隔了一个过道的同学打声招呼，周寰却在这时候扭过头，低下头整理自己的桌子，全程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策见状也就作罢了。 座位调整完毕，卢晋让大家安静下来，继续早读。 江策对新座位新同桌没有什么感觉，课堂上的知识点对他来说全部学过，他埋头自己看课本，想着要去买几本题册来刷刷了。 他抽空观察过道对面的两个人，关星罗还算正常，对着讲台发呆，也许没在听讲，但也没做别的。 周寰就很耐人寻味了。 他始终盯着关星罗的后脑勺，目不转睛，几乎没有看过前方的老师。 江策斜着眼睛，看到他搁在桌面的手指动了动，缓缓地抬高，往关星罗的那边移动。 就在指尖即将接触到关星罗发丝的时候，周寰突然收回手，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垂下眼睛。 他意识到什么，往侧面看过来，江策连忙正视前方看向讲台，没有再分心。 哇哦，周寰对关星罗的在意表现得好明显。 ＊ 中午午休，关星罗和江策都在学校的食堂吃饭。 江策家庭条件不好，曲兰自己省吃俭用，把生活费留给儿子，本来就不多，江策也不好意思全花了，午餐只能买些便宜的菜。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以吃下一整头牛。江策在家里早饭晚饭吃得简陋，在学校还是无法改善伙食。 食堂窗口热气腾腾，菜盘子里覆盖着一层一层的肉丁和鸡蛋，泛着油润的光泽。 江策看着那些肉菜，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江策跟着关星罗一起，两个人来到食堂的时候，前面排着好多人。 饭点的食堂就是这样，先到先得，等稍晚一点，好吃的菜都没了，一下课男同学就像野马一样往外冲。 江策准备去排队，关星罗却没动，江策奇怪地看他，问：“不吃饭吗？” 关星罗只是笑。 江策又搞不懂了，傻笑嘎哈呢，去吃饭啊。 关星罗见江策没有领会他的意图，抿抿嘴唇，说：“人太多了，我们换个地方吃吧。” 食堂二楼有炒菜窗口，学校外也有单独的饭馆，但是消费肯定高一些，而且江策觉得太麻烦，于是说：“就这里吧，没时间了，快点吃完还能回教室睡觉。” 关星罗又不吭声了。 两个人干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这一幕似曾相识，江策恍惚想到，昨天开学第一天，在路口的时候，关星罗也是这么不说话望着他。 那时候关星罗睡迷糊了，想让江策带路，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江策瞅。 这一回，关星罗应该同样有要求。 江策想了想，试探着说：“要不我去排队，你去占座？” 关星罗露出松口气的表情，笑着说：“上学期都是这样。” 江策了然。 原主作为小仙男大少爷的小跟班，打饭这类打杂的事应该都是他在做。 江策问关星罗：“你想吃什么？” 关星罗继续笑：“一份两荤一素的套餐，然后一个鸡腿，再来一份肉饼加一个煎蛋。” 江策顿时有点一言难尽。 让他去排队打饭就算了，还吃这么多，也不怕小仙男的人设崩掉。 关星罗把自己的饭卡塞进江策的手里，说：“用这个。” 江策拿过饭卡，转身去排队。 幸好食堂阿姨的手脚麻利，排队的人虽然多，但队伍前进速度很快，到了江策的时候，江策记着关星罗的要求，用他的卡结账。 看到卡里的余额，江策瞳孔震动。 这么多，吃三年都不一定吃得完，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江策端着满满一餐盘的食物回来，关星罗远远地挥手招呼让他过来。 江策看到关星罗提前拿了筷子还打了两份汤，心里的不舒服才消解了几分。 两个人的午餐摆了满满一桌，大部分都是关星罗点的食物，江策就买了份素菜加米饭，当然是用自己的饭卡。 江策拿起筷子，扒拉一下白色的米粒，想着让汤汁与米饭混合，这样吃起来有滋味些，突然发现米饭的上面多了一个鸡腿。 江策抬起头，看向关星罗。 关星罗没有拿筷子，而是在桌边支着下巴，神情有些苦恼，说：“好像一不小心买多了，怎么办啊。” 那双漆黑如水的眼眸看向江策，渐渐浮现出清浅的笑意，关星罗笑着说：“浪费也不好，你帮我吃点吧，江策。” 关星罗喊别人名字的时候，最后一个音调会放轻，听在耳朵里有种温和平静的感觉。 接着，煎蛋肉菜还有那份饼全到了江策的餐盘里。 江策愣住。 关星罗这才拿起筷子，笑眯眯地说：“这样就好了，开始吃饭吧。” 第5章 江策望着餐盘里满满的菜与那个大鸡腿，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 原小说里曾经交代过，原主的母亲曲兰在外面当钟点工，刚好去过关星罗的家里打扫卫生，原主这才想办法跟关星罗攀上关系，希望母亲能长期接到稳定的活。 关星罗知道这个情况，不仅没有嫌弃原主，反而对他多有照顾。 原主为了回报关星罗，替他做一些跑腿的事。 这就是原主与关星罗之间的相处模式，不管怎样，关星罗身为大少爷，不仅考虑到原主的心情，还用委婉的方法照拂原主，实在称得上善良。 江策越来越懂关星罗为什么能成为万人迷了。 江策盯着饭菜发呆，关星罗用筷子碰了碰餐盘，说：“回神了，待会不是还要睡午觉？快点吃。” 江策抬起眼，冲着关星罗笑了笑，没辜负别人的好意，说：“那我开动了。” 真心实意的笑容总是更加动人，只是江策的头发太长了，让他的微笑有些模糊，看不分明，朦朦胧胧，令人心痒。 关星罗突然伸手撩了一下江策前额的刘海，问：“你什么时候剪头发？都快把眼睛完全遮住了。” 江策把刘海拨到一边，露出清澈的眼睛。 瘦削的少年第一次卸下防备，表情轻松却认真，眼神里有着沉沉的郑重。 一个鸡腿和几个肉菜彻底收买了江策，江策现在对当万人迷跟班这件事不再排斥，主动告诉关星罗自己的打算：“我准备找时间去便民理发点去剪，能便宜点。” 关星罗听了没有鄙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的理发师还不错，可以推荐给你。” 既然关星罗说了这种话，肯定是不要钱的，江策没想事事麻烦关星罗，转移话题：“再说吧，不急，还看得见路。” 关星罗闻言笑了笑。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肉眼可见地轻松起来，江策长期在家里吃不饱，着实饿了，三下五除二把餐盘一扫而空。 关星罗则是慢慢把自己的食物吃完，全程四平八稳，动作优雅，硬是把学校食堂吃出了高级餐厅的效果，完美契合小仙男的人设。 两个人吃完午餐一起走回教室，周寰比他们先吃完，此时正坐在位置上，笔直有力的长腿舒展，直接伸到过道上来了。 江策打算直接从周寰的腿上迈过去，谁知道周寰适时把腿收回来，打量了他们一眼。 江策今天吃饱了，心情不错，开玩笑说道：“个子高就是好，腿真长。” 周寰听了没有吭声。 酷哥就是酷哥，从头到尾都这么沉默，江策摸了摸鼻尖，走回座位坐下。 关星罗同样坐下，想了想，转头对周寰说：“你是不是觉得有点挤？我坐前面来点。” 个子高腿长的同学通常需要更大的座位空间，好多前后排为了能坐得舒服点吵架，关星罗主动把椅子往前拖，给周寰留出位置。 周寰见到关星罗这么做，仿佛被缝上的嘴突然出声，说：“不用。” 周寰的声音有些沙哑，面容依旧清冷，他半垂着眉目，没有表情，只是伸手，越过桌面，扶住关星罗的椅背，把椅子又拽了回来。 关星罗笑笑，没有在意，转过头午休去了。 周寰收回手，用手肘撑住桌面，侧过身体，挡住自己的脸。 江策看到这一幕，在心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在其他人面前很沉默，只肯跟关星罗说话，周寰对关星罗的好感，真是藏也藏不住。 ＊ 下午的课程按部就班地进行，中途课间的时候，楼上二年级的宋朝闻又到高一三班的门口来了。 宋朝闻自然是来找关星罗的。 关星罗看到宋朝闻，难得脸上的笑容浅了一些，不情愿地站起来，走到门口跟宋朝闻对话。 宋朝闻身上的书卷气浓厚，斯文儒雅，关星罗俊秀温润，两个人站在一起，都是大少爷，气质有些相似，又有些许不同，仿佛两块美玉交相辉映。 班级里不少女生探出头，有意无意往教室门口张望。 江策随意地看了一眼，从关星罗的表情就知道宋朝闻是来安排补习的，而关星罗显然不愿意。 这时候，旁边突然传来声音：“他们很熟吗？” 江策扭头，对上周寰狭长的眼睛。 江策愣了愣，迷茫地指指自己，问：“你在跟我说话？” 周寰冷淡看了他一眼，点头。 周寰五官深刻，眼神却很冷，看起来真有些酷。 江策不是很吃这种不爱说话的类型，指尖转了个方向，指向宋朝闻和关星罗，笑着说：“你问他们熟不熟？” 周寰不说话当默认。 江策笑眯眯回答：“熟啊，当然熟，两个人从小一块长大。” 宋家与关家是世交，这么说也不算错，只是在原小说里，关星罗与宋朝闻的关系从补习开始才变得亲密。 江策故意这么说，果然周寰皱起眉头，深深看向宋朝闻。 江策支着下巴，同样看向门口，用吃瓜的心态想，打起来打起来。 关星罗跟宋朝闻说完话回到座位，轻轻叹了口气。 江策跨过过道，用笔戳他，直接问：“什么时候补习？” 关星罗扭头，眼神有点哀怨：“今天放学就开始，我说不用这么急，他一点都不松口。” 江策在心里给宋朝闻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学霸，行动力真强，说做就做。 江策想，今天应该还是不用跟关星罗一起回家，可以骑共享单车。 这么想想有点遗憾，他还挺好奇学霸宋朝闻会怎么跟关星罗补习。 每一个学习好的学生都有自己的一套体系，江策非常想看看宋朝闻的学习方法，想跟他切磋一二。 但他不能打扰关星罗与配角单独相处，否则小说剧情完成不了怎么办。 两个人的对话全程没有避着周寰，周寰坐在关星罗后面的位置上，沉默地听他们说话。 剩下半个下午，关星罗都情绪不高，在不喜欢学习这方面，万人迷主角跟普通的十六岁高中生没什么不同。 到了放学的时候，江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关星罗说：“你要等学霸，那我就先走了。” 关星罗用漆黑的眼睛盯着江策，突然说：“我跟你一起走。” 江策连忙说：“你不是要补习吗？” 关星罗拎起书包，说：“不去了。”他想了个借口，“我身体不舒服。” 江策没看出来关星罗哪里不舒服，因为午餐的事，他已经把关星罗当朋友，苦口婆心地劝道：“现在补课可贵了，学霸的补习机会难得，去试试吧，说不定不会无聊。” 关星罗微微蹙眉，眉宇一瞬间流露出一丝忧郁的气质，轻声说：“我真的不舒服，在这种状态下学习，会加重我的病情，我相信宋学长一定能理解我不去的理由。” 他的眼神脉脉含情，幽幽地望着江策，似乎在用眼睛诉说委屈：“你也能体谅我吧。” 江策：“……” 没有人能拒绝小仙男。 江策刚开口说“那好吧”，关星罗就拽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教室溜走了。 江策一边走一边问：“不用跟学霸打声招呼么？” 前一秒还身体不舒服的小仙男此时走得飞快，说：“不用了，他找不到我会打电话，我就喘几声给他听，展示我的虚弱。” 江策：“……” 两个人顺利地走出校门，关星罗松了口气，放慢速度，笑着说：“学校外面的空气好像清新很多，我没那么不舒服了。” 江策对他痊愈的速度感到无语。 江策陪着关星罗走向停车的位置，准备把大少爷送上车后，再自己骑车。 谁知两个人刚要走到地方，便远远看到关家的豪车旁边笔直地站着一个少年，正在跟司机说着话。 那不是斯文学霸宋朝闻吗。 好家伙，关星罗没想到对方居然不走寻常路，绕到前方堵他，急促地停下脚步。 江策有点幸灾乐祸，看向关星罗，说：“学霸来了，空气又变糟糕了，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关星罗眨眨眼，抬起手，西子捧心，眉目忧愁：“确实，我的病再次恶化了。” 江策刚想说，别装了，你就认命吧，关星罗便原地掉头，直接拽着江策往回走。 显然宋朝闻也看到了他们，跟司机打了声招呼，快步追上来。 关星罗一边走一边对江策说：“江策，靠你了。” 江策一愣：“什么？” 关星罗迅速把他身上的书包扒下来，跟自己的互换，然后轻轻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道路的另一边，用一种可怜的语气说：“展现我们友谊的时候到了，去吧。” 说完，他闪身钻进放学后的学生堆里，一秒消失了踪影。 江策背着关星罗的书包，哭笑不得，想了想，只能淡定地往另一个方向走。 天气还很冷，天已经黑了，学校外一片熙熙攘攘，给即将到来的寒夜增添了几分暖意。 江策悠哉地走着，过了一会，他听见有人在背后轻笑一声，说：“抓到你了。” 然后他被握住胳臂，强硬地转了个身，与后面的宋朝闻打了个照面。 第6章 江策看着宋朝闻，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也有些揶揄，只是因为刘海的原因看不分明。 “抓到你了”，好会玩哦。 宋朝闻则是从看到江策的那一秒开始，脸上的笑容变淡了许多。 他看了看江策，目光隔着眼镜移到江策背着的书包上，瞬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再次笑起来，说：“偷天换日啊。” 学霸就是学霸，哪怕说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台词，也能迅速找回自己的场子。 江策耸了耸肩膀，无辜地说：“我是关星罗的跟班，帮他背书包而已。” 宋朝闻之前以为江策是哪家的贵公子，后来经过“劳斯莱斯幻觉”事件，大概知道了江策的家庭情况以及他与关星罗的关系。 宋朝闻没有因此看轻他，态度依旧客气有礼，温和地问道：“那星星呢？” 江策忍不住再次看了宋朝闻一眼，看不出来啊，学霸原来是肉麻型的。 江策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 宋朝闻抬头望向远方，放学的学生团体渐渐离开，学校门口开始沉寂，可人群散去，依然不见关星罗的踪影。 江策见宋朝闻注视远处陷入沉思，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着，他转身要离开，宋朝闻突然把他叫住，笑着问：“你要骑你的劳斯莱斯回去吗？” 江策认真地点头：“对，今天又换了一辆，劳斯莱斯幻想。”他的语气一板一眼，“我家还有劳斯莱斯幻听、劳斯莱斯幻视。” 宋朝闻笑意更深：“大户人家啊。” 江策厚脸皮附和：“是啊，所以我要回去了。” 宋朝闻还是没放他走，反而招呼他：“小孩，过来。” 江策对他的称呼很不满，宋朝闻只不过大一岁而已，更不提他是穿越的，被当成小孩谁都不会高兴。 偏偏宋朝闻干净斯文，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周身罩着毛茸茸的暖光，像体贴温柔的邻居大哥哥，哪怕他说一些老土的肉麻话，也不觉得突兀。 尽管江策不情愿，依旧往前走了几步，向宋朝闻身边靠。 宋朝闻一把拉住他，眯起眼睛，笑着说：“跑了一个，抓到另一个。” 江策愣了愣，被宋朝闻紧紧握住手臂，宋朝闻戴着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力气很大，江策挣脱不开，有些惊讶。 “走吧。”宋朝闻拉着江策往外走。 江策错愕地问：“去哪里？” 宋朝闻牵着江策，气定神闲：“去学习。” 这下，江策开始心情复杂。 宋朝闻找不到关星罗，就拉着他要去补习，他不该跟着宋朝闻走，这是关星罗身为主角的待遇，他这个小跟班凑上去做什么。 但是……未来学神的补习耶。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江策疯狂心动。 江策一会皱眉，一会抿唇，把一脸纠结演绎得淋漓尽致。 宋朝闻以为他跟关星罗一样，不愿意学习，强势地拉着他，带着他进入一家餐厅。 江策问：“来这里做什么？” 宋朝闻把他连人带书包塞进一间包厢，站在桌边，微笑：“先把作业拿出来。” 宋朝闻好脾气地笑，还是那么亲切，却因为居高临下的姿势，显得压迫感惊人。 江策扬起脸，无辜地说：“书包是关星罗的。”自然作业也是。 宋朝闻说：“我知道，效果一样。” 宋朝闻自动把江策划分到学渣那一类，既然是学渣，用谁的作业都差不多。 江策打开关星罗的书包，把里面的作业拿出来，摊在面前的餐桌上。 宋朝闻立刻挑了几道题，让江策先做，然后扫描桌上的二维码点餐。 江策见他这个动作，扭头去看他。 宋朝闻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很无情：“饿了吧，但是要把我刚才勾出来的几道题做了才能吃。” 江策低头看了看那些题，宋朝闻选的题目很有代表性，做了以后确实能很快看出一个人的水平，这些题对于他来说当然不在话下，但江策不能这么快暴露自己。 于是他拿出自己的手机，闷头发消息。 宋朝闻没看清他用手机在做什么，笑着说：“让你做题就摸手机，这么快就当着我的面玩起来了？” 江策的手机很旧，型号也很古早，用起来卡卡的，只能勉强提供基本功能，江策看着屏幕，说：“我给妈妈发个消息，告诉她我不回去吃饭了。” 宋朝闻没想到江策这么快就认命，乖乖留下来补习，不由地愣了愣，继而神情缓和下来，眼镜后面的目光有些温柔，他表扬江策：“真是个好孩子。” 他笑着说：“我也要通知母亲，我没有捉到关星罗，不过抓到了另一个乖小孩。” 江策知道宋朝闻是奉家长之命给关星罗补习，他好奇地问：“没找到关星罗不要紧吗？” 宋朝闻浅笑着看了乖小孩一眼，说：“如果他身边的朋友在学习上有进步，对他也能有促进作用。” 原来如此，学霸就是考虑深远。 既来之则安之，江策已经坐到包厢来了，就不想别的了，认真看起面前的题目。 他在心里估摸着关星罗可能会的题，决定表现出跟关星罗差不多的水平。 宋朝闻见江策低头看题，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不动声色地挑起眉。 本来拉小孩来补习只是一时兴起，以为场面会鸡飞狗跳，没想到这小孩这么配合。 江策身形偏瘦，此时趴在桌子上，安静地盯着桌面的纸张，有种专注而认真的氛围。 宋朝闻不忍心打扰，支着下颌在一旁看他做题。 江策的表情认真，侧脸线条流畅，只是下巴太尖了，如果丰满点会更好看。 宋朝闻怔了怔，突然意识到关星罗的这个小跟班其实长得不错，只是头发乱糟糟，又总跟在关星罗后面，被掩盖了光芒。 江策有时候拿不准要不要写正确答案，有点苦恼。 他轻轻咬了咬嘴唇，淡色的下唇印上细致的牙印，脸颊微微鼓起，看起来很可爱。 宋朝闻眯着眼睛，一瞬不离地望着他。 过了一会，江策把宋朝闻挑出来的题目做完，推到他面前，说：“写完了，你看看。” 宋朝闻低头查看，立刻露出惊讶的神色。 江策完成得居然比他预想的要好，至少都写满了，简单的几道题也做对了，看来关星罗的这个小跟班也不是完全不学无术。 宋朝闻立刻对江策的印象大幅度提升，他放下手里的作业，把服务生喊来，安排上菜。 江策今天中午被关星罗分菜，现在又被宋朝闻投喂，突如其来的美食简直不要太幸福。 这是宋朝闻自己拉他来补习又让他吃饭的，江策毫无心理负担，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宋朝闻家庭条件优渥，来的餐厅人均不低，做的也是年轻人喜欢的融合菜，江策认为自己来这种餐厅吃饭的机会不常有，于是拼命吃东西，怕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 说起来还是沾了关星罗的光。 宋朝闻见状笑意更深，温柔地在一边叮嘱：“吃慢点。” 江策丝毫没有在宋朝闻面前矜持的想法，反正男配们关注的都是关星罗，他只是附带的小跟班。吃饱以后，他看中了一旁的甜品，栗子塔，软软糯糯，一看就很清甜。 江策伸出手去拿甜品，另一只修长的手却提前把栗子塔给端走了。 宋朝闻笑眯眯地把栗子塔放远，说：“再做几道题才能吃。” 江策撇撇唇角。 宋朝闻放下甜品碟子，直接在餐桌边给江策讲他刚才错的题。 江策自然都会，刚才是故意做错，但他依旧很认真地听宋朝闻讲题。 他听的主要是宋朝闻的解题思路。 宋朝闻盯着江策凑过来认真听讲的脑袋，再次惊讶。 关星罗的这个小跟班，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江策勤奋的态度影响了宋朝闻，宋朝闻把题讲得更细致了，顺便还替江策回顾了相关的知识点。 两个脑袋凑得很近，间或交流一些心得，轻声说着话。 哪怕江策大部分时间在装傻，最后也受益匪浅。 不愧是最后要晋升为学神的人，的确有两把刷子。 江策在心里对宋朝闻的评价上了个档次，如果关星罗最后要选一个对象的话，目前他最希望是宋朝闻。 宋朝闻见江策沉默下来，以为他学累了，把刚才那盘栗子塔拿过来，推到江策面前，说：“补充点糖分。” 江策本来沉浸在题海里，把甜点忘了，此时再次看到糯糯的栗子塔，眼睛一亮。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发出一声赞叹。 没有那么甜，满嘴粉粉的栗子口感，实在好吃，江策想吃第二口，却发现盘子又不见了。 宋朝闻一手托着甜品盘，微笑看着江策，温和地说：“做一题吃一点，直到把作业全部做完。” 江策瞅着遥不可及的栗子塔，默默在心里给宋朝闻点了个赞。 会玩。 江策二话不说，立刻低头，做完一道题后，眼巴巴看着宋朝闻。 宋朝闻见江策湿漉漉的眼神，低低地笑了笑，放下手，刚要把甜品送到江策面前，突然又转了弯，把盘子拿远了。 这下江策非常不满：“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宋朝闻亲自切了一小块栗子塔，用小叉子叉起来，递到江策嘴边，说：“不准吃多了。” 散发着香气的甜蜜食物就在唇边，无比接近淡色的嘴唇，江策被这种接近的距离吓到，定在那里没有动。 宋朝闻跟着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这个举动有点奇怪，笑着把叉子塞进江策的手里，说：“自己吃。” 江策把叉子上的甜品塞进嘴里，吞咽下去。 江策在宋朝闻的辅导下，很顺利地把作业做完了，同时也把栗子塔吃完了。 宋朝闻对今晚的学习效果很满意，对江策说：“你就这样保持下去，这学期结束，成绩一定会突飞猛进。” 江策笑了笑，没有回应，只是说：“谢谢你了，大学霸。” 宋朝闻嘱咐江策收拾好书本，准备离开包厢，此时江策却没立刻走，而是喊来服务生，帮他把剩菜打包。 江策大方地拎着打包盒，对宋朝闻说：“我带回去，你没意见吧。” 宋朝闻当然没意见，江策的家庭条件不好，可他的态度很坦然，完全没有自卑感，让别人也很自在，不用特意顾及他的自尊心。 江策带好自己的东西跟着宋朝闻走出餐厅，再次说：“今天谢谢你给我补习了，学霸。” 宋朝闻笑笑，眼镜在路边灯光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他说：“教肯学的人，我很愉快。” 江策挥挥手，说：“那我走了。” 说完，他走到一边，准备扫共享单车。 宋朝闻跟在他后面，笑着问：“劳斯莱斯系列里的哪一个？” 江策扫完码，跨上单车，潇洒地说：“劳斯莱斯泡影。” 宋朝闻难得笑出声，目送着江策带着打包盒骑车扬长而去。 ＊ 江策跟曲兰的说辞是同学请吃饭，于是吃不完打包也不奇怪。 曲兰没有多想，见到剩菜反而松口气，又可以多混一餐，等于省下一点钱。 第二天江策背着关星罗的书包上学，半路遇到关星罗，两个人换回了书包，关星罗主动说：“你的作业我替你写了。” 昨天是他强迫江策交换书包，替江策写作业天经地义，关星罗没有要求江策这么做，打算到学校再补自己那份。 谁知江策说：“我也帮你把作业写完了。” 关星罗眨眨眼，打量江策，突然意识到什么，问：“昨天发生什么事吗，宋朝闻找到你了？” 江策一五一十地将昨天宋朝闻给他补习的事跟关星罗讲了。 关星罗听完，沉默半晌，最后拍了拍江策的肩膀，轻轻说：“忍辱负重，辛苦了。” 江策：“……” 倒也没这么夸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关星罗有些后悔把江策拖下水，害他被宋朝闻按头学习整整一晚上。 江策表示没事，反正混了一餐饭吃，不算亏。 两个人走向学校，开始新的一天学习生活。 中午吃饭的时候，关星罗依旧多点了一些菜，江策去排队，然后关星罗把自己的饭菜分给江策。 吃完午餐，关星罗说有点事，让江策先回教室。 江策没有多想，独自走回教室，准备趴在桌上睡午觉。 周寰还是比他先回，此时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 酷哥无时无刻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不爱搭理人，江策也没想理会周寰，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他和周寰只隔了一个过道，这两天却只说过一句话，就是昨天周寰问他，关星罗和宋朝闻是不是很熟。 江策的屁股刚贴上椅子，旁边的酷哥突然动了。 周寰转过身，面朝江策，盯着他看。 江策被冷冰冰的目光看得后背冷嗖嗖，他刚要开口问“你干嘛”，就看到周寰从桌肚里掏出一个东西，利用胳臂长度的优势直接放到江策的桌子上。 江策定睛一看，是一杯奶茶。 学校周边有很多奶茶店，其中有不少网红店，今天这家流行，明天那家火爆，奶茶杯子上的大logo就是女生嘴里的时髦最前沿。 周寰拿出来的奶茶正好出自这段时间最火的奶茶店，排队要等好久。 江策不懂这些，只是很奇怪周寰为什么突然端出一杯奶茶放到他面前。 周寰沙哑地开口：“昨天，他说身体不舒服。” 江策被突如其来的一句搞得摸不清头脑，偏偏周寰说了一句就不吭声了。 他努力从酷哥的只言片语里体会含义，最后突然想明白了。 周寰嘴里的“他”指的是关星罗。 昨天关星罗为了逃避宋朝闻的补习，借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结果被周寰听进去了。 于是周寰就买了奶茶，想送给关星罗。 江策伸手触碰奶茶的杯壁，果然是热的，真贴心，他说：“你自己给关星罗啊，放我这里做什么。” 周寰闻言扭过头，表情还是那么冷，语气也很冷，说：“你拿给他，就说是你买的。” 江策瞬间无语。 用得着这么迂回么，也许酷哥不屑于做送奶茶的举动，但也不至于赖在他头上。 可能是想关心关星罗，但又无法拉下酷哥的脸面。 江策想说要送自己送，刚要拒绝，这时候关星罗从教室外走进来。 关星罗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弯着眼睛走到江策面前，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江策，献宝一般地说：“昨天辛苦了，犒劳你一下。” 江策垂眸，看到袋子上印着熟悉的logo，跟他桌上的那杯奶茶一模一样。 “好难排队哦，我等了很久才拿到，芋圆你吃吗，我加了不少。”关星罗笑着说，突然看到了江策桌上的那杯奶茶，迷茫地眨眨眼，问，“你也买了吗，我刚才排队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 他说完，立刻明白过来，定定地看着江策，漆黑的眼睛含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柔声说道：“看来是有人先我一步，也送你奶茶了啊。” 第7章 关星罗误会了，误会江策桌上的奶茶是别人买给他的。 这下江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总不能当着周寰的面说出真相，那多没面子，可说是自己买的奶茶也说不过去，毕竟关星罗刚从奶茶店回来。 江策不出声，关星罗眼里的眸光渐渐黯淡下来，他用指尖拢了拢袋子，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勉强笑了笑，说：“既然你已经有了，那这杯我自己喝好了。” 江策立刻站起来，从他手里抢过奶茶袋子，说：“买给我的，我要喝。” 关星罗牵了牵唇角，有意无意往江策桌上扫，问：“旁边那杯怎么办？” 江策犯了难。 他思考片刻，决定还是说实话，告诉关星罗，这杯奶茶是别人要送给你的。 他刚要开口，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阻止了他的发声。 隔了一条过道的周寰狠狠拖了拖椅子，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动。 关星罗被声音吸引看过去，微笑着问：“周寰同学有什么意见？” 关星罗主动跟周寰讲话，周寰反倒下颌绷得很紧，脸色沉郁，明显听到了，就是不回应。 江策发现，周寰面对关星罗的时候等于没长嘴，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周寰之所以发出这么大的声响，是因为不想让他说出真相。 那奶茶怎么办呢。 江策干脆说：“我一回来奶茶就在我桌上，估计是其他同学买多了不要的。”他转向周寰，问，“周寰，不如给你喝吧？” 江策想的是物归原主，反正奶茶是周寰买的，可周寰认为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同样不想要，扭过头不说话。 江策服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同学了，嘴巴简直是白长的，他只能问关星罗：“你要不要喝？” 周寰闻言，把头转回来，盯着关星罗看，等待他的反应。 关星罗摇摇头：“不用，我要是想喝刚才就买两杯了。” 关星罗微微蹙眉，脸上浮现担忧的神色，劝江策：“来历不明的奶茶很危险，你也别喝了。” 意思是不如处理掉。 周寰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阴沉沉地盯着江策。 江策觉得如果他把奶茶丢了今天就死定了，只能硬着头皮说：“没事，还没开封呢，肯定是同学放的。”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将两杯奶茶一起揽进怀里，大义凛然地说：“我可以喝两杯。” 这下，关星罗和周寰不约而同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他。 关星罗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说：“既然这样，不如尝尝？” 江策硬着头皮用吸管戳破封膜，喝了一口关星罗的奶茶，咀嚼q弹的芋圆，笑着说：“味道不错，谢谢你的奶茶。” 关星罗脸上的笑意加深，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江策刚想松口气，发现周寰还盯着他，顿时觉得处理这种事情比学习还难。 明明是周寰自己要关心关星罗，结果他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江策恶向胆边生，用吸管将另一杯奶茶也戳破，同样大大喝了一口，挑衅地看向周寰。 我把你买给关星罗的奶茶喝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谁知周寰不接受挑衅，见江策也喝了他的奶茶，神情反而放松许多，靠在椅子里，扭过头再也不看这边。 奶茶事件尘埃落定，只是苦了江策，要喝满满两大杯，为了展示诚意，两杯奶茶加的料都非常丰盛，芋圆啵啵椰果堆满了杯子底部，江策左一口右一口，喝得很吃力。 谁能想到前几天他还吃不饱饭，今天却撑得要死。 最后关星罗终于看不下去，回头悄悄跟他说：“喝不完算了，别勉强。” 江策梗着一口气，也不想浪费，说：“没问题，放心吧。” 等江策喝完奶茶，所有人都老实了，乖乖上下午的课。 到下午放学的时候，江策跟着关星罗走出校门，心想他再也不要喝奶茶。 仔细想想有点亏，默默把期限缩短点，一个月之内不喝好了。 江策有点没精神，安静地跟在关星罗的侧后方，关星罗见他这样，抿抿嘴唇，神情跟着低落，说：“早知道不给你买奶茶了。” 关星罗也是好意，江策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我只是有点犯困，回去歇着就好了。” 关星罗朝江策笑笑，喝奶茶会喝困，也是世界第一人了。 江策想早点回家，催促关星罗，谁知校门口有门神守着他们。 宋朝闻今天直接堵门，一看见关星罗和江策便走上前。 昨天关星罗连累了江策，这次他不跑了，迎向宋朝闻，主动打招呼：“朝闻哥。” 江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朝闻哥和星星，这两人彼此的称呼也太肉麻了吧。 宋朝闻冲关星罗点头，然后看向江策，眼镜后面的眼睛里溢出笑意。 他问关星罗：“听说你身体不舒服，今天好些了吗？” 关星罗没有心虚，表现得很自然，垂下眼睛低声说：“谢谢关心，好多了。” 倒真有那么几分虚弱的味道。 宋朝闻接过话头问：“那今天可以补习么？” 关星罗立即露出苦恼的神情，为难地说：“还有点头疼。”他看着宋朝闻，眼里都是真诚，“改天行不行，朝闻哥？” 没有人能拒绝小仙男，哪怕他只是在逃避，宋朝闻闻言，干脆利落地说：“那你先好好休息。” 连关星罗都没想到这么快过关了，惊讶地眨眨眼。 宋朝闻转向江策，友好而亲切地询问：“那你呢，要不要继续补习？” 关星罗这个正主在旁边，江策哪敢说想学习，再说他今天喝奶茶喝撑了，想早点回家休息，于是说：“我也不用了。” 宋朝闻的表情有点落寞，扯了扯嘴角，说：“那好吧，你们回家注意安全。” 说完，宋学霸就这么直接走了。 关星罗和江策站在原地目送宋朝闻离开，关星罗有点困惑，问：“学习好的人都喜欢当人老师么。” 找他一个还不够，还想拖住江策。 江策摸了摸鼻尖，说：“学霸这种类型，要么谁也不理，要么喜欢教别人。” 关星罗脸上狐疑的神色不减，继续说：“他就这么走了，感觉有点奇怪。” 江策替宋朝闻说话：“说明学霸很绅士。” 关星罗小声说：“希望如此吧。” 既然宋朝闻放过他们了，两个高一生安稳地走到路口，关星罗被司机接走，江策则是扫了一辆劳斯莱斯骑回家。 因为奶茶小料吃得太多，晚餐的时候江策一点都不饿，刚好曲兰用昨天的剩菜翻炒做成了晚饭，虽然是剩的，也比他们平时的伙食好多了，江策只碰了一点，其他全劝母亲吃完了。 吃完饭，江策让曲兰去打工，自己挤在狭窄的厨房里刷碗，收拾好一切以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自制小桌子上写作业。 他还是不敢完全写正确答案，挑了一些题目胡写乱画，反而比做题本身更消耗时间。 写完作业，江策靠在椅子里休息。 现在气温还很低，家里的破空调只能制冷，不到三十五度不开，房间也没有暖气，久坐之后冰冷的空气从衣服的缝隙钻进身体，冰凉刺骨。 江策扯了扯衣领，把自己裹严实，回忆今天喝的两杯热奶茶，突然想笑。 不管怎样，周寰和关星罗都是好心，希望明天是平静的一天，别搞这些有的没的了。 如江策所愿，接下来几天都很平和，江策每天跟关星罗一起吃饭上下学，周寰除了上课时暗戳戳看关星罗，其他时间保持一贯的沉默，没再做多余的事。 就连宋朝闻也没来拉人补习了。 关星罗对此乐观了不少，说：“朝闻哥已经高二下了，下学期高三，自己学习还来不及，没工夫管我。” 本来就是碍于家长的嘱托，宋朝闻才会想给关星罗补习，没道理那么上心，关星罗拒绝几次就算了。 江策却认为此事非同寻常。 要是宋朝闻如此容易放弃，剧情还怎么进行下去，原小说的男配们为了关星罗挣破头，才不会轻易错过与关星罗相处的机会。 可直到这个周末，宋朝闻都没有再出现。 江策在心里叹气，退让得也太快了，看错你了，学霸。 男配自己不努力，不关江策的事，他作为跟班不用替关星罗当挡箭牌，反而乐得轻松。 高中生别想享受完整的周末，六中给高一的学生安排了周六半天加课，江策想上完课下午去便民点剪头发。 关星罗得知江策的打算，笑了笑，说：“不如我陪你去吧。” 江策惊讶地看向关星罗。 他倒是不介意关星罗跟他一起去剪头发，哪怕便民点人多杂乱，不符合小仙男的气质。 只是据他所知，关星罗家庭情况复杂，周末的时候都会留在家里陪伴爷爷和其他家人。 果然，关星罗见江策没有应声，没有强求，反倒笑着说：“开个玩笑，我没有时间。” 他说完，便笑眯眯地冲江策挥手，善解人意地说：“快去吧，祝你周末愉快。” 关星罗跟人说话特别有礼貌，过度客气，有点不像十六岁高中生应有的样子。 江策目送关星罗坐上关家的豪车，转过身去找共享单车。 曲兰白天打工，中午不会回来，江策打算找个地方应付午餐。 他刚骑上单车，还没离开校门多远，眼睛的余光突然看到路边站着一个人。 江策猛地刹车，扭过头瞅着那人。 宋朝闻站在绿化带旁，依旧是校服外面套着一件羽绒服，笔直地站在那里，在早春的寒风中保持着温文从容的气度。 他见江策停下来，扬起唇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江策没有下车，一脚蹬地，一脚踩着踏板保持平衡，迟疑一下，抬手往身后的方向指指，说：“关星罗刚走，不过是坐车，可能追不上了。” 宋朝闻笑着说：“我是来找你的。” 江策诧异地看着宋朝闻，从劳斯莱斯车上下来，扶着车龙头，问：“找我干嘛？” 宋朝闻开门见山，问：“想不想补习？” 江策定在那里，缓了一会才说：“你应该去找关星罗。” 宋朝闻笑：“星星肯定会继续找理由逃避，我不强迫他。” 那也不用来找我啊，江策在心里嘀咕。 宋朝闻知道江策在想什么，耐心解释：“上次我给你补习的时候，感觉你不排斥，星星不想学习，但我觉得你想，如果你能认真起来，总能影响到星星。” 听起来像退而求其次，但宋朝闻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坦诚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江策。 近视总会有点畏光，宋朝闻在正午的阳光下眯着眼睛，态度温柔，说：“就当帮帮我，我的父母对我下了死命令，要提高星星的成绩，我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法。” 他叹息一般地说：“对你也有好处，我能保证你的成绩同样突飞猛进。” 江策抿着嘴唇不说话。 其实，他疯狂心动。 自从穿越到这里来后，他担心崩原主的人设，过得小心翼翼，哪怕高一下学期的内容对他来说是小儿科，他也依旧谨慎地在普通班里装成学渣。 宋朝闻反而是与他穿越之前生活状态最接近的人。 跟宋朝闻在一起补习，江策能体会到学习的快乐，仿佛自己还是那个为高考拼命的高三生。 反正只是一起做作业顺便讲题，的确没有损失，不过按照原剧情，应该是关星罗和宋朝闻一起完成这项互动，怎么现在变成他了。 大概这就是跟班的义务，为万人迷打头阵。 江策难得陷入迷茫，宋朝闻见他这样，以为他还不愿意，丢出最后的砝码引诱江策，说：“你还没吃饭吧，我们还是跟上次那样，我请你吃饭，吃完补习。” 一听到有免费的午餐吃，江策立马丢开那些心理包袱，飞快地答应：“成交。” 就像宋朝闻说的，他们先去吃了个饭，这次宋朝闻带江策去了西式快餐店，两个人在略显嘈杂的快餐店里待了一下午，完成了周末的作业加宋老师的知识扩展训练。 补习结束的时候，江策拎着一袋子汉堡炸鸡回家，本来还很不好意思，但宋朝闻说，他爸妈给了他补习基金，即使没有机会用在关星罗身上，也必须要花出去。 江策瞬间没了心理负担，愉快地把食物带回家。 今天是周六，曲兰反而比平时更忙碌，江策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有吃的，不用特意回来做饭。 “同学又请客，还是让我打包带回来了。”江策对曲兰说。 曲兰忧心忡忡：“你同学怎么总请客，老拿人家的东西，是不是不好？” 江策说：“反正也是剩的，没什么，而且同学比较有钱，不在乎这些。” 曲兰心念一动，问：“是不是关家的大少爷？” 曲兰每隔一段时间会去关家当钟点工，知道关星罗跟江策是同学。 “小策，你不要得罪人家，好好跟人家相处。”曲兰苦口婆心。 江策知道曲兰对有钱人的敬畏感，说：“不是关星罗请的客，我知道，放心吧。” 曲兰对江策直呼关家大少爷的名字有些不适应，多次叮嘱江策后才挂了电话。 宋朝闻不仅辅导江策完成了作业，还布置了一些题目让江策思考。 当时宋朝闻说，不强求全部做完，看一看就行了。 江策一回来便把那些题扫了一遍，再次感叹，宋朝闻的确有实力。 他依据江策表现出来的水平挑选了那些题目，如果江策真的成绩很差，完成后肯定有很大的提升。 只可惜江策早就会了，题目对于他来说不在话下，全当刷题了。 ＊ 新的一周开始，江策早早在路口等待关星罗。 关星罗从车上下来，围着围巾，衬托得他五官更加精致，早晨的阳光落在他漆黑的眼睛里，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像绸缎一般柔软。 关星罗携带着清新的风走到江策面前，奇怪地打量他：“不是去理发了吗，怎么还是跟上个礼拜一样。” 江策抬手薅了一把自己的头毛，说：“后来有事，没去成。” 周六下午跟宋朝闻一起补习，星期天也懒得出门了，于是理发的事再次搁置下来。 关星罗笑着说：“你再不剪头发，教导主任要抓你当风纪反面教材了。” 江策笑嘻嘻：“其实我的头发长得挺慢的，还好。” 两个人往校门走，江策想了想，把星期六的事告诉了关星罗。 关星罗没想到宋朝闻再次绕过他，找上江策，皱起眉头。 “你不用顾及我，直接拒绝。”关星罗微微蹙眉的样子也好看，有种忧郁仙男的调调，“他不能强迫我，也不能强迫你。” 江策说：“没有强迫，我自愿的。” 关星罗听了，不仅没放心，反而更忧虑：“我知道，你为我忍辱负重，委屈你了。” 江策：“……” 江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在关星罗眼里，宋朝闻胁迫江策的做法太险恶：“居然逼人学习，如此恶毒的手段，实在可怕。” 江策：“……” 江策敏锐地察觉，宋朝闻给自己补习，关星罗有些不高兴，他准备下次拒绝宋朝闻。 可是学霸就是学霸，不走寻常路，宋朝闻没有再来找江策补习，而是抱着几本书来到高一三班的门口。 他这次没有喊关星罗，找的是江策。 他让三班的同学把江策叫到门口，将手里的书递给江策。 江策拿过来一看，是几本习题集。 宋朝闻温和地笑：“这些都不难，可以慢慢做，如果有不懂的尽管问我。” 宋朝闻不把江策扣下补习了，而是说不懂来问，段位又高出一截。 宋朝闻没有在一年级的教室门口停留太久，把习题集送给江策后便离开了。 江策抱着习题集还有点懵，转过身就看到关星罗正站在他身后。 关星罗半边身体藏在门框里，目光幽幽。 门的影子投射在他脸庞，遮挡了他一半的表情。 江策仍然看到他像往常那样露出和煦的笑容，如春风一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笑容看起来有点凉薄。 第8章 江策见关星罗突然冒出来，迟疑地问：“怎么了？” 关星罗望着江策手里的习题集微笑，说：“真好啊。” 江策不明白什么东西真好，把手里的习题集递到关星罗面前，用很纯真无邪的目光望着关星罗，问：“你要么？” 关星罗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浅，他用指尖把那些书推远，从阴影里走出来，说：“人家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写。” 关星罗离开了那片黑黢黢的影子，江策顿时感觉身体一轻。 刚才关星罗在门后看着他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站在江策面前的关星罗，还是那个小仙男，江策认真地说：“宋学霸也是一番苦心，从我这边曲线救国。” 关星罗未尝不知，更觉得宋朝闻居心叵测，他摸了摸江策过长的刘海，悲悯地说：“他都给你洗脑了，这么替他说话。” 江策：“……” 江策心想，我不是帮学霸刷你的好感度么，你早日选一个，就能早日走完剧情。 可惜宋学霸做的这些适得其反，关星罗反而更抵触了。 上课铃响起，江策和关星罗走回座位，江策一屁股在位置上坐下，无视走上讲台的老师，立刻开始翻看习题集。 关星罗悄悄回头看了江策一眼，抿了抿嘴唇。 ＊ 宋朝闻说，有不会的可以去问他。 江策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习题集上的题他都会。 尽管全会，江策依旧认真地把上面的题全做了。 刷题对他来说，有种扭曲的快乐。 江策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热爱学习，谁会不爱玩啊，他只是经历过一次高三，把刷题纠错总结变成了他的习惯，这种惯性一直延续到他穿越。 他还没有考上心仪的大学，刷题不能停歇。 没有上过高三的学生，也许无法理解他这种变态一般的爱好。 关星罗见他对着那几本习题集那么投入，凑过来好奇地说：“看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 江策举起书本，说：“要来点么？” 关星罗只是笑，没有动。 江策继续说：“你可以去找宋学霸试试，说不定试一次会上瘾哦。” 关星罗还是微笑。 江策见说不动也不多说，低下头接着做题。 反正他撮合的义务已经尽到，其他的也管不了。 江策默默刷题，没有去找宋朝闻，宋朝闻也没有再来找他们补习。 但学霸的存在感实在太高了，不是出现在表彰栏就是出现在主席台。 甚至有一天，宋朝闻在前面领操。 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宋朝闻，做起早操来也一板一眼，手和腿伸得笔直，欢快的课间操硬是被他演绎成军体拳一样。 江策和关星罗站在队伍的后方，江策盯着前面领操的宋朝闻，认真地跟着做。 关星罗则是垂下眼，不去看主席台，自己做自己的。 只有全班最高的周寰站在队伍最后一个，利用身高优势，把前方的情景尽收眼底。 虽然总能看到宋朝闻的身影，但这只是单方面的刷存在感，宋朝闻似乎放弃了主动出击。 江策在心里怒其不争，本来他是很看好学霸的。 最后，宋朝闻还是按捺不住了。 但他这次还不找关星罗，依旧来找江策。 那天放学，江策跟关星罗在路口告别，骑着劳斯莱斯回家，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人。 江策停下车，看向宋朝闻，问：“你又要干嘛？” 这个学霸，做事情喜欢拐弯抹角，不爱打直球，属于有点难搞的类型。 这几天天气转暖，宋朝闻没有再穿羽绒服，而是换成大衣，里面依旧是校服。 他本来就大一岁，个子窜得高，此时在黄昏的光线中站着，笔挺清俊，有种说不出来的书卷气，温柔包容。 宋朝闻专注地看着江策，笑着说：“我来问问你，习题集做得怎么样？” 江策已经把那几本书刷完了，但他不方便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只能含糊地说：“在做呢。” 宋朝闻双手插在大衣的衣兜里，温和地问：“有没有不会的题？” 江策回答：“没做多少，目前还没发现困难点。” 普通人一定会认为江策其实一点都没做，所以才说这种托词。 但宋朝闻说：“你都做完了吧。” 江策怔住。 他因为吃惊失去否认的先机，这么一来，等于是默认了。 宋朝闻好像早就会知道一样，眯起眼睛，笑得开怀。 他从随身的书包里翻出另外两本书，放到江策的车篓里，说：“你可以试试这两本，难度有加大。” 江策一言难尽地看着车篓里的新册子。 “有不会的可以来找我。”宋朝闻说了跟上次一样的话，“我很期待。” 他低下头，用眼镜掩藏住眼神里的热切，说：“我要回去上课了。” 江策这才想起宋朝闻是高二生，比高一放学晚，他竟然利用吃饭休息时间跑到学校外面，特意来送书。 也不知道之前的补习，他以什么借口没去上晚自习。 江策隐隐察觉他是想避开关星罗，所以没去教室门口，而是在这里等着。 宋朝闻说完那些话，转过身，披着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走掉了。 江策停在那里，扭过头看宋朝闻的背影，搞不懂这人在想什么。 不过白给的不要白不要，江策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把新的习题集拿出来刷。 他不喜欢听讲，总是埋头看书或者刷题，老师们对后排的学生要求很低，只要他们不在课堂上惹事，做什么都行。 江策自己写自己的，关星罗却眼尖地发现了端倪。 课间的时候，关星罗回头问江策：“你又换了一本。” 关星罗不爱学习，却能发现习题集换了，江策点点头，说：“是新的。” 关星罗刨根问底：“你自己买的吗？” 江策始终对关星罗说实话：“不是，是宋学霸给的。” 关星罗倒是不惊奇，笑道：“他又送你新的了。” 江策没否认。 关星罗不说话了。 到了放学的时候，关星罗喊住江策，说：“陪我一下。” 江策作为小跟班，万人迷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老老实实跟在关星罗身后。 关星罗居然去了高二的楼层。 高二晚上还有自习，许多学生选择这个时间去食堂补充能量，走廊和教室都有点吵闹。 关星罗领着江策来到高二的火箭班门口，微笑着对门口的学生说：“你好，能帮我叫一下宋朝闻么。” 关星罗长得好看，专注看人的时候总有种脉脉含情的感觉，高二的学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大声喊：“宋神，有人找！” 火箭班的学生居然称呼宋朝闻为神。 江策站在关星罗身后，立即被激起了一点胜负欲。 他想赶紧到第一次大考，看看宋朝闻的成绩到底有多牛。 他甚至有些遗憾，宋朝闻为什么要高一年级，如果他们平级，就可以在考场上比比谁更厉害。 宋朝闻没有去食堂，听见有人喊他，立刻抬起头。 他远远地看见关星罗和后面的小尾巴，愣了一下，继而笑了。 宋朝闻走到教室门口，温和地问：“找我有事？” 他问的是关星罗，目光却往江策身上飘。 关星罗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平静地说道：“朝闻哥，你以前不是说要给我补习？还算数么？” 宋朝闻很淡定。 江策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胸有成竹，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江策站在关星罗身后，背着关星罗，无声地张嘴，用唇语告诉宋朝闻，谢谢我吧。 能把关星罗哄来补习，都是他的功劳。 宋朝闻跟老师打了声招呼，老师不仅准许他不参加晚上的集体自习，还把实验教室的钥匙借给他。 宋朝闻带着关星罗走进实验教室，和气地说：“今天主要是看看你的水平，不会太复杂。” 江策目送他们进去，停在门口没有动。 宋朝闻招呼江策：“小孩，你也跟着听。” 关星罗听见宋朝闻这么喊江策，看了江策一眼。 江策才不会当电灯泡，说：“我不听了，之前补习过两次，放过我吧。” 他故意大声对关星罗说：“这次轮到你了。” 宋朝闻闻言笑笑，没有强求。 上次宋朝闻见过关星罗的作业本，心里大概有数，这次他照例挑了一些题，先让关星罗做。 江策见教室里的两个人进入正题，默默退出教室，把空间留给万人迷和第一位男配。 他本来想走，可又觉得自己身为跟班是不是需要随时在外面侯着。 就像电视剧里的大内总管一样，时时刻刻为皇帝今天翻谁的牌子操心。 咒自己是太监不太好，江策把这个想法抛出脑袋，可也没离开，而是靠着教室的外墙坐到了地上。 怎么说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说不清不放心什么，也许是怕宋朝闻把关星罗吃了，又或许怕别人突然闯过来，打扰到学霸与万人迷开小灶。 实验教室面积不大，江策没有关紧大门，隐约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江策心想，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他有点紧张，万一两个人擦出火花，被他听到不是很尴尬。 宋朝闻声音清朗，字正腔圆，说起话来条理清晰，一听就知道是文化人。 关星罗的音色则是冷一些，有种风吹风铃的清越。 两个人说着话，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居然真的在认真讲题做题。 江策松了口气的同时有点无语，也太正直了吧。 江策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坐久了，开始关注他们说的题目。 江策隔着教室的墙与门，听到关键处，忍不住从书包里翻出课本，顺着宋朝闻的思路用笔写写画画。 有一说一，宋朝闻讲的真好，只是关星罗的反馈不是很积极。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不懂。 宋朝闻也不恼，反而更加耐心细致。 江策靠着墙壁，看着课本，渐渐沉浸到知识的海洋里。 高一的知识点看似简单，原来换个思路，也能常看常新。 江策认真地看书，沉迷于自己的世界，短暂地遗忘了外界，没有发现教室里的声音停下了。 等他察觉不对劲的时候抬起头，看到宋朝闻和关星罗一起站在教室门口望着他。 蹲坐在墙角的少年抱着书包，书本摊开平铺在书包上，他紧紧攥着笔，迷茫地扬着头，淡红的嘴唇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柔软的头发搭在前额，一眼便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与白皙的脖颈。 宋朝闻和关星罗同时在心里想，这是怎样的一个小可怜啊。 好像是天生招人疼一样。 关星罗弯下腰，忧郁地对江策说：“江策，你怎么没走啊。” 江策用笔尖蹭蹭头发，说：“等你。” 刚才说不想听补习，以为会直接走掉，现在又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等他，关星罗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朝闻没说话，只是盯着江策书包上摊开的课本看。 上面有江策做的笔记。 字迹端正整齐，重点也划得十分精确。 江策一把合上书，说：“你们这么快搞完了？” 这种措辞令人抽抽嘴角，关星罗告诉他：“朝闻哥今天只是探探我的深浅，以后再给我讲具体的。” 看来万人迷的补习会成为常态。 江策松了口气，终于跟原小说的剧情一致了，不枉花费这么多工夫。 江策说道：“行，那我就先走了。” 本来暂时功成身退，他想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深藏功与名，可是他坐在地上太长时间，腿麻了，一时之间站不起来。 江策因为腿部的麻痹，脸上浮现狰狞的表情，下一秒，不合时宜的咕噜声响起。 江策定住。 关星罗眨眨眼。 宋朝闻忍着笑，问：“刚才是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仿佛为了呼应宋朝闻的话，咕噜咕噜的声音再次冒出来。 江策捂住自己的肚皮，面红耳赤。 宋朝闻伸出手，把他从地面上扶起来，爽朗地笑出声，说：“学习确实很消耗能量，我请你们吃饭吧。” 补习附带投喂，成了宋朝闻老师这边的优良传统。 宋朝闻干脆没有回去上晚自习，带着两位补习班成员去吃东西。 年级第一就是好，在老师那里还有特权。 他们选择了学校门口的砂锅店。 初春的寒流中，吃一碗热腾腾的砂锅，简直像在人间天堂。 这家砂锅店生意一直不错，很多学生来吃，这个时间点高一的已经放学，高二高三还在上课，人不多，没有平时的拥挤。 老板娘看见三个俊秀的学生仔进店，笑着招呼他们。宋朝闻领着两位学弟坐下，主动布置碗筷，完美展现大哥哥的体贴与温柔。 宋朝闻虽然出身优越，但超会照顾人。 很快砂锅就上桌了。 江策饿得不行，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就吃，宋朝闻连忙阻止，帮他扇了扇热气，然后倒了一杯凉水放到一边，细心地叮嘱：“慢点吃，小心烫。” 关星罗坐在一边，侧着眼睛看他们，突然笑了笑，说：“朝闻哥，我也烫。” 第9章 这话一出，江策连忙对宋朝闻转述一遍：“学霸，关星罗觉得烫。” 宋朝闻顿了顿，转身同样递给关星罗一杯凉水，语气温和：“慢点，等凉点再吃。” 江策再次在心里扼腕，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把握，怎么不帮关星罗吹吹。 江策到底饿了，懒得管不会撩人的学霸，埋头吃自己的，吃了一会，发现旁边两个人都在看他，他奇怪地抬头，问：“你们看我做什么？” 宋朝闻忍住笑，说：“看你吃得特别香。” 宋朝闻发现，江策其实学习很认真，当他看着习题纸的时候，神情专注又严肃，可以看出态度非常端正。 另一件他会认真对待的事情，就是吃东西。 砂锅的热气哄得白皙的脸颊泛上粉红的颜色，江策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勺子，嘴唇因为烫而从淡色变成红艳，清澈的眼睛在头发后面若陷若现，认真地盯着食物，小心翼翼地把粉丝吸进嘴里。 这样子的少年，会让人忍不住想投喂。 “这些给你。” 江策的碗里突然多出几个鱼丸和肉片，关星罗把自己那份夹给了江策。 江策说：“我够了。” 关星罗还是那套说辞：“我不吃这些，你帮我吃。” 给都给了，江策只能把所有食物全部吃光。 在吃饭的过程中，宋朝闻给两个学弟确定了学习方案。 宋朝闻也不能每次晚自习都翘掉，于是把补习时间定在周末，频率是一周一次。 “两个人都要来，不准再跑了。”宋朝闻很强硬，逼着关星罗和江策下保证。 江策想说，不用管他，只给关星罗补就行了，但宋朝闻和关星罗都坚持让他一起，江策只能服从。 补习小组顺利成立，跟原小说的剧情一样，又有了些区别。 多了个江策充当电灯泡。 江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了，决定到时候见招拆招。 吃完砂锅，宋朝闻回去学校把实验教室的钥匙还给老师，江策送关星罗到司机那里。 关星罗有些沉默，江策说：“这么不想学习啊，情绪都低落了。” 关星罗闻言扭头冲江策笑笑：“没有，我在想别的事。” 江策问：“什么事？” 关星罗没有回答，只是撩了撩江策的头发，说：“去剪头发吧，再不剪补习的时候题目都看不到了。” 江策吃得很饱，心情不错，由着关星罗扒拉他的刘海，笑着说：“知道啦，明天就去剪。” ＊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江策望着镜子的自己，柔软的头发垂在额前耳后，感觉还挺有艺术家的气质。 大概是最近吃得饱，加上体态改善，镜子里的少年与刚穿越的时候变得不一样，不再畏畏缩缩，更加挺拔自然。 江策准备今天去理发，他之所以迟迟不剪头发，是因为便民点都是白天服务，等他放学再去可能赶不上，然后上个周末被宋朝闻拽去补习错过了，于是拖到现在。 这两天天气不错，天黑得迟了些，江策打算一放学就冲过去碰碰运气，应该能抓到理发师的尾巴，到时候求求他通融一下，花十块钱给自己剪头发。 江策跟关星罗打了招呼，放学直接骑车就走，关星罗望着他欲言又止。 江策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用车送他，或是帮他找理发师，他笑着拒绝了，总不能事事都麻烦关星罗。 一放学，江策第一个冲出教室，挑了辆看起来最新的劳斯莱斯，冲向便民点。 便民服务点除了理发的，还有修锅磨刀卖杂货的，主要是为社区的老年人服务，价格低廉，手艺马马虎虎，年轻人不爱去。 江策骑着车在路上飞驰，夕阳铺洒着细碎的光，让万事万物镀上一层绚丽的金红色，整个世界像油画一样明丽。 这样的景象让他想起开学第一天，他也是这么骑着车，结果碰到了校霸乔楷领着六中的一群人跟职高的打架。 那天乔楷让他留下，他找机会溜走报警，后面也没发现有什么动静，大概是学校把事情压下了。 乔楷跟他们不同班，总不来上学，只要注意点，倒不容易在学校碰到。 但乔楷是原小说主要人物之一，将来跟关星罗一定会有交集。 比起宋朝闻那种学霸，江策不喜欢惹是生非的混混。 不过他的喜好无所谓，说不定关星罗就喜欢这种放浪不羁的。 江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骑车，冷不防车轮一晃，车头不受他控制的往旁边拐。 眼见着就要把持不住摔倒，江策握紧龙头，飞快地用脚撑地，赶紧停了下来。 即使这样，整个自行车都歪到一边，差一点就全部倒下去了。 江策惊魂未定，还在庆幸，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喊他。 “喂。” 江策扭过头，看到不好好穿校服的少年站在一边，手里抛着小石块，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大冬天敞着衣领，露出结实的脖颈和一些胸膛。 江策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碰到了乔楷。 乔楷把玩着石块，用凌厉的目光上下打量江策，啧了一声，说：“终于抓到你了。” ……怎么都喜欢说这种台词，江策扶着自行车定在那里，意识到刚才是乔楷用石头打他的车轮，才让他失去平衡，差点摔倒。 江策顿时有点生气，说：“很危险啊，你谋杀吗？” 乔楷嗤笑：“上次报警的是你吧，我他妈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自己撞上门来了。” 江策愣了愣，倒是敢作敢当，没有否认：“都过这么久了，还惦记着啊。” 不说还好，一说乔楷气得冒烟。 开学那天，他跟职高的傻比们约架，半路遇到一个六中的学生，他看那学生落单，寻思着同一个学校的好歹要罩着，省得被对面的傻比打了，于是让学生在原地等着。 谁知道这学生恩将仇报，不仅跑了，还叫来了警察。 接下来一个星期，乔楷都被学校和家里管着，今天才获得一点自由。 结果冤家路窄，刚好让他逮住了这个臭小子。 瘦了吧唧，耷拉着头发，骑个破车，绝对不会认错。 乔楷丢掉手里的石头，扯了扯嘴角，颇有些小说里邪魅一笑的风范，他朝江策逼近：“你找来了警察，耽误我一个星期的时间，你要怎么赔我的误工费。” 还知道误工费呢，没那么不学无术。 江策扶着龙头坐在车座上，脚蹬着地面，表面上非常镇定，实际心里有点发虚。 乔楷那边还跟着几个小弟，如果他们开始揍人，他绝对吃不完兜着走。 谁想被揍啊，江策心思转了一圈，笑着说：“我喊警察来是为了帮你，警察肯定站在六中这边。” 六中是公立重点，那天警察确实只让他们检讨，没把他们怎么样。 但乔楷不吃这套：“别他妈瞎贫，当老子是傻子呢？” 江策心想确实，可惜没那么傻。 江策平静地问：“你要怎么样吧。” 乔楷用蔑视的目光看着他，冲他勾勾手：“过来，让爷撒撒气。” 一般人要么怕得要死不敢动，要么立马逃跑，江策反而很冷静，扶着龙头，连车带人一起往乔楷那边靠，无比配合。 乔楷骂道：“你他妈还带着破车干嘛，把车撇了。” 江策装作听话的样子，车龙头一歪，看似要弃车，实际上狠狠往乔楷身上撞。 乔楷反应很快，立即后退一步，但还是被车轮子刮到裤子，留下一条灰黑的痕迹。 “卧槽。”乔楷只来得及骂了一句，江策见好就收，趁乔楷后退的空隙，一把调转车头，脚下用力，蹬上踏板，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骑。 江策使出吃奶的力气踩车子，劳斯莱斯幻觉快被他踩出了烟。 他丝毫不敢松懈，拼命往前骑行。 身后传来哒哒哒的声响，那些人好像在追他，乔楷一边追一边喊：“喂！停下！” 傻子才停下，江策骑着车，享受风驰电掣的感觉，大声回应追赶他的校霸：“第一！我不叫喂！” 他说完，一溜烟骑着车跑了。 乔楷在后面眼见着追不上，想着同样在路边找个车骑，可扫码开锁一系列下来，江策早没影了。 乔楷气得七窍生烟，反复地捶共享单车的座椅撒气。 旁边的小弟小心翼翼地提醒：“老大，破坏公物是要赔偿的……” 乔楷踹了说话的人一脚，没好气地说：“老子有钱。” 他看向江策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臭小子，说话说一半，第二是啥啊？”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头发又没有剪成。 第二天江策来到路口，跟关星罗碰面，关星罗看到他，惊讶地问：“怎么还是没理发？” 江策神情有些萎靡，恹恹地说：“被狗追了，没去成。” 第10章 关星罗听后吃了一惊，连忙关心地问：“有受伤吗？打狂犬疫苗了吗？” 江策摆摆手，说：“没事，没被碰到，我还踹了他一脚。” 关星罗松口气，忧虑地看着他：“小心点。” 江策深吸一口，说：“都过去了，不想再惦记着狗了。” 于是关星罗转移话题：“头发还是没剪，怎么办？” 江策无奈地说：“没办法，下次再说吧，反正也不差这几天。” 好在江策的头发前长后短，尽管刘海遮了眼睛，后面刚刚到脖子，再长一点，教导主任就要拿着剪子来抓他了。 江策自己也觉得在理发这件事上好像有点晦气，干脆按兵不动，等没有幺蛾子的时候再去。 学生们按部就班地开始上课，两节课后到操场上做课间操。 江策昨天剧烈骑车，今天大腿隐隐酸痛，慢吞吞地做完操，悠哉地准备回去教室。 每次做完操上楼时的人都很多，江策没有着急，想等人差不多走光了再进教学楼。 这时候，滞留在操场上的学生们突然开始骚动，特别是高一在的那片，吵吵闹闹，不知发生了什么。 江策下意识看过去，突然一愣。 乔楷领着几个人在操场上巡逻一样地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人。 校霸依旧不好好穿校服，衣服大敞着挂在身上，像黑涩会大佬一样，他微微扬着下巴，表情倨傲又不耐烦，似乎心情不好。 江策连忙转过身回避。 乔楷带着他的小弟往人多的地方走，见到背影瘦了吧唧的人就喊住，扒拉到正面看看相貌。 江策有种预感，他们在找他。 这个想法或许有点自恋，他不过就是蹭了点车轮印到乔楷的裤子上，哪里值得校霸在全校做操的时候找他。 江策虽然心里不可思议，但不敢掉以轻心，加快步伐跟着大部队走进教学楼。 直到在座位上坐定，他的心跳才平息下来。 江策不是唯一一个看到乔楷的人，旁边的同学们都在议论纷纷。 “七班的那个混混是怎么回事，在操场上搞什么。” “嘘，可别让他听到这么喊，小心他上门来揍你。” “这么嚣张？我们班还好吧，没他的小弟。” “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像有人得罪了他，他正在找人，找到了应该会揍一顿。” 江策听到这里，抽抽嘴角。 果然是在找他。 后排的同学消息灵通，而且超级八卦，对这些事情了若指掌。 “乔楷上学期超猛，揍了几个高年级的，又打过几场外战，混得风生水起，结果上一周开学没什么动静，我还以为他熄火了。” “没有熄火，据说被人弄局子里了。” “哈？开学第一个星期就进局子？谁弄的，牛批！” 严格说是开学第一天。 江策低下头，掩饰性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可能跟他今天要找的人有关吧，反正他看起来很生气，最近遇到他最好绕道走。” 江策心道，不用提醒，他也会绕道。 “放心啦，我们六中好歹是重点，不会让他太嚣张的，闹大对谁都没好处。” “也不知道乔楷的爸爸塞了多少钱，能让重点高中收下这种小混混。” “收都收了，也不能吐出去啊。” 几个人发出心照不宣的窃笑。 上课铃响起，八卦的同学闭上嘴，装模作样地等着老师来上课。 江策松口气，就像其他人说的，六中是重点高中，不会搞出无法收场的事，所以他应该比较安全吧？ ……大概。 校霸的心眼也太小了，打架斗殴，难道没有被警察叔叔抓的觉悟吗，江策没想到他只是路过就被惦记到现在。 按照剧情，乔楷追的应该是万人迷啊。 江策看向斜前方的关星罗，叹了口气。 好在一天相安无事，到放学的时候，江策十二万分地谨慎，缀在关星罗身后半步，慢慢走。 关星罗侧过身体，奇怪地望着他：“怎么了？今天你一直怪怪的。” 江策观察校门，说：“我怕碰到狗。” 关星罗笑了：“狗怎么会跑学校里来。” 江策心想，狗就在学校里。 关星罗拽了他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侧，两个人肩并肩。 江策依旧不放心，眼睛四处查看。 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 学生对共享单车需求量大，学校为了整治乱停乱放，特意划出了几个区域，车辆只准停在规定的位置。 结果现在，那几个区域旁边都守着两三个人，能看出他们与普通的骑车学生不一样。 那种不好好穿校服的吊样，一看就知道是乔楷的手下。 乔楷居然真的不傻，找不到人就到停车点来堵，江策两次都骑了共享单车，说明他骑车上下学，总会来扫码取车，在这里守株待兔不亏。 只可惜江策火眼金睛，一下看出了端倪。 而且，他的确骑车上下学，但他要陪着关星罗走一段路，把关星罗送到司机手里，然后到路口才骑车。 想不到吧，他根本不在学校门口扫码。 江策低着头，催促关星罗走快点，等两个人走出校门，来到平时分别的路口，江策忍不住笑了出来。 关星罗眨眨眼，问：“你到底怎么了？” 江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说：“没什么，只是有点高兴，又把小狗甩掉了。” 关星罗见他笑得开心，察觉到江策口中的狗不是真的动物，怜爱地说：“狗追你也不容易。” 江策把关星罗送上车，从旁边扫了一辆车骑走，顺便绕路，从别的小道回家。 反正他家在环境很差的小巷子里，走哪条路都一样。 江策成功到家，曲兰在厨房里招呼他洗手吃饭，他终于松口气。 今天好歹成功逃过去了，明天再见机行事。 希望校霸能早点发现，目标不应该是他，而是万人迷关星罗。 ＊ 第二天，江策跟关星罗走进校门，那些学生还在停车点蹲守，连关星罗都发现不对劲，问：“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江策睁着眼睛瞎扯：“学雷锋日快到了，大概是清洁共享单车做好人好事吧。” 关星罗看着那些人，微笑：“真是值得表扬的好同学。” 校霸要是听见别人夸他的手下“好同学”，估计会气得吐血。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有惊无险，江策有意躲避，乔楷没能找到他。 所以说嘛，他只是一个小跟班而已，不值得在他身上花费过多的时间，剧情线应该会让乔楷去找关星罗。 只是到时候，他身为万人迷的跟班，还是不可避免地要与乔楷相见。 那他就让关星罗在乔楷面前给他说好话，男主角会对女主角身边的丫鬟爱屋及乌，电视剧里都这样演。 江策发现自己举例子又有些偏颇，没再细想，继续在家里拖地。 今天是周六，只上半天课，曲兰在外面打工，江策早早回来做家务，他把家里收拾了一遍，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宋朝闻安排的补习就在周六，只是因为高二比高一多上半天课，等快晚上的时候才能开始。 宋朝闻早早发了地址与时间过来，再三嘱咐江策一定要到场。 江策不想去当电灯泡，又对补习很感兴趣，别别扭扭地答应了宋朝闻。 到了时间，江策把习题册塞进书包，走出大门。 这次宋朝闻没把地点定在餐厅，而是在某个辅导机构的教室里。 宋朝闻连辅导机构的教室都能动用，能力超群。 这个小说世界里辅导机构林立，不像江策之前所在的世界，课外辅导班都倒得差不多了。 江策骑着车往约定的地方赶，因为跟上学是完全不同的道路，他的精神有点松懈。 这个星期躲着乔楷和他的小弟，实在太累了，难得能心无旁骛地骑行。 时间充足，江策慢悠悠地骑车，突然在道路前方看到六中的蓝白校服。 他眯起眼睛，努力聚焦，感觉前方的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这几天堵在停车点的那些学生。 简直阴魂不散，江策在心里啐了一口“晦气”，默默调转车头，往另一条路走。 惹不起躲得起。 他换了条路，继续前进，没想到又看到穿着六中校服的学生。 他拿不准这些人是单纯出来补习的学生，还是乔楷的手下，不敢掉以轻心，只能继续换道。 结果换来换去，换到了小巷子里。 江策也不知道怎么就绕到巷子里来了，这条巷子看起来是死路。 他无奈地从车上下来，把劳斯莱斯停到一边，掏出手机，准备给宋朝闻发消息，说自己迷路了，会迟一点。 他靠在旁边的墙壁上，低着头发消息，月亮已悄悄爬上墙头，将温润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此时江策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对上一双疏狂的眼睛。 乔楷勾着唇角，阴恻恻地望着他。 无人的小巷子里被堵住，情况不妙。 江策脑子转得飞快，刚想开口，乔楷突然上前，一巴掌拍在江策身后的墙上，发出砰的一声，把他禁锢在自己的胸膛与墙壁之间。 江策：“？？？” 乔楷哼了一声，问：“喂，你上次只说了第一，第二是什么？” 江策想说，第二我是你爸爸。 第11章 想归想，江策没那么蠢，当面挑衅乔楷。 但乔楷这个壁咚太傻叉了，让江策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梗着脖子瞪乔楷，指望校霸能离远点。 乔楷动都不动。 两个人贴得很近，乔楷有力的胳膊横在江策的脑袋边，江策的面前是结实的胸膛。 要命的是，乔楷不好好穿校服，大冷天前襟敞开，肌肉线条在月色下若隐若现，有种诡异的光泽。 江策直击校霸起伏的胸肌，被油糊了一脸。 他再也受不了，这才想起刚才乔楷过来壁咚的时候他下意识屈膝躲避了，否则不会脸对着对方的前胸。 于是江策猛地直起身体，用脑袋顶狠狠地往乔楷下巴上撞。 可惜校霸不是绣花枕头，身手敏捷，不仅第一时间避开了江策的头锤，甚至反手一带，钳住江策的胳膊，把他翻了个身，再次抵在墙壁上。 只不过这一回江策的脸接触墙，后背紧紧贴着乔楷的胸膛，手臂被夹在中间。 乔楷拧着江策的胳膊，凑近他，从侧面无比贴近他的耳朵，在他耳畔低沉地问：“第二到底是什么？” 江策：“……” 所以说要好好学习，否则只打架不动脑筋，就会变成乔楷这样的傻子。 江策深吸一口气，说：“第二，我不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否则就真的让你变成猪头。 乔楷还等着听下半句，江策却突然不说了，抬起脚蹬住墙壁，借力让两个人离开墙。 乔楷在退让的过程中，松开了对江策的钳制，江策趁机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乔楷见江策像泥鳅一样，气得笑了：“臭小子，说话又说一半。” 江策看了看周围，发现乔楷的那些小弟不在旁边，校霸今天是一个人来的，立刻心思活络了很多。 他站在乔楷面前，问：“你到底要怎样？” 乔楷撸起袖子，凶恶地说：“你他妈还问我要怎样？” 不就是对他报警的事怀恨于心吗，江策丝毫不退缩，说：“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其他人。” 乔楷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单打独斗。”江策整理刚才被弄乱的衣服，一本正经地说，“单挑，不准围殴。” 乔楷笑出声，轻蔑地打量着江策，用鼻孔说话：“就你？老子还不屑于喊人围殴一棵豆芽菜。” 江策神情从容淡然，胸有成竹，对乔楷说：“那就说定了，单挑。” 他冲乔楷勾勾手，摆出一副想要大干一场的起手姿势，大义凛然地说：“来吧。” 乔楷反倒不动了，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江策。 谁他妈打架先摆pose啊，脑残电影看多了吧。 但江策实在太坦然，轻飘飘的无所畏惧，额前的头发被夜风吹拂，有几分超脱的潇洒。 乔楷被他搞蒙了。 这个臭小子搞什么飞机。 管他搞什么飞机，今天非揍得他叫爸爸为止。 乔楷直接上前抓江策，江策装模作样地还击，乔楷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人只不过虚张声势，根本不会打架，是个彻头彻尾的豆芽菜。 乔楷忍不住嗤笑，一边抓江策，一边威胁：“从哪里开始揍呢？” “不如先揍屁股吧。” 江策不听他胡言乱语，认真地挥舞拳头。 乔楷被他这种执著的势头逗乐了，起了戏耍的心思，轻描淡写地应付着江策，不动真格，纯粹溜着他玩。 江策被乔楷三两下推开，连他的衣服角都没碰到，两个人在巷子里，哪里像打架，简直是在玩闹。 只是两人站的位置，已经渐渐离开墙角。 正在乔楷逗得起劲的时候，江策突然闪身，从乔楷面前消失了踪影。 下一秒，江策扑到旁边的自行车上，长腿一跨，脚底一蹬，一瞬间连人带车滑出老远。 哪里还有刚才打架时的笨拙，整套动作迅速流畅，滑溜得像一条在风浪里畅游的鱼。 又像夜色里展翅的飞鸟，轻盈地从禁锢中一飞冲天。 乔楷震惊地望着几秒内逃走的江策，不可思议地说：“你他妈停车不锁车？” 江策骑着劳斯莱斯飞驰，头也不回地回答乔楷的问题：“单次骑行不超过半个小时又不会扣钱。” 不扣钱锁什么车。 乔楷听了更气了，这种时候还精打细算？ 江策才不管身后的人是什么表情，他只知道傻子才跟校霸单挑，他早就想跑了，不断引着乔楷往自行车那边靠，就是为了能跳车跑路。 结果乔楷还真进了他的套，江策一边骑车，一边放声大笑，说：“拜拜了，傻帽！” 上次追不上，这次同样追不上，乔楷望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气得骂了好几句。 “臭小子，跑就跑了，还敢嘴臭！” 乔楷瞪着沉沉的夜色，骂着骂着声音变得低沉：“就这么走了……不叫喂，到底叫什么啊？” * 江策不后悔骂了校霸，他也是有气性的，乔楷追着他这么多天，他非常生气。 而且他想好了，如果乔楷打他，他也不会退缩，爬都要爬去警察局报案。 打定了主意，江策的心安定不少，一路上他没再遇到乔楷的手下，顺利地骑车抵达宋朝闻说的那个辅导机构。 他花了几分钟才找到教室，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观望。 刚才他给宋朝闻发了消息，说会晚点到，然后就遇到了乔楷。 期间宋朝闻一直好脾气地让江策不要急，问他需不需要去接。 江策没工夫回复，宋朝闻察觉到不对劲，给他拨了语音。 那时候江策正在骑车，等他摆脱乔楷后才告诉宋朝闻，说自己快到了，不用接。 江策透过教室门上的窗户，看到宋朝闻和关星罗坐在里面，两个人的头靠得很近，似乎在讲题。 他再次产生了当电灯泡的罪恶感。 可人家等待他半天了，再拖延不好，江策小心翼翼地敲门。 教室里的两个人同时抬起头，宋朝闻的嘴角挂上笑容，说：“进。” 江策推开门，先露出毛茸茸的脑袋，望着他们，说：“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宋朝闻神情温和，招呼他：“没事，快进来。” 江策这才从门里挤进来，坐到关星罗的身边。 关星罗支着下巴，问江策：“我都找到地方了，你怎么迷路了？” 关星罗周末要陪家人，不能轻易出来，为了这个补习，宋家特意打过招呼，关星罗才能成功出现在这里。 没想到江策却迟到了。 江策抱歉地说：“又被狗追了，我慌不择路，跑错了地方。” 关星罗盯着他，若有所思。 宋朝闻像关星罗之前那样，关心地问江策：“没受伤吧？” 江策摇头：“甩掉了。” 关星罗突兀地问了一句：“是同一只狗么？” 江策点点头，不想纠结这个话题，拿出习题册，想跟上进度，问：“你们到哪里了？” 宋朝闻见江策不像有事的样子，放下心，说：“不急，我们也刚开始。” 江策一愣，一言难尽地看向关星罗。 他迟到半小时，教室里的两个人才开始，关星罗有这么笨么，进度如此之差。 关星罗似乎看出了江策的想法，也不恼，笑了笑，说：“朝闻哥光顾着找你去了，在你进来之前，刚坐下给我讲题。” 江策怔住。 原来宋朝闻没有收到江策的回复，担心他出事，到路上去找他，直到江策再次发消息才回来。 江策立刻非常内疚，在心里暗暗骂乔楷，要不是校霸，他也不会放宋朝闻和关星罗鸽子。 “对不起啊，下次不会了，我一定提前出门，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赶过来。” 宋朝闻依旧好脾气地笑：“没什么，我只是怕你跟星星有样学样，找借口跑掉了，想着要把你抓回来。” 关星罗咳嗽一声。 江策再三道歉，宋朝闻转移话题，问江策：“是不是还没吃饭？” 江策老老实实点头。 他确实没吃东西，想着晚上等曲兰回来再一块吃。 宋朝闻拿过旁边的一个纸袋子，塞进江策的手里，说：“我和星星都吃过了，里面有点心，你填填肚子，我先跟星星把这道题讲了。” 说完，他用修长的手指在关星罗面前的书本上点了点，吸引关星罗的注意。 本来江策有些内疚，不好意思吃宋朝闻的食物，但刚才他为了逃离乔楷，进行了剧烈的运动，此时肚子饿了。 他怕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再次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迟疑片刻，悄悄伸出手，无声地伸到纸袋里，偷偷摸了一块糕点出来，塞进嘴巴。 江策咀嚼着清甜的点心，望着宋朝闻给关星罗讲题。 人和人怎么差这么多，学神温柔体贴又有学识，已经借着补习的名义跟万人迷相处上了。 而那边校霸乔楷，不仅没跟万人迷认识，还像疯狗一样追着他跑。 什么校霸啊，只配玩泥巴。 江策盯着面前的两个人学习下饭，宋朝闻跟关星罗讲题，分心看了旁边吃东西的少年一眼。 江策坐在椅子里，捧着点心，一点一点地把食物往嘴里塞。 因为有些心急，嘴里的食物来不及下咽，将少年白皙的脸颊撑出可爱的弧度。 宋朝闻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第12章 江策正吃着食物，冷不防一个东西伸过来，戳到他的脸颊上，鼓鼓的腮帮子突然瘪下去一块，画面有些滑稽。 接着传来“噗嗤”一声笑。 江策惊讶地瞪大眼睛，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是关星罗在用笔戳他。 关星罗弯着眼睛，眼里的笑意闪烁成星星，他笑着说：“你吃东西的样子好像仓鼠，好好玩。” 江策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说：“你不专心学习，看我干嘛。” 关星罗满脸无辜：“谁让你吃得那么香。”他笑着对宋朝闻说，“你说是吧，朝闻哥。” 宋朝闻清了清嗓子，让关星罗把注意力放回来，说：“你要是把题目做对了也能吃。” 他将食物袋子拿过来，一本正经地说：“江策你也是，垫垫肚子就好了，不饿的话就过来听题。” 关星罗温顺地点点头，微笑答应：“好的，宋老师。” 江策抹了一把嘴巴，跟着说：“遵命，宋老师。” 宋朝闻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把习题册摊到两人面前。 第一次集体补习效果不错，江策一半装傻一半认真，重温一遍高一的课程，关星罗也在宋朝闻的指导下，把作业都完成了。 一到结束的时间，关星罗就站起身，礼貌地对宋朝闻和江策说：“我先走一步。” 江策目送他离开，没有吭声，反倒是宋朝闻在旁边替关星罗解释：“他家里管得比较严格，特别是周末，基本要陪家人。” 江策看过原小说，虽然看得囫囵吞枣，但大概知道关星罗家里的情况，不方便发表看法，只有说：“那我也先走了，学霸。” 宋朝闻把那袋糕点塞进江策的怀里，让他带回去：“路上小心点，别又遇到狗了。” 江策抱着袋子，笑得开心：“我知道，谢谢学霸，下个星期见。” * 江策周六回家没在路上遇到狗，周日没敢出门，下一周早晨，一路谨慎，顺利和关星罗会师，然后抵达学校。 接着是早读，课间操升旗，江策站在操场上，特意往七班那边看，看到乔楷站在七班队伍最后一个，姿势吊儿郎当，时不时打呵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动作。 课间操结束，江策平安回到教室，有点恍惚。 居然这么顺利，乔楷领着人巡逻找他了。 江策搞不懂乔楷怎么想的，不过估计校霸的脑子里都是肌肉，不会太复杂，江策决定不用多虑，有动静再说。 乔楷不来追他，江策乐得轻松，只是同在一所学校，难免会遇上。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策照例去排队打菜，没想到乔楷在同一时间也到了食堂。 校霸耷拉着眼皮，脸上满是不耐烦，仿佛在场的所有学生都欠他钱一样，从内到外散发着戾气。 学生们看到他，纷纷绕道，硬是在拥挤的食堂里生生腾出三平米的空间，不敢贴着乔楷走。 乔楷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食堂窗口，其他同学都很紧张，生怕他站到自己的队伍后面来，如果他插队，就会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好在乔楷还有小弟，他随意地指了一个窗口，让小弟帮忙买饭，自己坐到位置上去了。 江策全程盯着乔楷，躲在块头大的同学背后，不敢露脸，一顿饭买得特别艰难。 好不容易打完饭菜，他端着餐盘找关星罗，居然发现关星罗坐到了乔楷旁边。 江策一阵窒息。 虽说不怕跟乔楷打一架，但不等于要送上门找死，江策远远地不敢过去，冲着关星罗挤眉弄眼。 关星罗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看到一个不好好穿校服的学生旁边有一圈空位置，于是自然地坐下来等江策。 乔楷发现有人坐到他旁边的一桌，侧过头看是谁这么不知死活。 结果他看到一个白净的学生坐在那里，眉目低垂，唇角挂着浅笑，精致俊秀，像玲珑剔透的工艺品。 长得倒是不错。 乔楷看在那人长得好的份上，允许他坐在自己旁边。 说起长相，乔楷莫名想到那个臭小子，臭小子每次都把刘海甩在前额，邋邋遢遢看不清眼睛。 尽管看不分明，也能感觉到头发底下的眼睛，必然清澈而明亮。 乔楷咬着牙齿恨恨地想，要是让他抓住臭小子，一定把他的头发薅秃，让他的整张脸暴露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关星罗坐在桌边等待半天，没见江策过来，旁边那个混混一样的学生自己在那里做表情，一下子狰狞，一下子哼笑，不知道在搞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他百无聊赖地抬头，眼尖地看到江策在距离很远的位置，他刚想抬手招呼江策过来，就见江策躲在其他人身后，探着头朝他一通龇牙咧嘴。 ……跟隔壁的痞子大哥一样，原来面部抽筋会传染吗。 江策眼睛和嘴巴都酸了，也没见关星罗有反应，他怕关星罗冲他招手，吸引到乔楷的注意，打算跟旁边的同学说一声，让其他人帮忙把关星罗喊过来。 好在这时候关星罗动了，他从乔楷旁边的座位上站起，没有直接走向江策，而是绕了一圈，走到食堂的另一边。 乔楷见身边的人移动，随意地扫了一眼，没有在意，低头去看手机。 江策松了口气，绕道跟关星罗汇合，关星罗接过他手里的餐盘，笑着问：“端这么长时间，累了吧。” 小仙男第一句没有询问怎么回事，而是怕他累，江策心里一暖，说：“还好。”他主动解释，“刚才你旁边是学校很有名的混世魔王，总是打架，很危险，我不想坐那边，所以喊你出来。” 听起来有理有据，关星罗没有追问，点点头说：“下次再看见绕道就行了，快点吃饭吧。” 两个人顺利地吃完午餐，回到教室，下午的课程也平静无波地上完了。 放学的时候，关星罗问江策：“要不要我送你？” 江策没懂：“送什么？” 关星罗笑笑，说：“怕你遇到狗，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江策连忙摆手：“不用了，没事。” 关星罗问：“你老实告诉我，狗的事情解决了吗？” 江策迟疑片刻，摇摇头。 关星罗叹了口气，忧虑地望着他：“那就让我帮你。” 江策再次摇头，笑着说：“我自己可以应付，没问题。”他想了想，说，“而且你能送我一次，总不能天天送。” 关星罗盯着他看了半天，抿抿嘴唇，到底没有坚持，只是再三叮嘱，如果自己搞不定就跟他说。 关星罗眼里的关心不是假的，小仙男是真的贴心。 江策送走关星罗，一边骑车一边思考，确实要做个了断了。 * 乔楷觉得最近有些倒霉，先是开学第一天就去警察局一夜游，然后被老爹和老师盯了一个星期，什么都不能干。 好不容易自由了，抓一个瘦了吧唧的臭小子都没抓住，几次让他逃跑。 乔楷想着就窝火，一个人跑去抽烟。 乔楷抽烟的地方靠近学校一个废弃的小门，门早已锁死，旁边堆着落满灰尘的杂物，早就没有人来，乔楷把这块地方占了，当成根据地。 偶尔他心烦的时候，会把小弟们赶走，独自一人待着。 他靠在铁门上，手指夹着烟，从袅袅的白雾里望着蓝蓝的天。 看似在思考，其实什么都没想。 毕竟他脑子里全是肌肉。 “喂。” 一声呼唤让乔楷回过神，他扭头，看到那个臭小子隔着铁门，站在另一边望着他。 依旧是偏瘦的体型，头发柔软地垂在额前，眼睛清澈而明亮。 乔楷没想到脑子里想着的人突然冒出来，直起身体，怒道：“臭小子，谁准你叫我‘喂’的，只有我叫别人‘喂’的份，不准你这么叫我。” 江策：“……” 江策发现乔楷抓重点的能力有点歪，他深吸一口气，说：“那好，乔楷同学，我找你是有话要说。” 乔楷夹着烟，隔着铁门，上下打量江策，说：“有种过来说。” 严格来说江策站的位置是校外，两个人之间是那道废弃的铁门，铁门上的柱子虽然锈迹斑斑，但很好地隔绝了彼此。 这样一来，乔楷无法翻过来揍他，很好地保护了江策。 只是两个人一个站在里面，一个站在外面，从远处看起来像监狱探监。 江策傻了才会过去找揍，他没有回应乔楷的话，而是心平气和地问：“你可不可以听我说完话？” 臭小子太客气，一时间让乔楷有点懵，之前两个人打过几次交道，但说话的机会并不多，乔楷还是第一次听臭小子说这么多话。 臭小子吐字清晰，声音有那么一丝丝好听。 乔楷板着脸，说：“有屁快放。” 江策忽略他的不文明用词，说：“之前报警的事不能怪我，任何一个爱好和平的普通市民在看到有人打架斗殴时，都会选择向警方求助。” 乔楷的火气一下子冒出来：“神他妈爱好和平——” 江策抬起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打断乔楷的话：“你听我讲。” “警察叔叔一定对你进行过教育，你应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早点改邪归正。”江策说着，“可是你没有，你辜负了警察叔叔，辜负了老师，辜负了家长。” 乔楷皱起眉头，像看奇行种一样地看着江策。 江策继续说：“学生来学校是来学习的，而不是为了打架，你跟老师和家长对着干，只会让他们管得更严，对你有任何好处吗？” “你继续找我，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乔楷嗤笑：“啰啰嗦嗦讲半天，就是为了让我放过你，臭小子，算盘打得挺好。” 江策没有否认，说道：“你继续追我，我只能向老师求助，最后老师捅到家长那里，吃亏的还是你。” 江策知道乔楷天不怕地不怕，只有他爸爸能管住他，所以故意这么说。 乔楷眯起眼睛，语气危险：“你威胁我？” 江策说：“我不是威胁，只是想帮你。” 乔楷狠狠踢了一脚面前的铁门，生锈的栏杆立刻因为震动抖落铁屑，他骂道：“你谁啊，老子需要你帮？” 江策认真地说：“我希望帮助你改邪归正，走上正途。” 他把背上的书包拿下来，从里面取出几本书，穿过铁门栏杆之间的缝隙，递到乔楷面前。 江策神情严肃，十二万分的认真：“你好好看看这些书，会对你有帮助。” 乔楷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自从小学以后，除了他老爹和被他恶心走的家庭教师以外，还从没人给他送过书。 书本这种东西，跟他乔大爷太特么不相配了。 乔楷低下头，目光落到书脊上，看到了这几本书的名字。 《学习的魅力》《如何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小学生提高学习兴趣五十题》。 乔楷：“……” 第13章 乔楷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目光凶恶地盯着书脊上“小学生”几个字。 ……这是挑衅吧？ 江策特意作出解释：“学习兴趣应该从小时候开始培养，你虽然迟了点，但为时不晚，现在循序渐进，先从小学的课程开始看，很快就能追上来。” 乔楷很想粗口，但他骂不出来，因为他太震惊了，震惊地无法发声。 江策执著地举着那几本书，大有乔楷不收下不罢休的架势。 乔楷咬着牙齿，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怎么这么旧？” 几本书乍一看是新的，仔细观察能发现封面老气，纸张也没那么白。 “哦。”江策接着解释，“这是在书店淘的打折库存书。” 本来是二十块钱三本，经过他三寸不烂之舌的讨价还价，最后砍到十块三本，江策忍痛拿出理发的钱买了下来。 之所以想起给校霸送书，是向宋朝闻学习，上次宋朝闻送他题册，让他深受感动，他认为乔楷也应该体会一下这种感动。 说不定就被感化了呢。 江策锲而不舍地把书本往乔楷身上凑，说：“虽然是打折书，但是内容不错，深入浅出，很适合现在的你。” 乔楷深吸几口气，阴沉沉地说：“你知道为什么库存这么久，打折也卖不出吗。” 江策用求告知的眼神看着他。 乔楷破口大骂：“那是因为他妈的这些书没人会看！” 江策立刻露出受伤的表情，哀怨地说：“可是这是我斥巨资精挑细选的三本书。” 乔楷梗了一下，压下心里几纳米的负罪感，将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一把抢过江策手里的书，嘴巴上说：“当厕纸都嫌硬。” 不管怎样，书本顺利到了乔楷手里，江策完成了任务，他松了口气。 乔楷却隔着栏杆一把拽住他，沉着脸，说：“我们的账还没算清。” 江策愣了愣，在他眼里，乔楷接受了他的书，代表着他们化干戈为玉帛，一切都结束了，乔楷不会再找他的茬。 乔楷一手抓着江策的胳膊，一手扬起那些书籍，阴险地笑：“你要我看这些没人看的破书，又多欠我一个人情。” 江策不解：“看书是为你好，怎么能叫欠人情，又不是为我看。” 乔楷不管，无赖地说：“反正你别想跑。” 江策还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打架耽误你的前程，你爸爸花钱让你来这里上学，不是让你揍人的，好好学习才能考上好大学。” “你爸爸”“花钱”这几个词偏偏触到了乔楷的逆鳞，他抓着江策，恶狠狠地说：“找死，非要揍你一顿不可。” 乔楷想着一定要把这个臭小子抓住，打他的屁股。 可是两个人中间隔着铁门，生锈的柱子看起来老旧脆弱，却坚不可摧，根本无法凭借蛮力打开。 于是铁门两边的两个人呈现出奇异的画面，乔楷穿过柱子的缝隙与江策拉扯，江策用力挣扎，铁门柱子长得又像监狱栏杆，活像在拍什么狗血电视剧。 江策看到乔楷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在心里暗暗叹息。 他来是为了解决问题，继续拉拉扯扯，又会回到原点。 江策停止挣扎，望着乔楷，说：“你得保证把书看了。” 乔楷没好气：“保证个屁！” 江策皱起眉，苦口婆心：“一定要看书知道吗，多看书就不会这么粗俗。” “书籍能陶冶情操，洗涤身心，读完那些书，你会上升到新的层次，就会发现以前的你如此肤浅，你的人生都将升华，世界都变得不一样。” 乔楷被他说得脑袋嗡嗡的，不耐烦地说：“别哔哔了，烦死了。” 江策不放弃：“你答应我看书，我就不说了。” 乔楷炸毛：“你烦不烦啊！” 江策还要讲，乔楷终于受不了：“别说了！看就看，谁怕谁？” 江策闻言，勾唇一笑。 乔楷怔住。 江策趁着这个机会挣脱乔楷的手，站在铁门外面，笑着对校霸说：“这可是你答应的，不准反悔。” 乔楷想把刚才说过的话重新吞回去，但显然已经太迟了。 江策笑着冲乔楷挥手：“那你慢慢看书，我不打扰了。” 说完，他转身跑开。 乔楷被他一系列骚操作惊呆了，见他离开甚至来不及反应。 江策跑了一半，回过头望着乔楷。 乔楷警觉：“你又要干嘛？” 江策指了指乔楷的身侧，微笑：“记得把地上的烟头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乔楷：“……” 江策望着校霸愣在那里的模样，这才满意地离开，深藏功与名。 过了半天，乔楷才反应过来，低低地骂了一句。 他低下头，看到手里的三本书，越发觉得书名上的“小学生”几个字是挑衅，是侮辱。 “臭小子，又不说名字。”乔楷扯着嘴角，喃喃地说。 他把书夹在腋下，满脸晦气地往回走。 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弯腰把地上的烟头捡了。 妈的，总觉得像被pua了。 乔楷越想越亏，总觉得被臭小子欺负了似的，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浑身憋闷。 已经让臭小子跑了三次了，这简直是他制霸校园过程中的奇耻大辱。 乔楷低着头笔直往学校里面走，冷不防发现前方站着一个人，他下意识放缓脚步。 前面的学生穿着六中统一的校服，站在跑道边的树下。 微风轻轻拂过，吹进他深邃的眼睛里，无法带来一丝涟漪。 本该是普通的画面，却因为那人过于突出而显得特别。 关星罗被树影遮盖，看向乔楷那边。 乔楷觉得这人长得好看，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关星罗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乔楷一眼。 乔楷莫名有些紧张，开口问：“你在做什么？” 关星罗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我在找一只狗。” 乔楷更加莫名其妙了，学校里哪有什么狗。 关星罗轻飘飘抛下一句话“我好像找到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 江策认为，只要乔楷把那三本书看了，精神世界一定会得到升华，就不会来找他的麻烦了。 但实际上，乔楷变本加厉。 操场、食堂、学校门口，只要学生集体活动的场所，都有乔楷的人在游荡，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那个瘦了吧唧，头发乱糟糟的臭小子。 这种情形，意味着送书“外交行动”彻底失败，江策的情绪有些低落。 关星罗见他耷拉着脑袋，凑过来问：“怎么了？” 江策大大地叹了口气，说：“我拿了点东西讨好那只大狗，但他不领情，反而冲我叫得更凶。” 他抬头望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关星罗想了想，笑着说：“也许……揍一顿就老实了。” 江策闻言，扭头看他。 关星罗脸上挂着微笑，五官精致如画，眼睛里像有流水浮动，又仙又灵。 江策语重心长地告诫关星罗：“别用小仙男的脸说这么暴力的话。” 关星罗眨眨眼，闭上嘴。 江策感觉，他与乔楷的一战避无可避，不知道现在开始练拳来不来得及。 他一通胡思乱想，关星罗拍拍他的肩，宽慰他：“没事，放学我送你，过几天狗就自己跑掉了。” 江策勉强笑笑。 乔楷身为原小说的重要男配角，怎么还没跟关星罗擦出火花？这不科学。 江策后悔自己没好好看原小说，要不就能掌控剧情，躲到乔楷跟关星罗相识的时候，就可以化解一切了。 那时乔楷只顾围着关星罗跑，哪有闲工夫管他啊。 江策想到这里，心思突然活络起来，那是不是可以把校霸和万人迷凑一块，促成他们的关系。 江策看了关星罗一眼，瞬间打消这个念头。 关星罗对他很好，他不能这么做，小仙男想跟谁相处都是个人自由，他无权干涉。 上课铃声响起，关星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江策摸出一本题册开始刷。 唯有刷题解千愁。 刷着刷着，江策突然想起什么，偏头往侧面看。 周寰坐在过道的另一边，面无表情地望着讲台，感觉不像在听讲。 他察觉有人在看他，转过头，与江策对视。 江策收回目光。 其他两个配角马不停蹄地刷存在感，只有这哥们还这么老神在在。 江策默默在心里比了一个大拇指。 * 放学的时候，关星罗说什么都要江策坐他家的车。 江策连忙拒绝，哪有万人迷送跟班回家的道理。 两个人在学校门口拉扯，江策坚持要自己回去，关星罗只能说：“那我跟你一起骑车。” 他指着旁边的共享单车，说：“你帮我扫一辆。” 关星罗没有骑过共享单车，不知道用什么app，也不知道怎么扫码。 小仙男跟共享单车，怎么想怎么不相配，江策笑着说：“不可以同时扫两辆。” 关星罗露出失望的神色。 江策有点担心他们在学校门口停留过长，引起乔楷的注意，说：“没有那么夸张，我自己可以回去。”他催促关星罗，“快走吧。” 关星罗被江策推着往前，两个人从学校门口离开。 到了分别的路口，关星罗再三嘱咐江策，路上小心，江策有点好笑：“你太操心了。” 关星罗不放心：“我不是担心你被咬吗。” 江策摇头：“那只大狗看起来凶，实际上还好。” 乔楷应该不咬人吧，毕竟他都愿意读书了。 两个人又磨叽了半天，江策终于把关星罗塞进关家的豪车里，自己骑车回家。 万人迷小仙男真善良，对他这个小跟班都这么好，怪不得能当主角。 关星罗坐在车辆后座，通过车窗，望着江策骑车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前面的司机准备发动汽车，被他拦住了。 关星罗温和地对司机说：“张叔，我有点事要处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司机回头，有些紧张地说：“耽搁太久，老先生会不高兴。” 关星罗清浅地笑：“我去一下就回，不会耽误。” 说完，他拉开车门，走下车。 关星罗顺着江策离开的方向缓慢前行，很快在路旁边看到停靠的共享单车。 他站在共享单车旁边，微微垂首，用探究的眼神望着他从没碰触过的交通工具。 第14章 乔楷从盯梢的小弟那里得到消息，校门口有疑似那个臭小子的人出没。 他立刻赶到学校大门，结果因为错过放学时间，高一的学生全走光了，哪里还有瘦了吧唧的臭小子。 乔楷很恼火，捏着拳头揍旁边小弟的痒痒肉，问：“人呢？” 小弟又痒又酸，眼泪都要流出来，哭笑着说：“只是看到一个长得像的，不能确定。” 老大只说要找人，可一没照片二没画像，全靠口头描述，哪里找得到啊。 乔楷一天能接到无数个疑似人员的消息，只要有时间他就跑去查看，最后还是扑了个空。 他渐渐开始不耐烦，快要失去耐心。 小弟抓抓脑袋，问他：“老大，你要找的那个人也不一定就是高一的啊，高二高三现在还没放学。” 乔楷沉着脸，说：“臭小子一副没长开的样子，肯定是高一的。” 既然老大这么坚持，小弟也没话说，只能继续提供情报：“刚才那个学生不知道是不是，在校门口停留了一会就走了，反正我们的人在继续追着。” 乔楷闻言立刻整理衣服，说：“走，去看看。” 乔楷一路跟上去，期间有其他小弟告诉他：“有个学生在好几个停车点徘徊，最后慢吞吞地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推着车走了几步，然后骑了一段，又下来走了一截。” 听起来很怪，乔楷无法确定是不是那个臭小子，但这种稀奇古怪的行为模式，非常有臭小子的风格。 乔楷不想放过任何可能性，询问小弟：“那个人现在哪？” 小弟指了指远处的小巷子，说：“最后进了里面。” 上次就是在小巷子里把臭小子逮住的，看来那人喜欢钻同样的地方，乔楷哼了一声，让小弟们别跟着：“我自己去就行了。” 兄弟们在后面给老大加油：“加油啊老大，揍他一顿，把钱追回来！” 乔楷奇怪地问：“追什么钱？” 小弟们迷茫地说：“不是因为欠你钱，所以才追人吗？” 乔楷：“……” 懒得解释了，乔楷挥挥手，独自走进巷子里。 越靠近小巷子，乔楷越是有点紧张。 高一上学期就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校霸，居然手心微微冒汗。 他心里盘算着，如果见到臭小子应该怎么表现，是先说几句话撑撑场面，还是干脆直接上手揍那人的屁股。 乔楷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 如果臭小子提到那三本书怎么办，他一页都没看。 乔楷难得有种没完成作业被老师抓现行的感觉。 他转念一想，都多少年没做过作业了，怕个屁啊。 于是他阴沉着脸，迈开步子走进狭窄阴暗的巷子里。 这边是老城区，建筑物密集老旧，房屋外墙上有许多岁月刻下的痕迹，堆积的物品也多，遮挡了四周的光线。 隐藏在房子背后的巷子，总是幽深而昏暗，哪怕天黑亮起路灯，也不怎么明亮。 乔楷一步一步接近道路尽头的人，准备像之前那样，直接把他摁到墙壁上。 巷子里的人听见脚步声，转过头，用漆黑深浓的眼睛，幽幽看着来人。 乔楷直击那人的脸，愣在那里，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关星罗手扶着一辆共享单车，站在巷子尽头的阴影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乔楷。 乔楷见过关星罗几次，认得这个漂亮的少年，只不过同样喊不出名字。 但他想找的显然不是面前的人，他啧了一声，低声咒骂：“又找错了。” 乔楷的声音不算大，但关星罗依旧听清了他自言自语的内容。 果然这个人就是追着江策跑的大狗。 关星罗眨眨眼，嘴角含笑，低声说道：“揍一顿就老实了。” 乔楷：“？” * 江策骑着车回家，总有些心神不宁。 其实吧，他没那么怕校霸，乔楷要是真想揍他，机会多的是，可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感觉比起打架，乔楷更喜欢跟他斗嘴。 乔楷已经答应他回去看看三本书，说不定看完之后，心灵受到洗涤，改邪归正了呢。 另一点让江策在意的是，关星罗的态度。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江策知道小仙男人美心善，把他这个小跟班当朋友，所以很关心他。 在乔楷这件事上，他已经拒绝关星罗好几次的帮助，不知道关星罗心里会怎么想。 江策总觉得今天的关星罗有种微妙的奇怪。 他越想越不安，似乎冥冥之间有种直觉，感觉有事要发生。 江策在路边停下，坐在单车的座椅上，掏出手机，给关星罗发了一条消息。 高一对手机的管制不是很严格，只要不当着老师的面玩，其他时候可以私底下用。 这个时间关星罗应该回家的路上，或者刚刚到家，看到消息绝对会回复。 可江策等了半天都收不到回应。 他心里奇怪，始终放不下心，想了想，重新骑上自行车，掉头往回走。 江策骑着车赶回他和关星罗分开的路口，他一眼看到关家的豪车依旧停在原来的位置，而司机大叔正站在车边不停地看着手机，神色焦急。 江策靠过去，询问司机：“叔叔，你怎么还在这里，关星罗呢？” 司机大叔见到江策，知道他是少爷的小跟班，少爷一直跟他一块玩，连忙把关星罗下车之前说的话告诉了江策。 江策沉吟片刻，再次骑上车，说：“我去找他。” 江策直觉认定关星罗不回家肯定跟他有关，他着急地在附近的道路上骑车寻找，没有看见关星罗的身影，反而见到了几个乔楷的小弟。 那些小弟天天在附近晃悠，江策都看得眼熟了。 江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敢在那些学生面前骑车，把共享单车靠到一边上锁，静悄悄地绕到学生旁边观察。 乔楷的小弟跟他们的老大一样，吊儿郎当，不好好穿校服，聚集在一个小巷子的入口处，却没一个人进去，全堆在那里有说有笑。 江策心念一动，悄无声息地后退，靠近房子的后方。 原主的家住在类似的老旧建筑群里，江策刚穿越的时候，花了一个星期熟悉老城区的地形与情况，所以他知道这些老房子之间都会留着过道，只不过有的过道堆满了杂物，从外面看不出来罢了。 江策很快在建筑物间找到这种通向小巷子的过道，一步一步地向巷子靠近。 现在天已经黑了，路灯昏暗，艰难地提供着光线，很难照到房子与房子之间的缝隙里。 江策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杂物，好不容易挤到过道出口，他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冲出去，而是倚着墙壁，悄悄地往巷子里看。 结果他看到关星罗与乔楷站在巷子的尽头。 江策脑子嗡的一声，心里暗叫不好。 乔楷不会要打关星罗吧。 他急得后背出了冷汗，四处查看，从地上无声地拾起一根断了的竹竿，咬着牙齿，提着竹竿，准备冲出去，照着乔楷的后脑勺就是一闷棍。 绝对不能让小仙男受伤。 他刚要行动，突然发现巷子里的两个人有些不对劲。 两个人没有肢体接触，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 光线昏暗，依稀能看见关星罗表情放松，而乔楷干脆双手插兜，根本碰都不碰对面的小仙男。 完全不像要打架的样子。 江策迟疑片刻，猛地想起这里是小说世界，按照原小说，乔楷会成为关星罗追求者的一员。 校霸在外面横行霸道，但绝对不会伤害主角。 这又不是什么火葬场狗血文学。 江策努力回忆，终于想起，在原小说里，校霸乔楷与万人迷关星罗第一次见面，似乎就是因为关星罗撞见乔楷跟人打架，以为乔楷在欺负人，于是挺身而出，义正辞严地跟乔楷理论，吸引了乔楷的注意。 然后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类似欢喜冤家的剧情。 如果他没记错，他们的相遇地点就是在小巷子里。 江策的心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他希望这个世界能按照剧情线平稳地发展，别闹出差错，所以他是不是应该不去打扰关星罗和乔楷，让他们自由相处。 就在江策苦恼的时候，乔楷和关星罗面对面站着，校霸望着面前俊秀漂亮的少年，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关星罗嘴角挂着微笑，表情看起来温和，却没有跟乔楷多话的意思。 他缓慢地抬起手，放在衣领处，接着解开大衣上的纽扣，将外套脱了下来。 乔楷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磕磕巴巴地问：“你干嘛？” 关星罗不回应，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外套叠整齐，准备放到一边，却发现不管是地上还是杂物的表面，都实在太脏了，全部铺着一层灰，完全碰触的欲望。 关星罗开始犯难。 这件外套他很喜欢，他不想弄脏自己的衣服。 不仅乔楷风中凌乱，在暗处躲着观察的江策也被关星罗的举动惊呆了。 ……这是做什么，怎么一言不合把衣服脱了。 江策搞不清关星罗的意图，只是觉得既然万人迷想这么做，那么他身为跟班必须支持？ 江策敲无声息地放下手里的竹竿，抿抿嘴唇，静悄悄地往后退。 巷子外面守着乔楷的小弟，巷子里面两个人形势不明。 已知现在露面也是被揍的份，并且要留出时间给主角与重要男配培养感情，但他还是放不下心，怕关星罗受伤，而且司机大叔还在一旁等着呢。 江策皱着眉头思索，最后决定出去喊人。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让关星罗早点回家。 早点回家，早点开始学习，不能被校霸带歪了，不务正业。 江策在黑黢黢的小路间奔跑，他一边跑一边盘算着，从这里到司机大叔的位置大约一公里。 他感觉自己像习题册里做直线运动的物体，从t＝0的时间开始前进，已知他的速度曲线如图所示，到终点的距离为一公里，请问他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抵达司机大叔那里，他的平均速度会是多少。 江策经过一系列精密的计算，算出自己大概需要四分钟。 如果加上滑动摩擦力，时间还要再久一些。 足够让乔楷和关星罗好好接触，完成剧情了。 他这个跟班既操心万人迷的安危，又要保证男配与万人迷相处，两边都妥妥帖帖，实在太称职了。 第15章 江策默默为自己的敬业感动得流泪，只是好累啊，他宁愿回去坐着刷题。 夜晚气温低，空气带着凉意，汗水却从江策的身上渗透出来，打湿了脊背。 他心里急切，跑出建筑物背面，前方就是大路，想着让司机大叔快点把关星罗带走。 “江策！” 突然有人喊他，江策猛地一个激灵，以为乔楷的小弟找到他了，紧张地扭头，居然是他的班主任卢晋。 卢晋三十多的年纪，肩上勾着一个双肩包装嫩，狐疑地望着江策。 江策吓得立刻停下脚步，在路边站得笔直。 卢晋皱着眉头走过来，上下打量自己的学生，问：“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是不是偷偷去网吧？” 江策刚刚正在奔跑，猛地停下还在大口喘气，他艰难地为自己辩解：“怎么可能去网吧，我又没有钱。” 卢晋噎了一下，被他的理由说服了，又问：“那你大晚上在这里晃悠是做什么？” 江策本来急着去找司机大叔，转念一想，既然遇到了班主任，不也一样吗。 于是他对卢晋说：“卢老师，关星罗被七班的乔楷堵住了。” 卢晋一愣，仔细询问：“堵住了是什么意思。” 江策指着远处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反正两个人在那边，你快去看看吧。” 卢晋闻言，二话不说迈开步子：“带我过去。” 班主任表情严肃，眉头紧皱。 显然乔楷的名声在老师们中间非常不好，卢晋担心自己班上的学生被乔楷霸凌。 江策领着卢晋回到巷子附近，指着入口处的一堆学生说：“那些是跟着乔楷一起混的学生，关星罗和乔楷就在巷子里面。” 卢晋脸色很不好，直接说：“走。” 江策却不动了。 卢晋转过头，奇怪地问：“愣着做什么，走啊。” 江策露出为难的表情，对班主任说：“卢老师，我不过去了，我怕被打击报复。” 本来乔楷就在找他，现在他还给老师通风报信，一般打报告的都很招人恨。 卢晋失笑道：“有老师在呢，不会的。” 江策可不敢，坚持说：“我就在这等着，老师你快去吧，把关星罗带回来。” 小孩子说的有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卢晋对江策说：“那你在等着。” 江策拼命点头，目送班主任走向关星罗和乔楷所在的小巷子。 * 关星罗拿着衣服正在为难，他在乔楷的注视中寻找，最后还是看中了共享单车的车篓，轻柔地把衣服放在里面，接着开始慢吞吞地挽袖子。 他的动作很优雅，昏暗的光线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莹润又结实，本该违和的画面又莫名和谐。 关星罗的意图很明显了，乔楷的表情变得严肃，眼里闪过一丝凶狠，他盯着关星罗看，问：“你是哪路的？” 乔楷来到六中后打了无数场架，结的仇太多，不是每一个都记得，他以为关星罗是以前的仇家之一，现在上门来找他算账。 关星罗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告诫他：“不可以欺负人。” 乔楷觉得可笑，这人没头没脑地说他欺负谁了？再仔细一想，自己好像确实欺负过很多人。 但那都是那些人自己找抽。 他揍过的人可以绕操场四五圈，鬼知道对面的人在替谁出头。 关星罗偏了偏头，同样思索了一会，认为自己的措辞不当，定义不清晰，于是重新说了一遍：“不可以欺负我的人。” 不可以追着他的小跟班欺负。 乔楷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见他虽然脸上带着清风一样的微笑，但语气认真，不像在开玩笑，跟着正色起来。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在昏暗的小巷子中对峙，同样站得笔直，同样目光沉沉。 这个场景，如果放在热血动画片里，两人的背后该冒出一条龙一只虎，在虚空中嗷嗷对叫了。 就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小巷子的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关星罗和乔楷同时扭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男人走进巷子里，后面跟着乔楷的那些小弟。 学生们满脸沮丧，垂头丧气，像被老鹰抓着的小鸡，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说话，只能在男人身后拼命冲乔楷使眼色。 只可惜巷子里的灯光太暗，他们挤眉弄眼到眼部抽筋，乔楷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乔楷对老师们向来不关注，连他自己的任课老师都记不住，更不提别班的班主任。 直到关星罗冲卢晋喊了一声：“卢老师。” 乔楷一愣。 卢晋望着面前的两个学生，心底有点困惑。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看起来不像在打架，关星罗还把衣服都脱了，这是在做什么？ 卢晋拿不准情况，只能说：“大晚上不回家，在这里干嘛？” 七班的乔楷在教师圈子里声名狼藉，卢晋担心关星罗吃亏，他必须维护自己班的学生。 可关星罗说：“我和这位七班的同学在讨论人生。” 卢晋：“？” 乔楷看向关星罗，没想到这人会帮他打掩护。 以往碰到这种情况，对面的人巴不得老师教育他，会在老师面前添油加醋，把他说得十分恶劣。 乔楷沉默下来。 关星罗微笑着说：“是真的老师，我们只是在聊天。” 卢晋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到破绽，关星罗也不像受伤的样子，选择相信关星罗，但他仍旧不放过乔楷。 他把后面的几个小弟招呼过来，连带着乔楷一起，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 乔楷觉得晦气极了，他不仅没找到那个臭小子，接着跟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对峙，现在还被其他班的老师骂得狗血淋头。 他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 卢晋说得口水都干了，才稍稍过瘾，毕竟是其他班的学生，不方便骂久了，他终于对乔楷说：“赶紧回家。” 乔楷黑着脸，领着自己垂头丧气的小弟们，往巷子外面走。 关星罗突然叫住他，对他说：“不要再追着人跑了。” 否则还是要揍一顿。 乔楷认为这个学生是他遇到过的最莫名其妙的人，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等等，这意思是他认识那个臭小子？ 迷茫了一整晚的乔楷此时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为了那个臭小子来找他单挑。 他震惊地瞪着关星罗，只可惜老师在旁边盯着，他只能问：“你叫什么名字？” 关星罗大方回答：“关星罗。” 乔楷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领着小弟们走掉了。 卢晋这才对关星罗说：“下次碰见这种学生，不要跟他纠缠，快点走掉知道吗？” 关星罗垂着眼角，温顺又乖巧，轻轻点点头。 卢晋看了看时间，说：“走吧，江策还在那边等着。” 关星罗听见江策的名字，愣了愣，跟在班主任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走的路跟乔楷离开的方向不同，关星罗很快看到了在路边焦急等候的江策。 江策见到卢晋和关星罗出现，松了一口气。 他跑到关星罗面前，第一句话就问：“你怎么跟乔楷撞上了？” 关星罗抿着嘴唇，没有告诉江策，他是专门来揍大狗的。 江策见关星罗不说话，以为是剧情按头让关星罗和乔楷相见，于是说：“司机大叔快急死了。” 关星罗露出恍惚的神情，这才想起确实耽搁久了，回家以后绝对会受到责备。 他定了定心神，有礼貌地对卢晋说：“卢老师，那我先回去了。”然后冲江策笑笑，“明天见。” 江策挥手：“一定要直接回家啊。” 别搞幺蛾子了。 关星罗转身离开，留下颀长平静的背影。 卢晋望着关星罗的身影，感叹道：“真是懂事又有礼貌的孩子。” 江策认同地点头，小仙男嘛。 “要是成绩再好点就好了。”卢老师补充一句。 江策：“……” 其他人处理完，卢晋盯上了江策：“你也是，如果你能把在外面闲逛的时间用在学习上，成绩一定会提高不少。” 江策为自己辩解：“我即使人在外面，脑子也一直在做题。” 卢晋一点也不信，望着面前仰着头的学生，琢磨了一下，还是把话问出口：“你母亲还好吧。” 卢晋知道江策家里的困境，认为最近这段时间，江策家的情况应该有所改善。 因为江策变开朗了。 上学期的江策整日浑浑噩噩，跟他说话像隔着一层纱，不像现在的江策，鲜活而灵动。 江策不知道卢晋所想，回答道：“她挺好的。”他的脑海里浮现曲兰起早贪黑的身影，说，“就是打工很辛苦。” 卢晋闻言，揉了揉大男孩的脑袋，说：“你现在好好学习，就是帮她的忙。” 江策明白。 卢晋的掌心放在江策的头顶，停留的时间有些过长了，江策奇怪地抬头，问：“老师？” 卢晋搓了搓手掌下的头发，感受毛茸茸的触感，皱起眉：“你的头发也太长了。” 江策心里暗叫不好，说：“等周末我去便民服务点剪。” 卢晋知道江策是想省钱，但便民点都是给六七十岁的老大爷刮头顶，技术实在不敢恭维。 十六岁正是臭美的时候，头发剪坏了怎么办。 卢晋提溜起江策的后领，露出深沉又狰狞的表情，说：“老师带你去理发。” 江策还想挣扎，卢晋用一句无情的言语化解了他的反抗：“要么今天被理发师剪，要么明天被教导主任的小剪刀剪，你选哪个？” 江策老实了。 * 第二天，江策按时上学。 头发一下子变短，前额与后颈凉飕飕的，风吹过撩起一片鸡皮疙瘩，让他非常不习惯。 他摸着后颈等待关星罗，关星罗从车上下来，见到他一愣。 江策不好意思，笑容里带着腼腆：“是不是很奇怪。” 关星罗用惊艳的目光打量江策，平时闪烁着星星的眼睛因为江策的新形象而更加神采飞扬。 “没有，很帅气。”关星罗笑着说。 江策走在关星罗身边，两个人说着昨晚的事，关星罗只是说昨天他想试试共享单车，结果碰上了乔楷。 江策心想，虽然跟原小说有些不一样，但关星罗和乔楷产生了交集，也算符合剧情吧。 只是乔楷这个人物太麻烦，还不知道怎么处理。 江策懒得想他，与关星罗一同走进学校。 两个人前后脚进入教室，江策一踏进教室门，班上陡然安静了一下。 现在是抄作业最热闹的时候，全班却像按下了暂停键。 过了几秒，有人古怪地叫了出来：“这是谁啊，我们班有这个人吗？” 江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在说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江策附近的男生们站起身，把江策拖到后排，动手蹭他的头发：“像变了个人一样，都认不出来了。” 女生们回头往后看，一边笑一边讨论。 江策被按在座位上，脸有些红，说：“有这么夸张吗？” 旁边的同学哈哈大笑：“有，你昨晚为什么偷偷背着我们变身。” 以前的江策耷拉着头发，眉眼看不分明，于是跟他说话也像云里雾里，再加上他总是弯着腰，萎靡不振，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从这学期开始，江策似乎有些变了，虽然还是古古怪怪，趴在桌子上自己做自己的事，但跟关星罗走得更近了，也更好沟通了。 刚才他突然走进教室，遮挡住他面容的头发被清理干净，露出少年清秀白皙的脸。 乌黑的眼睛清澈又专注，挺翘的鼻尖也带着一股灵动，只是清浅地笑着，整个人像朝露一样纯粹明亮。 这样的江策让人想要亲近，所以坐在他旁边的同学们忍不住跟他开玩笑。 几个男生打闹在一起，关星罗回头笑了笑。 午休的时候，江策跟关星罗吃完饭，没有急着回教室，两个人坐在跑道旁边的吹风。 一进教室，江策就要被班里的同学闹，所以不敢回去。 关星罗笑着说：“谁叫你昨晚偷偷变身。” 江策抱怨道：“你别取笑我了，他们就是说风就是雨，闲得无聊。” 他又不是玛丽苏小说的主角，哪有剪个头发摘下眼镜就倾倒众人的剧情。 只不过因为之前原主太低调，他突然改变形象，大家比较新奇，逗着他玩罢了。 江策知道自己长得还行，以前没穿越的时候还收过情书，只是现在他穿越了，成为主角身边的小跟班，风头肯定不能盖过主角，等过两天大家习惯就没事了。 初春的风吹在身上冰冰凉，没有了头发的遮挡，凉飕飕的有点爽。 江策眯着眼睛，陪着关星罗享受午休的悠闲。 结果程咬金再次冒出来。 乔楷走到两人面前。 他是从操场直接过来的，校服披在肩膀上，从远处看像展翅的大鸟。 江策心里咯噔一声，第一反应是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乔楷居高临下地望着三班的两个人，不羁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 江策想着完蛋了，还是被找到了。 他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应付乔楷，谁知乔楷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丝毫没在他身上停留，立刻转向关星罗。 江策一愣。 这样子……仿佛不认得他似的。 乔楷冲关星罗扬了扬下巴，傲慢地开口：“喂，那个臭小子在哪里？” 江策：“……” 第16章 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问他在哪。 江策一瞬间陷入迷茫的情绪。 关星罗坐在江策身旁，听到乔楷的话，缓缓抬头，撩起眼皮盯着乔楷。 乔楷见关星罗不说话，不耐烦地问：“哑巴了？他到底在哪？” 关星罗飞快地看了江策一眼，对乔楷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乔楷嗤笑：“昨天不是挺牛比的吗，想为那个臭小子出头，今天怎么怂了，装不认识。” 江策扭头看向关星罗。 关星罗表情平静，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昨天我们只不过碰巧遇到。” 他望着乔楷，说：“我们在探讨人生，不是吗。” 不管说什么都只会微笑应对的人最棘手，乔楷不善于面对这种人，他又不能揪着关星罗的衣领把他打一顿。 听闻关星罗的家里不一般，这个人与平时跟他打架的混混不一样。 乔楷有些烦躁，真他妈见鬼了，他只不过想知道臭小子的去向和名字，结果这么不顺利，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一样。 要放在以前，他早爆发了，管他三七二十一，把所有人都揍一顿再说。 但面前的人是唯一的线索，是唯一有可能知道臭小子真实身份的人。 乔楷压下内心的焦躁，耐着性子对关星罗说：“我不会对他怎么样，只是想交个朋友。” 江策在一旁嘀咕：“我信你个鬼。” 乔楷脸沉下来，又凶又残暴，看向关星罗旁边的学生：“你说什么？” 江策心里没底，不敢抬头，只能把脑袋压得很低，装出一副瑟缩的样子，害怕地说：“没什么，你听错了。” 乔楷眯起眼睛，打量这个学生。 这时候关星罗开口：“他只是我的同班同学，别为难他。” 乔楷哼了一声，他还不屑于跟小喽啰打交道，他重新关注关星罗，说：“你什么都不愿意讲了。” 关星罗好脾气地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讲什么。” 两个人什么来什么去地打太极，乔楷哪跟人如此迂回过，最后厌烦了，再次哼了一声，摞下狠话：“这次放过你，你最好自己想清楚，我还会再回来的。” 说完，他瞪了关星罗一眼，转身披着校服原路返回，气势汹汹地走了。 乔楷离开后，江策和关星罗都没有动，冷风吹过，打了个旋，卷起地上的尘土与三两片叶子，制造出细碎的噪音。 过了很久，江策才扭头，问：“昨天你是为了我去找他吗？” 江策一直以为昨天关星罗和乔楷是偶遇，没想到关星罗会特意去找乔楷。 关星罗没说昨天自己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到处碰瓷，也没说自己脱衣服撸袖子，只说：“碰巧遇到，我就想跟他聊聊，让他别追着你了。” 乔楷能听进去才有鬼。 原小说里，关星罗因为正义感反对乔楷的行为，两个人有了交集。 现在，江策就是那个契机，让关星罗与乔楷对上，如此说来，完美符合小说的剧情。 江策在心里感慨，自己工具人的人设不倒，他真诚地对关星罗说：“谢谢你。” 不管怎样，关星罗是为了他，小仙男太善良了。 “你要小心一点，校霸盯上你了。”江策认真地提醒关星罗。 关星罗摇头：“看他那样子，根本不值得怕。” 提到乔楷，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一想到乔楷认不出江策，就觉得天上有乌鸦飞过。 “我还会再回来。”江策忍不住学着刚才乔楷的语气，“他以为他是灰太狼呢。” 他揪了揪新剪的头发，问：“真的差这么多？” 昨天卢晋带他去了一家很高级的理发店，据说是卢老师老婆常去的地方，花了好几十剪的头发，效果好到能换头？ 关星罗无情地揭露事实：“不，单纯因为他瞎。” 江策：“……” 江策老气横秋地说：“所以说要好好学习，锻炼脑子，人不能太傻。” 关星罗有些震撼，点点头。 * 乔楷放话的时候，声音很响亮，实际上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大概卢晋跟七班的班主任通了气，暂时压制了乔楷的气焰。 江策想，果然是差别对待，乔楷面对他的时候步步紧逼，恨不得立刻把他抓起来，但在关星罗面前却缓和很多，雷声大雨点小，甚至比较客气。 这就是工具人和主角的区别。 江策也没在意，目前校霸这条线走上正轨，之后就是乔楷跟关星罗的对手戏，应该没他的事了。 当工具人好累，还是学习比较简单。 周六的宋老师小课堂按时开展，这次没有了乔楷的阻挠，江策按时抵达补习地点。 宋朝闻早早坐在辅导班的教室里，给两位学弟准备学习材料，这时候门口传来响动，有人来了。 宋朝闻抬起头，想打招呼，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怔住。 少年推开教室门，先是探头看了看里面的情形，接着露出羞涩又亲切的笑容。 宋朝闻自负成绩不错，语文分数也从没低过，特别是作文，经常被当作范文在全班念，记叙文议论文不说手到擒来，至少不会词穷。 可现在宋朝闻觉得自己没词用了，他莫名想到小学生写作文，描写一个人的眼睛灵动，就一句“他的眼睛会说话”。 简单却十分生动。 少年用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笑眯眯地说：“学霸，你来得好早。” 宋朝闻定了定心神，微笑：“你理发了？” 江策点头，走进教室，说：“再不剪就要被教导主任抓起来了。”他扒拉了一下头发，问，“怎么样，剪得还行吧？” 宋朝闻真心实意地说：“很好看。” 那是，花了好几十呢。 江策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下，离宋朝闻有一段距离，宋朝闻冲他招手：“坐过来点。” 江策没有动：“关星罗还没来，给他留位置。” 宋朝闻平和地说：“我先给你讲题，过来。” 江策迟疑片刻，屁股还是挪了位置，坐到宋朝闻身边，把作业拿出来。 宋朝闻不动声色地牵了牵唇角，主动翻开江策的作业本，查看他的完成情况。 给江策讲题总是特别顺，江策反应快，懂得反馈，让人有成就感。 宋朝闻隐隐觉得江策的成绩不应该只有那么点分。 他想再试探江策，可惜两个人讲题的时光太短暂，关星罗来了。 关星罗见教室里的人贴在一起，笑了笑，说：“你们继续。”漆黑的眼睛盯着两个人，“不用在意我。” 这话一出，江策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坐到一旁，给关星罗腾出位置。 宋朝闻笑笑，说：“坐哪里都无所谓，一样的。” 三个人开始补习，宋朝闻安排得很好，两个学弟都没闲着，有时候轮流做题，有时候一起听宋朝闻讲课。 宋朝闻照例带了食物，让江策可以在学习的间隙补充能量。 谁知道这次江策说：“不用了，我吃过晚饭才来，现在还很饱。” 宋朝闻没想到他会拒绝，顿了顿，微微蹙眉，说：“我还带了不少，这下浪费了。” 江策将食品袋子塞进关星罗的怀里，说：“你吃。” 关星罗手里捧着沉甸甸的袋子，淡淡的香味从袋子口飘散而出。 他笑了笑，最终还是把食物还给江策：“你带回去吧，朝闻哥的心意。” 在宋朝闻和关星罗两个人的劝说下，江策只好收下食物。 如果不是他，这本该是宋朝闻给关星罗准备的东西，江策想。 江策拿了食物之后，躲得更远了，缩在角落里，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宋朝闻在给关星罗讲题的间隙看了江策一眼，抿抿嘴唇。 * 宋朝闻的补习班平稳地进行，过了几天清净的日子后，乔楷也展开行动，时不时在关星罗面前晃悠。 晃悠归晃悠，他没有对关星罗使用暴力，只是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一脸桀骜不驯的表情，问关星罗：“我给你个机会坦白，告诉我他在哪，我还能放过你。” 关星罗云淡风轻地说：“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我已经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什么酒都不吃谢谢，喝酒伤身。” ……这种对话有点杂草少女遇到古早f4的调调了。 每次乔楷来找关星罗，江策都在旁边，他一边听两人讲话一边吃瓜。 这一回课间，乔楷来三班门口堵人，江策照样靠在门框上，看关星罗应付校霸。 关星罗油盐不进，乔楷嘴巴上凶狠，实际上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偏偏乔楷烦躁的时候，旁边还有个吃瓜群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乔楷终于受不了，冲江策吼道：“你在吃什么？” 江策停下把食物塞进嘴巴的动作，抱紧袋子，警惕地看着乔楷，说：“你想吃吗，不给。” 乔楷：“……” 没办法，宋朝闻给的太多了，还让他带回去，有的东西曲兰不吃，他只能拿到学校。 他吃着宋朝闻给的零食，看关星罗跟乔楷说话，总觉得有种淡淡的微妙。 加油啊，学霸校霸，各凭本事，一视同仁。 上课铃响，乔楷没办法在三班门口停留，咬牙切齿地瞪了关星罗和江策一眼，忿忿地走向自己的班级。 关星罗当乔楷没来过，完全不放在心上，领着江策回教室。 江策把零食放进桌子里，拿出课本，准备上课。 老师走上讲台，班长喊了起立，江策听到旁边传来拖椅子的声音，这才看向侧面。 周寰因为长得高，腿太长，每次都要移动座椅，才能方便地站起来。 江策的目光落在周寰身上，表情变得古怪。 还有个这哥们呢，要不是他就坐在隔壁，每天能见到，江策差点把他忘了。 第17章 江策看着周寰拖开椅子站起来，等大家喊完“老师好”后，又坐了下去。 显然在问好的时候，他没有张嘴巴。 这人从早到晚板着脸，不爱笑也不爱说话，除了打篮球的几个人，与班上的同学都不熟络，整一个冰山。 总这么酷的话……怎么跟关星罗产生火花呢？ 明明就坐在关星罗后面，但两个人至今没说过几句话，周寰是几个配角中最开始对关星罗展露出好感的人，可目前的进度为零。 江策怒其不争地摇摇头。 不过这种事只能靠周寰自己，其他人插不了手。 总不能让人帮他追关星罗啊。 江策很快没再纠结这件事，继续趴在桌子上做题。 其实好多题已经刷过很多遍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要重复这个过程。 可能因为这些题目跟以前世界里的一模一样，每完成一道题，他就觉得自己与上一世的联系还没切断。 穿越以后，江策努力开导自己，他本该直接死了，穿到这本书里，才有了重新活过的机会。 不能要求太多，不能不知好歹，能活着就满足了。 可陌生的家庭，陌生的学校，陌生的亲朋好友，连学制都不一样，有时候让他无所适从。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刷题，告诉自己，他要弥补遗憾，考上心仪的大学。 这一次，不容许有差错。 江策定了定心神，继续看桌上的习题册。 因为他每天自己做作业，一上课就埋头做题，后排的同学都以为他转性了，要发愤图强。 但是他的作业依旧错误很多，老师点名也不是每题都会，前后左右就嘲笑他，学了个寂寞。 江策理发以后，人缘变好了，他听见同学这么说，也不在意，随意笑笑就翻篇。 反正学习都是为了自己，他心里有数就行。 江策正在看题，冷不防有东西落在习题册的纸张上。 江策一愣。 看到面前有一个折好的小纸条。 江策很久没收到这种东西了，新奇地把纸条拿起来，慢慢打开，看见里面写着一行字。 “为什么乔楷总来找你们。” 江策挑起眉，立刻就知道纸条是谁丢过来的了。 他看向过道相隔的周寰，周寰一脸冷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仍然面无表情，专注地盯着黑板。 江策想了想，周寰一定是看到乔楷几次三番来找，担心关星罗，于是写小纸条偷偷问。 刚才还在说他按兵不动，这不是按捺不住了吗。 不过，这个问题问关星罗啊，问他干嘛。 纸条应该是传错了，本该传到前排，不小心掉到他这里来了。 江策如此认为，决定帮周寰一把。 于是他重新把纸条叠起来，折成一团，看准斜前方关星罗的位置，往前方一丢。 沉默的周寰猛地抬起头。 纸条划出完美的抛物线，沿着江策期望的轨道前进，即将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周寰身体往前探，伸出长胳臂，一把将纸条捞到手心。 江策震惊。 周寰把纸条抓回来，牢牢地攥在手心，却因为动作太大，让桌椅发出刺耳的声响，后排昏昏欲睡的学生们全都抬头朝他看。 老师站在讲台上，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只听见声音，皱着眉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问：“周寰，你在做什么？” 周寰站起来，冷冷地对老师说：“没做什么，移了一下桌子。” 关星罗闻言，以为自己又占太多地方，挤到周寰了，顺势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周寰垂眸望着关星罗的动作，没有吭声。 老师批评了他几句，让他上课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便让他坐下。 旁边的学生因为那句“奇怪的声音”窃笑不已，周寰板着脸坐下，捏紧了手里的纸条。 江策正在为周寰那招“猴子捞月”而震惊，不愧是打篮球的，出手真准，过了一会，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寰好像不希望让关星罗看到纸条。 江策摸了摸鼻尖，自己做了多余的事。 他揣摩不透周寰的心理，不懂纸条为什么不传给关星罗，而是给他。 为了弥补，江策从草稿本上撕下一页纸，在上面写下：“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为了打听什么人。” 他把写下的话折成纸条，抛给隔壁的周寰。 这一次，纸条顺利抵达目的地。 周寰拆开纸条，阅读完上面的内容，又写了一个问题抛回来。 周寰：“他没要伤害你们吧？” 江策明白，他问的是“你们”，实际是在担心关星罗的安危。 江策回复他：“没有，他应该不敢。” 周寰得了这句话，没有再传问题过来。 江策支着下巴，看向黑板，脑子里却在想周寰的举动。 上次好像也是这样，他买了奶茶给关星罗，却死活不愿暴露是自己买的。 明明对关星罗有好感，却不肯正面跟关星罗交流。 奇奇怪怪。 * 江策没在意跟周寰传纸条的事，毕竟比起乔楷的各种行为，周寰简直太温和了。 三班的学生在操场上集合，准备上体育课。 高一的体育课还没被主课占掉，老师带着大家热身后，首先来了一波跑圈。 天气刚刚转暖，户外比较凉，跑一跑可以暖身，学生们没有太抗拒。 只有个别懒惰分子掉在后面，怨声载道。 江策属于不快不慢的类型，夹在队伍中间匀速前进。 关星罗跟他跑在一起，上体育课的小仙男脱去厚衣服，只穿着校服外套，整洁中带着点干练。 风吹过他前额的发，让他眯起眼睛，掩去眼眸里的光，更显温和。 跑了半天他一点汗都没有，前额与脸颊依旧光洁。 江策偏头看着关星罗，莫名想起之前他跟乔楷对峙的时候，脱下衣服，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 谁会让小仙男动手啊，关星罗从小到大肯定没打过架。 江策一边跑步一边漫无目的地想，不知不觉步子大了一些，他和关星罗跑到了前面。 跑着跑着，后面有人加速，从他们旁边越过去，跑到第一的位置，沿路带起了风。 是周寰。 周寰本身个子高，一步顶人家两步，本该跑得很快，不知道为什么落到后面。 现在他突然加速，把整个班的人全超了。 超就超吧，他选择从江策这边跑过去。 江策看着周寰几步跑到前方，脊背挺直，大长腿有节奏地交替，步伐稳健，跑起步来像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江策不由地感慨，会打篮球的人，身材就是好。 周寰跑到队伍最前，惹得不少女生往他那边看，盯着他奔跑的背影大饱眼福。 江策在心里啧啧啧，突然发觉他们的位置有点微妙。 他和关星罗在第二梯队，正好紧紧跟在周寰后面，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周寰舒展的脊背与修长结实的脖子。 或许应该反过来说，周寰特意从他们身边超车，跑到了正前方。 江策琢磨了一下，放慢脚步，故意大口喘气，对关星罗说：“我跑不动了，你继续。” 关星罗想停下来陪他，江策连忙阻止：“别，你自己跑，我慢点就行。” 他指了指前方领跑的大高个，说：“跟上周寰，加油。” 说完，他就放任自己掉到队尾。 关星罗没有多想，一路跟在周寰后面，两个人的步伐频率一致，看起来像周寰单独领着关星罗跑步一样。 全班同学顺利跑到终点。 到终点后，关星罗就转头找江策去了，周寰站在那里，扭头看关星罗，脸和耳朵因为跑步而有点红。 江策一屁股坐到跑道上，真心佩服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察觉到周寰同学的七窍玲珑心，让关星罗跟周寰跑了一路，这回没当电灯泡。 他真是牛比。 跑圈完毕休息了一会，体育老师教了大家一些跑步技巧，然后让学生们在操场上自由活动。 一般男生们就踢足球，打篮球，女生喜欢打羽毛球。 球类项目人太多，关星罗不想去挤，于是对江策说：“我们去单双杠那里。” 江策疑惑：“单双杠？” 关星罗笑道：“我想练练引体向上。” 江策震惊。 他拉住关星罗，说：“不要吧，练那玩意干嘛。” 跑步都不出汗的小仙男，不需要会引体向上。 关星罗奇怪：“考试要考啊。” “随便做几个就能及格。” 关星罗不信这么容易，微笑望着江策：“说得你好像随随便便能做几十个一样，到底行不行？来比比？” 男人最忌讳别人问行不行，江策被激起了斗志，说：“走。” 两个人往器材区走，江策心情有些复杂，突然能理解那些追星的小姐姐为什么哭着求自家哥哥不要撸铁。 不要撸铁，不要长肌肉，永远当个小鲜肉多好。 丝毫不想维持小仙男人设的关星罗站在单杠前，用白皙的手大力拍了拍杠子，冲江策露齿一笑：“我先来。” 江策同意，倒要看看小仙男能做几个。 关星罗没有立刻开始，而是慢条斯理地挽袖子。 江策：“……” 上次被乔楷堵小巷子的时候，他就觉得关星罗似乎很在意仪式感，一定要准备好才能行动。 果然这次也是如此。 单双杠这边只有他们两个人，关星罗正在慢吞吞地理袖子，突然又来了一个人。 那人把外套全脱了，只穿着一件t恤，走到最高的单杠旁，抬手握住杠子，下一秒，轻松地双脚离地。 一上一下的过程中，小臂绷出结实的肌肉线条，核心也收得紧紧，姿势标准，轻松自持又有力量，看起来赏心悦目。 江策和关星罗站在一旁，惊讶地看着，都不知道为什么周寰会出现在这里。 周寰是篮球队的，此时不应该在打篮球吗，为什么要脱了衣服跑到他们面前做引体向上？ 江策瞪着周寰，看着他因为用力而勾勒出来的腹肌轮廓，认为此人有故意秀肌肉的嫌疑。 ……简直像求偶时拼命开屏的公孔雀。 第18章 江策和关星罗站在那里，看周寰一下一下地做着引体向上，都有点一言难尽。 两个人都很沉默。 江策替周寰感到尴尬，默默偏头不敢再看。 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要撤退，反正是秀给关星罗看的，他留在这里纯属多余。 这时，关星罗突然笑了一声，扭头问江策：“你说，他能做多少个？” 江策愣了愣，老实交代：“不知道。” 周寰的节奏开始放缓，明显在偷偷听两个人的对话。 关星罗起了兴致，说：“不如我们赌一把，赌周寰同学能做多少个引体向上。” 江策惊讶：“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做不了就停了。”关星罗笑眯眯地催促江策，“你猜一个数。” 江策想了想，只好说：“十个吧。” 关星罗笑着说：“这么少，太看不起周寰了吧，中考都可以做二十几个。” 江策为周寰辩解：“中考又不要求标准，晃一晃，荡一荡总能上去，周寰现在是硬拉，很难的。” 起手时晃荡身体，靠惯性甩上去会轻松很多，反握单杠也会比正手容易，周寰为了秀自己的体格，从头到尾都是正手硬拉，既考验肌肉力量，又考验控制力，非常困难。 这种规范的引体向上，很多人一个都做不了。 关星罗眯着眼睛看周寰，说：“我相信周寰同学，我认为他可以做二十个。” 江策惊了，部队的军人都不一定能做这么多。 除非周寰后面放弃规范，靠惯性上杠子。 “之前做了几个，就从五个开始算吧。”关星罗微笑，看向周寰，帮他数数，“六……” 周寰从头到尾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安静地在单杠上拉起自己的身体，既然话都说了，他肯定要保持正确的姿势，不能放水，而且他必须满足关星罗的期待，否则前面秀身材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反而很丢脸。 江策自然也明白，开始为周寰担心。 关星罗一直笑眯眯，“好心”地替周寰数数。 因为动作标准，周寰的速度不快，做到八个的时候，每一次引体的时间更长了。 结实的手臂因为用力而鼓起，拉出紧绷的线条，周寰显然没有一开始的游刃有余，脸部充血，汗水从他的脖子滚落，流进衣服里。 他嘴唇紧紧抿着，眼神却越发坚毅，做到了第十个。 江策主动说：“有十个了，我输了。” 但周寰还没停，继续坚持，似乎一定要满足关星罗的期待，做到二十个。 肌肉极致地收缩，汗水大颗大颗冒出来，高个子的少年苦苦地坚持，始终没有放弃。 “我突然想起我让别人帮忙占羽毛球的场子，我去看看占到没有。”关星罗停止数数，偏头对江策说，“反正我赢了，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过身，直接从单双杠的位置离开。 江策见关星罗就这么走了，连忙追上去，走远之后，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看见周寰已经从单杠上下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老师发作业，江策眼睁睁看着隔壁一行，关星罗拿了本子往后传，坐在他后面的周寰动作迟缓，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慢慢接过自己的作业。 胳膊疼得抬不起来了吧，有点好笑又有点惨。 自从看到周寰在体育课上的开屏行为后，江策就发现，周寰并不像之前想象的那样消极，反而积极展现自己。 只是他太含蓄了，使用的方法令人无语。 周寰从不正面跟关星罗讲话，但会有意无意地在他身边晃。 比如每天中午吃饭，周寰都会坐在他们附近的位置，之前根本没察觉到。 连江策都没察觉，更别提关星罗了，于是默默在他们旁边吃午餐的周寰跟其他路人学生没什么两样。 还有放学的时候，如果周寰不打篮球，就会远远跟在关星罗和江策后面，护送他们走到路口，再自行离开。 ……要不是他长得很正直，这行为都快赶上跟踪狂了。 周寰和关星罗是前后排，有许多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比如做值日，上课分组讨论，英语对话练习，两个人都有机会分在一起。 但这么多机会，周寰愣是没让自己的存在感突破零。 江策观察过，英语课上练习口语，好不容易不是同桌之间对话，前后排分成一组，周寰这哥们面对关星罗，一分钟蹦不出一个单词。 值日的时候，排顺序是以行为单位，周寰想跟别人换，换到关星罗那天，结果关星罗知道了，雀跃地找周寰讨论说：“可以换吗？那不如你跟我换吧，我想跟江策一起。” 周寰定在那里，过了半天，冷冷地“嗯”了一声。 最后变成关星罗与周寰互换，关星罗和江策一块做值日。 这类事情多不胜数，要不是江策留了个心眼，周寰的这些举动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更神奇的是，周寰即使失败，也依旧一副扑克脸，不苟言笑，保持着酷哥的风度与尊严，没有别的表情。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非常强悍了。 在原小说里，周寰一直都是冷酷形象，没想到私底下是个焖烧杯。 周末补习的时候，江策忍不住盯着宋朝闻看，宋朝闻察觉，表情温和，询问江策：“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江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再一次意识到好好读书的重要性。” 宋朝闻好奇：“详细说说，怎么突然顿悟了。” 江策无语望天：“不读书会变傻。” 然后追老婆都追不到。 关星罗以为他在说乔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还会变瞎，脑子和眼珠子里全是肌肉。” 江策想对关星罗说，你以为你身边只有一个憨憨，但其实有两个。 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江策又开始同情关星罗，怪不得原小说里，关星罗迟迟没有做出选择，真是难为他了。 要不还是从智商考虑，选宋朝闻吧。 宋朝闻听不懂他们打的哑谜，笑了笑：“既然你们都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那么就要努力了，期中不拿好成绩说不过去吧。” 两个人同时沉默。 江策是在想，期中考试他要考多少分呢。 说实在的，他装学渣装得有些累了，但如果成绩突飞猛进也说不过去，把别人吓到还要解释。 关星罗的心思则简单多了，他开口问：“这么快就要期中了吗。” 大部分学生都不喜欢考试。 宋朝闻点了点桌子，如果不是他穿着校服，看起来真的像一位老师：“虽然还有段时间，但要有紧迫感。” 两位高一生闻言乖乖做题。 * 后来江策想了想，宋朝闻拿的是优秀邻家大哥哥的剧本，乔楷则是古早f4剧本，而周寰应该是暗恋剧本。 前两个人八九不离十，周寰这个暗恋就有点离谱。 当时江策扫了一眼原小说，没有仔细看，在他的印象中，周寰沉默寡言，对人冷漠，只有在打篮球的时候才会火热，全然一副酷哥的形象。 江策推测原文里，周寰的暗恋应该是淡淡的，像雪山上的花朵，淡雅素净，散发着隐秘的幽香。 他记得周寰的人气在读者间还挺高的。 可万万没想到，实际情况会是这样。 哪里有什么淡淡的暗恋，只有开屏失败的惆怅。 江策旁观周寰曲折的暗恋道路，产生了许多感慨，偶尔他也出手帮帮周寰，让周寰多跟关星罗接触。 可周寰本身距离关星罗足够近了，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都没进展，真怪不得别人。 江策他们坐在教室后面几排，刚刚轮过他们做值日，谁知道生活委员突发奇想，决定第二轮值日从后往前，所以不久之后，江策又要留下来做清洁。 江策没有意见，关星罗见这么安排，转过身，跟周寰打商量：“周寰，我还是跟你换吧，我想跟江策一起。” 周寰抬起眼，细长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有点冷，他说：“不了。” 关星罗没想到会被拒绝，眨眨眼，笑了笑：“那好吧。” 说完，他把身体转了回去。 江策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心里扼腕。 周寰这个锯嘴葫芦，多解释一下会死啊。 等到放学后值日的时候，关星罗还是留下来陪着江策，江策本来想劝关星罗先走，后来又想周寰未必想让关星罗离开，不如就这样吧。 江策拿着扫把扫地，关星罗见了要过来帮他，江策笑着阻止：“别了大少爷，你歇着吧，我来就好了。” 关星罗同样开玩笑：“这次我帮你，下次你帮我，这样等于我们进行了两次劳动。” “那可亏大了。”江策一边扫地一边赶关星罗，“大少爷腾个位置呗。” 两个人说说笑笑，周寰在教室的那一头沉默地拖地。 因为他个子高，拖把在他手里像麻杆一样纤细。 本来做值日的还有另外两个同学，他们做完自己那部分，提前先走了，教室里只剩下江策、关星罗和周寰。 椅子整整齐齐地放在课桌上，底下的地面变得干干净净，拖完地的水渍还未干透，留下一块块的阴影。 最后只剩下倒垃圾，江策走到墙边想去拿垃圾桶，周寰却抢先一步，两个桶一人一个，对他说：“一起去。” 垃圾桶又不重，需要两个人吗，江策有点迷惑，但周寰都这么说了，他没有异议，转身冲关星罗打招呼：“我去倒垃圾。” 关星罗笑眯眯：“快去快回。” 江策跟着周寰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周寰话很少，江策也没想跟他聊天，两个人安静地走着。 周寰突然停下，一米八的个子像一堵墙，江策措不及防，差点直接撞到周寰的后背上。 “怎么了？”江策刹住车连忙询问。 周寰回头，细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江策，嘴唇的弧度拉得很平，看起来有些严肃。 江策被他瞅得心里发毛，再问了一遍：“有什么事吗？” 过了一会，周寰开口：“请你帮个忙。” 周寰不说话的时候压迫感十足，活像有一座冰山压在头上，让人喘不过气。 眼下这座冰山居然找人帮忙。 江策摸摸鼻尖，说：“你说，能帮我就帮。” 周寰语速很慢，问江策：“关星罗喜欢什么颜色？” 江策：“？” 第19章 江策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他还以为帮什么忙呢，结果就这？ 好像少女漫画里小女生会提的问题。 不要问他为什么会懂少女漫画，因为在上一个世界，他有个爱看这类小说漫画的妹妹。 周寰盯着他，颇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江策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周寰没有表情，但江策能从他眼里看到失望的神色。 江策解释道：“我们没讨论过这个啊。” 经过短暂的沉默，周寰继续问：“那你觉得呢？” “什么？”江策没懂。 “他喜欢什么颜色。” 江策：“……” 绝了，这鬼打墙一般的对话。 江策反问：“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 周寰抿抿嘴唇，说：“因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江策愣了愣。 “而且……你看起来很好相处。”周寰的语调很平，冷漠的腔调，说出来的话却在赞扬。 江策终于明白了。 周寰这是通过他来打听关星罗的各种消息，就像追女孩子先打通她的闺蜜一样。 这也太迂回了吧。 江策一阵无语，说：“你可以直接问关星罗，他也很好相处。” 关星罗人长得好看，性格又温和，还很善良，江策认为周寰应该就是看中关星罗这些优点，鼓励周寰直接问。 周寰顿了顿，还是坚持那个观点：“你比较好相处。”他作出补充，“直觉。” 江策心想，什么直觉啊，你就是怂吧，不敢去找关星罗。 周寰话不多，借着倒垃圾的机会找上他，态度不得不说很认真。 江策想了想，回到最初的问题，说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关星罗可能喜欢白色。” 白色，纯洁又素净，最适合小仙男了。 周寰得到答案，淡淡地说：“谢谢。”然后往前走，继续去倒垃圾。 江策跟着走了几步，前方的周寰突然想起什么，再次停下脚步。 这回江策有了准备，跟着停下。 周寰转身，无声地把江策手里的垃圾桶抢过来，自己一个人提两个，大步走向学校的垃圾箱。 江策在后面见他这种举动，笑了。 所以说倒垃圾一个人就行了，之前周寰是故意把他喊出来问问题的。 两个人倒完垃圾，一起回到教室，看到关星罗坐在桌子上等着他们。 关星罗靠着桌子，双腿交叠，闲适慵懒，他望着窗户，不知道在想什么，漆黑的眼睛像墨一样深浓，嘴角微微翘起，面容沉静。 再冷的冰山遇到他也该化了。 江策在心里赞叹，笑着喊他：“我们回来了。” 关星罗转过头，冲门口的两位同学笑了笑。 江策走上前，拿起书包，说：“可以走了。” 他回头，想问周寰要不要一起回家，可是门口哪还有人，大高个不见了踪影。 “他拎起书包就走了，速度飞快。”关星罗告诉江策。 江策又是一阵无语。 两个人关好教室门，在傍晚的风中走出校门，关星罗问江策：“刚才周寰跟你说了什么？” 江策心里惊讶，面上不显，随意地说：“没说什么啊，他话很少。” 关星罗说：“我以为他处心积虑地想跟你相处是为了说什么。” 江策不解：“哪里有处心积虑，哪里是想跟我相处。” 周寰处心积虑的对象明明是关星罗。 关星罗只是笑，没说话。 江策试着替周寰说几句：“周寰这个人看起来很冷，其实人还不错。”他观察着关星罗的表情，说，“如果你多关注他，说不定能发觉他的另一面。” 关星罗问：“我为什么要发觉他的另一面。”又没有好处。 江策：“……” 江策总不能擅自把周寰的心思暴露了，只能说：“多个朋友。” 关星罗笑：“我只要有你一个朋友就好了。” 说完，他看向前方，云淡风轻。 江策嘴上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心里却很高兴。 虽然说他在小说世界里的角色是万人迷的小跟班，但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与关星罗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是关星罗，实在太好了。 ＊ 第二天本来应该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却被周寰打破了平静。 周寰顶着门框进入教室的那一刻，江策惊呆了。 他背着一个白色的书包，踩着白色的球鞋，校服里的t恤是纯白的，一点花色都没有。 更要命的是脑袋上还戴着一顶素白的帽子。 全班同学震惊地看着他，江策尴尬地低下头抹了一把脸。 大家都很奇怪，周寰打扮得这么素做什么，是真的要cos一座白色的冰山吗。 幸好周寰出了名的冷酷，没人敢上前搭话，只有江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上课的时候，周寰再次投来纸条，问江策：“我这样他会喜欢吗？” 江策：“……” 有点不想搭理。 江策怜悯地看了周寰一眼，没有回复小纸条。 下课后江策起身去厕所，周寰跟在他上面站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路过关星罗。 关星罗撩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江策在厕所门口，被周寰堵住了。 周寰面无表情，声音有些紧，问：“不合适吗？” 江策无可奈何地说：“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 他复盘周寰的心思：“关星罗喜欢白色，你就穿白色的衣服，你认为这样可以博得他的好感？” 周寰沉默不语。 “你这真是……”江策想形容他这种行为，却很难想出合适的词汇，最后只能说，“完全错误。” “哪怕你送个白色的礼物也好啊。”江策只能扶额。 大高个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周身仿佛笼罩了一层灰色。 江策在心里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周寰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问：“那怎么办？” 他微微低头，看着江策，眼神认真：“教教我。” 江策怔住。 万人迷小说的重要男配居然找他取经，不知道该不该说荣幸。 江策知道周寰看起来冷酷，实际很真诚，他本来就是促进万人迷与各个男配关系的工具人，帮一帮周寰也未尝不可。 但是江策迟疑了。 一直以来他有个原则，就是以关星罗的意愿为主，能创造机会就创造，不行也不强求。 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的剧情线会安排好一切，关星罗绝对会被三个男配喜欢上，但关星罗最后选择谁不一定。 他希望关星罗选择真心喜欢的人，哪怕他最想宋朝闻赢，也认为三个男配要一视同仁，这样比较公平。 如果硬把某一个男配塞给关星罗，他不喜欢怎么办。 所以当工具人也是一门学问，既要找机会助攻，又要成为端水大师。 现在其中一个男配私底下来找他，让他支招如何吸引关星罗的注意，搞得他有种帮周寰作弊的感觉。 江策忍不住再次看向周寰。 冰山一样的人从头到尾很沉默，只有那双细长的眼睛，以及说话的语调，透露出些许情绪。 一米八的大高个，是怎么把自己弄得又可笑又可怜的啊。 眼见着上课铃要响了，江策最终还是松了口，说：“行吧，我教你怎么做。” ＊ 江策让周寰从接近关星罗开始。 比如，午餐的时候装作偶遇，主动询问可不可以拼桌。 中午在食堂，江策照例排队打饭，眼睛却不时地往后瞟，看向关星罗的位置。 他眼尖地看到周寰端着餐盘在附近徘徊，心里给周寰打气。 加油啊，大高个，拿出你酷哥的气势。 结果周寰犹豫半天，好不容易准备凑上去，突然从旁边冒出两个女生，见关星罗那一桌只有他一个人，走到旁边，甜甜地询问：“请问旁边有人吗？” 关星罗笑着摇头。 女生顺势坐下了。 周寰定住，三秒以后原地转身，自己到犄角旮旯里独自吃饭了。 江策：“……” 速度太慢了，犹豫就会败北。 败北之后也不会争取，就这么放弃了，真是令人恨铁不成钢。 一次失败不要紧，江策接着给周寰设计了许多接近关星罗的场景，只要周寰积极主动点，或者运气再好点，立刻就能成功。 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 午休的时候，江策借口吃多了遛弯，让关星罗自己回教室休息，然后给周寰发了条消息，将他喊出来。 两个人并排坐在校园角落的台阶上，冷风吵过，同时陷入沉思。 周寰个子高，替江策挡住了风，江策忍不住去看旁边的人，想问他是不是被诅咒了。 周寰同样意识到自己的屡战屡败，淡淡地说：“抱歉。” 江策看到他这幅样子，又觉得惨兮兮，只能继续鼓励：“你总是被动等待，关星罗看不到啊，只要迈出第一步，后面就容易了。” 背地里暗恋，自己恋得口吐鲜血，对象一无所知。 “这年头不流行默默关注了，打直球才有前途。” 周寰默默地听江策给他分析，突然抬起头，问江策：“你谈过么。” 江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噎住。 他上辈子一心学习，哪有工夫谈恋爱，更不提这辈子。 但不要紧，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啊。 江策没有回答，虚张声势地说：“那个不重要，我是关星罗的朋友，对他很了解，听我的准没错。” 周寰点头，平静地说：“好的。” 江策打起精神，继续给周寰制定计划，让他能早日与关星罗接触。 周寰稍稍偏过身体，认真地听江策讲话。 反正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第20章 江策认为，谈恋爱这种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虽然没谈过，但看过不少，再加上妹妹总是看恋爱小说恋爱漫画，他耳濡目染，认为自己教一个周寰绰绰有余。 毕竟周寰的各种操作实在太神奇了。 气温逐渐转暖，春天来了，学校里的植物冒出新芽，用写作文的话来说，万物复苏，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只是风还有些凉，周寰用身体遮挡着凉风，凑到江策身边听他说话，两个少年靠得有些近。 江策让周寰大方些，说：“你跟我讲话的时候不是很正常吗，就用对待我的态度，对待关星罗。” 周寰沉默寡言，哪怕跟同学也没什么话说，但江策知道，好好跟他沟通，他会认真回应。 江策认为，只要周寰在面对关星罗的时候正常点，他跟关星罗的进展都不至于是零。 周寰听了江策的话，说：“做不到。” 江策不懂了：“跟我交流明明好好的，怎么就做不到了？” 周寰深深看了他一眼：“因为你比较容易亲近。”他低下头，胳臂搭在膝盖上，说道，“跟你说话很放松，心情会很好。” 江策在场的时候，他才敢放心大胆地跟着关星罗，有时候他甚至只想跟江策说话。 江策观察周寰，不管任何时候，他都是一张扑克脸，原来他现在心情很好吗。 江策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要克服心理障碍，跟关星罗多接触，你就会发现，跟他亲近，你的心情会更好。” 周寰闻言，沉重地点点头。 说起来，周寰跟关星罗相处不多，在班上也没有交流，这学期才坐前后桌，周寰是怎么喜欢上关星罗的？ 在感情上，其他两个男配才刚起步，周寰已经在起跑线之外了。 只可惜他凭实力原地踏步。 江策忍不住把问题问出来：“你是什么时候看上关星罗的。” 周寰没有立刻回答。 江策连忙说：“不想说算了，我随便问问。” 周寰的语气放轻，说道：“小时候，他救过我。” 江策一愣，瞬间脑补一大段剧情。 “小时候你曾经遇到事故，有一个小孩在事故中救了你，于是你一直对他念念不忘，过了很多年，你进入了中学，居然发现那个救你的孩子是你的同班同学。” 周寰转头看江策，表现出一点点惊愕：“你怎么知道。” 江策：“……” 只要你看通俗文学看多了，你也懂套路。 这不就是典型的白月光剧情么。 怪不得周寰跟关星罗的交流为零，也能喜欢上。 周寰看向江策的眼神又变了，变得带着敬佩：“你好厉害，什么都懂。” 江策谦虚：“一般般吧。” 江策在周寰眼里俨然成了一个恋爱大师，他越发听从江策的建议。 江策认为，周寰想在关星罗面前展现自己的思路不能算错，但方式不对。 “既然你跟关星罗相处会紧张，那就选一个你熟悉并且有把握的场景。” 江策头头是道，周寰听得专心。 周寰情商有点欠缺，但是智商没问题，他立刻领悟江策的话，说：“我有把握的场景……篮球场。” 江策欣慰地笑。 周寰望着江策，说：“你带着他来看我打球吧。” 江策没想到周寰会拉上自己，想了想，送佛送到西，点点头答应了。 ＊ 周寰说归说，行动起来又怂了，好几天没有动静。 江策估摸着要拖到期中以后了。 刚好可以心无旁骛地准备考试。 期中考试临近，大部分人至此才从寒假的懒散中脱离，进入学习的状态。 江策则是早早开始规划。 他其实有点紧张。 倒不是说他怕考砸，反正原主的成绩不能再差了，他主要是有点应激。 这是他穿越后的第一次比较大的考试，总让他想起上辈子的高考。 于是他特别认真对待，看书看得更勤了。 他想，哪怕他不敢暴露实力，也要把每一次考试当成上战场。 这天江策在课堂上刷题，再次收到周寰的小纸条。 周寰问：“今天可以来看我打球吗。” 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 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做到。 江策回复：“我去约关星罗。” 周寰目前加入了校篮球队，但还没有当上队长，篮球队每周在固定的时间会进行训练。 除此之外，周寰因为热爱篮球，平时也会在放学后跟其他人一起打球。 每次周寰在篮球场上打球，都有很多学生围观，他个子高，五官冷酷，打起球来球风凶悍，在女同学里人气很高，据说他打一场篮球下来，可以收到两位数的毛巾和水。 想必周寰打篮球的英姿应该很好看。 这次江策的任务就是把关星罗带到篮球场。 午休的时候，江策在关星罗耳边吹风：“今天晚上你急着回家吗。” 关星罗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江策尽量保持随意的态度，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放学后转转呗。” 关星罗盯着他看，笑：“有话直说吧。” 江策摸摸鼻尖：“现在天气变暖和了，天黑得晚，我们可以慢点再回去，比如去操场上看人家打篮球什么的……” 关星罗闻言，眯起眼睛。 江策自觉没发挥好，有些刻意，关星罗应该会拒绝。 关星罗的家教很严，江策记得原小说里写着，他跟爷爷住在一起，爷爷管他管得很死。 他每天回家很早，周末也不能出来玩。 没有充足的理由，他不会在放学后滞留。 上次他因为乔楷的事回去晚了，估计被爷爷责骂了。 江策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关星罗却说：“好啊，可以去看看。” 江策立刻眼睛一亮，笑着对关星罗说：“那太好了。” 关星罗轻声问：“去看打篮球这么高兴啊？” 江策主要是为周寰高兴，说：“放学后休息休息嘛。” 下午的时候，江策立刻通过小纸条把这个消息告诉周寰。 周寰抿抿嘴唇，表示知道了。 放学后，关星罗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然后看向江策，笑着说：“说好了，走吧。” 两个人一同来到篮球场，场边已经围着不少学生，其中女生居多。 本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球场中间的周寰身上，关星罗突然出现，很多人回头看他。 周寰又高又酷，他脱下校服外套，穿着篮球服，露出结实的臂膀，面容英俊，带着一丝冷漠疏离。 一旦他拿起篮球，整个人立刻变得锐利强悍，姿态矫健，像埋伏的豹子，又像出击的猎鹰，光芒闪耀。 关星罗则是另一种风格，他安静地站在球场边，五官精致，漂亮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他的目光轻轻扫过人群，被他看到的人，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 江策怕周寰没准备好，偷偷在关星罗背后给周寰比手势。 周寰朝场外看过来，江策连忙比了个加油。 周寰冲着江策的方向点点头，看起来就像跟站在前方的关星罗打招呼一样。 江策心想，不错，有进步。 大概因为有人来观看，周寰这场球打得特别认真，只要有机会就炫球技，运球的时间拉长，积极抢篮板，奉送对面连环盖帽。 他个子高胳臂长腿长，在球场上有种制霸一般的统治力，他让整个球场热力飞扬，一个小小的练习比赛，看得人热血沸腾。 关星罗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追随着球场上的人。 江策认为自己任务完成，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他频繁卷进小说男配们的事件，总感觉工具人不好当。 有时候他会怀疑，在原小说里，他这个角色的戏份有这么多么。 希望他做的这些，有助于剧情发展。 一直以来，江策都走秀才路线，篮球会打但不精，他见关星罗看得专注，悄悄后退，像以往做过的那样，给万人迷和他的男配留出相处的机会。 他在后方的台阶处坐下，前面观赛的学生们激动万分，连女生们都不遗余力地欢呼尖叫，气氛好不热闹。 江策牵了牵唇角，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小册子，借着球场的光看了起来。 这种吵闹热烈的环境，看不进去别的，但最适合利用碎片时间背单词了。 之前因为掺和万人迷与男配的事，浪费了好多学习时间，想想有点小心痛。 江策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默默地背着单词，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的声音变小了，人也渐渐少了。 关星罗走过来，站到江策面前，看着他膝盖上的单词本，表情有点古怪。 江策抬起头，笑着问：“比赛看完了吗，很精彩吧。” 关星罗没有回答，反过来问：“背了几个词？” 江策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敢说他是想让关星罗与周寰单独相处才溜走。 现在关星罗一个人过来了，周寰没把人留住吗？ 江策探头往球场上望，练习赛结束，高年级有晚自习，低年级要回家，大部分围观群众离开，只有铁杆粉丝们还守着。 周寰没有走，他站在球篮底下，被一群女生团团围住，女生们手里拿着水和毛巾，盯着周寰，眼睛闪闪发光。 助攻，道阻且长，一招不行还有下一招，江策拉开书包，从里面摸出一瓶水，递给关星罗，说：“我们班的周寰打球很辛苦，你去给他递瓶水吧。” 继上次给乔楷买书，这是江策第二次斥巨资为男配买东西。 在一溜两块钱一瓶的纯净水中，他精准地挑中了一块钱一瓶的冰露。 关星罗的表情更古怪了，他打量着江策手里的水，看了半天，终于接过来。 江策催促：“快去吧。” 关星罗却没有动，而是说：“走，我们也去试试。” 江策不解。 关星罗一把拉起江策，领着他往篮球场走。 周寰打了一场球下来大汗淋漓，他被女生们围着，却想到江策中途消失的身影，莫名有点烦躁，皱起眉头。 江策离开的那一瞬间，他感到失落。 周寰皱着眉头，脸色更冷，周围的女生反倒更兴奋了，纷纷让他喝自己带来的水。 这时候关星罗拉着江策走上场来，顿时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力。 周寰朝他们看过去。 关星罗对上周寰的目光，还是跟平时一样笑容温和：“周寰同学，陪我们也玩玩呗。” 第21章 江策被关星罗拉着, 听到这话，迷茫地眨眨眼。 玩玩？玩什么。 周寰与关星罗对视，眸光有些闪躲, 他调转视线看向江策, 心情平静下来。 刚才江策中途消失让他慌了神，现在发现江策没走，他才松口气。 江策莫名有种令人安定的奇异能力。 关星罗见周寰瞅着江策, 微微敛眸，笑着说：“看别人打球手痒了，也想试试。”他转头问江策, “是吧，江策。” 江策露出为难的神色，说：“我水平不行。” 关星罗笑眯眯：“男人不准说不行。” 旁边的女生见关星罗走上球场，颇为兴奋, 很想看两位帅哥一起打球，不停催促周寰，让他快过去。 关星罗对周寰说：“周寰, 你这么厉害，带带我们呗。” 关星罗都这么开口了，周寰哪能拒绝, 他弯腰捡起篮球，托在手上，走向关星罗。 周寰平时不敢跟关星罗讲话, 江策在一旁观察他的神色, 知道此时的周寰决定跟关星罗一起打球有多不容易, 暗暗在心里给他鼓劲。 加油，这是接近关星罗的好机会。 江策下意识想走, 想把球场留给关星罗和周寰，关星罗却拉着他不放。 “别走，一起。”关星罗温和地望着江策，说，“就当陪陪我。” 江策不走了。 还是那句话，没有人能拒绝小仙男。 关星罗把书包放到一边，直接拧开手里的那瓶水喝了一口，一边喝一边询问江策：“不介意吧？” 江策还能说什么，喝都喝了，反正周寰也不缺人送水。 其他打篮球的学生都走了，场上只剩三位少年以及看热闹的女同学。 周寰拍着篮球，一直很沉默，没有出声。 篮球玩的是对抗，三个人的话有点不好办，不管怎么分组都不合适。周寰的篮球水平肯定遥遥领先，江策只能算勉强能玩，关星罗能不能打则是未知数。 小仙男平时文文静静，仙气飘飘，上体育课也没见很积极，江策估计关星罗的水平跟他半斤八两。 关星罗笑着说：“周寰同学太厉害了，我们两个对他一个，怎么样？” 江策愣了愣，迟疑地说：“不好吧。” 关星罗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担心不公平？” 江策实诚地说：“不，我担心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周寰。” 关星罗：“……” 周寰沉默半晌，终于说话：“不用分组了，我带着你们打。” 江策也是这个意思，随便玩玩，主要是让周寰跟关星罗产生火花，他在一边划水就行。 关星罗坚持：“那多没意思，就这样，我和江策一组，周寰同学不要放水哦。” 在场的人都拗不过关星罗，江策在心里同情周寰。 周寰本来在关星罗面前就很拘谨，打球难免会产生肢体接触，关星罗要是碰到周寰的话，周寰不得疯。 还有，说是不准放水，输得太惨关星罗会不高兴，放水放得太明显，有敷衍的嫌疑，关星罗还是不高兴。 这也太难处理了。 江策默默给周寰点蜡，自求多福吧。 从头到尾，周寰都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他定定地看着关星罗和江策，沙哑地说：“开始吧。” 球在周寰手里，关星罗和江策成了防守方。 周寰运着球，直接上前。 如果没看过周寰刚才打练习比赛的表现，会觉得此时的他镇定自若。 一旦跟刚才的他进行比较，就能看出他的动作局促不少。 只是周寰的基本盘在那里，依旧足够强悍。 江策硬着头皮上前阻拦，周寰与江策对上，眸光闪烁，不自觉放慢节奏。 江策没有察觉，一心一意盯着周寰手里的球。 周寰见他专心致志又有点笨拙的模样，眼神柔软下来，起心想陪江策多玩会，这时候突然有人急速接近，居然一把将周寰手上的球抄走了。 周寰和江策同时一愣。 关星罗在他们后方运着球，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眼眸里的光芒璀璨如星。 他笑着说：“别发呆了，认真点。” 江策这才意识到，关星罗能主动邀请打球，说明他的球技不错。 相比起周寰的凶悍，关星罗的动作更加灵活，简洁不拖泥带水，在球场上移动，轻盈得像斜风细雨中穿梭的燕子。 关星罗的认真带动了江策，江策收起划水的心思，努力配合关星罗。 一来二去，两个人打得有模有样。 刚开始的时候，周寰依旧放不开，怕碰到关星罗或者江策，每次关星罗靠近，他下意识闪躲，束手束脚，打得很别扭。 关星罗却如鱼得水，少年颀长的身影在球场上闪现，跳跃起来像乘着风。 平时大家总称赞关星罗长得漂亮，这种漂亮是静态的，仿佛是一副美轮美奂的画，可今天的关星罗如此活跃，从平面变成立体，更加鲜活。 女孩子们围在球场边，望着这样的少年，不禁心跳加速。 谁不喜欢清爽漂亮的少年呢，之前还觉得关星罗太文静，如今一看，不也活跃开朗吗。 江策盯着关星罗在球场上的身影，关星罗知道他打球不好，有意无意地护着他，激烈的抢夺都是关星罗在做，关星罗留给他足够的空间享受运动的乐趣。 此时此刻的关星罗，脱离了平时小仙男的形象，从内之外流露出少年的英气，气场简直有两米八。 一时间，关星罗像星星一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周寰看向江策，江策一直跟着关星罗跑，关注关星罗甚至多过关注篮球。 周寰望着耀眼的关星罗，抿紧嘴唇。 他摒除脑海里的其他想法，收起摇摆不定的态度，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那颗穿梭的篮球上。 周寰的气场一下子变了。 又变成了那个气势惊人、无往不利的球场霸主。 关星罗察觉到周寰终于认真起来，血管里的血液逐渐沸腾，两个人好几次正面激烈对抗，赢得观众阵阵欢呼。 “太帅了啊啊啊啊啊！我要昏过去了。”女生们紧紧靠在一起，分享彼此激动的心情。 “周寰好帅啊，关星罗好帅啊，怎么这么帅啊。” “只会用这一个词，语文老师要哭了好吗。” “对不起，我文盲，一时半会想不出别的形容。” “总跟在关星罗屁股后面的，叫什么来着，也怪可爱的。” “是的哈哈哈哈，努力的样子确实挺可爱的，长得也不错。” “他叫江策啦，看着就是个暖男，感觉适合当男朋友。” “那江策给你，关星罗和周寰给我。” “笑死，都开始分配了，醒醒，别做梦了。” 女孩子们肆无忌惮地说着悄悄话，球场上的三个少年打球打得酣畅淋漓，汗水在球场上飞扬。 周寰到底是专业人士，不管是基本功还是技术都不是普通学生能比的，最后周寰一挑二也赢了。 但没人在乎输赢，对于球场上的人来说足够痛快，球场边的人足够养眼，这样就可以了。 江策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关星罗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笑着朝他走过来。 关星罗时常笑着，但江策从没见他这么真心实意地笑过。 江策对关星罗说：“说好的小仙男呢，怎么打球这么猛？” 关星罗听见“小仙男”这个词，难得错愕：“什么？” 江策心想不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关星罗正要追问，旁边观赛的女同学们突然冲进球场，把瓶装水递给他们。 江策没想到自己也能有水，对女孩子们露出感激而腼腆的笑容。 周寰自然也收到不少水，有大胆的女同学找三个少年搭话，除了周寰依旧沉默，其余两个人脾气超好，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 就在大家热热闹闹的时候，一个凶巴巴的声音打破了和谐的气氛。 “在干嘛呢。” 江策闻声望过去，看见乔楷披着校服，带着他的小弟，懒散地往球场这边走。 校霸还是那副凶神恶煞又放浪不羁的样子，踩着步子走过来，身上的匪气让温度都冷了三分。 女生们一瞬间吓得不敢吭声了，四周安静下来。 周寰冷着脸，往前一步，挡在所有人前方，盯住乔楷。 乔楷见大高个出头，嗤笑一声：“怎么，要打架？” 江策见状，连忙说：“我们只是在打球。” 乔楷扫了江策一眼，没把他放在眼里：“你是哪个小喽啰，轮得到你说话？” 江策：“……” 你忘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吗？ 他忘了乔楷是个瞎子，不认得他了。 关星罗根本懒得搭理乔楷，对江策说：“收拾一下，走吧。” 乔楷拦住他们，说：“我一来就走，不是很不给我面子？” 周寰再次往前走一步，对乔楷说：“让开。” 乔楷笑得越发放肆，他打量着几个人，用漫不经心的腔调说：“急什么，我又没说要跟你们打架。” 他看向周寰胳臂里的篮球，吊儿郎当地说：“我不是来阻拦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他远远看见他们打球，早他妈手痒了。 所有人：“……” 江策心想，他就不该对乔楷抱有希望，不好好学习就是会变傻。 乔楷见众人沉默，不满地说：“喂，还愣住干什么，开始啊。” 江策忍不住又开口：“我们已经打完了。” 这次乔楷没阻止他说话，但也根本不理会他说话的内容，说：“那就再来，你们不会这么虚，只打一场就不行了吧。” 倒不是虚不虚的问题，而是时间不早了，关星罗要回家了。 再说，谁想跟脑子有问题的人打篮球啊。 关星罗无声地往球场边走，想去拿书包，乔楷突然指着江策，说：“我们二对二，喂，小喽啰，你跟我一组。” 关星罗停下脚步，转过身。 江策愣了愣，指指自己：“我？” 乔楷高傲地点点头：“就你了，你这么菜，我罩着你。” 江策：“……” 江策刚要拒绝乔楷，周寰却开口：“我最强，他应该跟我一组。” 意思是最强的应该带着最弱的。 江策震惊地望向周寰，你都打了两场了，不累么，跟着乔楷凑什么热闹。 谁知这时关星罗折返回来，笑着说：“江策一直跟我一起，要分组当然还是我们一组。” 江策：“……” 为什么关星罗也跟着掺和啊…… 你们不要被智商最低的人带跑了。 旁边的女同学不敢吭声，安静听几个男生说话，心里疯狂吐槽。 这什么杰克苏剧情，为什么所有人都抢着跟江策组队。 江策深吸一口气，拒绝他们擅自替他做出的决定，说：“我不组队，我回家。” 乔楷还要开口，被江策强硬打断：“你要是还想找到那个人，你就让关星罗好好回家。” 乔楷一愣，竟然真的定在原地，没有出声了。 江策连忙趁机拽住关星罗，拉着他去拿书包。 乔楷反应过来，在后面喊：“喂，那个臭小子在哪？” 江策心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但他才不会告诉乔楷，带着关星罗一溜烟跑了。 等两人走出校门，江策才记起没有跟周寰打招呼，罢了，明天再说。 关星罗走在他的身边，嘴角一直挂着微笑，似乎心情不错。 江策终于有机会跟关星罗好好说说话，问：“你球打得这么好，之前怎么不说啊。”体育课上也没见过。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春天的夜晚令人沉醉，路灯拉长两个人的影子，在远处交叠。 关星罗笑着说：“小时候喜欢篮球，家里请了教练，练了几年。” 关星罗家里有钱，从小对他精英教育，请的教练一定很厉害。 江策好奇：“那为什么后来没打了？” 关星罗望着他，神色平静：“爷爷不希望我沉迷玩乐，只想让我学习。” 江策沉默。 他记得原小说里有写，关星罗的双亲不在了，这几年他跟爷爷住在一起。 上辈子看小说的时候，看见万人迷的家庭背景，只是在心里想，又是悲惨的设定，这种设置纯粹是为了丰富主角的人设。 现在他穿越了，书里的万人迷成为活生生的人，变成他的朋友，他真切地心疼关星罗。 关星罗见江策不说话，笑笑，说：“没什么，我习惯了，可惜我的成绩达不到爷爷的预期。” 江策问：“那你今天回去晚了，爷爷会不会骂你？” 关星罗微笑着让江策放心：“也没有那么严，今天我提前打过招呼。” 江策这才松口气。 关星罗伸手，碰了碰江策的衣袖，柔声说：“我今天很开心。” 江策同样笑起来，说：“我也很开心。” 跟关星罗和周寰一起打球很痛快，而且他第一次见到了关星罗不同的一面。 很帅，很英俊，虽然有点崩小仙男的人设，但同样很吸引人，不愧是万人迷。 ＊ 江策不知道他们走后周寰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乔楷有没有搞事。 第二天，过道前后排三人组到齐，互相看了一眼，江策心想，都是一起打过球的交情了，不用那么拘谨了吧，于是主动问周寰：“昨天校霸没为难你吧？” 周寰神情淡淡，简短地回答：“没有，你们走后，我们也走了。” 江策放心了。 本来他起了个话头，指望周寰能顺着他的话跟关星罗多交流，结果周寰又不吭声了。 江策简直哭笑不得，他以为打篮球拉近了周寰和关星罗的距离，怎么气氛还是这般冷，简直一夜回到解放前。 江策彻底没辙。 好在上课之后，江策再次收到来自隔壁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谢谢”。 江策牵起唇角。 他忙活半天，把关星罗拉到篮球场，还是有意义的。 周寰的心里一定起了微妙的化学反应。 周末的时候，江策去补习，宋朝闻表示，连他都听说他们的那场篮球赛了。 江策摸摸鼻尖，解释道：“不是正经的篮球赛，单纯打着玩，我打得不好，全靠关星罗当主力。” 宋朝闻笑容和煦，看着关星罗，说：“星星小时候可是我们那边的篮球小明星。” 关星罗闻言只是笑笑：“都是过去的事了。” 江策怕让关星罗想起不好的回忆，连忙转移话题，问：“学霸，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打球的。” 宋朝闻清了清嗓子，说：“你们两个人在女生里面成了名人，连高二的女同学都夸你们。” 女生们之间喜欢讨论哪个男孩子长得好看，关星罗和周寰本来就是讨论度最高的那一波，这次两个人一起打篮球，被拍下不少照片，在女生中传阅，两个人更火了。 除此之外，江策也进入女孩子的眼帘，不少人说他亲和又可爱，是甜系小奶狗。 当然这些都是女生们背地里说，只不过被宋朝闻发现了，然后他利用自己年级第一的威慑力，亲切温和地让女生们将篮球场上的照片给他看。 照片上的少年在球场上挥洒着汗水，肆意张扬着青春的热情，每一个被镜头捕捉的瞬间，都让人怦然心动。 宋朝闻下意识看向江策，坐在一旁的少年唇红齿白，眼睛清澈明亮，满脸率真。 真的很甜…… “怎么了，学霸？”江策见宋朝闻一直盯着自己，奇怪地问。 宋朝闻推了推眼镜，说：“反正你们成了红人。” 江策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知道周寰和关星罗在女生中的人气很高，至于他，大概就是买二送一搭的那盒快过期饼干吧。 宋朝闻一本正经地结束上一个话题，开始提正事：“过几天就该期中考试了。” 提到期中考试，江策有点头疼，他还没想好到底考多少分。 宋朝闻见江策和关星罗不说话，以为两个学渣不想考试，温柔地鼓励他们：“不用怕，好好准备，认真考就行了。”他开玩笑地说，“好歹我给你们补习了这么多次，一定会有进步。” 江策跟着拍马屁：“那是，学神给我们补习，效果肯定不一样。” 宋朝闻不吃他这一套，说：“一切以成绩为主，到期中考试之前，注意控制课外活动的时间。” 一直都是江策和宋朝闻在说话，江策看向关星罗，说：“学霸在教育我们呢，好好听讲。” 最近周寰因为打篮球的事上了一波分，乔楷和宋朝闻这边暂时停滞，江策希望关星罗也能跟宋朝闻亲近一点。 主要是平衡一下被某些人拉低的智商…… 关星罗不知道为什么在发呆，听见江策的话才回神，笑着说：“知道，好好考试。” 宋朝闻进行了一波劝学演讲，正要开始讲题，突然想起什么，对江策说：“以后不要叫我学霸了。” 江策怔住，想想确实有点不礼貌，改口：“宋学长。” 宋朝闻笑笑，眼镜后面的眼神温润亲切，他对“学长”这个称呼不满意：“就跟星星一样叫我哥哥。” 关星罗本来精神在游离，听见这句话突然抬起眼。 江策转向关星罗征求意见：“可以吗。” 关星罗清浅地笑：“为什么不可以呢？” 于是江策小心翼翼地喊：“朝闻哥。” 宋朝闻应了一声，淡定地摊开习题册，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 周六补习完，江策回家了。 每次补习都能从宋朝闻那里收到食物，搞得江策很不好意思，连带曲兰也很为难。 曲兰望着食物袋子，说：“总是拿人家的东西，不好吧。” 江策叹口气：“是不太好，但这是沾关星罗的光。” 曲兰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跟关星罗一起补习，在外面上辅导班很费钱，她时常想，要是有钱给儿子报班，是不是他的成绩会好点。 现在有人免费给江策补习，还总让江策带食物回来，曲兰十分感激。 但曲兰为人本分，接受别人的好意让她不安，她犹豫地说：“应该要回礼。” 江策深以为然，即使他嘴馋，也不能总是白吃。 “但是他们两个都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什么都不缺，不知道怎么回礼比较合适。” 曲兰也犯了难，他们家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江策安慰曲兰：“没关系，我们慢慢想，有合适的就送，他们不会介意。” 曲兰点点头，看向江策。 这段时间，儿子的话变多了，以前总是不吭声，现在却经常与她交流。 曲兰仔细思考，把江策变化的原因归结到关星罗和宋朝闻身上。 江策跟关星罗来往，关星罗连补习都带着他，然后江策才能接触到成绩很好又给他们食物的宋朝闻，如此这般，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江策。 不管怎么样，儿子变开朗了，真是太好了。 曲兰顺了顺头发，轻声告诉江策：“明天我要去关家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是做家政。 江策知道，曲兰是担心他们家与同学家差距太大，让他心里有负担，提前试探他的反应。 他装作不在意地说：“没事的，别太累着自己。” 曲兰听见江策的话，倍感欣慰。 江策与曲兰说完话，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小桌板前，将书包里的习题册整理好。 因为要期中考试了，宋朝闻带着他们总结了一遍知识点，江策望着手里的笔记，对比着自己与宋朝闻的总结方法，不得不说，宋朝闻的确有两把刷子。 他把笔记放进书架，接着从旁边抽出一张纸，那张纸上画着一朵小花，小花周围是一圈名字。 “宋朝闻，周寰，乔楷。” 中间的小花是关星罗。 江策看着自己画的人物关系示意图，勾了勾唇角。 经过这么多天的校园生活，他充分接触了万人迷和他的几个男配，知道他们跟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江策拿起笔，在纸上做出改动。 学霸还是那个学霸，但酷哥要改成焖烧杯，而校霸…… 江策想了想，改成了小学鸡。 而关星罗也不仅仅是小白花，江策想起那天他打篮球时的情景，轻轻笑起来。 小白花也没有那么柔弱啊。 只是花落谁家依旧不明朗，江策对着纸张上的名字说：“你们都要加油啊。” 他深吸一口气，把纸重新塞回去，拿出书本重新开始看书。 其他人加油追万人迷，而他加油学习。 ＊ 第二天是周日，曲兰一大早前往关家做家政。 江策也没睡懒觉，在家里收拾屋子。 没办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上辈子他也算娇生惯养，父母让他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从没让他做过家务。 穿越之后，家庭条件困难，曲兰起早贪黑非常辛苦，江策学着打扫卫生买菜洗菜，希望替曲兰分担一些。 他将不大的屋子清扫一遍，刚想去洗衣服，就接到曲兰的电话。 曲兰的语气有些急切：“小策，你现在有事吗？” 江策回答：“没有，怎么了？” 曲兰压低声音，说：“我们这边出了点事，少了一个人，你能不能过来顶替一下？” 江策一愣。 他询问片刻，才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曲兰在一家家政公司做事，因为她手脚麻利人长得也规整，被选中到高级住宅里做钟点服务。 今天他们组按照指定时间前往关家，谁知中途有人犯了急病，领班不得不安排其他人送他去医院，这样一来人手就不够了。 家政公司本来就是责任制，如果没完成任务，整个小组都要被扣钱，临时找公司申请调人也不一定来得及，曲兰就想到了江策。 “只是顶替一下，在外面帮忙看看东西，不会让你做很多事。”曲兰不知道该不该喊儿子，说道，“主要是你对附近比较熟，来得快。” 她飞快地说：“如果不行就算了……” 毕竟是到同学的家里做家政，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强，她怕江策过不去心里的坎。 “可以，我去。”江策说道。 曲兰立刻松口气：“那你赶快过来，我发给你地址。” 江策迅速穿好外套，走出门，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按照地址去往关星罗的家。 关星罗每天坐车上下学，距离不近，但江策骑得飞快，半小时左右就到了。 江策知道关家有钱，但实际看到豪宅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感慨了一下。 关家的宅子在市内最昂贵的地段上，是独栋别墅，自带院子。 不是那种统一建造的建筑，带着独有的设计，华丽大气，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江策把自行车停到路边，发现附近只有他这一辆共享单车，忍不住笑了笑。 劳斯莱斯幻觉，也算配得上这片豪宅区了。 他走到关家附近，联系了曲兰，很快就有人出来接应他。 家政公司的领班递给江策一套统一的制服，告诉他：“你在院子里守着就行，我们会把屋子里的东西运出来，你帮忙记录数量，照看一下。” 江策点点头。 领班不放心，接着嘱咐：“千万不要进屋子，不要乱碰东西，知道吗？” 领班担心年轻人到处跑，冲撞了房屋的主人，豪宅里的物件价格不菲，要是弄坏了东西就糟糕了。 江策认真地说：“放心吧，我明白。” 他换好衣服，跟着领班从侧面进入关家的院子，走到院子里，更觉得这里十分豪气，花草树木铺得满满，像走进了花园。 仔细看，院子里充满细节，每一处花卉修剪得刚刚好，体现出主人的品味与精致。 江策穿着浅蓝色的家政工作服，站在院子角落，旁边是码放整齐的杂物，他站得笔直，倒是很敬业，只是面容稍稍稚嫩，看着像刚刚上岗的员工。 江策认真地做着领班安排的事，心里却在想，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关星罗。 关星罗应该在家吧，他家里管得严，平时周日都不出门，说要陪爷爷，也许他就在不远处的屋子里。 江策没什么自卑情绪，反而有点期待，如果遇到关星罗了，他就偷偷打招呼。 只是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看到关星罗出现。 关家太大了，关星罗不一定会到院子里。 江策认真地做事，旁边的杂物堆得比人还高，等房屋清洁完毕，这些东西会统一用车运走。 江策动手扶了扶箱子，把箱子堆放整齐，这时候远处出现两个人。 他下意识看过去。 林荫道上，一位年长者带着一位少年，朝江策所在的方向款款走来。 江策下意识松开箱子，挺直了腰杆。 那位长辈大概六十多岁，精神矍铄，步伐稳健，一身定制的中山服，眉间刻着岁月的痕迹，看起来有些严厉。 他旁边的少年面容温和，眉目如画，正是这家的少爷关星罗。 江策没想到关星罗会跟他爷爷一起，顿时有点紧张。 他盯着关星罗，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关星罗陪着爷爷在院子里散步，一抬头看到小路的侧方站着一个年轻的家政工。 他看到那位家政的脸，顿了顿。 关宗誉看向关星罗，问：“怎么了？” 关星罗笑了笑，对爷爷说：“没什么，院子里的花开了。” 关宗誉一边漫步，一边深沉地教育孙子：“春天来了，一年之计在于春，莫负春光。” 关星罗在爷爷面前乖巧听话，他温顺地说：“我知道。” 祖孙俩说着话，从江策身边路过，江策紧张地笑了笑。 关宗誉见到旁边的小伙子朝他笑，不经意地点点头，接着因为小伙子长相太稚嫩，多看了他一眼。 关宗誉打量着江策，对关星罗说：“这个小伙子看着跟你差不多的年纪，这么年轻就出来自力更生，你多学着点。” 哪有地主向长工学习的道理，关星罗只是笑，没有接话。 关宗誉虽然对关星罗要求严格，但态度中也带着慈祥，似乎没那么难以相处。 一老一小慢慢地越过江策，去向道路的另一边，直到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关星罗从头到尾没有正眼看江策，就像他是个陌生人一样。 江策目送关星罗离开，摸了摸鼻尖，继续干活。 他在瞎期待什么啊，关星罗怎么可能当着爷爷的面跟他打招呼，更不说向爷爷介绍他。 要怎么介绍，说他是同学，是朋友？ 他明明只是个穿着工作服的小家政。 江策有些后悔，他没打招呼就擅自出现在关星罗的家里，确实不太礼貌。 到同学家里做帮工，任谁都不会觉得体面。 早知道在关星罗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应该躲到箱子后面，省得丢人现眼。 江策垂头丧气，怕关星罗在心里怪罪他，想着星期一见到关星罗要去道歉。 又过了半个小时，家政小组完成了清洁工作，把杂物搬到外面的运输车上。 江策帮忙搬东西，一下都没停着，他看起来瘦，却很勤劳，领班向曲兰夸奖江策，说他懂礼貌能吃苦，将来一定能找个好媳妇。 曲兰笑笑，心情复杂。 他们家一穷二白，还欠着外债，哪会有好人家的姑娘肯上门，而且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更让曲兰难受的是，她想让江策念书，考好大学，而不是跟着她一起做体力劳动。 哪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吃苦。 所有东西搬上车，江策在离开之前想去卫生间，领班告诉他，院子里有专门给服务人员用的厕所。 江策往领班指的方向走，再次经过关家花团锦绣的庭院。 他一心一意地往前走，想快些离开这间豪宅，冷不防突然被人拽住，接着他身体一歪被带进道路侧面的植物景观里。 江策刚想反抗，旋即熟悉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他停下动作，放任自己被来人抓住手腕，抵到背后的树上。 关星罗按住他的胳膊，用漆黑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两个人互相对视，过了一会，同时开口：“对不起。” 第22章 两个人同时开口, 又在同时愣住，彼此对望，然后关星罗无声地笑起来。 江策靠在树上, 微微扬起头, 因为刚才干活有点热，领口被拉开，露出白皙的脖子。 汗水沾湿皮肤, 闪着光泽，带来柔润的少年感，而他身上穿的工作服则有些成熟, 两种感觉交织，并不突兀，反而让他的脸看起来更清秀。 江策从下至上望着关星罗，树影落进他的眼睛里, 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撩动人的心弦。 关星罗心念微动，再次说：“对不起。” 江策回过神, 笑起来：“我才是要跟你说对不起。”他想摸摸鼻尖，却发现自己被关星罗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只能说，“我来你家，不该不提前通知你。” 关星罗捏着江策的手腕, 按住他的身体, 让他背部贴合着树干, 拉出一条修长流畅的曲线。 明明穿着宽松的工作服，却更显得纤瘦, 腰窄得仿佛一只胳膊就能环住。 关星罗垂眸，望着衣领里的那抹白皙，说：“这没什么。” 他紧紧握住掌心的手腕，看着江策，语气温柔：“你能来我很高兴，只是因为我的家人……” “我明白。”江策连忙打断，抢先说，“我知道，如果让你爷爷知道你有个做家政的同学，肯定不会让你跟我玩。” 关星罗抿抿嘴唇，说：“不是的。” 江策脸上浮现迷惑的神情，说：“不是这样吗，你不用安慰我，我可以理解，下次遇到你爷爷，我躲远点。” 关星罗无法解释，突然松开江策的手，摸摸他的头发，沉默不语。 他要怎么跟江策说，他装作不认识江策，不是因为瞧不起江策的家世，而是不想让他看到讨厌的事情。 关星罗的手抚过江策的头发，发丝刷刺激着他的掌心，又麻又痒，他说：“没必要，爷爷虽然严厉，但不会不讲理。” 江策越发困惑了，他察觉到关星罗不愿多说家里的事，没有多问。 关星罗撩起江策耳边的发丝，继续说：“是我不好，没能好好招待你。” 江策摇头：“不，是我不该突然到你家来。” 关星罗牵起嘴唇笑了笑：“好了，我们不要互相道歉了。” 江策跟着笑：“是哦，好傻啊。”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关星罗见他露出笑容，眼神越发温柔，看着他身上的工作服，问：“累不累？” 江策摇头，打趣道：“你家给的太多了，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干得很起劲。” 关星罗从衣服的兜里拿出一瓶橙汁塞进他的手心，说：“辛苦了，以后你周末都会来吗。” 江策笑出来：“怎么可能，我只是来顶班。”他老气横秋地说，“学生最重要的还是学习，赚钱的事等以后再做。” 家里虽然背着负债，但如果不好好上学，想着去打工，曲兰会伤心的。 曲兰那么辛苦，就是为了能让儿子考上大学。 关星罗再次垂眸，掩去眼里的情绪，说：“那等下次再好好招待你。” 只是最好不要在周末。 不管这个承诺能不能兑现，关星罗的心意他收到了，江策点点头，笑着说：“很期待。” 就在这时，江策身上的手机响了，他神色一变，说：“催我的来了。” 他急切地对关星罗说：“我先走了，明天学校见。” 关星罗替他把衣领拉好，遮住那一抹晃眼的白，说：“快去吧。” 江策往回跑了几步，接着红着脸折返回来，不好意思地说：“想上厕所。” 关星罗笑着给他指路，望着他急匆匆跑去厕所，过了一会又慌慌张张地出来。 江策出了卫生间，见关星罗还在那里，超不好意思，低着头越过关星罗，小声说：“拜拜。” 关星罗冲他挥挥手，直到江策的身影消失在远方，他才收起脸上的笑容。 关星罗站在树木的阴影里，表情晦暗不明。 他安静地待了好久，算算时间差不多，这才慢慢走回屋子。 江策跟关星罗说了一会话，心情好了许多，他坐上家政公司拉物品的车，准备跟曲兰一起回家。 货车行驶出关家的豪宅，与此同时，一辆宾利缓缓从对向开过来，与家政的车擦身而过，进入关家的大门。 江策下意识探头看了看那辆宾利，透过车窗，看到后座上坐着一位女士和一个小孩。 看来关家来客人了，幸好他走得早，否则撞上关爷爷招待客人更尴尬。 江策收回脑袋，坐在车里，想着关星罗的事。 在原小说里，关星罗早年失去双亲，一直跟爷爷住在一起，身世很惨，惹人怜爱，但没说他爷爷这么严厉。 按照原小说写的，爷爷非常疼爱关星罗，才能培养出万人迷善良的性格，所以男配们都喜欢他。 从眼下的情况看，关爷爷不能说不疼爱关星罗，可总有点怪怪的。 而且除了爷爷，江策感觉关星罗家里还有别的事。 看来豪门是非多啊。 幸好关星罗的秉性还是一样善良。 江策深深吸了口气，拧开橙汁瓶子，对着嘴喝了一口。 ＊ 周一一大早，江策在路口跟关星罗汇合，关星罗像平时一样，带着温和的笑容，笑意盈盈，眼里仿佛有星星。 两个人都没提昨天在关家的事，而是说起了期中考试。 “朝闻哥好像关心我们的成绩大过关心他自己。”江策说着。 关星罗点头：“他随随便便都能考第一，没有悬念。” 江策看了他一眼，说：“你弄错重点了，重点是他给我们补习这么多次，希望我们考得好。” 关星罗的目光飘向远方。 关星罗的成绩在班上属于不好不坏，一直在中游。 显然这样的成绩跟他万人迷的身份，不太相配。 江策见他目光闪躲，语重心长地说：“朝闻哥教我们这么久，好歹要有效果啊。” 关星罗偏头，问江策：“那你呢，你有把握进步吗。” 江策想了想，说：“进步应该可以。” 只是进步多少还没想好。 关星罗看起来不太相信。 没办法，原主的成绩在班上垫底，短短半学期就要突飞猛进，有点强人所难。 江策忍不住说：“成绩差，说明我进步空间很大。” 关星罗笑笑：“那拭目以待？” 两个人说着话，走进教室，周寰今天来得早，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 江策自然地跟周寰打招呼：“早。” 周寰抬起眼，看了看江策和关星罗，点点头。 还是这么高冷。 江策一屁股坐到位置上，掏出作业本放在桌面上，旁边立刻就有人伸出爪子，准备顺走本子。 最近江策的作业成了后排同学的香饽饽，一大早好多人排队等着抄。 倒不是因为江策的作业写得好，纯粹是因为后排同学中，只有江策每次老老实实完成作业。 作业这种东西，不在乎对不对，只要写满就可以了。 江策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偷他作业的爪子上。 被打的同学“嗷”了一声，委屈地说：“怎么了，江策，为什么不给我们。” 江策义正辞严：“平时让你们抄就算了，马上要考试了，自己做。” “不是吧，谁说考试就不能抄作业了。” 江策转过身，侧着身体坐在位子上，认真地说：“你交学费来上学就是为了抄作业的么，现在不重视成绩，等高三醒悟就晚了。” 那位同学抱住脑袋，发出惨叫：“你怎么跟鲈鱼说一样的话，我头疼！” 江策还要继续说，同学开始烦了，说：“不想借作业就算了呗，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这时候江策后方的周寰抬起头，冷冷看了那位同学一眼，同学立刻不敢大声嚷嚷了，切了一声，小声嘀咕：“瞎写的作业宝贝什么啊，又不是全对。” 关星罗从座位上站起来，笑眯眯地说：“有的人连瞎写都做不到，不知道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手。” 关星罗看起来和气，但除了江策，对谁都疏离，虽然他很低调，连家里的车都不让出现在校门口，但同学们还是依稀知道他家里很有钱。 那个学生见关星罗替江策出头，周寰也在后面发射冷冻射线，惹不起这两个人，说了一句：“不借就算了。”灰溜溜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下把好多后排的同学给得罪了，江策也不在意，冲关星罗笑笑：“你也要好好做作业，努力学习哦。” 关星罗：“……” 这种见缝插针的劝学是怎么回事。 上课后，周寰悄悄扔了一个纸条给江策，问：“你没事吧？” 江策在纸条上回复，重新折好扔回去。 周寰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字“专心听讲”。 周寰：“……” 江策自己学习就算了，他还要周围的人跟着他一起努力。 搞得关星罗都有点怕了。 好在他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上次乔楷约球失败，消停了几天，这段时间又重新复活，在关星罗和江策的面前晃。 “喂，你什么时候把臭小子在哪告诉我。”乔楷在课间操的时候堵住关星罗。 再傻也发现不对劲了，高一就那么些班，每个班去溜一圈，怎么也该把人找出来了。 除非那人整了容。 乔楷陷入迷茫，再次跑来询问关星罗。 关星罗面对乔楷，保持不搭理的宗旨，以敷衍为主，说：“需要我强调多少次吗，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乔楷有点急：“怎么不懂，你他妈就是在敷衍老子。” 能看出来敷衍，还不算没救。 “请注意文明用词。”江策在一旁提醒。 乔楷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小喽啰又插话。” 江策心想，我好心提醒你，省得你在万人迷面前扣分。 结果乔楷一通反向冲刺，关星罗更不爱理他了。 乔楷一次一次来找，关星罗渐渐失去耐心，他保持着最后的微笑，说：“你找我没有用，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不如问问你自己。” 说完，他就转过身，招呼江策：“走了。” 关星罗迈开步子上楼回教室，江策没有立刻跟上，而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乔楷。 乔楷定在那里，怔忡地问：“他什么意思？” 江策说：“你一直追着问别人，好歹自己动动脑筋啊。” “别他妈糊弄老子。”乔楷还是想不明白，他只不过想找一个人而已，怎么这么难，从他的角度来看，一个一个都在故弄玄虚。 乔楷认不出他，江策乐得轻松，但在他眼里，乔楷用找他的借口，纠缠关星罗，大概是为了拉近与关星罗的距离。 同一招反复使用，关星罗会觉得烦，连他都看不下去。 “马上要期中考试了。”江策突然说。 乔楷不明白，怎么又特么扯到期中考试？ “你平时一定没学习吧。”江策一板一眼地说，“趁期中的机会多努力。” 乔楷瞪着他。 江策告诉他：“大家都喜欢学习成绩好的。” 所以与其在这里纠缠，不如老老实实念书。 乔楷：“？” 这他妈到底什么跟什么啊，话题是怎么跳跃到好好读书上的？ 第23章 乔楷被莫名其妙一通劝学搞得脑子更懵了。 江策见他发呆, 留给他空间，让他自己想，转身准备回去教室。 乔楷突然把他叫住：“喂。” 熟悉的称呼让江策心头一跳, 他差点条件反射把那句“第一我不叫喂”喊出口。 江策回头, 勉强维持镇定，说：“这里是学校，你别想打人。” 乔楷上下打量他, 说：“跟着我混吧。” 江策愣住。 乔楷往前走了一步，一脚踏在台阶上，秀出长腿,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性格，看起来倒很潇洒。 他勾着唇角，高傲地说：“别给关星罗当小弟了，到我这边来, 我罩着你。” 江策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直截了当地给予乔楷重击：“你成绩又不好，我为什么要跟着你混。” 乔楷万万没想到收小弟还要看成绩, 气笑了，说：“关星罗成绩也就那样啊。” 江策double kill：“他长得比你好看。” 乔楷：“……” “嘿，你这个臭小子。”乔楷下意识喊出“臭小子”这个代词, 把自己搞得愣住。 江策被他喊“臭小子”，心里也有点发虚，抛下一句：“反正我不跟成绩不好的人玩。” 其实江策想说的是, 他不跟智商缺欠的人来往, 但怕校霸揍他, 选择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他说完，闪身往楼上跑去。 “臭小子, 不跟成绩不好的人玩，小学生吗？” 乔楷一边低声骂着，一边沿着台阶往上走。 他妈的，他跟三班是同一个楼层，要走同一条路。 ＊ 越是临近期中考试，江策的劝学行为越是变本加厉。 他每天问关星罗三个问题：“今天预习了吗，今天作业完成了吗，今天复习了吗。” 关星罗脸上的笑容在他的狂轰乱炸下，差点绷不住。 江策也顺便督促一下周寰，他知道周寰看起来酷酷的，实际上性格很好，于是告诫周寰：“虽然你打篮球打得好，以后可能有加分，但加分是有限的，如果想去首都念大学，还是需要文化课的成绩。” “所以。”江策望着周寰，眼睛亮晶晶，“从现在开始努力吧。” 周寰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真的拿出书本开始看。 而江策与后排学生的友谊，因为他不肯借作业而变得岌岌可危。 再加上他唠唠叨叨的劝学行为，那些男生们给江策起了个新外号，叫“唐僧”。 江策没管这些，他眼里只有考试。 期中考试的前一周，宋朝闻照例给关星罗和江策补习，做考试前的查漏补缺。 只是这次宋朝闻没有带食物，他抱歉地对江策说：“高二也要考试，今天拖了堂，我没来及回去拿吃的。” 每次都麻烦宋朝闻投喂，江策非常不好意思，说：“不用了朝闻哥，以后不用特意拿吃的过来了。” 以前是吃不饱，这段时间被投喂，再加上每天中午关星罗迂回地分餐，他已经不会饿肚子了。 吃人嘴短，再这么下去，江策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宋朝闻。 宋朝闻笑笑，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说：“马上要考试了，时间紧迫，我们开始吧。” 江策也不好再多说，跟着一起看题目。 大概是大家都有了紧迫感，今天的补习效率特别高，连关星罗都不再神游，表情专注。 等补习结束，关星罗依旧第一个离开，被司机接走匆匆回家。 江策和宋朝闻落在后面，他们一起望着关星罗离去的方向。 宋朝闻替关星罗解释：“星星的父母在他刚上初中时因为意外去世了，之后他一直跟爷爷住一起。” 关爷爷对关星罗管得很严，也在情理之中，只有这一个孙子，当然希望他能学业优秀，以后继承家业。 “我的父母与星星的父母以前是朋友。”宋朝闻说着，脸上带着微笑，“他们让我照顾星星，给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星星提高成绩。” 江策点点头，表示明白。 关星罗的家世真的很惨，谁不想在父母的关爱下长大，他早早失去双亲，还总是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说明他善良又坚强。 两个人围绕关星罗说了一会话，一致认为关星罗是个人美心善的小仙男，末了，江策向宋朝闻告别：“那我就先走了，朝闻哥。” 宋朝闻拦住他，笑着说：“一起去吃个饭吧。” 江策连忙拒绝：“不用了，我回去了。” 路灯的光被宋朝闻的镜片折射出点点光芒，让他看起来闪闪亮亮，他说：“你没吃晚饭吧。” 宋朝闻直接戳破：“刚才你的肚子叫了。” 江策一下子红了脸。 今天曲兰回去得晚，他想等着她一起吃饭，所以没吃东西直接出门。 江策摸了摸鼻尖，红着脸说：“我确实没吃，但还是算了，谢谢你，朝闻哥。” 宋朝闻不放弃，继续游说：“其实我也没吃，不如一起。” 江策望着宋朝闻，目光坚定：“真的不用。”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宋朝闻没再自讨没趣，低低地笑了笑，说：“那好吧。” “下星期的考试加油。”戴眼镜的学霸温和地说。 江策跟宋朝闻告别，骑车回家。 夜风吹起他的头发，他骑着他的劳斯莱斯，在夜晚像一面舒展的旗帜。 江策拒绝宋朝闻没考虑太多，他只是认为即使要一起吃饭，也得喊上关星罗。 江策到家的时候，曲兰已经回了。 曲兰下了面，母子俩坐在简陋的餐桌边吃晚餐。 今天江策没有带食物回来，曲兰没有多问，而是关心期中的问题：“小策，下星期要考试了吧？” 江策点头：“是啊，期中考试了。” 曲兰打工非常忙碌，也没有钱给江策找辅导班，一直以来都是江策自己学习。 江策在中考的时候爆发了一次，考上了重点高中，让曲兰很高兴。 但好景不长，高一上学期江策明显跟不上，成绩在班上垫底。 曲兰没办法辅导儿子，不好说什么，眼见着这段时间江策比上学期勤奋多了，曲兰再次高兴起来。 她不敢给儿子太大压力，说：“尽力而为就行，别累着。” 江策朝曲兰笑：“我知道。” 两人吃完面，曲兰没让江策洗碗，赶他回屋子。 江策进入自己的房间，没有接着学习，而是洗漱以后倒在窄小的床铺上。 他望着老房子破旧的天花板，安静地发呆。 一直以来，不管是做作业，还是随堂小测验，江策都非常谨慎，按照原主之前的水平作答，不会全对也不会全错。 这次期中，他跟着宋朝闻补习，从理论上讲，成绩应该有所进步。 已知原主之前在年级倒数，这次他把名次提升一百名以内比较合适。 这样既能满足宋朝闻的期待，又不会特别离谱。 江策甚至分析过原主上学期的试卷，发现原主数理化成绩强点，语文英语和文科很差，其中文科里面的地理又属于矮子里面拔将军，比其他科目要好一些。 原主擅长的学科……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上辈子选科的时候，他选物理化学地理，一方面是他感兴趣且头铁，另一方面是他理科成绩比文科强，放弃了生物去学地理。 从原主的试卷来看，如果小说世界也分科，原主说不定会跟他选一样的科目。 既然如此，江策决定按照原主的成绩分布，数学考高点，语文考低点。 但文科不容易控分，主观题得分会跟他预料的有出入，这样就要留出一个区间值。 江策躺在床上算来算去，终于琢磨出一套合理的分数构造，只要他控制好正确答案与错误答案的比例，一切万无一失。 其实不用这么费劲，但江策有些兴奋，哪怕是故意做错题目，也想做到完美。 他躺了床上想了好久，等想累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 六中的期中考试会打乱座位，重新布置考场，按照年级名次进行划分，成绩好的坐前面的教室，成绩差的坐后面。 江策荣幸地被排在最后一个教室。 关星罗在中间，与他不在一起，两个人在考试当天来到学校，需要分开去往各自的考场。 临到进考场，江策还在劝学：“待会能做的题都做了，不要空题啊，就算不会也要写满卷子。” 关星罗没吭声，而是低下头从衣兜里掏着什么。 江策把脑袋凑过去，问：“怎么了，忘带东西了吗。”他忍不住说，“出门之前怎么不检查一下，考试的时候才发现没带，太不应该了。” 关星罗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剥开外包装，直接塞进江策的嘴巴里。 江策愣住。 那东西划过柔软的嘴唇，在舌尖上融化，甜蜜的滋味蔓延开来，一直延伸到喉咙里。 江策看向关星罗。 关星罗笑着说：“知道了，江妈妈，把你的嘴巴塞满，就不会唠叨了。” 江策含着关星罗塞进来的糖果，眨眨眼。 关星罗又拿出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放到江策的手心，说：“紧张的时候吃点糖，心里就平静了。” 江策含着糖，含糊地说：“我哪里紧张了。” 关星罗浅浅地笑。 不紧张就不会这么多话了，江策从离考试很久的时候就开始拉着周围的人不停地念叨，美其名曰劝学，实际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焦虑。 也许江策自己都想不明白，但关星罗看出来了。 他没有逼问，只是对江策说：“反正把糖拿着。” 江策乖乖点头，把糖果揣进自己的衣兜里。 两个人在走廊上分道扬镳，走向各自的教室。 江策一直吃着糖，嘴里甜滋滋，就像关星罗说的，心情莫名平静下来。 他走进考场，此时的教室还很空，他找到自己位置，坐下来。 这是年级成绩垫底学生的考场，极少有人会提前到，等到考试时间快开始的时候，才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乔楷晃悠着身体，打着呵欠走进门，一张开眼就看到江策，愣了愣，然后笑了。 江策低头检查文具，装作没看到。 乔楷经过江策的时候俯下身，凑近他的耳朵，故意大声说：“你不也跟我一样的成绩吗？” 江策皱起眉，说：“下次我就不会在这个考场了。” 乔楷嗤笑，明显不相信，说：“牛都没有你能吹。” 江策不吭声，懒得说话。 好在乔楷没有多纠缠，直起身体，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学渣们一进考场，就互相跟邻桌打招呼：“待会别挡着试卷啊，借哥们抄抄。” 这时候三班后排的学生看到江策，还记恨着江策不借作业的事，嘲讽地对江策说：“我教你怎么不让别人抄。” 他夸张地趴在桌子上，用整个身体把桌面挡住，动作非常滑稽，说：“就这样，知道吗？” 江策知道他是故意挖苦自己，没有说话。 乔楷见了，直接丢了支笔到那人的脑袋上，说：“抄个屁啊，反正都是六十分都考不到的队伍，抄来抄去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睡觉。” 那个三班的学生被乔楷用笔打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江策扭过头，冲着乔楷笑了笑。 清澈的眼神与真心的笑容让乔楷晃了神，他刚要说什么，老师就抱着试卷进来了。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江策没有故意遮挡试卷，他不在乎被旁边的人偷看。 反正如何得分，他早就规划好，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写试卷。 作文跑个题，如果不出差错，他应该能得八十分左右。 江策认真做题，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耐性了。 一过半小时，乔楷就站起来，交了卷子往外走。 江策抽空瞟了一眼，乔楷手里的那张试卷比白纸还要干净。 监考老师想说些什么，到底忍住了。 反正不管说什么，这些学生都不会听，只要不闹事就行。 乔楷一走，许多人蠢蠢欲动，不停有人交卷，江策没有被这些声响打扰，沉稳地一直留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考完语文，中午吃饭的时候，关星罗问江策：“考得怎么样？” 江策笼统地回答：“还行吧。”然后反问，“你呢？” 关星罗笑着说：“也还行。” 中午休息时间长，回家又不划算，很多人在校门口的小店里徘徊，江策和关星罗在跑道边坐着。 现在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中午吹着风，坐在树荫下惬意又舒适，很适合小憩。 关星罗正觉得阳光和煦，微风温柔，想问江策要不要靠着睡会，就看到旁边的少年从书包里掏出数学书。 关星罗：“……” 江策低头看书，关星罗不可思议地问：“这么拼？” 只是一次期中考试而已。 更不说他们只是高一，还没到高三呢。 关星罗神色复杂：“你这像高考一样。” 江策闻言，问：“你高考过吗？” 关星罗愣住，不明白江策为什么问这种问题，说：“我只是打个比方。” 江策无声地笑。 就是因为他高考过，所以对考试有了执念，生怕考完这场没有下一场了。 他没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关星罗下意识说：“吃颗糖。”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察觉到江策不开心。 小仙男真的好贴心，江策笑着，拿出早上关星罗送他的糖果，让关星罗伸出手，放了一颗糖在他手里。 鲜艳的糖果在掌心闪闪发光，糖纸折射着阳光，漂亮得像晶莹剔透的琉璃。 “一人一颗。”江策嘴角的笑意很轻柔。 关星罗收起五指，将星星一般的糖握紧在手心。 仿佛同时也握住了别的东西。 两个人沐浴着阳光与微风，一起品尝甜蜜的味道。 下午考的科目是数学，早上熟悉了考场，学生们变得更散漫，乔楷坐在座位上不停打呵欠，甚至催老师快点发卷子，早考完早离开。 江策望着数学卷子，提笔在草稿纸上演算。 他先做一遍，把正确答案算出来，然后填个错误的数字到答题卡上。 即便如此，高一的题对于他来说还是太简单了，他做得飞快。 江策安静地规划自己哪道题需要做错，突然停下笔。 他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假装是个学渣。 是为了不吓到老师和曲兰，还是为了不被别人怀疑自己穿越了，或者是为了符合小跟班形象，不要让自己太显眼。 他可以预料到，如果他暴露自己，一定会被老师和家长的询问，会被其他同学质疑。 可那又怎么样呢？ 伪装自己反而更累。 如果这么下去，也许他要假装到高考那天。 那也太可怕了。 江策抿抿嘴唇，拿起笔，把答题卡上错误的答案划掉，重新写上正确的数字。 第24章 期中考试持续了三天, 最后一天下午考政治和生物，考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江策很久没学这些学科了，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看书, 第一次实战, 也不知道能考多少。 至少他没再故意做错题，而是全力以赴。 最后考生物的时候，同一个考场的乔楷居然没有提前交卷, 而是等到考试的最后一秒。 江策没有在意乔楷，检查了一遍姓名班级，把卷子交了上去。 等他交完卷, 乔楷立刻靠过来，说：“喂，你真的有好好学习啊。” 之前江策满嘴成绩，乔楷还不以为然, 结果整个考场只有江策在认真考试，不像是敷衍。 江策实在忍不住，说：“我不叫喂。” 熟悉的话语让乔楷愣了愣, 他很快反应过来，说：“知道，你叫江策。” 江策没想到乔楷知道他的名字, 终于抬起头，正眼看这位校霸。 乔楷勾着嘴唇，手撑在江策的桌子上, 活像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 说着：“每个小弟的名字, 我都记得。” 江策：“……” 就不该对校霸有所期待。 江策不明白，乔楷应该围着关星罗转, 怎么又找上自己。 他收拾好文具，站起来，说：“我对当你的小弟没有兴趣。” 这时候老师在讲台上一边数卷子，一边说：“考完之后，不要在教室逗留。” 江策趁机往门口走去。 乔楷在背后说：“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能罩着你啊。” 江策转身，笑了笑，说：“想让我做小弟，可以啊，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乔楷一脸豪气，仿佛能满足江策的任何要求：“你说。” “考试能考过我。” 江策说完这句话转过身，走出教室大门，背影就像一个无情无心，独孤求败的剑客。 乔楷：“……” ＊ 考完试后，大部分学生都会放纵一下。 江策跟关星罗在操场汇合，三五成群的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 江策看到三班后排的那群学生勾肩搭背，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嘴巴里说着要去撸串。 江策望着他们，有点点羡慕。 他压下内心的情绪，陪着关星罗往外走。 关星罗家里管得严，不能在外面多逗留，他又没别的朋友，只能跟着一起回家。 两个人走到校门外，高二高三也考完了，门口挤满了学生，成绩好的在那里对答案，其他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去哪里庆祝考试结束。 江策和关星罗望着一堆一堆聚集的学生，站在人群里像两座孤岛。 过了一会，关星罗扭过头，对江策说：“就这么回去好像有点寂寞。” 江策深以为然，眼巴巴地望着关星罗，问：“那去哪里。”问完之后，他觉得有点不合适，连忙说，“还是算了，你早点回家吧。” 关星罗说：“晚回去一点应该没事。”他弯着眼睛，“喝杯奶茶再走。” 江策立刻说：“好啊。” 两个人走到学校附近的奶茶店，每一家店前都是人。 他们挑了一家，关星罗主动点单，询问江策想喝什么。 江策不好意思总让关星罗付钱，但是这家店一杯奶茶二十多，对于他来说有点肉疼。 他想对关星罗说，要不换一家店，关星罗突然说：“你心情好像不错。” 江策愣了愣，然后老实承认：“是挺高兴。” 关星罗笑着问：“是不是因为考得很好？” 江策又吃了一惊，这也能看出来。 关星罗说：“有进步，成绩好，将来一定能考上好大学。”他冲江策眨眨眼，“苟富贵勿相忘，我今天请你喝奶茶，以后你发达了可要罩着我。” 他笑着把手机凑到江策面前，让他看上面的菜单，再次问：“快，要喝什么。” 江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最后变成：“想喝椰子的。” “那我跟你一样吧。”关星罗快速地点了两杯椰香奶茶。 江策望着关星罗，他低着头，浓密的眼睫毛盖住漆黑的眼睛，微微扬着唇角，侧脸线条美好得像画一样。 每次关星罗都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然后春风化雨地化解他的为难。 呜呜呜，小仙男太好了吧。 江策再次庆幸能跟关星罗做朋友，见关星罗已经下单，连忙说：“我去排队拿奶茶。” 关星罗一把拉住他，笑着说：“手机叫号呢，不用急。” 江策摸摸鼻尖，跟着笑起来。 ＊ 江策决定放飞自己，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后，整个人轻松很多。 早上去学校都神清气爽。 老师改卷子改得快，今天应该就出成绩了，江策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能在年级里排第几。 虽然他对自己有自信，但是考语文的时候，他故意填错不少地方，会把分数拉低。 而且他成绩突飞猛进，一定会被老师质疑，他思考过面对老师的询问要如何回答，并且在心里反复排练，准备到时证明自己。 刚刚考完，学生们有些懒散，早读的时候有气无力。 江策坐在位置上念着课文，既紧张又兴奋，希望老师能快点发卷子。 中途班主任卢晋走进教室，让大家先暂停，冲着江策招招手，说：“江策，出来一下。” 所有人望着江策。 江策乖乖站起来，走到卢晋面前。 卢晋让语文课代表继续领着同学们早读，带着江策从教室离开。 等两人一走，班上的同学开始交头接耳：“怎么回事，把人喊走干嘛？” “这个时间，应该是考试的事吧？” “江策考成啥样了？不会倒数第一吧。” 江策原来的成绩在班上垫底，哪怕他看起来勤奋了，也没人认为会有本质区别。 进步一点名次根本不值得单独叫出去，肯定出现了极端情况。 倒数第一才能拥有这种殊荣。 后排几个平时抄作业未遂的学生幸灾乐祸地窃笑，课代表出声维持纪律：“别说话了，读书。” 朗读的声音再次充满教室。 江策跟着卢晋来到教师办公室，卢晋让他坐在自己对面。 办公室里还有几个老师，各人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似忙碌，实际眼睛有意无意往他们这边瞟。 江策等着老师问他话，卢晋第一句是：“你妈妈最近还好吧。” 江策一愣，鲈鱼老师不按套路出牌啊，他只能回答：“还是那样，不好也不坏。” 说坏吧，可以维持生活，说好吧，他们家还欠着债务。 卢晋点点头，又问：“那你呢，最近家里给你的压力大不大。” 江策：“……” 江策无奈地说：“卢老师，你有话直说吧，是不是我期中考试成绩出了问题。” 江策这次的成绩的确不一般，卢晋本来以为他的家庭发生了改变，才有这种变化，想问清楚，谁知江策不吃这套。 卢晋只能说：“不是出了问题，我只是问问情况。” 江策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情况。” 卢晋点点头，开始思考措辞，说：“这次期中考试，你的成绩不错，老师只是想知道你的学习经验。” 卢晋措辞委婉，但江策听得出来，老师果然奇怪他为什么成绩变好了。 不过不要紧，这些情况他都在脑内排练过，知道怎么应对。 江策深吸一口气，说：“老师，我可以提供考试的草稿纸，上面有完整的计算过程，我都留着。” 卢晋说：“我知道，不打草稿也做不出来题。” 江策以为草稿纸不够有说服力，于是说：“还可以调监控，我保证既没有带小条，又没有看别人的。” 卢晋又说：“我知道，你不用想那么多，我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还不行？江策只能拿出杀手锏，说：“卢老师，你再出一套试卷吧，我当场做给你看。” 卢晋：“……” 这孩子怎么不听人说，他真的只是想问为什么能考那么高。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门口传来响亮的声音：“报告，老师，我来交作业。” 卢晋抬起头，看到自己班上的课代表抱着作业本过来，于是指挥她进来，把本子放到桌子上。 物理课代表经过江策的时候，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江策冲她笑笑。 课代表交完作业回到班级，早读已经结束，一群人将她团团围住，问：“鲈鱼为什么把江策喊走啊？” 课代表神秘兮兮地说：“我在门口听了一耳朵，江策让老师再出一套试卷，当场重考。” 同学们立即懂了：“果然是作弊了。” “意思是，江策这次真的考得很好吗？”有人抓住其中的漏洞，“考得好才会被怀疑作弊啊。” “什么怀疑啊，肯定是有证据，要不怎么会把人喊走。” “卧槽，作弊被抓会怎么样啊，我也偷看了别人的卷子。” “你他妈别自爆好吧，小心别人去告状。” 学生们七嘴八舌，周寰坐在那里，皱起眉头，心里不高兴。 关星罗转过身，看着后排的同学，问他们：“你们跟江策一个考场，有看到他作弊吗？” 之前借作业失败总抬杠的那个学生叫张晨瑞，张晨瑞支支吾吾地说：“谁知道啊，我又没关心他。” 关星罗微笑，问：“真的吗。” 张晨瑞挺起腰杆，说：“确实没关心啊，我就是抄了他几道题。” 其他人立刻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张晨瑞理直气壮地说：“我敢作敢当，看他答题卡的形状抄了一些选择题，谁叫他不把作业借给我。” 张晨瑞的想法很简单，你不让我抄你的作业，我就抄你的卷子。 关星罗笑着说：“所以你盯着江策的试卷，既没有关心他，也没有看到他作弊。” 张晨瑞被绕进去了，迟疑地点点头。 其他同学在心里想，明明盯着试卷抄了，还叫没关心。 不过这也证实了，同一考场的学生没看到江策作弊。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万一江策技艺高超，作弊特别隐蔽呢。 关星罗又问：“这学期江策超级勤奋，你们都看到了吧？” 江策座位附近的同学互相对视。 这一点真没法否认。 江策不仅每天完成作业，还经常书本不离手，总是自己在做题，先不说他的正确率，确实很努力，很勤奋。 关星罗见他们不说话，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江策真可怜，每天学得废寝忘食，只是想考试考好一点，结果还被说作弊。” 关星罗长得漂亮，家境优渥，自带贵公子气质，再加上现在的他表情忧郁，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惋惜的神色，看着特别真情实感。 “他只是学上瘾了，想拉着其他人一起，所以不借作业。”他望着张晨瑞，“你要是直接问他作业怎么做，他绝对会告诉你。” 张晨瑞张张嘴，最后憋出一句：“学傻了吧。” 关星罗转过身，没再看后面，说着：“不知道老师信不信江策说的话。” 他说得平静，语气堪称云淡风轻，其他人却莫名对江策产生了几分同情。 江策做错了什么呢？只是最近突然爱学习了而已…… 周寰在此时站起身，拎起江策座位上的书包，大步往外走。 关星罗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有人好奇地问：“周寰这是去做什么？” “不知道，周寰太酷了，整天不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拎着江策的书包，难道是想把书包里的习题册给老师看？” “你怎么知道江策书包里有习题册。” “……他每天都掏书包，看到了。” “哇，你们都在暗戳戳关注江策啊，好变态。” “老子他妈不是闲得无聊吗？！” 一群人七嘴八舌，关星罗也站了起来，跟着走出去。 他在教室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你们不想看看热闹吗？” 其他人一愣。 关星罗离开教室，消失了身影。 学生们这才反应过来，胆子大的一块跟了上去，往教室办公室那边走。 关星罗走在前方，后面缀着好几个尾巴，看着有点气势汹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少爷领着跟班去打群架。 一行人来到办公室门口，而周寰早就进去了。 办公室里面的卢晋非常莫名其妙。 本来他还在跟江策聊天，希望了解学生最近的生活以及学习。 这时候周寰突然闯进来，一声不吭地从书包里掏出几本习题册放到他面前。 他还没来得及搞懂是怎么回事，就发现办公室门口挤着好几个他们班上的学生。 卢晋只是想耐心跟江策好好谈谈，结果不仅被江策误解了意思，还屡次被打断。 他没好气地问周寰：“你们这是做什么？” 周寰执拗地让卢晋看习题册，说：“这是江策的东西，他每一本都做了。” 卢晋定住。 江策看向周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激地冲他笑笑。 卢晋起身，拉开办公室的门，看着外面的学生，说：“你们又是做什么？” 关星罗脸上带着浅笑：“我们只是关心江策。”他慢条斯理地说，“他没有作弊，我们这些人都可以替他作证。” 站在关星罗身后的同学惊讶地瞪大眼睛。 等等，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怎么就变成江策的证人了？ 卢晋彻底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说江策作弊了？” “我喊江策过来，是了解一下情况，因为他考了年级第一。” 在场的所有人愣住。 前进一点名次，还有可能作弊，但当一个人厉害到突破大家认知的时候，不会再有怀疑，只能心服口服。 作弊？ 卢晋教了这么多年书，没见过光靠作弊能从垫底到年级第一的。 再说，更离谱的是，考试坐在江策周围一圈的人成绩全都提高了。 如果没有一个全对的人在身边，能做到？ 谁抄谁，傻子都看得出来。 第25章 卢晋的一句话, 像重磅炸弹，把办公室里里外外的人炸懵了。 就连关星罗都忍不住眨眨眼睛，露出迷茫的神色。 年级第一是什么概念…… 那种感觉, 就像奥特曼从天而降。 卢晋见到学生们因为吃惊而呆呆傻傻的样子, 心里嘀咕，他们老师统分的时候，何尝不也是如此。 卢晋是物理老师, 他在改到一张满分的卷子时，还能保持镇定，等统分完毕, 江策的成绩让他大吃一惊。 他把江策的分数拿到年级里比对，结果直接拿了第一。 其他老师不是没有怀疑过江策有作弊行为，可当时的监考老师说江策没有任何异常行为，反而是整个考场答题最认真的。 监控也清清白白, 江策从头到尾乖乖做自己的卷子，倒是发现江策旁边的学生伸长脖子偷看。 而且就像他刚才说的，仅仅依靠作弊, 怎么能从倒数考到第一。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江策提前拿到了所有科目的试卷。 那么整个年级负责保管试卷的监考老师全要追责。 卢晋把这句话说出来，那些抱有质疑的老师一瞬间没声了。 这件事惊动了分管教学的副校长, 副校长亲自来看江策的卷子，发现江策除了语文考得最低，其他科目几乎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数学卷子为什么写写划划？”副校长戴着老花镜, 研究江策的答题卡。 这是唯一奇怪的一点, 整张数学试卷给人的感觉是, 本来已经快写完了，然后全部重新改成了正确答案。 卢晋也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副校长沉吟片刻, 对卢晋说：“这个孩子要重点关注，搞清楚他心里的想法，正确引导他。” 卢晋连忙点头。 卢老师收回思绪，望着面前的学生，吩咐他们：“你们先回去上课。” 说完他返回办公室。 里面的人显然也听到了他刚才的话，周寰定在那里，动都不动。 周寰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现在的他更加空茫了，仿佛灵魂都出了窍。 卢晋敲了敲他的脑袋，说：“回神了。” 周寰慢慢低头，看向手里的习题册。 卢晋出了一口长气，说：“这些收起来吧，我已经知道江策平时很努力了。” 江策自己伸手，从周寰手里把书本和书包拿过来，笑着对周寰说：“谢谢。” 周寰望着江策，定定地看了好一会，然后才走出办公室，整个动作过程慢得像生锈的机器人。 等所有人员清场了，卢晋终于再次坐下，对江策说：“你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了吧。” 江策抱着书包，没有急着解释，而是问：“卢老师，我语文考多少分？” 刚才卢晋说他考年级第一，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当时考语文的时候，他控了分，不至于八十分的语文成绩能排到总分第一。 六中好歹是公立重点，实验班的学生不会这么水。 卢晋说：“一百零五。” 江策：“……” 卢晋以为他对成绩不满意，说：“语文确实是你考得最低的，但没关系，再接再厉。” “不是，怎么就一百零五呢？”怎么就多了二十多分呢？江策不敢置信地问，“我的作文没跑题吗？” 办公室并不是没有其他人，旁边的老师一直关注着这边，其中就有语文老师。 那位老师出声：“我看了你的语文试卷，作文是写得有点偏，但没有超出阅卷标准。” 江策这才明白了。 这只是高一的一次期中考试，又不是联考，远没有高三的考试要求严格。 他已经习惯高三高标准严要求的阅卷判定，忘记低年级的教学大纲要简单许多。 再加上语文本来就主观题多，老师手松，能给的分都给了，于是就比他估计的多这么多分。 大失误。 江策心情复杂。 卢晋安慰他：“多在语文上下点功夫，下次成绩一定能提高。” “你这次除了语文差了点，其他科目都考得很好，特别是数理化和地理，几乎是满分，加起来刚好超过实验班的最高分。” 江策明白了。 政治历史他恶补了几个月，勉强追赶到普普通通的优秀水平，至于理科和地理，他一个高考巅峰重来的人，做高一的卷子，还不是乱杀。 对了，他的英语从小就不错，上辈子他还是个婴儿在地上爬的时候，他妈妈就开始鸡娃教他单词。 除了提到语文时，江策有点奇怪，其他时间，他一直都很淡定，仿佛知道自己会考得很好一样。 卢晋问：“现在你可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了吧，你的数学卷子为什么涂涂改改？” 江策肯定不能说自己穿越了，选择说一半实话：“其实，我之前有隐藏实力。” 卢晋：“……” 这种剧情，他只在收上来的校园小说里看过。 江策睁着眼睛瞎说：“上学期没考好后，我开始奋发图强，经过一个寒假，我感觉自己开窍了，但是怕成绩太好会被以为作弊，于是想着写错一些。” 卢晋一言难尽地听着他鬼扯。 江策突然一拍大腿，放大声音，说：“但是我醒悟过来，故意写错是对考试大神的不尊重，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何必压抑自己，就把故意写错的全改了。” 卢晋听完，深吸一口气，说：“你不仅成绩变好了，说单口相声的能力也提高了。” 江策羞涩地笑。 这段时间，江策身上发生的变化太多，卢晋知道江策没有说实话。 但他性格变得开朗，在班上的人缘变好，成绩也达到顶尖，这些都是积极的改变，卢晋欣慰还来不及，不会做阻碍江策的事。 “对了，有高二的学神帮我补习，我很感谢他。”江策说。 这点没说谎，江策毕竟是高三重生，高一的政治历史荒废已久，多亏了宋朝闻帮他恶补，他才能考高分数。 卢晋惊讶：“宋朝闻？” 江策点点头。 这个解释，终于落到卢晋能理解的区间范围内。 宋朝闻是校长们的心头宝，就指望他在高三的时候，替学校拿个状元。 宋朝闻给江策补习，怪不得能提高。 不过江策自己也聪明勤奋，否则谁教都没用。 卢晋望着江策怀里的书包，知道学生们说的没错，江策把那么多习题册全做完了。 也不是没有一夜之间突飞猛进的学生，只要结果是好的，怎么都可以，卢晋这么想着，就释然了。 爱操心的班主任叮嘱了几句，让江策不要学得太累，便放他走了。 江策提着书包走回教室，这时候已经开始上第一节课，他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全班同学齐刷刷地看向他。 这幅场景，让江策想起了天刚亮的向日葵花田…… 第一节是数学，数学老师看他的表情，好像他脸上有一朵花。 江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猫着腰走回自己的座位。 他刚落座，后面的同学就忍不住了，踢了踢他的椅子，小声说：“牛批。” 江策好脾气地转身笑笑。 隔壁的周寰侧头看他，周寰还是一张扑克脸，眼睛却亮得吓人。 江策撕了一张草稿本的纸，主动给周寰写了个纸条。 “刚才谢谢你。” 周寰抿抿嘴唇，写下回复：“恭喜。” 江策看了纸条，朝周寰笑。 他下意识往前方的关星罗看，关星罗却没像其他人那样关注着他，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整整一堂课，关星罗都很安静。 一下课，学生们立刻把江策团团包围，叽叽喳喳地说：“江策，你太强了吧。” “深藏功与名，真的牛。” “压过了实验班，好爽啊，有种看爽文的感觉。” “你是怎么学的啊？” 喧闹声中，有人开玩笑：“你要是被穿越了，就眨眨眼。” 江策笑了，象征性谦虚几句，真诚地说：“刚才在卢老师办公室，谢谢大家替我说话。” 那些跑到老师办公室门口的学生顿住。 他们没好意思说，自己单纯是跟着关星罗看热闹的。 这时候关星罗终于回头，笑眯眯地说：“一说去帮你澄清，大家可积极了，都吵着去。” 江策超级感动：“谢谢谢谢。” 其他人：“……” 就让真相随风而逝吧，只留下善意的谎言。 好在这时候卢晋突然又出现在教室门口，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鲈鱼老师插着腰，没好气地点了两个名字，让他们去办公室。 其中就有张晨瑞。 自然是为了考试作弊的事情。 除了三班的两个人，还有其他班的几个学生，在考试时坐江策附近，抄了江策的试卷。 这些人非常沮丧，他们纵横考场这么多年，头一次作弊被抓住，居然是因为抄到了年级第一的头上。 他们只是看江策能写满卷子，随便抄几题，谁知道最后抄得多考一百分啊。 作弊的分数自然不算数，本来那些学生还要被处分，但最后从轻发落，通知家长，回去写检讨，有点法不责众的意思。 张晨瑞从老师办公室回到教室，看向江策，嘴唇抖了抖，终于绷不住，扑过来，抱住江策的腿，大声说：“大佬！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不要跟我计较！以后我跟着你混了！” 旁边的同学哈哈大笑，纷纷嘲笑张晨瑞被打脸。 关星罗望着江策周围热闹的景象，转过身，垂下眼睛。 中午吃饭的时候，好多人要请江策吃饭，江策笑着拒绝了。 他走到关星罗面前，说：“走呗，吃饭了。” 关星罗温和地笑笑，像平时一样，跟他一起去食堂。 一路上，江策想问问关星罗这次考了多少，吭哧半天问不出口。 关星罗不说，他不好意思问，但他超想知道关星罗有没有进步。 关星罗从头到尾没提考试的事，态度稀松平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 很快，高一三班有个曾经垫底的学生，突然考了全年级第一的事，传遍整个校园。 江策一下子成了学校里的红人。 有人质疑，有人羡慕，还有人嫉妒。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卷面分数在那里，总分第一，就是无可辩驳的实力。 连从不关心考试成绩，连自己每次考多少分都不知道的乔楷，也听闻了江策的事迹。 “卧槽。”乔楷骂了一句。 旁边的小弟连忙问：“怎么了老大。” 乔楷抽了一支烟，望着天空，颇有些寂寥，问：“怎么才能考得比年级第一高？” 小弟：“……” 下辈子重新投胎试试。 过多的关注让江策不习惯，不是他吹牛，上辈子他的成绩也挺优秀，但那是从小到大都一个样，不会有这辈子这种逆袭的效果。 好在卢晋懂得维护学生的心理，尽力给江策一个低调平稳的学习环境，至少在三班内部，气氛和谐轻松。 江策度过前几天的兴奋期，很快冷静下来，开始研究自己的试卷，琢磨丢分的地方，跟以前一样，整日趴在桌子上书写。 同学们不由地感慨，不愧是考了年级第一的男人，这也太拼了吧。 江策只是通过学习让自己平静，每次只有刷题的时候，心境特别平和。 这次他考第一，自己都没想到，他感谢了老师，感谢了周围的同学，回家感谢了曲兰，唯独还没跟宋朝闻说上话。 他得好好谢谢宋学霸。 其实他有点心虚。 宋朝闻全心全意地教他，一点都没有保留，真心实意地期望他能进步，他却隐藏实力，故意在宋朝闻面前装傻。 有点背刺别人的意思。 江策用笔尖挠挠头，考完试以后，谁也没说他们的补习要暂停，他琢磨着周六补习时，跟宋朝闻好好聊聊。 到了放学的时候，江策跟关星罗一起走出校门，在熟悉的路口告别。 这几天关星罗的态度也有些奇怪。 不是说他不对劲，而是他太平静了，稀松平常得有点异常。 江策不知道自己考第一这件事，对小说世界的剧情会不会有影响。 不会发生影响剧情，世界崩溃的情况吧？ 他转念一想，他的考试成绩跟小说剧情有什么关系，也没人说小跟班不能考第一啊。 江策定了定心神，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扫了一辆劳斯莱斯，这次没有飞驰，而是慢吞吞地往家里骑行。 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不用再掩饰自己，终于感觉释放了压力，心情轻松愉快。 天气转暖，甚至不用穿外套，校服敞开，微风吹过，凉爽又惬意。 江策本来悠哉地骑着车，眼睛的余光突然看到一个人。 他停了下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在冬天的时候，这个人也曾经站在路边等着他，连站姿都一模一样。 宋朝闻站在绿化带旁，神情淡定，温文地望着江策。 江策心里有点打鼓，他从自行车上下来，喊了一声：“朝闻哥。” 宋朝闻微笑，直接一句话丢过去：“你骗我。” 第26章 江策听见宋朝闻这么说, 就像作弊被老师抓住了一样，心虚又惭愧。 他目光游移，说：“朝闻哥, 你不用上晚自习啊？” 高二比他们高一放学晚。 宋朝闻望着他, 冷淡地说：“不要转移话题。” 江策：“……” 他觉得宋朝闻特别像老师，脾气虽然好，但有种淡淡的威严。 宋朝闻盯着他, 突然叹口气，说：“我们一边走一边聊聊。” 江策乖乖跟在宋朝闻身边，听他说：“每次我给你改错题, 你都是故意写错的吗？” 江策：“……” 问得这么直白，怎么回答啊。 宋朝闻见他没吭声，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期中考试出分后，宋朝闻关心江策和关星罗的成绩比关心自己的还多。 他早早去看高一的排名, 却听到了高一第一名的传说。 一个上学期还垫底的学生，一夜之间，力压一众实验班的精英, 考到了全年级第一。 这个传奇学生的故事，令宋朝闻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然后他看到了那人的名字。 宋朝闻一瞬间就意识到，之前江策在隐藏实力。 每次江策都有好好完成作业和他给的补充题, 补习的时候比关星罗积极多了，会自己总结知识点，会向他问问题。 早先, 宋朝闻就认为江策这样的学习态度, 不至于只那么点分。 只是江策拿过来的作业, 不是这里错就是那里错，让人看不出破绽。 现在想想, 如果不是对正确答案心里有数，怎么可能每次都错得那么均匀。 宋朝闻心情复杂。 他收回思绪，问江策：“为什么？” 江策明白他问题的意思，不想像在老师面前那样瞎扯，老老实实地说：“有点苦衷。” 宋朝闻很聪明，让他细想，绝对能发掘出一堆东西。 江策只能赌他的君子风度，不去深究。 宋朝闻沉默片刻，说：“以后别假装了，该考多少考多少。” 江策松了口气，这意思就是翻篇了。 谁知宋朝闻继续说：“那你骗我的事怎么办。” 江策：“……” 他可怜兮兮地看向宋朝闻，说：“我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不是单独骗你。” 宋朝闻推了推眼镜，板着脸说：“对，你骗了所有人，包括我。那些题目你明明会做，故意做错拿到我面前，让我花时间给你讲题，分析你的薄弱环节，给你制定计划，实际上你根本不需要。” 江策听着听着，脑袋越来越低。 越说越有负罪感了。 他悄悄看宋朝闻，宋朝闻依旧脊背挺直，一身书卷气，看起来温文尔雅，脸上却没有笑容。 江策小声说：“没有不需要，你讲的都很有用，对我启发很大。” 听听，不愧是年级第一，说的是“启发很大”，而不是“没有你考不了那么高”。 宋朝闻不说话。 江策没辙了，讨好地问：“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宋朝闻停下脚步，转过身，与江策对视。 江策同样定住，眼神里有着心虚。 宋学霸不会把他打一顿吧，哎，挨揍也认了。 江策安静地扬起头，把侧脸露出来，对宋朝闻说：“你打吧。” 宋朝闻：“……” 他偏过头，不去看江策白皙的面颊，说：“我不喜欢暴力，我有别的要求。” 江策老实巴交地说：“那你说吧，只要不过分，我都答应。” 宋朝闻批评他：“没诚意，答应就答应，还要有附加条件。” 江策心想，你让我杀人放火我也做不到啊。 宋朝闻终于说：“跟我一起吃个饭。” 江策一愣，迷茫地看着宋朝闻。 宋朝闻抬手，突然照着江策的额头给了一个脑瓜崩，说：“想跟你一起吃饭真难。” “不是说不喜欢暴力吗……”江策捂住额头，想起之前自己拒绝过宋朝闻的约饭，说，“就这？” 宋朝闻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那能怎么办，谁叫一开始是我自己要给你补习，被骗了只能自己受着，只想吃点好的，安抚受伤的心灵。” 江策这才确定，宋朝闻没有真的生气，弯起眼睛笑出来。 清秀的少年站在路边，眼睫弯弯，之前他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层迷雾，如今迷雾散去，他的眼睛里多了几分自信的光芒，让他看起来更耀眼。 宋朝闻在心里叹息。 小骗子。 被这样的小骗子骗了也认了。 既然宋朝闻提出了要求，江策肯定履行承诺，他想了想，说：“朝闻哥，这餐饭我来请。” 江策家里条件不好，宋朝闻下意识说：“不用。” 江策打断：“不让我请，就说明你没有原谅我。”他笑着说，“你不仅给我补习，还给我那么多吃的，我要谢谢你，请你吃顿饭是应该的。” “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不去了。”江策威胁，“本来就惹你生气，要是还让你请客，我哪吃得下去啊。” 他的语气认真：“就让我出钱吧，当成赔不是和道谢。” 宋朝闻望着江策真诚的笑容，拗不过他，只能松口：“那好吧。” 江策轻快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约你。” 宋朝闻点点头，终于笑了。 他没想到会被反客为主，想想其实也不错。 江策见宋朝闻露出微笑，还是那个浑身都是书卷气的温柔少年，终于彻底放心，问：“朝闻哥，你不去上自习真的没事吗？” 宋朝闻笑笑，说：“这么快就赶我了？” 江策连忙说：“不敢，不敢。” 宋朝闻一边微笑，一边盯着江策，眼神里带着审视。 江策被看得发毛，问：“还有什么事吗？” 宋朝闻说：“突然想，如果跟你同一年级就好了。” 江策一愣，很快明白过来，笑着说：“我也这么想过。” 如果是同一年级，谁拿第一，还真说不定。 学霸之间的好胜心，果然只有学霸懂。 本来只当是弟弟，现在则被挑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征服欲，宋朝闻扶了扶眼镜，压下复杂的心情，笑容柔软，说：“那我就期待着了。”他想了想，补了一句，“随便吃点就行，不要太贵的。” 江策笑着说：“好。” 宋朝闻披着夜色转身离开，修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道路尽头。 江策吐出一口气，重新扫了一辆车骑回家。 请宋朝闻吃饭，也算了结他一桩心事。 之前宋朝闻投喂他那么多次，他不知道怎么还人情，如今刚好一起答谢。 只是……请客的钱哪里来。 他请不起太贵的，但也不能太便宜，要不多没诚意。 江策想把关星罗也叫上，关星罗平时也很照顾他。 再说，他跟小说男配吃饭，怎么能不叫上万人迷，说不定又是促进感情的机会。 这样一来，江策觉得至少要准备两百块比较稳妥。 江策回到家，曲兰已经做好饭菜。 曲兰得知江策的考试成绩后，几天都合不拢嘴。跟其他人不一样，之前别人都以为江策成绩不好，可她一直对儿子很有信心。 能考上重点高中的孩子，学习怎么可能差，只要给他一点适应时间，这不就一飞冲天了吗。 这几天，曲兰想尽办法给江策做好吃的，家里的菜里有了大块的肉。 江策望着曲兰的黑眼圈，心里难受，为了买贵的食材，曲兰又逼迫自己了。 家里每个月都有债务，曲兰的压力太大了。 江策说：“天气变热了，吃太荤腻得慌，不用这么多肉。” 曲兰明白孩子的意思，心里更是感动，觉得有江策这样的儿子，自己受的苦都值得。 她一个劲地往江策碗里夹菜，自己则是碰都不碰，说：“长身体的时候，不多吃点怎么行。” 江策看着碗里大块的瘦肉，默默把要钱的话吞进肚子里。 吃完饭，江策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书包从里到外摸了一个遍，凑了半天凑出八十块钱。 曲兰每周只给午餐费，没有其他零花钱，这八十块，还是他攒了半学期从牙缝里扣出来的。 宋朝闻免费给他补习，送他的食物加起来估计上千，虽然宋家有钱，但他不能白吃人家的。 请客还礼不能去太便宜的餐馆。 江策很苦恼，怎么才能迅速凑够两百块，他想起之前给乔楷买书花了十块，顿时非常后悔。 满脑子都是肌肉的人，一定不会好好看那些书，还不如把那十块钱省下。 如果不浪费在乔楷身上，那么他现在就有九十块了。 ＊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江策满脑子都是如何赚钱。 他在想，要不要放学后找个地方搬砖，搬一天应该就够了。 他望着黑板出神，在别人眼里，就是学霸在目不转睛地学习。 自从江策考了第一，身边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化，同学们对他超客气，后排的那些后进分子，看他的眼神像看外星人，不敢招惹他了。 卢晋私底下问过他，要不要换座位，江策拒绝了。 一是他坐哪里都无所谓，二是他要待在关星罗和周寰身边，他小跟班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于是江策依旧坐在老位置，支着下巴出神。 其他同学都以为他在想着学习的事，实际上他在想着赚钱。 “江策，有人找！” 课间的时候，前排突然大声传话，江策猛地回神，奇怪是谁找他，起身往门外走去。 周围的同学好奇地探头看。 江策走到教室门口，看到两男一女三个学生守在外面。 三个人都有些文弱，脸上有着相同表情。 江策一出现，三人就把他围住，用探究的眼神望着他。 江策警惕地问：“你们是谁，找我做什么？” “我们是实验班的前三名，你就是江策吧？”其中一个男生问。 江策：“……” 懂了，这是考试被压，不服气，上门踢馆来了。 江策笑笑，说：“我就是江策，你们有什么事？” 戴眼镜的女生说：“我们只是想看看什么样的人能考第一，没别的意思。” 越描越黑，没别的意思是几个意思。 江策大大方方，说：“那你们看吧。” 三个人上下打量，面前的这个少年除了瘦了点，白了点，清秀了点，也看不出其他特殊的地方，怎么就突然冒出来，把他们都踩在脚下了。 而且他还不是实验班的。 另一个男生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平时是怎么学习的？” 谁会问得这么直接啊，江策刚想说话，突然心生一计，微笑着说：“你们想知道吗，但我有个条件。” 三班教室里的同学伸长了脖子望着门口的人。 有人认出那是实验班的学生，说：“这是以前的年级前三名。” “他们找江策干嘛，考试考不过，要打架吗？” “卧槽，谁要打我策哥，我出去会会。” “等等，看看情况。” 班上的同学看见江策跟那三个实验班的学生说话，说着说着突然掏出手机。 对面的三个学生也拿出手机，调出摄像头，往江策的手机上照，看起来像在扫码。 等扫完之后，江策转身，走进教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重新走到三位实验班的学生面前，把笔记本给他们看。 三个学生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凑在一起，快速翻看江策的笔记。 等到快上课的时候，江策收回笔记，三个学生表情复杂，深深看了江策一眼，接着就这么离开了。 围观的同学露出迷茫的神色，他们这是做什么？看不懂。 江策回到座位，把笔记收好，张晨瑞狗腿地从后面凑上来，好奇地问：“大佬，你们刚才在干嘛？” 自从张晨瑞被江策的学霸之气震慑后，整天围在江策身边“大佬大佬”地叫。 江策淡定地说：“他们问我学习经验。” 张晨瑞义愤填膺：“这些人太过分了，也好意思开口？怎么能把宝贵的学习经验给他们！” 江策说：“我给了，我对他们说，可以让他们看五分钟我的笔记。” 张晨瑞拍马屁：“大佬，你真是太无私了。” “但是要收费，一人十块，三个人三十。”江策平静地说。 张晨瑞和其他关注着这边的同学：“……” 牛批，知识就是金钱，不愧是年级第一，五分钟入账三十块。 江策认为自己很厚道，笔记也有知识产权，他没有因为缺钱而狮子大开口，一人只收十元，已经很良心了。 于是他现在有了一百一十块，还差九十，江策中午吃饭都在思考，到哪里去忽悠剩下的钱。 关星罗望着一颗一颗吃米、正在神游的江策，突然问：“你很缺钱？” 江策回神，笑了笑，说：“有点，想做一件事，差几十块。” 他把关星罗当朋友，坦然地说着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有办法，你别给我。” 关星罗闻言只是笑，没说话。 下午的时候，江策还在研究赚钱的秘籍，学习委员突然把他叫出去。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找。 江策跟着学委走到教室外，说：“有什么话不能里面讲吗？” 学委往旁边看看，见四周没人，从随身带的书里拿出一张一百块现金，递到江策手上。 江策：“？？？” 虽然他缺钱，但没想到会有人立刻送现金啊。 江策不敢收，问：“这是怎么回事。” 学委一板一眼地说：“这是你考年级第一的奖励。” 江策诧异地望着他。 学委说：“之前班上有学习活动，班级第一和进步最大的都有奖，这次刚好两项都是你。” 江策看了看学委手里的钱，又看了看他正直的脸，问：“有这个活动么？我怎么没听说。” “那是你没关注。”学委神色坦然，“奖励是由班费出的，本来是买文具，但班委们商量了一下，认为直接给钱更好，所以你就收着吧。” 江策知道，他家里穷不是秘密，对于他来说，现金肯定比文具有用，他很感激班委们替他着想。 两项奖一共一百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好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江策这才接过钱，冲学委笑：“谢谢。” 学委说：“这是你应得的，只是因为给的是现金，你不要在班上宣扬，被别人知道就不好了。” 江策点头：“我明白。” 他再次跟学委道谢，拿着一百块钱走回教室。 学委跟在他后面，望着江策的背影，心里犯嘀咕。 中午的时候，关星罗突然找上他，给了他一百块钱，编了一连串理由，让他以班委的名义把钱交给江策。 学委不明白关星罗的意图，本来不愿意做这件事，但关星罗直接又拿出另外的一百块充班费，他妥协了。 没办法，关星罗给的太多了。 关星罗让他不要告诉江策真相，他也答应了。 学委不由自主地想，他的演技实在太好了，一点破绽都没有，江策彻底相信，完全没有怀疑。 江策拿着红票票，心里开心得不得了，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昨天还在发愁，今天这么快就把请客的钱凑齐了。 他走回座位的时候，路过关星罗身边，忍不住跟好友分享喜悦的心情，告诉关星罗：“钱凑齐了，我就说我有办法吧。” 关星罗抬起眼，温柔地笑：“是吗，真是太好了。” 自从他考了第一后，关星罗总是怪怪的，搞得江策心里有些忐忑。 今天他这么笑着，温和体贴，又成了那个仙气飘飘的小仙男，看得出关星罗是真心为自己高兴，说明两个人的关系没有裂痕，江策的心跟着关星罗的笑容一块飞扬起来。 他高兴地说：“是的，真的太好了，终于攒够请朝闻哥吃饭的钱了。” 关星罗：“……” 第27章 江策心花怒放, 关星罗脸上的笑容则是淡了下来。 他问江策：“你要请朝闻哥吃饭？” 江策说：“是啊，之前麻烦他补习，还吃他的东西, 这次考得还可以, 我想请他吃饭回报他。” 关星罗听了不吭声。 江策正在兴头上，没注意到关星罗的沉默，说：“你也一起啊, 我请你们俩。” 听起来像买一送一，顺便一起请了。 关星罗抿抿嘴唇，重新笑起来, 说：“我不去。” 江策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关星罗不会觉得被忽视吧，连忙说：“我一开始就想请你, 你也帮了我很多，人多一起吃饭热闹。” 争来的不香，关星罗笑笑：“真的不用了, 我要回家吃饭。” 这下江策为难了。 一直以来，他们三个一起补习，哪有抛下其中一个, 另两个去吃饭的道理，而且宋朝闻本来就应该追关星罗，哪能撇开关星罗。 关星罗神色平静, 嘴角挂着笑, 语气体贴又温和：“我考的不好, 不好意思见朝闻哥，你们去吃吧。” 面对善解人意的关星罗, 江策没话说了。 关星罗一直没说自己的具体成绩，江策也不好多问，哪怕排名出来了，他也没有故意去看过。 他想等关星罗自己告诉他。 如今看来，应该是关星罗认为没考好，不想说也不想见宋朝闻。 在江策眼里，学习成绩大过天，他理解了关星罗的顾虑，怕再提这些关星罗不高兴，只能说：“那好吧。” 邀请的时候拼命拒绝，等对方真的松口后，又会不爽。 关星罗垂下眼眸，安静片刻，等再次抬眼时，语气更加柔和：“你们准备去吃什么？” 江策想了想，说：我本来想，三个人就去吃火锅，现在只有两个人，要不去吃烤鱼吧。” 一百多块一盘烤鱼，再加点菜，两个大男生应该够了。 关星罗笑着点点头：“挺好。” 既然攒够了钱，江策看中了一家烤鱼店，回去就跟宋朝闻说了，宋朝闻表示可以。 地点确定了，接下来是时间，宋朝闻说这周补习暂停一次，就周六晚上吧。 江策想着关星罗不想见宋朝闻，哪怕去补习也会很难受，不如停一周让他缓冲一下正好。 于是两个人约着星期六见面。 江策转头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关星罗，他的想法很简单，不管做什么，都要通知万人迷主角，而且说不定关星罗会反悔，还是想跟他们一起去吃饭。 不能让宋朝闻在关星罗这边降低存在感。 关星罗很大度，说：“去吧。” 江策见关星罗毫不在意的样子，是真的不想见宋朝闻，心想这下糟糕了，宋朝闻明明是最开始上分的男配，怎么关星罗还跟他疏远了。 江策决定吃饭的时候提点一下宋朝闻，省得宋朝闻落后。 但仔细一想，宋朝闻的竞争对手是乔楷和周寰…… 紧迫感一瞬间就没有了。 带着这些胡思乱想，很快到了周六，曲兰照例在外面打工，江策独自出门，去往订好的那家烤鱼店。 他抵达的时候，宋朝闻已经到了。 宋朝闻穿着校服，靠坐在沙发里，低头看着手机。 他听见响动，抬起头，在看见江策的一瞬间，绽开笑容。 顿时江策就很后悔，不应该选烤鱼店，宋朝闻这样优雅的知识分子，应该到高级点的餐厅去细嚼慢咽，而不是在这里承受烟熏火燎。 但来都来了，江策在宋朝闻对面坐下，打了声招呼：“朝闻哥，你来得好早。” 宋朝闻微笑：“好不容易能跟你吃饭，迫不及待。” 江策听了这话开始紧张，宋朝闻看起来很期待的样子，待会要是吃不饱怎么办，他只带了两百块钱。 宋朝闻发现江策有些局促，笑着安慰：“只是吃个饭而已，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说道：“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叫上星星。” 江策遗憾地说：“叫过，但他不来，他说他考得不好，不敢见你。” 宋朝闻笑了一声，说：“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他这次考试的名次跟上学期期末一模一样。” 江策愣住：“一模一样？” 宋朝闻点点头：“是的，一模一样，没有前进一名也没有后退一名，这一回你们两个真是让我尝到了挫败感。” 一个本身很强，隐藏实力，根本不用教；一个教了等于白教，一点都没有进步。 江策皱起眉，还是不敢相信，说：“名次怎么会完全一样？” 宋朝闻笑笑：“要不是控制名次几乎不可能，我都要以为他跟你一样，会控分。” 控制名次确实不可能，全年级那么多人，每个学生的成绩总会起起落落，两次考试名次完全一样，除非是最前面或者最后面的，比如正数第一或者倒数第一可以操作一下，中间层次的排名变数太多了。 可关星罗偏偏做到了前后两次考试排名一致，巧合到令人不敢相信。 最后江策只能憋出一句：“好歹没退步。” 宋朝闻笑了一声，说：“以后你也要跟我一起辅导他。好了，不说他了，说多了来气。” 江策连忙扫码点餐。 宋朝闻没有跟他客气，笑眯眯地望着他操作。 两个人选了一半泡椒一半椒盐的口味，再点了一些配菜与凉菜，江策还要再点，被宋朝闻制止了。 宋朝闻语气温和：“够了。” 江策笑笑，客气了几句，心里松口气。 还好，没到两百…… 在等餐的时候，宋朝闻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长条形状的盒子，沿着桌面推到江策面前，说：“给你的礼物，恭喜你考了年级第一。” 江策惊讶：“还有礼物？这不好吧，多破费啊。” 宋朝闻坚持：“收下，否则我立刻就走，不让你请客了。” 江策这才拿起盒子，说：“谢谢你，朝闻哥。” 宋朝闻笑起来：“看看喜不喜欢。” 江策打开盒子，看到丝绒盒子里躺着一支钢笔。 润滑的树脂笔身上镶嵌着金属，整个钢笔沉甸甸的，厚重又精致，拧开笔帽，可以看见笔尖流动着光泽，是14k纯金。 江策知道这个钢笔的牌子，基础的款式也接近四位数，他抬起头，对宋朝闻说：“太贵重了。” 他不敢收。 说到底，他跟宋朝闻相识，完全是因为关星罗，除此之外，两人交流不多，他何德何能收下价值这么高的东西。 宋朝闻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说：“收下吧，不是我买的，是我父亲公司的纪念品，不信你仔细看看。” 江策低下头，仔细观察那支钢笔，果然在笔帽的下缘看到了“宋氏集团”几个字。 “可是，这支笔本身的价格还是很贵。”江策依旧有很大的负担。 宋朝闻收起笑，板着脸说：“这是我从父亲那里要来的，没有花钱，你再不收我就生气了。” 宋朝闻一旦不笑，那种像老师一样的威严就又冒出来了。 江策将钢笔重新放回盒子，小心翼翼地说：“那谢谢你了，朝闻哥。” 宋朝闻这才满意。 很快烤鱼上桌了，江策招呼宋朝闻快吃，宋朝闻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鱼。 烤鱼烟火气重，宋朝闻慢慢地吃着，硬是吃出了几分优雅的感觉。 江策想起了关星罗，关星罗也是这样，教养良好，每天午餐的时候看关星罗吃东西，简直是一种养眼的享受。 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们吃饭都这么赏心悦目。 宋朝闻见江策发呆，用公筷把鱼肚子上的肉剥离下来，放进江策的碗里，说：“小心刺。” 江策连忙说：“我自己来，朝闻哥你也多吃点。” 白色的鱼肉被红油染成鲜艳的颜色，混合着花椒的麻味，入口即化。 两个人一起吃着鱼，气氛融洽。 ＊ 与此同时，关宅。 关星罗坐在沙发里，望着墙上挂着的时钟，琢磨着此时江策应该正在跟宋朝闻一起吃饭吧。 他盯着一格一格跳动的指针发呆，手指却在缓缓地摩挲着沙发的扶手。 过了一会，他手臂用力，手指陷入柔软的扶手里，站了起来。 他不是大度的人，不该勉强自己。 关星罗走到爷爷的书房外，平静地敲了敲门。 关宗誉让他进去。 关星罗在进门的一瞬间，换上难过的表情，站在书房的正中央，正对着关宗誉，说：“爷爷，我是来认错的，对不起。” 关宗誉面容严厉，神情没有因为他主动认错而缓和，问：“你自己说你有什么错？” 关星罗低下头，小声说：“没考好。” 关宗誉闻言，批评道：“你还知道？小小一个期中考试都考成这样，跟上学期相比毫无进步，实在太让人失望，要知道你父亲当年轻轻松松拿下年级第一。” 关星罗知道，爷爷一旦开始批评教育，就没完没了，他百无聊赖地听着已经听过无数遍的训斥，脸上保持着愧疚的表情，心里在估算着时间。 等听了五分钟的教训之后，关星罗再次开口：“很抱歉，爷爷，朝闻哥还给我补习，我却一点进步都没有，太惭愧了。” “宋家的儿子那么优秀，花时间给你补习，对得起人家的付出么。”关宗誉说着说着，意识到什么，皱起眉头，问，“今天是周六，平时不是你的补习时间么，你怎么还在家。” 关宗誉不喜欢关星罗在外面玩，唯独允许他周六出门去补习。 关星罗回答：“今天暂停。”他叹了口气，语气忧愁，说，“可能朝闻哥对我失望了，不愿意教我了吧。” 关宗誉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当着关星罗的面拿起电话，直接给宋家拨过去。 关星罗见爷爷与宋家的长辈通话，扯了扯唇角。 ＊ 江策和宋朝闻正在吃饭，宋朝闻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宋朝闻抱歉地冲江策笑笑，说：“我接个电话。” 江策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朝闻没有避开江策，直接坐在位置上按下接听键。 江策本来以为这个电话很快就会结束，可没想到对面说了很久。 听着似乎是长辈。 过了好一会，通话终于结束了，宋朝闻看向江策刚要开口，手机又响了起来。 宋朝闻皱眉，刚想拒接，结果在看到来电显示时一愣，他表情严肃地接起电话，喊了一声：“关爷爷。” 江策诧异。 关星罗的爷爷给宋朝闻打电话？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通来电，比之前的那通还要长。 到后来，江策支着下巴，有点无聊地调整着烤鱼的火力，省得鱼锅被烧干了。 过了很久很久，宋朝闻才放下手机，这一次他直接关机，愧疚地对江策说：“抱歉，我父母和星星的爷爷都给我打电话，不接不太好。” 江策好奇地问：“他们找你做什么？” 宋朝闻叹了口气，说：“他们以为我不想给星星补习了，打电话来劝我。星星的爷爷对星星要求比较高，跟我说了很多，让我多辅导星星。” 不仅如此，根据江策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关爷爷可能还对宋朝闻不满，明明补习了那么长时间，关星罗的成绩却没有进步，说不定是补习老师不行。 江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好的一餐饭，被两个电话搅合了心情，这下他也不用提点宋朝闻多跟关星罗接触了，有长辈们监督，不愁万人迷和男配没交集。 于是他劝宋朝闻：“先吃东西吧。” 宋朝闻露出惋惜的神色：“鱼都干了。” 江策笑道：“焦一点更好吃。” 话是这么说，因为打电话耽误了太多时间，他们匆匆将剩下的烤鱼吃完，然后就离开了。 两个人站在餐馆门口，宋朝闻惋惜地说：“有点遗憾。”他看着江策，笑着说，“下次再吃别的吧。” 江策没有接话，而是说：“谢谢你，朝闻哥。” 宋朝闻失笑：“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谢谢你请我吃饭。” 江策挥挥手：“好了，我们别谢来谢去了，我走了。” 宋朝闻同样抬起手挥了挥，温柔又潇洒：“路上小心。” 在江策即将离开的时候，宋朝闻补充了一句：“下个星期的补习照旧，别忘了。” “知道了。”江策最后看了一眼宋朝闻，看见他的眼镜折射着路灯的光。 ＊ 星期一早晨，江策骑着车来到路口，关星罗早早在路边等着他了。 两个人一起走向学校，关星罗有意无意地问：“星期六的时候，跟朝闻哥吃饭怎么样？” 江策不好说后半段宋朝闻打电话去了，毕竟那些电话都跟关星罗有关，含糊地说：“还行吧。”他回味着烤鱼的滋味，“鱼的味道不错。” 关星罗笑着说：“原来你喜欢吃鱼啊，我知道市郊一个湖泊的鱼不错，有机会可以去吃。” “太远了。”江策不经意地说，“而且我可没那么多钱。” 他不想再像之前那样攒钱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到了学校，接着开始早自习。 江策把宋朝闻送他的钢笔拿出来用，他已经灌满墨水，在家里的时候试着写字，发现顺滑又好写，顿时爱不释手。 他埋头刷题，不知不觉下课了，关星罗走过来，盯着他，问：“新笔？” 江策抬起头，扬起手中的笔，说：“朝闻哥送我的。” 关星罗定住，脸上的笑容差点无法维持。 过了一会，他对江策说：“能给我看看吗？” 江策老老实实地把笔送到关星罗手里。 关星罗垂下眼眸，望着手里的钢笔。 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摸着笔身，接着指尖捏住笔的中间，明明动作轻柔，江策却莫名觉得手的主人似乎想把这支笔折断。 江策被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说：“这支笔好看又好用。” 他意识到什么，说：“你要是想要，朝闻哥肯定送你一打。” 江策猛地想起自己小跟班的任务，心虚地为宋朝闻找补。 关星罗松开手指，把笔还给江策，从头到尾笑眯眯，没有说话。 过了几天，关星罗又找江策要笔，江策不明所以地把钢笔递给他。 关星罗在钢笔的笔帽上套了一个东西，然后将笔还给江策。 江策好奇地低头，看到笔帽上多了一个星星装饰，那颗星星琉璃一般的质地，晶莹剔透地折射银光，星星的背后用细长的金属线缠绕在笔夹上，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这是什么？”江策惊喜地笑了，“好漂亮。” 关星罗笑着说：“钢笔专用的装饰品，觉得会很适合，所以送给你。” 不能把笔折断实在遗憾，但是不要紧，从今以后，只要用到这支笔，就能看到这颗星星。 第28章 江策望着钢笔上的那颗星星, 为难地问：“是不是很贵。” 为什么都送他东西？他压力很大，承受不起。 关星罗嘴角的弧度浅了一点，盯着江策, 说：“朝闻哥可以送, 我送的就不收么。” 关星罗语气里的委屈让江策后背发毛，他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抓抓头发，再次强调, “以后可不要再送我东西了。” 关星罗笑笑，点点头，走回自己的座位。 江策从后面一排望着关星罗的背影,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现上来。 自从他考了年级第一，关星罗就怪怪的，好不容易恢复一点，他请宋朝闻吃了一餐饭, 关星罗的态度又回到了原点。 江策穿越到这个世界快半年了，一开始他只是想维持小说世界的剧情，做万人迷主角的工具人, 可现在过了这么久，他不再认为自己只是关星罗的小跟班，他把关星罗当朋友。 最近关星罗不对劲, 江策有些担心。 这天吃完午餐后，江策拉住关星罗，在校园里走走。 江策认真地对关星罗说：“你送我的礼物, 我很喜欢, 我会一直用下去。” 他说得有些艰难：“我不希望你送我东西是因为……你知道的, 我家里条件不好，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 包括朝闻哥那边也一样。” 白皙瘦削的少年努力做出解释，艰难地选择着措辞，鼻尖因为急切微微冒着汗，清澈的眼睛却一瞬不离地望着对面的人。 关星罗抬手，摸摸少年乌黑的头发，说：“我知道，对不起。” 江策一愣，眨眨眼。 关星罗眼神飘忽，说：“我是在赌气。” 江策一听精神了，拉住他的校服，不让他逃避：“为什么赌气？你最近很奇怪，是不是因为我考第一，让你不高兴了？” 关星罗立刻否认：“不是，你考得好我很高兴，同时也替你开心，只是……” 关星罗难得支支吾吾。 江策急了，说：“是爷们就大声说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关星罗：“……” 刚才还像小可怜一样，一下子摇身一变，变成了霸王龙。 关星罗清了清嗓子，说：“我只是觉得吧，你考了第一，关注度突然上升，有点不爽而已。” 江策瞪着他。 关星罗虽然说得含糊，但江策懂了。 江策一言难尽地望着他：“你是小学生吧。” 关星罗：“……” 这种心态，就像小学生对着其他人大喊“不要抢走我的朋友”一样。 江策拉着关星罗，忍不住笑出来，追问：“你是不是觉得被冷落了？” 江策本来是只属于万人迷一个人的小跟班，突然考了全年级第一，变得万众瞩目，万人迷郁闷了。 就像藏了很久的宝物被发掘了一样，所有人都探头过来看，把他挤到一边。 关星罗不吭声，默默把衣角从江策的手里拽出来，当做没听见江策话。 江策却不放过他，与他并排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原来是吃醋了啊。” 关星罗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您糊涂了吧。” 江策一把揽住关星罗的肩膀，笑着说：“别吃味了，我给你盖章，不管我考年级第几，你都是我的铁哥们。” “铁哥们”这个词让关星罗抽了抽嘴角。 关星罗其实比江策高一点，只是因为上学期江策成绩垫底，反而坐在后面一排。 这时候江策揽着关星罗的肩膀，感觉有些吃力，心想小仙男是不是长高了。 关星罗还在被“铁哥们”震撼着，接着笑出来。 这一回的笑容真心实意。 江策见他释怀，松开他。 关星罗的肩膀一松，发现江策离开他身侧，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到江策直勾勾望着他，说：“这下可以说说你的期中成绩了吧。” 关星罗的眼神又飘了。 江策打量着自己的好朋友，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控分了？” 关星罗笑了：“你以为我是你啊。”他平静地说，“巧合而已，考一样的名次。” 这件事在江策眼里还是匪夷所思，但关星罗不想多说，他没有强迫，只是说：“从今往后，我也要加入辅导你的队伍，这个星期六，补习照常，变成了二对一。” 关星罗：“……” 江策再次凑过来，开玩笑地问：“开不开心？” 关星罗抬起胳臂，这次由他环住江策的肩膀，弯起眼睛，说：“开心，铁哥们。” ＊ 跟关星罗说清楚以后，学习与生活渐渐走上正轨。 只是期中考试的余威还在，教导主任居然要让江策在升旗的时间上主席台讲话。 江策不想上台大喊“今天我以六中为荣，明天六中以我为荣”这些话，以自己语文成绩低，不会写演讲稿为由拒绝了。 这件事又给他的光荣履历添上一笔，大家都在赞扬他不畏强权。 后排学生嘴里的强权指的是教导主任。 江策可以婉拒校领导，却无法阻止校领导主动来看他。 下节是班主任卢晋的物理课，卢晋提前几分钟走进教室，冲底下的学生说：“副校长临时来听课，你们配合点，知道吗？” 学生们发出哀嚎，校领导听课坐后面，那就不能开小差了。 卢晋虎着脸还想多叮嘱几句，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副校长带着两位老师从教室后面走进来，卢晋立刻挂上亲切的笑容，指挥学生问好。 副校长和蔼可亲地说：“你们上课，就当我不存在。” 所有人在心里想，怎么可能。 铃声响起，正式开始上课。 本来江策没有在意，心想听课就听课吧，跟他又没有关系，等过了一会，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卢晋总点他回答问题，甚至喊他到讲台上去做题。 江策明白了，副校长不是只为了听课，还为了看看他的深浅。 于是江策回答问题特别快，解题的时候一通炫技，把同学们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副校长坐在最后面，似乎对江策的表现很满意。 卢晋也因为江策给他长了脸，满面春风。 其他学生因为江策吸引了副校长的注意力，一堂课下来，倍感轻松。 下课以后，副校长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问卢晋：“为什么江策同学坐得这么后面？” 成绩好的同学应该坐在前排，成了每个学校约定俗成的规定。 倒数第一排都是成绩救无可救又不想学的人，倒数第二排就有周寰这种太高了不放在后面不行、以及原主那样成绩差但想学的学生。 反正不是什么好位置，听了一堂课，副校长也看出江策周围的学生跟他不是一个水平，很奇怪卢晋怎么不调座位。 卢晋回答副校长，说得很委婉：“座位这个问题，我充分尊重学生的意见。” 潜台词是江策自己不想调。 副校长露出不满的神色，教育卢晋：“学习氛围很重要，你是老师，不能什么都听学生的。” 后排的学生们知道自己被看扁了，背对着校长，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江策也听到了校长的话，起身想理论理论，关星罗听见江策的响动，跟着转身。 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旁边突然有人说：“江策坐在这里才考的高分。” 其他所有人看向说话的人。 江策没想到是周寰，平时周寰能不说话绝对不会出声，今天却为了他冲着副校长开口。 这时候张晨瑞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是啊，校长，江策这学期换到我们附近才考第一，说明我们这里风水好，要是把他换走，他又考差了怎么办？” 卢晋凶巴巴地批评张晨瑞：“瞎说什么，不准封建迷信。” 话是这么说，但刚才张晨瑞的话让人心里起了疙瘩，万一江策下次再考差了，那不就是换座位的锅？ 副校长的脸色有点难看。 江策适时地说道：“校长，卢老师，我坐这里挺好的，还可以带动同学们一起学习。” 卢晋跟着附和：“是的，江策坐这里，周围学生的平均分都提高了。” 那是因为有两个人考试抄江策的卷子，活生生抄多了一百分。 所有人心知肚明，但都没戳破，副校长顺着这个台阶走下来，说：“带动后进也不错，期末争取更高分。” 说完，就带着一起来的老师走了。 卢晋薅了一把张晨瑞的头发，瞪了后排几个人一眼，警告说：“你们别搞事。”然后追着校长走出教室。 张晨瑞夸张地拍拍胸膛，说：“吓死我了，校长会不会记恨我啊。”他冲江策喊，“我为了你得罪校长，你要罩着我啊，大佬！” 江策笑着丢给他一本题册，说：“给你爱的教育。” 张晨瑞立刻装死。 很快下一节课的铃声响了，江策在座位上坐正，悄悄看了一眼隔壁的周寰。 江策没想到周寰会为他出头，又想到之前他拿着自己的书包闯到办公室作证的情景，心里很感激。 周寰帮他好几次了。 江策自动把周寰的行为理解成爱屋及乌，周寰自己都说跟他相处很自在，哪怕是调座位的事，应该也是因为关星罗先动了，周寰才会抢着出头。 说起来，周寰有点进步，至少肯出声了。 江策立刻一阵心虚，说好了帮周寰追人的，这段时间又是考试又是别的事，完全忽略了这位酷哥。 只怪他太闷骚，平时沉默寡言，明明就坐在隔壁，江策经常把他忘了。 他们之间最常用的沟通方式甚至不是说话，而是传纸条。 这次江策主动写了一张纸条，扔给周寰。 “刚才谢谢啦，最近有进展吗？” 具体是什么进展，两个人都明白指的是什么。 周寰垂下细长的眼睛，看着纸条，过了一会回复：“没有。” 江策：“……” 江策从短短的两个字里，看到了无尽的心酸，他怀疑这段时间，周寰背地里有朝着关星罗做过努力。 但因为太隐晦了，所有人都没发现。 第29章 江策想起自己小跟班的责任, 助攻业务荒废得太久，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宋朝闻那边暂时停滞，不如撮合酷哥和万人迷。 但怎么撮合是个问题。 上次的打篮球, 不能说成功也不能说失败, 江策认为大方向是对的，只是火花不够。 这次得找个更厉害的互动机会。 江策正在心里发愁，突然又收到了周寰的纸条。 他打开纸条, 心想，周寰同学连沟通方式都这么含蓄老土，就算把他推到关星罗面前, 他也开不了口。 帮他助攻难度真的很大。 江策一边想，一边看纸条，只见上面写着：“陪我练习，可以么。”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江策愣住, 他第一反应是练习啥？接着很快明白过来，周寰需要练习的东西太多了。 第一项，怎么让关星罗看到, 第二项，怎么跟关星罗说话，第三项, 怎么让关星罗有好感，等等等等。 江策不能确定周寰是不是这个意思，往他那边看过去, 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桌子。 江策顺着他的视线, 看到自己桌上的钢笔。 江策和关星罗经常在座位附近说话, 从没遮掩过，周寰应该知道, 这支笔是宋朝闻送的，关星罗又送了笔帽装饰。 周寰盯着精致的钢笔出神，他五官很深，不说话的时候冷若冰霜，让人不敢接近。 江策以为周寰看到钢笔也想送关星罗礼物，这个思路还不错，但八字还没一撇呢，立刻送礼物，关星罗可能不会收。 这时候周寰将视线从钢笔上收回来，与江策对视，江策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从周寰冷酷的眼睛里看到恳求的神色。 江策无法拒绝惨淡酷哥的求助，写小纸条回复：“好啊，怎么练习？” 周寰继续抛纸条过来，没有具体解释，而是问：“星期六放学有空么。” 江策愣了愣，想到晚上还要补习，于是说：“星期六有事。” 周寰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定在那里，江策仿佛能看到冰山上飘来一片乌云，又要开始冷冷地下冰雨，连忙又写了一张纸条：“星期天可以吗？” 乌云消散，冰山的顶空放晴，周寰认真地写下一个字：“好。” ＊ 星期六的时候，江策像之前那样来到辅导机构，这一回关星罗和宋朝闻都到了。 两个男生坐在教室里，面前摆着一张张试卷，宋朝闻的手指搁在试卷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关星罗则是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古怪。 好歹也是名义上的竹马竹马，怎么这么生分，江策推门进去，宋朝闻抬起头，立刻笑了，说：“来的正好，跟我一起给星星分析试卷。” 关星罗难得没有笑，而是露出兴趣缺缺的表情。 江策坐到旁边，与那边的宋朝闻一左一右把关星罗夹着，探着头看桌面上的卷子。 关星罗突然伸手，将手掌盖在试卷上，不让江策看。 江策平静地说：“敢考出这个分数，就不要怕被别人看。” 关星罗这才收回手。 江策认真研究关星罗的试卷，想看出有没有控分的痕迹。 看了半天，控没控分不好说，但能看出来关星罗平时没听讲。 江策指着一道题，说：“这类题目，之前补习的时候朝闻哥说过好几遍了，你怎么还做错。” 关星罗笑了笑，说：“是吗，好像是吧，我忘了。” 敷衍三连。 关星罗的态度扑朔迷离，江策还想继续问，宋朝闻开口：“算了。” 他沉稳地把卷子码起来，说：“我也有错，只顾着自己讲，没有确认星星有没有懂，既然没懂，那就再讲一次，还不懂，继续讲，直到星星会为止。” 关星罗脸上的笑容开始僵硬。 宋朝闻贯彻他自己的话，无比耐心地帮关星罗复盘试卷，每一道错题都讲得透彻，江策在旁边听，间或补充几句。 江策一直在观察关星罗，发现他有时候看似听懂了，可一旦题目有些变化，他就又会犯错。 很多普通学生都这样，不会融会贯通，也不奇怪，但江策就是无法接受关星罗在学习上平平无奇。 不是因为别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关星罗是万人迷主角。 主角不该在学习上所向披靡么？ 江策没有看到原小说的结局，不知道小说里关星罗最后成绩怎么样，小说作者该不会为了让宋朝闻给关星罗补习，一直死压着关星罗的分数吧。 或许真相没有这么复杂，其实关星罗是个笨蛋美人…… 江策被自己的想法震撼了一下。 江策一通胡思乱想，始终在学习成绩上纠结，忘了原小说是青春校园恋爱题材，主线是谈恋爱，而不是考大学。 宋朝闻给关星罗把期中考试的试卷顺了一遍，江策在旁边打辅助，讲完后，宋朝闻让关星罗自己总结笔记，扭头对江策说：“刚才有道数学题，你用了高三的解法。” 江策坦然地说：“我提前看了高三的课程。” 宋朝闻点点头，不奇怪，因为他自己也这样，只是没有江策早，在高一就学到了高三，说：“既然这样，你看看这题怎么解。” 宋朝闻拿出一本题册，摆在江策面前。 宋朝闻对江策的态度变了，自从他知道江策考了高一的年级第一后，作为高二的年级第一，宋朝闻对江策有种惺惺相惜又跃跃欲试的感觉。 如果两个人是同一个年级就好了，就可以一较高下。 可惜宋朝闻年长一岁，不能欺负弟弟，只能拿题目试试江策的深浅。 江策自然懂宋朝闻的心思，遇到高手实在太愉悦，他跟宋朝闻一样，很享受棋逢对手的感觉。 江策和宋朝闻围绕着一本题册开始切磋，在草稿纸上不停演算比划，两张年轻的脸庞上挂着相似的笑容。 关星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这两个人知不知道，他们这副模样很变态啊。 关星罗扯了扯唇角，把自己的卷子丢过去，白花花的试卷在江策和宋朝闻之间绽放，铺陈一片，覆盖住两人正在看的题册。 关星罗笑眯眯地说：“朝闻哥，有些题我又做了一遍，你帮我看看对不对。” 宋朝闻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的父母对他耳提面命，一定要提高关星罗的成绩，他听见关星罗这么说，立刻拿起试卷看。 江策也凑过来，看看关星罗做得怎么样，他想知道关星罗到底是不是笨蛋美人。 两个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关星罗身上，关星罗这才满意。 ＊ 星期六的补习令人兴奋又疲惫，江策回家后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准备赴第二场约定。 周寰把约定的地点选在附近的公园里，江策这才知道周寰也住得不远。 想想也是，周寰小时候被关星罗救过，说明从小到大他们的活动范围有交集。 江策骑着共享单车抵达公园，现在正是春末初夏，气温适宜，只是雨水有点多，植物上湿漉漉地挂着未干的雨滴，但潮湿换来了清新的空气。 江策坐到公园的长椅上，给周寰发消息：“我到了。” 刚发出去，他就听见狗叫声。 江策扭头，看见周寰牵着一只狗往他的方向走来。 江策瞪大眼睛。 那只狗是只柯基，竖着尖尖的耳朵，迈着小短腿，屁股一扭一扭，跟在周寰的身侧。 猛地一看，像只长着耳朵的毛球在地上滚动。 周寰个子高，步子大，而身边的柯基腿太短，一人一狗搭配在一起，有种强烈的反差感。 江策从长椅上站起来，惊喜地问：“周寰，这是你家的狗吗？” 周寰带着狗走到江策面前，拎了拎狗绳，指挥小柯基：“馋豆，打招呼。” 小狗立刻“汪”了一声，冲江策摇尾巴。 这只柯基居然没有断尾。 江策蹲下来，微笑着问：“你好，你叫蚕豆吗？” 周寰纠正：“馋豆，是嘴馋的馋，你可以叫它豆豆。” 一米八的冰山酷哥养了一只叫做馋豆的短腿柯基，这件事越想越好笑。 江策不停地笑：“好可爱。”他扬起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周寰，“我可以摸摸它吗？” 周寰始终冷着脸，眼睛里的神色却稍稍柔和了下来，他点点头。 江策伸手去摸柯基的脑袋，馋豆也不怕，反而听话地蹭蹭江策的手心。 江策的心都化了：“好乖啊。” 周寰牵着狗跟江策一起在公园里散步，周寰说：“我顺便把狗牵出来溜，你不介意吧？” 江策一边逗着馋豆玩，一边说：“怎么会，我很喜欢豆豆。” 周寰松口气。 两个人一边散步，一边围绕着柯基聊天，主要是江策问，周寰回答。 江策了解到这只柯基两岁，是只小母狗，最喜欢的事情是吃东西，因为一出生就被周家抱回来了，所以没有给它断尾。 周寰说：“平时是阿姨溜它，我只有周末有时间带它出来。” 江策一下子抓到重点：“阿姨？” 周寰自然地说：“我们家的住家阿姨。” 江策：“……” 万恶的有钱人，他就知道，原小说的男配没一个穷的。 转了一圈，江策终于想起今天出门的主要目的，连忙说：“关于你说的练习，到底要怎么做？” 周寰在原地定住，馋豆在他脚边打转，疑惑地望着主人，不停摇尾巴。 周寰又陷入那种有口不能言的境地。 江策望着他，给他加油打气：“说吧，没事，我们都这么熟了，在我面前不用紧张，我会帮你。” 江策努力表达自己的真诚，周寰沉默着，微微低头，看着江策。 细长的眼眸闪过一丝情绪，周寰抿抿嘴唇，终于说道：“你可以假装一下关星罗吗？” 第30章 周寰问得犹豫, 江策却一口答应：“好啊。” 周寰反倒一愣。 江策冲周寰勾勾手：“来，我们试试，如果我是关星罗, 你在路上遇到我, 你要怎么跟我打招呼？” 周寰没想到江策进入角色这么快，呆在那里。 江策以为自己不够像，于是眯起眼睛, 翘起唇角，像关星罗平时那样笑，咧着嘴巴说：“这样是不是更像一些？” 周寰：“……” 江策保持着笑容：“你就把我当成关星罗, 不断练习跟我说话，直到形成肌肉记忆，一看到关星罗就能把话说出口。” 馋豆在旁边摇着尾巴，好奇地看着身边的两个人类。 鸡肉记忆是什么, 好吃吗？ 江策微笑：“快啊，我笑得嘴巴都酸了。” 周寰：“……” 江策太坦然，周寰反倒更加说不出话。 江策实在坚持不了, 嘴角抽抽，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刚才跟我打招呼的时候不是挺好，怎么换成关星罗就不行了？” 男人不准说不行, 但周寰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回事。 面对江策的时候，心情总会特别轻松，不由自主地想跟他靠近, 不用去思考, 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 而面对关星罗, 周寰不知道说什么。 应该说，他面对大部分人的时候, 都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他干脆不开口，别人就以为他很高冷。 江策叹了口气，拉着周寰在长椅上坐下，耐心地说：“如果你在路上碰见关星罗，你不知道怎么说，你就刚才遇到我一样，派豆豆上，然后两个人自然能聊起来了。” 馋豆蹲在周寰的脚边，听见江策喊它的名字，抬起头汪了一声。 江策心想，狗都比周寰会搭话。 周寰望着自己的狗，点点头。 江策指指自己，对周寰说：“好，现在我是关星罗，我们已经聊了几句，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周寰定住，思索片刻，突然把手里的狗绳交到江策手里，问：“我去买奶茶，你想喝什么？” 江策愣了愣，分不清周寰是在对他说话，还是对他假扮的关星罗说话。 他想了想关星罗会怎么回应，客客气气地微笑：“不用了，多破费。”他眨眨眼，“但是，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我想要椰子系列的奶茶。” 江策经常跟关星罗在一起，学起小仙男客气又委婉的语气颇有几分相似。 周寰有些恍惚，点点头：“好，你等着。” 说完，他就离开，往公园里的奶茶店走去。 江策牵着馋豆，望着周寰远远的身影，跟狗狗聊天：“你的主人在家里也这么闷吗？” 馋豆歪着脑袋，吐着舌头，用纯真的大眼睛望着江策。 江策摸摸它的头，说：“你这么可爱，关星罗一定也喜欢，到时候你可要替你主人跟他套近乎。” 馋豆没有听懂，只是一个劲地冲江策摇尾巴。 周寰端着两杯奶茶回来，把加了椰浆的那杯递给江策。 江策接过来，温和地笑着说：“谢谢。” 周寰坐到江策身边，说：“你试试，好喝吗。” 江策试着喝了一口，笑眯眯：“好喝。” 周寰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好喝你就多喝点。” 江策终于受不了，哈哈大笑起来，他拍了拍周寰结实的肩膀，说：“就这样挺好的，只要能接上话，与关星罗沟通没什么问题。” 他举起手里的奶茶，说：“我发现你其实很会啊，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会想别的途径。” 比如打招呼靠狗，比如用奶茶创造说话的机会，周寰并不是完全被动。 “就这样保持。” 周寰抿抿嘴唇，点点头。 江策揉揉自己的脸，说：“笑得脸有点酸。”佩服关星罗，整天都这么笑眯眯的。 周寰看着少年的手指在脸上揉搓，白皙的脸颊被挤出奇怪的形状，有点可笑又有点可爱。 后来江策又跟周寰演练了几回合，周寰似乎进入了状态，越来越放松，能自然地交流了。 江策不知道自己装关星罗装得及不及格，希望能有效果吧。 他彻底喊了stop：“好了，不演了，今天差不多了，先从聊天开始，以后再慢慢深入，等到水到渠成的时候，就可以表白了。” 周寰听到表白这个词，喉结滚动，然后偏过头，不去看江策。 江策以为他不好意思，没有逼迫他，捧着奶茶，换了个话题：“话说，关星罗到底怎么救的小时候的你啊？” 周寰把头转回来，沉吟片刻，给江策讲了小时候的事。 那时周寰才六岁，他很喜欢小动物，有一天为了追一只狗，跟父母走散了，一不小心进入了一个工地，结果被困在了工地里。 江策默默地听着，有很多地方想吐槽。 父母这么不靠谱么，不给小孩子戴电话手表吗，市中心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工地？ 小说世界为了制造冲突，不会追求合理性，江策把吐槽的话憋在肚子里。 “那时候我掉进了工地的一个坑里，旁边都是装修材料，我怎么爬都爬不出去，非常害怕。” 周寰安静地说着，神情像平时一样冷淡。 现在的周寰个子高、篮球打得好，冷着脸没人敢招惹，但江策能想象到，六岁的周寰当时有多恐惧。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底下待了多久，又冷又害怕。”周寰说得久了，语句越来越长，也越发顺畅，“直到我看到头顶上方突然冒出一个脑袋。” 那是另一个小孩，逆着光，看不清脸，但感觉跟周寰差不多大，他伸出头往坑底下看，用清脆的声音问周寰：“你在下面做什么？” 周寰告诉他：“我掉下来了，爬不上去。” 小孩子立刻用快活的声音说：“那我救你上来！” 江策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一个小孩怎么救你，让他回去喊大人啊。” 周寰静静地说：“他可能以为自己是奥特曼吧。” 江策：“……” “而且，我当时也不希望他走。”周寰看着远方，眼神有些悠远，“我希望他能陪着我。” 独自待在坑底，太可怕太孤独了，那时候的周寰如果被抛下，一定会崩溃。 “他不仅陪着我，当真把我弄上去了。” 小孩很聪明，指挥周寰把坑底的建材堆在一起，然后从旁边拖来散落的材料往下丢，一点一点堆出了一个小山一样的梯子。 “他甚至找到一根绳子，让我拽着。”周寰说。 江策还是不赞同，说：“先不说你拽不拽得住，哪怕是绑在腰上，也很容易将你勒伤，而且上面的也是个小孩，不可能负担你的重量。” “他把绳子的另一头绑在柱子上了。”周寰说。 从大人的眼光看，两个小朋友的行动实在危险，但在当时，幼小的周寰全心信任着与他相同年纪的孩子。 周寰听从小孩的指挥，把绳子拴在裤子上，被上面的孩子拉着，一点一点爬上来。 周寰一脱困，两个小孩开心得抱在一起。 两个人手拉手跑出那片工地，周寰发现小孩的手搬东西的时候受伤了，想感谢他，带着他去找父母，小孩却拒绝了，趁周寰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 “可能是真的想学英雄电影里的情节，偷偷救人，偷偷离开吧。”周寰说。 江策闻言笑起来。 他依旧对小朋友做这么危险的事不赞同，但不得不说，那个小孩很勇敢也很可爱。 “后来我被路人送到了警察局，联络到我的父母，我把事情告诉了他们，可工地没有监控，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孩子。” 再加上那时候周寰年纪小，描述得不清晰，大人们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小孩存在。 渐渐的，只有周寰把救他小男孩藏在心底。 “然后呢？”江策对小朋友之间拔刀相助的情谊很感动，同时也很好奇，“你怎么认出关星罗就是当年的孩子？” 周寰说：“那片工地后来就是关家的宅子，我曾经听关星罗说过，他小时候喜欢到工地附近玩，看看他未来的家，结果在那里受伤，打了破伤风的针，他家里人就不让他去工地了。” 周寰一口气讲了很多，似乎不习惯说这么久的话，轻轻地喘息。 江策彻底明白了。 怪不得周寰跟关星罗明明没什么交集，周寰却喜欢上关星罗，是因为周寰一直惦记着那个小男孩，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 江策问：“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跟关星罗说。” 说了以后应该能拉近两人的距离。 周寰垂下头，说：“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而且我没有把握。” 小时候的事对于周寰来说弥足珍贵，也许关星罗早已遗忘。 此时的他们只是普通的同学而已，没有必要提及往事。 除非两个人的关系能更近一步。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时间越晚，公园里的人反而越多。 雨后的树木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枝叶，间或有水滴落下，落进泥土里，也落到人们的身上。 小柯基因为主人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听着人类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事，感到有些无聊。 它将爪子平铺在地上，毛茸茸的脑袋放在爪子之间，眯着眼睛打瞌睡。 一切安静而美好。 周寰还是第一次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小男孩是他藏在心底的宝藏，除了一开始对父母说过，他再也没跟外人提起。 连关星罗本身，他都不想讲。 但他却对江策说了。 而且把一切告诉江策以后，他没有后悔，反而浑身轻松，让江策分享他的秘密，他很快乐。 江策也不负周寰的信任，笑着对周寰说：“我懂了，我会帮你的。” 不仅仅是为了小说的剧情线，也因为江策被周寰的经历打动了。 他想帮周寰找到当初的小男孩。 手里的奶茶已经喝完，小狗在他们的脚边熟睡，周寰望着江策，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 江策轻轻摇头：“今天只是开始，后面我会陪你继续练习。”直到周寰敢表白为止。 周寰望着江策，没有说话。 ＊ 江策度过了一个充实的周末，星期六是跟关星罗和宋朝闻一起补习，星期天跟周寰在公园里泡了一个下午。 新的一周到来，江策来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昨天的练习有没有效果。 他给周寰使眼色，让周寰主动去找关星罗。 周寰定在那里，眼见着眼神又开始飘，江策哀怨地看着他。 周寰抿抿嘴唇，突然碰了碰前排的关星罗，问：“你作业要交吗？” 关星罗没想到平时毫无存在感的后座同学会找他说话，转过头，笑着说：“要啊。” 周寰的眸光闪了闪，说：“我帮你交。” 关星罗打量着周寰，把自己的作业拿出来，放到周寰手上，笑眯眯地说：“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关星罗转回去，周寰立即与旁边的江策对视一眼，江策偷偷给他比了个赞。 周寰的目光变得柔和，他朝江策伸出手。 江策不解地望着他。 周寰说：“你的作业。” 江策这才笑起来，把自己的作业也放到周寰手里，由他帮着一起交了。 周寰迈出了第一步，江策很满意。 但这样远远不够，周寰还是很被动，最好还是像他之前想的那样，找个机会把周寰和关星罗凑在一起。 可周寰和关星罗坐在前后排都没擦出火花，什么样的场景才有用呢。 江策支着脑袋，一边听讲，一边开小差。 他难得在课堂上不思考学习的事，主要是他认为剧情应该往前推动了。 按道理来说，三个男配对主角理应非常关注了，可事实上，一个只关心主角的成绩，一个刚刚达成跟主角搭话的成就，最后一个不知道到那里野去了，人影都没见到。 江策对小说世界的发展深感忧虑。 是不是他这个跟班只顾着学习，没有做好助攻的工作？ 否则剧情线怎么一动不动，这时候不该暗中搞事推动世界进程吗。 江策正在发愁，他期待的事情就发生了。 他在课间的时候走出教室上厕所，在回来的路上被张晨瑞堵住。 江策警惕地望着张晨瑞，问：“你要做什么？” 张晨瑞虽然最近大佬大佬地叫，但江策没忘记这人最开始因为借作业的事记恨他。 张晨瑞满脸堆笑，笑得很狗腿：“大佬，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江策又想起这人在副校长面前帮过他，放松了防备，说：“有什么事说吧，只要不是给你抄作业。” 张晨瑞尴尬地笑笑，心想，现在谁敢抄你的作业啊，都是全对，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搓搓手，活像电视剧里的狗腿子，说：“是这样的，我和几个哥们想约女生去玩密室逃脱。” 江策不懂为什么要跟他说这种事，耐心听张晨瑞讲。 “但是女生们要求比较高……”张晨瑞说着说着，觉得脸面无光，“她们听说我们班有两大帅哥，要我们约他们出来，否则就不去。” 三班的两大帅哥，指的是周寰和关星罗。 江策顿时用怜悯的眼神望着张晨瑞。 挫不挫啊，要靠别的男生钓妹子。 张晨瑞自己也觉得丢脸：“没办法啊，只能先靠帅哥吸引女生，然后我们再努力了。” 江策心想，有周寰和关星罗在，你们怎么努力也没用。 等等，江策突然意识到什么。 “所以，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约周寰和关星罗？” 张晨瑞立刻说：“大佬，你真聪明，你跟关星罗和周寰都很熟，只能靠你了。” 关星罗是有名的大少爷，周寰是万年冰山的酷哥，两个都不好接近，但江策是关星罗的朋友，是唯一能跟周寰说话的人，找江策帮忙比直接找两个帅哥，成功率要高多了。 “我知道你人好，求求你了，大佬，只要把他们两个人其中一个喊出来就行了，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张晨瑞冲江策拱手。 江策笑了笑。 密室逃脱，听起来很有意思，这不是绝好的机会么，在封闭的空间，把两人凑到一起。 江策的笑容让张晨瑞心里有点毛毛的，他试探着问：“大佬，你帮忙吗？” 江策点点头，说：“帮啊，我帮你把两个都约到。”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江策答应了张晨瑞，说做就做，他先是找上周寰，跟他说了密室逃脱的事。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和关星罗可以单独相处。”江策告诉周寰。 周寰听了，脸上没有喜悦，反而低下头。 江策知道他找关星罗说话，已经是很大的进步，突然让他跟关星罗一起困在密室，对于周寰来说难度太大。 江策安慰他：“我会在一旁帮助你。” 周寰重新抬起头，问：“你也去？” “当然。”江策本来不想去，周寰和关星罗能一起就行了，但他要说服关星罗，必须自己也到场。 寒冷的冰山稍稍融化，化作潺潺的春水，周寰松口气，点头答应邀约。 周寰这边搞定，江策又去找关星罗。 关星罗要麻烦不少，江策跟他说自己想去密室逃脱，希望他陪着。 关星罗眨眨眼，微笑着打量江策：“你不像喜欢玩这些的人，我还以为你脑袋里只有学习。” 江策为自己辩解：“我也是会劳逸结合的好不好。” 他主动向关星罗坦白，是张晨瑞组的局，他想去玩，于是喊上关星罗。 他隐瞒了女生以及周寰的事。 关星罗无奈地说：“我不是不想陪着你，但是我爷爷不会让我周末出门。” 这才是关星罗这边真正麻烦的因素。 关星罗顿了顿，嘴角的笑容有点淡：“特别是星期天，是全家一起吃饭的日子，我走不开。” 江策有些奇怪。 关星罗的父母已经去世了，他的家人只剩爷爷，为什么会用“全家”这种词汇。 江策莫名想起上次离开关家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乘坐着一辆宾利进入宅子。 也许是其他姓关的亲戚。 江策望着关星罗，用恳求的语气说：“通融一次也不行么，平时要上课，只有星期天有时间。现在不趁着周日出去玩，等高三就没有假期了。” 作为一个经历过高三地狱的人，江策发誓，他说的是实话，高三一周七天都在学习，根本没有休息时间。 关星罗垂下眼。 江策期待地看着他。 关星罗叹息般的笑笑，说：“我试试吧。” 一直到周六补习，关星罗都没有确定，只是找江策要了时间地点，说如果能说服爷爷，他直接去门口与他们汇合。 可关星罗不去的话，那就不能让他跟周寰相处了，这个活动对于江策来说就失去了意义。 江策怀着忐忑的心情，第二天按时抵达密室逃脱工作室的门口。 这一片街区有很多密室逃脱与剧本杀，一到节假日，不少年轻人聚集在这里游玩。 江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袖t恤，t恤面前印着不协调的商标，一看就知道是广告送的衣服。 他这一副寒酸的打扮，与来玩刺激游戏的时髦年轻人格格不入，但他很瘦，皮肤白皙，干净又清爽，像夏天的气泡水，只是站在那里，空气都像清新了几分。 很快张晨瑞带着他的哥们和妹子们来了。 跟张晨瑞混的人，也是成绩不好的那一波，男生们穿着宽大的衣服和裤子，身上挂着金属链条，女生则是贴着假睫毛，穿着平时教导主任不让穿的短裙，用布灵布灵的眼睛看着江策。 很快她们对江策失去了兴趣，虽然他长得还不错，但看着像书呆子，很无趣的感觉。 接着周寰也来了。 周寰一来，女生们立刻兴奋起来。 周寰五官深邃，又是大长腿，不苟言笑，反而有种神秘的气质，很吸引女同学。 周寰没有理会聚集到他身上的目光，走到江策面前，冲他打招呼。 江策则是还惦记着关星罗，忧心忡忡地说：“要是关星罗不来，我也回去了。” 周寰立刻说：“我跟着你。” 张晨瑞听了，连忙拦住他们：“来都来了，走个啥，快给我关哥打电话。”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远处走来两个人，张晨瑞抬起头，眼睛一亮：“关哥来了！” 但关星罗不是一个人来的，张晨瑞看清关星罗旁边的人，瞬间愣住。 江策也看到了，惊讶地说：“朝闻哥？” 第31章 江策不明白宋朝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关星罗和宋朝闻肩并肩走过来, 一个俊秀精致，一个气度温文，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走过来的景象像一幅画。 关星罗站到江策面前, 随意地指了指宋朝闻，慵懒地说：“没办法，只有用他当幌子, 才能说服爷爷。” 宋朝闻笑着说：“我去星星家领他，他才能出门。”他抬起眼，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 “我没想到这么热闹。”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张晨瑞那边的人，穿得时髦浮夸，只有江策简洁朴素，站在中间像棵草, 旁边倒是有个大高个守着，跟保镖似的。 关星罗让宋朝闻去关家替他打掩护，编造了一个去学校学习的理由, 关宗誉看在宋朝闻的面子，这才放人。 宋朝闻看向密室逃脱的招牌，对关星罗说：“所以, 你费劲心思，拜托我把你从家里带出来，就是为了玩这个？” 关星罗笑了笑, 说：“江策喊我的, 问他。” 江策摸摸鼻尖, 说：“考完试，放松放松, 劳逸结合。” 张晨瑞那边的人全在打量这几个人。 女生们见周寰和关星罗都来了，暗暗兴奋，而且还多了一个温柔的帅哥，看着也不错。 但有人认出了宋朝闻，小声说：“那是高二的宋朝闻，经常上主席台的那个。” 这下那些人的脸色有点变了。 大家都是学渣，混在一起吃喝玩乐，跟学霸是两个世界，突然来个高二的年级第一，搞得很别扭。 他们没跟好学生打过交道。 张晨瑞也没想到会多出一个宋朝闻，但来都来了，如果不带宋朝闻玩，关星罗就要走，关星罗一走，江策也留不住，周寰也跟着跑了。 张晨瑞咬咬牙，打哈哈：“反正已经有个年级第一了，不在乎多一个。”他一边笑，一边尴尬地凑到江策身边，说，“你说是吧，大佬，来都来了，一起玩呗。” 其他人这才重新看向江策，江策的年级第一刚拿不久，也没上过主席台，大家都不认得，经过介绍才知道这人也是一个学霸。 时髦的学渣们露出烦躁的神色。 为什么要跟两个书呆子一起玩啊？ 只有张晨瑞在中间斡旋：“来都来了，别说那么多了，这么多人，我们分个组吧。” 虽然密室逃脱有大型的那种，可以容纳很多人，但大部分主题还是要求十人以下，他们现在一共有十几个人，最好的做法是分成两组进入。 一听要分组，所有人的心思活络起来。 两个书呆子最好在一起，分到另一组去；女生希望能和周寰跟关星罗一组；男生则是希望跟女生一组，但不想要周寰和关星罗。 江策本来希望周寰和关星罗能有相处的机会，可此时多了一个宋朝闻，两边为难。 宋朝闻跟周寰享有平等的权力，不能厚此薄彼。 关星罗不管那么多，他自然地走到江策身边，抬起胳臂搭在江策的肩膀上，笑着说：“我要跟江策在一起。” 周寰立即跟上：“我也。” 宋朝闻扶了扶眼镜，笑着说：“算我一个。” 张晨瑞：“……” 帅哥打包，也不是坏事。 女生们立刻不开心了。 帅哥这种资源，应该平均分配，见到这些新来的帅哥，旁边的歪瓜裂枣变得索然无味，他们扎堆太可惜了。 但几个帅哥不为所动，一定要在一起，只能分几个人过去。 几个女生本来就是大胆放得开的性格，此时一点也不害羞，抢着进组，但是位置不够，一直争论不休。 这搞得张晨瑞等一众男生很没面子。 最后在各种协调与石头剪子布下，分过来两个女生。 其中一个叫刘乐薇，是个妆画得比较浓的女孩子，手上戴着穿戴甲，眼睛戴着美瞳，翘睫毛嘟嘴唇，像个洋娃娃。 她主动往帅哥堆里挤，笑着说：“哥哥们带我哦，我很弱的。” 其他女生在后面翻白眼，装白莲的段位也太低了。 另外一个女生是跟刘乐薇一起的，叫徐雯雯，看起来文静普通，站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妹子旁边，跟江策在男生堆里一样，有点格格不入。 刘乐薇招呼徐雯雯：“雯雯快来，这些小哥哥会罩着我们。” 徐雯雯低着头走过去，有点不好意思。 其他女生虽然不满，但继续纠结下去只会浪费时间，尘埃落定，一群人到前台选主题，准备交钱。 江策站着没动，关星罗习惯性掏出手机，说：“我交两份钱。” 江策明白他的意思，阻止他：“有人给我付。” 张晨瑞垂头丧气地把江策那份钱交了，活像个冤大头。 江策肯帮张晨瑞喊人有一个条件，就是张晨瑞要承担他的费用。 开玩笑，一次密室逃脱一两百，他才不会自己掏钱。 关星罗笑了笑，问江策：“你想玩哪一个？” 江策看了看墙上挂的海报，指着最暗黑的那一张，说：“就这个。” 好不容易关星罗和周寰以及宋朝闻同框，一定要让他们擦出火花，越恐怖越刺激的主题越好。 刘乐薇夸张地惊呼：“这个好吓人啊。”她笑着说，“不过我喜欢。” 周寰和宋朝闻没有异议，最后分好组，交好钱，六个人站到密室门口。 工作人员跟他们解释了注意事项，几个人戴上眼罩，被领着鱼贯走进去。 眼睛看不见，只能摸着前面一个人的衣服才能认准方向。 江策跟在周寰的后面，小心翼翼地抓着他后面的衣服。 这段时间气温转暖，男生们火气旺，穿得不多，周寰今天在t恤外面罩了一件篮球背心，现在江策拽着的就是那件背心。 只是因为走走停停，江策的手指经常能隔着衣服碰到周寰的后背。 指间触碰到的身体紧绷，肌肉线条结实有力。 江策感觉周寰似乎有点紧张，没来得及多想，突然一双手从后面握住他的腰。 江策差点原地跳起来，接着才想起他后面是关星罗。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没有声张，只是后腰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一下。 握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 那双手并不温暖，隔着衣服都能带来丝丝凉意，江策以为小仙男害怕，默默让他扶着自己的腰，领着他往前走。 然后关星罗说话了：“你别摸我，我怕痒。” 正在被关星罗“摸”的江策愣了愣，没搞懂这个逻辑。 “讨厌，人家害怕嘛。” 女孩子的声音传来，江策明白了。 关星罗后面是刘乐薇，刘乐薇一定在借机碰关星罗。 江策扯了扯唇角。 六个人进入最开始的房间，取下眼罩，身后的门关闭，四周立刻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几只幽幽的蜡烛提供着光线。 房间里的广播开始介绍这个密室主题的背景，大概就是他们一行人来到一间别墅里参加同学会，结果冒出来几个鬼小孩，把他们关在别墅里，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出同学会的真相，逃出别墅。 六个人站在黑暗中，各怀心思。 江策对密室本身兴趣不大，他之前被妹妹拖着玩过几回，他主要负责提供脑子，帮妹妹和她的朋友解谜。 而他今天在这里的任务，是尽可能地给周寰和宋朝闻提供与关星罗相处的机会。 刘乐薇想的就简单多了，被帅哥环绕好幸福，不管怎么玩都不吃亏。 徐雯雯则是第一次玩密室逃脱，有点害怕，她是刘乐薇的小跟班，一切跟着刘乐薇。 剩下的三个男生想法不明，但可以确定，他们心里正在思考的内容高度一致。 背景播报完毕，他们要寻找离开第一个房间的线索。 宋朝闻作为六个人里年纪最大的，开口道：“我们开始吧，四处找一找有没有可疑的东西。” 他话音一落，几个男生沉默地从墙壁边缘开始搜索，刘乐薇压根没想过自己动脑筋，像花蝴蝶一样在男孩子附近穿梭。 好在刘乐薇只是享受被帅哥包围的快乐，没有做出打扰他们搜查的事，江策很快发现了第一个线索。 他看到书架上有一个八音盒，伸手去摸了一下，八音盒立刻弹开，发出诡异的音乐声。 呜呜咽咽，像小孩在哭泣。 刘乐薇吓了一跳，惊叫一声，下意识往最近的男孩子那边靠拢。 周寰反应极快，像打篮球一样，往旁边撤步。 刘乐薇扑了个空，但周寰也丧失了先机，看见宋朝闻在第一时间抵达江策的身边。 宋朝闻凑近江策的脸，推了推眼镜，问：“这是什么？” 江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八音盒上，说：“盒子里面应该有东西。” 他刚要去摸八音盒的内部，关星罗的声音传来：“你为什么离得这么近？” 江策扭头，发现关星罗在跟宋朝闻说话，这才察觉到宋朝闻靠在他的身边，两个人差点脸贴脸。 要不是因为关星罗说话，宋朝闻退后了一寸，江策刚才转头，就会撞上宋朝闻。 用什么部位撞就不好说了。 宋朝闻直起身体，淡定地扶着眼镜，说：“我近视，黑暗的情况下夜盲，凑近点才能看清。” 关星罗笑着说：“既然如此，朝闻哥你就跟着周寰吧，他块头大，目标大，不容易走丢。” 宋朝闻只是笑笑，没有动。 周寰当然不会接收宋朝闻，他绕开刘乐薇走到江策身边。 几个人研究那个八音盒，果然在底部找到一个密码锁，又废了点工夫推算出密码，打开了八音盒内部，拿到离开房间的钥匙。 刘乐薇看着男孩子们的操作一愣一愣的，说：“好厉害。” 她以前跟张晨瑞他们玩密室，通常第一个房间不会进入状况，一定会用对讲机向工作人员求助。 几个人走出房间，来到下一个关卡。 他们需要通过电梯到上面的楼层去。 电梯空间封闭狭窄，是灵异恐怖片喜欢搞事的地方。 刘乐薇和徐雯雯都很害怕，这回不是装的，她们缩在男孩子身边眯着眼睛，生怕电梯门一开有东西冲出来。 实际上没有东西，但这个电梯每次只能上两个人。 所有人在电梯口定住。 两个女生怕得不行，肯定不能在一起，要分别由另一个男生带着。 所以最后会剩下两个男生一组。 刘乐薇举起手，闪亮亮的指甲在昏暗的环境中发光：“有谁要跟我一起么？” 一时之间，没人吭声。 刘乐薇怒了，双手叉腰，说：“你们这么没风度吗？”都不愿意带女生。 江策连忙解释：“小姐姐别急，电梯里肯定有机关，我们在想怎么分组比较安全。” 这么一说的确，特意安排两个人一组，待会人进了电梯绝对会搞事。 刘乐薇又怂了，哭唧唧地说：“那怎么办。” 江策自告奋勇：“我带一个女生，我不怕。” 江策想的是，他主动带一个女生，关星罗就有很大概率跟男生分在一起，那个男生是周寰还是宋朝闻都无所谓。 他一开口，宋朝闻立刻跟上：“我也不怕，我是高二的，比你们大，我也带一个女生。” 剩下关星罗和周寰，江策很欣慰，认为这样分配不错。 结果刘乐薇不同意：“不，我害怕。”她来来回回打量男生们，走到周寰旁边，小鸟依人地靠着周寰，说，“我想跟这个小哥哥一起，他个子最高，看起来最安全。” 不愧是受女生欢迎的高冷酷哥。 周寰沉默归沉默，但没有推脱，简短地对刘乐薇说：“行。” 刘乐薇高兴得弯起眼睛。 于是江策和宋朝闻只用出一个人陪女生就可以了，剩下一个人去跟关星罗一组。 宋朝闻笑着对江策说：“江策，你陪着女生可以么，我照顾星星。” 本来是周寰跟宋朝闻在一块，现在换成宋朝闻，对于江策来说没有本质区别，他愉快地点点头，说：“可以。” 这时候关星罗出声：“江策，跟我一起吧。” 所有人一愣。 刚才分组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有想法，都有期待的人选，但没有一个人说出口。 除了刘乐薇询问过周寰，关星罗是第一个直接指明队友的人。 他希望跟江策分在一组，精准地喊出江策的名字，这个想法清晰地传达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关星罗和江策是好朋友，这么安排无可厚非。 但江策觉得这样很浪费，对关星罗说：“我还是跟女生吧，你跟朝闻哥在一起。” 关星罗没有说话，同时也没有笑。 从头到尾像个透明人的徐雯雯左看看右看看，露出为难的神色，刘乐薇开始不耐烦：“别耽误时间了，可以么。” 宋朝闻推了江策一把，温和地说：“去陪着星星。”他冲着徐雯雯笑，“我们第一个进电梯，探探路。” 徐雯雯勇敢地点头。 宋朝闻和徐雯雯率先进入电梯，电梯上升，发出运行的声响，隔绝了外界，不知道里面发生着什么。 恐惧又占据了刘乐薇的心，她紧张地说：“我们最后吧。” 关星罗平静地说：“不，下一个你们，我们殿后。” 说得在理，但刘乐薇还是很怕，电梯很快返回，再次在他们面前敞开门。 “最起码时间不长。”江策安慰女生，“闭上眼很快就到了。” 刘乐薇这才安心一点，紧紧跟在周寰身边，走上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周寰看向外面的江策和关星罗，抿抿嘴唇。 电梯关闭，再次向上。 最后留下来的两个人没有说话。 江策摸摸鼻尖，为自己解释：“我只是想照顾女生。” 他说谎了，他只是想撮合万人迷和男配。 关星罗依旧不言不语，比起他的沉默，更让江策在意的是，他不笑了。 嘴角时常挂着弧度的关星罗失去了笑容，多可怕。 江策隐隐察觉到今天的关星罗不开心，他人虽然按时赴约，但来了之后，眼睛像蒙着一层雾，有些沉郁。 今天是星期天，关星罗本该在关家的豪宅里跟家人团聚，却为了他的邀约，想方设法拜托宋朝闻，从家里跑出来。 强迫关星罗跟他们一起玩密室逃脱，关星罗也许并不高兴。 江策有点后悔，他没顾及到关星罗的心情，只想着推动小说剧情。 他刚想对关星罗说些什么，电梯再次返回，在他们面前打开门。 关星罗一把拉起江策，将他带进电梯里。 江策还没做好面对电梯机关的准备，就被关星罗推到轿厢墙壁上。 接着电梯门关闭，四周的屏幕开始闪烁鬼影，再配合着渗人的声响，恐怖氛围飙升。 在一片惨叫黑影中，江策眼里却只有关星罗面无表情的脸。 关星罗抵着江策，轻柔地问：“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组？” 第32章 江策背靠着电梯, 关星罗贴得很近，两个人身体交叠，关星罗稍稍高一点, 从上至下凑过来, 用漆黑的眼睛望着江策。 江策知道关星罗的眼睛特别黑，其实中国人的瞳孔大部分并不是纯黑，而是褐色, 黑眼睛的人会显得更深邃，更深情。 就像关星罗一样。 关星罗没有笑，静静地望着江策, 语气柔软，却让江策脊背起了一层冷汗。 他不是怕关星罗，他是觉得这样的关星罗有点陌生。 刚才江策说要照顾女生，显然无法说服关星罗, 他迟迟不松开对江策的钳制，等待一个答案。 江策只有说：“我是想……让大家都有机会。” 关星罗没有懂，什么机会。 江策说不下去了。 关星罗依旧压着江策, 他不明白，他说了一句任性的话：“大家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也许没人能够想象, 对于他来说，星期天出门有多难，但江策的邀约太诱人, 让他无法安定, 蠢蠢欲动。 所以他来了, 江策却要把他推给所谓的“大家”。 关星罗缓缓垂下头，往江策身上靠。 江策吓得结巴：“关、关星罗, 你做什么。” 实际上关星罗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将额头支在江策的肩上，分了一半的重量给江策。 他闷闷地说：“让我靠会。” 江策不敢动弹，任由关星罗压着他，清浅的呼吸吐在他的肩上。 电梯里的屏幕与广播还在制造着恐怖的气氛，闪烁的鬼影从这头掠到那头，时不时来几声尖叫，要是胆子小的人，早就怕得哭出声了。 关星罗好像很累的样子…… 江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脊背。 关星罗的背部剧烈地抖了抖，弯腰而展现的蝴蝶骨因为他的震动越发舒展，像张开的双翼。 江策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电梯到了。 所有斑驳的鬼影一瞬间消失。 关星罗迅速地直起身体。 电梯门打开，外面的人翘首以盼，看到江策和关星罗之后，同时问：“你们没事吧？” 关星罗笑了笑，说：“没事。” 他淡定地走出电梯，江策跟在他身后，反而有些精神恍惚。 宋朝闻以为江策害怕，往前一步，笑着说：“江策后面跟着我吧。” 刚才关星罗的举动像钟声一样提醒了所有人。 他们都在暗中希望，希望能与合自己心意的人一组，为什么不像关星罗一样大声说出来呢。 宋朝闻醒悟过来后，第一时间这么做了。 周寰动了动。 江策深吸一口气，对宋朝闻说：“我跟着关星罗就行。” 他看了看其他人，刘乐薇在一旁吓得抹眼泪，徐雯雯正在安慰她。 江策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分组上了。”他冲宋朝闻笑了笑，“既然来了，我们就享受游戏，你说呢，朝闻哥？” 宋朝闻跟着笑笑：“你说的对。”他招呼两个女生过来，“跟好我们，我们带飞。” 刘乐薇破涕为笑。 接下来又是一系列解谜，几个人分工合作，终于有了些乐趣。 然后他们来到一段迂回的走廊，走廊漆黑一片，像迷宫一样，这时候密室里的广播提示，他们必须抵达走廊的另一端，但中间有鬼出没，被鬼抓到的玩家将会被关小黑屋。 鬼自然是工作人员假扮的，但即使知道这个事实，黑灯瞎火的，突然冒出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还是能把人吓得够呛。 两个女孩子又开始害怕，刘乐薇尖着声音说：“好可怕，你们别抛下我。” 宋朝闻安抚女生：“不会的，放心吧。” 周寰主动说：“我走前面。” 说完，他就踏入黑暗中，其余的人赶紧跟上。 周寰谨慎地推进，到第一个拐弯的时候，他让所有人停下，做好准备，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结果墙后面并没有鬼。 接着身后传来尖叫：“啊啊啊啊后面有鬼啊！” 谁他妈能想到他们刚出发，鬼就从后面冒出来。 穿着白袍的npc朝着他们的方向飘荡，猛地一看像一幅窗帘在黑暗里移动。 所有人撒腿就跑，根本顾不上抱团，谁最慢谁被捉。 刚才江策把关星罗推出去，让他不高兴了，江策想着，这次一定要跟关星罗一起。 可是太黑太乱了，江策大喊：“关星罗！” 关星罗应了一声，江策连忙去抓人，牵着他的手拼命往前跑。 好不容易甩掉后面白色的鬼，江策速度慢了下来，一边喘气一边对旁边的关星罗说：“我想问我们能跟npc正面刚吗？” “一开始就说不能攻击npc，你没听到吗？”清亮的声音回答着他的话。 江策一愣，扭头发现自己牵着刘乐薇。 江策：“……” 怎么变成刘乐薇了？关星罗呢？ 刘乐薇不知道江策抓错了人，笑着说：“你看着挺像书呆子，没想到跑得挺快。” 江策松开女生的手，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怎么会出现这种乌龙，一定是关星罗长得太好看了。 刘乐薇见甩掉npc，胆子又大了起来，冲着江策嘻嘻笑：“其实你长得还挺帅，而且我喜欢成绩好的。” 江策心想，你刚才明明喜欢个子高的，转移话题道：“别站着不动了，待会鬼又来了。” 一提这个，刘乐薇就怂，她躲到江策后面，小声说：“那我们快走。” 江策领着刘乐薇一边探路一边往前走，偶尔听到追逐的声音，让两个人时不时惊一下。 江策认为，此时在迷宫一样的走廊里找同伴太不现实，还是早点抵达终点跟大家汇合比较好。 刘乐薇吓得连调戏男孩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乖乖跟在江策身后。 突然，前面窜出来一个白影。 刘乐薇吓疯了：“啊啊啊啊啊！” 江策汗毛竖起，刚想拽着刘乐薇跑，定睛一看，无语地站在原地。 刘乐薇抱着头闭着眼，催促江策：“你怎么不跑？” 对面的徐雯雯慢慢蹭过来，抖着声音喊：“薇薇？” 刘乐薇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刚才他们看到的鬼是徐雯雯。 刘乐薇又哭又笑：“你怎么穿个白衣服啊？” 徐雯雯：“……”她一大早就穿的白衣服出门啊。 徐雯雯说，她本来跟着宋朝闻跑，后来又遇到了npc，宋学霸绅士风度，把鬼吸引到另一条路，她就逃到这里来了。 这下江策捡到了两个女孩子。 他心里记挂着其他人，但他必须保证女生的安全，江策深吸一口气，说：“你们跟紧我。” 刘乐薇牵着徐雯雯，连忙说：“绝对跟紧。” 江策领着两个女生往前走，每次到拐弯的时候，他先看看后方，然后让女生原地不动，自己到前方探路，确定安全后，才叫女生过去。 有时候要穿过空屋子，江策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堵门，接着蹲下用胳臂去撩开出口，防止开门杀。 刘乐薇好奇地问：“你怎么什么都会？” 刚才解谜的时候，江策算密码也算得飞快。 江策心想，他带妹妹玩过好几次了，但他没有说，只是告诉刘乐薇：“熟练就好了。” 江策在刘乐薇眼里的形象立刻高大起来。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瘦瘦的男生，谁知道是年级第一的学霸。 接着以为是土土的书呆子，应该没玩过这类游戏，还要张晨瑞出钱，应该只是跟着混。 但密室里人人都想跟他组队。 刘乐薇对这方面很敏锐，她察觉到这个密室里的香饽饽不是两个女生，而是这个土包子。 刘乐薇不服气。 现在她和好友被土包子护着，一步一步走出了迷宫走廊。 “恭喜玩家抵达走廊尽头，追逐你们的鬼魂立刻消散，但是你们的同伴被囚禁在了黑暗之地，请找到黑暗之地的具体位置，解救他们。” 广播传来提示，意思是有人关在小黑屋了，要江策他们去救。 刘乐薇很开心：“我们好厉害啊，没有被抓。” 徐雯雯腼腆地说：“是江策同学厉害。” 刘乐薇望着江策，不得不佩服：“强，简直像有两米八！” 江策笑着摇摇头，说：“我们要快点找到小黑屋，把人捞出来。” 他说着说着，有点困惑：“是只有我们三个出来了吗？”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 江策愣了愣。 关星罗、宋朝闻和周寰都被npc抓住了吗。 意思是……他们三个眼下都在小黑屋？ 江策顿时心情复杂。 之前他费尽心机想把他们凑到一起，还让关星罗生气了，当他放弃的时候，三个人居然被关在同一个屋子里。 该不该说造化弄人。 江策怀疑这是剧情线搞事，故意安排一场修罗场。 江策无法想象三个人在小黑屋会发生什么，深沉地叹口气，对两个妹子说：“走，我们去救他们。” 广播并没有指明小黑屋的地址，需要他们自行寻找。 好在游荡的鬼已经没有了，只要依据门上的标志，找到正确的房间就行了。 “很简单的密码，字母与星座对应，小黑屋是dark room，只要门上有双鱼座和双子座的标志就是。” 江策一边解释一边找房间。 这下刘乐薇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太厉害了。”她眼睛亮晶晶地问，“你有女朋友么？” 江策失笑：“你这是吊桥效应，等出去你就又追着高个子酷哥跑了。” 刘乐薇摸摸头发，假装矜持：“我是这么肤浅的人么。” 三个人说着话，很快找到了门上挂着双鱼座和双子座标志的房间。 江策让女生退后，自己侧着身体贴在墙上，轻轻推开那扇门。 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慢慢打开。 江策见没有鬼冒出来，大胆推门进去，看到三个男生一人占据一个角落，安静地待着。 每一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第33章 江策在半路上想象过小黑屋里会是怎样的场景。 对于宋朝闻和周寰来说, 这是好不容易的机会，特别是周寰，平时不敢不敢说话, 黑灯瞎火的看不见总该有所行动吧。 江策甚至怕宋朝闻和周寰吵起来。 他瞬间在脑海里脑补了宋朝闻和周寰在舞蹈battle, 关星罗在一旁大喊“你们别打了”的景象。 但他推开门，发现自己想多了。 小黑屋里的确很黑，但不妨碍三个人分散而立, 宋朝闻背靠墙壁扶着眼镜，周寰侧着身体双腿交叠，而关星罗懒散地低着头,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策万万没想到，这三个人会零交流。 宋朝闻见门打开了，第一个开口：“终于来了，我们等很久了。” 三个大男生被困住, 让江策带着两个女生来救，刘乐薇都忍不住鄙视：“你们太菜了。” 徐雯雯连忙替宋朝闻说话：“学长是为了帮我引开npc才被抓的。” 周寰则是跟npc正面硬刚，最后四个白衣服的鬼把他架到了小黑屋。 江策看向关星罗, 关星罗脸上挂着笑，对上江策的视线，说：“我听见江策喊我, 走过去就撞上npc了。” 其实当时关星罗循着声音已经看到江策，谁知江策当着他的面抓起旁边的女生就跑，关星罗站在原地, 想了想, 主动去找了鬼。 三个人都没想到另外两个也在,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一直保持沉默, 直到江策找到小黑屋。 宋朝闻笑着说：“早知道是我们三人被关进来，就应该带一幅扑克，好歹可以斗地主。” 江策莫名感觉尴尬，说：“既然人找到了，我们继续吧。” 几个人同意，一起走出小黑屋继续前进。 解谜部分对于几个学生来说不难，慢慢地他们了解了这个密室主题的完整故事。 来参加同学会的同学中，有一个人早已死去，他的灵魂向玩家们发出邀请，所有人来到这间别墅，找出了那人死亡的真相。 “啊啊啊啊！”刘乐薇在看到道具尸体的时候，吓得大声尖叫。 江策忍不住堵了堵耳朵，问：“找到尸体了，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宋朝闻摸摸下巴，说：“找出这人被害的真相，让他安息，应该可以了。” 一说可以出去了，刘乐薇反倒舍不得了，说：“你们解谜太快了，还没玩够，再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关星罗笑着说：“也有道理，这种密室不是会有隐藏结局么，我们继续找找。” 周寰从头到尾都很沉默，但他干活最积极，关星罗一说，他就着手行动，开始摸索墙壁。 江策在心里想，好样的，酷哥，就是要听关星罗的话。 他突然想起刚才电梯里关星罗的表现，又陷入纠结，关星罗好像不喜欢这类撮合的举动。 一路上江策都没有再做那种事，但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其他几个男生，他们分开他担忧，他们凑在一起他还是揪心。 江策摸摸鼻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他们很快触发了新的线索。 “不速的来客惊扰了沉睡的别墅，别墅里发生过太多太多的惨案，空间异化，随机吞噬一人。” 所有人被广播吓了一跳。 “随机是什么意思？”宋朝闻皱着眉头问。 “就是要献祭一个人吧。”江策分析。 几个男生还在想办法，刘乐薇兴奋地说：“献祭我！” 男生们：“……” 江策一言难尽地告诉她：“献祭可能是指单人任务，你要一个人面对npc吗？” 刘乐薇再次怂了，躲在徐雯雯身边，装柔弱：“这么可怕吗，我还以为献祭就是美美地躺着。” 徐雯雯哭笑不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候周寰好不容易出声：“我去吧。” 他可以硬刚npc。 宋朝闻无奈地重复他之前的话：“重点是随机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江策突然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接着红色的塑料片哗啦啦从上而下落到他身上。 “经过血与火的抉择，别墅已经选中吞噬的目标。” 江策：“……”红色的塑料片就是血么。 江策无辜地望着大家，说：“看来是真的随机选人，我被选中了。” 接下来两条路，要么抛下江策，其他人逃出去，要么找出解救江策的方法。 大家自然选择救人，倒不是因为深厚的友情，而是一百多块一次的密室，就这么出去不是亏了？留下来救人多混混时间。 几个人又是一番折腾，最后江策按照提示躺在房间中央的床铺上，忍不住问：“这床干净么，是不是很多人躺过？” 关星罗再也忍不住，笑着说：“只要注意头脚别躺反了就行。” 江策一想到他脑袋的位置可能是上一组人脚在的地方，就浑身别扭。 刘乐薇忍不住吐槽：“刚才还觉得你很帅来着，别变成搞笑男，搞笑男没有前途。” 江策心想，说来说去，你就是喜欢闷着不说话的高个子酷哥。 大家开着玩笑，将江策团团围住。 宋朝闻看着找出来的指示图，说：“我们要跟江策接触，给予他力量。” 周寰皱起眉头，问：“怎么弄？” 关星罗笑眯眯地抓住江策的手，说：“这样？” 江策望着关星罗包裹着自己手指的手，愣了愣。 关星罗的掌心有点凉。 周寰反应很快，立即占据了江策的另一只手。 周寰的体温很高。 因为成长点全点智力上，而反应慢半拍的宋朝闻：“……” 他只能用指尖轻轻点在江策的额头上。 两个人则是一人抓着江策的一只脚，几个人环绕着江策。 刘乐薇忍不住说：“我就说献祭是好差事。” 要是换成她躺着，被一群帅哥包围，简直美上天。 江策平躺着，从仰视这种神奇的角度看着头顶的宋朝闻，又偏头看看左右护法一样的周寰和关星罗，以及缀在脚边的两个妹子。 ……莫名觉得自己像待宰的猪。 幸好这种奇葩的仪式有用，他们触发了接下来的剧情，投影在他们四周的墙壁一通炫，让人眼花缭乱。 广播里发出一声奸笑：“哈哈哈！愚蠢的人类！你们完成了祭祀仪式！邪恶的灵魂在选中之人身上复生，再次降临于世！” 这段说完，房间的门弹开，刺眼的光线照进密室，工作人员在门口喊：“游戏已经结束了。” 刘乐薇还抓着江策的脚踝，愣愣地问：“怎么就结束了，邪恶的灵魂复生是什么意思？” 宋朝闻抿抿嘴唇，笑了一下，说：“玩家被摆了一道。” 江策仔细一想也明白了什么意思，颇为无语：“意思是我们被骗了，刚才的仪式并不是救我，而是让鬼魂附身到我身上，彻底取代了之前的我。” 刘乐薇的脑子被绕住了，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江策却忍不住了，问：“你们可以松开我了吗？” 关星罗压住江策的手，笑眯眯地说：“那可不行，你的身体成了鬼魂的容器，我们不能让你逃走。” 江策双手分开，一边一只被按在床铺上动弹不得，他仰着头，白皙的脖子绷出细长的弧线，延伸到胸膛腰腹，用无辜的眼神说：“别了吧，游戏结束了。” 关星罗和周寰都没有动，或者说，他们都在观察谁先松手。 最后还是宋朝闻放过江策，将手从他的额头上撤下去，说：“好了，起来出去吧。” 其他人松开他，江策从床铺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后颈。 一行人走出密室，工作人员给他们复盘。 “你们被邀请来参加同学会，经过一系列探索，最后得知你们的同学已经死了，并且灵魂困在这个别墅里，你们以为找出他死亡的真相，他的灵魂就得到了安息，其实不是。” “隐藏结局是，他通过别墅给你们制造陷阱，骗你们完成仪式，成功附身到你们其中一个人身上，跟随你们走出别墅。” 江策忍不住说：“这不是坑玩家吗？”什么都不做直接出来一点事都没有，完成隐藏结局反而被欺骗被附身。 工作人员说：“这就是反转哦，这个主题评分很高呢。” 江策：“……” “我觉得不错啊，还想再玩一遍。”刘乐薇双手合十，歪着头，做出一个可爱的表情。 徐雯雯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不是觉得密室不错想再玩一遍，是想跟几个帅哥多待一会吧。 宋朝闻走到江策身边，温柔地问：“你还好吧？” 毕竟江策运气不好，被随机选中。 江策深沉地说：“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刚才的我了，我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说完，自己把自己搞得一愣。 说起来……他是穿越的，不是完美符合“我不是我”这种情况么。 宋朝闻以为他开玩笑，笑着说：“那确实，从年级倒数的你，变成了年级第一的你。” 江策勉强笑笑。 很快张晨瑞那边的人也出了密室。 他们一路求助使用提示，也磕磕绊绊地完成了游戏，只是相较于江策这边一本正经地推理解谜，那边的几个男生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没好好看密室的剧情，注意力全放在女生身上。 刘乐薇很看不上这点，她对徐雯雯说：“我的胃口被养刁了，以前觉得书呆子没意思，现在受不了智商低的了。” 她望着站在一旁的几个男生，喃喃地说：“漂亮小少爷，高冷酷哥，温柔学长，和成绩好为人体贴还会搞笑的邻家少年，到底选哪一个，好为难啊。” 徐雯雯再也忍不住，心平气和地说：“哪个都轮不到你，别想了。” 所有人都出了密室，但时间还早，张晨瑞他们商量着去吃饭。 但学渣男生们不想让关星罗和周寰一起，会抢了他们的风头，偷偷摸摸在讨论怎么甩掉长得帅的几个。 江策还有点恍惚，突然想起什么，悄悄凑到关星罗身边，微微仰着头，用小心翼翼的目光望着关星罗，问：“你玩得开心吗？” 不管怎样，今天是他把关星罗喊出来的，他希望关星罗能开心。 关星罗眨眨眼，睫毛遮住眼神。 他一把抓住江策，抬起头对其他人说：“我们临时有点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拽着江策，直接转身离开。 宋朝闻和周寰被关星罗这一下弄得措手不及，想追上去问的时候已经晚了，眼睁睁地看着关星罗和江策消失在街区尽头。 江策被关星罗拉着，迷茫地问：“我们要去哪里？” 今天星期天，好不容易出门，可不能浪费了。 关星罗带着江策来到另一家密室逃脱的店门口，笑着对江策说：“我们再来一遍。” 第34章 关星罗带着江策去前台的时候, 江策还处在迷茫的状态中，呆呆地问：“是还要再玩吗？” 关星罗很坚定地说：“重刷一遍。” 江策顿时有些为难：“我没有钱。” 关星罗笑了笑：“我来给。” 江策拼命摇头。 刚才那场密室让张晨瑞付钱，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 但让关星罗破费, 他过意不去。 关星罗平时已经足够照顾他了，他不能再花关星罗的钱。 江策摇着头往外走，说：“我们去玩别的。”不要钱或者便宜点的…… 关星罗一把拽住他, 强硬地把他带回来，说：“爷爷管我管得严，但是给我的钱也多。” 关宗誉有个宗旨, 关家的子孙必须从小会花钱，能花才能赚，所以他对关星罗很大方。 前台见他们只有两个人，说：“要等等, 我们帮你们拼一下人。” 密室逃脱一般至少凑齐五六个人才能开一场，否则消费不够成本太高，店家不愿意人少开本, 所以衍生出很多拼团群。 工作人员刚要在群里喊人，关星罗就说：“不用了，我包场。” 高中生淡淡地说：“我付六个人的钱。” 江策被他震住了。 上辈子他也算养尊处优, 再加上他成绩好，父母给他的零花钱也不少，可看见关星罗这么大手大脚, 依旧肉疼。 再加上这辈子他穷得十块钱都要省着花, 他心痛得扼腕, 说：“我们走吧，不花这个钱。” 关星罗态度强硬, 说什么都要再来一场，他转过头，用漆黑的眼睛深深望着江策，凑近他，压着嗓子低声说道：“陪陪我。” ……谁也无法拒绝小仙男，江策妥协了。 这次关星罗选了一个硬核推理密室，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灵异鬼怪，单纯享受解谜的乐趣。 进入密室，房间门关闭，整个空间立刻只剩他们两人。 关星罗悠哉地抬起手，轻车熟路地搭上江策的肩膀，说：“靠你了，我不想动脑筋。” 江策无语，不想动脑筋为什么要挑这种密室。 但江策隐隐能理解关星罗的心理。 这个偷来的周日假期，关星罗希望能玩得随意且尽兴。 这么一想，江策放松身体，由着他靠着，随他去了。 江策身上挂着大型挂件，认真地研究面前的密码。 关星罗松松散散地倚靠着江策，眯着眼睛，像只慵懒漂亮的猫。 他稍稍偏头，目光划过江策专注的侧脸。 少年认为自己有带朋友通关的责任，所以倍加认真。平日灵动的眼睛盯着密码机关，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数字，在心里盘算。 密室的光线昏暗，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给他蒙上一层朦胧的滤镜，关星罗距离他很近，可以看到他脸上细细的绒毛。 江策人很瘦，脸上却有着少年的圆润，一旦笑起来，露出一点点牙齿，看着很可爱。 关星罗忍不住，用指尖戳了戳近在咫尺的脸颊。 江策吓了一跳，转头瞪着他，问：“你干嘛？” 关星罗笑着说：“好玩。” 软滑的触感附着在指尖，一直痒到人的心里。 江策：“……” 小仙男，你的人设崩了知道么，怎么跟小流氓一样。 江策今天对关星罗有种愧疚纵容的心态，不管他做什么都很顺从，关星罗察觉到他的心思，充分利用这一点，揽着江策慢悠悠地走。 不像刚才人多热热闹闹，只有两个人的游戏是另一种感觉。 江策翻阅着提示，用手肘捅了捅关星罗的肋骨，说：“你好歹也动一动啊。” 关星罗撩起眼皮，说：“有你这个大学霸在，需要我动么。” 江策指挥他：“你去把这几个拼图找齐。” 关星罗这才缓缓松开江策，在房间里到处翻。 江策盯着关星罗的背影看。 平时关星罗看着笑眯眯，总是一副贵公子的样子，其实懒散得很。 比如开学第一天就忘记了学校在哪边，非要他带路。 还有为了能让他多吃点，把饭卡给他，委婉地让他买饭。 江策怀疑，其中也有关星罗懒得排队的原因。 这样的小仙男，与他想象的不一样，也与原小说里描写的不一样。 不仅是关星罗，宋朝闻和周寰也是。 他们都或多或少，超出了原小说界定的固有印象。 江策头一次意识到，他们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中，活生生的人。 关星罗拿着拼图走回来，用手在江策的眼前晃悠，问：“怎么在发呆，想什么呢？” 江策笑了笑，说：“在想刚才的那个密室。” 关星罗不满地说：“我们都来玩新的了，你还在想之前的。” “怎么跟小学生一样，这也要吃味。”江策直接戳穿他，“我只是有点在意密室最后那一段。” 就是鬼魂附身的剧情，总觉得跟他穿越有点像。 关星罗把手里的拼图一块一块地放进机关里，说：“那个鬼附身到了你身上，那你原来的灵魂到哪里去了？” 这个问题让江策一愣。 江策抬起头，望着关星罗。 关星罗凑近江策的脸，仔细查看他的眼睛，说：“原来的灵魂有可能被挤出去了，也有可能被吃掉了，还有可能……” 两个人眼睛对眼睛，尽管光线昏暗，江策能很清晰地看到关星罗黑色的虹膜，深浓得像浩瀚的夜空，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两个灵魂融合了。” 江策小声说：“你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写小说。” 关星罗笑了，指了指面前的机关，说：“拼好了。” 这个房间的门应声而开。 明明解谜的速度也很快，却因为懒得动，把一切都交给他。 江策嘀咕着，跟关星罗一起进入下一个房间。 “其实我也很在意之前的密室。”关星罗悠闲地在江策附近转悠，不急着找机关，“那个别墅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事。” 江策没想到关星罗会主动提及往事，好奇地看着他，等待他往下说。 关星罗说：“我现在住的房子当年修建花了很长时间，那一片长期都是工地，我很喜欢到工地上去玩。” 江策警觉地问：“那不是很危险？” 关星罗微笑：“确实危险，我曾经在那里受过伤，不过也有有趣的事，比如认识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是周寰。 果然关星罗就是周寰的白月光，江策在心里一阵唏嘘，关星罗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江策问：“你没想过去找那个小朋友吗？” 关星罗反过来问：“你不问我跟那个小孩发生过什么事吗？”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江策心想。 关星罗见江策没说话，转移话题：“是不是这个密室太简单了，所以我们总想着上一个。” 江策瞪了他一眼：“哪里简单，是因为你不干活。” 江策强迫关星罗跟他一起解谜，两个人靠在一起找线索。 “我说是红色的吧，你非要选蓝色。” “我色盲你不知道吗？” “……你不色盲，你心盲。” “有两条路，一条要爬网子，一条走下面，我们一人一条吧。” “那你爬网，我走路。”关星罗又开始偷懒。 江策拒绝：“剪刀石头布。” “那好吧。”关星罗不情愿，“啊，我输了。” 他认命地攀住旁边的扶手，一个纵跃跳到上边的护栏网格里，轻巧而矫健地穿过狭窄的通道。 小仙男又做出崩人设的举动了。 江策扬了扬嘴角，知道关星罗刚才等他出了一个剪刀才慢半拍地摆出一个布的手势，故意放水，自己去爬网。 别别扭扭的家伙。 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玩游戏，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江策估摸着他们到最后一个房间了，说：“应该要出去了。” 关星罗的眸光闪烁，他突然走到前方，身体挡在出口的位置，笑着说：“不想出去了怎么办。” 他嘴角挂着笑容，亦真亦假地说：“我觉得还是两个人的密室比较好玩，我们永远留在这里吧。” 江策无情地告诉他：“超时工作人员会强行把你拉出去的。” “不过……”他跟着笑了笑，“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再来玩。” 关星罗这才离开出口，把门露出来，说：“不带其他人。” 这什么霸道总裁的语气。 最后一个关卡最难，两个人多花了一些时间才解开。 门外是光明，门内是昏暗，拉出一道虚拟与现实的分隔线。 关星罗眯着眼睛，不愿迈出脚步。 江策拉着他，转过头，说：“走吧。” 江策的眼睛太清澈，就像一眼能望到底的湖水，湖水可以蛊惑人心，关星罗突然觉得，有江策陪着，回到现实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成功逃脱。 这一次的密室剧情简单，不需要复盘，江策站在明亮的大厅里，感慨这几百块花得真容易啊。 密室里的关星罗如梦似幻，走出来的关星罗恢复成平时的样子，温和地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再不回去，爷爷该生气了。 这下连江策也有点依依不舍。 他从随身的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塞到关星罗的手里，说：“把这个给你爷爷看，他应该能相信你在外面补习。” 关星罗翻开笔记，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字，各种总结写得整整齐齐，他失笑道：“你出来玩还带着这个？” 江策没说，他本来没打算进密室，想着让周寰跟关星罗一起玩，他就坐在外面，一边等他们，一边看笔记。 关星罗收下他的好意，蜻蜓点水般摸摸他的头发，说：“走了，明天见。” 江策再次问关星罗同样的问题：“你今天开心吗？” 关星罗这回给了肯定的答案：“非常开心。” ＊ 江策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曲兰还没有回来。 最近曲兰越来越拼，经常深更半夜才回，有时候饭也来不及做，江策就承担了做饭的任务。 曲兰没时间做饭，于是也没有买菜，江策只能从自己的钱里抠出来点，在晚上的菜市场里去买些打折菜。 他还好，白天有关星罗，周末有宋朝闻救济，他担心曲兰会营养不良。 江策进屋收拾了一遍，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又把剩余的饭菜混在一起，做了一碗炒饭留给曲兰。 他学做饭的时间不长，手艺有限，只能做点简单的。 江策吃完面，洗漱完毕，回到自己的房间。 今天一天有点累，但非常充实。 江策躺在床上还在想密室里的场景，想着几个男生的表现。 或许……他真的有在做多余的事。 已知这是个小说世界，可能真的存在剧情线这种东西，但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实的。 现在的他也是真实的，哪怕他从外界穿越而来，如今也是踏踏实实地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江策想着想着，逐渐陷入梦境。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高考结束那一刻，他站在那条马路的路边，望着路中间的小孩。 他知道，下一刻会有一辆失控的车撞过来，他必须去救那个孩子。 但他也知道，如果他去救那个孩子，他会死。 江策不由地有些困惑，换了一个世界，他还会遇到同样的事吗？ 他紧紧抓住所谓的剧情线，只是因为已知的剧情让他安心，他害怕充满未知的未来。 江策睡得很不安稳，第二天闹钟响了才醒。 曲兰昨晚回来了，今早还没出门。 她盯着乌黑的眼圈给江策做早餐，说：“等一会，马上就好。” 江策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她瘦削佝偻的背影，犹豫地说：“你最近太累了，减少一点工作吧。” 曲兰没有回头，说道：“没事，趁着天气不冷不热多做点。” 江策想了想，问：“我们差很多钱吗？” 曲兰的动作顿了顿，她接着说：“这些你不用操心，好好上学就行。” 她给江策烙了一张饼，出锅后递给江策，笑着说：“你成绩好，妈妈干活都起劲。” 江策接过盘子，抿抿嘴唇，没有再吭声。 江策吃完早饭出门，在路口处与关星罗汇合，他问关星罗：“昨天你爷爷没有为难你吧？” 关星罗冲他眨眨眼，笑着说：“多亏了你那本笔记。” 江策高兴起来：“那是，我写的笔记，大家用了都说好。” 两个人一路走进教室，顺着过道去自己的座位，看到周寰已经到了。 周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着来人。 江策以为他还在计较昨天他们抛下他和宋朝闻自己去玩的事，心虚地想开口解释，谁知道周寰板着脸，打了声招呼：“早。” 江策愣了愣，后面的关星罗笑着回应：“早啊。” 江策坐到位置上，偏头看周寰，这位酷哥还是跟平时一样，冷着脸，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周寰转过头，对上江策的目光，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江策被他这幅古板的样子逗乐了。 好歹是一起玩密室逃脱的战友，周寰跟关星罗的关系似乎又拉近一点，早上都能互相问好了。 昨晚江策决定顺利自然，不再做多余的事，但如果周寰再过来找他练习，他不介意帮帮忙。 早读开始，江策收回思绪，朗读早就烂熟于心的课文。 昨天的密室逃脱太快乐，连江策都有点走不出来魂不守舍，刷题的时候动不动分心，心里蠢蠢欲动，还想再玩。 果然玩物丧志啊。 课间的时候，他想着去洗把脸，让自己打起精神，一个人往厕所那边走去。 江策洗完冷水脸出来，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看不清路。 他眯着眼睛，撩开额前的湿发，冷不防有人挡在他面前，让他差点撞上。 “喂。” 那人穿着校服t恤，一半扎在裤子里，一半耷拉在外面，反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扬着下巴，倨傲地看着江策。 江策愣了愣，在那一瞬间，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这人叫什么来着？ 第35章 江策过了几秒才想起, 这不是校霸乔楷吗。 他一言难尽地望着乔楷，这人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现在冒出来。 冒出来就算了, 找他做什么。 江策自从考了年级第一, 硬气许多，不怕乔楷揍他。 他直接问：“找我干嘛？” 乔楷上下打量江策，说：“你这个小喽啰, 嗓门还挺大。”他哼了一声，“分数越高，嗓门越大。” 江策没想到乔楷会知道他的分数, 他还以为乔楷完全不关心考试成绩，连试卷都不看。 江策说：“那是，全年级我嗓门最大。” 乔楷望着他，目光游移, 含糊地说了一句：“还不错嘛，考了第一，挺厉害的。” 这位大哥, 考试都考完十几天了，现在跑来夸他厉害。 江策看了看远处的教室，说：“你再不说正事我就走了, 马上要上课了。” 乔楷拦住他，清了清嗓子：“就，还是那个事, 你应该知道我在找人。” 江策彻底风中凌乱了。 这人居然还没认出他, 过了这么多天还在找他。 而且这种事不是应该去找关星罗打听吗。 乔楷的所作所为让江策很无语, 这人怎么总是慢半拍，人家宋朝闻和周寰昨天跟关星罗一起玩密室, 已经到外太空了，而他还在大气层。 不，乔楷是还站在地面，一点都没起飞。 江策顿时觉得校霸又傻又可怜。 他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乔楷，说：“我不知道你在找谁，也没兴趣知道。“ “你这个臭小子！”乔楷从没有这么被人鄙视过，江策的眼神让他火冒三丈，但他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说，“我知道你知道，关星罗也知道。” 江策不屑地说：“什么知道不知道的，要上课了。” 乔楷堵在江策面前，死活不让他走，眼睛凶巴巴地瞪着，有点吓人。 江策警告他：“你要是动手，我就喊人了。” 乔楷说：“你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你。” 江策：“……”破喉咙破喉咙！ 江策实在受不了这种傻子一般的对话，转身要走，这时候乔楷突然说：“我把那些书看了。” 江策定住，问：“什么？” 乔楷从身上摸出几本书，摆在江策面前让他看。 《学习的魅力》《如何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小学生提高学习兴趣五十题》。 好熟悉的书名，这不是他用十块理发钱买的书吗？ “臭小子送我的三本书，我都看了。”乔楷拿着书本，支支吾吾，颇有些不自在。 江策震惊了。 这人消失这么多天，不会就是在看书吧？ 江策低下头，望着那三本书，说：“所以，你的学习兴趣提高了吗？” 乔楷有点恍惚：“我也不知道，看完之后脑子晕乎乎的。” 江策了然：“对于你来说太难了吧。” 乔楷猛地反应过来，恼火地说：“说什么呢，这是小学生看的，对于我来说太简单了。” 江策心里一点也不信。 “反正你告诉那个人，我把书看完了，让他出来见我。”乔楷越说越害臊，再次瞪了江策一眼，转身埋头走了。 江策带着七分好笑三分震撼踩着铃声回到教室。 趁老师还没来，关星罗扭头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江策好笑地说：“在半路碰到了乔楷。” 关星罗顿了顿，问：“乔楷是谁？” 江策：“……” 惨淡啊，校霸，万人迷彻底把你忘了。 一想到乔楷消失是闷头看书去了，他又觉得校霸也不是没有救。 本来他不想再掺和关星罗的感情，但乔楷实在好笑到有点惨了，他忍不住提示一下：“就那个校霸。” 关星罗想起来了，神情一凛，问：“他找你茬了吗？” 江策摇摇头：“没有，只是碰到。” 关星罗这才放心，这时候老师来了，正式上课，他转身回去。 乔楷将那三本书看完了，倒是出乎江策的预料，他开始思考，要不要继续用书籍让乔楷改邪归正。 但转念一想，乔楷到现在还没认出他，又觉得买书不值得。 他只是随便想想，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几天曲兰几乎不着家，没人给江策做饭，江策扒拉着手里的钱，叹了口气。 他中午靠关星罗救济，倒是能吃饱，晚上饿一餐也没事，只是曲兰怎么办。 曲兰在外面肯定不会好好吃东西，要是回来还是没饭吃，她的身体肯定扛不住。 江策要去菜场买菜，但是曲兰已经很久没给他零花钱了，他的存款眼见着要告罄，很快连晚上的打折菜都买不起了。 他带着最后一点钱，骑车去往菜市场。 江策一边在菜场捡一些边角余料，一边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起来，曲兰勤劳肯干，不至于家里穷成这个样子，主要还是因为有负债。 说起这个债务，情况有些复杂。 原主小时候曾经有过衣食无忧的日子，甚至因为原主父亲当包工头还有点小钱。 可是好景不长，原主父亲被人忽悠，遇到了诈骗，手里的项目款和底下工人的工资全没了，家里把所有的钱拿出来补偿甲方，才让江爸爸免于被起诉。 江爸爸还想着东山再起，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在此时得了绝症。 家里没钱治病，曲兰只能四处借钱，最后花了很多治疗费，还是没能留住江爸爸。 经过这些事，家里的亲戚因为借钱也疏远了，原来的房子也卖掉了，幸好还有一套爷爷奶奶留下的老房子，只剩曲兰与原主孤儿寡母，背着一屁股债。 当初江爸爸除了欠项目款，还拖欠着底下工人的工资，那些工人和家属闹上门来，曲兰拼命打工，咬牙先还了这笔钱，然后才去还医药费，这么多年利滚利，凭借曲兰的薪水，债务根本还不完。 好在曲兰勤劳，可以勉强负担每个月最低的还款额并且供儿子上学。 这种日子，看似平衡，实际上像脚踩钢丝，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要跌进万丈深渊。 比如这段时间，江策发现曲兰的压力变大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策蹲在地上挑着摊子上的茄子，晚上剩下的蔬菜不是烂叶子就是坑坑洼洼。 江策最近经常来，摊主都认得他了，说：“十块钱，你把这些都拿走呗。” 江策笑笑，说：“要不了这么多，拿两根就行了。” 摊主小声抱怨：“本来就是最后剩的搭着一起卖，还挑挑拣拣。” 江策当做没听到，捡了两根伤痕最少的茄子带走。 他在菜场里逛了一圈，挑挑拣拣买一些便宜菜，除开那些抱怨的，也有好人，直接把剩下的菜搭着送给他。 江策把收获装在塑料袋里，骑着共享单车回家。 他刚骑了没几步，就听见有人喊他。 “江策！” 江策捏了刹车，停下来转头一看，居然是乔楷。 乔楷领着他的一群小弟，晚上不回家，在马路上晃悠。乔楷的手里还夹着一支烟，装模作样地靠在电线杆子上吞云吐雾。 江策因为乔楷看书而积累的一点点改观，在看到他抽烟的时候，立刻荡然无存。 乔楷这种人，有个专有名词，叫街溜子。 江策不想理会，踩着单车要继续往前，乔楷身边的小弟见了，以为这人在挑衅老大的权威，拦住他不让他走。 甚至有人上手，想把江策从车上拉下来。 乔楷制止了自己的小弟，走上前，问：“你大晚上的到处晃悠干嘛？” 江策无语，这人怎么还盘问起他了。 江策说：“这街上只准你晃悠，不准我也来啊。” 乔楷瞪他：“嘿，你这小子，口气越来越嚣张了。” 乔楷身边的小弟撸起袖子想替老大教育江策，再次被乔楷拦下。 乔楷扬着下巴问：“你跟那个人说了吗？”他的声音含含糊糊，“就，书的事……” 江策知道他是怕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笑了笑，说：“我又没答应帮你问，是你自己一厢情愿。” 乔楷“啧”了一声。 江策以为他忍不住要开揍了，扶住龙头的手下意识一紧。 谁知乔楷没有动手，而是顺着他的动作看向他的共享单车。 江策心想，完了，乔楷会不会通过共享单车发现自己和他要找的是同一个人。 结果乔楷问：“你怎么还买菜？” 江策：“……” 是他高估校霸了。 江策说：“买菜当然是为了做饭。” 乔楷有点惊讶：“你会做饭？” 这什么小学生傻叉对话，他不会做饭买菜干嘛，江策耐着性子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回去了，晚饭还没做。” 乔楷把他喊住：“既然没吃饭，一起呗，我们刚要去撸串。” 这下轮到旁边的小弟惊讶了，老大居然邀请这个寒酸小子参加他们的聚餐。 江策也想不通乔楷出于什么目的邀请他，他担心是鸿门宴，摆摆手拒绝：“算了，我怕吃了拉肚子，我走了。” 说完，他赶紧骑上车溜走。 这回乔楷没有拦他，看着他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小弟不解，问：“老大，为什么对这个小子这么客气？” 乔楷横了小弟一眼，说：“你不懂，他是年级第一。” “牛批，看不出来啊。” 可牛批归牛批，成绩好的学生跟他们是两个世界，为什么非要凑在一起。 乔楷深沉地说：“我们的队伍需要一个军师。” 小弟：“……” 有时候他也搞不懂老大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小弟跟随自家老大望着江策离去的方向，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小子……看着有点眼熟啊。 * 江策带着蔬菜在路上飞驰，他得赶紧回家。 说来也奇怪，之前乔楷像消失了一样，这两天又不间断地冒出来。 谁知道他抽什么疯。 江策骑车到家附近，把车停好，拎着菜往门栋走。 这个房子还是原主爷爷奶奶留下的，房龄又老，面积又小，可再困难的时候，曲兰都没想把房子卖掉。 江策认为曲兰的这个决定是对的，人不管怎样都要有个窝。 只是这个窝太破旧了，门口连路灯都没有，漆黑一片。 走多了不用灯，江策轻车熟路，他刚进门栋里的时候，有两个人迎面走来，在狭窄的通道与他擦身而过。 “今天没在家啊，晦气。” “你们太客气了，要我说，不在家正好，冲进去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看那破门板就知道，能有什么值钱的，下次再来吧，先礼后兵嘛。” 两个人哑着嗓子说话，明显是抽烟过多的声音。 江策转过身，看着两人魁梧的背影，皱起眉头。 * 关星罗吃完饭回到房间，明天关宗誉的老友会来家里造访，家政正在对宅子进行临时打扫，住家阿姨让他回房做作业，等家政工离开后再出来。 关星罗坐在宽大的书桌边，没有急着写作业，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两个骰子，放在手里把玩。 骰子在他的手指间翻飞，像跳跃的宝石。 过了一会，他玩腻了，终于把作业本拿出来，翻开，将骰子往本子上一丢。 骰子咕噜噜翻滚，继而停下，随机显示出两个数字。 “四和五，那这题的答案就四十五吧。”关星罗随意地说。 选择题只用一个骰子，1是a，2是b，3c4d，如果投出5和6，就再来一遍。 计算题两个骰子随便扔，扔到多少答案就是多少。 数学作业被关星罗玩成游戏，很快就做完了，语文英语就麻烦点，需要他耐着性子自己填写。 总体来说，他做作业的速度很快，做完以后就开始玩手机。 玩了一会有点渴，关星罗站起身，准备下楼到厨房的冰箱里拿饮料。 他走到走廊里，发现家政人员还没离开。 * 曲兰正在把厚重的窗帘打包，待会装进货车，到时候与其他东西一起清洗除尘。 今天关家临时要求家政服务，公司立刻召集人手，曲兰连忙报名赶过来。 曲兰知道儿子跟关家的大少爷是同学，那位少爷经常照顾他们家小策。 她每次都尽量避免跟关星罗撞见，怕儿子面对同学时会尴尬。 但曲兰每次都抢着来关家做事，单纯是因为他们给的钱多。 她认真地干活，汗水从额头渗出来，悄悄地捂在帽子里。 他们不能给雇主留下大汗淋漓不洁净的印象。 曲兰将窗帘打包好，直起腰，因为猛地起身眼前黑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身体，竭尽全力让自己不倒下去。 过了一会，曲兰缓过来，擦了擦汗，想去进行下一项工作。 她转过身，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吓了她一跳。 关家的大少爷站在她后面，用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她。 曲兰惊讶中不知道怎么应对，讷讷地无法言语。 关星罗把手里的橙汁递给她，说：“阿姨，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第36章 曲兰有些局促, 冲关星罗笑笑，说：“谢谢，不用了。” 公司规定, 不允许他们在雇主家里吃喝东西。 关星罗走上前, 把橙汁塞进曲兰的手里，说：“没事的阿姨，就当跟我聊聊天。” 他扬起唇角, 笑容像春风一样，亲切又得体，让人无法拒绝。 "我是江策的同学。"他这么介绍自己。 既然提到江策, 曲兰不得不顺着关星罗的话说：“我知道，小策经常在家里说起你们的事，谢谢你在学校照顾他。” “他经常提到我吗？”关星罗露出愉悦的神情，招呼曲兰到隔壁的小厅里坐。 曲兰拗不过他, 只能跟上。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关星罗笑着说：“江策这半年变化很大，成绩突飞猛进, 把大家吓了一跳。” 曲兰脸上浮现欣慰的神色，说：“他其实很乖又很努力。” 两个人以江策为话题，慢慢地聊开。 曲兰终于放松了一些, 无意识地喝了一口关星罗给的橙汁。 关星罗则是一边说话，一边观察曲兰。 他知道曲兰是江策的妈妈，每次她来这里, 他都会特意关注。 今天曲兰似乎特别虚弱, 眼下发青, 脊背佝偻得厉害，比以往任何一次来的时候都要憔悴。 关星罗悄悄皱眉。 江策家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曲兰像每一个为自己儿子自豪的母亲一样, 说起江策就停不下来。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不觉过了半个小时。 曲兰连忙站起来，说：“耽误太多时间了。” 关星罗微笑："没关系，我会跟你们公司的人打招呼。" 曲兰不由自主地想，关家的少爷多好啊，长得漂亮，性格善良，还客气礼貌。 他能和江策做朋友真是太好了。 家世相差太大的友谊不长久，但少年情谊弥足珍贵，曲兰有个自私的想法，希望关少爷和江策的友谊能持久些。 关星罗送走曲兰，慢吞吞上楼回房间。 在走廊上，他碰到了关宗誉。 关星罗主动向爷爷解释：“我看他们工作太辛苦，给他们递点水。” 关宗誉点点头，对他的举动表示肯定：“大晚上的，确实辛苦。”接着话锋一转，“但是太心软没出息，那是他们该干的活。” 关星罗笑了笑，垂下眼，温顺地说："我明白。" * 江策进了家门，把菜洗好，笨拙地点火用锅炒菜。 他的做饭水平仅限于把食物弄熟，哪怕这样，他第一次给曲兰做饭吃的时候，曲兰还是流下感动的眼泪。 他弄好饭菜，自己吃了一点，其余留给曲兰。 今天在门口遇到的那两个人让江策心神不宁，他写完作业后没有急着睡觉，而是坐在客厅，一边看书，一边等曲兰回来。 等到后面，他眼皮子都快睁不开，曲兰终于回了。 曲兰发现江策还在等她，疲惫地笑笑：“怎么不早点睡。” 江策招呼她吃饭，说：“等你。”他忍不住说，“你回来得太晚了。” 曲兰有些无所适从，沉默地吃饭。 “是不是可以适当减少一点工作量。”江策跟她打商量。 曲兰说：“这些你不用管，好好念书就行。” 江策有点着急，他怎么可能不管，曲兰是他穿越过来后唯一的亲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撑不住倒下。 他定了定心神，说：“今天我发现有可疑的人在门口，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找我们。” 曲兰放下筷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明天你直接回家，不要乱开门。”她眼神飘忽，叮嘱江策。 江策耐心地问：“到底怎么回事，是债务出了问题吗？” 曲兰快速地吃完饭，低着头收拾碗筷，说：“没什么事，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最近手头紧，还钱还得晚了。” 明明比之前干得更多了，为什么会手头紧。 江策还要说话，被曲兰阻止：“真没事，把这个月钱还了就行了。”她推着江策去睡觉，“早点睡，这种事轮不到小孩来操心。” 江策见曲兰油盐不进，抿抿嘴唇，只能说：“别太辛苦。”便回房休息了。 曲兰在厨房里洗手，默默给自己打气。 没问题的，以前那么难都过来了，这次不过是小事。 只是让小策担心了。 江策这孩子越来越懂事，曲兰十分欣慰，不过她发现，江策很久没喊她妈妈了。 * 第二天江策一整天都心事重重。 吃午餐的时候，关星罗询问他："你家里还好吧？" 江策诧异地抬头，说："你怎么这么问，看得出来吗？" 关星罗意识到曲兰没有把昨天的事告诉江策，便也没有提，说道：“你发愁的心情全写脸上了。” 江策叹了口气，说：“家里的财政危机更严重了。” 虽然江家天天财政危机，但这么严重实属少见。 关星罗斟酌片刻，谨慎地说：“让你妈妈多到我家来。” 毕竟关家给钱很大方。 江策懂关星罗的意思，也明白关星罗怕伤到他的自尊心，说得很委婉，他主动说：“那就麻烦你多给她的业务打好评啦。” 关星罗弯着眼睛笑。 这天回家的时候，江策到了门栋口，小心翼翼地观察，确定没人才一步一步走上楼。 好在一路上没碰见任何人，让他松口气。 他坐在狭窄的客厅里，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赚钱，至少把每天的菜钱赚出来，减轻曲兰的负担。 眼下他在上学，又没什么技能，也不能辍学去出卖体力，只有一颗只会做题的脑子。 江策想了想，还是要把知识产权变现。 可之前他收了三十块钱让实验班的学生看了五分钟的笔记后，他就大方地对同班同学把笔记共享，只要有人来问题目，他什么都说，也没收过报酬。 现在突然收费，会不会不太好。 可江策实在没办法了，他连夜重新整理笔记，搞了个加强版，手抄了几份，挂到学校的留言板上，想卖一点钱。 奈何他只是个高一的学生，只能总结高一的知识点，哪怕他可以总结高三，也没人敢信。 再加上他只考了一回期中的第一，渡过刚开始的新奇后，其他同学对他的印象有所回落，所以他的笔记不是很抢手。 至于同班同学更是该有的早有了，哪怕是加强版也不愿再买一份。 所以折腾半天，不仅没卖出一份，他还被管理员以禁止交易的理由删帖封号了。 惨淡。 江策愁眉苦脸。 上课的时候他精神恍惚，题都不刷了，支着脑袋发呆。 突然一个折好的小纸条划了一道弧线飞过来，落到他面前。 江策看了周寰一眼，周寰仍旧一副高冷冰山的模样，没有异常。 他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我要买你的笔记。” 江策愣了愣，之前班上的同学来参观他笔记的时候，周寰动都不动，似乎没兴趣的样子，现在怎么找他买笔记了。 江策正在考虑，好歹是隔壁的同学，送给周寰算了，接着又飞来一个纸条。 “买十份。” 江策吓了一跳，立刻回复：“买这么多干嘛？” 周寰说：“让队友们都看看。” 篮球队的队员怎么可能看他的笔记，江策意识到周寰在帮他。 他笑了笑，认真地写小纸条：“只卖你一份，大家轮流看吧。” 好意他心领了，可他不能坑人。 江策说什么只收周寰一份的钱，最后把笔记郑重地交到周寰手里，认真地说：“其实我希望你自己好好看看，下次考试能有进步。” 不愧是江策，做生意还不忘劝学。 周寰拿过笔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不管怎样，江策很感激周寰，至少今天的买菜钱有了。 但江策知道，这种救济无法持久。 比如他实在走投无路，可以找关星罗借钱，关星罗一定愿意借给他。 可他借得了一天，不能天天借。 好在这几天江策没再见到那天的两个人，似乎风平浪静了，曲兰依旧早出晚归，也许暗地里先还了一部分钱。 不知不觉又到了周末补习的时间，宋朝闻按照惯例带了一包食物给江策。 这次是海苔卷和威化饼干，隔着包装袋都能闻见清甜的香气。 江策往袋子里看了一眼，这一回没有客气，而是问：“我可以全部带回去吗？” 宋朝闻有点惊讶：“当然可以，你也可以在这里吃。”他微笑着说，“你考得比星星好，可以当着星星的面享受美食。” 关星罗跟着笑：“刺激我这招没用。” 江策仔细地把袋子的口封好，说：“还是带回去吧。” 拿给曲兰，她实在太缺营养了。 其余两个人望着他的举动，若有所思。 补习结束后，依旧是关星罗第一个离开。 等关星罗走后，宋朝闻喊住江策，江策警觉地说：“我不吃饭。” 宋朝闻失笑：“搞得我像请客狂魔似的。” 江策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条件反射。” 宋朝闻目光掠过他拎的食品袋子，笑着说：“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个咨询，我们学校没有奖学金。” 江策点点头，表示知道。 六中这所公立学校不设立奖学金，当初江策找卢晋打听过。 但是贫困生可以申请减免学杂费，学校给江策减了很多费用，已经仁至义尽了。 “但我知道有些企业会设立基金，奖励成绩优秀的中学生。”宋朝闻语气和缓地告诉他。 江策眼睛一亮，问：“怎么才能得到奖励？” “考完试后提交成绩和材料去申请。”江策刚要喜形于色，就听见宋朝闻说，“但是期中成绩不算数，等到期末考试以后才行。” 江策的眼眸黯淡下来。 想想也是，期中考试到底分量不够。 “你只要保持现在的水平，期末一定能拿好成绩，到时候我帮你联系企业基金，帮你交材料。”宋朝闻鼓励他。 江策感激地笑笑：“谢谢你，朝闻哥。” 虽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但宋朝闻的一番好意，江策记在心里。 他对自己有信心，只要撑到期末考试结束，他一定能拿到奖学金。 好歹有了个盼头，江策的心情改善许多，他再三感谢宋朝闻以后，骑车回家。 因为补习每次都是等宋朝闻放学才开始，回来的时间比平时要晚。 江策骑着车，把装着点心的袋子挂在把手上，想快点回家。 等曲兰打工回来，就能吃到食物了。 生活虽然困难，但是同学们都在积极帮衬他，江策心怀感激，骑车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 “喂，江策！” 听到熟悉的叫法，江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可因为该死的条件反射，他下意识停了下来。 乔楷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朝他走过来。 这回乔楷没带小弟，独自一人。 江策嫌弃地看着他，问：“怎么又是你啊。” 乔楷啧了一声：“臭小子，你这什么态度。”他瞅着江策，说，“我才是要问你，怎么每次都能撞见你在外面晃。” 江策理直气壮：“我补习。” 乔楷扫了一眼他的车龙头：“补习带吃的？上次是菜，这次是零食，你野餐呢？” 反正从乔楷嘴里没好话，江策懒得跟他解释。 乔楷见江策不吭声，往食物袋子的方向伸出手，说：“藏着什么好吃的，我看看。” 江策吓得一把拍掉他的爪子，说：“别碰！” 手心和手背相撞，发出“啪”的一声。 乔楷收回手，望着自己的手背，阴恻恻地说：“你敢打老子。” 他压着眉眼，脸上没有笑，直勾勾地盯着人，眼神又凶又狠，像狼一样。 江策咽了咽口水，虚张声势地说：“谁让你抢我的东西。” 乔楷恶狠狠地说：“抢了又怎样，你喊警察啊。” 哪怕今天乔楷没带小弟，他也打不过，江策的脑子又开始高速运转：“别以为我不敢喊。” 他冲着乔楷背后大喊：“那边那个穿黑衣服的大叔，帮我报个警行吗？” 乔楷下意识转头，哪里有什么黑衣服的大叔，江策趁机猛踩踏板，骑着车一溜烟走了。 乔楷转回来，望着他狂踩自行车的背影，倒是没恼，反而笑出声：“小气鬼，这么护食。” 他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降下来。 望着某人骑车溜走的这一幕，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 江策拼命蹬车子，好不容易跑远，扭头看看后方，应该是甩掉乔楷了。 他放缓速度，在心里骂乔楷。 街溜子就应该被警察抓起来。 江策没好气地骑车到了家楼下，停好他的劳斯莱斯，拎着宋朝闻给的食物上楼。 这个时间曲兰肯定没回，待会给她留张纸条，让她吃袋子里的海苔卷。 老破楼房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也坏了好几个，勉强有点光线照着路，不至于黑灯瞎火。 江策爬着楼梯，走到自家所在的楼层。 他猛地发现家门口站着两个人影。 江策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他大意了。 那两个人见有人来了，本来靠在门边，一瞬间直起身。 江策从他们魁梧的身形，判断出他们就是上次在楼下碰到的人，当机立断，转身撒腿就跑。 可那两人比他速度还快，身形迅猛，飞身过来，一把拽住江策的胳膊，像两堵墙一样夹住江策。 “小弟弟，你跑个什么。”其中一人笑嘻嘻地说。 江策见没有跑掉，反而冷静下来，同样笑笑，问：“叔叔，你们有什么事吗？” 抓着江策的男人见江策笑了，倒是稀奇，骂了一句：“你他妈把我们叫老了。” 另一个人指指身后破破烂烂的门板，说：“这是你家吧。” 江策知道他们肯定是有备而来，撒谎没有用，于是问：“所以呢？” 男人一号骂道：“别装傻，你家欠我们钱，拖了一个月了，快还钱。” 江策说：“我只是个中学生，没有钱。” 男人二号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但实际更阴森：“你有妈妈啊，你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我们商量商量。” 江策不会给曲兰打电话，不会让她回来受罪。 江策手里还拎着食物袋子，胳膊被紧紧地扣住，动弹不得，分明地感受到他与对方体格的悬殊。 这两个人可没有校霸那么好糊弄。 江策装作平静地说：“现在是法制社会，当然要好好商量。”他冲男人笑，“不如再宽限几天。” 男人抬起手，一把夹住江策的脖子，带给他窒息的感觉，笑着说：“就像你说的，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们都是好人，不会搞得太难看，你给我们开个门，我们去你家里等你妈妈回来。” 另一个人附和：“是啊，我们教教你妈妈赚钱的方法，你看你还是个男孩子，有手有脚，也不知道替妈妈分担一下。” “实在不行出去卖啊，你这样的小男孩，多得是人喜欢。” 江策被钳制住脖子，呼吸受阻，大脑缺氧，听了他们的话一阵一阵地犯恶心。 几个人在楼道里搞出大动静，左右邻居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江策绝对不会为这两个人开门。 他憋得脸色通红，艰难地说：“这样我怎么开门？” 抓着他的人终于松开手，新鲜空气涌进气管，江策剧烈地咳嗽，另一个人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快点。” 江策喘息着直起脊背，装作掏钥匙，下一秒猛地抡起手里的袋子，往后面那人的脸上招呼。 那人没想到这个瘦削的男孩子还会反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正中面部红心。 海苔卷和威化饼干散落一地，江策拔腿就往外跑。 两个男人很快反应过来，紧跟在他身后追。 江策咬紧牙关，仗着他对楼栋的熟悉，三步并两步跑到楼下，可那两人个子高力气大，速度也快，眼见着就要再次抓住他。 江策心里绝望，牙齿都要咬碎了。 这时候他看到楼栋外面徘徊着一个人，那人松松垮垮地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双手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站没站相。 江策愣住，为什么乔楷会在这里。 乔楷循着江策离开的方向一路找过来，但不确定臭小子是不是住这里，毕竟刚才江策骑着车，他追着追着就丢了。 话说这个地方真破啊。 他在楼下晃荡半天，正要放弃，准备离开，谁知突然看到江策从黑漆漆的门栋里跑出来。 乔楷刚要凑上去，就发现后方还有两个男人，凶神恶煞地追赶江策。 他经常在外面混，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情况。 乔楷沉下脸，上前拽住江策，迈开步子，把他护在自己身后，直接抬脚往跑在前面的男人身上踹过去。 第37章 江策被乔楷拉住, 躲在他的身后，心脏怦怦跳。 他不知道为什么乔楷会在这里，只知道在看到校霸的一瞬间, 他心安不少。 乔楷照着前面那人的胸腹猛踹, 那人竟然被他踢得往后退几步，差点站不稳。 男人被乔楷这一脚踢得有点懵，等稳住身体, 才看清乔楷的身上穿着校服。 男人啐了一口，骂道：“又来个小兔崽子。” 后面那个此时也追了上来，两个体格强壮的男人站在乔楷和江策的面前, 像两座大山一样。 江策心里发怵，他偷偷捏捏乔楷的胳膊，示意他别硬刚，有机会赶紧跑。 乔楷扭头, 对江策说：“你挠我痒痒干嘛？” 江策：“……” 谁挠你痒痒了？我是让你快走！ 手臂被捏着，像被猫爪子蹭过一样，有种别别扭扭的痒, 乔楷动了动肩膀，清清嗓子对江策说：“不用慌，哥罩着你。” 后来的那个男人表面上还讲几分客气, 笑着对乔楷说：“小弟弟，你背后的人欠我们钱，我们只想跟他聊聊, 让他早点还钱。” 乔楷好歹是学生里的混混头子, 立刻明白这是江策家欠钱还不上, 讨债的要抓江策，要么拿他威胁家长, 要么把他卖了抵债。 乔楷哼了一声，说：“这年头欠钱的是大爷，你们放尊重点。” 面前那个男的被乔楷踢了一脚，心里的火气还没灭，不耐烦地说：“跟两个小兔崽子哔哔这么多干嘛。” 语音一落，他就上来挥舞拳头，想把小兔崽子打翻在地，报刚才的一脚之仇。 乔楷推开江策，躲开拳头，跟那个男人打了起来。 乔楷才十六岁，体格没有男人健壮，但身体灵活，实战经验反而比靠吓唬人催债的男人多。 他避开攻击，反手揍到男人的肚子上。 另一个人见状，心想他们俩还教训不了一个高中生？于是也加入混战。 自从开学跟职高的打了一架进了局子以后，乔楷很久都没活动了，正觉得身体生锈，这两个人就送上门来。 乔楷是那种对方越强他越兴奋的类型，他厌倦豆芽菜一样的对手，对方高高壮壮，他开心得嘴角飞扬，眼里满是喜悦的光，动作迅捷有力，专挑要害，简直像不要命一样，看起来又疯又狂。 两个大男人在他面前居然讨不到好。 江策没想到乔楷打架这么厉害，居然能一挑二，对方还是虎背熊腰的大人。 只是他再厉害，也是单枪匹马，身上还是挂了彩。 江策左右看看，在门栋外面的杂物堆上捡了一根竹竿，喊了一声：“乔楷！” 乔楷抽空回头，一把接住江策丢过来的竿子，拿在手里，挥舞得虎虎生风。 那两个人竟然被一个高中生打得没办法近身。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朝着江策跑过去，想抓弱的那个。 乔楷扬起竹竿敲他们的肩膀和手臂，不让他们越过防线去碰江策。 江策掏出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大声说：“我报警了！” 讨债的骂道：“把警察喊来啊，你妈妈借钱是跟我们签了合同的，我们合理追讨债务，刚好让警察把你妈妈这个老赖喊回来。” 江策被“老赖”这个词震到了，他没想到平时万般鄙视的词汇会冠在曲兰头上，他定在那里，手足无措。 但他反应极快，瞬间冷静，说：“喊警察过来，是因为你们殴打绑架未成年！” 两个人：“……” 两个男人见讨不到好，还可能引来警察，盘算片刻，其中一个说：“今天就放过你们，但是欠的钱一定要还。”他狰狞地笑了笑，“我们还算客气的，等其他人来了就不一定这么温柔了，说不定把你们抓到缅甸打工还钱。” 江策后背发毛，他不知道这人是吓唬他还是来真的，他只知道去了缅甸北部的人，基本上别想活着回来。 两个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乔楷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里面带着血丝。 江策打起精神，走过去问：“你没事吧？” 乔楷抹了抹嘴巴，说：“老子能有什么事，妈的，没打过瘾。” 江策：“……” 江策郑重地说：“谢谢你。” 平时江策跟他说话总带着不耐烦，可现在的江策语气认真，望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专注，搞得乔楷有点飘飘然。 他自负地哼了一声：“哥说罩着你，肯定说话算数。” 江策真心实意地说：“你真厉害。” 乔楷更飘了，咳嗽一声：“那是。” 江策以为他受了内伤，连忙说：“要不要去医院？” 乔楷摆摆手，随意地说：“这种小伤，睡一觉就好了。” 江策盯着他嘴角的那一抹红，想了想，说：“你介意去我家吗，涂一涂药。” 乔楷挑眉，当然不介意。 江策邀请乔楷，一方面是因为乔楷受伤了过意不去，另一方面是还有点怕，担心那两个人杀回马枪。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在漆黑的楼道里走着，脚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乔楷瞪大眼睛跟在江策后面，看着过道里的杂物，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这环境真牛逼。” 江策知道他没有恶意，不跟他计较。 走到家门口，江策打开门，让乔楷进去。 乔楷走进江策的家，把差点冲出喉咙的那句“卧槽”吞回肚子里。 之前他隐约看出江策的家庭条件不好，但没想到居然这么穷。 这个房子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鸽子窝吧。 江策让乔楷坐下，回到房间翻出碘酒与创可贴，走出来给乔楷上药。 乔楷嘴角开裂，恐怕胳膊和肚子上也都受了伤。 江策用棉签蘸了碘酒，小心翼翼地在乔楷的伤口上涂抹。 些许的刺痛让乔楷皱眉，他撩起眼皮，看到江策拿着棉签，微微低头，露出清秀的脸，动作轻柔细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这小子长得还挺好看的，乔楷迷糊地想。 江策给乔楷的脸和胳膊涂了碘酒，在伤口上贴上创可贴，然后问：“别的地方呢，还有哪里疼？” 乔楷自然地撩起校服，秀出纹理紧实的腹部，只见小麦色的腹肌上有着大块淤青，皮下组织渗血，已经开始呈现出紫色。 江策有些着急：“家里没有活血化瘀的药。” 乔楷放下衣服，无所谓地说：“没事，这跟我以前受过的伤相比，简直是毛毛雨。” 江策无语，校霸到底打了多少架。 乔楷死活不愿再涂药，说碘酒黄了吧唧，抹上像猴子，江策只能作罢，到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 江策看着乔楷喝水，嘴边的伤口一抽一抽，问：“你怎么会在我家楼下。” 乔楷也不隐瞒，说：“我看见你骑车跑的样子，有点眼熟，反正也闲得无聊，就跟着过来了。” 江策心情复杂。 所以哪怕看着眼熟也还是没认出他么？ 今天乔楷救了他，江策想着主动承认算了，刚要开口，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曲兰回来了。 曲兰踏进客厅，看到家里还有一个人，那人坐在江策旁边，坐姿豪放，一手放在大腿上，一手撩着衣服，结实的腹肌若隐若现。 她愣住，问：“小策，这是谁？” 江策连忙说：“这是我的同学，乔楷。” 乔楷料想她是江策的妈妈，主动说：“阿姨，打扰了。” 江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校霸还挺有礼貌。 曲兰迷惑地望着江策，等待他解释为什么同学会在这里，为什么这位同学看起来像个混混，为什么脸上有伤？ 江策绷着声音，说：“今天乔楷救了我。” 曲兰更迷茫了，上前抓住江策的胳膊，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乔楷知道他待在这里，母子俩说话不方便，他严肃地说：“我该走了，但是你们要把门关好，如果发现不对劲赶紧报警。” 他啧了一声，说：“警察虽然烦人，但还挺有用。” 江策感激地说：“我明白。” 乔楷再三叮嘱，江策再三道谢，曲兰不明所以，跟着江策一起感激乔楷。 乔楷摆摆手，表示不用，潇洒地离开。 江策等乔楷走了，立刻把大门反锁，转过身，神情凝重地看着曲兰。 他把刚才的事说了出来，曲兰愣愣地听着，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 最开始惊讶，到后面害怕，然后强烈的心酸与恐惧淹没了她。 这段时间她拼命工作，努力挣钱，就是希望能把钱还上，可她失败了，还牵连了儿子，如果今天不是有刚才那个学生在场，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成年人的崩溃总在一瞬间，曲兰大声哭出来。 江策跟着难过。 刚才他差点被人抓住带走，心情尚且平静，现在面对失控的曲兰，江策这才感觉到后怕与迷惘。 要怎么解决债务的问题，这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头等大事。 否则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 江策一边安抚曲兰，一边询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债务会突然加重，曲兰哭泣着，终于把事情全部说出来。 当年原主的父亲不仅欠工人的工资，还欠着合伙人投资的钱。 只是那时候合伙人见江家走投无路，没有落井下石跟着讨债。 可这段时间，合伙人那边也出了问题，这下想起江爸爸欠的那笔款项来了，向曲兰追讨。 对方这么多年放过他们，资金紧张才找上门来，于情于理，曲兰都要给钱。 好在这些年通货膨胀，当年的款项在今天看来有点缩水，曲兰以为自己多打工可以负担，于是再次找借贷公司借了一笔钱还给合伙人一家，彻底了结江爸爸当年的债。 谁知道新借的钱要跟以前的旧债算在一起，利息压利息，她根本承受不了，还不上钱，被借贷公司的人威胁逼迫。 他们居然找到家里来，还要伤害她的孩子，曲兰这才感受到切实的恐惧。 江策听完，不知道说什么好。 曲兰因为江爸爸的事，一直背负着愧疚感，同时因为她太善良，结果自己把路越走越困难。 江策安慰曲兰：“没事的，那些人只是吓唬我们，不敢真的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呢。 眼下最要紧的是筹钱，江策定了定心神，问曲兰：“每个月最低还多少，还差多少？” 曲兰知道哭泣没用，抹着眼泪，说：“刚把上个月的还完，这个月还没影。” 江策心里叹口气。 曲兰用手背擦干脸，告诉江策：“没到走投无路那一步。”她抬起头看了看这套破旧的房子，说，“实在不行，把房子给抵押了，至少能算一部分钱。” 江策没有吭声。 那以后租房子又会多一部分开销，而且这个老破房子价值有限，卖了也无法结清全部欠款，过一两年，利滚利，又会重走老路。 但这是缓解眼前压力唯一的方法了。 曲兰彻底停止哭泣，打起精神，摸摸江策的头发，说：“今天没吓着吧，是妈妈没用。” 江策摇摇头。 曲兰温柔地说：“要谢谢你那位同学，改天请他吃饭。”她说着说着，顿了顿，“不过要等把房子卖了……” 她冲着江策笑起来：“房子卖了以后，先吃顿好的。” 江策心揪成一团。 * 第二天江策到学校上课，整个人精神萎靡。 关星罗询问他怎么回事，他只是笑笑，说：“昨晚没睡好。” 他不知道怎么跟关星罗讲家里的事，讲了以后，关星罗说不定会从巨额的零花钱里分一些出来救济他。 可那又怎样呢，曲兰还是决定卖房子了。 原小说是一个青春校园小说，主角关星罗漂亮善良，被有钱优秀的男配们追逐——乔楷优不优秀先打个问号，反正这是个光明的故事，可在故事背后，无人在意，小跟班的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江策怀疑原小说里江家也爆发过这样的危机，最后曲兰卖了房子暂时解决。 没了房子，原主和妈妈到外面租房住，原主更加依赖万人迷主角，为主角跑腿换取一些救济。 怪不得原小说里，小跟班对万人迷那么死心塌地，情愿做一个工具人。 江策看向身边的关星罗，关星罗偏过头，微笑着问：“怎么了？” 俊秀的少年带着仙气，笑容轻柔，令人心生好感。 江策想着，现在跟原小说不一样，他不仅仅是关星罗的跟班，他们是朋友了。 所以江策没有跟关星罗说那些家务事。 上课的时候，江策无法集中注意力，他总是在想，他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或许真像那两个讨债人说的，他是个男孩子，有手有脚，应该辍学打工。 辍学这两个字居然会出现在江策的脑海中，实在不可思议。 哪怕高考当天穿越，他都没有放弃，确立目标，决定三年以后再战，没想到现在他却在思索辍学。 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惨的穿越者么。 江策支着下巴。 但他知道，不能辍学，如果去打工，曲兰的房子就白卖了，他和曲兰的一辈子才是真毁了。 只有考上好大学，才能让江家的境地有转机。 卖掉房子后债务缓解的这两年，是曲兰给他争取的时间，只能用来完成学业。 江策吐出一口长气。 他除了担忧家里的事，还惦记着乔楷。 乔楷的伤不知道怎样了。 江策只知道乔楷是七班的，在课间操的时候，走到七班的队伍附近去找人。 七班的学生却告诉他，乔楷今天没有来。 不来上课对于校霸来说是常事，学校对他只有最基本的考勤要求，保证不缺课到退学就好，其他人都习以为常。 江策却很担心。 乔楷那边没问题吧？ 天气越来越热，大家开始穿短袖，太阳落山得越来越晚，高一放学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江策跟着关星罗一起走出校门，走向熟悉的路口。 这时候，突然有人从路边窜出来，站到两人面前。 江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出是乔楷。 今天的乔楷脸胳膊上全是伤，贴着大大小小的膏药，甚至在手臂上还缠着绷带，比昨天严重多了。 江策震惊地问：“你怎么了？” 乔楷抓抓头发，说：“昨天我回家后被老爹看到，他以为我又在外面闹事，按着我又打了一顿。” 江策：“……” 校霸的父亲也不是等闲之辈。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乔楷就不会受伤，也不会被父亲误会。 江策再次郑重地对乔楷说：“昨天谢谢你，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等卖了房子以后…… 乔楷哼了一声，说：“我又不差你一顿饭，本来今天不想来学校，但是说好了我罩着你，走，我护送你回家。”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抬起手想揽住江策的肩膀。 就在这时，另一只手伸过来，架住了乔楷的胳膊。 关星罗拦住乔楷，不让他碰江策，目光从乔楷身上划到江策脸上，笑眯眯地问：“昨天发生过什么事？还有为什么需要护送？” 第38章 乔楷被关星罗架住胳膊也不生气, 反而一脸得意，要说出昨天的事。 江策连忙抢先说：“没什么，我放学的时候遇到一些小混混, 是乔楷帮我脱困。” 他说得半真半假, 好在乔楷没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方，见江策不愿意坦白，顺着他的话说：“就是这样, 哥那天是不是很威武。” 江策硬着头皮点点头。 乔楷收回胳膊，冲江策扬起下巴：“那走呗，省得那些人又来, 我送你回家。” 江策对乔楷再次刮目相看，其实校霸除了傻一点，人还挺好的。 关星罗同样收回手，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 然后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 他先是询问江策：“需不需要报警？” 江策摇头。 然后关星罗又对乔楷说：“谢谢你照顾江策。” 乔楷点头，感觉有点不对劲，关星罗怎么跟江策的家长似的, 仿佛在说“我家江策给你添麻烦了”。 乔楷说什么都要送江策回家，关星罗为了江策的安全，没有反对, 于是三个人一起往前走，江策夹在中间，画面有点诡异。 到了平时分别的路口, 关星罗还不放心, 对江策说：“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 江策乖巧地说：“好。” 关星罗当着乔楷的面, 摸摸他的头发，忧愁地说：“如果我能送你就好了。” 江策知道关星罗的爷爷管得严, 说：“真没什么事，反正我穷，穷人什么都不怕。” 关星罗笑笑，坐上关家来接他的车。 乔楷等着关家的车彻底离开，才把憋着的那声“卧槽”说出来：“迈巴赫啊，真他妈有钱。” 江策看了他一眼，告诫他：“你不要对外宣扬，关星罗很低调的。” 乔楷忍不住说：“他那么有钱，你找他借呗，总比在外面借高利贷好。” 江策小声说：“你不懂。” 江家的借款不止一笔，是从江爸爸出事开始，一环接一环欠下的。 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银行都借过了，最后搞得所有亲戚对他们避如蛇蝎，银行也不再房贷。 可病要治，欠薪要还，当时还是找了一个熟人做中间人，借了一笔贷款。 利率比银行高，但还算在能承受的范围内，所以曲兰大意了，多年以后以为能跟上次一样。 以前是看在江爸爸的份上，可江爸爸去世这么久，熟人的关系也淡了，那家贷款公司越做越大，心也变黑了，开始盘算怎么压榨曲兰。 曲兰那里玩得过人家，最后借新还旧，要还的利息比本金还多。 这种情况，找谁都没用。 即使关星罗坐迈巴赫，但那是人家家里的钱，要是关爷爷知道孙子跟老赖家的孩子来往，肯定会让他们绝交。 江策叹口气。 乔楷见他低落，说：“其实我家也有点小钱。” 江策没精神地说：“知道。” 没钱怎么能借读，据说乔楷家是暴发户，给学校赞助了一笔钱，才把乔楷塞进来。 乔楷抓抓头发：“但是我老爹对我超级抠，不给我钱花。” 江策心想，可以理解，乔楷这样的，要是再多给钱，怕是能上天。 “所以，我也没钱借你。”乔楷说。 江策再次正眼看这位校霸，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是真心实意地想帮自己解决问题。 乔楷真的很仗义，不愧是能记住所有小弟名字的男人。 江策笑了笑，说：“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想到办法。” 刚才江策一直有些萎靡，眉眼低垂，眼眸里透露着倦意。 现在他突然笑了，就像迷雾散去，露出洁白的月亮，让乔楷惊艳了一下。 原来江策放下戒备，与人交心这么温和客气，笑起来也好看，不像之前对他总没好脸色，说话还很不耐烦。 替江策打那一架，被老爹暴揍也值了。 长得好看，成绩又好的江策，如果能从关星罗那里挖过来，给他当军师就好了。 乔楷心念一动，问江策：“你会打游戏吗？” 江策平静地说：“不会。” 应该说，上辈子还玩一玩，这辈子没有钱，手机很破，根本带不动手游。 乔楷失望地说：“当游戏代练很赚，玩得好，一小时上百轻轻松松。”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乔楷不停地给江策出主意，想笼络人心，虽然乔楷的想法大部分不靠谱，江策依旧耐心地回应。 不知不觉走到江策家的楼底下，乔楷惊讶地说：“你这不是可以走回来吗，怎么每天骑车？” 江策回答：“因为可以节约时间，多学一会。” 乔楷：“……”学霸的世界他不懂。 乔楷一直把江策送到家门口，江策招呼他进屋休息，乔楷摇头，说小弟还在等他。 江策想了想，让乔楷稍等，转身进了屋，拿出一本笔记递到乔楷面前。 “我也没别的拿得出手的，只能用这个感谢你。”江策说着，他甚至连餐饭都请不起，“这是我整理的笔记，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乔楷：“……” 江策认真地望着乔楷，眼睛里有着“望子成龙”式的期盼。 乔楷无语地接下笔记。 江策这才开心地笑了。 熟悉的恍惚感又来了，乔楷想，似乎曾经有一个人用同样的方式把书本递给他。 * 送走乔楷，江策谨慎地把门反锁。 曲兰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今天会去找家政公司申请提前领这个月的薪水，然后给借贷公司打过去，让他们再宽限一段时间。 江策在家里做饭的时候，收到曲兰的消息，说事情办成了，终于松口气。 至少能再拖半个月。 但他还是要做些什么，减轻曲兰的压力。 刚才乔楷的话提醒了他，他可以经营一些线上的生意。 他不能当游戏代练，但可以做别的。 江策在学校留言板上发布了一条消息，说他开了一家线上自习室，有需要的同学可以进群参加。 所谓的线上自习室，就是开一个视频会议，把人拉进来，每个人直播自己的学习界面，营造出自习室的氛围。 江策则是监督自习室里的人不偷懒不摸鱼，认真学习提高效率。 这样就像在真正的教室里学习一样，有人陪着，还有人监督。 当然加入自习室要收费，江策的定价是一星期十块钱，每天晚上八点准时开始自习，十点结束。 他试着发布消息，真有人进群想试试。 江策当天就用手机开了会议室，进行自习室的试运营。 没想到效果不错，大家聚在一起通过视频做作业，学习效率直线上升。 既然是收费，江策肯定会提供服务，比如学习打卡，开小差的时候私聊提醒，记录学习进度，他还能给学生们答疑解惑。 一晚上下来，自习室的几个学生很满意，当场就交了一个星期的钱。 最后，江策收了一百多块。 他很高兴。 一方面是因为他赚到了钱，这个星期的生活费有着落了，另一方面是他喜欢这种方式。 他喜欢劝学。 他知道劝学太厉害，别人会很烦，但开自习室就没这个顾忌了，他想怎么劝就怎么劝。 江策的赚钱生涯有了一个好的开端，至少有饭菜钱了，但家里的债务依旧是一座大山，压在他和曲兰身上。 江策研究过，如果利息能少点，他们能轻松很多，靠曲兰打工也能慢慢覆盖欠款，直到他上大学。 但借贷公司的利息太高了，而且有违约金和滞纳金，环环相扣，每拖一天，需要还的钱更多。 江策越了解越生气，他思来想去，拿着曲兰的贷款材料去报警，警察说这种公司不是诈骗集团，没到刑事案件的地步，如果有纠纷，建议民事起诉。 江策失望地回家。 先不说官司能不能打赢，光诉讼的费用他们就凑不出来。 希望破灭，眼见着只能卖房子了。 江策这段时间晚上管理自习室，心里还要想着家里的债务，白天精神也不好，经常望着一个地方发呆。 他坐在教室里，沉默地刷题，冷不防接到隔壁的纸条。 周寰问他：“你最近怎么了？” 江策打起精神，回复：“没什么，晚上在赚外快，有些累。” 周寰知道他缺钱，也知道他开线上自习室的事，实际上周围的同学都收到消息，很多人慕名去参加。 周寰也报了名，给江策转了钱，但他晚上要篮球训练，经常赶不上自习开始，江策又把钱退给他了。 周寰隐隐察觉江策不是因为赚外快心累，还有别的事困扰着他，但江策怎么也不说，周寰只能劝他别太累。 江策笑笑，接受周寰的好意，依旧不肯透露他的心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关星罗都会故意多点菜，让江策吃饱，照理来说江策应该不再饿肚子，可这几天，他肉眼可见地更瘦了。 关星罗坐在江策对面，将他的沉默与憔悴看在眼里。 吃完饭后，两个人沿着操场往回走，关星罗说：“我们别急着回去，散散步吧。” 江策有点心不在焉，没听清关星罗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点头。 关星罗领着江策走到操场侧面人少的地方，江策低着头慢吞吞地走，心事重重。 他突然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托了起来。 江策惊慌地抬眼，看到关星罗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架起来放到操场旁边的栏杆上坐好。 关星罗扶住江策的手臂，与他靠得很近，整个身体笼罩着江策，低下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今天的关星罗又没有笑，漆黑的眼睛看过来，语气失去平时的温和，变得有些强硬。 江策看着关星罗深黑的眼睛，压抑许久的委屈翻涌上来，他终于忍不住，慢慢低下头，靠在关星罗的侧颈边。 第39章 高考当天为了救一个小孩被车撞, 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了不起眼的小跟班，成绩不好，家庭也不好, 没有父亲, 母亲背着一屁股债。 江策已经很努力适应新的世界与新的身份了，可生活的重担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有时候他会想，他为什么会穿越, 穿越就是为了受苦的么。 但他不能把内心的想法表现出来，曲兰那么辛苦，他必须坚强一些, 否则曲兰就撑不住了。 可焦虑与无措像盘踞在心头的蛇，总是啃咬着他的内心，江策把一切埋在心底，压抑着自己。 直到关星罗抓住他, 强硬地询问，江策再也憋不住。 他也想发泄出来，他想跟其他人说说心里的委屈。 江策靠在关星罗的颈侧, 沉重地呼吸，关星罗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细细地颤抖。 关星罗记起之前在密室的电梯里，两个人也是这么互相依偎着, 只不过今天的角色换了过来。 那时候江策摸了摸他的脊背。 关星罗试着抬起手，缓缓地触碰江策的后背，希望他能好受些。 两个人都没说话, 操场那头有人嬉笑打闹, 发出快乐的声响, 江策埋着头，无声地靠着关星罗, 过了好一会，似乎平静了一些，关星罗大着胆子伸开手臂，想抱住他。 可惜这时候江策直起身体，幽幽望着关星罗。 江策脸上没有眼泪，只是不再遮掩自己的疲惫，如果眼神有颜色，此时他的目光就是灰色，像雾霾一样。 关星罗用强硬的态度逼出他的情绪，此时又变得温柔，侧过身体，坐到他旁边的栏杆上，轻声问：“好些了吗？” 江策与关星罗肩并肩坐着，脚尖时不时点地，少年修长而笔直的腿在栏杆上晃啊晃。 江策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关星罗。 包括家里的困境，以及有人上门讨债差点伤到他，还有准备卖房子这种事全说了。 江策说着说着，一边觉得痛快，一边又觉得小仙男不应该听这些。 关星罗明明是个快乐的主角，却要被迫听他讲这些世俗的破事。 关星罗只抓住一个重点：“你差点被人抓住卖到缅甸去？” 江策愣了愣，说：“只是有可能，幸好当时有乔楷。” 关星罗不说话，掏出手机，摆弄了一下，江策那边就跳出来消息。 关星罗直接给他转账。 江策吓了一跳，手机差点从手里蹦出去，说：“你这是做什么？” 关星罗说：“先拿着，充当生活费。” 江策拼命摇头：“不要。” 关星罗说：“都这个时候了，别讲究那些了。”他顿了顿，“虽然不多。” 再多他怕惊动爷爷。 江策穿越过来后，连三百以上的钱都没见过，关星罗一言不发就转了五位数。 江策抿抿嘴唇，过了半天，沙哑地说：“谢谢，已经够多了，就当我借的，我以后慢慢还。” 眼下他和曲兰需要这笔钱。 关星罗抬起手，在他的头顶薅了一把，说：“不用跟我客气，在我面前不用假装坚强。”他笑了笑，秀致的面容温柔放松，“我们不是朋友么？” 江策再也绷不住，眼眶发红。 关星罗一下一下顺着江策的头发，指尖挑开发丝，手指插进去，从柔软的发丝中穿梭而过，抚摸着头皮。 江策满心都是那笔钱，想着他和曲兰终于有喘息的机会了，完全没注意关星罗的动作。 关星罗摸着他的头，问：“心情好些了吗？” 江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点点头。 差点被生活压弯脊背的少年此时红着眼睛，专注地看着关星罗，眼神藏着委屈，像被欺负了的兔子一样。 关星罗忍不住把声音放得更低，说：“这段时间再想想办法。” 江策继续点头。 有这笔钱作为缓冲，曲兰就不用急着卖房子了，他们可以思考别的出路。 甚至可以拖到期末考试结束，到时候他就去申请奖学金，然后暑假再去找一份兼职，他们家的危机就这么缓过来了。 江策攥着手机，有些激动，磕磕巴巴地说：“我给你写借条，利息也还。” 关星罗笑着说：“那我跟那些放高利贷的不是没区别？” 江策连忙说：“怎么会。”他眼巴巴地望着关星罗，把关星罗当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你是菩萨。” 小仙男真是人美心善，跟原小说里写的一模一样。 关星罗微笑，多安慰了江策几句，同时说：“这件事不要跟别人说。” 他伸出手，将小指在江策面前晃了晃，江策心念一动，与他手勾手。 “说好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 江策头一次直观地感受到金钱的力量。 关星罗给他转账以后，整个世界立马变得不一样了，希望重新点燃，就像太阳重新升起，让人心情振奋。 一放学他就急不可耐地往家里走，骑着共享单车在路上飞奔。 骑到半路，他突然听见有人喊：“江策！” 江策回过头，看到乔楷竟然同样骑着一辆共享单车，在后面追他。 乔楷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在空中飞舞，表情因为拼命骑车而有些狰狞，活像校园热血漫画里的不良少年。 江策：“……” 江策放慢速度，乔楷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说：“你这个小子骑得还挺快。” 江策说：“那是，我是劳斯莱斯专业老司机。” 乔楷没懂什么劳斯莱斯老司机，以为又是他们学霸的专有名词，问：“你今天怎么一下子就走了。” 刚开始乔楷总是护送江策回家，后来曲兰提前支取了工资，应付了借贷公司那边，江策的危机稍稍解除，没让乔楷每天跑了。 但乔楷隔三差五还是会问问江策的情况。 校霸太仗义，搞得江策都不好意思在心里说他傻了。 江策扭过头，一边骑车一边对乔楷说：“今天有事，想早回去。” 乔楷脑子里都是肌肉，所以他有野性的直觉，他察觉江策身上的阴霾少了许多，问：“你今天心情不错？” 两个人并排骑车，就这么聊天，江策笑着说：“家里的情况暂时好转了。” 乔楷一愣，龙头差点歪沟里去，赶紧扶正，说：“发生了什么？” 江策只是笑，没有说话。 乔楷再次发动野性的直觉，问：“是关星罗那个公子哥出手了？” 江策还是不吭声，乔楷明白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乔楷知道江策家里的事，也把江策这些天的萎靡不振看在眼里，他只能尽量保证江策的安全，却无法解决江策家里的危机。 结果关星罗出手，江策的精神状态立马就不一样了。 乔楷在心里骂自己老爹，要不是因为老爹不给他钱，那么让江策开心的就该是他了。 乔楷问：“他是怎么帮你的？” 江策骑着车，不回答乔楷的问题，在风中大声说：“这段时间谢谢你！” 这是江策第n次对他道谢了，乔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知道，从明天开始，再也不用护送江策了。 乔楷把车骑到路边停下，目送江策回家，低低地骂了一句。 艹，本来想把江策从关星罗手底下挖过来，这下更难了。 * 江策回到家，做好晚餐，按时开展他的线上自习室，督促大家学习，并且收了下星期的自习费用。 等曲兰回来，他把今天借到钱的事跟曲兰说了。 但他没明确指出是关星罗借的，只是含糊地说老师帮他凑到一笔钱。 曲兰松了口气，肩上的担子一瞬间缓解，她终于能喘口气。 但江策提出了别的要求，他对曲兰说：“我想管账。” 曲兰愣住。 江策经过深思熟虑，才对曲兰说这样的话。 曲兰勤劳善良，但是对财务的计划与管理实在欠缺，否则也不会被贷款公司套住。 他想知道家里的财政细节，帮曲兰做好规划。 曲兰低下头。 被未成年的孩子讨要家里的账单，由孩子来分配钱怎么用，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有些伤自尊。 过了好久，她抬起头，说：“好。” 孩子长大了，可以替她出谋划策，替她分担了，或许等不久的将来，江策能撑起整个家。 这样一想，她有什么不愿意？ 江策得到曲兰的同意，心里又安定了几分。 至少不能再被逼入绝境了。 母子俩一直谈到深夜，江策把自己的打算说给曲兰听，曲兰更加确定，把财政大权交给江策没错。 过了十二点，江策才打理好自己，躺在床上。 可他睡不着。 他没想到转机来得这么快，同时有点担心关星罗。 随手借给同学这么多钱，说出去别人会以为在开玩笑。 如果被大人们知道，或许他们会认为他骗关星罗的钱。 他之前迟迟不对关星罗开口，就是因为这些理由。 他们只有十六岁，拿着父母的钱念书，不该涉及金钱的纠纷。 关星罗同样意识到这点，所以才让他保守秘密，这也是在保护他。 江策心里感激关星罗，又觉得无以为报，只能以后更卖力地当小跟班。 可关星罗也不透露自己喜欢谁，他连撮合都不知道往哪里使劲。 想着想着，又想到原小说的剧情上去，江策收回思绪，不能干涉关星罗的恋爱自由。 他开始思索其他事。 家里的债务只是缓解，并没有解决，一旦暑假没攒到钱，还是会有危机。 债务的关键还是在利息上。 江策查过，借贷公司放给曲兰的利息明面上在允许的范围内，但公司通过一系列老债新还以及滞纳金的操作，让欠款变成了无法负担的数字。 理论上可以通过打官司，拒赔超额的钱，但不一定能打赢。 毕竟合同白纸黑字，都是曲兰自己签的。 江策曾经在网上找过免费的法律咨询，都说希望不大，而且很耗费精力。 江策想着，等放暑假的时候，手头宽裕了，找厉害的律师问问。 他知道厉害的律师很贵，可即使希望渺茫，也要试试。 如果暑假不行，就等到他上大学。 尽管江策经历过两次人生，可他从未体验过成年的生活。 那时候他已经高考了，一定可以完成更多的事。 等等，高考！ 江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如果他高考考出高分，就会引起更多的关注，那时候找律师是不是方便点。 要是他考得超级无敌好，甚至能吸引媒体的注意。 年级第一等于全校第一还不够，区第一也不够，市第一……省第一…… 江策越想心跳得越高，到最后兴奋得不行。 只要他站得够高，就能有更大的话语权，就能拥有与借贷公司叫板的力量。 江策重新倒回床上，闭上眼睛。 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学习的劲头更大了。 * 关星罗在房间里丢骰子做作业，他把玩着骰子，心里想着江策。 江策只不过是一个高一的学生，竟然背负着这么多事，真是难为他了。 关星罗没指望江策还钱，倒是可以利用这点钱做些什么。 比如把江策拐过来，来个以身相许。 关星罗不由自主地笑笑，他倒是没想歪，只是想以后江策可以到他家的公司来。 作业写到一半，关宗誉突然喊他过去。 关星罗把骰子放进抽屉，站起来走进爷爷的书房。 关宗誉坐在书房里，等着他。 关星罗乖巧地站在中间的地毯上，温和地问：“爷爷，找我有事吗？” 关宗誉经常皱眉，眉间刻着一个川字，表情严厉，他对关星罗说：“我一直都没在金钱上管你，我认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应该学会花钱。” 关星罗垂下眼，安静地听着。 “但我放纵你，不是为了让你拿着钱去给同学花。” 关星罗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 第40章 关星罗沉默片刻, 说：“不是乱花钱，是有急用。” 既然爷爷关注到这件事了，说明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 再说借口与谎话根本没用。 关宗誉盯着自己的孙子, 看了好久，说：“我知道你是心软，帮助同学。”他用手指扣扣书桌的桌面, 发出清晰的声响，“但如果人人都找你要钱呢，你不是慈善家。” 关星罗不吭声。 “太心软的话, 以后怎么继承整个集团。” 关星罗始终沉默。 沉默意味着反抗，不管是关星罗还是关宗誉都明白。 关宗誉扣桌子的声音更响了：“而且，从那种家庭生出来的孩子，不值得花费时间来往, 他们家是欠了钱吧。” 关星罗终于忍不住，说：“他年级第一。” 关宗誉顿了顿，说：“倒是人穷志不穷。” 明明是赞扬的话, 但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关宗誉没把关星罗的话放在心上。 关星罗垂下眼。 江策家里的债务对于关家来说是毛毛雨，可他连支配毛毛雨的权力都没有。 在爷爷眼里, 他永远是小孩子。 关星罗突然说：“他没有爸爸。” 关宗誉定住，笔直地看着他。 关星罗很平静：“我也没有爸爸。” 他只说了这两句，不再说了。 静默在书房里蔓延, 关宗誉动了动嘴皮子, 最后只是抬起手捏捏眉间, 疲惫地说：“回去吧。” 关星罗知道这一关过了，爷爷不会再计较, 缓慢地退出书房。 他走向自己的房间，散漫地想，搬出那个男人果然有用。 无人看到的角落，关星罗勾起唇角，嘲讽地笑了笑。 * 江策早晨醒来的时候，曲兰没有出门，而是给他做了一顿早餐。 曲兰好久没给他做食物了，江策坐在桌边把早饭吃得精光。 虽然生活还是很困难，但两个人都振作精神去面对。 江策骑着车到了上学的路口，关星罗站在路边安静地等着他，修长俊秀，像挺拔的小树。 江策跑到他面前，第一句话就是：“昨天真的非常感谢。” 关星罗伸出手指，比在嘴唇上，摆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眨眨眼，笑着说：“说好了，是秘密。” 江策赶紧捂住嘴，弯着眼睛笑了。 两个人往学校那边走，江策悄悄凑到关星罗的耳边，小声说：“我争取在毕业之前，把欠你的钱还完。” 关星罗开玩笑：“不用这么急，如果还不了，卖身给我怎么样？” 江策一愣：“啊？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关星罗失笑：“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毕业以后到我们家的公司来工作。” 江策夸张地说：“现在就开始筹划着压榨劳动人民了，不愧是未来的资本家。” 小资本家关星罗笑道：“你可要小心了，有机会我就哄你签卖身契。” 两个人聊着天走进学校，江策终于恢复了精神，气氛变得跟以前一样。 现在快正式入夏，火气大的学生们穿着短袖，知了都开始鸣叫，又过了四分之一个学期，说起来期末考试也不远了。 大概是学期末了，学习氛围浓厚，江策的自习室事业进行得很顺利。 不过他的客户仅限于高一的学生，因为高二高三的有学校安排的晚自习。 江策慢慢有点不满足。 毕竟他比较缺钱。 于是他在闲鱼上开了个账号，给自己打广告，招收一些别的人参加晚上的自习室。 渐渐的，自习室里出现了大学生和上班族的身影。 人一多，需要打点的事情也多，比如要登记每个人的学习目标，整理打卡情况等等。 江策不得不利用白天的时间做这些事，于是他每到下课就抱着手机查看群消息，制作表格。 他这样搞得前后左右的同学很不习惯，他以前分明下课也刷题看书，现在却抱着手机，如果是不清楚他在做生意的人，还以为他在玩物丧志。 周寰见江策为自习室忙碌，想起自己曾经买过自习时间却被江策退钱的事，思索片刻，给江策写了小纸条。 江策收到小纸条的时候一愣，为什么下课也要传纸条，难道不能直接说话吗？ 江策无奈地打开纸条，看到周寰说：“今天没有训练，晚上可以去你的自习室自习吗？” 江策直接转头，笑着对周寰说：“当然可以。” 周寰见他没写纸条，而是直接说话，顿了顿，这才想起现在是课下，自己也感觉有点无语。 江策眨眨眼，说：“给你打折。”没办法，他太缺钱了，没法全免费用。 周寰不在意这些，说：“那说定了，今晚。” 江策点点头。 * 乔楷逃了课，没有离开学校，而是在破铁门那里抽烟。 他靠坐在地上，摆出寂寥的姿势，一手夹着烟，一手翻看膝盖上的笔记。 旁边的小弟好奇地凑过来，问：“老大，你在看什么啊？” “大不大？” 乔楷一巴掌招呼过去：“什么大不大？” 小弟委屈地抱着头，说：“我以为你在看有颜色的杂志。” 乔楷把笔记凑到他脸上：“看清楚，是纯洁的学习资料。” 小弟吓懵了：“老大，如果你被人夺舍了就眨眨眼。” “夺你个鬼，整天看些什么东西。”乔楷不耐烦地说，“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看书。” 小弟心想，明明逃课却跑出来看学习笔记，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但他不敢说，之前也是这样，老大突然拿来三本奇奇怪怪的书，整天在那里看，一天看不了几页，看不进去就找他们撒气。 好不容易看完了，他们以为解脱了，现在又变出一本笔记。 小弟偷偷摸摸去看那本笔记，卧槽，比上次那三本书的字还多。 小弟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实在憋不住，问乔楷：“老大，你不去找人了？” 乔楷愣了愣，猛吸了一口烟，这才记起他还要找那个臭小子。 说起来，当初臭小子就是在这里强迫他收下三本书。 他们隔着铁门的栏杆拉拉扯扯，跟他妈探监似的。 结果，他都把书看完了，还没找到人。 说起来，他为什么要找那个臭小子来着，过了太久，乔楷自己都忘了。 乔楷没好气地说：“这么久都没找到，说不定转学了。” 小弟迷茫：“年级第一转学了吗？” 乔楷瞪着他：“什么意思？” 小弟也不懂了：“你最近不是总去找三班的那个学霸吗？” 放学都不跟他们一起混了，跑去当学霸的保镖。 乔楷这才意识到小弟说的跟他想的不是一个人，顺着话说：“是又怎么样，我要让江策当我的军师。” 这句话小弟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老大嘴巴上说着收编，人家学霸根本不搭理，自己还屁颠屁颠地往上凑。 小弟只敢想，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乔楷看那些一窍不通的笔记看着也有点心烦，他把烟在脚边按灭，说：“走，三班好像在上体育课，去溜溜。” 小弟心想，又上赶着倒贴了。 乔楷领着小弟晃晃悠悠地来到操场，果然看到一群人在上体育课，其中就有三班的学生。 江策站在操场上，跟同学们在玩躲避球，他脸上带着笑容，判断着球的轨迹左右移动，时不时擦擦汗。 看起来爽朗又大方。 乔楷知道江策家里的情况，出生在那样的家庭，还能这么乐观，不愧是他看中的军师，大气。 乔楷带着欣赏的目光望着江策，一脸自豪，完全一副把江策当成自己人的模样。 小弟：“……” 老大哪来的自信啊。 江策在操场上运动，身边突然走过来一个人，笑着跟他说话。 乔楷不爽地眯起眼睛。 又是关星罗，站得太近了，把江策挡到了。 这两个人怎么天天待在一起，说是朋友，比女生还黏糊。 乔楷侧了侧身体，想换个角度看清江策，谁知道这时候又来一个人。 那人个子很高，肩宽腿长，低着头跟江策说话。 江策需要微微抬头才能顺利地看到那人的脸，对他展露出笑容。 过了一会，江策和关星罗跟着那人走了，似乎是往篮球场的方向过去。 乔楷想起来了，这人就是上次打篮球的那个篮球队的。 乔楷不记得周寰的名字，只记得当时他想跟他们打一场球，结果被拒绝了。 看不顺眼。 眼见着江策要离开，乔楷更不爽了，抬起脚踢了踢操场的围栏。 也许是听到响动，又或许是感应到什么，江策转过头，朝操场外面看过来。 他看到乔楷，扬起唇角，露出大大的笑容，顺便冲着乔楷挥了挥手。 乔楷一愣，下意识同样举起手。 江策跟乔楷打完招呼，就与关星罗和周寰一起去篮球场了。 乔楷清了清嗓子，得意地说：“他对我笑了，看到了吧，之前他还总对我横眉冷对，说明爷有魅力。” 一旁地小弟却没有附和自家老大，而是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乔楷不满地说：“发什么呆呢？” 小弟突然一拍巴掌：“我想起来了！我就说怎么总觉得眼熟，这个学霸不就是之前报警抓我们的人吗！” 乔楷一愣。 小弟激动地碰乔楷的胳膊：“老大，就是他，你不是想找他算账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精品小说都在这连载呢：书包（mozhua2） 乔楷终于记起他为什么要找那个臭小子，是因为开学第一天，臭小子骑着自行车跑去报警，害他们进局子。 等等，自行车？ 乔楷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 偏偏小弟还没察觉到，说：“发型变了，有点没认出来，但确实是同一个人。” 小弟生怕乔楷无法理解，用手把自己额前的刘海撩上去，然后放下来，上去下来，如此循环往复：“就像这样。” 乔楷：“……” 他妈的，想杀人。 第41章 江策晚上回家, 做好了饭菜，留了一份给曲兰，就准备开自习室。 群里的人越来越多, 但不是每天每个人都参加自习, 江策也不敢一组里塞很多人，主要是他的手机太破了，视频画面连多了会卡住。 江策开好视频会议的房间, 让来自习的人一个一个进去，确定每个人都拍到自己学习的画面。 今天周寰按照约定到了，江策怕他不会开视频, 特意小窗教他，指挥他调整摄像头的角度。 周寰个子高，桌子也大，要把手机放到远点的地方, 才能拍到书桌的全貌。 有的人怕暴露家里的情况，背景开了虚化或者马赛克，周寰一点都不怕卧室的陈设被看到, 大大方方地拉高摄像头。 江策看到周寰的卧室面积很大，装潢又新又规整，显然家世不错。 周寰本人则是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 靠坐在书桌旁，摄像头从侧面拍下他结实的小臂与脖子，他在桌上放着一杯气泡水, 时不时拿起来喝一口, 清晰的喉结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滚动。 等周寰把视频调好, 江策把他拉到自习室里。 他一进去，就有人在群里问：“最后进来的这个小哥哥是谁呀？” 虽然周寰没有露脸, 但身材暴露无遗，从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就可以看出他个子高，立刻吸引了某些人的注意。 江策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这里是自习室，不是联谊俱乐部，不泄露别人的隐私，希望大家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说完，他就把群禁言，把倒计时牌挂到会议室显眼的位置，自习开始。 周寰很配合，拿出课本写作业，似乎没有不习惯，江策这才安心，一边完成自己的作业，一边查看自习室的情况。 自习室里都是想学的人，一般情况下很好管，江策只用时不时看看有没有人开小差就行了。 他很快就把作业做完了，抽出书架上的题册开始刷题。 自从他打定主意要拿更高分，比以前更努力了，只是最近事情太多，耽误了他的学习进度。 他刷着题，时不时抬眼查看自习室的情况，一切正常再继续低头。 突然一团黄白相间的东西从他的视野闪过，江策抬起头，仔细看视频画面。 只见周寰的窗口处突然冒出一个大脑袋，湿漉漉的大眼睛凑到镜头前，像黑溜溜的葡萄，接着是一吸一吸的鼻尖，差点把手机蹭翻。 周寰连忙伸出手，把在手机摄像头前玩耍的狗在怀里。 江策瞪着周寰的画面，周寰怀里的柯基也好奇地通过摄像头望着网络那边的江策。 尽管周寰没有开声音，馋豆的突然出现依旧吸引了一部分自习学生的注意。 胖乎乎的柯基犬太可爱了，吐着舌头在周寰的怀里扭动，还想到镜头面前撒娇。 周寰也没有把馋豆赶出去的意思。 江策怕影响其他人，连忙把周寰的账号踢出自习会议室，给他发小窗消息：“豆豆怎么进来了？” 周寰直接发了条音频过来，说：“没办法，它很粘人。” 江策苦恼地扣字：“那怎么办，如果它出现在画面上，会让其他自习的人分心。” 周寰没有接江策的话，只是说：“它想跟你打招呼。” 江策望着馋豆扑闪扑闪的眼睛，心里也有点痒，他小心翼翼地在自习室那边挂机，切出来单独跟周寰连接了语音。 “你好啊，豆豆。” 清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馋豆听见，好奇地把鼻子凑过去，一个劲地摇尾巴。 江策惊喜地说：“它记得我么？” 周寰压低声音说：“要不要开视频确认一下？” 江策被小狗毛茸茸的脑袋勾得心痒难耐，他小声说：“只能一会。” 说着，他打开了摄像头。 江策的手机拿得太近，他的脸突然在屏幕上出现，把馋豆吓了一跳，冲着镜头“汪汪”地叫。 江策连忙调整距离，不好意思地笑笑。 江策那边光线很昏暗，自动给他加了一层滤镜，少年柔软的头发垂在额前，他低着头，望着手机，眼睛里有着温和的笑意。 周寰的喉结滚动，他抱着狗，捏住馋豆的爪子跟江策打招呼：“还记得这个哥哥么？” 馋豆配合地叫了一声，江策的眼睛弯成月牙，眼神里满满的喜悦，让他看起来闪闪发光。 江策没有虚化背景，周寰从画面的间隙里看到江策屋子里的情形，微微愣住。 花色过时的窗帘，破损严重的柜子，以及窄小的床铺，无一不在透露着主人的拮据。 破旧的房间与闪亮的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条件越是恶劣，江策的乐观就越是可贵，周寰拍了拍馋豆的屁股，说：“陪哥哥玩会。” 柯基从主人的怀里跳上桌子，吐出舌头去舔手机屏幕，江策从那边看到了，笑得开怀。 “豆豆真可爱。”他笑眯眯地说。 周寰心想，你也很可爱。 可惜隔着屏幕无法摸到柯基毛茸茸的身体，江策逗着馋豆，记起自己的职责，说：“我要去看看自习室了。” 说完，他切断了视频连线。 周寰心里有点遗憾，但没有挽留，他知道江策缺钱，不妨碍他赚钱了。 江策没有把周寰拉回自习室，而是单独开了房间让他挂在里面。 周寰把馋豆放到一边，给了它一根玩具骨头，让它去玩，自己则是重新翻开本子，开始做作业。 江策到主自习室里查看情况，他开了两个房间，手机卡得发烫。 过了一会他切回周寰那里，看见周寰一个人安静地写作业，馋豆时不时冒出来当背景板，也没有打扰主人，微微翘起唇角，用手拼命扇风，让手机能凉快点。 * 第二天周寰询问江策：“我是不是干扰到别人了？”他冷着脸，说，“豆豆很喜欢粘着我，我还是不要去你的自习室了。” 江策连忙说：“我可以像昨天那样单独给你开个房间。” 虽然他的手机会卡，但他也想看小柯基。 周寰说：“豆豆很乖，陪我写作业也不会吵。” 江策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单独开自习室给你和豆豆 。”他装作严厉的样子，“但是你也不能偷懒，我会监督你的。” 周寰淡定地点点头。 于是周寰只要没有训练的时候，都会带着馋豆一起进自习室，江策如果有空，就视频连线陪狗玩会。 江策一边学习，一边努力赚钱，无暇顾及其他事，等他回过神来时，突然发现乔楷又消失了踪影。 前段时间他被追债的时候，乔楷围在他身边，替他护航，现在他们家情况缓过来了，乔楷就不见了。 上一次乔楷消失是看他送的三本书去了，这一回不会是去看他给的笔记了吧？ 江策一方面觉得奇怪，另一方面又觉得乔楷如果真去看笔记也很令人欣慰。 除此之外，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只要不去想家里背的债，江策过得挺充实。 周末的补习也在照常进行，宋朝闻知道江策没有钱，主动复印了很多资料，还买了不少题册送给他。 因为江策的成绩到了年级第一的程度，宋朝闻没有再刻意跟他讲题，主要是帮江策查漏补缺，宋朝闻下半学期补习的重点一直是关星罗。 关星罗学习态度极好，宋朝闻不管说什么，他都听，总是笑眯眯的，只是无法保证效果。 江策坐在他们对面，看着宋朝闻不厌其烦地给关星罗讲题，心想，都快学期末了，还是宋朝闻和关星罗最亲近。 周寰始终原地踏步，嘴巴上把关星罗当白月光，实际上一点行动都没有。 乔楷更是跟关星罗都算不上熟，更不提人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江策看了看关星罗细致的眉眼，重新低下头刷题，罢了，顺其自然吧。 补习完毕后，关星罗收拾着书包，宋朝闻跟江策搭话：“听说你搞了个线上自习室。” 江策摸摸鼻尖，说：“都传到高年级那里去了。”他点点头，“是的，主要是大家一起学习，顺便赚点管理费。” 宋朝闻笑着说：“挺好的，学习赚钱两不误。”他看了关星罗一眼，说，“星星晚上怎么不去，让江策监督你写作业。” 宋朝闻对关星罗的作业情况深感忧虑，不管讲几次，下次看的时候还是错的。 关星罗露出为难的神色，说：“可是爷爷不让我晚上用手机。” 其实并没有，关星罗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用骰子写作业。 江策感慨，关星罗的爷爷管得真严啊。 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关爷爷管得这么严的话，之前关星罗借他那么多钱，真的没问题吗。 关星罗神色如常，看着江策笑，说：“没办法给你捧场了。” 江策收回心绪，过了这么多天，关星罗没说什么，应该就没问题。 他笑了笑，说：“没事，你已经足够支持我了。”指的是借钱的事。 关星罗眨眨眼，冲江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秘密。” 江策心领神会，没有当着宋朝闻的面继续说。 等关星罗离开，宋朝闻问江策：“你那个自习室，我可以去么？” 江策连忙说：“当然可以。”他高兴地笑，“学神去了的话，整个自习室的风水就好了。” 他想了想，说：“只不过平时的时间，你可能对不上。” “我可以周末去。”宋朝闻扬起唇角，说，“你给我一个地址。” 补习完毕，江策回到家，第一时间准备开自习室。 周寰在群里收到消息，走到客厅里把馋豆抱进自己的房间。 周寰的妈妈看到他这个举动，奇怪地说：“你最近怎么总强迫狗到你房里去。” 周寰淡定地说：“它喜欢陪我一起写作业。” 周妈妈满脸迷茫，什么时候他们家狗这么爱学习了。 江策将会议室设置好，张罗大家进去自习。 他照例为周寰单独开了一个房间，然后去安排其他人。 等一切布置好，这时候宋朝闻上线了，私聊江策：“我可以进去么？” 江策想了想，对宋朝闻说：“我先把你放到另一个房间。” 江策想的是待会有话对宋朝闻说，省得干扰大家，等他一切安排好，再把宋朝闻移到大自习室。 他把宋朝闻塞到周寰的小房间。 周寰见江策进来，连忙把狗抱到桌子上，拍拍柯基的屁股，示意它往前凑。 馋豆屁颠屁颠地趴到摄像头前方，冲着手机屏幕吭哧吭哧吐舌头。 于是宋朝闻一进房间，就看到屏幕上出现一只胖乎乎的狗。 他顿了顿，对江策说：“你的自习室还带宠物服务，好高级。” 第42章 周寰急着秀狗, 没看到房间里跟江策一起进来的宋朝闻。 顿时，他感觉心底一空。 本来这个房间一直只有他跟江策和狗，现在突然来了别人, 搞得他心里空落落的。 江策连忙跟宋朝闻解释：“不是宠物服务, 是周寰家的狗，叫豆豆。” 他对其余两个人说:“你们先在这里待会，我去另外一个房间, 看看就回来。” 说完，他就退出了。 这下房间里只剩周寰和宋朝闻。 两个人在密室逃脱时见过，所以江策才敢把他们单独抛下。 周寰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 跟宋朝闻更是没话说，一直没吭声。 宋朝闻注意力在狗身上，冲馋豆打了声招呼：“豆豆，你好。” 宋朝闻身上有种温文的气质,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他的春风和煦，馋豆见对面的哥哥亲切温柔，凑过去汪汪叫, 不停摇尾巴示好。 宋朝闻微笑，对周寰说：“你家狗养得真好。” 宋朝闻很会照顾别人的心情，不说你家狗可爱, 而说养得好，既夸了狗狗，又无形中夸赞了主人。 周寰不回答不行, 说：“还行, 它很好养。” “所以……”宋朝闻笑着问, “你抱着它在这个房间做什么？” 周寰绷着脸，说：“自习。” 宋朝闻没有问, 为什么自习要抱着狗。 接下来两个人又没话说了，幸好这时候江策及时回来。 “朝闻哥，抱歉。”江策通过语音给宋朝闻讲解自习室的运行模式，“反正就是这样，大家都挺自觉，我在管自习室的时候也会看书。” 江策知道宋朝闻不需要别人督促，他是不放心才提出来自习室看看。 宋朝闻欣慰地笑：“不耽误你学习就行。” 江策接着给他解释馋豆，说：“豆豆很粘周寰，我担心屏幕上出现小动物会影响其他同学，于是单独开了个房间。”他笑着冲馋豆打招呼，“豆豆超级乖，每次学累了，看看它，就感觉被治愈了。” 圆球一般的柯基在周寰的桌上跳来跳去，蜜桃形状的臀部扭来扭去，它虽然有尾巴，依旧能看出屁股很圆润。 周寰把狗抱过来，摸它的耳朵与头顶，让它冷静点。 宋朝闻温和地笑：“原来是这样。”他对着镜头里的狗说，“豆豆也要好好学习啊。” ……眯眯眼怪物，说话有点油腻，总觉得像狼外婆。 周寰下意识抱紧怀里的狗。 江策问：“朝闻哥，我把你拉到大自习室去吧。” 宋朝闻笑着说：“不用了，就在这里，有小动物，确实挺治愈的。” 江策又转头问周寰：“周寰你不介意吧。” 周寰能说什么，只能摇头：“不介意。” 于是三个人和一只狗待在一起上自习，江策时不时出去管那边的自习室，好在宋朝闻一旦进入状态就心无旁骛，周寰也埋头写自己的作业，只有馋豆在房间里咬狗玩具。 等到自习结束，几个人说再见，周寰关掉摄像头，抱着狗走出房间。 周妈妈见了，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我们家狗子学完了？” 周寰一本正经地说：“学得挺好。” 他把馋豆放在地上，捧住狗的大脸，与它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认真地说：“以后，你见到戴眼镜的不准摇尾巴知道吗，看到大眼睛的哥哥再摇。” 馋豆吐着舌头，似懂非懂。 * 宋朝闻只有周末有时间，周寰平时经常篮球训练，两个人本来参加自习室的机会就不多，碰到一起就更少了，所以倒也相安无事。 江策的自习室运营得不错，一个月下来营收有小一千块，让他很满意。 这些钱基本能覆盖他和曲兰的生活了，曲兰依旧在努力打工，再加上关星罗救急的钱，这几个月应该没问题。 至于其他的，等期末考试结束后再做打算。 眼见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距离期末也越来越近，让江策在意的是，乔楷还没出现。 他没有加乔楷的联系方式，也不好总去七班找。 他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乔楷在外面搞事，把自己搞进局子或者出别的差错。 以前他嚷嚷着让乔楷改邪归正，不过是因为乔楷是原小说里的重要角色，怕乔楷把关星罗带坏了。 自从乔楷救了他以后，江策知道乔楷这个人仗义又一根筋，他真心把乔楷当朋友，希望乔楷能走上正确的道路。 江策不仅爱劝学，还爱操心。 这段时间家里的饭菜都是江策负责，放学后他去往菜场买菜。 他跟菜场里的摊贩们都混熟了，学会了厚着脸皮多要几根蔬菜。 他转了一圈，收获不少，照例把菜挂在自行车的龙头上，骑着车回家。 谁知他一出菜场，就被人拦下。 “跟我们走一趟呗。” 几个混混一样的学生挡在江策的车前方，吊儿郎当地站着，挑衅地看着他。 江策望着他们，认出他们是乔楷的小弟，好奇地问：“是你们老大让你们来找我的吗？” 小弟啐了一口，说：“少废话，让你走就走，不听话我们就动手了。” 江策心想，这些小弟态度真差。 但他很配合，下了自行车，把菜拎到手上，大方地说：“走吧，你们带路。” 小弟们显然很少见到这么配合的威胁对象，互相看了一眼，领着江策往前走。 他们一直走到一条小巷子里，江策记起这里就是当初乔楷跟关星罗对峙的地方。 果然，乔楷站在巷子的尽头等着他。 很长时间没见的乔楷仍然不好好穿校服，衣服一半扎在裤子里，一半掉在外面，头发有个性地支楞着，靠在墙上，目光沉沉地望着江策。 旁边围绕着他的小弟，一个人一个姿势，千奇百怪地杵着，一群人堵在巷子里，层层将江策包围，配合着小巷子两旁陈旧的建筑与阴暗的天色，有一种黑云压顶的气势。 江策笑眯眯地跟乔楷打招呼：“嗨。” 乔楷抽了抽嘴角，嗨你个头啊，好不容易营造出左青龙右白虎的气氛，都被这声嗨搞岔气了。 乔楷阴沉着脸，凶恶地看着江策，问：“你知道为什么喊你过来吗？” 江策想了想，说：“我给你的笔记看完了？”他说着开始翻书包，“我还有新的，拿给你。” “不准动。”乔楷恼羞成怒，“谁要看你的笔记了。” 他掰了掰手骨的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沉声说：“我是找你算账的，你之前报警，让我们进了局子。” 江策恍然大悟，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你终于认出我来啦。” 乔楷：“……”明明是算账，这人怎么还这么高兴。 江策非常欣慰：“幸好不算太迟，说明还有救。” 乔楷没吭声，他根本没看出来，全靠小弟指认。 乔楷暴躁地说：“都怪你，没事换什么发型。” 江策奇怪地说：“就算一开始没认出来，后面也应该猜到了吧。” 他开始一条一条给乔楷分析：“我一直骑共享单车上下学，关星罗只有我一个好朋友，我送你书送你笔记，怎么看都是同一个人的做法，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乔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也不知道，总不能承认自己眼瞎吧。 因为眼瞎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这么多天他都不敢出现在江策面前，直到今天下定决心，找江策说个明白。 “少说那些废话，我就问你报警的仇怎么跟你算。”乔楷差点被江策绕进去，重新回到重点，“还有，我没认出来，不等于你要瞒着我，骗我也是一条大罪。” 江策大大方方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乔楷气笑了：“你反过来问我？” 江策心想，乔楷正在气头上，只能想办法让他消气。 他思索片刻，转过头，把手里的菜郑重地交给旁边一位小弟：“你能帮我拿一下么，别弄坏了，这是我们家一个星期的口粮。” 小弟愣愣地接过菜，下意识往袋子里看，只见全是萝卜白菜，心想，一个星期就吃这？也太惨了吧。 接着江策转回去，坦然地面对乔楷，说：“你揍我一顿消消气吧。” 要不是乔楷，他早被借贷公司抓走，他欠乔楷的人情，不管乔楷怎么对待他，他都没有异议。 江策走上前，把脸凑上去，闭上眼睛，等待乔楷的拳头落下。 乔楷望着江策白皙的侧脸，眯起眼睛，嘴角下压，脸色难看得厉害。 小弟们见老大散发出阴沉凶狠的气场，纷纷直起身体，等着乔楷发话，他们一拥而上。 不用老大动手，他们来搞定。 乔楷走到江策面前，两个人近得可以看清他脸上的绒毛，江策紧闭着双眼，乌黑的睫毛一动不动，说明这个人一点都不害怕。 乔楷突然说：“那你喊我一声‘大哥’吧。” 江策错愕地睁开眼。 其他小弟：“？？？” 乔楷清了清嗓子，重复一遍：“你认我做大哥，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小弟们一言难尽，搞这么大阵仗，只为听一声“大哥”，老大这什么变态爱好。 江策有点为难：“要不你还是打我一顿吧。” 乔楷恼怒地说：“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当兄弟？” 江策摸摸鼻尖，说：“也不是，只是我有关星罗了。” 谁都看得出来，江策是关星罗的跟班，乔楷愣了愣，说：“又没人规定只能有一个大哥。” 这话一出，旁边的小弟们纷纷扼腕，老大都愿意跟人共侍一夫……不是，都愿意当人备胎……感觉也不对，反正乔楷以前从没说过这种妥协的话。 江策想想，乔楷说的也有道理，于是愉快地喊：“乔楷哥！” 乔楷听见这一声，顿时通体舒畅。 他高傲地昂着头，努力绷住嘴巴，不让嘴角翘起来，说：“嗯哼，哥以后罩着你。” 江策笑眯眯：“你已经很照顾我了。” 小弟们见两个人轻松交谈，心想，这个江策真会灌迷魂汤，这么快就把老大搞定了。 乔楷来得快去得也快，从小弟手里把江策的菜拿过来拎在手上，跟江策一起走出胡同，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那些人没有再来找你吧？” 江策知道乔楷是问借贷公司的人，摇摇头，说：“只要还上钱，他们也没工夫管我们。” 乔楷啧了一声：“还不上也没关系，到时候叫上哥，哥帮你把他们揍跑。” 乔楷一口一个“哥”自称得飞起，肉眼可见地开心。 小弟们跟在后面，陷入迷茫，今天不是来找人算账的么，怎么最后变成哥俩好了？ 江策笑笑，知道不能把乔楷的话当真，但感激他的好意。 乔楷望着江策嘴角的弧度，突然伸出手，撩开他额前的碎发，让他清澈的眼睛完全展露出来。 江策愣了愣，笑着问：“怎么了？” 乔楷的指尖勾住柔软的发丝，他说：“头发又长了，该剪了，别又变回以前那样。”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还是这样比较好看。” 第43章 乔楷扒拉着江策的头发, 说该剪头发了。 江策笑着说：“再等等，理发好贵。” 乔楷大气：“哥给你出钱。” 江策却想到别的方面，好歹跟乔楷称兄道弟了, 怎么着也要共同进步, 于是他说：“不用了哥，你给我的生意捧场就行。” 乔楷这些天沉浸于眼瞎的震撼中，没有关注江策开自习室的事, 问：“你做什么生意？” 江策卖关子：“线上生意，具体是什么，你来了就知道。” 乔楷以为线上生意就是代练或者代购之类的兼职, 满口答应：“没问题，哥给你捧场。” 回到家后，江策准备开自习室，今天说来也巧, 周寰和宋朝闻都来了。 江策把他们两个拉进小房间，大家都开了摄像头，周寰轻车熟路地抱起馋豆放在桌上, 馋豆跑到镜头前，冲着江策摇尾巴。 江策笑着说：“豆豆真乖。” 馋豆哼哼唧唧，眼睛睁得圆溜溜。 然后它转向宋朝闻的画面, 仔细分辨，发现这个亲切的哥哥脸上带着眼镜，想了想, 按照之前周寰的吩咐, 转过身, 用屁股对着宋朝闻。 宋朝闻：“……” 周寰面无表情地摸着自家柯基的脑袋，心想干得漂亮。 江策没有察觉两个男生与狗之间的暗流涌动, 他切出去拉乔楷。 乔楷按照江策的要求打开了摄像头，对着镜头撩头发，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很上镜。 江策望着他，笑着说：“画面挺清晰的，跟大家一起上自习吧。” 乔楷愣住，什么自习，没有懂。 江策简单地给他解释了线上自习室的事，不由分说把他拉进小房间，对里面另外两个人说：“今天有新成员，麻烦大家照顾他。” 乔楷还在懵逼中，望着视频界面，只看见早已有两个男生在房间里。 一个他认得，是那个打篮球的，这人为什么还带一只狗啊，另一个他没见过，戴着一副眼镜，装什么老学究。 周寰撩起眼皮看了乔楷一眼，他就知道，这个房间来了第一个，就会来第二个，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宋朝闻则是笑眯眯地问：“他是你的同学吗？” 江策给几个人介绍了一下，所有人陷入沉默。 一个高二的学神，一个未来的篮球队长，还有一个说出名字人人皱眉的校霸。 三个人凑到小小的自习室里。 乔楷万万没想到江策说的线上生意是这个意思，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这是什么黑暗组织。” 太可怕了，房间里不仅有两个年级第一，而且还内有恶犬。 江策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笑着说：“哪里黑暗了，进来就要好好学习。” 他对宋朝闻说：“朝闻哥，麻烦你看着他们两个人，我去隔壁大自习室看看。” 乔楷听见那声“朝闻哥”，脑子一懵。 这他妈，他就知道，果然不止一个“哥”。 宋朝闻微笑：“好的，你去吧。” 江策离开，小房间里只剩三个大男生和一只狗，馋豆自从乔楷进来，身上的毛都竖起来了，一直很戒备，紧张兮兮地盯着乔楷。 周寰沉默地摊开作业，低头开始书写。 宋朝闻假装叮嘱了一句“大家好好看书”，接着也自己刷题去了。 乔楷抓抓头发，把江策送他的笔记翻出来，硬着头皮看，一边看一边怀疑人生，他为什么跟这两个臭男生一起上自习啊。 江策到大自习室安排好一切，再次切出来，没有急着回小房间，而是给关星罗发了一条消息。 江策：“猫猫探头.jpg，在么？” 关星罗立刻回复：“怎么了？” 江策嘴角微扬，给关星罗扣字：“你要不要来我的自习室自习。” 关星罗坐在自己的书桌边，正好也在写作业，他望着手里的骰子，扯了扯唇角，回复：“不了，不方便开视频。” 明明在玩手机，为什么不方便开视频。 再三邀请关星罗被拒绝，江策心里有点失落。 他闷闷地打字：“那好吧，今天人很多，好热闹。” 江策跟关星罗说完，跳回小房间，看见三个男生在各自的窗口里埋头学习，心里一阵欣慰。 连乔楷都在看笔记，果然只要有氛围，大家都能学进去。 江策调整手机的角度，让摄像头拍自己桌上的练习册，拿起笔做了几道题。 其他三个人只能看到他白皙的手指与偏瘦的手腕，安静地在纸张上移动。 江策皮肤很白，在台灯光线的直射下，显得像雪一样，手指握住笔，轻盈地在练习册上书写，流畅的文字随着他的动作跳跃。 其他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分心，不动声色地抬眼看江策的视频画面。 宋朝闻认出江策拿的笔是自己送的那支，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但很快他就看到了笔帽上的星星装饰，立即冷静下来。 江策正在刷题，冷不防手机跳出几条消息，他立刻伸出手，把app分屏，看消息对话框。 关星罗：“滴滴，你在做什么？” “作业有点多呢。” “为什么不回复我？” 什么啊，刚刚拒绝他的邀请，现在又发消息过来。 江策无奈地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准备回复，关星罗那边又跳出来一条消息。 “一个人写作业，有点寂寞啊。” 江策愣了愣，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他可以想象关星罗睁着忧郁的眼睛，满脸无辜地说“有点寂寞啊”是什么样子。 江策打字：“我在管理自习室，你要不要来。” 关星罗依旧斩钉截铁：“不要。”他才不要跟一堆人凑在一起，无聊又吵闹。 江策发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包过去：“不要就算了。” 关星罗：“我要你陪我聊天。” 江策哭笑不得：“我得守着自习室啊。” 关星罗：“又不用时时刻刻盯着，你摸鱼。” 江策：“自习室不准摸鱼，不准偷偷聊天，管理员要以身作则。” 关星罗发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过来：“t_t，这么严格啊。” “那是，要收钱的。” 下一秒：“您收到关星罗发来的红包。” “买一点时间私人聊天，可以么。” 江策一直在手机上点点点，忘记了自己正在分屏开着视频，于是从小房间里其他三个人的角度看来，江策的手臂越过简陋的书桌，不间断地摸着手机。 这个动作让他身体无限靠近镜头，三个男生都看到了他的半张脸。 平日红润的嘴唇因为光线的原因有些泛白，反而多出几分脆弱，浅红的唇瓣拉出一个愉悦的弧度，明显能看出他在笑。 所有人同时想，是什么东西让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从江策的姿势来看，只能是在跟人私聊，三个人的心思往同一个方向流转。 江策正在跟关星罗聊着天，突然视频app冒出几条私信。 周寰：“豆豆想看看你。” 宋朝闻：“自习不可以开小差哦。” 乔楷：“你干嘛呢？让哥看天书一样的笔记，自己跟别人聊天。” 江策惊觉他跟关星罗说得太久，应该关心自习室了。 他刚想跟关星罗说不聊了，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闪烁几下，突然黑屏。 江策拿起手机，发现整个手机烫得吓人，本来就是个老款旧手机，接收视频画面非常卡，他还同时开两个app进行分屏，再加上频繁私聊，手机彻底死机了。 江策试着重启，试着物理降温，手机全部没反应，这下他傻眼了。 除了手机，他没有别的上网设备，电脑平板都没有，他正在开着自习室，自习室里的那些学生怎么办。 江策着急地做出各种尝试，始终没用，手机彻底罢工。 江策也没了刷题的心思，倒在床铺上发呆。 没办法安排自习的学生，也没办法联系小房间里的三个人，还有关星罗那边，说着说着突然掉线。 他们应该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好不容易等到曲兰回家，江策找她借了手机，加进自习室的群里，给大家说明了情况。 宋朝闻周寰和乔楷也在，他们一直守在线上，中途给江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我差点直接跑到你家楼下了。”乔楷说，反正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无形中，他暴露了自己知道江策家地址的事实，让另外两个人有点不爽。 江策用着曲兰的手机，不方便多说，于是说道：“让你们担心了，抱歉，今天就到这里吧，学校见。” 说完，他又去加关星罗。 好在他记得关星罗的网名，摸过去又是一通解释。 关星罗表示没事：“我还以为你烦我，不跟我聊了。” 江策回复：“怎么会。” 谁会嫌小仙男烦啊。 关星罗：“那就好，早点睡觉，晚安。” 最后他发了一个兔子睡觉的表情。 江策笑了笑，退出通讯app，把手机给曲兰送过去。 第二天江策去修手机，可维修的人说主板被烧坏了，这么老的手机更换主板没有意义，不如重新买个新的。 江策攥着旧手机回来，有些为难。 买手机需要钱，目前他家那个情况，肯定拿不出来，可没有手机就不能开自习室，开不了自习室就赚不到钱，简直恶性循环。 江策在座位上支着下巴发呆，自习室暂停好几天，已经有人闹着退款，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赚钱怎么这么难。 他正在思考怎么办，面前的桌面上突然多了个东西。 他低头一看，居然是一部手机。 江策猛地扭头，看向周寰。 周寰依旧面容冷酷，没有笑意，淡淡地说：“我以前的手机，放着也不用，你先拿去应急。” 江策仔细查看那部手机，发现确实有使用过的痕迹，想了想，没有假客气，冲周寰感激地笑：“那我先用着，等有了新手机还给你，谢谢啦。” 生怕他拒绝的周寰见他接得爽快，紧绷的神经顷刻间放松，说：“没事，你用吧。” 江策借了周寰的手机，心里安定不少，做课间操都有力气了，恢复了平时的活力。 做完操回教室的时候，宋朝闻从高二那边走过来，把江策叫住。 江策跟着宋朝闻走到操场角落，宋朝闻塞了一个东西到他的手心。 又是一部手机。 作者有话说：书友们，请记住最新最全的小说网站，书包 “这是我之前的手机，你先拿着用。” 连说辞都一样。 江策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还是决定讲实话，对宋朝闻说：“朝闻哥，周寰早上把他的手机借给我了，够用了。” 宋朝闻顿了顿，保持着笑容，说：“这样啊，那你还是拿着吧。”他坚持要江策收下，“你开自习室总是要切来切去，多一个设备会方便一点。” 他笑得和煦：“反正我都拿来了，别让我再拿回去。” 江策拗不过宋朝闻，只能收下。 这下他有了两部手机，可以像宋朝闻说的，进行多开操作，不用担心太卡死机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江策甚至开始畅想一次开三个自习室的情景，那么一个月可以赚三千块，对于他来说是巨款了。 江策带着两部手机放学回家，半路遇到了乔楷，乔楷直接抛了一部手机到他怀里，大声说：“我把老爹的手机偷来了。” 江策：“……” 江策一言难尽地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想还给乔楷，乔楷根本不给他机会：“我还要去打架，反正你拿着。” 说完，他转身就跑。 江策在后面追，说：“你把你爸爸的手机拿了，他揍你怎么办？” 乔楷很不屑，完全没放在心上：“不拿他也会揍，一样的。” 不羁的少年像风一样，江策追赶不上，只能抱着手机望着乔楷的背影苦笑。 这下好了，一来来三个。 晚上的时候，江策不辜负同学们的好意，重新运转自习室，一切似乎重新回到正轨，江策默默松口气。 * 关星罗拿着崭新的包装盒，思考找个什么理由把手机送给江策。 他知道江策手机报废后，第一时间订了最新款，却隔了两天才送到。 他知道江策不会收，也知道有人把旧手机给江策应急。 但他就是希望江策能用新的。 别人用过的东西……在他眼里，都是……垃圾。 关星罗坐在座位上，散漫地想，什么理由好呢，期末考试的礼物？有点太早了；公司的赠品？有点牵强。 不如就按住江策，让他坐到椅子里，双手反扣压在椅背上，再用绳子捆住，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如果不收就不放他走。 这样似乎也不行，把江策吓到怎么办，虽然这种事他做得出来。 关星罗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他上课的时候经常这样，从来不听老师在讲台上说的话。 还没等他想明白，班主任卢晋在课间把江策喊了出去。 江策以为是要到期末了，老师对他做动员，乖乖跟着卢晋去往教师办公室。 江策站在熟悉的位置，等着老师说话。 卢晋望着江策，叹了口气。 他知道江策家庭条件不好，这种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很容易自卑，但江策始终大方自信，哪怕再苦再难，也在积极地想办法，靠着自己的能力咬牙努力。 但生活有时候不是努力就行，特别是少年的肩膀如此单薄，扛起生活的重担太难了。 卢晋问：“你是不是私底下在做生意？” 江策愣了愣，预感事情不妙。 卢晋告诉他，有家长向他们举报，说江策在向他们的孩子收钱，天天开着视频，搞些奇奇怪怪的事。 江策急忙解释：“不是奇奇怪怪的事，是让大家一起在线上自习，我只是收点基本的管理费。” 一个星期十块钱，根本不贵。 卢晋再次叹气，温和地说：“我知道，但是在家长眼里，孩子抱着手机就是不对，学习的时候就应该远离手机，更不说你找同学收了钱。” 江策张张嘴，有口难辩。 第44章 想想也是, 家长们的顾虑不是无法理解，到了高二高三，手机都要被收走, 谁也无法保证孩子拿到手机会做什么。 在很多家长眼里, 手机等于玩乐工具，谁知道一群孩子聚集在线上究竟是在学习还是在做别的事。 说得漂亮是上自习，说不定在骗人。 卢晋望着江策, 语重心长地说：“你很聪明，想法也不错，我也相信你能把自习室管理得很好, 绝对不会出现家长们担心的情况，但是……” 班主任话锋一转：“你只是个高一的学生，有些事对于你来说太早了，毕竟你的营业对象是学校的同学, 而你也是学校的学生，学校必须起监管的作用。” 江策明白，家长举报到学校, 老师不能不管。 江策不吭声，卢晋以为他心里抵触，继续说：“而且我们也不推荐学生出去赚钱。” 江策沉默半晌, 说：“不赚钱不行。” 如果他有别的方法，就不会这么做了。 出卖体力或者打工势必影响到学业，影响学业等于耽误未来, 可他又需要钱,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途径。 卢晋温和地说：“这次期末考试, 如果你能保持期中的成绩，我可以替你申请社会奖学金。” 这件事宋朝闻也提过, 江策相信卢老师一定说到做到，到时候会帮他拿到奖学金。 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怨言了。 江策深吸一口气，笑笑：“我明白了，我会把自习室的事处理好，期末考试也不用担心。” 他笑得爽朗：“老师你放心吧，肯定给你拿第一。” 江策的笑容越真挚，卢晋心里越不舒服，他转过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塞进江策的手里，说：“你的头发又长得遮眼睛了，老师没工夫带你去理发，你自己拿着钱去剪。” 江策一惊，连忙推拒：“我不要，我已经白嫖过一次，不能收。” 卢晋薅了一把他的头发，骂道：“不准用这种词。”他看了眼办公室的其他人，压低声音说，“让你收下就收下，好好学习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你考第一老师才能多拿奖金。” 江策捏着信封，手微微颤抖，他勉强地扯了扯唇角，说：“谢谢老师，我一定拿第一。” 江策从老师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心情有些沉重。 信封这么厚，摸摸就知道，远不止理发的钱。 也不知道老师的工资有多少，还要倒贴学生。 江策吸吸鼻子，心想，每次他被打击的时候，就有这些爱操心的人给他送温暖，才让他一次又一次坚持。 * 江策停止了自习室的运营，把剩下的钱退给订了服务的人。 幸好快到月底，月卡剩余的时间不多，退了钱后江策还是小赚了一笔。 他也可以不做中学生的生意，到闲鱼上去给成年人开自习室，但卢晋话里话外暗示，学校不提倡学生做生意，江策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能等暑假去打工了。 江策打起精神，将那三部手机还给三位同学。 既然不开自习室，他也用不上手机了，反正在期末考试之前，他除了家里和学校不会到哪里去，有没有手机无所谓，至于暑假，到时候再想办法。 周寰和乔楷都不肯收，江策比他们更强硬，他笑着说：“你们已经很照顾我了，如果不把手机拿回去，我过意不去。” 他恐吓两个人：“手机在我这，我吃吃不下，睡睡不着，要是害我期末没考第一，都怪你们。” 这才把两部手机都还回去。 而宋朝闻则是平静多了，他见江策来找他，没有多说什么就把手机收下，关心地问：“你还好吧。” 江策笑笑，实话实话：“还过得去吧。”老师也救济他了。 自习室的事，宋朝闻全程了解来龙去脉，这件事让他发现，江策家里的情况，比他想象中更加困难。 他必须做点什么，宋朝闻想，还是要从症结的根源入手。 宋朝闻定了定心神，问江策：“这个周末的补习你还是来吧？” 江策笑道：“当然啊，手机跟补习又没关系。” 等到周六补习的时候，宋朝闻推推眼镜，严肃地对两个一年级的学弟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补习了。” 关星罗看向宋朝闻，江策则是惊讶地问：“为什么啊。” 宋朝闻浅浅地笑：“因为马上期末考试了，考试之后我就变成了准高三生，暑假要补课，等开学高三更加没时间。” 江策作为经历过高三的学生，充分理解。 到了最后，喝口水的时间都觉得奢侈，恨不得多做几道题，在高考时能多拿一分也好。 宋朝闻说：“江策现在成绩好，我很放心，重点是星星。” 他看向关星罗：“我给你补习一整个学期，总要有点作用吧。” 关星罗抿抿嘴唇，神情有些难过：“对不起，朝闻哥，我太笨了。” 他一摆出这种忧郁又可怜的表情，没有任何人舍得责怪他，宋朝闻张张嘴，最后挫败地说：“好吧，以后你们有不会的也可以来问我。” 最后一次补习，宋朝闻没有安排很多的内容，仅仅简单地查漏补缺，问学弟们有没有什么问题。 关星罗看看时间，对其他两个人说：“如果今天没什么事的话，我提前半个小时走。” 江策再次惊讶。 这是最后一次补习了，小仙男都不愿意跟宋朝闻多待一会么。 谁知宋朝闻没有阻拦，反而说：“没什么了，一个学期都没补好的知识，也不差这半小时。” 于是关星罗笑眯眯地冲两人挥手：“那我先走了，考试加油。” 说完，他离开了教室。 江策满脸震惊，他就这么走了？下个学期没有跟宋朝闻相处的机会了，他一点都不惋惜？ 宋朝闻等关星罗离开，回头对江策说：“刚好我有事跟你说。” 江策眨眨眼，见宋朝闻一脸严肃，跟着正色，问：“有什么事你说吧，朝闻哥。” 宋朝闻停顿一下，才开口：“我去了解了一下你家的情况。” 江策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宋朝闻查这个干嘛。 宋朝闻表情温柔，语气和缓：“根据我浅薄的判断，你家的债务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能跟借贷公司打官司，说不定能免除多余的利息。” 江策也查过，理论上能这么做，但耗时耗力，还不一定能赢，毕竟当年曲兰签了合同，这种借贷公司的法务不是他们普通百姓能抗衡。 江策低下头，说：“我没有钱。” 宋朝闻笑得温柔：“我家里有亲戚做法律方面的工作，要不你给我你们贷款的资料，我拿着去问问？” 他说得委婉，实际上以宋朝闻的性格，如果没有很大的把握，他不会开这个口。 而且他也不会要江策的钱。 江策深刻地知道这些，瞪大眼睛望着宋朝闻，喉口堵住，说不出话。 宋朝闻一直都像大哥哥一样，温柔可靠，仿佛有了他，任何事情都能解决。 如今他这么说，江策有种预感，家里的事可以解决了。 * 关星罗走出辅导机构的大楼，司机不知道他会提前离开，还没把车开过来。 他没有给司机打电话，而是从书包里掏出一顶帽子，扣在头上，沿着马路往前走。 辅导机构设置在闹市区，旁边就是一个购物广场，关星罗走进广场，直接上到顶楼，进入顶楼的会所。 戴着棒球帽的少年出现在装潢奢侈华丽的会所颇为突兀，但关星罗神态自若，丝毫没有任何局促。 侍者出来迎接，他说了一句话，立刻就被引到包间里。 关星罗坐在包间的沙发上，望着桌上香气袅袅的金骏眉，一点都不想喝，抬起头问：“有没有可乐？” * 裴颖珊走进包间的时候，看到亡友那个长得过分漂亮的儿子坐在沙发里，捧着一瓶可乐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 裴颖珊坐到关星罗对面，没好气地说：“四位数一晚的包间，你就喝这个?” 关星罗喊了一声：“裴姨。” 裴颖珊点点头，交叠着长腿，高跟鞋勾在脚尖，开门见山：“说吧，找我什么事？” 关星罗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说：“爷爷不喜欢我跟你见面。” 裴颖珊笑了笑，红唇拉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说：“因为我是你妈妈的朋友嘛，他怕我在你这边说关家的坏话。” 关星罗顺着话说：“所以，我是偷偷来找你的，他不知道。” 裴颖珊挑起眉毛。 裴颖珊四十多岁，保养得很好，看着像三十，身上穿着手工套装，腰细腿长，美艳又干练。 她听见关星罗这么说，缓和了神色：“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她望着关星罗，“小鬼，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妈妈让我照顾你，我肯定会做到，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裴颖珊以为关星罗找她要钱，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关星罗喊她见面的理由。 关星罗从书包里掏出一叠纸，放到她面前，淡定地说：“你可不可以帮我搞定一家借贷公司。” 裴颖珊一愣。 她看了关星罗一眼，拿起桌上的材料查看，表情有些不对劲，说：“这种公司都是做擦边高利贷的生意，你是怎么惹上他们的。”她疑惑地问，“你爷爷对你这么抠？你要出去借钱。” 说着说着，她开始思维发散，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在哪种情况下会与借贷公司产生联系，简直不言而喻。 裴颖珊柳眉倒竖：“难道你在外面赌博？” 关星罗从始至终都很冷静，说：“没有，爷爷对我很大方。”除了会查看他花钱的情况，“我也没有赌博。” 他说道：“这种公司对于你来说跟芝麻一样，一只手就能按死，你随手处理了行么？” 裴颖珊盯着关星罗琢磨，说：“为什么不找你爷爷。” 关星罗不说话，用沉默当做回答。 对面的少年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笑，面容阴沉，眼睛黑得能吸人。 裴颖珊从关星罗的脸上，依稀看到了好友的影子。 她记得这小子小时候挺爱笑的，而且还粘人，每次她去找他妈妈的时候，他就跑过来甜甜地喊“裴姨”。 如今他长大了，却变得像黑森林一样阴郁。 裴颖珊知道关家的事，也知道关星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自从他爸爸妈妈出事以后，她与关星罗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她叹了口气，说：“行吧，但你得保证你跟这些不正经的公司没关系。“ 关星罗打断她的话：“裴姨，我妈妈让你照顾我。” 裴颖珊没好气地说：“你倒还教我做事。” 她快速地翻看那些材料，不屑地说：“一个星期之内给你搞定。” 第45章 关星罗听见裴颖珊这么说, 表情松弛下来，这才笑了笑，说：“谢谢裴姨。” 他一笑, 星星落进眼睛里, 愈发像他的母亲。 裴颖珊将那叠资料收好，板着脸说：“你妈妈让我照顾你，我得看看你的成绩。” 关星罗愣了愣, 笑着坦言：“我的成绩一般。” 裴颖珊挑起眉毛，怒道：“你妈妈当年是有名的高材生，从小学开始, 一路都是第一名，你好歹是她的儿子，前三总要拿吧？” 关星罗摆烂得坦坦荡荡：“对不起，做不到。” 裴颖珊开始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 这小子也太理所当然了吧。 关星罗看了看时间，说：“我要回去了，拖太久司机会发现, 告诉爷爷就不好了。” 裴颖珊立刻又觉得他可怜，说到底只是半大的孩子，那点怀疑烟消云散, 说道：“你先忍着点，别跟你爷爷对着干。” 她冷冷地笑：“好歹你也是关家的种，该给的他都会给你。” 关星罗只是笑, 没有说话。 裴颖珊也不多留他了, 把他送到包间门口, 她本想像关星罗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结果发现这小子长得比她高多了, 不由地在心里想，现在的小孩子发育真好。 她开始有点期待关星罗成年以后的样子。 裴颖珊叮嘱：“今天你跟我见面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不仅仅是你爷爷，目前的状态下，我不方便出面。”她望着关星罗，幽幽地说，“快长大吧，长大了以后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 江策回到家后，立刻把家里的借款资料收集出来，发给宋朝闻。 宋朝闻收到后不知道转给了谁，第二天就有律师找上门。 江策百度了一下那位律师的名字，把他吓了一跳，就算江策不懂这些，也能看出密密麻麻的百度百科表明这人有多厉害。 江策家的这点小案子，对于这位律师来说，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尽管江策有点不安，但这是宋朝闻给他的机会，他不会错过。 他无比配合，对方需要什么材料，他立刻让曲兰找出来提供。 曲兰也很激动，这么多年，她终于看到了希望，这几天她觉都睡不好，总是醒来问江策是不是在做梦。 江策安慰她，一切都是真的，但在拿到最后的结果以前，一定要保持平和的心态。 可连江策都忍不住激动，让曲兰保持冷静，实在难为她了。 恰好这个时间段要期末考试，律师让江策好好复习，等考完再说。 江策这才定住心神，专心备考。 很快，高一的期末考试就开始了。 这次考试非常重要，江策穿越的这个世界还是老高考的制度，等高二就要进行文理分科。 虽然大部分人在高一下学期就有了决定，但也有到最后关头临时变卦的。 江策之前习惯了选科，他当时选了地理，对于这种文理学科分得如此清晰的模式有点难受。 他还想选地理，可是地理是文科。 想想好遗憾啊。 不过也好，这一次系统地学生物，重活一辈子，也算学些新奇的知识。 这一次期末考，江策从最后一个考场一跃坐到了第一个位置，与乔楷分道扬镳。 第一个考场里大部分都是实验班的学生，江策看到上次付十块钱看笔记的三人组。 那三个人坐在江策后面的位置，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满脸写着敌意。 江策倒是比较习惯这种视线，毕竟他是经历过高考的人，千军万马都较量过，还怕这三个人？ 也许是穿越过了半年，这一回考试没有上一次紧张，江策心无旁骛，满心满脑只有一个目标。 考第一，拿奖学金。 很快，三天考试结束，考完最后一门，江策收拾着自己的文具，心里想着，不能光等着案子的结果，暑假的时候还是要找个兼职。 再厉害的律师办案也需要时间，后续还可能有出庭等等一系列程序。 而且这些事需要钱。 虽然那位律师没说收费的事，宋朝闻应该都安排好了，可也不能什么钱都让人家出啊。 江策坐在座位上想着这些事，后面的实验班三人组见他考完也不走，一起站到他面前。 其中一个男生高傲地说：“我这次感觉很好，基本没有不会的题目，看来这次可以重新拿回第一。” 江策微笑：“是么，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他眯着眼睛，“既然我们感觉一致，那谁能第一还不一定呢。” 那人哼了一声，领着实验班第二名第三名走了。 江策认为，这次考完后，他还能通过笔记讹他们三十块钱。 这时候老师在讲台上喊他：“江策，你怎么不回去，考完了，离开教室。” 江策这才起身，拎起书包走出考场。 他跟关星罗不在同一个考场，他们约好了，考完以后在校门口见。 关星罗每次考试的位置都能固定，也是绝了。 江策不紧不慢地往校门口走，刚考完试，学生有点多，不少人堵在门口对答案，一时间他没有找到关星罗。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小策！” 是曲兰的声音，他下意识望过去，曲兰出现在学校外面，朝着他奔跑。 曲兰脸涨得通红，满脸激动的神色，扑到江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张张嘴，话没有说出来，反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江策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曲兰抹了一把脸，哽咽着说：“今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有人告诉我那家借贷公司因为有违法行为被禁止运营了，那人通知我带上材料重新进行债务评估，还说以后不用还那么高的利息了，按照银行基本利率就行。” 江策一愣，第一反应是这不会是什么新型诈骗吧？ 哪有这么好的事，他们正欠着钱，那家借贷公司就突然垮了？ 曲兰知道江策在想什么，因为她听到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想法。 “我到那家公司去看了，真的没了，玻璃门上贴着封条与通知，现场还有好多欠钱的人在围着工作人员，他们都重新核对了债务，所有人都欢天喜地。” 曲兰抓着江策，语速越来越快，旁边的学生纷纷回头看他们，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 这一回，轮到江策认为自己在做梦了。 曲兰激动万分，终于忍不住，泪水大颗大颗地流下来。 江策看到曲兰晶莹的眼泪，如梦初醒，飞快地对她说：“等我一下。” 说完，他转身往学校里面跑。 江策一路飞奔，穿过操场，重回教学楼。 高二的考场在哪里？ 他焦急地寻找，一路上只要碰到学生就抓住人家问。 直到他终于找到了地方，在走廊上看到那个优雅的身影。 江策冲过去大声喊：“朝闻哥！” 宋朝闻回过头，看到江策有些惊讶，笑着说：“江策，你怎么过来了？” 江策走到他面前，深深地望着他，说：“谢谢你，朝闻哥。” 宋朝闻微笑：“谢我什么？” 江策因为奔跑而胸膛起伏，他喘息着说：“多亏了你，我们家欠的债有救了。” 宋朝闻想了想，说：“上次我问过进度，说正在进行公证，等考完试就可以走流程了。” “已经成功了啊，朝闻哥。”江策大声说，“那家公司被查封了！” 宋朝闻一愣，有些迷茫：“什么？” 江策把曲兰说的事告诉宋朝闻，宋朝闻听着听着，皱起眉头：“我没听说这个情况。” 江策问：“不是你那边举报的吗？” 一定是因为宋朝闻找的那位律师能量太大，起诉的事情惊动了有关部门，接着重拳出击，那家公司就倒台了。 宋朝闻思索片刻，对他说：“你先别激动，先陪着妈妈把手续办完，我回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江策在心里认定是宋朝闻的功劳，微笑看着他，眼睛亮晶晶。 宋朝闻再次笑起来，轻柔地摸摸他的头，说：“不管怎么样，真是太好了呢。” 江策弯着眼睛，眼眸里的神采飞扬，比太阳的光芒还要明亮。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说了一会话，江策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宋朝闻温柔地说：“走吧，你妈妈不是还在等着你？” 江策摸摸鼻尖，说：“她也很高兴，等一下不会介意的。” 话虽这么说，江策还是跟宋朝闻告别，沿着楼梯下楼，回去找曲兰。 他刚走几步，猛地想起关星罗是不是也在等着他。 没有手机还是不方便，都不能及时联络，关星罗该等急了吧。 江策急急忙忙地跑到楼下，结果看到关星罗靠着教学楼的墙壁，低着头，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策笑着跑到关星罗的身边，喜悦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刚要说话，关星罗就直起身体，直勾勾地望着他。 江策看到他表情，闭上嘴。 此时的关星罗没有笑，每次他不笑的时候，江策就有些害怕，主要是因为这样的关星罗太陌生。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江策的手里。 江策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崭新的盒子，盒子表面印着的图案很熟悉，这是一部手机。 江策认得这款手机，刚出的最新款，在热搜上挂了好久，贵得要死。 江策迟疑地问：“这是……要给我？” 关星罗没有否认。 江策连忙推拒：“我不要，太贵重了。” 他一边说一边想把手机还给关星罗，但手腕被紧紧地钳制。 关星罗捏住江策的双手，手机夹在两人中间摇摇欲坠，江策花了全身的力气才保证手机不掉下去，结果竟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关星罗好大的力气。 江策怔怔地望着关星罗，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 关星罗低下头，轻声问：“为什么可以接受别人的好意，我的却不可以？” 江策怔住，刚才他跟宋朝闻讲话，被关星罗看到了吗？ 江策手腕发疼，完全没有任何行动的空间，他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急切地说：“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我钱还没还给你呢。” 关星罗歪着头，盯着他，深黑色的眼眸像琉璃，看起来有些无机质。 他说：“说好了是秘密，你又提。” 江策发现这种状态下的关星罗，毫无逻辑。 关星罗盯着江策，做了一件他一直想对江策做的事。 他把捏住江策瘦削的手腕，将江策的胳膊反折到背后。 江策被他这个举动吓呆了，他胳膊被拧在身后，手指拼命抓住那部手机，不由自主地踮起脚，整个身体无限贴近关星罗。 这……这也太羞耻了！ 关星罗这才感觉心里爽了，重新露出笑容，哄着江策说：“乖，把东西收下。” 第46章 江策察觉到自己的处境, 他的所有动作完全被关星罗禁锢，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你放开我。” 关星罗贪恋这种贴近, 不肯放开, 说：“你先收下。” 江策红着脸，说：“我收下就是了，放开我。” 关星罗却还不松手, 紧紧抓住江策的胳膊，与他胸膛贴着胸膛。 江策手臂反折在身后，指尖发抖, 几乎就要抓不住手机盒子。 就在这时，关星罗终于放开他。 江策脚后跟触碰到地面，手里拿着手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关星罗彻底冷静下来, 微微低头，望着江策。 江策则是红着脸，不肯抬头。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一会, 关星罗说：“走吧，我在校门口看到了你妈妈。” 江策默默听着他的话，垂眸脸红的样子, 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关星罗扯了扯唇角，笑笑：“照顾好妈妈。” 江策胡乱点点头，拿着手机跑走了。 关星罗望着他的背影, 目光沉沉。 宋朝闻走到教学楼底下, 看到关星罗站在那里, 惊讶地问：“星星，你怎么还没走？” 关星罗转头看了他一眼。 宋朝闻见他神色不对, 问：“怎么了？考试考得还好吧。” 关星罗不回答他的问题，直接离开。 宋朝闻诧异地目送关星罗走掉，以为他是没有考好心情不佳，没有多想。 * 后来，江策陪着曲兰回家，再次确定情况，发现一切都是真的，那家公司真的倒了。 ……这简直跟天上突然掉了一块金元宝一样。 曲兰还有些怔忡，讷讷地说：“是不是应该去趟庙里拜一拜，感谢老天爷开眼。” 江策说：“应该感谢我的那位学长。” 可宋朝闻给江策打电话，说律师那边刚给那家公司发了律师函，就接到通知，公司被清算了。 律师坦言，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策有点困惑，难道真是老天爷开眼？但他坚持认为律师的警告一定发挥了作用，对宋朝闻再三道谢。 不管怎么样，债务问题一夜之间解决，不仅不用再交高利贷，之前多还的钱还可以抵扣本金，之后的利率按照银行标准，如此这般算下来，以曲兰打工的强度，不要几年就能全部还清。 曲兰拿着对账单又哭又笑。 江策也很开心，这次期末他顺理成章地考了第一，卢晋替他申请了社会奖学金，江策拿到了三千块钱。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除了江策对关星罗那天的表现有点在意。 他从没见过小仙男那样，说句实话，感觉有些吓人。 江策怎么也想不通关星罗那么做的理由，更让他困惑地是，后来再见到关星罗，关星罗跟没事人一样，还是像平时那么笑着，绝口不提那天的事。 江策同样把原因归结于关星罗没有考好。 这次关星罗又考了差不多的名次，在全年级排名中游，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另一种强悍。 而江策一直在用着关星罗给他的手机，他去查了手机的价格，一阵肉疼，默默把金额加进他欠关星罗的钱里，准备以后一起还。 期末以后，学校进行了两周时间的补习，然后就放暑假了。 高一的暑假算起来有三十天，江策决定去打一个短工。 尽管家里的困境大幅度缓解，曲兰还是没有松懈，依旧每个月忙忙碌碌，想多赚钱。 她欠钱欠怕了，既然有了希望，她想早点还清欠款。 江策想着帮她分担一些，而且他还欠着关星罗的钱，高一暑假打工对于他来说也不会影响学习，于是他到家附近的各种商店去打听了一下，最后选了一家火锅店做服务生。 这家火锅店在本地很有名，是一家连锁店，分店有不少，他们给临时工开的工资是一个月三千五，还包吃，江策对报酬比较满意，他来这里，才不是因为他馋火锅的味道。 只是当服务生有些辛苦，但这种辛苦比起之前欠钱还不上的苦闷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 而且他长得好看，又嫩，穿上围裙站在那里，清新俊秀，可甜可盐，深受女顾客的喜欢，于是领班就让他多到大堂里甩面。 江策练就了一番甩面的绝活。 除了胳膊酸一点，比擦桌子要强点。 只用了几天的时间，江策就跟店里的员工们混熟了，一口一个哥哥姐姐的，嘴巴叫得特别甜，员工们也很照顾他。 火锅一般都是大家成群结队来吃，一桌至少也有两三个人，偶尔也有独行侠，每种菜都点半份，一个人坐在那里吃。 每次遇到这样的客人，江策就特别怜爱，甩面的时候陪着客人多说一会话。 这家店经常有一位中年男人大晚上的独自来用餐，这人穿着衬衫，身材魁梧，只是因为到了年纪，稍稍有点发福，总体上来说是一位衣着得体的体面大叔。 江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叔叔会一个人吃饭，看着也不落魄，精神面貌也挺好，不知道他的亲戚朋友在哪里。 当然有的人就喜欢一个人吃饭。 每次遇到这位叔叔，江策的态度就特别好。 大叔看江策也变得眼熟，在他上菜的时候，和蔼可亲地搭话：“你是这里的新员工吗，以前没有见过你。” 江策笑着说：“我只是临时工，九月份就不做了。” 大叔吃惊地问：“你还是学生？在上大学吗？” 江策笑得更爽朗，说：“不是，我马上高二了。” 大叔更惊讶：“这里招收童工？” 江策被他逗得开心，说：“我满了十六岁，可以出来打工了。” 大叔望着江策熟练地甩面条，感慨地说：“你很能干，我也有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儿子，如果他能有你一半懂事，我睡着都会笑醒。” 江策微笑：“我是家里条件不好，所以趁暑假出来打工，普通的学生只用好好学习就行了。” 大叔嘀咕：“问题是也没见他好好学习啊。” 江策安慰他：“有的男孩子开窍完，等他玩够了就醒悟了。” 上辈子的时候，学校有很多男生，到了高三幡然醒悟，开始拼命学习，一年之内成绩飞速提高，最后一次统考也考得不错。 虽然无法说如果他们从高一开始努力会怎么样，至少觉醒以后不算太晚。 大叔深深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现在他只要不给我惹是生非就谢天谢地了。” 江策试着给火锅店拉顾客，说：“您可以带他来店里吃东西啊，我们这里的味道不错的。” 大叔听他这么讲，来了兴致，问：“你觉得味道不错吗？” 江策心想，他就是冲着这点才来这里打工，他拍着胸膛，把火锅店吹得天上地下，食材新鲜，底料调得美味，服务态度又好。 不知道为什么，大叔越听越高兴。 跟大叔聊天很愉快，后面他再来的时候，江策都会跟他说两句。 大叔越来越喜欢江策，叹息着说：“应该把那个臭小子喊过来，向你学习学习。” 江策以为他开玩笑，毕竟这么多回，大叔都是一个人来吃火锅，他口中的儿子是不是在身边还不知道。 谁知道，一天晚上，大叔真的带着一个少年进了店。 只是他们进来的姿势颇为惊悚。 大叔揪着少年的衣领，满脸凶神恶煞，哪里还有平时亲切的模样，简直像个黑涩会大佬。 而被他抓住的少年同样桀骜不驯，一边走一边甩着膀子，嘴巴里骂骂咧咧：“你有病啊，谁他妈有空跟你一起吃火锅，你脑子里都是火锅底料吧！” 大叔闻言，一巴掌拍在少年的后脑勺上，发出“啪”的一声，听着就疼。 “你忙个屁，整天游手好闲，老子今天要对你进行亲子教育。” 少年大声嚷嚷：“这是亲子教育吗？这是棍棒教育，你根本没有亲情！” 大叔气笑了：“棍棒底下出孝子，我就是对你太好了，把你养成无法无天的模样，今天来让你体验劳动最光荣。” 两个人的阵仗太大，吸引了其他顾客和服务人员的目光，江策站在火锅店门口，惊讶地喊出声：“乔楷？” 被父亲拎着的少年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江策也是一愣：“江策，你怎么在这里？” 乔卓斌同样惊讶，思考了一会立即反应过来：“你们是同学？” 江策笑着说：“是啊。” 乔卓斌也跟着笑了：“这真是太巧了。”说着他继续骂乔楷，“同一个班的，怎么差这么多，你怎么不跟着同学好好学学？” 乔楷嘀咕：“人家年级第一，学不了。” 乔卓斌越发震惊：“年级第一还出来打工？”他痛心疾首，“我怎么没生出这种儿子。” 几个人的对话引来了围观，江策连忙对其他同事说：“李哥郑姐，我来安排他们。” 江策领着乔楷父子二人去了里面的桌子，笑着让他们点餐。 乔卓斌没好气地说：“让臭小子少吃点肉，多吃蔬菜。” 乔楷立刻抗议：“没有肥牛卷的火锅没有灵魂。”同时他盯着江策，酸溜溜地说，“你怎么到处认哥啊。” 江策眨眨眼，慢了半拍才懂他的意思，笑着说：“店里的同事都比我大，我叫他们一声哥和姐，不为过吧。” 乔楷不满意：“你哥哥太多了。” 乔卓斌听不懂两个少年的话，招呼江策坐下：“来，你跟我们一起吃。” 江策吓得连连摆手：“那可不行，我们店里有规定。” 乔楷不屑地说：“别管规定了，这里我们是老大。” 江策还想说些什么，乔卓斌笑着说：“不要紧，我跟你们经理打个招呼就行。” 等到经理出来，看到乔家父子，笑眯眯地说：“乔总，您带着公子来吃饭了？” 江策错愕。 经理见江策呆呆站着，悄悄给他使眼色：“乔总是我们店的老板啊。” 第47章 江策惊讶地望着乔卓斌和乔楷, 心想怎么这么巧啊，乔楷的爸爸刚好是他打工的火锅店的老板。 经理的态度很谄媚，江策看出他早就知道乔卓斌的身份, 为什么平时乔卓斌来的时候不说。 乔卓斌笑着解释：“我平时喜欢到各个店里去转转, 提前嘱咐过，让经理们不要声张。” 原来是微服私访。 乔卓斌招呼江策坐下：“所以，没事, 来坐下，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江策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坐下, 微笑着跟乔卓斌介绍自己：“乔叔叔你好，我是乔楷同一个学校的同学，我叫江策。” 乔卓斌支开经理去上菜，详细询问江策的情况, 乔楷在旁边不耐烦地说：“干嘛呢，查户口啊。” 乔卓斌照着乔楷的脑袋又是一巴掌：“老子想问问小江他们家是怎么教出这么听话的孩子的。”他没好气地说，“我怎么养出你这种狗东西。” 乔楷梗着脖子说：“我是你生的, 你当然给我是同类。” 意思狗爹才能生出狗儿子。 乔卓斌又是一通狂揍。 江策心想，父子俩说话的口气简直一模一样。 在乔卓斌跟江策说话的时候，乔楷一直盯着江策, 心想真的好巧啊。 本来他还在想，暑假了，要怎么把优等生弟弟约出来玩, 结果没想到他在他们家的火锅店打工。 乔楷支着下巴, 望着江策傻笑。 江策平时在店里有吃员工餐, 但哪有乔卓斌点的好，雪花牛肉, 龙虾丸子，毛肚，羊羔肉，每一种食材在锅里稍稍涮几下，放进嘴巴里，鲜得舌头都要咬下来。 江策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流泪，终于吃到了美味的火锅。 他就是嘴馋才选择到火锅店里打工。 两个少年吃得开心，乔卓斌倒是没怎么动筷子，江策不好意思地说：“乔叔叔，你也吃啊。” 乔卓斌笑笑：“平时总来店里，都吃腻了，你多吃点啊。” 乔卓斌面对江策的时候客气又和蔼，跟对待乔楷完全是两个态度。 江策从聊天中得知，乔卓斌离婚了，乔楷的妈妈目前在国外，乔楷一直跟着父亲生活，而乔卓斌前几年忙着做生意，没有时间管教乔楷。 提起这个，乔卓斌就头疼，乔楷在外面游手好闲，打架斗殴，一点都不听话，前妻要是回来发现乔楷是这个样子，一定会怪他没把孩子养好，到时候又要闹。 乔卓斌询问了江策家里的情况，越发觉得江策又乖又上进，人和人怎么差这么多。 他心底有了主意。 乔卓斌问江策：“小江啊，你要在我们店里待满整个暑假吗？” 江策点点头：“我想拿一整个月的工资。” 乔楷在旁边插嘴：“老爹，你多给江策开工资啊。” 乔卓斌骂道：“让你多话了吗，闭嘴。”转头又笑眯眯地对江策说，“小江啊，除了店里的薪水，我可以再给你开一份工资。” 江策很聪明，一下子看出乔卓斌的意图：“乔叔叔，你是让我给乔楷补习吗？”他有点犹豫，“可是我没有多余的时间。” 在暑假开始之前，他想过去当家教。 可他才高一，没办法去正规的机构，想去教低年级学生，总不能跑到小学和初中门口去碰运气，只能找同学的家长，看他们愿不愿意雇他或者介绍给别人。 江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不如专心找个兼职。 就当体验人生。 所以当他看到火锅店的招聘启事的时候，咽了咽口水，直接走了进去。 乔卓斌笑着说：“不用你给他补习，我已经看穿这个臭小子了，他态度不端正，谁教都没用。” 他们家曾经花重金请过名师，还花钱把乔楷塞进重点高中借读，但一点效果都没有，乔楷反而在一堆重高的学生里称霸王，差点把乔卓斌气死。 “我只需要你陪着他就行。”乔卓斌表情和蔼，语气亲切。 乔楷在旁边心里打鼓：“你笑得好假，又在盘算什么？” 乔卓斌对乔楷说：“这个暑假，你也给我在这里打工。” 乔楷一下子炸毛：“你破产了吗？需要你儿子出来打工？” 乔卓斌朝着乔楷的脑袋三连，说：“你要是再这么混，老子有钱也不留给你，以前全部捐出去。” 他骂完，又对江策说：“小江啊，这段时间你帮我看着他，监督他干活勤快点。” 江策理解了乔卓斌的用意，他是想让乔楷通过打工体验生活的不易，早点醒悟，能收敛一点。 然后他也希望把乔楷放到江策的身边，能多学点好的，让江策潜移默化地影响乔楷。 江策笑着说：“我明白了，乔叔叔，我会照顾好乔楷，但是我不要多余的钱。” 乔楷嘴巴里还在嚷嚷：“干嘛啊，暑假我要玩。”心里却在想，这意思是要跟江策一起吗，感觉也不是不能接受。 乔卓斌根本不听乔楷的话，立刻就拍了板，把经理喊过来，一通嘱咐，让他管好两个孩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放水。 经理笑着说好，江策怀疑他脸上笑眯眯，心里mmp。 老板的儿子简直是个烫手山芋，不能不让他干活，但是又不能让他干得太多。 而且听说乔少爷是个混世魔王，还得防着他在店里捣乱，经理一定想哭的心都有了。 反正谁也不敢忤逆乔卓斌，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江策吃得很饱，跟着经理一起送乔家父子离开，两个人走的时候坐的一辆路虎，对于连锁餐厅的老板来说，还挺低调。 * 第二天，乔楷真的按时来火锅店报道了。 江策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老员工，你是新员工，你得跟着我混。” 乔楷嘴角贴着创口贴，想必昨晚经历了亲爹组合拳，不屑地说：“哥在外面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里呢。” 乔楷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干活，吊儿郎当地到处晃，让他去后厨，他嫌弃油腻，让他去大堂，他挑衅客人，客人气得差点报警。 经理简直怕了他了，恨不得求他别捣乱，不要求他做什么，只要在一旁不碍事就行。 江策想了想，对经理说：“经理，你照常给乔楷安排事情，如果他不做的话，我来替他做。” “他缺多少工时，我给他补多少，直到完成未知。”江策淡定地说。 于是每次乔楷偷懒或者捣乱，江策就跟在后面帮他擦屁股。 乔楷不愿意收拾桌子，江策拿起麻布自己上，乔楷对客人不礼貌，江策就请他退到一边，微笑着安慰客人，询问他们要点什么。 与此同时，江策自己的活也没有落下，从早到晚忙得团团转。 他穿着火锅店的制服，穿梭在厨房和大厅之间，忙里忙外，一下子都没歇着。 他的头发又长长了，柔柔地搭在额前，半遮住眼睛，看起来越发温顺。 这个样子的江策，渐渐跟乔楷记忆里的臭小子重叠。 当初他怎么会认不出呢，明明是同样的人，同样让他心里痒痒。 江策忙得完全没办法休息，每天的步数爆表，脸上挂着肉眼可见的疲惫，与清闲的乔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策，来帮忙收拾一下桌子。” “好嘞，李哥。”江策答应着，走过去，身体却明显地晃了一下。 悄悄看着他的乔楷心里一紧。 江策弯着腰干活，手里的抹布突然被人抢走，乔楷板着脸，用力地擦着桌子。 江策的嘴角偷偷扬起，很快收起笑，装模作样地去抢乔楷手里的抹布，说：“我来吧。” 乔楷凶巴巴地把他推到一边，说：“别捣乱，到一边坐着去。” 江策还真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看着他擦桌子。 乔楷忍不住说：“你就这么看着？” 江策理所当然：“这两天你不也这么看着我干活么，轮到我歇着了。” 乔楷抿了抿嘴唇，突然问：“你到底有几个哥？” 江策一愣，眨眨眼，说：“店里的人都比我年纪大，喊人家哥怎么了。” 乔楷非常不满：“那你要把我当最大的那个哥哥。” 谁知江策一点都不买账，说：“那不行，我的老大是关星罗。” 乔楷要气死了，合着他不仅要跟其他人分享这个小弟，还不能当大哥大，待遇也太差了吧。 乔楷瞪着江策，看着凶神恶煞，但江策现在有乔卓斌撑腰，一点都不怕，问：“你几月的？” 乔楷闷闷地说：“十月。” 江策立刻鄙夷地说：“我是上半年的，我比你大，应该你叫我哥才对。”他笑嘻嘻地望着乔楷，“来，喊一声哥哥来听听。” 乔楷气得不行，恨不得摔抹布不干了，但一想到江策这几天的辛苦，憋着一口气忍了。 自从这次以后，乔楷没有再不干活，只是态度不是很好，整天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模样。 这无所谓，只要他不捣乱就行。 本来江策以为万事大吉了，结果店门口突然出现一群少年，大声喊着：“老大，我们来给你捧场了！” 一群小弟冲进火锅店，围住穿着围裙的乔楷，一脸新奇：“老大，你这打扮好帅啊。” 乔楷顿时像猴王找到了他的猴子，脸上露出得意而傲慢的神情。 叽叽喳喳的少年把大堂占满了，大声地说着话，店里的客人皱着眉头，很不开心，已经有人喊服务生要求他们安静点。 偏偏这时乔楷说：“我家的店，你们随便吃。” 小弟们立刻欢天喜地。 江策心里有点后悔，不应该不要乔叔的双倍工资，照顾乔楷这样的，给他三倍都不嫌多。 第48章 小弟们一说可以随便吃, 全部都很高兴，张罗着要全部点肉，乔楷一副“我全包”的款爷模样, 横得不行。 江策在旁边幽幽地问：“你有钱吗？” 乔楷一愣, 说：“我在我家的店吃饭，为什么要给钱。” 江策微笑：“你吃饭不给钱，这家店的老板同意吗？” 火锅店的老板是乔楷他爸, 要是乔卓斌知道乔楷带着小弟在店里吃霸王餐，不把乔楷的腿打折。 而且这么多人吃火锅，至少要上千, 乔卓斌对乔楷管得很严，根本不给他很多零花钱，平时乔楷还要买烟，他身上别说一千块, 拿出一百块都够呛。 乔楷变了脸色，不悦地说：“不告诉他不就行了，你不会要告状吧？” 只要江策不告状, 经理也想着讨好老板的儿子，打声招呼就不会声张。 江策又说：“不告诉你爸，你又不给钱, 那餐费谁出。” 乔楷被问怔住了。 他只知道吃，从没想过谁来付账的问题。 江策平静地说：“吃了店里的食材，就产生了费用, 你不付, 经理也不可能私底下把这个钱出了, 为了平账只能从店里的财务走，这样等于整个店里的每一个员工都为你买单。” 乔楷被他说得一愣一愣。 江策继续说：“我工作一个月才三千多, 你们一餐饭就要吃掉三分之一，在这里打工的人都不富裕，你这么做，等于让这些不富裕的人帮你买单。” 其实江策偷换了概念，扣去成本，一千块平摊到每个人头上也没那么多，但乔楷人比较傻，算账算不过来，反而听江策这么说，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几天他在店里，虽然经常偷懒，但也知道其他人工作辛苦，让他占这些打工人的便宜，他还真做不到。 乔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小弟们见江策几句话就把老大说得不吭声，以为乔楷不高兴，凶恶地对江策说：“我们老大的事你少管，再哔哔揍你。” 乔楷冷冷横了小弟一眼，小弟缩了缩脖子，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江策笑了笑，对乔楷说：“你是老大，你自己做决定。” 说完，他就走到后厨做事去了。 乔楷望着他的背影，烦躁地抓抓头发，对小弟们说：“别在这里待着了，走吧。” 小弟们眼巴巴地望着老大：“没有火锅吃了吗？” 乔楷踹了他们一脚：“吃个屁，改天请你们喝啤酒。” 不仅火锅变啤酒，还是空口支票，小弟们露出失望的表情。 乔楷看着心烦，把人都轰走，店里立刻安静下来，让正在安抚客人的员工们松了口气。 经理默默在一旁看着一切，他还真不方便处理，告诉乔卓斌吧，乔楷一定会生气，以后说不准在店里大闹天宫。顺着乔楷吧，就像江策说的，店里买单，万一乔楷和他的同学吃上瘾了，以后还来怎么办。 江策几句话就把麻烦解决，经理悄悄对他竖起大拇指。 江策面无表情地给经理回了一个耶。 事情解决，乔楷却总是一副不高兴的脸，在店里没捣乱，可也算不上态度好，搞得店里的人提心吊胆，担心他搞事。 江策能理解乔楷，好不容易放暑假，不能出去潇洒，要在店里憋着，还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 江策对乔楷表示深切的同情，这校霸当得也太惨了。 但同情归同情，只要乔楷不惹是生非，江策没工夫去关心校霸的心理健康。 放暑假的学生不止江策和乔楷两个人，周寰暑假一开始就在集训。 八月份他要跟着校篮球队去打联赛，这次篮球联赛对他来说很重要，省市的教练会在比赛上物色选手，如果能被看中，就能进省里的青年训练营，对他的篮球生涯帮助很大。 而且他希望高考的时候能走篮球特招，要是篮球打得好，有机会进985。 所以他的暑假特别忙碌，但他还是忙里偷闲，有机会就带着馋豆出去遛弯。 自从江策的自习室终止后，周寰就没私下跟他联系了。 周寰牵着狗在路上走着，若有所思。 不知道江策在干嘛。 要不要在训练休息的时候去找他？ 可用什么理由找呢，江策会不会认为自己找他是为了练习？ 很久以前，他们有个约定，如果周寰想练习如何接触关星罗，就去找江策。 周寰有点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那么说了。 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想接近关星罗。 他本来就不是喜欢跟人说话的类型，强迫他跟其他人交流让他很难受。 哪怕是记忆里的那个孩子。 周寰想起小时候的事，心里还是会涌上特殊的情绪，但一旦让他去刷关星罗的好感度，他又很为难。 他甚至想，要不就把珍贵的回忆藏在心底吧，也许长大以后一切都变了。 他感激长大了的关星罗，却把喜欢这种感情留给了小时候的那个孩子。 哪怕关星罗跟那个孩子是同一个人，周寰依旧很割裂，他曾经试着去在关星罗身上发掘那个孩子的影子，却失败了。 反而跟江策待在一起很轻松，不用多琢磨，就能把话说出口。 周寰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牵着狗往前走，走到一家火锅店门前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 这家店生意挺不错，周寰以前跟家里人一起来吃过，他看到门口有人发优惠券，想着领一张，回头喊队友聚餐的时候一起来。 结果，他看到发优惠劵的人是江策。 江策穿着火锅店的制服，头上戴着印有火锅logo的帽子，脸上挂着营业用的微笑，笑眯眯地把优惠券塞到每一个过路人的手里。 周寰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刚才还在想江策，居然下一刻就见到了真人，这不是在做梦吗？ 周寰定定地站在那里，牵着狗望着江策，反而馋豆见到大眼睛哥哥，拼命摇尾巴汪汪叫。 江策寻声转头，看到馋豆，眼睛一亮，走上前去摸摸小狗的脑袋，笑着说：“豆豆。” 他跟狗打完招呼才看向周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周寰拎了拎手里的狗绳，说：“遛狗。” 江策这才想起大家都住在附近，遇上很正常。 他冲周寰笑，问：“你暑假没去旅游啊？” 江策上辈子初中和高一的时候还会跟着家里去旅游，到高二高三才开始利用暑假学习，他认为周寰应该也差不多。 周寰说：“要训练。” 江策这才恍然大悟，摸摸鼻尖，尴尬地说：“抱歉啊，我忘了你要打篮球了。” 周寰淡淡地说：“没事，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策笑着说：“打工啊。” 他给周寰简单讲解了一下他打工的情况，周寰听得认真，馋豆围着两个人不停地转悠。 这时候乔楷从店里出来，大声喊：“江策，别发了，回来接客。” 江策脸色一黑。 接客是指招待客人，被乔楷说得不三不四。 乔楷跟周寰撞了个照面，挑起眉，无声地打量这个高个子男生。 两个人也算认识，之前篮球场上见过一面，然后又在同一个线上自习室里待过，只是从没说过话。 周寰也望着乔楷沉默不语。 馋豆见又来了一个人，好奇地看过去，在见到乔楷的第一秒，立刻叫起来，朝着乔楷龇牙咧嘴，要不是周寰牵着，就扑上去咬乔楷了。 乔楷低头看狗，露出蔑视的眼神，说：“这小东西还挺凶。” 周寰很奇怪：“豆豆平时很乖的。”从来不会主动攻击人。 说起来上次在自习室里，馋豆看到乔楷的画面，也是非常狂躁。 江策说：“大概是因为动物的直觉吧，看到恶人就暴躁。” 乔楷更加不屑了：“说明老子身上有煞气，狗都害怕。” 江策心想，什么煞气啊，傻气吧。 乔楷懒得理小狗，对江策说：“进去，别聊天偷懒。” 江策又想，你好意思说别人偷懒。 但确实耽误太久不好，江策笑着对周寰说：“我先进去了，有空到这里来吃饭捧场啊。” 周寰望着江策离开的背影，心里不舍，牵着狗就往店里走，说：“今天就捧。” 乔楷把他拦住：“干嘛呢，宠物不准进去。” 馋豆冲着乔楷拼命叫，一点也不友好，越发无法放心让它进店里。 江策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哦，周寰，店里有规定。” 周寰低头看了看狗，问：“我订包间也不行么。” 乔楷不屑地哼了一声：“包间有最低消费，可不是随便就能进的。” 周寰问：“最低消费是多少？” 乔楷想了想，编了一个感觉能吓退学生的数字：“八百。” 谁知周寰根本没吓到，他淡定地说：“行，只要能让我的狗进去，我消费八百。” 江策连忙说：“别啊，你一个人怎么吃八百？” 乔楷打量着周寰，这家伙从头到脚都是牌子货，脚上的篮球鞋是今年限定款，四位数，妈的，他也想要，老爹不肯给他买。 又是个不差钱的主，怎么人人都比他有钱，乔楷一阵憋屈。 他们家也不是没钱，只是他爹不给他。 周寰还在那里催促：“我说了我消费，可以进去了么？” 江策看向周寰：“店里没有这种规定，你不要被他忽悠了。” 周寰平静地说：“不要紧，我想吃火锅了。”他牵了牵馋豆的狗绳，说，“你可以休息一会么，陪着我和豆豆一起吃吧。” 乔楷在心里冷笑，果然居心不良。 看他赖在门口说半天，就知道这人不想放江策走。 周寰跟乔楷杠上了，一个说什么也要去包间消费，一个心想有钱了不起啊，江策拦不住，眼睁睁看着周寰带着狗走进火锅店。 火锅店的服务人员一看进来一只狗，连忙去阻拦，被乔楷反过来阻止。 乔楷说：“这位顾客今天有重要的理由，一定要到店里来吃火锅，我做主通融了。” 服务员很为难：“可是我们店有规定，宠物不可以带进来。” 乔楷不耐烦地说：“我说了他有重要的理由，不得不带上狗，安排他到包间不就行了吗？” 服务员非常尽职却非常耿直，问：“什么重要的理由？” 乔楷指着不明所以又警备的馋豆，说：“这只狗今天过生日，主人为它庆祝生日，带它吃顿火锅不行吗？” 江策和周寰以及狗：“……” 服务员也傻了，整个人处在迷茫的状态，心想给狗过生日，还吃火锅，有钱人真会玩，他走到后面去找经理，将这件事汇报。 经理一听就苦笑，能怎么办啊，他就知道，之前因为同学吃饭的事得罪了乔少爷，不会善罢甘休，原来在这里等着。 他闭闭眼，说：“让他们去吧，只要在包间里不出来，随便他们怎么造作。” 乔楷搞定了服务员和经理，顺便给自己和江策请了三个小时假，领着两个同学和狗，大摇大摆地进入包间。 他一边走一边对周寰说：“我放你进来，帮了你这么大忙，我跟着你们一起吃饭没话说吧？” 周寰本来想跟江策单独吃火锅，但料想江策会心理负担重，多一个人也无所谓，于是点点头：“行。” 三个人和一只狗进入包间，江策坐在两人中间，周寰甚至把馋豆抱到了椅子上，面无表情地说：“寿星应该坐主座。” 江策：“……”你不要跟着入戏啊。 柯基蹲在离乔楷最远的椅子上，叫累了，气鼓鼓地瞅着乔楷。 三个人坐在包间里有点诡异。 乔楷低着头玩手机，江策忍不住说：“你这样好没礼貌。” 乔楷头也不抬，说：“你们点呗，反正我就跟着混。” 看看，这像一个校霸说出来的话吗，太丧气了。 他夸张地说：“等菜上齐了，我拍张照片发给小弟们，馋馋他们。” 周寰听了，平静地说：“你把他们也喊过来吧。” 乔楷立刻精神了，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说着，他就开始摇人。 江策眨眨眼，没好气地说：“你就是讹周寰，请你的小弟吃饭。” 乔楷一边打电话，一边振振有词：“过生日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反正都要花八百。 周寰对江策说：“没事，今天确实豆豆过生日，多点人热闹。” 江策一愣，不可思议地说：“居然是真的，这么巧？” 第49章 周寰点点头。 其实不是今天, 但也就这几天，周寰决定顺着话说，馋豆是他们家从一出生就抱回来的, 所以知道狗的具体生日。 江策感觉有些震撼, 没想到乔楷胡诌的理由居然是真的。 乔楷也乐了：“老子的嘴开过光。” “所以热闹热闹，不要紧。”周寰说着，把狗抱起来, 放到江策的腿上。 小柯基扑腾着短腿，在江策的怀里顾涌，江策亲昵地摸摸它的鼻尖, 说：“宝贝，生日快乐。” 周寰和乔楷两个人瞅着这一幕，心里都有些异样。 莫名有点羡慕狗狗。 既然如此，江策不好说什么了, 但他瞪了乔楷一眼，说：“人家请你吃饭，你最好有生日礼物。” 乔楷哼了一声。 听到能吃火锅, 乔楷的小弟们来得飞快，幸好乔楷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只喊来了三个人, 刚好八百块差不多够吃。 小弟们好歹也知道吃人嘴短，嘴上跟抹了油一样，一口一口周哥地喊。 他们甚至喊馋豆叫豆哥。 周寰说：“它是女孩子。” 所有人一愣, 小弟们立刻改口：“豆姐！” 江策：“……” 晋升为姐字辈的馋豆很开心, 对乔楷都没那么凶了, 在椅子和桌子之间来回跳。 只可惜它的腿太短，经常需要江策和周寰的帮助。 周寰点了很多肉类, 一群人围在一起吃得热火朝天，江策挑了一点新鲜的肉给馋豆吃，小柯基吃得很开心。 乔楷的小弟们也吃得很开心，吃到半路，乔楷让服务员拿来一份生日蛋糕，看了江策一眼，说：“这个算我头上，我送给寿星的行吧。” 江策露出这才差不多的眼神。 乔楷把蛋糕里送的寿星纸帽子拿出来，折好放在狗脑袋上，说：“虽然你总是想跟我打架，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馋豆没有再冲着乔楷狂叫，但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仰着脑袋，一脸傲娇，头顶上的纸皇冠闪闪发光。 乔楷戳了戳旁边的小弟，说：“到你们了。” 小弟们立刻为难地说：“真的要那样吗，老大。” 乔楷骂道：“老子他妈都送了蛋糕了，你们什么都不做来吃白饭？” 小弟们扭扭捏捏地站起来，说：“那我们只能献丑了。” 三个小弟团团围住小柯基，一边拍巴掌，一边唱：“对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对所有的快乐说嗨嗨，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每一天都精彩！” 江策：“……” 到后来江策笑得停不下来，周寰还是跟平时一样，全程面无表情。 等唱完生日歌，江策笑着对馋豆说：“该吹蜡烛了。” 周寰抱着狗，馋豆望着眼前的蜡烛，吐着舌头，好奇地盯着小火苗，不懂要干嘛。 周寰平静地说：“我替你许个愿吧。”他沉默了几秒，在心里许下愿望。 乔楷在旁边阴阳怪气：“是给狗许愿，不是给你自己哦。” 周寰非常淡定，说：“我知道。”他说完，就帮馋豆吹灭了蜡烛。 所有人欢呼起来，拼命巴掌，馋豆高兴得摇尾巴。 最后那个蛋糕全部进入了人类的肚子里，快乐的小狗始终没发现，诡计多端的人类完全是借着给它过生日的名义胡吃海喝。 吃完饭，小弟们拍着肚皮嘴巴里说着“多谢几位哥”就走了。 江策把周寰和馋豆送到火锅店门口。 “今天害你破费了。”江策不好意思地说，“都怪那些人嘴馋。” 周寰牵着馋豆，静静地说：“没事，本来就是想热闹一下。” 一顿饭钱换跟江策相处几个小时，值了。 江策冲着周寰笑：“那谢谢了。” 周寰望着他的笑容，说：“八月份的时候，你有时间吗？” 江策问：“八月也要打工，不过会休息，怎么了？” 周寰说：“八月我要打中学生联赛，你有空来看看吗？” 江策立刻说：“好啊，如果能和休息的日子对得上。” 周寰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抿抿嘴唇，神情变得缓和，说：“那我提前跟你确认，给你票。” 江策弯着眼睛，笑眯眯：“行，我很期待。” 周寰牵着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江策转身回到火锅店，看到乔楷正在装模作样地擦桌子。 江策走到乔楷身边，瞪着他。 乔楷奇怪地问：“你又怎么了？” 江策说：“你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让周寰出血吧。” 乔楷扯了扯嘴角，说：“为店里创收怎么了，是他自己答应的八百块，我又没逼着他。” 江策恨不得踹他两脚，深吸一口气，说：“我真是看错你了。” 乔楷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啊？” 江策冷冷地说：“成熟点吧，乔楷。” 说完，他直接走向后厨，看都不看乔楷一眼。 乔楷站在那里，望着江策的背影，搞不懂什么意思。 但他至少能发现江策生气了。 乔楷抓了抓头发，啧了一声。 * 江策晚上回家，躺在床上，虽然乔楷令人生气，但晚上的火锅吃得还挺开心的。 没想到他的暑假会跟乔楷一起过，也没想到他会答应周寰去看篮球赛。 他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朋友关星罗。 总从期末考试结束那天以后，他和关星罗之间始终怪怪的，还没等他理清思路，就放暑假了。 江策思考了一会，给关星罗转了五百块钱过去。 关星罗回复得很快：“？” 江策说：“还给你的钱。” 关星罗：“……” 江策一板一眼地说：“我一次拿不出那么多，一点一点地还给你。” 家里剩下的欠款相较于过去来说，实在太轻松了，加上期末他考得好，拿回来一笔奖学金，曲兰让他把打工的钱留着自己花。 江策现在掌控着家里的财政，知道具体情况，可以放心大胆地把钱还给关星罗了。 关星罗发了个“哭唧唧”的表情过来：“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江策没好意思说，他就试探一下，说：“我有钱了，你就收下吧。” 关星罗没有动。 江策又试着说：“我最近在打工，你在做什么？” 关星罗这才说：“爷爷给我安排了补习班和兴趣班。” 这次的表情是“嚎啕大哭”。 江策翘了翘嘴角：“摸摸.gif，好可怜哦。” 他想到今天的火锅，要是关星罗也能参加就好了，于是问：“你可以出来玩么。” 像上次那样去玩密室也行啊。 关星罗那边停顿了很久才回复：“需要找理由，或者溜出去。” 江策知道关爷爷管得严，没想到这么严，暑假一天都不让出来玩。 “你想出来吗？”江策问。 “想。”几乎是江策提问的同时，关星罗的回答就冒出来了。 江策感受到了他的迫切，苦恼道：“想个什么方法呢，请朝闻哥帮忙？” 只有宋朝闻这种家世好，成绩好的人才能入关爷爷的眼。 结果关星罗说：“朝闻哥给我补习效果不好，爷爷已经不相信他了，而且他马上高三，不方便打扰。” 说的有道理。 那怎么办。 江策想了很多种方法，比如假装老师喊人出来，或者说同学病了要去探望，都不太靠谱。 关星罗说：“不管找什么理由，想询问都能问出来，我直接溜吧。” “星期四下午爷爷去公司，我要被送去上辅导班，我想办法溜出来，你到附近等我行么。” 江策有点忧虑，说：“要是被发现你逃课，你不是更惨。” 关爷爷会管得更严，那么以后就更难出门了。 关星罗说：“先出去再说。” 江策总觉得不太妥当，首先司机那关就不好过，但关星罗已经决定就这么做，他似乎很期待星期四的样子，江策不想破冷水。 他也想跟关星罗见面，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说好了。 第二天，江策到火锅店里去调班，希望能把休息日调到星期四。 在经理眼里，江策是老板和老板儿子的朋友，又帮忙解决了不少事，地位很高，爽快地答应了他的休息请求。 乔楷听到这个消息，跑来问江策：“你为什么要调休？” 江策不理他：“不关你的事。” 乔楷发现江策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又回到最开始的状态，明明之前从讨债的那里救下他以后，他可和颜悦色了。 乔楷有点委屈，说：“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不是你的哥哥吗？” 江策用死鱼眼看着他。 乔楷立刻改口：“你是我哥哥。” 江策：“……” 江策发现，乔楷真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语重心长地说：“还是那句话，成熟点吧。” 乔楷实在不懂：“怎么才能成熟？” 江策想了想，说：“多看书。” 乔楷愣在那里。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没有被江策绕进去，说：“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调休？” 江策实在拗不过他，就把他要去见关星罗的事说了。 乔楷听见江策说关星罗要找机会溜出来，不屑地说：“这还不简单，去了以后就说不想上这个课了，想换一个班，等到了另外一个班以后，又说要回第一个班，没人会去查的，然后就能出去了。” “至于司机那边，下课以后你说你先回去了，等司机到家发现没人，再问你，你就故意问，司机大叔你抛下我先走了，然后直接坦白出去玩了。司机一般怕追究他先回去的责任，不会声张，还能帮你打掩护。” 江策听完，一言难尽地说：“你怎么对这些套路这么熟悉，你是不是平时总干这些事？” 乔楷自豪地说：“这些都是初级阶段的套路，我小学就用烂了，现在对付我老爹已经不好使了。” 江策漠然地说：“你还挺骄傲。” 乔楷再次察觉到江策不高兴，沉默片刻，说：“其实我逃课是出去看书。” 江策：“……”谁信啊。 乔楷忍不住问：“为什么关星罗逃课你没什么反应，我逃课你这么不高兴啊。” 江策说：“因为他是上五十次课只逃这一次，你是逃五十次一节课都不上，能一样吗。”他继续补充，“而且他是我大哥，你是我小弟。” 乔楷惊呆了：“我怎么成你小弟了？” 地位越来越低，委屈巴巴。 第50章 江策振振有词：“你比我年纪小, 是我的弟弟，简称小弟，有什么问题吗？” 乔楷：“……” 行, 学霸不愧是学霸, 歪理由一套一套的。 跟乔楷扯了半天，江策必须承认，乔楷作为逃课能手, 说的那些方法有一定的可能性。 乔楷感觉自己有点变态了，江策喊他弟弟，他一点也没有不愉快, 反而隐隐约约高兴。 艹，变成了抖m。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不跟你计较，反正我有办法让关星罗跑出来。”他勾着嘴角, 邪气地说，“那天我去帮你们。” 江策警觉地说：“不用，我们自己能搞定。” 乔楷不满意：“好不容易有个我熟悉的领域, 我好心帮忙还不领情。” 江策心想，你也知道你熟悉的领域就只有逃课和打架啊。 乔楷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江策拗不过他, 回来老老实实把事情告诉了关星罗。 关星罗听见那一系列逃课的操作也沉默了，过了一会才说：“你让他去吧，我自己能搞定, 到时候你在指定的地方等着。” 江策只能说好。 尽管有乔楷那个拖油瓶, 江策对星期四依旧充满了期待。 关星罗暑假都没能放松, 爷爷管得太严了，虽然他喜欢逃课, 但也认为关星罗应该出来快乐快乐。 上次他们两个人单独刷密室的体验很好，这一次不知道要去玩什么。 江策期待的时候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他的衣服基本都是曲兰在外面打工带回来的广告衫，质量很差，图案也很丑。 他平时穿着没觉得有什么，他认为多大的能力办多大的事，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他也不会有自卑的情绪，外在贫瘠的时候，关注内在照样强大而充实。 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手上有钱了，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仪表了？ * 星期四很快到了。 乔楷说什么也要跟着，江策没办法，跟他约在辅导机构的门口。 关星罗好像参加的是小班教学，这也是溜出来的难点之一，哪怕说要转班，新班上的老师也会清点人数。 江策站在路边的树荫下，一边看手机一边等人。 现在是夏天，三十多度，阳光明媚得刺眼，照在江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白得发光。 乔楷抵达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白皙的少年一手插着兜，一手拿着手机，微微低头，清澈的眼睛半敛着，屏蔽了阳光，也同时也护住了柔软的眼神。 他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下面穿着一条短裤，再配上一双球鞋，干净白皙笔挺，符合所有对男孩子的美好描述，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赏心悦目。 乔楷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走到江策身边，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问：“你剪头发了？” 江策这才发现乔楷，打了声招呼，摸了摸自己的刘海，说：“是啊，头发又长了。” “还买了新衣服和新鞋。”乔楷的目光粘在江策身上。 江策笑了笑，说：“都是便宜货。” 他在网上淘了半天买了一套新衣服，都很便宜，每一件单价不超过一百，从头到脚加起来没有两百。 好在他的审美还在，按照上辈子妈妈给他买的衣服照葫芦画瓢，选了一些相似的，虽然质感没那么优秀，但猛地看上去算是有模有样。 乔楷酸溜溜地说：“跟关星罗出来玩就换一身新的。” 江策没有领会到他话里的醋味，说：“出来玩当然要穿新的，跟谁都一样。” 主要问题不是跟谁玩，而是他有钱了。 之前他还给关星罗的钱，关星罗没有收，自动退回他的账户，他就拿了一部分出来买衣服。 自从他穿越后，他一直在节俭，突然消费一把，居然有了负罪感。 幸好曲兰看了他买的衣服，夸赞不已，还说道：“本来应该妈妈给你买，我看我的眼光还没有你选的好看，多给自己买衣服买吃的。” 于是江策很开心，感觉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江策见乔楷来了，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了。”他望着乔楷，“你不是说要帮关星罗出来，怎么帮？” 乔楷冲江策勾了勾手指，一副“包在哥身上”的模样。 两个人一起往辅导机构里走，幸好这个世界盛行大型培训公司，不像江策上辈子的世界，全是1v1教学，那样更不方便溜。 乔楷大摇大摆地走到前面，直接进了人家教学楼，他甚至领着江策轻车熟路地找到高一上课的班级。 江策惊讶：“你怎么这么熟。” 乔楷散漫地说：“我老爹在这里花钱买了课，只是我上了几次以后就没来了。” 江策：“……” 可以想象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在走廊碰到了关星罗。 十天没见的关星罗还是那副样子，漂亮精致，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关星罗见到江策，眼睛一亮，流露出惊艳的神色，笑着说：“很适合你。” 江策有点不好意思，怎么一个个都关注他的穿着。 他连忙转移话题，问：“成功了吗？可以走了？” 关星罗顿了顿，说：“我跟老师说了换班。” 关星罗从头到尾都没理会一旁的乔楷，乔楷听了自己凑上来，骄傲地说：“就像我说的那样吧。” 关星罗抿抿嘴唇，挂上无懈可击的笑容，对乔楷说：“谢谢你的方法，我很顺利地出来了。” 江策好久没见关星罗这种面具一般的微笑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关星罗这么客气，乔楷反倒不好说什么了，抓了抓头发，说：“没什么，逃课我比较熟。” 关星罗抬起眼，用漆黑的眼睛望着乔楷，嘴角挂着轻柔的笑意，说：“但是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乔楷不由自主地说：“说吧。” 关星罗说：“我只跟老师说了要换班，但是还没到新的班上去。” 按照乔楷说的，换两边班级，老师就不会忽略人到哪里去了。 “你可不可以帮我去打声招呼，告诉老师我回原来的班级去了。”关星罗说，“我觉得换一个人过去会比较好一点。” 乔楷听明白了，不屑地嗤了一声：“你就是不敢骗老师了。” 关星罗不好意思地笑笑，当成默认。 乔楷以为关星罗这种学生只敢骗一次，第二次就怂了，大方地说：“包在我身上，我去。” 他大手一挥，告诉江策：“等着我。” 等乔楷走远了，关星罗淡定地对江策说：“搞定了，我们走吧。” 江策不解：“不等乔楷了吗？” 关星罗笑眯眯：“他不会回来了。” 乔楷走向高一的教室，刚踏进去，就被一位老师拉住胳膊：“你是关星罗是吧，赶紧来上课。” 乔楷吓了一跳，说：“我不是关星罗，我是来告诉你，关星罗又回原来的班上去了。” 老师不放开，一点也不相信他：“你刚才犹豫半天，一下子想到那个班，一下子想来这个班，你的心思老师知道，是不是哪个班都不想上？” 乔楷想辩解，但老师根本不给机会：“别折腾了，快坐下，上课了。” 乔楷被老师按在椅子上，完全说不了话，被迫开始听辅导班的课。 * 关星罗带着江策走在外面的马路上，他表情愉悦，看起来心情很好。 江策还有点不安：“这样对乔楷是不是不好？” 关星罗笑着问：“让他听听课，不好么？” 江策也笑了：“他确实应该多听听。” 能让乔楷好好学习一下午，多么难得，这么一想，江策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两个人沐浴着阳光，江策问：“我们去哪里？” 关星罗朝着江策笑，笑容轻飘飘，像春风拂过一样，江策能分辨出此时的关星罗很开心，跟刚才面对乔楷时一点也不一样。 关星罗说：“天气这么热，我们在室内逛逛吧。” 江策表示同意，两个人走向附近的综合购物中心。 一进去，关星罗就问：“想喝什么？” 江策没有回答，而是说：“我去买吧。” 关星罗盯着他看。 江策认为平时打饭都靠他，在外面也应该由他跑腿。 关星罗只是瞅着他，不吭声。 又来了，只要关星罗不乐意，他就直勾勾盯着人看，一声不吭。 江策只有说：“你去买。” 关星罗这才重新开始笑，再次问：“想喝什么？” 两个人在小程序上点了单，现在是工作日，天气又炎热，商场里客流不多，很快他们的果茶就好了，关星罗动身去取。 江策站在一旁望着他的身影，眼睛里带着笑意。 很久没有这么悠闲了。 就在这时，旁边走过来几个女生，看着江策不停地笑。 江策被她们的笑声惊动，扭头看过去。 女生们见江策回头，笑得更诡异了。 江策忍不住摸摸脸，以为自己哪里不对劲。 她们推出一个领头的，走到江策面前，问：“小哥哥你是一个人么，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江策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搭讪了。 他摸摸鼻尖，说：“不好意思，我在等朋友。” 关星罗端着两个杯子走过来，把其中一杯塞进江策的手里，说：“你的。” 江策望着他笑：“谢谢。” 女生们看看彼此，表情有点惊讶又有点兴奋，江策还以为她们会继续邀请他们俩，结果她们只是红着脸离开了。 江策望着那些女生，有点困惑，然后听到关星罗冷冷的声音：“还舍不得吗？” 江策回头，看到关星罗在笑。 这人……江策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分辨关星罗每种笑容的含义了。 他轻声说：“不是舍不得，而是有点感动。” 上次密室的时候，女生们都不搭理他来着。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第51章 从小到大因为长得好看被各种瞩目的关星罗, 无法理解为什么被女孩子关注会感动，但听见江策这么说，关星罗的表情阴转晴。 他现在跟江策刚剪头发时一样, 希望别人看到江策的好, 同时又不希望别人发现他珍藏的宝物。 这种矛盾的心情经常折磨着他，关星罗压下心里的情绪，说：“走吧, 我们到楼上去。” 江策拿着果茶跟着关星罗上楼，江策以为他们会去看电影，结果关星罗把他带到了电动游戏区。 关星罗去兑换了游戏币, 找了一台射击游戏的机器，从里面拔出一把枪，塞到江策手里，挑起眉毛, 问：“来不来？” “来啊，怎么不来。”江策深沉地说，“没有男人能拒绝射击游戏。” 关星罗听见“男人”这个词勾了勾唇角, 两个人一人手握一把塑料枪，站在屏幕前方。 江策忍不住侧头看了看旁边的关星罗，只见关星罗把枪托在腰间, 一副散漫的样子，见江策看过来，撩起眼皮冲他笑笑。 游戏开始, 江策紧张地盯着屏幕, 只要影子闪过他就扣扳机, 他感觉自己的动作已经够快了，旁边的关星罗动作不大, 时不时抬手，屏幕上面的击杀数字不停跳跃。 最后一局下来，关星罗击杀敌人的数量比江策多。 江策不服气地说：“你看着没怎么动，怎么打这么快。” 关星罗扬起笑，说：“因为我射得准。” 江策：“……”小仙男不要讲带颜色的笑话。 两个人再来了一盘，这次关星罗没有江策打得多，江策见他放水，觉得没意思，立刻去玩别的。 工作日又是暑假，来这种地方的都是小孩子，江策和关星罗两个高中生在电动区算是年纪大的。 他们两个玩的时候，好多小学生在一边围观。 江策随即有了偶像包袱，不由自主挺直腰杆，玩得特别认真。 这个样子的江策，让关星罗笑个不停。 两个人路过投篮机，江策问关星罗玩不玩。 他知道关星罗篮球打得不错，如果玩的话应该能投进很多个。 关星罗笑了笑，说：“不玩了。” 江策有点奇怪，多完美的机会，可以在小学生面前装逼，关星罗淡淡地说：“你隔壁不是坐着一个超级会打篮球的，还用看我打吗？” 江策再迟钝也听出来，揶揄地说：“这也要吃味，术业有专攻嘛。” 江策想告诉关星罗，这个暑假周寰要打球赛，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 可转念一想，关星罗的爷爷管得这么严，关星罗出来一次都不容易，而且周寰只邀请了自己，他不方便擅自替周寰邀请别人，于是没有吭声。 关星罗没有分给篮球框一个眼神，领着江策来到抓娃娃机前面，指着里面的兔子玩偶说：“我想要这个。” 那只兔子静静地躺在箱子里，耷拉着脑袋，比例不是很协调，设计得不好看，好在毛茸茸，勉强可以算一只可爱的玩偶。 江策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说：“多大人了，怎么还要这种东西。” 旁边一群小学生看着呢。 关星罗嘴角拉成一条直线，不高兴地说：“你不愿意送我么。” 江策恍惚间有种感觉，关星罗这样简直就像闹别扭的小女朋友一样。 他立刻被自己的想法雷了一下，接着说：“好好好，我给你抓。” 他从关星罗那边接过一把游戏币，投了三个进娃娃机，认真地观察怎么把那只兔子揪上来。 江策隔着玻璃盯着娃娃机里的玩偶，表情郑重，像在进行一项特别重大的科学研究。 关星罗站在他身边，靠在机器上望着他，嘴角含笑，目光温柔。 几个小学生凑过来，想看江策能不能把玩偶抓到，挤到两人之间，希望看得清楚一些。 关星罗拎起小朋友的衣领，无情地把他们甩出去，小学生刚想抗议，就对上关星罗冷冰冰的眼神。 ……这人好可怕。 小学生们一溜烟跑了，关星罗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江策，眼神再次变得温和。 江策没有察觉这些事，他一心一意抓娃娃，失败了几次，鼻尖都冒出细密的汗。 晶莹的汗珠在白皙的皮肤上滚动，关星罗在一旁想，他又冒出变态的想法了。 想轻轻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地把那几颗珍珠一样的汗水舔掉。 江策完全不知道关星罗所想，他试了好几次，终于摸清规律，又或许是隐藏的程序到了事先安排好的次数，他成功地把那只兔子夹了起来。 江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娃娃机的机械手臂，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下操纵按钮，机械手臂夹着兔子晃晃悠悠地移动，来到出口上方，最后抖动一下，兔子掉了下来。 江策欢呼一声，从机器下方把兔子掏出来，兴奋得脸都红了。 “丑丑的。”他把玩偶送给关星罗，嘴巴上嫌弃，脸上却带着笑容。 关星罗抱着兔子，一下一下地抚摸它柔软的身体和顺滑的短毛，甚至还揪了揪兔子的尾巴，笑眯眯地说：“没有啊，很好看。” 江策看着关星罗的动作，修长的手指在兔子身上徘徊，莫名有点旖旎。 他清了清嗓子，说：“你喜欢就好。” 两个人抱着兔子把游戏币玩完，又用奖励的票换了礼品。 因为他们玩得时间不长，那些奖票只能兑几颗薄荷糖，两个人分着吃了，同时发出感慨：“好难吃。” 接着他们又去了别的楼层，溜了一会冰，随意地逛了逛，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溜走了。 江策问关星罗：“你要回去了吗？” 关星罗微笑着点点头：“我不想骗我们家司机。” 从辅导班跑出来还好说，司机到时间会去接他，如果没看到他人，肯定会惊动爷爷。 他又不想像乔楷说的那样坑司机大叔，只能赶快回去。 作者：优秀的在线阅读网站 书包(mozhua2) 江策依依不舍地看着关星罗：“好舍不得啊。” 明明是暑假，只能玩一天。 他想了想，说：“今天像在约会一样。” 关星罗：“……” 这人……在完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说出了惊人之语。 关星罗摸摸他的头发，说：“等开学就能天天见面了。” 江策笑了笑：“开学的好处又多了一条。” 关星罗：“……”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江策喜欢开学。 江策把关星罗送回辅导机构的门口，目送他走向关家的那辆迈巴赫。 关星罗抱着玩偶坐进车里，司机从透视镜里看到，好奇地问：“怎么多了一只兔子。” 关星罗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低头蹭了蹭兔子的脸，说：“同学送的。” 司机以为是哪个女孩子送的，笑着说：“她一定很喜欢你。” 关星罗垂下眼眸，喃喃地说：“一定吗？” 他头一次这么不自信。 * 江策跟关星罗玩了一下午后，第二天照常去打工，乔楷早早地来到店里，哀怨地等着他。 江策一本正经地走到他面前，故意问：“辅导班的老师讲得好吗？” 乔楷没好气地说：“我跟你讲，江策，从没有人这么坑过我。” 江策说：“让你学习怎么能叫坑呢，这是在引导你走向正途。” 乔楷咬牙切齿：“要是换做别人，我早就把他揍得爹妈都不认识了。” 江策笑嘻嘻，说：“你不会打我的。” 他早看出来，乔楷这个人虽然某些方面很混，但一旦被他认作是兄弟，他超讲义气，也超护短，而且很宽容又纵容。 乔楷哼了一声，没有否认江策的话，别别扭扭地转过头。 接下来的日子，江策继续在火锅店打工，乔楷从头到尾也待在火锅店。 连乔卓斌都惊奇，他本来以为乔楷去几次就会溜走，没想到令他头疼的儿子居然将打工这件事坚持了下来。 这肯定都是江策的功劳。 江策时不时跟关星罗聊聊天，关心一下他的情况。 中途宋朝闻也给他发消息，问他有没有在学习。 宋朝闻即将升上高三，课业繁重，暑假几乎没有放假，全部在学校上课。 江策反过来询问宋朝闻累不累，宋朝闻回复：“现在就觉得累了，后面一年怎么办。” 作为经历过高三的人，江策知道那种辛苦无法描述，就连加油都显得太单薄。 江策说：“朝闻哥，你先一年，后面我很快跟上。” 以前每次学得苦闷的时候，江策就想，全国还有亿万的考生跟他一样，他们是他的对手，也是他的伙伴，这么想想，心里会好受些。 所以他这样对宋朝闻说，想告诉宋朝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宋朝闻沉默片刻，发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过来。 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就到了八月，周寰已经跟着校篮球队开始了中学生篮球联赛。 他刚开始比赛的时候还跟江策在联系，说好了到时候选定场次，把电子票发给江策。 后来大概是赛事繁忙，两个人的联系渐渐断了。 眼见着八月上旬过去了，再等都要开学了，周寰还没把票发过来，江策给周寰发了一条消息询问。 结果没有收到回复。 江策又发了几条，等了一天，依旧没有消息。 这不像周寰的风格。 他等到晚上，实在忍不住，拨了一个语音通话过去，竟然被人直接掐断了。 江策瞪着手机，这说明周寰一直看到了他的消息。 江策感觉不对劲，心里有些不安，编辑文字问：“怎么了？” “你说说话吧，我很担心。” 过了一会，周寰回复：“不用来看比赛了。” 第52章 江策被吓了一跳, 周寰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之前周寰邀请他看球赛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周寰对这次的联赛很重视，而且他很希望自己能去看球。 作者：喜欢小说的朋友，请不要错过：书包(mozhua2) 江策连忙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边又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江策以为周寰不会回复的时候, 周寰说：“也没什么，打得不好，我先休息了, 等开学再见。” 怎么一下子就快进到开学了，暑假的球赛呢？ 江策不敢多问，怕周寰不开心, 他琢磨着周寰的话，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是队伍成绩不好，周寰会失望，但不会如此沮丧, 他似乎没了斗志，问题应该还是出在他个人身上。 可是周寰不愿意多说，江策也没办法问, 只能从其他人那里打听。 江策对篮球队的人不熟，六中是个公立重点高中，还是以升学为主, 普通学生不是很关心体育生的事情，江策不知道找谁打听。 他想了想，想到了一个人。 学生不知道, 可以找老师啊。 隔天他立刻在通讯app上去找卢晋。 其实卢晋也不知道篮球定向生的球赛是怎么安排, 但他去询问了体育组的老师, 帮江策打听了一份赛事表回来。 江策给卢晋发消息：“谢谢卢老师！真的感谢！” 卢晋仔细问了江策为什么关心这个，当知道江策是为了周寰后, 多叮嘱了几句。 江策看着那张赛事表，发现最近的一个比赛刚好是在他们附近的一个体育场，周寰之前想邀请他去看的比赛一定就是这个。 江策再次跟火锅店申请了调休，经理完全同意，反倒是乔楷很不满。 “你怎么又不来上班。”乔楷抱着胳膊，斜着眼睛地望着江策。 江策说：“我不是不上班，我是换个时间上。” 乔楷追问：“你要去做什么？” 江策也没想瞒着，说：“我要去看周寰打篮球赛。” 乔楷哼了一声：“上次是为了关星罗，这次又为了周寰，他们都是你的哥哥吗？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这什么跟什么，江策莫名其妙，警觉地说：“你不会又要跟着我去吧。” 乔楷看着江策，突然说：“我才不去，我为什么要去，周寰是谁啊，值得我去看他打球吗？” 江策：“……”说得好像谁邀请你去了一样。 乔楷说完那些话，气鼓鼓地转身，走到大厅里，把抹布摔在桌子上。 怎么还傲娇起来了。 江策没工夫去研究乔楷为什么不高兴，到了比赛那天，早早来到场馆。 这种中学生的篮球赛，观众基本都是学生和亲友，甚至只要预约登记，不要门票钱。 整个观众席人不多不少，因为都是给支持的学校加油，大家都坐得很靠前。 江策碰见了一些六中的学生，大部分他都不认识，但有几个女生看着有些眼熟。 他想了想，走过去套近乎。 没想到那几个女生认识他，主动打招呼：“江策，你也来看周寰打球吗？” 江策跟她们聊了几句，才想起上次他与关星罗跟周寰打篮球时，就是这几个女生留到最后，一直当他们的观众。 她们应该是校篮球队的铁杆粉丝。 江策试着问她们：“前面几场比赛你们看了吗，周寰的状态怎么样？” 谁知女生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露出苦恼的神色，互相对视。 过了一会，她们告诉江策：“前两场周寰都没怎么上场，情况不对劲，他应该是主力的，可上场时间只有几分钟。” 江策的心一下子揪起来，问：“为什么？他是受伤了吗？” 女生们摇头：“看着没有外伤啊。” 大概是怕影响球员的心理，篮球队也没有对外透露风声，大家都不知道周寰到底怎么了。 江策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等着球赛开始。 这场中学生篮球赛还挺有模有样，横幅拉拉队一个都不少，现场气氛特别活跃，江策却无心欣赏比赛，关注着周寰什么时候上场。 周寰确实没有首发。 江策抬起头张望了一下，才看到他坐在冷板凳上。 高个子少年穿着篮球队服坐在后备席，胳膊撑住双膝，低着头，没有看场上发生着什么。 大概到了第三节的时候，六中的比分已经奠定了胜局，教练终于让周寰上场了。 周寰站在球场上，盯着篮球，还是像平时那样防守与进攻，可本该熟悉的身姿，却有点点不同。 江策在他身上看到了僵硬，动作幅度减小，没有以往的行云流水。 周寰全程板着脸，看不出表情，可江策感觉有什么东西困扰着他。 江策盯着周寰，观察了半天，认为还是身体的原因，他似乎有些不舒服。 周寰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但六中已经大比分获胜，他的表现左右不了战局。 等第三节结束，周寰从场上走下来，直接离开了场地，到后面去了。 江策从观众席上站起来，试着从外面绕到队员休息区去。 他不是唯一有这种想法的人，休息区外面站着几个学生，好像是粉丝，也想进去看学生球员，但被后勤拦住了。 江策走上前，试着说：“我想找周寰，我叫江策，能不能帮我告诉他一下。” 六中篮球队后勤的人听见他这么说，打量他，说：“你就是江策？平时总听周寰提起你。” 江策一愣。 周寰性格很冷，寡言少语，居然会对其他人提起自己，让江策有些受宠若惊。 那人放江策进去：“刚好，你去开导开导周寰吧。” 其他人见江策可以进去，纷纷表示抗议，为什么他能进，他们不可以。 后勤的人理直气壮地说：“他是熟人。” 江策没有顾及那么多，走进休息室，发现周寰一个人待在一个房间。 他推开门，看到周寰躺在中间的长椅上，用手臂遮着眼睛。 江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周寰发现有人进来，沙哑地开口：“我没事，让我自己待一会。” 江策站到他身边，问：“真的没事吗？” 周寰放下挡住眼睛的胳膊，看到江策后一愣，随即从长椅上坐起，紧张而戒备地问：“你怎么来了？” 周寰平时总是板着脸，显得很酷很淡定，江策难得看到他惊慌的样子。 江策笑着说：“不是你让我来看你打球的吗？” 周寰怔了怔，然后低下头，说：“后面我不是让你不来了吗。” 江策从旁边拖了一把椅子，放到周寰身边，坐下，说：“你让我来就来，不来就不来，我成什么了。” 周寰低着头，不吭声。 江策见他情绪低落，放柔声音问：“到底怎么了？” 过了半晌，周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江策不放过他，继续追问：“具体是哪里不舒服？” 或许这么逼问不太妥当，但是江策发现周寰在逃避，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周寰望着他，突然再次躺回去，身体平铺在长椅上，大长腿搭在椅子的边缘，整个人精神萎靡。 他说：“浑身都疼。” “手臂后背膝盖，全部都酸痛，每天都很疲倦，上场打不起精神，表现得很差，赛点没办法上场，不能被市里的教练看上，打不了更好的比赛，没办法获得更高的积分，去不了好大学。” “不能靠打篮球上好大学，我只能自己考了，可我成绩一般，到时候考不上大学，干脆不要读书了，直接去打工。” “等等。”江策越听越不对劲，出声打断他，“你不要随便给你的人生安排剧本，后面会发生什么事还不知道呢。” 他坐在周寰的身边，稍稍弯腰，居高临下。 周寰个子高，这还是江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着他。 同样周寰可以从下至上看到江策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太澄澈，让他忍不住偏过头，不好意思与江策对视。 江策首先关心的是周寰的身体：“去医院检查了吗，医生怎么说？” 如果那么严重的话，教练怎么可能还让周寰上场打球。 周寰动动嘴唇，说：“检查了。” 江策快急死了：“到底什么原因，你说啊。” 周寰这才讲出实话：“医生说是生长痛。” 江策：“……” 江策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你还在长高吗？”江策干脆问个明白。 周寰轻微地点头。 这下江策明白了。 个子在短时间内窜得太高，会引起身体的反应。 很多运动员都面临着发育生长这一关，发育的过程过骨量与肌肉都会变化，从而让成绩变得不稳定。 没想到周寰会在这时候长高。 本来周寰信心满满地参加比赛，结果因为这种不可抗力而计划落空，他怎么能甘心。 周寰平时再酷，说到底也会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江策知道生长痛这个东西因人而异，有的人没什么反应，有的人痛得要死，他问：“可以缓解吗？” 周寰摇摇头，说：“吃止痛药也没什么用。” “那怎么办啊。”江策自言自语地问。 偏偏这个问题困扰周寰很久，周寰听见以后，再次用手臂把眼睛挡住。 江策左右看了看，从旁边拿过来一条干燥的毛巾，把他的胳膊拉开，将毛巾盖在他的眼睛上，让他能舒服点。 他笑了笑，说：“不一定是坏事啊，你现在多高？” 周寰眼睛上盖着毛巾，露出笔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嘴唇，闷闷地说：“一米八七。” 卧槽，比他猜测得还高，江策说：“多好啊，你可以长到一米九多了。” “那不是很好吗，打篮球就需要个子高的。” 第53章 周寰眼睛看不见, 听着江策的温言细语，心情平复许多。 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种事上不了场, 还让江策担心了。 他本来对暑假联赛信心满满, 却被连绵不绝的生长痛搞得心态炸裂。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能克服，一点小痛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可到后面越来越疼，全方位的酸痛折磨着他，像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关节深处啃咬。 他无法在球场上维持平时的水平, 教练看出了不对劲，把他换下来。 后来医生说，他属于生长痛比较厉害的类型，比普通人疼得更难忍受。 这种理由……周寰实在无法接受。 虽然身高是打篮球很看重的因素, 可因为长个子而无法参加比赛，说出去太丢人。 暑假对于他来说很关键，却因为这种原因丢失机会, 他不甘心。 周寰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江策继续说：“你只是运气差了点，但不是没有机会。” “等你的身高稳定, 后面能有更多发展，不要只盯着现在。” “你才高一，就开始想大学的事, 太早了吧, 高二高三变数大着呢。” 柔软的声音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明明说的话跟教练差不多，听着却让人心里舒坦。 “所以别难过啦。”江策哄着周寰, “干脆好好休息，先把身体搞好，说不定本来能长到两米，你心情不好再去折腾，结果只能长到一米九。” 周寰抬起手，把脸上的毛巾拿下来，望着江策，问：“两米是不是太高了。” 江策实在没忍住，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没有机会呼吸上面的空气。” 周寰说：“还是不要两米了。”长得太高，离你太远。 江策知道周寰一直都很明白事理，道理他都懂，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现在他的态度缓和，说明他想开了。 江策笑着说：“两米打篮球也不错。”他拍拍周寰的肩膀，“别沮丧了，真羡慕你的身高，其他人想长还长不了呢。” 周寰点点头，“嗯”了一声，说：“抱歉，让你担心了，之前我的态度也不好。” 江策没有顺着他的台阶下，故意说：“的确，我担心得觉都睡不好，以为你出了事，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 他好怕周寰出事，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结果告诉他是因为在长高。 江策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第一时间安慰周寰。 周寰闻言，眼神里闪过内疚，手撑着长椅想要坐直身体。 江策连忙把他按下去：“你躺好，多休息会。” 江策后来才意识到，周寰躺在长椅上不是沮丧摆烂，而是他脊柱疼，这样躺着能舒服些。 周寰继续平躺，稍稍偏头，仰视着江策，说：“那我怎么赔？” 江策笑道：“你欠我的多了，你还欠我一场精彩的球赛，希望你恢复后到更大的场馆，请我更贵的门票。” 周寰望着江策，喉结上下滚动，没有说话。 这个人……怎么这么温柔啊。 不仅行动力一级强，他什么讯息都没提供，自己就找来了，同时还很贴心，宽慰他逗他开心。 周寰想起小时候的那个孩子，那孩子在他陷入深坑的时候，也是这样救助了他。 一边给他加油鼓气，一边从旁边拖来建筑材料，明明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却做到了大人都无法做到的事。 周寰心情彻底平静，他认真地对江策说：“谢谢。” 江策听到这句话，松口气，周寰好歹正常了。 江策拍拍大腿，说：“行了，马上比赛就打完，你的队友该回来了，我走了。” “记得多吃点好吃的，真是长身体的时候。”说这种话真是老气横秋，江策感觉自己像幼儿园的老师，为这些小朋友操碎了心。 周寰伸出胳膊把江策拉住，说：“我还有话跟你说。” 江策挑眉：“你讲。” 周寰拽着江策，沙哑地说：“开学以后，我就不跟你一个班了。” 江策定住。 “我要走篮球特招，以后要花大量的时间训练篮球，文化课肯定受影响，我没时间刷题，所以选的是文科。” 周寰声音轻缓，他平时说话冷冷的，很少用这种语调：“这个学期坐你旁边，我很开心。” 这是周寰沮丧的另一个原因。 他为了能全力以赴地打篮球，选择了文科，这就意味着要跟江策分开。 结果偏偏遇到了生长痛，球也没打好，也不能跟江策一个班，两边都失败了，让他烦闷不堪。 江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下他也跟着难受了。 周寰平时在班上存在感不高，明明坐在他旁边，他却总是忘了这么个人。 但经过这一个学期，他把周寰当成朋友。 下学期，再也不能跟周寰传小纸条了。 两个人静默在那里，谁也没说话，周寰拉着江策的手腕，迟迟不肯松手。 最后，还是江策叹了口气，说：“说实在的，我有点吃惊，但想想很合理。” 他冲着周寰笑：“你要去别的班，有点舍不得。” 周寰的心一下子被他这句话揪紧。 他也会舍不得么，周寰还以为只有自己有这种心情。 可接下来江策说：“你的选择是对的，以后要好好打篮球。” 周寰有些失望，问：“我们以后还能见面么？” 江策失笑：“当然可以啊，我们还在同一学校啊。” 但江策知道，以后见面的机会会变得很少，上辈子选科走班的时候，他跟选不同科目的人几乎没有交集。 周寰握着江策的手腕，越捏越紧，江策有点疼，皱起眉毛，嘴上还在说安慰的话：“只是不在一起上课而已，我们还是好朋友。” 那一瞬间，周寰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去他妈的好朋友，他不想当江策的朋友。 就在这时，球赛结束，队员们陆陆续续回到休息室。 周寰听见外面的声音，卸下力气，江策抽回手，笑着说：“好好休息，以后再联系。” 说完，他就匆匆离开。 队友进来的时候，周寰还躺在长椅上，他们知道周寰最近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问：“刚才我们在门口碰见一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周寰盯着天花板，喃喃地说：“不是朋友。” * 江策回来后依旧记挂着周寰，时不时关心他的身体和比赛进度。 在火锅店打工休息的间隙，江策一直拿着手机给周寰发消息，乔楷走到他身边，阴阳怪气地说：“你不是好学生吗，怎么也天天玩手机。” 江策抬起眼，说：“现在不是休息时间吗，我在跟人讲话。” 乔楷盯着他的手机，突然愣了愣，说：“你这手机是新款。” 江策“哦”了一声，说：“关星罗借给我的。” 他谨慎地使用了借这个词。 乔楷酸溜溜地说：“我想要这款，老爹不给我买。” 江策笑了笑：“你想要的东西多了去了，你得克制欲望。” 乔楷对江策这个说法很不屑，懒得反驳，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你跟谁发消息呢。” 江策老老实实回答：“周寰。” 乔楷“啧”了一声：“这哥们事真多，喊你去看球，私底下还要聊天。” 江策不明白他的逻辑：“朋友之间聊天怎么了，再说下学期他就去文科班了，只能私底下联系。” 乔楷听了他的话来劲了，问：“他要去文科班？” 江策点点头，把周寰的安排简要地给乔楷说了说，借机告诫他：“人家都知道早早做打算，你也要对未来有规划。” 乔楷对江策的话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心里想的是，居然能转班，他怎么忘了还有这种操作。 眼见着暑假剩下的天数越来越少，江策的打工生涯即将结束。 他收到了三千五的工资，以及乔卓斌单独给他的奖金，奖励他在这个暑假照顾乔楷。 这一整个暑假，乔楷都在店里跟江策一起打工，没有闹事，没有到处胡搞，对于乔卓斌来说，这等于奇迹。 全部都是江策的功劳。 江策没有拒绝乔叔叔的奖金，因为乔楷确实难得伺候，这钱他拿着问心无愧。 除此之外，周寰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虽然他因为身体的疼痛无法长时间上场，但是依旧被市里的一个教练看中，愿意带着他训练，如果到明年战绩好的话，可以给大学推荐他。 教练表示生长痛这个问题很常见，他们身为教练，这种情况见得多了，不用大惊小怪。 周寰自己也争气，他听从江策的建议，不再折腾，接下来几场干脆好好休息，等最后两场的时候，身体的情况缓和，加入了首发队伍，取得了良好的表现。 只是江策没能去观看，周寰和他约定，等他身体康复，到年底的时候再去看球赛。 暑假就在忙碌中结束了，江策早就把作业完成，甚至还“压迫”乔楷在开学之前也写完了。 乔卓斌知道后，激动地还想给江策打钱，被他拒绝，江策说这是赠送服务。 开学第一天，江策早早来到熟悉的路口，黑色的车辆缓缓驶来，关星罗从车上下来，冲着江策露出清爽的笑容。 江策笑着说：“恭喜开学。” 关星罗忍不住说：“开学有什么值得恭喜。”他想了想，又说，“但能再见到你，还挺喜悦的。” 江策笑眯眯：“我也很喜悦，所以你还记得怎么去学校么？” 关星罗顿了顿，说：“还真忘了。”他对不在意的事情总是忘得快。 江策勾起唇角，指向前方：“那走吧，跟班给你带路。” 第54章 新的学期, 新的气象，江策他们成为了高二的学生。 整个年级进行了文理分班，在期末考试过后, 副校长通过卢晋又想把江策搞到实验班去, 但被江策拒绝了。 他喜欢三班的环境，而且实验班有三人组的存在，如果他过去了, 对上他们多可怕。 然后因为有人去了文科班，比如周寰，就会有其他学理科的学生补进来。 江策坐在座位上, 四周的人全在补暑假作业，他有点百无聊赖。 他的目光落在过道隔壁的位置上，那里空荡荡，没有人坐着。 江策的心也有点空。 关星罗转身, 问江策：“周寰是去文科班了吗？” 班上其他没来的人应该也是这个情况。 江策点点头。 关星罗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江策没懂他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感觉关星罗似乎有点开心…… 眼见着快早读了, 卢晋带着几个学生走进教室，告诉大家：“新的一年，大家进入了高二, 要有新的气象，高二是关键的一年，所有人都不能松懈。” 高一打基础, 高二巩固, 高三冲刺, 反正每一年都很关键，没有一年可以松懈。 卢晋让跟着他的几个学生站在讲台上, 介绍说：“我们班多了几位新同学，希望大家能跟他们好好相处。” 那几位学生开始进行自我介绍，有男有女，江策都不认识。 等他们说完，底下的同学鼓掌欢迎，卢晋却皱起眉头，说：“还有一个人呢？” 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这时候最后那人终于姗姗来迟，他晃晃悠悠地来到教室门口，短袖校服上面的两个扣子一个都没扣，露出结实的脖颈。 “报告。”那人拖长了声音，懒懒散散地说了一声。 江策瞪大眼睛，为什么乔楷会出现在这里？ 卢晋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好不容易班上有个年级第一让他扬眉吐气，可还没舒爽几天，他就收到通知，乔楷要转到他们班上来。 乔楷的爸爸给学校赞助了不少钱，校长亲自打招呼，卢晋自然无法拒绝。 听说乔楷是冲着江策来的，乔楷的爸爸说江策能治乔楷，一定要乔楷来三班，还要求两人坐在一起。 卢晋板着脸，说：“开学第一天就迟到，怎么回事。” 乔楷吊儿郎当地说：“我已经来得够早了，平时我都下午到。” 江策心想，这还说委婉了，他平时明明都不来学校。 卢晋没辙，招呼他进教室，说：“这是我们的新同学，乔楷。” 三班的学生表情顿时非常精彩。 全年级谁不知道乔楷的大名啊，这种混世魔王居然到了他们班，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同学们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很多人都不情愿，不懂为什么校霸会突然出现。 卢晋让大家安静，说：“乔楷同学转来我们班是为了能好好学习。” 所有人想，谁信啊。 卢晋对乔楷说：“刚好江策同学身边有个位置，你坐过去，江策是年级第一，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学生，希望你坐他旁边能有进步。” 乔楷扭过头，冲着江策呲牙一笑，说：“老师，我不能跟江策同桌吗？”怎么还隔着一个过道。 卢晋心想，你放过江策吧，说：“那个位置挺好，过去坐吧。” 乔楷这才带着似笑非笑地表情走向江策。 中途他路过关星罗，往关星罗那里看了一眼，关星罗没理他。 乔楷哼了一声，想起之前江策说关星罗是大哥的言论。 他倒要看看，谁才是老大。 江策周围的同学见到乔楷过来，如临大敌，只有江策特别淡定。 他望着乔楷，眼神平静。 就当在火锅店里打工了。 乔楷坐到周寰之前的位置上，在关星罗后面，离江策一个过道。 他一坐下来，就冲着江策得意地笑，江策不明白他有什么得意的，扭过头，认真地对他说：“我会监督你学习。” 乔楷：“……” 乔楷开始怀疑人生，他为什么要缠着老爹给他转班，就是为了到江策身边受虐吗？ 介绍完了新同学，卢晋又简单地调整了一下座位，关星罗的位置没动，让江策松了口气。 新的学期正式开始。 开学第一天，老师们知道学生很松懈，没有安排过多的内容，好多人一边听课一边不停打呵欠。 乔楷还算收敛，除了上课睡觉没别的事。 到了课间操的时候，开学第一次升旗，时间拖得比较长。 有校领导学□□动员，以及新生代表讲话，还有高三学生进行冲刺宣言。 高三的代表自然是宋朝闻，江策一个暑假没有见宋朝闻，宋朝闻似乎瘦了一点，站在主席台上清俊而斯文。 江策扬着头去看宋朝闻，后面的乔楷阴阳怪气：“又在看哥哥呢？” 江策：“……”好想揍乔楷。 可惜打不过。 平凡的开学第一天上午就这么过去，江策想在升旗的时候找周寰，但是没找到，他甚至都不知道周寰去了哪个班。 江策隐隐有些失落，身边坐着的人从周寰换成了乔楷，让他很不习惯。 好在乔楷因为新学期没有适应作息，一直在睡觉，倒也安静。 中午吃饭的时候，关星罗还要跟上学期一样，让江策用自己的饭卡，江策说：“用我的吧，我打工攒了一点钱，请你吃食堂还是可以的。” 关星罗没有推拒，笑眯眯地说：“好。” 这一回他没有坐在桌边当大爷，而是跟着江策去排队，笑着说：“这样我就跟朝闻哥一个待遇了。” 江策这才想起自己上次请宋朝闻吃饭的事，没想到关星罗还惦记着，说：“这有什么好比的。” 关星罗只是笑着，不说话。 到了下午，乔楷明显睡醒了，居然还留在班级，没有逃课，翘着二郎腿，找江策讲话。 “喂，你在干嘛？”乔楷伸长脖子，往江策这边看。 江策埋头看题册，说：“我在刷题。” 乔楷不可思议：“开学第一天就刷题？” 江策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告诫乔楷：“现在是上课时间，不要讲话。” 乔楷像见了鬼一样。 好在第一天，大概是还有点新奇感，乔楷没有搞事，甚至很快在后排收到几个小弟。 其中包括张晨瑞，张晨瑞叛变了江策，投入乔楷麾下，对江策说：“大佬，我跟着乔老大混没事吧。” 江策大人有大量，完全不计较：“去吧，别回来了。” 又上了两节课，快到自习的时候，教室门口出现一个人。 那人很高，都快顶到门框，自然地抬起手，扶着门框的上沿，往里探头。 班上的同学们一阵骚动。 江策抬头，看到周寰在门口，然后他腾地站起来，直接走上前。 关星罗盯着他。 乔楷把关星罗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卧槽，大个子刚一出现，他就屁颠屁颠地跑上去了。” 周寰比暑假之前长得更高，整个人壮实了不少，五官的轮廓也比以前深刻，竟然隐隐有种成熟的感觉，看起来像个大人了。 女生们兴奋地议论：“周寰长得好高啊，有一米九了吧，而且还变帅了。” “男孩子就是这样，一个月不见立刻长大了。” “好可惜啊，他为什么要转走，留在班上多好。” 江策走到周寰面前，仰起头，脸上带着笑容，问：“身体还好吗？” 周寰扶住门框，面无表情，眼神却很温和，说：“好多了，最快速的生长期已经过去了。” 江策很高兴：“那就行，可以正常训练了。” 周寰点点头。 江策刚想问，你来找我做什么，就听见周寰说：“帮我喊一下关星罗可以吗。” 江策一愣。 原来周寰是来找关星罗，而不是找他的么。 江策有些尴尬，幸亏没把自作多情的话说出口，他摸摸鼻尖，说：“好。” 然后转身回到座位附近，对关星罗说：“周寰找你。” 关星罗挑起眉，显然也没想到居然是找他，站起身走到门口。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周寰离开，关星罗走回来，表情古怪。 江策眼巴巴地问：“有什么事吗？” 关星罗说：“他让我放学后等着，有话要跟我讲。” 说完，两个人齐齐沉默。 倒是乔楷凑过来，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放学后等着，一般只有两个选项，一个是找你算账，一个是找你告白。” 周寰肯定不能跟关星罗打架，那只剩告白了…… 江策怔住。 他这才想起这里是小说世界，关星罗是主角，周寰是喜欢主角的男配。 之前家里的事，考试和暑假，日子过得太充实，他都忘了这个设定了。 而且关星罗是周寰的白月光，周寰还因为想亲近关星罗曾经找他练习。 他怎么把这些事忘了。 江策拍拍脑袋，有些懊恼。 这是他这个跟班的失职，他应该帮助周寰接近关星罗，怎么会以为周寰今天过来是想找自己。 他定了定心神，对关星罗说：“周寰一定有要紧的事，放学后去吧。” 谁知关星罗一点面子都不给，笑着说：“也不一定是什么要紧的事。” 他神情懒散：“今天好困，本来想早点回家睡觉。” 江策：“……” 你身为原小说主角，要有紧迫感啊。 放学后，江策催着关星罗去赴约，自己在校门口处等着。 他心神不宁，无意识地走来走去，好奇周寰找关星罗到底干嘛。 说起来，原小说的剧情一直没有进展，本来江策都放弃了，谁知竟然在高二开学第一天往前推动。 江策正在想事情，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拍，吓得他心脏差点跳出喉口。 他转过头，看见乔楷邪气地笑，满脸不怀好意。 “干嘛？”江策没好气地说。 乔楷不满：“你怎么总对我这么凶。”他笑着说，“想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指了指操场，说：“我们去偷听。” 第55章 江策下意识说：“这样不好吧？” 乔楷咋舌：“有什么不好的, 你在这里等着，不就是想过后问关星罗，还不如你自己去听。” 江策的确是这么想, 但万一周寰真的去告白, 那被人听到不是很尴尬。 乔楷在那里怂恿，不停地恶魔低语：“去吧去吧，你不也好奇？” 江策还犹豫着, 乔楷突然将他拦腰扛起放在肩上，快乐地说：“走着！” 江策惊呆了，整个身体挂住乔楷的肩膀, 手撑着乔楷的后背，涨红了脸，大声说：“你放我下来！“ 乔楷扛着江策大步往操场的方向走，肩上的人柔软又温热, 令他不由自主地说： “你怎么这么轻啊。” 江策红着脸，重复：“放我下来，我去就是了, 我自己走。“ 高二比高一晚了一节课放学，虽然天黑了，但依旧有很多人在校门口, 听见江策和乔楷的动静，纷纷扭头凑过来，猛地一看, 还以为校霸把某个学生劫持了。 乔楷舍不得放, 手扶住江策的腰, 在心里惊叹，这腰怎么这么细, 弯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手搁在上面刚刚好。 当然继续往下应该手感更好。 乔楷到底没那么丧心病狂，半路把江策放了下来，江策一落地就揍了乔楷的肩膀一拳，气呼呼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莽？” 乔楷被揍了一下，不仅不恼火，反而很舒坦，说：“你行动力太差，我帮你做决定。” 江策瞪着他。 乔楷揉揉肩膀，说：“你可是第一个打我，我没还手的人。” 江策说：“你还想还手？” 乔楷连忙说：“不还不还，你打死我吧。” 江策：“……” 江策懒得跟他贫嘴，说：“快走，迟了他们该说完了。” 乔楷乐道：“你想开了？决定去偷听了。” 江策没好气地说：“来都来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要不他不是白被扛了一路。 两个人急匆匆往操场那边赶，很快就找到了关星罗和周寰的身影。 他们站在操场旁边的葡萄架下，正说着话。 江策跟着乔楷悄悄走过去，乔楷把他塞到操场的栏杆后面，两个人蹲在一起偷听。 * 实际上关星罗和周寰已经讲了有一会了。 关星罗兴致不高，他没觉得周寰找他会说出任何有意义的话，他们虽然坐前后桌，但基本没交集。 反倒是江策很好奇的样子，所以他耐着性子，放学后留下来。 周寰也不善于跟人交谈，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有些沉默。 关星罗心里开始不耐烦，脸上堆出无懈可击的笑容，问周寰：“不用担心，有事直说吧。” 周寰这才开口，问：“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关星罗清浅地笑着，说：“小时候发生过太多事，你问哪一件？” 周寰抿抿嘴唇，一想到他要把藏在心里的珍贵经历跟人分享，他就浑身别扭。 奇怪的是，他告诉江策的时候就没这种感觉。 他选择了一下措辞，说：“你现在住的房子，在建造的时候，你是不是总去工地玩？” 关星罗弯着眼睛，想起那段回忆，神情怀念，说：“是啊。” 周寰顿了顿，继续问：“在你家的工地里，你有没有遇到另一个小男孩……” 关星罗等着他继续说，周寰却停了，关星罗嘴角含笑，说道：“什么样的男孩，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想起来？” 周寰也知道含含糊糊的不行，但他不知道怎么说，他思索片刻，下定决心，直接说：“我小时候也曾经到你家的工地去过，我是说……我们可能有一面之缘，我遇到了一些事，你帮助过我，我一直想感谢你。” 如果是别人，听了周寰话，大概还是懵懵懂懂，但关星罗在一瞬间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有点想笑，他不知道周寰小时候具体发生过什么，但他能确定，周寰认错人了。 而且他知道，周寰想找的小男孩是谁。 关星罗笑了笑，他的笑容总是非常漂亮，让人不由自主地亲近，无比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关星罗微笑着说：“我想想啊，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男孩子。” 周寰愣住，平时冷若冰霜的脸立刻有些挂不住。 他曾经无数遍思考，关星罗是不是他记忆的小男孩，他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如今得到确定的答案，周寰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就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轻松归轻松，却也伴随着失落，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周寰定在那里，瞅着关星罗。 关星罗扬着嘴角，笑眯眯。 周寰抬起手，摸了摸后颈，喃喃地说：“终于找到了……” 关星罗眯着眼睛，坏心眼地诱导他：“所以呢，你想找那个小男孩做什么？” 周寰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话。 他找到了当年的孩子，却没有想象中高兴。 关星罗看着周寰，虽然这人面无表情，但眼睛里满满全是情绪，一时茫然一时难过，心情剧烈起伏。 看着周寰饱受折磨，关星罗有种变态的愉悦。 谁叫这人也惦记着当年的男孩子，那是他的东西，其他人不配拥有同样的回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就在这时，乔楷带着江策躲在了栏杆后方。 关星罗不动声色地撩起眼皮，看到江策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他们这边看，像探出头张望的小猫。 关星罗的心一下子柔软了。 眼见着他们抵达，两个人反而不说话了，乔楷嘀咕着：“干嘛呢，这两人，说完了吗？” 江策也很忐忑，周寰已经找关星罗确定过了吗，关星罗就是周寰的白月光，接下来呢，周寰要表白吗？ 之前他们练习过，希望周寰能顺利把话说出口。 可惜看这沉默的样子，大概并不是很顺利。 关星罗收回看向江策的目光，幽幽地叹了口气。 周寰惊讶地抬眼，不知道关星罗为什么叹息。 关星罗笑着说：“我仔细想了想，关于你说的那些，我记不清了。” 周寰一愣，什么意思？ 关星罗说：“我家那个工地大概停工了一年，成了附近小孩子冒险的天堂，我曾经在那里见到不少邻居家的小孩，我实在不知道你是哪一个。” 周寰怔怔地问：“所以，你不记得曾经帮助过我？” 关星罗继续微笑：“我只能说，我没有做过值得人感激的事，我没有印象。” 周寰的心情被关星罗搞得像过山车，刚才还以为找对了人，现在又说没有印象。 仔细想想，关星罗从一开始就说得模棱两可，根本没给出准话，是他自己擅自认为关星罗就是那个男孩子。 周寰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说：“你不是那个男孩。” 关星罗在心里感慨，他真是心善，本来还想继续逗一逗大高个，可是他看到江策在一旁偷听。 在江策的眼里，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善良的人从不会做恶劣的事。 所以他放过周寰。 周寰被关星罗折磨得精神恍惚，心里只有一个信念。 他搞错了。 关星罗说有很多邻居家的孩子曾经到他家的工地上去玩，所以还有其他可能性。 周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表情立即冷静下来，恢复了平时的冰山脸。 他依旧郑重地对关星罗说：“我明白了，还是谢谢你。” 关星罗笑着说：“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江策。” 如果江策不在场，今天周寰要被玩得团团转。 周寰愣了愣，下意识往旁边看，江策见藏不住，拉着乔楷走出来。 乔楷嘴里骂骂咧咧：“你们超没意思，既不打架，又不告白，什么男孩子？我都被你们绕晕了。” 周寰撇过脸，不想将回忆与其他人分享，不再多说。 江策没有看周寰，而是看向关星罗。 他也迷糊了，按照原书的设定，周寰的白月光一定是关星罗，可关星罗今天话里话外意思是他不认识小时候的周寰，却又不十分明确地否定。 关星罗从始至终都在微笑。 乔楷还在嚷嚷：“什么意思啊。” 周寰没有理会乔楷，对关星罗说：“我今天就是想找你询问这件事，如今我已经有答案了。” 关星罗只对一个问题好奇，问：“如果我是那个小男孩，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周寰坚定地说：“我会感谢你，然后……”他停顿一下，接着说，“没有然后了。” 他会放下。 他感激幼年时救了他的孩子，可他现在长大了，有了更重要的人。 江策再次被震撼。 今天都是怎么了，都不按牌理出牌，周寰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说放下就放下了？ 江策迷茫地站在那里，乔楷则是因为听不懂而有点无聊。 关星罗看向江策，笑着说：“我们回去吧。” 江策呆呆地点头，走向关星罗，周寰却一把将江策拉住。 周寰说：“我今天心情有些乱，以后再去找你。” 江策的脑子也乱糟糟，胡乱点点头。 只有乔楷搞不清楚状况：“就这？” 江策赶他：“就这，你别掺和了。” 乔楷不屑地说：“谁想掺和你们这些无聊的破事，爷走了。” 最后几个人分开，周寰不在状态地返回球场训练，乔楷找小弟浪去了，江策跟着关星罗一起离校。 半路上，江策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不记得小时候见过周寰吗？” 关星罗今天笑得有点累，说：“我记得。” 江策心一揪，说：“那你怎么说没见过他。” 关星罗接着说：“我记得很清楚，所以确定没见过。” 江策：“……” 江策抱怨道：“说话不要大喘气。” 关星罗只是笑。 江策还没放弃，说：“真的没有记错么，周寰现在长这么高，跟小时候肯定很不一样。” 关星罗想了想，揉了揉脖子，说：“跟他说话，脖子很酸。” 江策这才笑了：“确实，仰着头很累，但是个子高真好，更帅气了。” 关星罗顿了顿，问：“你觉得他很帅？” 江策理所当然地说：“是很帅啊，个子高的男生，第一印象都会被说帅。” 关星罗不吭声。 他很少被说帅，大家更常用“漂亮”来形容他。 晚上吃完晚餐，关星罗回到房间做作业，拿出骰子摇着数字，突然站起身，翻出一卷卷尺，量了量自己的身高。 他从自己的数字估计出周寰的具体高度，拉下嘴角。 关星罗放下卷尺，走出房间，找到住家阿姨，说：“我想喝牛奶。” 阿姨连忙说：“我给你倒一杯。” 关星罗想了想，又说：“要加钙的那种。” 他清了清嗓子，吩咐道：“每天早晚我都要喝。” 第56章 江策搞不懂, 关星罗居然不是周寰的白月光，小说世界到底在搞什么，这样怎么进行剧情。 江策没有谈过恋爱, 上辈子不是没有人跟他示好, 他心里只有学习，想着恋爱的事上大学再说。 可他对感情的事再迟钝，也能看出来, 周寰对关星罗没那个意思。 甚至不仅是周寰，乔楷更是与关星罗没什么交集，只有宋朝闻对关星罗有些好感。 ……大概吧。 说起来, 宋朝闻这么关心关星罗的学业，单纯是因为父母的要求，他努力了一学期，关星罗还在原地踏步, 宋朝闻的热情淡了，都没有再找过关星罗。 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万人迷呢。 江策坐在教室里, 偷偷从后面打量关星罗，关星罗即使在课上，也脊背挺直, 哪怕看背影和形态，就知道他是个帅哥。 关星罗家世好，长相好, 性格好, 唯独成绩差了点, 但这个差只是江策看来，再怎么说也比乔楷和周寰强。 这么一个无可挑剔的人, 居然没人爱。 这不合理。 江策惊慌地想，不会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关星罗了吧。 小说里不是常有那种，因为有人穿越，所以改变了剧情的梗。 江策立刻对关星罗充满了愧疚。 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万人迷都没人爱了。 “你怎么不做题了，在发呆？” 江策猛地被旁边的声音唤醒，他扭过头，发现乔楷正望着他。 自从乔楷转到三班来以后，出勤率大大上升，基本都会到校上课，只是总迟到。 但这样也比以前强多了，而且乔楷到学校也不闹事，家长和老师都很满意。 大家都认为这是江策的功劳，一个好学生影响了一个差学生，这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事。 江策却很烦。 乔楷实在太粘人了。 他来学校也不好好听讲，上课除了睡觉就很无聊，无聊就找江策聊天。 不管上课还是下课，只要乔楷想找江策说话了，他就立刻开口。 江策压抑着怒气，小声对乔楷说：“现在还在上课，别讲话。” 以前周寰找他都是用小纸条，安静又环保，哪像乔楷这样大嗓门。 乔楷理所当然地说：“你在发呆啊，反正也无聊，我们说说话呗。” 江策没好气地说：“我没有话跟你说。” 乔楷现在应对江策已经有一套，无论江策说什么，他也不恼，自顾自地说：“我有话跟你讲啊，昨天我买了一个新游戏，可好玩了。” 江策对乔楷的游戏一点兴趣都没有，嘲讽地说：“你又有钱了？你上次不是说乔叔叔开学一点钱都没给你。” 提到这个，乔楷得意洋洋：“因为开学后，我经常来上学，他奖励了零花钱。” 江策扼腕，这人上学归上学，可来学校根本不好好听讲，时间全用来打扰他了。 “倒数第二排的同学，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老师在讲台上发出警告。 江策瞪了乔楷一眼，乔楷不以为耻，反而为荣，大声对老师说：“老师，我们在讲打游戏的事，你要一起玩吗？” 全班发出爆笑。 老师气得七窍生烟，不给年级第一面子，让乔楷跟江策到走廊上去罚站。 江策两辈子都是乖宝宝，哪被罚站过，贴着墙壁站着，满脸通红。 乔楷新奇地看着他，说：“你是稀有动物吗，罚站还会不好意思？” 江策白皙的脸颊染着一抹红云，红扑扑的，眼睛却因为生气而湿润。 乔楷心里痒痒，伸出手去碰他的脸蛋，被江策一巴掌拍下去。 江策瞪着他：“罚站就老实点。” “反正又没人看，你怎么脸皮这么薄啊。”乔楷说着又要摸江策的脸，“让我量量有几毫米。” 江策咬牙切齿：“你再动手动脚，我就……” 乔楷问：“你就怎么样？”他笑，“总不能把我揍一顿吧。” 江策翻了个白眼，说：“我就告老师。” 乔楷：“……” 江策知道，乔楷这是没跟好学生打过交道，现在正是新奇的时期，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乔楷都觉得有意思。 越搭理起劲，等乔楷腻了就放过他了，所以任凭乔楷怎么逗弄，江策都不再说话。 直到回到座位，江策都没理会乔楷，乔楷这才知道，江策是真生气了。 他还要继续找江策，关星罗突然扭过头，笑眯眯地对他说：“你害江策罚站了。” 乔楷有点心虚，说：“罚站怎么了，我从小站到大。” 关星罗眯着眼睛，说：“你再骚扰江策，我就弄死你。” 乔楷差点没笑出来，就凭关星罗这种细皮嫩肉的？ 他突然记起，很久以前他还在到处找臭小子的时候，关星罗为了掩护江策，还要跟他打架来着。 人长得秀气，口气倒是不小。 乔楷没把关星罗的威胁放在心上，在他眼里，关星罗维护江策，和江策向着关星罗，跟小学女生手拉手去厕所的行为没什么两样，都是幼稚的友情。 但江策确实生气了，不管他怎么逗都不理他。 乔楷开始苦恼，怎么哄江策高兴。 * 江策快被乔楷烦死了，这种时候无比想念以前的隔壁。 周寰沉默寡言，一天都不说一句话，特别安静，他甚至宁愿传小纸条也不开口，能让他安心地刷题。 结果现在周寰不仅转班了，他还弄丢了他的白月光，想想真是世事难料。 那天周寰说有话跟他讲，可过了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来找他。 江策放学回到家，曲兰正在厨房里忙碌，她听见江策回来，探出头说：“洗洗手，马上吃饭。” 最近家里情况好转，曲兰减少了打工，空出了时间，重新开始给江策买菜做饭。 眼见着孩子上高二，学业越来越重，曲兰在吃喝上不再节省，每次的早餐晚餐都做得很丰盛，让江策最近长胖了一些。 只是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曲兰到江策这里领。 这种模式有点诡异，但两个人都没有异议，反而生活得很好。 江策只是很心疼，曲兰的钱全给他买吃的了，也没留点给自己买衣服。 江策自认为长得还行，原主跟他长相一样，继承了一部分母亲的容貌，曲兰年纪也不大，如果能打扮打扮，肯定是个美人。 好在曲兰把钱花在饭菜上，自己也跟着江策一起吃，没有以前那么干瘦了，整个人丰腴起来，隐隐透出些美丽。 所以江策没急着提买衣服的事，想着让曲兰再吃胖点。 母子俩吃完饭，曲兰没让江策收拾碗筷，赶他进屋学习，江策没有推拒，回房写作业。 白天被乔楷折腾，晚上才有时间静下心，江策刚拿出题册刷了几道题，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起一看，周寰给他发消息。 “有空么？”周寰问。 江策想了想，周寰在文科班，平时还要篮球训练，难得有时间，于是放下题册，回复：“有空。” 周寰发了一张照片过来：“要不要出来跟我一起遛狗？” 江策点开照片，看到馋豆吐出舌头的大脸，忍不住笑出来。 好久没见豆豆了，确实有点想。 于是江策答应了周寰，站起身，走出房间跟曲兰打了声招呼。 曲兰一向不怎么管江策，知道他不会因为玩乐耽误学习，吩咐他晚上小心，连他去做什么都不问。 于是江策就这么带上手机出门。 夜幕降临，九月的夜晚开始转凉，微风吹拂，散去白天的燥意，江策沿着马路走到家附近的公园里。 上次他还在这里跟周寰一起练习怎么亲近关星罗，转眼间周寰都放下小时候的白月光了。 江策对这件事有许多迷惑的地方，想着今天一定要问清楚。 他到公园的时候，周寰已经牵着馋豆等着了。 周寰一下子拔得很高，站在那里存在感十足，他又不是那种竹竿型，因为经常运动而锻炼出的身材结实而强健，五官深刻，就连声音都低沉不少，这种成熟感一下子就跟其他学生拉开距离。 周寰深深地望着江策，脸上没有表情，脚边的小狗则是不停地冲着江策摇尾巴，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策忍俊不禁，说：“你长得太高了，豆豆在你身边都变袖珍了。” 周寰望着他，不说话。 江策习惯了周寰的沉默，蹲下来摸柯基的脑袋。 馋豆很喜欢江策，不停用毛茸茸的侧脸蹭江策的掌心，短毛扫过掌心，有点扎又有点痒，惹得他直笑。 江策逗狗玩了一会，见周寰还不说话，抬起头，问：“你上次说再找我，是有话对我说么？” 周寰无声地点点头。 江策蹲在地上，费力地仰着头，眼巴巴地瞅着他。 周寰张了张嘴，发不出声，想了想，跟着蹲下来，与江策大眼瞪小眼。 江策不明白他的意图，再次问：“所以？” 周寰抿抿嘴唇，沉默着。 江策：“？？？” 干嘛呢这是。 两个人面对面蹲着，都不说话，沉默蔓延，气氛有些尴尬，只有小柯基围着他们打转，甚至因为太无聊想跑远，被周寰牵着狗绳拽了回来。 周寰有苦难言。 他心里有一堆话想跟江策说，这几天其实一直想着约江策，课间操的时候望着江策，到三班门口徘徊而不敢进去。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手机上把江策喊出来，看着江策的脸，他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仿佛回到了之前面对关星罗时的样子，明明对方就在眼前，却无法交流沟通，只能默默做一些事情，对方还无法发现。 第57章 周寰懊恼地摸摸自己的后颈, 垂下头。 江策望着这样的周寰，突然意识到什么，眨眨眼, 说：“你……说不出口？” 周寰缓慢地点点头。 江策立刻哭笑不得。 他以为周寰面对关星罗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等等……关星罗不是周寰的白月光，那么现在周寰可以跟关星罗讲话，却对他无法开口。 这代表着什么？ 江策仔细观察周寰, 见他面无表情，跟平时一样，心里松口气。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周寰一定是因为没有找到白月光而沮丧。 江策思索片刻，问：“传小纸条可以么？” 周寰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掏出手机, 当着江策的面给他发消息。 他发了个表情：“委屈巴巴.jpg” 江策笑出声。 江策干脆起身，拽着周寰到旁边的长椅走下，一手抱着柯基, 一手给周寰发消息。 江策：“你到底怎么了啊。” 周寰低着头，闷闷地扣字：“我的心有点乱。” 江策想了想，认为根源还是在白月光身上, 周寰嘴巴上说着放下了，其实一直很在意，于是说：“关星罗说当年很多附近的孩子去玩, 还有可能找到的。” 周寰发消息：“不找了。” 江策愣住。 周寰神色平静：“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说, 我不喜欢关星罗, 也不想找当年的孩子了。” 上次跟关星罗说的时候，虽然江策听到了, 但他还是想郑重地再澄清一遍。 不喜欢关星罗可以理解，周寰只是把对白月光的感情投射到关星罗身上，既然搞清楚了真相，自然就对关星罗没想法了。 可他真的能放下心里的白月光吗。 周寰说：“我想把握当下。” 江策点点头，明白了，找不到那个小孩，难道周寰永远不能喜欢其他人了吗，这样对周寰来说不公平。 既然周寰决定释然，江策也不打算再提过去，充分尊重周寰的意愿。 江策笑着打字：“以后要是还有喜欢的人，我帮你练习。” 周寰：“……” 周寰抿抿嘴唇，想告诉江策，他喜欢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甚至连打字都做不到。 周寰嘴角抽抽，心里惊涛骇浪，脸面上却冰霜依旧。 最后，他憋了半天，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想跟你一起……” 周寰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变声期之后的低沉。 江策愣了愣，接着他听见周寰补充。 “遛狗。” 周寰对急速说出多余两个字的自己感到绝望。 江策笑道：“好呀，没问题。” 秋风乍起的夜晚，几家欢喜几家愁，江策抱着小狗，笑眯眯地陪周寰坐在长椅上。 周寰偏头看着江策白皙秀致的侧脸，为自己的怯懦而沮丧，同时也为如此良辰美景，有江策相伴而喜悦。 * 乔楷正在用他贫瘠的脑子思考怎么哄江策开心。 他没那么傻，知道自己不说话，江策就高兴了，可他不可能不说话。 好不容易转班坐到江策的身边，不说话不如让他去死。 早晨上学，江策带着笑意跟着关星罗一起走进教室，在看到乔楷的一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 乔楷心里酸涩，看到他像看到瘟神一样，至于么。 江策在座位上坐下，掏出作业本。 乔楷凑过来，说：“我今天没有迟到，来得早吧？” 一副小学生求表扬的语气。 江策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 乔楷不满：“我早上很困呢，这样都克服困难起床了，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江策问：“你作业写了吗？” 乔楷用小指掏了掏耳朵，说：“作业是什么，可以吃么。” 江策又不理他了。 乔楷还想再说点什么，关星罗转过身，微笑着瞅着他。 关星罗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地漂亮，乔楷却瞧着莫名有些阴森，他瞪着眼睛，问：“看什么？” 关星罗笑了一声，转回去。 莫名其妙。 一早上江策都没跟乔楷说话，乔楷无聊，趴在桌上睡觉。 中午吃饭的时候，乔楷晃荡到食堂，喊了个小弟帮他打饭。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餐桌边玩手机，小弟按照他的口味给他买了饭，他直接把小弟的饭钱给包了。 托江策的福，只要他出勤合格，老爹对他很大方。 乔楷看到桌上的免费汤，皱起眉头。 他很嫌弃食堂的免费汤，认为是刷锅水，平时都让小弟不要打，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小弟还是给他盛了一碗。 乔楷瞅着那碗汤，今天的汤似乎还不错，不像平时那样寡淡，看着有滋有味。 乔楷吃着饭，吃着吃着有点干，他下意识伸手拿起那碗汤，豪迈地像喝酒那样一口把汤倒进喉咙。 然后食堂响起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这他妈是什么？怎么这么辣？ 乔楷咳得满脸通红，差点把肺吐出来了，嗓子像被火灼烧过，火辣辣地疼。 食堂所有人都扭头朝他看，小弟们围过来，问：“老大，你怎么了？” 乔楷被辣得眼泪直冒，一边咳一边说：“水……” 小弟连忙塞过一个碗，乔楷一看，居然还是免费汤，差点被气死，等他缓过来，按住小弟一顿暴打。 小弟直喊冤枉，免费汤可以当清水喝啊。 乔楷揍了小弟一顿，仔细一想，那碗汤里显然被人加了料，可不管怎么问，小弟们都不知道汤是哪里来的。 他们一起打了很多碗，但没人给乔楷送，大家都知道老大不喜欢免费汤。 乔楷这才意识到，他被人整了。 乔楷经常在外面惹是生非，仇家众多，可那些人寻仇通常直接打架，这次居然在校内给他下毒，他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干的。 乔楷喝了一碗辣椒水，肚子和嗓子都在痛，只要张嘴，喉咙就像砂纸磨过，完全无法说话。 江策很奇怪，今天乔楷怎么这么安静，早上睡觉就算了，下午怎么也不吭声。 他悄悄偏头往过道那边看，只见乔楷耷拉着脑袋，神情萎靡，眼神里却有着怨恨，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策拉不下脸面问乔楷怎么回事，只能偷偷观察。 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乔楷似乎嗓子出了问题。 江策的表情变得古怪。 他希望乔楷闭嘴，结果乔楷真的说不了话了。 乔楷烦得要死，他还从没吃过这种亏，到底是哪个龟孙子，等他查清楚，一定把那人揍得他妈都不认识。 他闭着嘴，不耐烦地抬起眼，突然看到关星罗的后脑勺。 关星罗连背影都无懈可击，乌黑的头发与笔直的脖颈透露着优雅。 乔楷眯起眼睛。 这人曾经对他放过狠话，不会是他吧？ 乔楷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怎么可能，关星罗这副文弱贵公子的样子，大概只敢说说而已。 而且据他所知，关星罗中午都会跟江策在一起吃饭，应该没时间对他下手。 乔楷很快把荒谬的想法抛到脑后，想着待会下课直接走人得了。 等到课间，乔楷刚想站起来，江策突然往他的桌面上放了一瓶水。 乔楷挑起眉，用眼神询问。 江策一本正经地说：“刚好中午多买了一瓶饮料，甜的，能润润嗓子。” 乔楷勾起唇角，笑了，刚才他还在想，再也不喝来路不明的东西，现在却直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他舒爽地叹息，接着直勾勾望着江策。 江策警觉地问：“你干嘛？” 乔楷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冲江策勾勾手，江策凑过去，乔楷张开嘴。 果然看到里面红肿了。 乔楷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望着江策，满眼写着可怜。 江策说：“平时话说太多，遭报应了吧。” 乔楷伸手比划，表示自己被人陷害的。 江策没看懂，以为他吃错了东西，落得无法出声的下场，嘴上说他活该，实际上心软了。 自习前的大课间，江策甚至去帮乔楷买了喉糖，第二天也主动关心乔楷好些了没有。 乔楷见江策又跟他说话了，而且还这么温柔，脑子晕乎乎找不着北，甚至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二天哪怕没那么疼了，他也装成没好，让江策多体贴他。 江策则是因为乔楷无法说话，获得了短暂的安静时光。 两个人都很满意。 只有关星罗在江策关心乔楷的时候，冷冷笑了一声。 越到高年级，时间过得越快，一眨眼到了十月份，天气变得凉快，同时也到了各种活动的季节。 今年是六中整年份校庆，学校准备将庆祝仪式与运动会组合在一起。 举行校庆暨开幕式，然后开始运动会。 也就是说，整整三天的时间都在搞活动。 大部分学生都很开心，在繁重的学习中，可以有喘息的机会了。 只是这种活动跟高三的关系不大，高一高二是主力。 江策则是无所谓，反正大不了报一个项目，只要不是八百米就行。 结果文艺委员跑过来说，每个班要上报一个节目，经过筛选以后，确定能否在校庆仪式上表演。 江策还是无所谓，集体表演无非是唱歌跳舞，或者演小品，跳舞小品轮不到他，如果是合唱一类的，大不了他跟在里面混。 这时候卢晋把他喊到办公室，江策以为是学习上的问题，问：“卢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卢晋说：“你作为年级第一，是学习标兵，每次让你上台演讲你都不去，这次校庆准备个节目吧。” 江策：“？”还能这样强买强卖的。 卢晋都给他安排好了：“为了展现你的学习风貌，表演一个诗朗诵，歌颂祖国和母校。” 江策：“……” 第58章 江策的脸上立刻露出嫌弃的神色。 上次他参加诗朗诵还是小学的时候, 老师把他的脸涂成可怕的白色，给他的嘴巴抹得通红，让他在台上声情并茂地朗诵肉麻的现代诗。 现在他已经是高中生了, 再让他去朗诵, 不如杀了他。 卢晋见他肉眼可见的不情愿，说：“这次校领导指明学习标兵要上台表演，而且必须展现学校积极的风貌, 我会帮你找一首好的诗歌。” 算了吧，班主任肯定找的是那种很土的诗，到时候他上台就是公开处刑, 成为所有学生眼中的笑柄，很久年后的同学会都被拿出来嘲笑。 江策问：“那高三的年级第一也会上台吗？” 如果跟宋朝闻一起，也不是不能考虑。 卢晋说：“高三分秒必争，他们不参加这次校庆。” 既然宋朝闻不去, 最后的理由也没了，江策明确表示拒绝：“我不想诗朗诵。” 卢晋见他实在不愿意，退了一步：“那你想个别的节目, 反正一定要上台。” 江策见躲不过去，说：“老师，我回去想想行么, 想到再告诉你。” 卢晋点头：“行，快点决定。” 江策苦恼地回到教室，乔楷好奇地问：“鲈鱼喊你做什么？” 要是告诉乔楷, 卢晋让他去诗朗诵, 乔楷一定会笑死, 江策绝口不提，只是说：“没什么, 一点小事。” 乔楷斜着眼睛，说：“肯定有问题。” 江策说：“是有问题，学习的问题，你想听么？” 乔楷听到“学习”两个字，立刻闭嘴。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策把这件事告诉了关星罗，关星罗一听诗朗诵，嘴角立即勾起来。 江策知道他在想象画面，红着脸说：“我才不朗诵。” 关星罗问：“那你要表演什么？” 江策就是烦这件事：“还没想好。” 关星罗帮他出主意，问：“你有没有什么才艺？” 江策张张嘴，没有出声。 关星罗立刻想到他的家庭情况，江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出事了，哪里会有闲钱培养才艺。 ……这么想想，诗朗诵确实适合他。 关星罗也犯了难，说：“要不你唱个歌吧。” 江策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感觉跟诗朗诵半斤八两。 关星罗笑起来，说：“那怎么办啊。” 江策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 他望着关星罗，想起关星罗会打篮球，问：“你是不是会很多东西？” 有钱人家从小精英教育，关星罗肯定不是只学了篮球。 关星罗微笑，不回答。 江策心想，果然，身为原小说万人迷，关星罗琴棋书画，什么都会。 江策可惜地道：“应该你去上台表演，让大家都看看。” 关星罗眨眨眼，突然凑近江策，笑着说：“我私底下只给你一个人看。” 江策愣了愣，跟着笑：“好呀，很期待。” 关星罗见江策没懂，收起笑，用筷子指指饭菜，说：“快点吃吧。” 江策搞不懂关星罗怎么又不高兴了，抓抓头发，说：“要不你教我吧。” 关星罗这才再次扯了扯嘴角，说：“我只私下教，你懂什么叫私底下吗？” 江策明白：“一对一嘛。” 关星罗无声地叹了口气，让江策懂这些，简直比登天还难。 * 江策依旧不知道校庆上表演什么，他跟卢晋说话的时候提到了宋朝闻，他想着宋朝闻应该对这种事很熟练，于是给宋朝闻发了个消息。 宋朝闻直到晚上才回复。 “白天不能带手机，所以没看到消息。”即使隔着网络，依旧能感觉到宋朝闻的彬彬有礼，“有什么事吗？” 江策看见宋朝闻这么说，立即产生内疚的情绪。 高三的学生课业繁重，管得严，宋朝闻一定很忙，自己还发消息打扰他。 江策简短地把事情讲了，宋朝闻没有立刻回复，江策忐忑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学习了？” 宋朝闻说：“没有，我只是在笑。” 诗朗诵什么的，感觉莫名适合江策。 江策有点不好意思：“你以前没有表演过吗？” 宋朝闻每次在主席台上演讲都游刃有余，一定非常有经验。 宋朝闻发来消息：“倒是上过台。” 江策问：“表演的是什么节目？” 宋朝闻说：“古筝。” 江策：“……” 不仅要会弹，还要自备乐器，他做不到啊。 宋朝闻知道他不会弹古筝，安慰他：“没事，唱个歌也是一样的，重在参与。” 如果唱得普通，大不了无聊一点，学生不会在意，校领导那边也能过关。 跟关星罗说的一样。 宋朝闻笑着打字：“你不会五音不全吧？” 江策低头发消息：“那倒不至于。” 他只是有点不甘心，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好，半吊子最难受。 宋朝闻又出了几个主意，比如讲相声之类的，江策想象自己说单口相声的画面，一阵胃疼，说再考虑考虑。 宋朝闻遗憾地说：“没能帮到你。” 江策连忙解释：“给了我很多启发，谢谢你朝闻哥。”他反倒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宋朝闻那边又开始沉默，过了一会，他发来消息：“其实你来找我，我很高兴。” “想见你。” 江策望着手机屏幕愣住。 这不像宋朝闻会说的话，好在宋朝闻及时补充：“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估计你都忘记我的长相了。” 江策笑道：“怎么会。” 宋朝闻琢磨：“想去看你表演，校庆那天我想办法到会场。” 江策担心：“影响你学习怎么办？” 宋朝闻失笑：“你今天第三次说这种话了，如果我的成绩这么容易被影响，我简直白学了。” 江策笑了笑：“我是不想让你看我的表演，丢人现眼。” 宋朝闻说：“怎么会，很期待。” 他真心实意地说：“不管你表演什么，我都会觉得精彩。” 江策有点脸热，这下更是觉得不好好准备一个节目不行了，如果让宋朝闻失望怎么办。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学习上的事，江策经历过一次高三，充分了解宋朝闻现在的状态，两人聊得很愉快。 最后不得不结束的时候，宋朝闻依依不舍，说：“校庆我一定会去。” 江策：“……” 不用这么坚定，真的不想丢脸。 两个人说了再见，江策把手机放下，幽幽地叹了口气。 大家都知道他家境不好，从小没机会学才艺，就连班主任也这么认为，所以给他安排诗朗诵。 可那是原主，不是他。 江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站起身，到外面去倒水，看到曲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 曲兰最近有了休息的时间，晚上基本都在家里，只是他们家没有电视，她只能在窄小的房间里看看手机新闻。 曲兰见江策出来，笑了笑：“小策，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江策心想，再吃就成胖子了。 他笑着说：“不用。” 他坐到曲兰的身边，跟她聊天：“爸爸还在的时候，我们的家境是不是很好？” 面对往事，曲兰平静而祥和：“还可以吧，他在外面承包一些工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江策想了想，又问：“那我是不是上过很贵的幼儿园。” 曲兰笑道：“就是普通公立，公立的教学质量也不错啊。” 多亏了有公立学校，在他们家没钱的时候，还能保证江策有学上。 她奇怪地问：“你不记得了么，问这些做什么？” 江策说：“确实记不太清了。”他笑了笑，“我就想问问，我小时候有没有上课外兴趣班。” 他期待地望着曲兰：“应该有的吧？” 那时候家境不错，会送他出去学点东西。 谁知曲兰说：“没有，你爸爸说三年级以前让你尽情地玩，没给你报班。” 江策绝望地问：“那我什么都没学过？乐器，书法，羽毛球？” 曲兰奇怪地说：“学那些做什么，反正小时候学了长大也会忘，最后都去搞成绩，那些就荒废了。” 话是这么说，但也有坚持的。 曲兰拍拍江策的肩膀：“你小时候没有去学那些东西，但是过得很快乐，经常在外面玩，你爸爸说男孩子越野越好，谁知你现在喜欢读书。” 她回忆着过去，有些怀念：“你每天都很开心，我只担心你的安全问题，你有时候带着伤回家，问你怎么回事，你又不讲，你爸爸就一边给你涂药，一边骂你。” 江策听着曲兰讲以前的事，也觉得有意思，那是另一个他的童年，他没有经历过，却如此鲜活生动。 ……只是原主真的没有任何才艺。 江策想了想，他只有去唱歌了。 第二天，关星罗在教室问：“你想好校庆的事了吗？” 江策犹豫地说：“大概吧。” 乔楷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没听清具体怎么回事，不屑地说：“校庆那玩意，鬼才去。” 这是乔楷跟周寰的另一个不同的地方，以前周寰从不插话，现在江策跟关星罗说话，乔楷动不动就偷听然后插嘴。 江策不愉快地说：“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个要去的鬼。” 乔楷哼了一声，说：“多好的机会，光明正大地翘掉，到外面去快活多好。”他对江策说，“到时候跟着哥走，哥带你玩。” 江策吐出一口长气，说：“你自己玩去吧，弟弟，我要在校庆上唱歌。” 关星罗微微惊讶：“真的唱歌？” 乔楷则是愣住：“什么唱歌。” 他慢了半拍才搞清楚江策要在校庆上表演，立即改口：“校庆什么的最有意思了，我一定会去。” 第59章 江策对于乔楷立刻改口的行为很鄙视, 说：“不是鬼才去吗？” 乔楷理直气壮地说：“人当腻了，想当鬼了。” 江策知道他是想凑热闹，没有理他, 对关星罗说：“我想了半天也没别的能表演, 就唱歌吧。” 关星罗想想也是，于是问：“那唱什么歌？” 江策还没回答，乔楷又在一旁插嘴：“少先队队歌很适合你。” 江策：“……” 好想打他。 关星罗也不理会乔楷, 继续跟江策讨论：“到时候唱歌的肯定很多，想出彩不容易。” 江策无奈地说：“还出彩呢，不出丑都不错了。” 就连乔楷都不看好他, 对他说：“没关系，到时候我喊小弟给你捧场，就算你跑调到喜马朗雅山都没事。” 江策：“……” 一点都不值得高兴。 反正这件事暂时这么定下，江策去找卢晋说了这件事, 卢晋有点失望，说：“真的要唱歌吗，感觉还不如诗朗诵。” 江策一本正经地说：“饶了我吧, 老师。” 卢晋也不好强迫他。 三班集体也提交了一个节目，但是没有通过筛选，于是大家都指望着江策, 搞得他压力有点大。 他专程找了学校里的艺术老师，希望她能指导帮忙。 江策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班上虽然没有集体节目, 但校庆之后是运动会, 体育委员开始忽悠人报比赛。 江策错过了高一的运动会, 他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高一原主参加的是实心球。 简直无法理解的项目, 江策想不通原主明明营养不良，为什么要去参加这个。 去年周寰帮班级拿了不少名次，今年他转班了，班级的实力减少很多，体育委员到处游说，希望大家都报名。 江策想了想，报个两百米是他的极限了，反正跑不过体育生，重在参与。 班上走了周寰，但是又多来了几个人，其中看起来最有运动性的就是乔楷，体委一大早就走到乔楷的位置旁蹲守。 他有点紧张，偏头跟江策搭话：“乔楷什么时候来？” 江策老老实实回答：“说不准，这学期一般他都没迟到，但是偶尔放飞自我，一天都不来。” 体育委员露出痛苦的表情：“那他会答应参加运动会吗？” 体委有点怕校霸，不敢跟乔楷打交道。 江策继续实话实说：“他可能运动会直接翘掉，人都不来。” 体委更愁了，说：“可他长得一副很擅长运动的样子，如果不参加项目，不是浪费了吗。” 他望着江策，惨兮兮地说：“江策，你帮我在乔楷面前说好话吧，让他多参加几个项目。” 江策有些奇怪：“他要是真不想参加，我说也没用啊，我跟他又不熟。” 体委愣了愣，说：“不熟吗，可是他在你面前还挺和颜悦色。” 江策万万没想到“和颜悦色”这个词还能用来形容乔楷，更没想到别人认为他跟乔楷很熟。 江策立即解释误会：“我跟乔楷没那么熟。” “什么熟不熟，又不是鱿鱼。”乔楷拖着步子，耷拉着眼皮走进来，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他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对江策说：“鱿鱼我喜欢吃烤熟的。” 什么跟什么啊，江策指了指旁边的体委，说：“有人找你。” 乔楷撩起眼睛，说：“有屁快放。” 体委已经属于班上人高马大的那一群了，面对乔楷还是很怂，说：“运动会，参加一个项目吧。” 乔楷不屑地嗤了一声：“鬼才去运动会。” 体委直接被拒绝，失去了与乔楷沟通的勇气，正准备打退堂鼓离开，这时候江策说话：“这次你又要当鬼了。” 乔楷这才想起上次他说过“鬼才参加校庆”，脸色立刻一变。 江策鄙夷地看着乔楷，问：“是不是男人啊？” 不管谁被问这种问题都会恼火，乔楷说：“我是不是男人，你要不要试一下？” 江策没有理会他开的黄腔，说：“连跑步都怕，是什么男人。” 乔楷没好气地说：“谁怕跑步了。” 江策问：“不怕的话，为什么不参加运动会。” 乔楷说：“我那是怕吗？我是嫌烦。” 江策低下头，装作翻书不理乔楷的样子，说：“反正在我看来你就是害怕跑步害怕运动，不去参加项目。” 他的语气越来越鄙视：“连我都参加了。” 乔楷忍不住说：“你又参加了？校庆和运动会都有你的份，你怎么不消停。” 体委在旁边添油加醋：“江策不仅学习好，活动也很积极呢。” 乔楷平时最讨厌假惺惺的好学生，但偏偏江策就是这种类型。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说：“我参加就行了吧。” 江策接着添油加醋：“是男人就跑一千米。” 乔楷这回不吃那一套了，指着江策对体委说：“我跟他参加一样的。” 能把乔楷忽悠去已经不错了，体委见好就收：“好嘞，没问题。” 说完，他怕乔楷反悔，美滋滋地走了。 江策还说自己跟乔楷不熟，乔楷这不是非常听他的话吗。 乔楷自己也知道被江策带沟里了，说：“我为了你参加校庆和运动会，你没点表示啊？” 江策理直气壮：“这些都是身为学生的义务，不需要表示。” 乔楷心想，等运动会完了，一定要捉着江策去做点什么。 比如一起撸串？ 乔楷贫瘠的大脑也只能想出这种亲近江策的方法了。 校庆和运动会的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开展，江策稍稍放缓了学习进度，抽时间出来到操场上跑步，然后在艺术老师和家里练习唱歌。 关星罗对江策要上台唱歌的事，还有点失望，但他没有多干预江策，只是问：“你要唱什么歌？” 江策还没想好，说：“要不我替我想想。” 关星罗思索一下，说：“追梦赤子心？” 江策摸了摸下巴：“我考虑过，但是副歌的地方要喊，是不是不符合风格。” 关星罗脑补了一下江策唱摇滚，沉默片刻，说：“那少年？” 江策继续说：“是不是有点土？” 关星罗陷入沉思，两个人上下学的路上都在讨论唱什么歌，最后终于确定了一首。 关星罗眼巴巴地望着江策：“你先唱给我听一遍吧。”他知道江策私底下在练习，他从没听过江策唱歌，好奇江策的歌声。 江策笑盈盈地说：“不行，要有一点神秘感，到时候现场听吧。” 关星罗见他的态度，猜出他应该唱得不错，心里越发痒痒，超级想听他先唱，冲他露出最漂亮，最蛊惑人心的笑容，说：“你就满足一下我嘛。” 江策看着关星罗漆黑的眼睛，脸红扑扑，抿着嘴唇笑着，说什么都不松口。 两个人嬉闹着在路上走，到最后关星罗也没能成功让江策透露任何音色。 幸好很快到了校庆那一天，关星罗没有等待太久。 因为提前做了卫生与布置，那天整个校园闪亮亮，校领导的脸上喜气洋洋，老师们招呼着学生排队进礼堂。 今天据说还有杰出校友返回校园，有的在上大学，而有的已经是社会人士了。 还有教育局的各位领导，家长代表，以及其他学校的嘉宾，纷纷前来，校门口拉着横幅，每一栋楼前方和路口都摆放着指示牌，总之六中的校园热闹而不失礼仪，一派喜庆而欣欣向荣的景象。 江策因为要表演节目，提前去了礼堂后台，在他离开之前，班上的同学都给他加油，乔楷嚷嚷着“这么无聊的活动我都参加了，你一定要唱好点”，而关星罗用微笑目送他离开，嘱咐他不要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 毕竟面对这么多人表演，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人满意。 关星罗和乔楷跟着班级在指定的位置坐好，两个人隔得不远，用同样的姿势往后台张望。 关星罗听见乔楷嘀咕：“什么时候上场啊？” 他抿抿嘴唇，不想跟乔楷表现得一致，放松身体，靠进座位里，心里却依旧惦记着江策。 转到别班的周寰也听说了江策上台的事，早早来到位置上，不停地往三班的地方张望，看了一会没有发现江策的身影，料想他去了后台，又开始借着身高优势往舞台上看。 只有高三的学生因为学业问题，集体没参加，宋朝闻暂时还未在会场出现。 江策在后台换好衣服，艺术老师帮他打扮，他害怕把脸涂成白墙皮，紧绷着身体说：“老师，轻点。” 老师笑着说：“我有分寸，保证让你看起来很帅气。” 江策红着脸点点头。 老师拎过旁边的箱子塞进他手里，说：“拿好。” 江策露出羞涩的笑容，弯着眼睛，说：“谢谢老师，多亏你借我乐器。” 老师拍拍他的肩膀：“我没想到你会弹，加油。” 江策再次感谢老师，抱着箱子坐到一边，默默等待上台的时刻。 前面学生主持站到了幕布前方，手持话筒，笑意盈盈地欢迎各位领导和嘉宾的到来。 校庆仪式正式开始了。 第60章 一开场自然是校长讲话, 回顾六中的发展历程，感谢师生，感谢校友, 感谢市区领导。 学生们都没仔细听他讲了什么, 只知道最后在老师鼓掌的时候跟着一起拍巴掌。 接着是教育局的领导讲话，杰出校友代表讲话，几轮演讲结束后, 终于到了表演节目的环节。 这次的节目经过了层层筛选，节目质量还是很高的，就连江策的唱歌都是上报后经过同意才能表演。 江策在后台, 抱着乐器箱子，忐忑地等待上场。 昨天曾经彩排过，后台的其他学生见过江策，见他坐着, 纷纷对他说：“加油。” 江策转头，冲他们笑笑，说：“你们也加油。” 女生见他微笑, 红着脸低下头。 江策见时间差不多，把乐器从盒子里拿出来，轻轻地进行最后的调试。 前面大会堂的学生们正在观看节目, 却有三个人心思全飞了。 乔楷看着舞台上的人唱唱跳跳，只觉得无聊，光明长大地掏出手机在那里玩。 关星罗则是认真地望着舞台, 看起来似乎非常聚精会神, 但那些节目完全没有过他的脑子, 他满心满脑全是江策。 周寰冷着脸，不停对照节目表, 看看距离江策上场还有几个节目。 终于，学生主持人开始报幕：“我们六中的学生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多才多艺，下面即将为我们表演的同学是年级第一的学霸哦，但他的歌也唱得很好，接下来有请江策同学，为我们表演吉他弹唱《夜空中最亮的星》。” 江策听到前方喊自己的名字，立即背上吉他走向舞台。 于是大礼堂的所有学生，看到白衬衫的少年走到舞台中间的椅子上坐下，两支麦克风，一支对着他，一支对着吉他。 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舞台很大，显得有些空旷，让他的身影看起来寂寥而孤独。 他抬起眼睛，冲着台下的同学们笑了笑，然后微微垂目，开始拨动琴弦。 清澈的音律从指尖流泻而出，先是一段前奏，没有歌声，只有流畅的弹奏动作。 因为琴声太纯粹，礼堂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盯着舞台上的人。 乔楷低低地骂了一声：“操，不是说唱歌的么，怎么还弹吉他，看不出来啊。” 关星罗也愣了愣，他从平时的蛛丝马迹看出，江策留了一手，但没想到江策会弹吉他。 这比其他乐器更令人吃惊，因为家长们培养孩子学乐器一般不会考虑吉他，很多男孩子都是长大以后自己想学，但是没有大块时间，简单练习成为半吊子，是绝对无法弹出这么流畅的前奏的。 江策弹吉他很熟练，说明练了很长时间。 小时候不可能学，长大以后他家境衰落，更没可能买琴练习，所以江策会弹吉他这件事令人吃惊。 周寰没有想那么多，他掏出手机，对准舞台，一边看一边录制。 这时候礼堂侧面的入口处突然出现一个人，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到舞台上的白衣少年，心里一紧，呢喃道：“迟了吗？” 旁边站着的学生扭过头看着他，说道：“没有呢，刚前奏，还没开始唱。” 宋朝闻松口气，推了推眼镜，冲那人说谢谢，接着靠在墙壁上，专心致志地看江策表演。 江策在台上没有思考到底有多少人关注着他，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把歌唱好。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他开口。 那一瞬间，似乎有星星坠落，落到了他的歌声里，落到了他拨弄琴弦的指尖上。 唇红齿白的少年抱着吉他，黑色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脸旁，眼睛温润入水，歌声清澈婉转，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深深望着前方，这样的画面，符合每一个人对青春与浪漫的想象。 谁能拒绝一个男孩子弹着吉他，目光温柔地唱着动听的歌曲呢。 整个会场安静无声，静静地听着少年歌唱。 关星罗望着江策，感觉呼吸停滞了。 这首歌是他们两个一起选的，他承认他有私心，他的名字里带着星星，他希望江策能唱这歌。 但他没想到，效果能这么好，直击他的心脏，让他心里翻涌着一股冲动，想站起来，捂住所有人的耳朵。 他希望江策只唱给他一个人听，其他人不配。 江策认真地唱着，进入副歌部分，手指拨动琴弦的节奏变化，加快了速度与复杂程度。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 乔楷再次忍不住，说了一句：“卧槽。” 妈的，这样唱歌太招人了。 台上的少年曲着长腿，吉他一半搁在腿上，一半抱着，举手投足中流露出一股英俊的气质。 不是柔软，而是英俊，同样吸引人，有种魅惑人心的力量。 江策唱完第一段，歌声再次舒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专心听他歌唱。 在进入下一次副歌的时候，他停止唱歌，开始一段吉他指弹solo。 “哇！”台下的学生忍不住惊呼出声，“好帅啊！” 江策挥舞着手臂，大幅度扫弦，急速的旋律迸发，将气氛推到顶点。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歌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每一段都要激昂，配合着吉他清越的伴奏，令人激动万分。 江策抬起眼，冲台下笑笑，望着最前排的同学，用眼神邀请他们。 有的同学立刻领悟过来，开口陪着他一起唱。 渐渐地，歌声在礼堂蔓延开来，音乐的旋律越过一排排座位，拥抱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后一段竟然成了全体大合唱。 江策脸上的笑意更深，弹着吉他，姿态放松随性。 他抛开了紧张与压力，像自由的飞鸟，又像畅快的小鱼，领着所有人一起歌唱。 礼堂里的气氛热烈，大家都会唱这首歌，之前还有人觉得唱这首歌老套，现在才明白江策的用意。 熟悉的歌曲，才能邀请所有人跟他一起共享盛宴。 合唱的声音在礼堂里回响，老师们忍不住随着节奏拍掌，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意。 最后歌曲结束，表演落幕，江策从椅子上站起来，清秀的少年笔直地站在台上，冲着大家深深鞠躬。 热烈的掌声爆发，有人甚至大声叫好。 好多人心跳加速，高一的女生们低头笑着窃窃私语：“好帅啊，我们学校的竟然有这么帅的学长。” 高二的学生则是感慨万千，平时只知道江策成绩好，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帅气。 江策抱着吉他下台，在后台的同学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唱得太好了，弹得也好。” 江策这才感觉到紧张的余威，脑子有点乱，身体紧绷，听见别人这么说，非常不好意思，害羞地笑笑。 这时候宋朝闻走到他面前，微笑：“你今天很帅。” 江策惊讶地望着宋朝闻，说：“朝闻哥，你来了？” 宋朝闻的笑容斯文，他掩饰不住眼睛里的赞赏，说道：“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来看你表演，我说到做到。” 江策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宋朝闻直勾勾地望着他，保持着嘴角的弧度，“感谢你让我听到这么动人的歌曲。” 在江策唱完的第一时间，关星罗和乔楷同时站起来。 旁边的同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问：“你们要干嘛？” 关星罗知道乔楷跟他有同样的意图，眼下他顾不上料理乔楷，从同班同学的座位前面穿过，往后台的方向走。 乔楷不甘落后，甚至因为比关星罗行为粗暴，走得更快。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江策那边赶，半路遇到了熟悉的大高个。 周寰见到关星罗和乔楷，顿了顿，抿抿嘴唇，一声不吭地再次迈开步子。 他个子高腿长，一下子与后面两个人拉开了距离。 乔楷骂了一声，干脆跑起来，不停追赶周寰。 关星罗见前面两个人你追我赶，反而放慢脚步，到了一个角落，彻底停下。 第61章 江策披上校服外套, 把吉他放进盒子，背在背上，与宋朝闻一起走出后台。 宋朝闻的目光黏在江策身上, 嘴角挂着笑意, 对江策说：“待会你准备做什么？” 江策想了想，说：“不知道，回班级, 看学校安排吧。” 明天还要开运动会，说不定要留下来整理场地之类的。 宋朝闻说：“既然没事，不如跟我一起吃个饭吧。” 江策微微惊讶, 看向宋朝闻。 宋朝闻笑着说：“上次你请我吃饭，我还没请回来呢。” 江策说：“多久以前的事了，没事啦。” 宋朝闻重重地叹息：“是啊，隔了好久, 说明我们太长时间没见面了，所以不如吃晚饭叙旧？” 江策笑出来，跟宋朝闻吃一餐饭未尝不可, 他也想跟宋朝闻多聊聊高三的学习。 两个人走到外面，江策还是打算先回班级，就在这时候, 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扭过头，看到周寰朝他走来，后面居然还跟着乔楷。 周寰依旧那副扑克脸, 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策, 步伐很大。 乔楷不甘落后, 快步追上。 江策惊讶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周寰淡淡看了一眼宋朝闻，乔楷把他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其他人能来, 我们怎么不能来？” 江策笑笑，说：“朝闻哥是高三生，特意来看我的表演。” 乔楷并不认为高三特意来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说：“照这么说，我还是问题学生，从不遵守纪律，但为了你来看校庆，不是更值得夸奖？” 江策心想，这也要比，不愧是小学生。 但乔楷确实是为了给他捧场才留在这里，江策说：“谢谢你。” 乔楷没想到江策没有敷衍他，反而说谢谢，愣在那里，心里美滋滋。 周寰见明明他比乔楷先到，可江策一直在跟乔楷说话，心里不舒服，眼巴巴地望着江策，也想要感谢和表扬，却说不出口。 他只能伸出手去碰了碰江策，江策这才偏头，笑着问周寰：“怎么了？” 周寰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也来了。” 江策没懂他的意思，但另外两个人懂了。 乔楷撇嘴，宋朝闻推推眼镜，认为几个人在这里争来争去，有点幼稚，笑着对江策说：“大家都是为了给你捧场。” 江策这才反应过来，对同学们展现出最美好的笑容，说：“真的感谢你们。” 三个男生站在那里，看见江策笑，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然后又几乎同时开口。 “你的表演很出色。” “唱得很好听。” “今天的吉他真他妈绝了。” 说完，三个人又互相看看，彼此心里有疑惑，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同样的话。 宋朝闻和乔楷懵懵懂懂不明白缘由，这里面只有周寰最清楚自己的感情，论口才，他说不过旁边的两个人，抿抿嘴唇，只能用行动传达自己的心意。 他伸手把江策肩上的吉他箱子拿过来，说：“我帮你背。” 那么大的吉他箱子到了周寰手上，跟闹着玩一样，看起来很轻松。 江策没有拒绝，再次想道谢，但被周寰制止了：“没什么，很轻。” 江策笑笑。 他转向宋朝闻，说：“朝闻哥，我们改天再吃饭吧。” 另外两个人一听，立刻不好了，居然还要吃饭，幸亏他们赶到了。 宋朝闻也明白，眼下这个情况别说吃饭了，多跟江策说几句话，都要被旁边的冷面高个子和不良少年瞪。 他对江策说：“说好了，下次。” 宋朝闻看了看时间，说：“那我就回去上自习了。” 江策这才意识到宋朝闻是翘课出来的，他之前也是，经常晚自习跑出来，虽然说也许是学霸的特权，但肯定付出了代价。 这人甚至还想跟他吃晚饭。 江策连忙说：“朝闻哥，你快回去吧。” 宋朝闻透过眼镜，温和地望着他，柔声道：“我走了。” 江策挥挥手。 等宋朝闻离开，乔楷在背后阴阳怪气地学江策的语气：“朝闻哥走了哦，怎么办啊。” 江策看在今天他来捧场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周寰背着吉他，说：“我送你回去。” 江策却没有动，而是问乔楷：“你看到关星罗了吗？” 江策有点在意，连乔楷和周寰都来了，却没见到关星罗的身影。 之前关星罗很积极地帮他想歌，还缠着他，让他先唱着听，似乎很期待他的表演，没道理不第一时间来祝贺他。 乔楷听到江策的问题，目光闪躲。 刚才关星罗跟他一起走出来，他走着走着却成了一个人，关星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那时候他心里一阵喜悦，根本没管关星罗。 江策见乔楷这幅样子，知道他一定是见过关星罗，问：“我们班坐在一起，他在哪里，是还在看校庆吗？” 校庆现在已经到了尾声，江策离开后台的时候，压轴的舞蹈正在准备，也许比起第一时间关心他，关星罗更想把精彩的节目看完。 乔楷见江策有些失落，他知道江策跟关星罗是朋友，询问这种问题很正常，却依旧忍不住酸溜溜地想，当朋友真好啊，可以被江策光明正大地关心。 乔楷本来不想告诉江策，关星罗的下落，但他不屑于耍这种小心眼，说：“他刚才跟我一起出座位了，本来我以为他也来找你，但半路他人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江策怔住，又转头跟周寰说：“周寰，你是不是要回去？” 周寰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坑，老老实实点头。 接着江策说：“你可不可以帮我把吉他带到我们班？我找一下关星罗。” 周寰立刻后悔刚才说回去。 但话已出口，他只能答应。 江策冲周寰和乔楷挥挥手，转身跑走去找关星罗。 周寰和乔楷望着他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他们羡慕关星罗，羡慕身为江策的密友，能随时跟江策粘在一起，又庆幸自己不是关星罗。 毕竟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 江策最后找到关星罗，是因为他听见了关星罗的手机铃声。 他给关星罗打电话 ，关星罗没有接，谁知却在路过教学楼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铃声。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发现关星罗竟然躺在教学楼后面的草地上，第一眼猛地只能看到一双脚，颇为惊悚。 要不是江策认得那双球鞋，就会被吓一跳。 江策轻手轻脚地绕过墙角，走到关星罗身边。 关星罗安静地平躺着，整个身体陷入秋天干燥的草丛中，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漂亮的少年□□草淹没，宁静祥和，宛如沉睡的天使，江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睡觉。 就在江策贴近关星罗脸的同时，关星罗睁开眼睛。 江策就这么撞进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里。 最开始的时候，江策认为关星罗的眼睛里盛着美丽的湖水，现在他改变了想法。 关星罗的眼睛是深不见底的海。 “你怎么在这里？”江策问。 关星罗盯着他，不说话。 江策被关星罗看得有点局促，手足无措地说：“盯着我做什么。” 关星罗躺在地上，抬起手，碰了碰江策的嘴唇。 指尖微凉，带来战栗的触感。 江策愣住，眨眨眼。 他后知后觉想到，自己脸上还带着妆。 江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倒不是因为关星罗碰他，而是他顶着化着妆的脸，在学校里到处跑，好丢人。 在舞台上表演吉他弹唱这件事，总是让他很羞怯。 因为他本来打定主意在这个世界当配角，低调行事，谁知先是成绩没瞒住，现在才艺也展现给大家看了。 是不是太高调了？ 江策总觉得出风头的应该是关星罗这个主角。 手指与嘴唇中间隔着薄薄的唇膏，触感润滑细腻，仿佛粘在一起，怎么也无法分开。 江策垂下眼眸，望着嘴唇上的手指，关星罗把手收回去，看了看指尖，说：“是红的。” “我知道。”江策稍稍恼羞成怒，狠狠搓了一把自己的嘴巴，干脆躺到关星罗身边，与他肩并肩靠着，仰着头，看同一片天空。 草地没有想象中那么脏，反而干燥蓬松，想躺在床铺上一样，竟然十分舒适。 入秋以后，天黑得越来越早，黄昏时分的天空泛着橘色，看在江策眼里，像橙汁打翻了，泼在天际。 他望着天，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关星罗怎么看待他下午的表演，相比起其他人，他最在意关星罗的看法。 可关星罗偏偏独自跑到这里躲了起来，还不说话。 他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关星罗：“是我的表现不好么？” 否则为什么关星罗的态度跟他想象中不一样？ 关星罗望着指尖那一抹浅浅的红色，说：“没有，很好。” 他只是对别人觊觎他的东西不满。 他望着乔楷和周寰往江策那边跑，心里的恶意就要满溢。 如果不停止，他控制不住自己，又要做不好的事。 上次乔楷的嗓子几天才缓解，尽管江策没有说，但能看出他在心疼乔楷。 江策就是太心软了。 而江策不明白关星罗的意思，扭头去看他。 关星罗同样转过头，与他对视，问：“怎么会想到弹吉他。” 江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本来想弹钢琴，但是钢琴太笨重了，抬到台上要麻烦很多人，最简单的就是弹吉他，刚好艺术老师那里有，所以扒了谱子练习了几天就上了。” 关星罗：“……” 为什么感觉被装到了。 第62章 江策秀出自己还会弹钢琴, 关星□□脆直接问：“你还会什么？” 江策老实交代：“主要是学了钢琴，吉他是兴趣，顺便还练了练爵士鼓。” 这么一看, 江策的钢琴一定弹得很好, 只有学得深才能不仅仅会读谱，乐理乐感融会贯通，练别的乐器很快上手。 关星罗懒得细问了, 问肯定又被秀一脸。 反倒是江策好奇地问：“你不问我为什么会这些吗？” 关星罗淡定地说：“怎么学会的不重要，你肯定有自己的际遇，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关星罗在这方面豁达而看得开, 江策说：“之前我就奇怪，我高一下学期变化很大，你怎么从来不过问。” 一开始江策还打算模仿原主，不让身边的人起疑心, 安安稳稳地渡过高中三年，结果压抑本性哪有那么简单，很快他就忘了装原主, 自己该怎么样怎么样。 曲兰那边，因为之前过得苦闷，她忙着打工, 没工夫研究儿子的变化，可之前原主给关星罗当了半年的跟班，照理来说, 关星罗应该十分清楚原主的性格, 但他穿越过来后, 关星罗从没质疑过他。 关星罗听完江策的话，依旧平静, 说：“有变化吗，我觉得你跟以前一样。” 江策的性格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又乖又机灵。 江策搞不懂，但他不方便暴露自己穿越的事，既然关星罗没有疑问 ，他也不多说了。 所以，再次回到今天的问题，江策问关星罗：“你怎么不高兴？” 两个人躺在草地上，手挨着手，肩碰着肩，互相扭头看着对方。 这种姿势有点奇怪，江策想把头转回去，但关星罗的眼神太复杂太深邃，让他无法将目光撤回。 关星罗说：“没有不高兴。”他终于对江策说，“今天的表演很精彩，辛苦了。” 江策得到了关星罗的肯定，终于笑了，在草地上挪动身体，把头舒服地靠在关星罗的肩膀上，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 关星罗本来心情烦躁，此时被江策这么依靠，心里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江策能感受到关星罗心情的变化，气氛缓和，黄昏的校园像镀了一层金，今天是校庆，没有晚自习，学生们看完节目，不少人为了明天的运动会留下来布置。 旁边叽叽喳喳，唯有这个角落安静又平和。 江策还想这样多待会休息一下，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乔楷，刚想接听，关星罗就伸手帮他挂断。 江策瞪着关星罗，此时又听见乔楷的声音在喊他：“江策！你他妈在哪里？别躲了，我听见你手机响了！” 刚才江策凭着手机铃声找到了关星罗，眼下乔楷靠着同样的方法寻找江策。 江策想出声回应乔楷，关星罗突然翻身，压在他身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 江策睁大眼睛望着上方的关星罗，眼睛里全是错愕。 他知道关星罗比看起来结实，可没想到竟然这么重，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存在感十足。 关星罗捂着江策的嘴，两个人挨得很近，这下江策完全不敢说话了，乔楷还在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忽远忽近。 过了一会，乔楷的声音消失，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关星罗这才从江策的身上下来，重新靠在他身边，呢喃：“好吵。” 江策松了口气，却再也无法回到刚才轻松闲适的状态。 * 江策忙碌了一天也累了，回到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接着参加运动会。 大家的情绪被校庆点燃，运动会也特别热火朝天。 因为之前江策要准备节目，没办法参加练习，所以他没有去走方阵，乔楷顶替他上场。 乔楷骂骂咧咧地穿上班服，早晨按时到场，站在队伍的最前排，阴沉着脸。 如果忽略他脸上的表情，他还是很帅的。 江策发现，乔楷就是口嫌体正直，嘴上经常骂着脏话，实际上提任何要求最后他都会答应。 少年少女们用最昂扬的气势在操场上列阵，江策坐在观众席，一个劲鼓掌。 在三班的队伍经过主席台的时候，江策伸长了脖子找关星罗和乔楷。 他们两个人都站在第一排，无论是身高还是长相都非常打眼。 江策看到他们，兴奋得冲他们挥手。 当然两个人都很敬业，专心致志排队形，没有往观众席看。 因为昨天校庆讲得够多了，校长今天特别简短，走完方阵，升完旗，运动会的项目立即开始。 昨天已经搬好了椅子，三班的位置不错，正好对着跑道。 江策坐在班级里，他没有参加方阵，体委和宣委给他安排任务，让他写稿子。 江策拿出小学生时期的功底，把运动会写得波澜壮阔，一会像大海惊涛拍岸，一会像狂风摧枯拉朽，反正把宣委看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把稿子交给广播台，广播台不管三七二十一念了出来，让三班的同学脚趾抠地。 运动会正是窜门的好时机，不少私底下跨班谈恋爱的男生女生找机会溜走，也有人特意跑到三班来看帅哥。 三班盛产帅哥，关星罗就不多说了，之前有周寰，现在江策吉他弹唱以后，成了校园热门人物，谁能拒绝成绩优异，长得清秀，还会弹一手浪漫吉他的学霸呢？ 江策写着稿子，察觉身上有视线，抬起头看到几个女生站在远处往这边张望。 江策感慨：“以前大家都来看关星罗和周寰，现在只剩关星罗了。” 坐在他侧前方的同班女生听到，忍不住转头吐槽：“人家是来看你的好吧，要不要这么美而不自知，小说里的主角都不流行这种人设了。” 江策：“……” 他摸摸自己的脸，别人说他美，他心里还是挺美滋滋的。 第一天的项目都是一些初赛，江策参加了四百米，四百米说长没有那么长，但也挺累，跟江策的体育水平一样，不上不下。 体育生艺术生大部分都去文科班了，很多理科班的体育水平有所下降，特别是实验班，早早奠定了垫底的命运。 江策重在参与，没想着参加决赛，等检录的时候，他喊上乔楷一起。 乔楷兴致缺缺，再三强调：“我是陪着你才跑的，你欠我一项人情知不知道。” 江策敷衍：“知道了，快走。” 两个人没有分在同一组，乔楷先跑，江策在下一组。 乔楷站到起跑线上，江策在跑道旁边给他加油，说：“一定要进决赛啊。” 乔楷扭头问：“如果我进决赛了，你有什么表示？” 江策立即说：“没有，不进就算了。” 乔楷：“……” 连敷衍都不愿意了，离谱。 乔楷的小弟纷纷围过来，老大跑步，他们肯定不会错过。 小弟们暑假的时候经常在火锅店见到江策，都跟他混熟了，笑嘻嘻地给他打招呼。 只要江策看不见他们惹是生非，就当他们是普通学生，回报他们以微笑。 小弟们在跑道边站了一溜，用大嗓门喊：“老大！第一！老大！无敌！” 江策在旁边替乔楷羞耻，乔楷自己却不觉得，大手一挥，豪迈地说：“看我的。” 乔楷有模有样地摆出起跑的姿势，哨声响起，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 江策为了保存体力，没有跟着他，而是站在内场给他加油。 乔楷整天打架，体格比一般学生强健，速度也不错，一直在领先的位置。 四百米还是有点距离，前面跑太快，后面容易跟不上，江策着急地喊：“留着体力！” 乔楷根本不听，头一圈的时候跑得飞起，到第二圈果然速度降了下来。 江策嘴巴上说乔楷不进决赛算了，实际上看着乔楷跑步，心脏揪紧，看到他降速，心里急得不行。 后面的选手也不是吃素的，在最后半圈发力，步步紧逼，但乔楷前面跑得太快了，预留了很多领先量，到冲线的时候，他依旧保持着第一的位置。 江策松了口气。 乔楷跑过终点线，脸上脖子里全是汗，他抹了一把汗水，小弟们立即上前给他提水替他扇风，乔楷推开他们，走到江策面前，用高傲的语气说：“怎么样，第一，哥很牛吧。” 桀骜不驯的少年扬着下巴，汗水在结实的脖子上滚动，在阳光下泛着鲜活而鲜明的光。 江策本来想教育他一下，前面不要跑太快，记得留存体力，但见他这幅样子，笑着说：“很牛，很帅。” 乔楷越发得意，咧着嘴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接下来该江策上场了，江策正在观察他的对手，跑道边立刻多出来几个人。 周寰早就在观察操场，等乔楷跑完，立刻从七班那边走过来，给江策加油。 关星罗自然也来了，只是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三班的学生，其中女生特别多，听说江策要跑步，立即来围观。 乔楷望着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嘴角抽抽，骂道：“老子刚才跑步的时候没人看，江策一上场，立刻围过来一堆苍蝇。” 第63章 江策见这么多人来看他跑步, 也傻眼了，他本来只想重在参与，这下子如果跑得太差不是很丢人吗。 他紧张地对周寰和关星罗说：“你们回去吧, 我随便跑跑。” 关星罗笑眯眯地说：“来都来了, 哪有回去的道理，我们也就随便看看，不要在意。” 周寰跟着点头。 江策崩溃地想, 怎么可能不在意，但无论他说什么，来围观的人都不愿意走,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江策被众人簇拥着，站在起跑线上。 “加油啊，江策！” 有人喊了出来。 这时候路过的人听到江策的名字，好奇地看过来。 怪只怪昨天江策的吉他弹唱太精彩, 眼下正是他人气最旺的时候，大家见弹吉他的白衣少年要跑步，纷纷围过来。 江策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简直生无可恋。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关星罗。 昨天江策唱完歌以后，很多人去祝贺他，让关星罗不爽。 结果今天江策跑步, 人居然更多。 关星罗甚至懒得生气了，反而生出一股势在必得的决心。 被这么多人关注着的江策是属于他的，这样一想, 关星罗终于舒坦了。 周寰没有察觉旁边的关星罗擅自决定了江策的归属, 他现在同样紧张。 他口才不行, 想跟江策亲近，只能靠行动, 可每次他行动别人也看不出来…… 不知道他能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 相比起关星罗和周寰复杂的心思，乔楷就简单多了，他直接冲江策喊：“这么多人看着你，你别跑倒数第一啊！” 江策：“……” 又想打他了。 江策深吸一口气，顶着众人的视线与压力，在起跑线上准备。 跑道两边站着一堆学生，有的表情热切，有的单纯看热闹，全部盯着江策。 连裁判老师都没见过这种阵仗，微笑着望着江策，说：“别有太大的压力，放轻松跑。” 江策非常感动，还是老师好，流泪。 参加四百米的各位选手各就各位，在起跑线上排成一排，裁判老师含着哨子，哨声响起，所有人立即起跑。 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杂念从江策的脑海里消失，他的眼睛里只剩跑道。 江策有一个优点，就是无论做任何事，都专心致志，一心一意。 学习如此，练琴一样，跑步也是同样的。 只要他跑起来，身边的嘈杂他就全忘了，心里只想着赶快到终点。 其实四百米属于跑步里比较难的项目，既需要耐力又需要速度，所以参加的人不算多，江策才顶上，他知道难跑，提前做了攻略。 他嘴巴上说重在参与，实际还是有做一点准备，比如查看了体力如何分配，上下学的时候没有骑车，而是跑着到与关星罗汇合的路口。 因为每次时间卡得差不多，关星罗一直没有发现。 他做了这些事，但期望值很低，只求不倒数，毕竟他体育只算一般般。 可效果比想象中好，江策要紧牙关，跟在第一名的后面，调整自己步伐的频率，紧紧盯着前方那人。 他看不到有很多人在操场上跟着他，也听不到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当然也不知道，此时在人堆里，有几个人望着他拼命奔跑的样子，心跳加速。 此时跑道上的少年追着风，拼尽自己的全力，咬紧牙关，面颊红扑扑，有种努力的可爱。 乔楷见江策跑得辛苦，心里一阵后悔，早知道就不刺激他了，这么累让人心疼。 江策跟着正前方的学生，一直持续到第二圈的后半程。 眼见着终点就在前方，江策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知道最后要冲刺，可是他实在没力气了。 幸运的是，他发现跑在他前面的学生也开始降低速度，但是不幸的是，后面的人逐渐发力，眼见着要追上来了。 给江策加油的学生心揪到极致，紧张地大声喊：“加油啊江策！只剩最后一点了！” 大家在操场上围观，有人惊奇地发现，站在最前方的关星罗抿紧嘴唇，神情居然有点冷。 关星罗标志性的表情就是笑容，这还是头一次见他没有笑。 失去笑容的关星罗，看起来阴郁冷漠，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好酷。 那个同学当时就是这个想法，漂亮阴郁少年，怎么能不酷。 关星罗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策，心里又在扭曲。 他希望江策赢，又不想江策赢。 赢了就更招人喜欢了，会冒出更多的人跟他分享对江策的关注。 他挣扎了几秒钟，最终正面思想占了上风。 他还是希望江策能超越前面的人拿第一。 江策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旁观者的心理跌宕起伏，江策在跑道上拿出吃奶的力气冲刺。 马上就到终点了，只差一点点，再坚持一下下，江策脑子里开始冒叠词，强迫自己不能松懈，继续努力。 眼见着前面人的后背越来越近，那人的脚尖近在咫尺，江策全身紧绷，肌肉收缩，一步一步进行着超越。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超过那人！ 就在他的身体比那人多半个身位的时候，江策一阵狂喜，做到了！ 与此同时，终点也到了，他在最后一刻超过了领先的人，成功撞线。 围观的人欢呼起来。 江策慢慢减速，脑子还是懵的，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口大口地喘息，差点站不稳。 关星罗第一个上前，扶住他，笑着对他说：“第一，很了不起。” 江策这才明白自己拿了小组第一，不敢相信，喃喃地说：“奇迹……” 关星罗笑起来：“什么奇迹，是你的实力。” 啥奇迹啊，几斤几两他自己知道，估计是他这组实力比较弱。 但没人听他谦虚，大家围住他，祝贺他，眼见着几个女生望着江策的目光越来越明亮，他又多了几个小迷妹。 成绩好，会弹吉他，会唱歌，体育也不错，这什么神仙人设，太强了。 江策靠在关星罗身上，对大家挤出笑容。 这时候周寰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瓶水，江策一愣，下意识接过水，说：“谢谢。” 周寰接着又变出一条毛巾，直接上手替江策擦汗，干燥的毛巾慢慢地在江策的额头与脸颊上移动，动作有些笨拙。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觉得惊奇。 平时都是小女生给篮球队的高个子帅哥们送水，今天是一米九的大个子给江策送水送毛巾，角色似乎颠倒了。 但竟然莫名地和谐。 第64章 江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呆在那里，愣愣地由着周寰给他擦汗。 周寰的动作太细致了，脸上的汗液被柔软的毛巾吸收, 带来干燥的感觉, 令人舒适。 第一个行动的是关星罗，他伸手挡住周寰，笑着说：“这就不用了吧。” 江策这才回神, 望着周寰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样子，微微察觉不妥，接过毛巾, 说：“我自己来就行。” 这时候江策突然听到几声古怪的笑，他扭头，看到旁边的几个女生脸蛋红扑扑，望着他和周寰, 一边笑着一边互相咬耳朵。 江策：“……” 大概可以想象到她们在说什么。 周寰一向不善言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江策送水擦汗，却忘了有这么多人围观。 周寰抬手摸摸后颈, 也很不好意思，艰难地为自己解释：“我看你流了很多汗……” 江策明白他是好意，笑着说：“毛巾和水都谢谢。” 几个女生望着他俩互动, 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 乔楷见大个子靠送东西在江策面前出了风头，心里不服气，招呼小弟：“你们把江策抬回去。” 江策吓了一跳, 说：“我只是跑个步而已, 又不是残疾了, 我自己能走。”他对围观的同学们说，“谢谢大家的加油。” 说完, 他给关星罗使了个眼色，关星罗立即心领神会，淡定地说：“回去吧。” 他自然地把江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说：“我帮你拿。” 然后，两个人走向三班的座位。 其他人见江策走了，大部分散了，周寰心满意足，今天达到了预期效果，江策收下了他的水和毛巾，已经足够，其他的他不敢强求，下次再接再厉。 想想还挺不好意思，周寰没有继续追着江策，走回自己班上。 乔楷见自己和江策都拿了小组第一，完成了运动会任务，懒得继续待着，召集小弟直接出校园快活去了。 只有那几个女生还在讨论：“跟周寰是体型差，跟关星罗是双美人，都不错啊，好难抉择啊。” “选什么啊，全都要，一起。” “太坏啦。” 江策不知道女孩子说的话，重新坐到自己的座位，此时他缓过来，没有刚跑完那么累了，后怕地说：“吓死我了，怎么这么人来围观。” 关星罗说：“你现在是学校人气最高的学生。” 江策头皮发麻：“别的就算了，体育我又不好，被围观压力好大。” 关星罗安慰他：“结果不错就行，小组第一，很厉害。” 江策松口气：“好歹混进了决赛。” 江策坐在那里休息，突然有点渴，对关星罗说：“水。” 关星罗平静地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瓶运动饮料递给江策。 江策愣了愣，说：“周寰那瓶呢，我还没喝完。” 关星罗神色如常，说：“喝这个，补充电解质。” 江策只好接过饮料，往关星罗手上看：“毛巾呢，我得洗洗还给周寰。” 关星罗笑着说：“不还不要紧，周寰不会在意。” 江策瞅着关星罗，关星罗笑而不语。 江策怀疑毛巾跟之前的那瓶水一起，消失在了世界阴暗的角落。 江策一边喝水一边想，关星罗是不是吃味了。 昨天是这样，今天也是如此，关星罗大概是不爽自己忙着表演和跑步，忽略了他。 相处久了，江策渐渐能察觉到关星罗的一些小性子。 江策并不觉得这些小性子烦，无伤大雅，甚至让关星罗更鲜活了。 关星罗到底不是住在天上的小仙男，而是跟他一样的高中生。 会不开心会闹脾气，这么想想，有点可爱。 关星罗坐在江策隔壁的位置，江策喝着运动饮料，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谢谢你的饮料，很好喝。” 关星罗笑了一下，说：“你这两天一直在说谢谢，收到了不少东西，我的一瓶饮料不算什么。” 哇，好酸，江策想，关星罗一定吃柠檬了。 于是他对关星罗说：“你的饮料最好喝。” 关星罗抿抿嘴唇，垂下眼睛，身上的酸气终于变成了甜。 四百米的决赛在第二天，整个下午江策就在看同学比赛和写稿子中渡过。 学习的中途有这种活动调剂一下，还是挺惬意的。 再次经历一遍高中生活，江策没有觉得厌烦，甚至更加珍惜。 高考很痛苦，但学校里不仅仅有坏事，还有美好的回忆。 江策常常想起上辈子的事，与这个小说世界进行比较，他不是圣人，前段时间家庭情况差的时候，他非常想念上一辈子的亲人和朋友。 只是他把这种心情压抑在心底，不让曲兰看出来。 现在渡过难关，家境好转，江策开始体会到这辈子的好。 在他困难的时候，很多人帮助他，他暴露自己的实力，也有很多人喜欢他，给他捧场。 他在高一下学期穿越过来，直到高二上学期，终于融入这个世界，开始享受第二次人生。 江策有些感慨，有有些庆幸。 这边江策在开运动会，那边乔楷带着小弟在街上游荡。 本来他心心念念趁运动会溜出来，可真出来又觉得无聊，还不如坐在江策身边，看他写莫名其妙的新闻稿。 而且有件事他很在意。 周寰为什么要给江策送水送毛巾，他只在小女生身上见过这种行为，周寰一个一米九的大老爷们，搞这种酸鸡肉麻的事。 乔楷忍不住骂出来：“艹，周寰真他妈奇葩，怎么想出来的，当场给江策擦脸。” 旁边的小弟听见了，互相看看，露出暧昧的笑容。 乔楷骂：“你们怎么笑得这么恶心。” 小弟知道老大在这方面很迟钝，直接点破：“打篮球的是对江策有别的心思了呗。” 乔楷果然没懂：“什么别的心思。” 几个人笑着说：“谁知道，大概是想讨小江同学做老婆。” 乔楷听了，立刻愣在原地，过了半天才说：“他妈的，江策是男的。” 小弟们振振有词：“老大，这你就不懂了，现在流行男老婆。” 乔楷：“……再胡说八道，揍死你们。” 小弟们本来只打算开玩笑，没想到乔楷当了真，他们见乔楷铁青着脸，连忙解释：“我们瞎说的，人家只是单纯的友谊。” 其中一个挠挠头，说：“要是换成女生，这就妥妥地有好感啊。” 乔楷知道小弟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接受不了江策当别人老婆这种说法。 他妈的，恶心死了。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踹了说话的小弟一脚，这才心里舒坦点。 * 江策从学校回来，肩膀上还背着吉他。 艺术老师说吉他可以多借他几天，江策很高兴，于是把吉他带回家，晚上闷在房间里弹曲子。 老房子隔音不好，他也不敢动静太大，动作很轻，即便如此，依旧非常快乐。 江策弹了一会吉他，走出房间喝酒，看到曲兰靠近，用古怪的眼神望着他。 他这才想起，在曲兰眼里，他应该不会乐器才对。 他正在想如何解释，曲兰主动说：“弹得很好。” 房间的隔音太差了，尽管江策很小心，还是泄露了声音。 他抱歉地说：“吵到你了吧。” 曲兰神情温和，说：“没有，真的很好听。” 江策以为她要问自己什么时候学的吉他，可是曲兰并没有质疑，说：“刚上高中的时候是不是练琴去了，所以成绩不好。” 江策：“……” 行吧，这么想也可以。 江策含糊地说：“也没有，空闲的时候随便玩玩。” 曲兰没有说那些“别玩这些耽误学习”之类的话，而是说：“上次你问我小时候兴趣班的事，你喜欢这些对不对？” 她的表情有些哀伤：“早知道你喜欢，以前有钱的时候就送你去学了。” 如今再知晓也已经太迟。 曲兰迟疑地问：“吉他是你买的吗？” 江策说：“怎么可能，是老师借我的。” 曲兰越发愧疚：“等以后我再买给你。” 江策笑了，说：“这些都不急，我还要考大学呢，没时间长期练乐器。” 曲兰点头：“对，上大学再给你买。”先攒几年钱。 江策让曲兰放宽心：“以后再说，我只是随便弹弹，过两天就还给老师了，别放在心上。” 江策心想幸亏没暴露自己会弹钢琴，钢琴负担更重。 曲兰却想，这哪是随便弹弹，弹得这么熟练，一定是偷偷练过。 一想到儿子喜欢吉他却不敢表露，曲兰心里就很内疚。 她想补偿江策，却囊中羞涩。 现在家里的情况虽然比之前要好，但还背着债务，钱要用来买生活必需品。 而且是江策管账，曲兰很放心，他从不乱花钱，她料想吉他不可能是江策自己买的。 江策知道她的心思，安慰她：“我真的只是偶尔调剂，学习才最重要。” 好说歹说，终于安抚好曲兰，两个人在狭窄的房间里说了一会话，夜已深了，曲兰嘱咐他早点睡觉，便要去洗漱。 江策想了想，对曲兰说：“晚安，妈妈。” 曲兰愣在那里，望着江策。 江策嘴角微扬，眼睛明亮，笑容有些腼腆。 曲兰突然一把抱住江策，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哽咽着说：“你好久没叫我妈妈了。” 第65章 江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 一直没有喊曲兰“妈妈”。 之前他没有办法融入自己的角色，还在游离的状态，而且想着上辈子的父母, 无法将曲兰当成母亲。 曲兰对他很好, 哪怕家里最难的时候，都是早出晚归，自己打工, 拼命保证他的学业，从没想过让他辍学。 他和曲兰两个人，这快一年的日子, 用相依为命来形容也不为过。 经历这段时间，江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渐渐接受穿越的事实，同时也接受了曲兰。 既然如此, 他想，喊出来也未尝不可。 曲兰比想象中更激动，她抱着江策掉眼泪。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小策不喊她了，曲兰仔细回忆，大概是在高一的寒假以后。 最初, 曲兰以为是青春期少年闹别扭，后来家里的情况恶化，曲兰又以为江策受到影响, 心里有怨言。 只是那时候曲兰疲于奔命, 无暇照顾江策的心理。 可是江策积极帮家里想办法, 不仅没有消沉，反而鼓励她, 后来情况改善，曲兰能看出他同样高兴。 这样的江策，似乎也没有心理问题。 可江策还是不喊她妈妈，除此以外，一切正常，曲兰也迷惑了。 曲兰总认为自己亏欠了儿子，所以不敢计较。 直到刚才她听见江策开口，才明白自己有多在意。 也发觉，听到江策喊她“妈妈”，她有多感动。 江策被曲兰抱着，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想到曲兰这么激动，顿时也有些难受。 这么多天，曲兰一定在私底下想了很多。 早知道早点喊出口了。 说起来，江策第一眼见到曲兰的时候，并没有陌生的感觉，反而很熟悉，完全没有排斥，像阔别已久的亲人。 所以尽管这个家庭支离破碎，江策并没有逃离。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他属于这里。 也许这是穿越带来的影响。 江策拍了拍曲兰的后背，不好意思把话挑明，只能柔声说：“不要伤心，一切都好起来了。” 曲兰终于抹了抹眼泪，点点头，欣慰地说：“你长大了。” 江策说：“我还不想长大呢。” 曲兰破涕为笑：“好，那就不长大，永远当妈妈的孩子。” 江策不好意思，只能一个劲地笑。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江策把曲兰劝回去睡觉，自己也进了房间。 * 第二天江策继续去学校开运动会，顺便把吉他还是背在身上。 关星罗看见了问：“你整天背着这个重不重？” 江策骄傲地说：“不重，你不觉得很帅吗？” 关星罗：“……” 关星罗要帮他背，他还不肯。 操场旁边的椅子没有搬回去，今天跟昨天的座位一样，江策惊奇地发现乔楷居然一大早来了。 江策问他：“你怎么来这么早。” 乔楷一边打呵欠一边说：“不是有决赛吗。” “决赛快中午才开始，来这么早，不像你的风格啊。” 乔楷瞪了江策一眼，心想，还不是因为你。 乔楷一整晚都在想“男老婆”的事，他第一次将江策与“老婆”这种词汇联系在一起，震撼得他睡不着。 他青睐的军师，怎么能当别人的老婆，他妈的，可一旦接受这种设定，居然有点带感。 好不容易入睡，他开始做梦，梦见江策穿着裙子，神情腼腆，朝着他笑，吓得他惊醒，结果发现睡裤脏了。 艹。 这一晚对于乔楷来说，简直是恐怖片。 他不由自主想到周寰，周寰真的把江策当成那种对象看待吗。 周寰晚上也会梦到江策吗？ 乔楷渡过辗转反侧的一晚，干脆一大早就到校，想着见到江策本尊，就能从恐怖片里脱离，回到现实。 谁知看到江策的一瞬间，乔楷眼前就晃过梦中他穿女装的画面，让乔楷的脑子和下面一起懵。 真他妈邪门了。 乔楷换了个坐姿，说：“老子热爱体育运动，闻鸡起舞不行吗。” 江策打量他：“哟，还知道用成语呢。” 乔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文绉绉的词汇，他只是下意识想在江策面前表现得好一点，不想被江策认为没文化。 江策没有追究这些事，一屁股坐下来，说：“说真的，今天决赛看你的了，我纯粹重在参与。” 乔楷说：“预赛不是跑得挺好吗。” 江策摆摆手：“爆种不算，我没你跑得快。” 他那一组的确比较弱，他才能混个第一。 乔楷自然看出来了，决赛可不是菜鸡互啄，应该还有体育生。 江策拍拍他的肩膀：“所以靠你了，至少拿个名次吧。” 搭在肩膀上的手掌温热，让乔楷很受用，他嘴上却傲娇：“哼，你要我参加运动会我就参加，要我进决赛我也进了，但上次问你有什么表示，你说一点都没有，我拿名次完全没意思。”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惨淡：“救了你的时候，还喊一声‘乔楷哥’，后来连哥哥都不喊了。” 江策听了却想，真是小学生，还要人哄，于是说：“那你拿名次了，我给你买糖吃。” 乔楷：“……” 江策以为乔楷会生气，谁知他说：“这是你说的，可要说话算数。” 这下轮到江策无语了，说：“我开玩笑。” 乔楷不满：“你连糖都不想买吗？” 江策：“……不是。” 这样搞的反倒像他在欺负乔楷一样，谁敢欺负校霸啊，说到底是乔楷对他超出对普通人的纵容。 江策开始思考，不管乔楷跑了第几名，要送点东西给他了。 江策把这件事先放下，对乔楷说：“我们来制定策略。” 乔楷不解：“什么策略？” “决赛的啊。”江策说，“我们有两个人，到时候我们配合一下。” 乔楷不屑地说：“哥用不着配合，你别管，看哥给你跑第一。” 江策却说什么都要拉着乔楷，跟他讲战术：“起跑的时候我们两个在一起，维持在第一集团，但不跑第一，等后半段，你跑到第二的位置，我帮你压着后面的人。”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节约你前半段的体力，最后冲刺靠你自己了。” 乔楷根本记不住：“这么麻烦，就跑个四百米，又不是长跑。” 江策一定要他记下来，并且照做：“就是因为四百米是短跑，所以才要战术，明明是短跑却要耐力，你一开始就以冲刺的速度跑全程，绝对撑不下来。” “人家奥运会都有战术会，你就听我的。” 乔楷终于点头，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照做。 江策和乔楷正在说话的时候，关星罗突然站起来，江策连忙转头，问：“你干嘛去？” 关星罗扫了乔楷毫无智商的脸一眼，说：“比赛。” 江策赶紧跟上，说：“走，我陪你。” 乔楷在旁边风凉地说：“小学女生又一起去上厕所了。” 江策听了，甚至跟关星罗手挽手，做出一副亲昵的模样：“关系好才能一起上厕所。” 乔楷本来是嘲笑他们黏糊，见到江策挽着关星罗的胳膊 ，又开始酸溜溜。 江策陪着关星罗走到操场上，说起来，关星罗的项目是实心球…… 江策刚知道的时候无比震惊，同时终于知道为什么原主高一运动会也是实心球了，原来学关星罗。 江策一再询问关星罗，是不是报错了，他淡定地说没有。 直到站到田赛的场边，江策还在迷茫。 关星罗和实心球，精致与力量，这什么反差搭配。 关星罗身为年级颜值担当，也有小迷妹，只是相比较江策的新粉丝，来看关星罗的人明显安静很多，静静站在场边望着关星罗。 这种低调又有内涵的作风很符合关星罗仙气飘飘的气质，只是不知道她们看见偶像投实心球作何感想…… 江策看着关星罗站到场上，手掌托着实心球搁在肩膀处，有模有样，心情复杂。 旁边的其他选手都比关星罗强壮，关星罗站在他们身边，像误入熊山的小鸡。 不对，是仙鹤。 江策对关星罗说：“加油！” 关星罗冲他笑了笑，把球投了出去。 江策：“……”好远…… 江策望着实心球划出完美的弧度，重重地砸在地上，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关星罗看起来轻轻松松，动作轻盈，如果忽略实心球，这画面简直像穿着校服的清爽美少年，在阳光下投掷纸飞机一样。 只是看到实心球砸到地上的痕迹，说明投掷的人用足了力量。 旁边的女孩子们拍巴掌：“关星罗好厉害，去年就拿了名次，今年还是这么强。” 江策彻底服气，原来关星罗身上还有金刚芭比的设定。 关星罗见江策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情不错。 虽然他个子没有周寰高，但力气也很大，江策应该看到他的男子力了吧。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比赛，一个观看，表面上气氛很和谐。 实心球比赛只有一场，不分预赛决赛，最后关星罗真的取得了名次，拿到了奖品。 关星罗转手就把奖品送给了江策。 江策拿着奖品跟着关星罗走回班级位置，还有些精神恍惚。 小仙男好生猛。 第66章 乔楷见关星罗回来, 手上却没有奖品，以为他重在参与，说：“小学女生上厕所回来了。” 乔楷刚才远远看到关星罗在投实心球, 差点没笑死, 就关星罗那小身板，能得奖才怪。 江策走出来，给乔楷看了看手里的战利品, 说：“关星罗很厉害的。” 乔楷没想到关星罗真能有名次，忍不住看了关星罗一眼，关星罗依旧一副不愿意跟低智商人群说话的样子, 搞得乔楷很不爽。 乔楷见关星罗把奖品送给了江策，本来对四百米决赛没那么在意，突然有了强烈的胜负欲。 他想拿到第一，送给江策更好的东西。 后面马上就是四百米决赛了, 江策拉着乔楷做热身。 江策特意跟关星罗说：“这次你一个人去看就行了，别再带那么多人。” 关星罗也不喜欢太多人关注江策，说：“不是我带的, 他们自己要跟着。” 江策只能希望上次大家看够了，这次别去。 结果根本没看够，今天围观的人比昨天更多。 大部分都是女生, 站在跑道边，用一种诡异又带着慈爱的眼神望着江策。 江策头皮发麻，但也管不了那么多, 随她们去了。 好在现场除了来看江策的, 更多的是其他选手的同班同学。 决赛来给同学加油的人特别多。 周寰依旧到场, 伫立在一边，沉默而平静。 这座大冰山看起来冷酷寡言, 存在感却十足，女生们一见他来，更加兴奋，悄悄讨论今天周寰会怎么对待江策。 乔楷一看到周寰，就想到男老婆的事，狠狠瞪了他一眼。 周寰莫名其妙，不过他不在意。 径赛的决赛除了接力，全部放到一起，两百米过后就是四百米，选手已就位，观众也就位，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 江策给乔楷使眼色：“战术，别忘了。” 乔楷说：“好了，江妈妈，你真啰嗦。” 江策撇撇嘴。 参加决赛，江策反而没有那么紧张，来看他的人更多了，他干脆忽略。 反正他的实力放在那里，他尽力就行，他要按照计划配合乔楷。 各式各样的球鞋踩在跑道上，唯一相同之处，是它们全都朝向前方，它们的主人正看着终点。 裁判老师走到起跑线旁边，各位选手各就各位。 哨声响起，所有人出发。 乔楷起跑极快，一下子就冲到前面，江策紧紧跟着他，担心他前面消耗太多体力。 好在乔楷把江策的话听进去了，冲到前面以后没有继续加速，而是跟在第一名的后面。 江策也竭尽全力跟上乔楷，说实在的，他有些吃力。 不愧是决赛，哪怕大家都在为了后半程保存体力，速度也快得飞起。 江策和乔楷严格按照之前战术会议那样安排的跑，只是理想与现实总有些差距。 决赛里有体育生，他们跑得太快了，不是一般的学生能比的，刚跑出五十米，就已经拉开了差距，分成了好几个梯队。 江策勉强跟上乔楷所在的第一梯队，但是很难帮他压制他身后的人。 江策再次进入专心致志的状态，脚步不停息，迅速想出别的思路。 不能从前方干扰，他就从后方。 他看准乔楷后面的一个学生，始终跟着他，保持着要超越却没有超的速度。 被人跟着总会有压力，那个学生眼见着掉下来，江策就发力超过他，换另一个。 就靠这样的跟跑，江策一直掉在第一梯队的尾巴处，清扫了好几个掉队以及想赶上来的学生。 “江策在做什么，有时候看他要超了他没动，以为他保持速度却超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作为知晓江策和乔楷战术的关星罗能看懂江策的意图。 江策替他人做嫁衣的行为，关星罗无法评价，心里吃味的同时，也知道，这就是江策的性格。 善良，有的时候嘴巴上说着不关他的事，实际上非常替别人着想。 他想着乔楷跑赢的概率比较大，想着班级的荣誉，所以甘心为乔楷保驾护航。 关星罗不喜欢江策做这种事，但也无可奈何。 周寰是搞体育的，也是第一眼就发现了江策的意图，抿抿嘴唇，心想早知道打听一下，也参加四百米，最起码能跟江策在同一个赛场上。 很快大家跑完了第一圈，进入四百米最难熬的阶段，这时候要保持体力，但也不能掉队。 乔楷到底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只有一副经常打架锻炼出来的好体魄，此时节奏有些乱了，旁边的体育生从容不迫地跑着，却非常有压迫感。 乔楷没办法回头，不知道江策在哪里，但前半段他跑得很顺利，江策一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履行着承诺。 江策为了他能拿好名次做到这种地步了，他有什么理由不跑第一。 他耐着性子，按照江策说的跟在第一名的后面，调整自己的步伐，保存体力。 到了最后半圈，所有人开始发力。 江策在中程的时候提前冲刺，冲到前面，无比接近乔楷，扰乱了不少人的节奏，此时真正最后一百米的时候，反而渐渐掉下来。 他咬着牙，心里不停地想，乔楷加油乔楷加油…… 跑道旁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学生们都在替自己班上的同学加油，秋天的操场一派热火朝天，学生们挥洒着汗水，热情而奔放。 乔楷用尽全身力气跑着，他很少如此认真地做一件事，换做以前，这么拼命的跑步，他一定很不屑。 但今天他在跑道上全力以赴，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赢。 肯定不是为了给班级争光，他想起江策期待的眼神，不忍心让江策失望。 他要拿到第一，拿到战利品送给江策。 学生们在大声喊叫，简直吵死了，风声也在耳旁呼啸，乔楷却在一片嘈杂中似乎听到了江策的声音。 他知道江策也在跑步，不可能有力气出声，但他就是听到江策笑着在他耳边说：“乔楷，加油！” 乔楷一心一意想着跑快点，撞破终点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第几名。 他慢慢停下，回过头往后望。 江策跌跌撞撞地跑回来，站都站不稳了，但满脸喜悦，他抓住乔楷的胳膊，大声说：“你跑了第一！” 乔楷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江策，江策开心地往他身上扑，却被关星罗一把拉回来。 关星罗扶住江策，笑眯眯地说：“你还有力气吗？” 江策这才察觉到腿软，喘息着说：“没力气了。”但他不忘恭喜乔楷，“太棒了。” 江策刚才倚靠着自己，要不是关星罗突然冒出来，他就要贴到自己身上来了。 乔楷现在身体很累，但是精神极度亢奋，望着江策，眼神里有着狂热，他笑着说：“哥说到做到。” 江策这时候心情好，乔楷说什么他都应，说：“乔楷哥，确实厉害。” 乔楷听他这么喊，心情简直要上天。 但关星罗适时地泼了一盆凉水，说：“乔楷为班级争了光。” 乔楷刚想说，去他妈为班级争光，他是为了江策才这么拼命，结果还没开口，三班的同学们就涌了上来。 “太厉害了！” “超过了那些体育生耶！乔楷你也太强了。” 乔楷被夸得飘飘然，不再计较他们打扰到自己和江策，难得谦虚：“一般般啦。” 这时候他的小弟也冲到他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托起来，大声喊：“老大！牛逼！” 乔楷被架到空中，他们甚至把他往天上抛，乔楷顿时觉得蠢爆了，怒道：“你们放我下来！” 小弟们偏不，欢呼着托着自家老大，惹得江策在旁边笑个不停。 乔楷拿到四百米第一，操场上竟然像过年。 周寰远远望着这一幕，没有上前。 上次他送水送毛巾，已经引起一次风波，这次乔楷是主角，他就不凑热闹了，下次再找机会接近江策。 周寰转走，乔楷才能转到三班，替代了他的位置，与他的沉默不同，乔楷大大咧咧，很快跟江策打成一片。 周寰很嫉妒。 同时他也知道，没有办法。 * 四百米决赛，乔楷第一，江策没有拿到名次，跑了第五。 对于一个秀才型选手，江策能跑第五，已经很不错了。 江策不知道自己的新粉丝们会不会失望，反正他尽力了。 乔楷真的把第一名的奖品送给他了，江策虽然没名次，但同时有了关星罗和乔楷的奖励，也算收获颇丰。 回到班级，江策休息了片刻，就开始写新闻稿，他把关星罗和乔楷吹得天上地下，关星罗在广播里听见，有一种自己参加奥运会，破了世界记录的感觉。 乔楷见江策完全没提到自己，囔囔着：“我也写一篇。” 不是江策瞧不起乔楷，他问：“你会写吗？” 乔楷考试写作文都憋不出几个字，更别提写广播稿了。 关星罗凑过来，说：“我来写。” 关星罗和乔楷难得达成一致，两个人在一旁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由关星罗主笔，乔楷在旁边当参谋，两个人一边吵一边写出一份广播稿。 中途江策想看他们写了什么，两个人都不让他看。 后来江策在广播里听到了他们的那篇稿子。 “江策同学高风亮节，在四百米决赛中发扬团结互助友爱的精神，配合我班其他同学，帮助他取得好成绩，江策同学这种一心一意为同学为班级荣誉付出的品质，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 江策在底下听了，羞耻地捂住脸。 现在他懂其他同学听见新闻稿时，脚趾抠地是什么感觉了。 下午是运动会最后半天，主要进行一些集体项目，其中最让人期待的就是接力了。 每一个班的学生都围在自己班级的队伍旁边，加油打气，比赛的时候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浪潮。 江策跟着同学在人堆里，加油或者欢呼，好不热闹。 关星罗站在他身边，江策一边拍巴掌一边笑着，忍不住靠在关星罗的身上，笑着说：“好开心啊。” 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刚刚穿越的时候，他曾无数遍问过自己，后不后悔当初救了那个小孩。 如果他不去马路中间帮那个孩子，也就不会被车撞到，不会死去，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他不敢思索答案，害怕答案会影响自己的生活。 如今他终于释然了，在这个世界体会到了快乐。 本来关星罗对运动会没什么感觉，但被江策感染，偏头望着他灿烂的笑容，突然觉得偶尔吵闹一下也不错。 两个人靠在一起，共同分享着秋日的欢乐。 为期两天的运动会结束，学生们留下来搬椅子做清洁。 江策有些惆怅，望着划着白线的操场，心里依依不舍。 把东西收拾完毕以后，可以放学了，关星罗被班委叫走，说是补拍几张获奖人员的照片写总结稿，江策正好要去回教室去拿吉他，两个人约定过一会在学校门口碰面，然后一起回家。 江策返回教室，教室门还没关，里面却没有人。 他走进去的一瞬间，就被教室内部的景色震住了。 夕阳的光从窗户投射进来，落在桌椅地面上，如梦如幻，像蒙了一层老电影的滤镜，整个画面温暖又静谧。 江策感觉此时的自己像一只猫，只想缩在暖和的太阳下，懒洋洋地小憩。 尽管没人，他依旧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仿佛怕惊扰到这种安静的气氛。 他从自己的位置上拿到吉他，抱着吉他来到窗边的座位，身体倚靠着桌子，不由自主地轻轻拨动琴弦。 怪不得诗人看见月亮想要作诗，画家看到花卉想要作画。 美景在前，没有人能拒绝直抒胸臆，特别是这几天，江策很高兴。 不管是校园还是家庭，都让他喜悦，他忍不住想高歌一曲。 流畅的音符从指尖流泻而出，融入美妙的黄昏。 运动会结束以后，乔楷破天荒地留下来跟班级一起打扫卫生，他把事情做完，四处寻找江策。 江策答应过，只要他获得了名次就给他糖，还没兑现呢。 有人告诉他，江策回班上去了，乔楷一路返回班级。 他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悦耳的吉他声。 乔楷难得没有咋咋呼呼，没有推门进去，而是站在外面，安静地倾听。 琴声中夹杂着歌声，里面的人一边弹吉他一边悠悠地唱着。 江策唱的是英文歌，乔楷听不懂歌词，只觉得歌声轻快悠扬，但又有些愁绪，音律在傍晚的教室里跳跃，泄露到外面，被乔楷捕捉。 这时候乔楷才开始后悔，平时没有好好学英语，连江策唱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灵机一动，掏出手机，一边录制一边识曲，终于找到了那首歌。 乔楷看着歌词的翻译，微微愣住。 “if i die young，bury me in satin， sink me in the river at dawn， send me away with the words of a love song.” 这首歌明明听起来很欢快，歌词却在讲“如果我英年早逝，请把我用锦缎安葬，放在玫瑰花床中，伴随着情歌，在黎明时分让我顺流而下”。 乔楷往前走了几步，通过教室的门缝，看到江策靠在窗边的桌子上，抱着吉他，轻松地唱着歌，阳光包裹着他，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像一只漂亮可爱的猫。 那一刻，乔楷看到江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也想要江策做老婆。 第67章 江策弹奏着吉他唱着歌, 他一边唱一边想，他在之前的世界已经死去，不知道他的葬礼是什么样的。 爸爸妈妈一定为他哭泣了, 平时总跟他斗嘴的妹妹不知道会不会思念他。 就像歌里唱的, 他希望化作一道七色的彩虹，照耀着他曾经的亲人。 可他来到了这里，他想告诉以前的家人, 他在这个世界过得很好，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可爱，他这里的妈妈曲兰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美国乡村歌曲总有一种惬意悠闲的调调, 哪怕这首歌关于死亡，但并不哀伤，即使早早死去，也能躺在玫瑰花中, 成为天空最亮的星星。 夕阳西下，太阳收回最后一缕阳光，天色渐渐变暗。 江策一曲唱完, 把手指从琴弦上收了回来。 这时候有人推开教室的门走进来，江策回头，对上关星罗的目光。 披着最后的夕阳走进来的关星罗, 在光与影中，五官更加分明，像艺术家手下的雕刻, 美得惊心动魄, 他望着江策笑, 问：“怎么唱这首歌。” 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江策明白自己唱歌被听见了, 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一时兴起。” 关星罗冲他伸出手，用白皙修长的手指邀请他：“回去吧。” 江策看着关星罗。 关星罗就像这个世界的神，每次他迷茫彷徨的时候，关星罗都会向他传递一种归属感。 提醒着他，他属于这里。 江策抱着吉他站起来，微笑：“好，我们回去。” 江策收拾好吉他，背在背上，同关星罗一起下楼。 与关星罗比肩，仿佛从沉醉的梦境苏醒过来，再次回到现实。 也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上辈子才是一场美梦的梦，这辈子有关星罗在的地方，才是真实的。 * 校庆和运动会加在一起开了三天，接着是周末，没有补课，这几天对于学生来说，简直像在天堂里生活。 到了星期一，再次回归学习日常，有些学生还无法回神，总想着活动玩乐。 卢晋在早自习的时候无情地提醒各位同学：“大家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收心，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这是你们上高二以后的第一次统一考试，意义非常重大，所有人都要重视起来。” 学生们听到期中考试这几个字，在底下发出哀嚎。 快乐日子怎么那么短暂，刚刚快活几天，立马又要面对考试了。 这是分文理科以后第一次集体考试，是对分科后学生情况一次彻底的摸底。 江策也是头一回参加这种分科考试，跟他以前的选科制有些不同，不知道他的生物能不能考好。 江策是最快回到学习状态中的人，星期一的第一堂课就开始拿出题册刷题。 乔楷虽然人到了，但还精神恍惚，沉浸在前面几天的快活中，面对课堂昏昏欲睡，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好几次中途醒过来，看见旁边的江策保持着同一种姿势书写，忍不住说：“别学啦。” 江策瞟了他一眼：“你睡你的，我学我的。” 乔楷沉着脸，说：“你学习干扰到我睡觉了。” 江策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太不讲理了吧。” 乔楷嘀咕：“就是不讲理，反正你刷题碍我的眼了。” 江策不知道乔楷在发什么疯。 乔楷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上周开完运动会，乔楷去找江策，无意间听见江策在教室里唱歌。 他站在门口看着那样的江策，脑子里突然冒出荒谬的念头，把他吓了一跳，他立刻慌乱地从学校逃出来，把自己关在家里。 小弟喊他出门玩乐他都不去，被子一盖睡大觉。 可他的梦里总是出现江策，他好几次梦见女装的江策含羞地问他：“我给你当老婆好不好呀。”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恐怖的是，在梦中，乔楷答应了。 乔楷周末两天浑浑噩噩，星期一挣扎着来学校，结果看到江策以后，症状更严重了。 乔楷冲着江策抬杠，但没真想不让他学习，干脆重新把头埋下去，继续睡大觉。 江策简直莫名其妙，上星期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这么反常。 下课后，江策从书包里掏出一盒东西，重重地放在乔楷的桌上。 乔楷根本没睡着，装作被惊醒的样子，脾气不好地说：“干嘛？” 他看到面前的东西，愣住。 江策说：“说好的，你拿到名次，我给你买糖，我买的是巧克力。” 乔楷愣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巧克力盒子。 江策见他没有收，说：“不要吗？不要算了。” 乔楷立刻把东西护住，大声说：“要！” 江策这才笑了。 乔楷看见江策的笑容，心里很后悔，他不爽冲江策发什么脾气，还是不是男人啊。 江策转头从书包里又拿出一盒巧克力，放到前面关星罗的桌子上，笑眯眯地说：“你也有份。” 乔楷：“……” 到底还是错付了。 江策说：“这是给你们的谢礼。” 两个人都把自己的奖品送给了江策，于是江策就买了两份巧克力。 关星罗和乔楷收下巧克力，彼此看了看，本来收到江策的回礼很高兴，可一想到对方也有同样的东西，喜悦的心情顿时打了折。 关星罗笑道：“搞这么客气做什么。” 乔楷则是直接将不满说出来：“怎么他也有啊。” 江策再次说：“如果不想要的话，还给我。” 乔楷还是回答得很快：“不还。” 江策看着两个人，说：“我给你们巧克力是因为运动会你们表现得不错，接下来考试，你们可要继续加油啦。” 两个人同时痛苦地扭头。 又来了，江策式的劝学。 江策见两人表情一致，连忙说：“真的啊。” 他对乔楷说，“你爸爸给我发微信，让我督促你学习。” 接下来他转向关星罗：“还有你，这次就还要考同样的名次吗？” 关星罗抓住重点：“你怎么还有他爸爸的微信？” 江策说：“我不是暑假在火锅店里打工吗，老板是乔楷的爸爸……”他说着说着反应过来，“等等那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次你的成绩，别再考一样的名次了，稍微进步一点吧。” 关星罗的敷衍与乔楷如出一辙：“嗯嗯嗯，好好好。” 乔楷不想听政策的唠叨，站起来溜出教室。 江策问他做什么去，乔楷挥挥手，说：“出去抽根烟。” 他把小弟约出来，到学校的那个破铁门处，靠在那里吞云吐雾。 小弟们环绕着他，一堆人一起抽烟聊天，说的无非是旁边的学校又派人来挑衅，或者哪个学校的妹子长得好看。 乔楷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而是自己嘀咕：“老婆这种生物，是不是又招人喜欢，唠叨起来又让人烦。” 他本来是自言自语，但旁边的小弟听了立刻跳起来，大声询问：“老大！你有老婆了吗！” 乔楷瞪着他：“这么大声招魂啊。” 小弟激动万分：“我们的大嫂是谁？” 乔楷身为六中的校霸，打架圈子里名气很大，在外面有很多火辣的妹子想倒贴他，但他都不屑一顾。 别的学校的老大左拥右抱，只有乔楷，在这方面清高得跟和尚似的。 很多人甚至偷偷说他不近女色，但也没见他喜欢漂亮男孩子。 这次突然说有对象了，小弟们都很兴奋。 乔楷有点不自在，说：“还不是老婆，八字还没一撇。” “那这么说是有目标，但还没成功。”小弟们倒是比乔楷聪明多了，立刻推测出具体情况。 乔楷的面子有点挂不住，嘴硬道：“我只是随便说说，没那个意思。” 那种让江策当老婆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才没有夜夜做梦都有江策。 真没那个意思就不会说出口了，小弟们继续追问：“是我们学校的吗？哪个班的？未来的嫂子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乔楷一个问题都不想回答，打发他们滚远点，自己靠在铁门上抽闷烟。 他本来还在鄙视周寰，怎么可能跟周寰有同样的打算。 他妈的，所以讨老婆到底要做什么。 总不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直接把人拐走当压寨夫人吧。 乔楷吐出一口烟，在心里骂道。 艹，男老婆真他妈令人上头。 江策见乔楷去抽烟，本来想阻止，但乔楷溜得飞快，拦也拦不住，只能作罢。 他默默地说：“回去跟乔叔叔告状。” 关星罗侧坐在椅子上，重新往后看：“你这么关心乔楷干什么，还替他爸爸管教他。” 江策说：“没办法呀，拿人手短，乔叔叔经常给我发红包。” 本来乔卓斌要给江策开工资，让他在学校里管着乔楷，江策拒绝了，他不想上学的时候还变相兼职。 于是乔作斌不提工资，而是在向江策询问乔楷情况的时候发一些小红包，说是表达感谢。 乔卓斌是做生意的，江策哪应付得过来，只能收下，把乔楷在学校做的事反映给乔叔叔。 关星罗听了，说：“那我给你双倍的钱，你不管他了，行不行？” 江策笑了：“知道你们有钱，也不能这样浪费啊。”他说着，“乔叔叔来问我，我才说，只是顺便。” 他望着关星罗：“乔楷不是重点，重点是你，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准备好了吗？” 反正乔楷的成绩一直都很烂，不管考多少都不惊奇，江策更在意关星罗，关星罗次次都是中游，明明可以进步，他却非要摆烂。 关星罗反倒好奇：“你怎么这么喜欢劝学？” 江策抿抿嘴唇：“还不是因为是你，别人我才不管。” 关星罗的心情因为他这句话一下子就变好了，笑着说：“明白，但不用操心。”他垂下眼看着江策书桌上的课本，“只要你能考第一，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既然关星罗都这么说了，江策也不好太多话。 过了一会，乔楷带着一身烟味进来，完全不把其他学生放在眼里。 江策忍不住说：“别抽烟了，下次再想抽的时候吃一颗巧克力。” 乔楷坐在座位上，心想，老婆真唠叨，但也好可爱。 他从抽屉里拿出江策送的巧克力，掰了一块塞进嘴里，甜味一直从口腔蔓延到心里。 关星罗在前面想的却是，明明说不管别人，还是忍不住管，不知道是口是心非还是爱操心。 * 其实卢晋说得有些夸张，距离期中考试还有三周的时间，足够大家重新回到学习状态中去了。 江策还是像以前那样，上课回家两点一线，而且不用再操心做饭。 除了在学校的时候偶尔有人跑过来看他，其他一切都稀松平常。 但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那天课间操，江策跟着班上的同学一起做完操，正在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有人拦住他。 江策定睛一看，这不是实验班三人组中的一员吗。 实验班三人组是江策给实验班成绩前三名的人起的外号。 这三个人经常在考试前后来挑衅他，对他考年级第一非常不服气。 之前江策还拿笔记讹过三个人三十块钱。 这次来的是三人组中的女生，江策一看到她，以为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她又来下挑战书，说：“另外两个人呢，怎么这次只有你一个？” 女生抿抿嘴唇，一声不吭，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江策刚低头看清那是一个粉色的信封，那女生转头就跑掉了。 江策：“？？？”这啥玩意？ 于是在课间操结束后的操场上，有很多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江策带着信封回到教室，旁边的同学立刻围上来。 “你是收到情书了吗？” “卧槽，好强，那是实验班的女生诶。” “啊啊啊！给我们看看！” 江策把信封捂住，不让别人看，说：“什么情书啊，一定是战书，实验班的人每次考试之前都要跟我说夺回第一。” “得了吧，我们都看到了，是粉色的。” 江策继续说：“人家女孩子，没有别的颜色的信封。”他信誓旦旦，“上面肯定写着‘这次你输定了，第一一定是我’之类的话。” 同学们不相信：“那你打开看看啊。” 江策开始赶人：“你们盯着我怎么看，快走。” 同学们还要围观，此时乔楷不耐烦地开口：“吵死了。” 校霸抖狠的时候，没人敢接话，大家默默地回到自己位置上，眼睛还好奇地盯着江策。 乔楷没好气地说：“你他妈要看快看，吊人胃口。” 江策奇怪：“你最近怎么这么凶。” 乔楷扭过头。 不仅有人要江策当老婆，还有人要他当老公。 他心情能好吗，妈的。 本来江策想把信带回家看，但那个女生都在大庭广众下给他递东西了，如此高调，大概也不介意他现在就查看。 江策自己也很好奇，于是他偷偷把信封拆开，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迅速阖上。 他没有说话，整张脸腾一下就红了。 旁边关注的人瞬间明白，互相抛眼神：就说是情书吧。 江策一边害羞一边哭笑不得，信封里的确是情书，可是居然是文言文写的。 什么“心悦君兮，君知否”“我将心向明月，青山笑我多情，只望明月能照我心。” 羞耻度直接攀升几个度。 实验班的人怎么写情书都要装一装啊。 这下可麻烦了，别人递情书过来，他必须要回应。 江策红着脸抓了抓头发，想着应该怎么办，之前实验班的那几个人经常来宣战，万万没想到人家妹子会喜欢他。 实际上校庆和运动会以后，江策在女生中的人气不断上涨，对于实验班来说，他更是偶像一般的存在。 因为一般成绩好的没他帅，比他帅的成绩又没他好。 又帅又强，在实验班可以封神。 实验班的那个女生接触过江策几次，觉得他脾气不错，特别是他的笔记上字迹清秀，超级加分，然后在校庆上看到了他的弹唱，立刻就被他俘虏了。 江策苦恼地皱着眉，乔楷在一旁哼了一声：“到底写了什么，你念出来。” 江策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一本正经地对乔楷说：“人家英文写的，念出来你听不懂。” 艹，乔楷的心里骂，实验班的就是奇葩，上次江策唱英文歌他就不懂，他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这件事很快传了出去，大家对实验班学霸大胆示爱津津乐道。 那个女生这么高调，本来就不怕被别人说，甚至她私下把向江策表白当成一种荣誉。 大胆追求优秀的对象，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用不着遮遮掩掩。 于是所有人都盯着江策，看他怎么回应。 关星罗跟江策一起回家的时候，微笑着聊起这件事，说：“那个女生长得还挺不错的，学习成绩也好，不如你就从了人家吧。” 江策扭头盯着他看。 关星罗嘴角的笑容无懈可击，见江策看着他，问：“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江策摇摇头，突然嘿嘿地笑了一声，说：“我现在可以听出你的阴阳怪气了。” 第68章 关星罗愣了愣, 这回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阴阳怪气这种事如果被戳破，不是就没有效果了吗。” 江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说：“本来就没效果。”他听不出来的时候也没啥影响, 他拍了拍关星罗的肩膀, “我知道你在吃醋。” 关星罗心头一跳，这人怎么突然敏锐了。 他一边心惊，一篇又觉得江策不可能发现他的心思, 按捺住心里的惊涛骇浪，笑着说：“我哪里吃醋了。” 江策说：“最近跟我打交道的人变多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被抢走了, 心里不开心？” 这话与真相八九不离十，关星罗心跳得越来越快。 难道这人真的发现了？那他要不要顺势把话说清楚。 关星罗犹豫了三秒钟，江策就说道：“你放心吧，不管我怎么跟其他人来往, 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关星罗：“……” 一秒天上一秒地下的体验不过如此，前一刻关星罗还在因为江策的话欣喜雀跃，下一刻就收到了好朋友卡。 关星罗再次笑眯眯：“你当然跟我最好, 我怎么会质疑这个呢。” 江策察觉关星罗又不开心了，但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只能抓抓脑袋。 关星罗认为再说这个话题纯属自己找虐, 于是说：“情书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江策说：“还能怎么处理，找个时间跟人家说清楚。” 关星罗追问：“说清楚什么？” 江策清了清嗓子, 认真地说：“承蒙厚爱, 但是抱歉, 无法回应你的喜欢。” 关星罗笑了一下：“人家妹子不是挺好的嘛，你怎么不接受。” 江策摆摆手：“又没有相处过, 在这之前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突然接受的话，是渣男行为吧。” 关星罗心想，江策这种迟钝的性格，跟“渣”这个字完全不搭边。 江策说：“而且我没那个心思。”他微微仰头，眼里有着圣光，“我现在心里全是学习。” 关星罗：“……” 关星罗突然觉得刚才默默计较的自己像傻子，在江策眼里众生平等，只有念书稍高一筹。 好歹自己还占了一个好朋友的名号。 江策笑嘻嘻地看着关星罗，说：“你应该被很多人表白过吧，你是怎么回应的，不如说一下你的经验，教教我啊。” 关星罗勾着唇角看了他一眼，说：“没有。” 江策震惊。 万人迷怎么可能没被人告白过，关星罗长得这么好看，其他人是瞎了吗。 关星罗没告诉他，的确有很多人看中他的长相，可在他们出手之前，关星罗就提前把他们解决掉了。 在他眼里，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人，全都是垃圾。 江策则是以为，关星罗属于高领之花，其他人一定是被他吓到，以为高攀不起，所以不敢表白。 说起来原小说里面追求关星罗的男配都没有跟关星罗擦出火花。 也许是他穿越过来世界线变了吧。 不过现在江策已经不在意这些事了，管他什么小说不小说的，他生活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是真实，是属于他的家。 * 相较于那个实验班女生的高调，江策则是低调许多，他悄悄给那个女生递了个条子，放学后约她在学校的角落见面。 他心里很紧张，把这件事告诉了关星罗，拜托关星罗帮他把风。 关星罗笑眯眯地答应了。 放学后两个人走到约定的角落处，关星罗站在不远的地方守着，让江策快点去。 江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一点都不像去谈风花雪月，简直像地下党接头。 他站在那里，不久之后，那个女生就来了。 这还是江策头一次看清女生的长相。 她戴着眼镜，今天似乎打扮了一下，嘴唇上抹着淡淡的粉色唇膏，头发梳得蓬松，神采奕奕，眼神明亮。 之前江策被三人组堵路，对他们的印象就是麻烦两个字，如今看着对面女生的脸，这才意识到人家是认真的。 于是他也越发郑重起来，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应对。 女生冲他笑一下，虽然送情书的方式很高调，但此时她还是流露出羞涩，说：“你看了那封信吧。” 江策点头：“文笔非常不错。” 得到称赞，女生很高兴：“你喜欢就好。” 江策怕产生误会，连忙说清楚：“你的那封信文采斐然，我非常欣赏，但是对于你的青睐，我只能说对不起。” 那个女生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表情没有变化，反而问江策：“你有喜欢的人吗？” 江策老老实实摇头。 女生笑道：“既然如此，考虑一下我吧。”她指了指自己的脸，说，“虽然我平时总是戴眼镜，但打扮一下长得还行吧。” 江策点点头。 她继续说：“我在实验班一直都是前三名，成绩也还可以吧。” 江策又点头。 “我的性格直来直往，相处起来不累，应该也不错吧。” 江策只能继续点头。 女生说：“所以，跟我在一起不亏，试试呗。” 江策没有被她带坑里，坚定地摇摇头。 他微笑道：“我现在真没这个心思，只能说对不起。” 女生见说了这么多，江策还是不松口，露出奇怪的表情：“你怎么就不愿意呢，我哪里不好？” 江策说：“不是你不好，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无法接受没有喜欢上就在一起。” 女生慢慢有些失望，但还不放弃，问：“怎么才能让你喜欢上？” 江策抱歉地笑笑。 如果喜欢能有理由，就不会那么难了。 女生咬着嘴唇站在那里，柔嫩的唇瓣上印出点点牙印，她表现得大大咧咧，实际上被拒绝后，心里依旧很受伤。 她松开牙齿，深吸一口气，突然气势汹汹地对江策说：“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我考试不如你？” 江策一愣，怎么突然拐到考试上去了。 女生气呼呼地说：“你等着吧，你不可能次次第一，下次我就超过你。” 她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江策站在那里莫名其妙。 女生本来还挺可爱的，可说着说着又回到了实验班三人组的说话模式，像灰太狼一样，落下狠话扬长而去。 他摸不清头脑地往回走，看到在外面等着的关星罗。 关星罗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江策不好意思地说：“你都听到了吧，跟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关星罗笑意盈盈，说道：“人家女生也是要点面子的，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江策呆呆地说：“是这样吗……” 关星罗招呼他过来，两个人靠在一起走向学校外面，说：“你不懂就算了。” 关星罗的语气有些悠远：“你就保持这样，很好。” * 江策以为私底下拒绝了那位女生，事情就结束了。 谁知道隔了几天，学校里出现了一个传闻，传闻说江策没有接受那个实验班的女生，是因为他只喜欢比自己成绩好的，目前没人考试能考过江策，所以他谁都看不上。 江策听见这个传闻，简直哭笑不得。 他没说过这种话啊。 这个消息大概跟那个女生有关，就像关星罗说的，人家总要找个台阶下，这样子最好，谁也没丢面子。 被传这种消息，江策也不介意，反正他现在没有跟人谈的念头，也不会有人考试考得过他。 他没放在心上，乔楷却听进去了。 艹，江策的要求这么高。 之前乔楷要江策当他的军师，江策曾经开玩笑说，考试比他排名高，他才答应。 原来谈恋爱也这种高要求。 乔楷在心里一番计较，最后用他满是肌肉的脑子得到一个结论。 只有考年级第一的人，才能让江策当老婆。 而江策之所以现在对谁都没兴趣，是因为年级第一就是他自己。 乔楷深深震撼。 想让江策当老婆，真他妈难啊。 用英语写情书都不行，还他妈要考第一。 乔楷心情起起伏伏，最起码他现在知道了江策没有对象，但悲剧的是，年级第一跟他的距离，比珠穆朗玛峰跟四川盆地的差距还要大。 他望着书架上唯一的几本书，那些书还是江策送给他的。 难道他要从现在开始，缩小那个差距吗。 乔楷的心事无人知晓，江策很快就把这个粉红色的小插曲放下了，专心致志地应对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 这件事对江策来说有一个好处，就是让他获得了清静。 人人都知道江策的要求高，有些人在校庆之后对江策有心思，想想考年级第一的难度，都纷纷放弃了…… 于是江策能安静地学习。 但依旧有人不服气。 那天实验班三人组的另外两个人堵住江策，用沉重的目光看着他。 自从三人组的女生给他写情书以后，他对实验班的人就有点怕，担心他们要搞幺蛾子。 他警惕地望着两个人，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那两个人嘴唇抽了抽，突然露出一副悲壮的表情，说：“你虽然成绩好，但眼睛瞎，妙妙那么好的女孩子你都拒绝，你忍心吗？” 江策：“……” 这是亲友团来兴师问罪来了。 江策友好地说：“她确实很优秀，但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二人组完全不听，反正珊珊千好万好，一切都是江策的错，其中一人说：“你等着，高二的期中考你就没那么好运了，我们一定夺回第一，夺回妙妙。” 另一个瞪了同伴一眼，那人连忙改口：“不是，我是说替妙妙出气。” 江策：“……” 说白了，还是变相下战书。 灰太狼二人组抛下狠话，跟之前那个女生一样，扬长而去。 江策望着两个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涉及自己的时候，他很迟钝，但看别人看得清楚，这两个人不会是喜欢妙妙同学吧。 三人组里的两个人喜欢唯一的女孩子，可女孩子没有在他们两人里选择，而是看中了另外的人。 真有意思。 江策在心里对两个男生说，谈恋爱的事你们加油，但考第一，你们是不可能了。 期中考试很快到来，这次还是用成绩划分考场，江策坐在第一考场的第一个，跟最后一个考场的乔楷遥遥相隔。 而关星罗每次名次差不多，在同一个考场考试，从来没挪过窝。 周寰这次去了文科班的考场，而宋朝闻面对的是全市统考，与高二的几个学生又不相同。 不管身处何方，考试都是校园生活必须跨越的槛。 江策第一次考理科分卷，感觉还有些新奇。 教学大纲经过这么多年的改变，跟他上辈子的不一样，他努力适应，从这次考试的答题情况来看，应该效果不错。 考试很快就结束了，老师们加班加点第一时间把试卷改出来，星期一的时候，学生们就拿到了成绩。 江策不出意料地再次总分第一，他唯一生物有点拉分，但其他理科的高分使他依旧傲视群雄。 这让许多人有些失望。 大家还指望有人能超过他，他就跟那人谈恋爱呢。 果然寡王一路硕博，年级第一断情绝爱。 江策对自己答题情况心里有数，拿到第一符合自己的预期，他更关心关星罗的分数。 于是他去看了看，关星罗这次还是考中游，跟之前的几次考试名次不说一模一样吧，反正八九不离十，前后差距不超过五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另外一种牛逼。 上次关星罗表现出了反感，江策不敢逼问他关于成绩的事，只能深深看了他一眼，关星罗笑笑，把自己的试卷一张一张藏进桌子里。 江策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乔楷突然凑上来，把自己的卷子往江策桌上一放。 江策抬起头，问：“怎么了？” 乔楷摆出一副傲娇的表情：“我这次考试有进步。” 江策只顾着关心关星罗，没在意乔楷的分数，他本来以为乔楷还会倒数第一，谁知这次居然进步了，倒是令他刮目相看。 他低下头，认真地查看乔楷的试卷，说：“那很不错啊，进步了多少？” 等他仔细看清乔楷的卷面，发现那么多张卷子，一个对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这样真的进步了吗…… 乔楷说：“我从倒数第一变成了倒数第十一。” 江策：“……” 乔楷非常得意：“原来只要把卷子填满，不管写什么，就能压住十个人。” 乔楷的卷子虽然写了不少字，但基本牛头不对马嘴，他甚至在英语作文格子里写中文歌词。 就这样还能得几分，确实不容易。 江策不好泼乔楷的冷水，只能鼓励他：“进步就不错，下次再接再厉。” 乔楷哼哼，把自己的卷子拿回去。 这人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会凶巴巴一会又这么傲娇，小学生终于进入了喜怒无常的青春期。 江策没来得及揣摩乔楷的变化，上课铃声就响了。 卢晋走进来，没有急着讲课，而是宣布一件事情：“期中考试已经结束，对大家的学习情况进行了一次评估与总结，为了能更好地推进学校的工作，促进学校与家庭之间的交流，这周五下午，我们全年级召开家长会议，待会我把通知条子发给大家，大家记得带回家，家长签字以后明天交给我反馈。” 班主任通知要开家长会，班上立刻哀鸿遍野。 成绩不好的人，又要挨一顿批了。 第69章 上辈子的每次家长会, 江策都是表扬对象，所以他不怕。 这边高一的时候也开过，但那是江策家里情况恶劣, 曲兰忙着打工, 没有到场。 现在家里的负债减轻，曲兰没那么忙了，但江策拿不准把握, 说不定这次曲兰还是不想来开。 来不来都随意，江策无所谓。 他把通知带回家，告诉曲兰, 曲兰愣了愣，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有些局促地拿着通知看，笑着说：“那我星期五的时候请个假。” 现在曲兰找了一个长白班的工作, 不用颠三倒四，可以照顾江策的早晚餐，请假应该也不是那么难。 江策说：“太好了, 我还怕你不愿意去。” 曲兰说：“怎么会不愿意，你的成绩那么好，妈妈去了一定是受表扬的, 巴不得让大家都知道年级第一是我家儿子。” 江策嘿嘿地笑。 曲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鬓发，迟疑地说：“就是……我是不是要打扮一下？” 这几年曲兰操劳过度，没有时间与金钱打扮自己, 整个人疲惫又衰老, 看起来没有那么体面。 江策倒是不嫌弃, 但是现在家庭情况好了，他也希望曲兰买新衣服穿。 他说：“如果我这学期成绩保持这样, 年底还可以拿社会奖学金，你不用操心，拿钱去买衣服吧。” 曲兰担心在家长会上给江策丢人，心里琢磨着，至少去理个发，再买套新衣服，于是点点头。 第二天江策把签字的回复带到学校交上去，本来还有点担心曲兰只是嘴巴上说说，依旧舍不得花钱，结果晚上回去的时候，发现曲兰理了发，把头发披在了肩上。 曲兰年轻的时候很漂亮，要不也不会生下长相优秀的儿子，只是改了一个发型，整个人瞬间就不一样了。 柔顺的头发垂在耳边，显得温柔又娴静。 江策笑眯眯地说：“很好看。” 曲兰不好意思地整理头发。 江策不懂女装，没办法帮曲兰挑衣服，只能再三叮嘱不要舍不得花钱。 曲兰笑了笑，第二天去商场看了看，还是舍不得，最后回家偷偷在网上买了一套衣服，虽然很便宜但好歹是新的，看起来干净整洁，快递也快，隔天就到了。 到了星期五的早上，江策先去上学，对曲兰说：“中午到了的话，通知我一下。” 曲兰刚给江策做完早饭，还穿着旧衣服和围裙，朴素又平和，笑着说明白了，叮嘱江策路上小心。 早上的课大家都上得有些心不在焉，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有人恨不得天上立刻下冰雹，下午的家长会马上取消。 卢晋给了江策一张表，让他下午的时候在教室门口做接待工作，让家长在表上签字。 除了一些班委有任务，其他学生中午可以回去了。 江策询问关星罗：“下午……你爷爷会来吗。” 关星罗笑着，语气十分肯定：“他不会来。” 江策愣了愣。 关宗誉是关星罗唯一的亲人，照理来说，应该出席关星罗的家长会。 江策问：“那谁来给你开会？” 关星罗笑而不语。 江策也不好多问。 到了下午，江策站在门口引导三班的学生家长进入教室。 他一边让家长们在表格上签字，一边张望着，不知道曲兰什么时候到。 曲兰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到了，江策连忙趁没人的空隙下楼接她，曲兰穿着一件米色的毛衣裙，外面罩着一件风衣，微笑着朝他走来。 曲兰一改平日的朴素，打扮大方得体，裙子与风衣衬得她身段苗条，整个人温婉动人。 连江策都看呆了，他走上前把曲兰带到教室门口，让她签名字，偷偷对她说：“妈妈你今天真好看。” 曲兰不好意思地笑。 曲兰走进教室，好多已经来的家长都在打量着她。 曲兰很紧张，不知道有没有给江策丢脸。每张桌子上都贴着学生的名字，她疾步走到江策的座位上坐下，立刻有人上前跟他搭话。 “你儿子每次都考第一呀，是怎么教出来的？给我们分享分享经验呀。” 家长们聊天无非就是说这些，江策见曲兰与其他家长打成一片，心里放心了。 接着乔楷的爸爸乔卓斌来了。 乔卓斌春风满面，一派喜气洋洋，看见江策站在教室门口，哈哈大笑起来。 他走上前，大力拍江策的肩膀，说：“小江啊，真是谢谢你。” 江策跟他打招呼：“乔叔叔好。” 乔卓斌感慨万千：“我们家那小子，自从跟你来往以后，进步实在太大了，从倒数第一变成倒数两位数，我真是……” 乔卓斌居然感动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江策：“……” 他只能违心地说：“是乔楷自己努力。” 乔卓斌摇摇头，他对自己的儿子什么情况有数，把乔楷的进步完全归功于江策，在教室门口夸了他一顿后走进教室。 他坐在乔楷的位置上，扭头看到旁边的曲兰，心里感慨，果然江策长得好都是遗传他妈妈，乐呵呵地跟曲兰搭话：“你是江策的妈妈吧？” 曲兰微笑着点点头，说：“你是乔楷同学的家长吧？” 乔楷之前救过江策，曲兰连带着对乔楷的家长也充满感激。 乔卓斌立刻就跟曲兰攀谈起来，主要说江策和乔楷的事，把江策夸得天上地下。 曲兰第一次听别人讲江策与其他同学相处的经历，不由自主地入了神。 江策继续站在门口接待家长，偷偷往教室里看了看，看见曲兰在跟乔卓斌说话，勾了勾唇角。 大部分家长已经到场，可关星罗的家长还未出现。 家长会快开始了，江策望着表格上关星罗那一栏的空白，陷入沉思。 卢晋抱着资料走过来，询问江策：“人来齐了吗。” 江策摇头：“还有关星罗的家长没来。” 卢晋皱起眉头，说：“每次都是这样。” 江策抬头看他，问：“到底是谁来给关星罗开家长会？” 正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一个穿着西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匆匆走到教室门口，抱歉地对卢晋说：“你好，请问您是卢老师吧，我是关宗誉先生的助理，今天由我来给关星罗少爷开家长会。” 江策愣了愣，卢晋似乎早知道了，一点也不惊奇，平静地说：“快进去吧，家长会要开始了。” 助理有礼貌地笑了笑，走进教室。 卢晋转头对江策说：“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江策转身离开。 但他并没有回去，下午开家长会学生放假，有不少学生没有走，徘徊在操场上，等着开完会的父母出来。 江策找了一个角落，一边看书，一边等曲兰。 关星罗中午的时候就走了，江策以为他已经回家了。 想着刚才那个助理，江策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关星罗的爷爷平时对他那么严格，照理来说很重视他的学习，为什么连家长会都不愿意来开。 大概是爷爷太忙了吧，又或许有钱人注重自己的安全，不想来公众场合。 江策等到下午四点半，终于收到曲兰的消息，说家长会开完了。 江策收拾好书本，往教学楼那边走，他在走到学校围栏旁边的时候，不经意间往学校外面看了一眼，结果看到不远处有两辆车。 一辆江策不认识，另一辆不是关星罗每天坐的迈巴赫吗。 因为隔得太远，江策看不清车牌号，却莫名肯定就是关家的车。 只是来一个助理，需要如此兴师动众么。 江策心里疑惑，继续往前走，走到教室门口，看到家长们围着卢晋问问题。 江策跟曲兰碰面，问曲兰：“老师说了什么？” 曲兰弯着眼睛，看起来很高兴，说：“老师表扬你很多呢。” 这点在意料之中，老师们都会在家长会上表扬成绩最好的学生，用来激励其他人。 平时卢晋对江策很好，曾经帮助过他很多忙，但是很少当面夸他，估计是怕他骄傲。 江策听见班主任在背后表扬他，心里还是美滋滋。 家长会已经结束，家长们围住卢晋，单纯因为想跟老师单独聊聊自己孩子的情况，江策刚准备和曲兰一起回去，就看见卢晋突然掏出手机看了看，对家长们说：“抱歉，我现在有些事要处理，我会关注每一个学生，如果还有疑问，可以私底下联系我。” 卢晋说完这段话，转身匆匆离开。 家长们见状纷纷散了，江策却对曲兰说：“妈妈，我有点事还要找老师，你先回去吧。” 曲兰向来不管江策，叮嘱他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连他去做什么都没问。 江策离开教室门口，往老师办公室那边走。 他悄悄摸到办公室附近，果然看到几个西装男在门口守着，应该是关家的人。 他安静地在暗处等了大概半小时，然后看到卢晋陪着一个人走出办公室。 那人衣着体面，头发花白，神情严肃。 江策惊讶，这不是关星罗的爷爷吗。 更让江策诧异的是，他们的后面还跟着关星罗。 关宗誉领着关星罗站在门口跟卢晋再说了一会话，两个人才被助理和保镖们簇拥着离开。 等人都走了，卢晋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 “老师，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卢晋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面前多了一个人，他瞪着突然出现的江策，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策用清澈的眼睛望着卢晋，执著地重复刚才的问题：“你们说了什么？” * 关宗誉领着关星罗走出校园，坐上关家停在校外的车辆。 关星罗这才说话：“您不去开家长会，却带着我私底下找班主任，没有必要吧。” 关宗誉看了他一眼，说：“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关星罗垂下眼睛，说：“对不起。” 关宗誉严厉地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不争气，我至于这么鬼鬼祟祟吗。” 关星罗不吭声。 关宗誉捏捏眉间，说：“你爸爸小时候从不让我操心，你妈妈念书的成绩也很好，怎么到了你就不行。” 他皱着眉头，说：“我今天过来是考查一下，看看学校是不是合适，是不是应该把你转到私立。” 关星罗心平气和地说：“与学校无关，学校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 关宗誉问：“那你说说，是什么原因，总是考个不上不下的名次。” 关星罗又不说话了。 关宗誉的语气越来越严厉，说：“你弟弟也在公立学校，成绩非常不错，次次在班上拿第一，你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吗。” 第70章 关星罗听到“弟弟”两个字, 偏过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爷爷。 这个孩子的眼睛长得很像他妈妈，每次用黑眼睛看着人的时候, 仿佛能看穿一切, 让人心虚。 关宗誉定了定心神，知道自己把弟弟拿出来刺激关星罗不公平，缓和了语气, 说：“他自然没法跟你比，只是我不希望你太不思进取。” 不少富家子弟都不会把精力完全放在学习上，因为对于有钱人来说, 普通的升学并不是他们的唯一出路。 但是关宗誉很传统，关家虽然做生意，不能算书包，却很看重子弟的学习, 不允许不学无术的人出现。 再加上关星罗的父亲成绩好，从小到大是被别人交口称赞的学霸，关宗誉一直为自己儿子骄傲, 关星罗的父亲却早早去世，于是关宗誉在孙子身上找寄托，希望关星罗跟他爸爸一样, 为家庭和自己争光。 可是关星罗的学业平平无奇，让关宗誉非常失望。 关宗誉也知道拿两个孩子做对比很不合适，一切点到为止, 他没再多说。 关星罗一直都很沉默, 直到很久以后, 他才说了句：“我不转学。” * 江策在卢晋那里听说关星罗的爷爷想让关星罗转学，心里立刻揪紧。 怎么就要转学了呢, 关星罗虽然每次成绩都没进步，可保持着中游水平，在江策看，比某些富二代强多了。 某些富二代没有特指乔楷。 而且关星罗肯定不是不聪明，经过江策的观察，他只是心不在焉。 每次上课与之前补习，他总是看似在听，实际上在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要他肯用心，成绩一定能提高。 江策认为不至于到转学的地步。 昨天开家长会，关星罗的爷爷明明到了学校，却让助理出席，自己私底下找老师，这种特殊化也很让人不舒服。 一点都没有考虑关星罗的心情。 江策心事重重地回到家，看见曲兰正在布置餐桌。 桌上满是丰盛的菜肴。 江策一愣，询问：“怎么这么多菜？” 曲兰笑着说：“刚才回家的时候，顺路从外面的餐厅买了一些菜回来。” 她望着江策，非常高兴：“今天我收到了很多表扬，买点好吃的犒劳一下你。” 江策也笑了，说：“家长会玩得开心吧？” 曲兰责怪地看了他一眼，说：“家长会怎么能叫去玩。”她笑了笑，“不过，大家确实很友善。” 曲兰抿抿嘴唇，没有告诉江策，学校大概是唯一一个不看钱，只看成绩的地方。 她在外面打工，见多了人情冷暖，很久没有得到今天这样的羡慕与尊重了，这全都因为江策的成绩优异，给她争光。 她望着江策，说：“我看乔楷的爸爸人还不错，你平时多关照一下乔楷，跟他共同进步。” 江策：“……” 江策无法跟曲兰解释，只能敷衍地应下。 幸好曲兰心情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江策被曲兰的喜悦感染，暂时放下关星罗的事，和曲兰一起吃晚餐。 吃完饭江策回到自己的房间，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关星罗发消息。 他没有直接问关星罗爷爷的事，而是说：“今天家长会，我看到你们家的助理了。” 关星罗一直没有回复，江策开始担心，担心他回去被爷爷训斥，连手机都不能摸了。 到了快睡觉的时间，关星罗的消息才跳出来。 他说：“爷爷有好多助理，每次去开家长会的人都不一样。” 江策不想暴露自己在学校看到了关星罗和他的爷爷，说：“那很好啊，大家都知道你们家是大户人家了。” 关星罗发了一个笑嘻嘻的表情。 发表情包不说话，代表着兴致不高，江策想了想，干脆直接问：“你好久没回复，晚上干嘛去了？” 关星罗这才说：“我不像你，成绩好，开完家长会受表扬，今天爷爷把我骂了一顿，晚上我老老实实学习。” 关星罗没说实话，他确实待在房间里一晚上，不过不是学习，而是抓着骰子自己跟自己玩。 今天爷爷不高兴，他好歹要给点面子，营造出努力的样子，所以没看手机。 江策却以为关星罗晚上被爷爷训斥，受委屈了，连忙说：“没事的，只要你好好学习，下次考试一定能进步，爷爷就开心了。” 关星罗无声地笑了笑，给江策发消息：“你怎么随时随地都能劝学啊。” 江策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顺着话说吗。” 此时关星罗已经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了，他靠着枕头，懒得打字，干脆发了一条语音过去：“那你说些好听的。” 江策点开语音一听愣住，什么是好听的？ 关星罗的语气有些懒洋洋，看不见人，反而不会被他精致的面容影响，江策这才发现关星罗的声音没有想象中清越，反而有点黏，有很多鼻音，撩得人心痒。 江策惊讶，关星罗平时也这么说话吗。 想想似乎没任何不同，只是所有人见到关星罗，下意识第一反应去关注他的脸，没有察觉他的声音同样吸引人。 江策心想，关星罗还让他说好听的，明明他自己的声音就足够好听了。 关星罗见江策没说话，换了个姿势，继续发语音：“我要睡觉了，随便说点什么，助眠。” 江策靠在椅子里，想了想，干脆给关星罗拨了个音频通话，直接问：“你今晚吃了什么？” 关星罗笑了。 江策听见关星罗的笑声，也觉得自己的话题有点蠢，硬着头皮说：“我今天吃了好多，到现在都很撑。” 关星罗舒舒服服地躺着，跟江策聊天，笑着说：“得了表扬，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吧？” 江策告诉关星罗，晚餐是从外面点的，关星罗说他今晚都不敢多吃，怕耽误时间，爷爷在餐桌上批评他。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关星罗的声音越来越低，语速越来越缓慢，听着像在耳边呢喃。 江策听出来他困了，轻声说：“晚安。” 关星罗“嗯”了一声：“晚安。” 江策没有挂断语音，而是等了一会，等对面没声了，才按下挂断键。 他跟关星罗聊着聊着，气氛正好，不想在关星罗放松准备睡觉的时候扫兴，没有提转学的事。 关星罗似乎情绪正常，说不定关爷爷打消了念头，江策带着忧虑也去睡觉了。 * 虽然周五开了家长会，第二天周六依旧要补课。 江策上学的时候与关星罗碰面，见他神色如常，也没有多问。 就在江策稍稍安心的时候，卢晋到班上来，把关星罗喊了出去，江策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 等关星罗回来，江策问：“卢老师找你做什么？” 关星罗笑笑，平静地说：“像你一样，劝学呗。”他的表情稀松平常，“大概是昨天开家长会的时候，爷爷的助理说了什么，鲈鱼让我好好学习。” 江策望着关星罗，张张嘴，最后还是没多话，只是说道：“你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关星罗只是笑。 江策明白，他们这么要好，关星罗想问的话早了，还用等到现在。 关星罗一副淡定的模样，反倒是江策总是欲言又止。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吃完饭，关星罗看着江策，说：“不回教室，我们去操场上转转？” 江策正有此意，说：“好啊，我也有话问你。” 两人走到操场上，关星罗转头望着江策，说：“你从昨天晚上开始不对劲，到底想说什么？” 江策眼巴巴地望着他，抿了抿嘴唇，终于把话问出口：“你要转学了吗？” 关星罗愣了愣，问：“你昨天……”他懂了，昨天江策在学校里看到了他爷爷。 关星罗看着江策，江策一脸忐忑，神情紧张，眼神里有着恳求。 这个人……是真的以为他要转学，不想让他走。 所以昨晚才会那么奇怪，聊一些没有意义的话题，只是想让他放松心情。 关星罗心里有种诡异的愉悦，他恨不得江策能多担心他一些，看江策为了他忧愁，他变态得觉得很高兴。 关星罗垂下眼睛，低声说：“你知道了啊，本来还想瞒着你的。” 江策的心一下子揪紧，结结巴巴地问：“真的要转学吗？” 所以昨天晚上和今天，关星罗都在装作若无其事吗。 天知道关星罗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关星罗说：“爷爷对我很失望，想把我转到私立去念书。” 江策着急地说：“换个环境不一定更好，你已经习惯公立的教学，现在都高二了，再去适应别的老师和同学，更难了。” 他说得急切，替关星罗想不转学的理由，关星罗故意叹了口气，说：“可是不管我说什么，爷爷都不听。” 江策情绪激动起来：“怎么能这样，不尊重你的想法吗？”他说着说着又开始迟疑，问关星罗，“你自己也不想转学吧？” 关星罗定定地看着江策，说：“你不想我走，我也不想走。” 江策松口气，接着说：“那要让你爷爷打消念头。”他为关星罗忿忿不平，“怎么这样，哪有这种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你爷爷对你太严格了。” “你成绩也不是很差啊，给你太大压力了。” 江策絮絮叨叨地说着，关星罗带着他到操场旁的栏杆处，两个人靠坐在栏杆上，关星罗慢慢侧身，一点一点往下，把头搁在江策的肩膀上，用一种委屈的语调说：“是啊，好像是有点惨，你可怜可怜我吧。” 第71章 关星罗的语气又轻又柔, 说得可怜兮兮，让江策的心都化了。 关星罗已经没有了父母，爷爷对他很严格, 也不尊重他, 生活不自由，在没有关怀的家庭里，的确很惨。 而且他主动说出示弱的话, 更可怜了，江策心里跟着难受，又不知怎么安慰关星罗, 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你不要难过……跟爷爷说说你的想法，他能理解的。” 关星罗靠着江策，在江策看不到的地方翘起唇角，语气却依旧惨淡：“爷爷根本不听我的话, 在家里没人心疼我。”他问江策，“你会心疼我吗？” 江策心里更不舒服了，满口说道：“当然了, 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永远陪着你。” 关星罗知道江策是一时心软，才说出他想听的话, 但依旧心满意足，磨磨蹭蹭地在江策的肩膀上赖着不想起来。 江策笨拙地安慰着关星罗，感觉脖子处被蹭得痒痒的, 像小狗在舔他。 而关星罗想的是, 怎么才能多在江策的肩膀上靠一会。 两个人靠在一起说话, 只可惜午休的时光太短暂，很快就要回教室了。 关星罗终于懒洋洋地直起身体, 深深地望着江策，他的神态放松，反倒是江策满脸忧虑。 关星罗摸摸他的头发，这才说：“不要担心，我只是发泄一下，发泄完就没事了。” 他给江策解释：“爷爷虽然强硬，但只要我坚持，他不会把我怎么样。”他顿了顿，抿了抿嘴唇继续说，“毕竟我无父无母，他有顾忌。” 这种说法更可怜了，居然要用这种事情让关爷爷妥协，无疑是再往关星罗的心上捅刀子。 两个人在操场旁边的角落说着话，没有意识到他们正被其他人注视着。 乔楷中午在学校废弃的铁门处抽烟，他把烟灭掉后，晃晃悠悠地往教室那边走，刚好看到了操场边的江策与关星罗。 “艹，真他妈像小学女生，黏黏糊糊。” 乔楷望着远处的两个人，嘴巴里嘀咕。 江策和关星罗整天粘在一起，凡事形影不离，乔楷对此很不屑。 只有小学女生才会吃饭上厕所都手拉手。 明明很鄙视，乔楷却无法收回目光，心里隐隐还有些羡慕。 妈的，他也想跟江策一起吃饭上厕所。 这时候关星罗抬手摸了摸江策的头发，两个少年看起来都很温柔，站在操场的角落，这一幕像画一般。 乔楷心里更酸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关星罗跟江策再怎么亲密，两个人都只是朋友，他才不想当江策的朋友，所以即使现在站在操场旁边与江策说话的不是自己也无所谓。 当朋友只能爽一时，无法更进一步了。 乔楷不想再看他们，扭头走回教室。 * 虽然关星罗说没事，但江策依旧很担心。 要是关爷爷完全不听关星罗的意见，执意让他转学怎么办。 江策难得无心学习，一下午都从后面观察关星罗。 这一年多，他和关星罗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如果现在关星罗离开，他一定会受不了。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除了曲兰，就属跟关星罗最亲近，他不敢想象关星罗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会是什么样。 江策一直心神不宁，放学的时候被关星罗看出来了。 关星罗又产生了那种矛盾的心情。 一方面很享受江策对自己的关心，另一方面看江策难过又心疼。 关星罗时常被这种心情折磨，一边爽一边痛。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反过来安慰江策：“爷爷没有再提转学的事，可能只是吓唬我。” 江策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关爷爷都到班主任那去说了，说明是真动了念头。 关星罗哄着江策，两个人走到分离的路口，关星罗望着他，笑着说：“我送你回家吧。”他指了指身后的豪车，“上去。” 江策很惊奇。 关星罗一直被家里的车辆接送，可从没让江策坐过那辆车，江策也没在意，怎么现在突然要让车送他。 关星罗淡淡地解释：“司机换了。” 江策恍然大悟。 关星罗暑假的时候溜出来都要防着司机，说明之前的司机会给关爷爷通风报信，现在司机换了，可能不像上一个那么严格。 但江策还是不想给关星罗添麻烦，说：“还是算了，你爷爷正在气头上，赶紧回家好好做作业，图个表现。” 关星罗笑笑，没有强求，让江策不要担心，目送江策离开。 关星罗走到车辆旁边，上了车，前面的司机扭过头，对他说：“刚才那个是你的小伙伴？” 新司机明显比之前那个年轻，话也多，关星罗眯着眼睛笑，嘴里的话语却很冰冷：“跟你有任何关系吗？” 司机听了也不恼，笑嘻嘻地说：“我不是了解新雇主的情况嘛，你是我所有雇主里年龄最小的。” 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裴颖珊女士告诉我你的年纪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怀疑你真的能付我薪水吗。” 关星罗依旧神情与语气两重天：“爷爷付你薪水，我再给你一份钱，你还有什么怨言。”他顿了顿，说，“裴姨也没告诉我你这么多话。” 关星罗和裴颖珊合伙把关星罗的司机换掉，安插了自己人进来，对于关星罗来说方便许多。 只是这人性格太跳了。 司机摇头晃脑，说：“不说话多无聊。”他问自己的小雇主，“现在是直接回家吗？” 关星罗说：“不，绕个路。”他的神色开始有些阴沉，“先去恐吓小学生。” * 晚上的时候，关宗誉找关星罗谈话，说自己思考再三，还是让关星罗不转学了。 “你们那个学校也不错。”关宗誉说得理所当然，“你弟弟都想上你们学校的初中部，你还是好好在学校里学习。” 之前不管关星罗怎么说，关宗誉都认为学校不好，想让关星罗转学，便宜弟弟吹个风，关宗誉就改变了注意。 关星罗今天特意绕路去恐吓小学生，让他到爷爷面前去说六中很好，小学生虽然讨厌，但很怕他。 一番操作下来，果然有成效，他懒得计较别的，点点头，说自己写作业去了。 关星罗轻松解决了转学的问题，第二天到江策面前说：“昨天晚上我跟爷爷说了，爷爷说不会让我转学。” 可江策说：“你爷爷一定是暂时麻痹你，你可不能松懈。” 关星罗：“……” 大概这就是变种狼来了的故事吧。 江策昨晚也没闲着，帮关星罗想办法，说：“关键还是你的成绩，如果你的成绩进步，你爷爷就没话说了。” 他望着关星罗，眼睛里满满的真诚：“以后我帮你补习。”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一定会让你在期末提高名次。” 关星罗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变成劝学，这并不是他的初衷。 但一涉及学习，江策就像打了鸡血，他指指旁边的乔楷，说：“你看，乔楷都开始做题了。” 关星罗扭过头，果真看到乔楷埋着头，一边揪自己的头发，一边看书。 就算是关星罗，看到这一幕也大为震撼。 乔楷是吃错药了吗。 乔楷没有吃错药，他只是陷入了青春期的迷茫。 那天他在操场边看到江策和关星罗亲密的画面，一直在脑海里想象，江策身边的人如果换成自己会怎么样。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晚上开始做梦，梦见江策不管做什么事都跟他一起，还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用甜腻腻的声音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妈的，明明是他鄙视的小学生行为，他在梦中却很享受，他不想当江策的朋友，却沉溺于温柔乡中。 他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裤子又脏了。 乔楷不敢睡觉了，睡着梦里一定有江策。 他夜不能寐，又不能跟别人说，无聊地半夜在床铺上打滚。 他起身坐到桌边，无意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桌子，对于乔楷来说，做作业是不可能的，乔卓斌又不给他配电脑，所以他的桌子没什么东西。 乔楷的视线落在唯一摆着的几本书上。 这些书都是从江策那里拿来的。 江策送了他好几次书，就最开始的他勉强自己看了。 他一看书就头疼。 此时乔楷睡不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抽了一本书来看。 他的思考回路很简单，江策喜欢成绩好的，那他从现在开始变成成绩好的人不就行了。 没有认真学习过的人就是这样，总把学习想得很简单。 乔楷很快发现了学习的好处，他翻开那些书，只看了三页就困得不行，爬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乔楷依旧没有打消提高自己成绩，让江策刮目相看的念头，来到学校后，翻出课本装模作样地看。 说实话，他看不懂，但他这个举动的确引起了江策的注意，江策扭过来，满脸震惊地望着他。 乔楷得意地继续看天书。 江策不知道乔楷发什么疯，居然一大早到学校里来看书，可不管怎么样，能看书就是好事，江策怕大惊小怪影响乔楷的积极性，用激励小学生的方法鼓励他：“你在看什么？我也看看。” 乔楷装作淡定地说：“我在预习今天要上的内容。” 江策惊呆了，乔楷居然知道今天上课要讲什么，接着他扫了一眼乔楷的课本，发现他看的还是学期初的内容，没有戳穿，只是说：“厉害，我也要预习。” 这下乔楷更起劲了，抱着书看个不停。 江策发现，只要把乔楷当小学生，就很容易应付…… 关星罗震惊完思索了一会，立刻明白了乔楷的心思，顿时内心充满了鄙夷。 这小子一定是在江策面前图表现。 偏偏江策很吃这一套，望着关星罗，说；“看乔楷这样多好，你要向他学习。” 关星罗：“……” 向乔楷学习，见鬼去吧。 第72章 乔楷开始看书,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这人还真有模有样地坚持了几天。 他每天抱着书看，课堂上都不睡觉了, 摇身一变成了勤奋的学生。 连江策都觉得惊奇, 他不方便表现得太大惊小怪，怕让乔楷恼羞成怒，搞出逆反心理, 不愿意看书了。 结果他想多了，乔楷不仅没有逆反，还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 江策与乔楷只隔着一个过道, 随便偏头就能看到乔楷的情况，于是这几天江策从早到晚盯着乔楷，一方面是观察乔楷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另一方面是想着如果乔楷不懂就教他一下。 乔楷得到了江策的关注, 非常满意，靠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 把书本搁在大腿上，悠闲又自得的模样。 江策发现他虽然在看书，但是课堂上都不听讲, 完全不看老师，江策偏过头，小声问乔楷：“你都看得懂吗？” 乔楷扬起下巴, 自负地说：“怎么看不懂, 我又不是不识字。” 识字又怎样, 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什么都不懂的情况又不是没有。 江策怕打击乔楷的自信心, 不敢多质疑，探出脑袋往他那边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我。” 乔楷竖起书本，不让江策凑过来，说：“先让我自己看，还用不着问你。” 两个人在后面窸窸窣窣地说着话，关星罗想了想，扭过头，笑眯眯地对两人说：“刚才老师往这边看了一眼。” 江策连忙闭上嘴，规规矩矩当个乖学生。 江策最近对乔楷的关怀，班上的人都看得出，张晨瑞路过的时候，都对着关星罗开玩笑：“失宠了啊，关娘娘。” 关星罗只是笑笑不说话。 就连两个人一起回家，江策都主动问关星罗：“你有没有用不着的辅导书？可以拿过来给乔楷。” 关星罗：“……” 关星罗压着脾气，笑着说：“怎么从我这里要书，我自己不看？” 江策说：“我就是知道你有很多参考书，但是又用不上，所以才问你。” 之前在宋朝闻那里补习的时候，关星罗每个星期都能拿出不同的习题册，大部分都没写。 江策看着关星罗，说：“我本来想把自己的给乔楷，但是基本都写满了，而且对于乔楷来说太难了，所以想找你要一点。” 让江策去买新的参考书也不可能，多浪费钱，他就想到了关星罗。 关星罗懒得装了，直接说：“不给。” “怎么这么小气了。”江策嘀咕，“反正你又不学习。” 关星罗扭头看他，笑着说：“你最近很关心乔楷啊。” 乔楷这小子，自从坐到江策旁边，存在感越来越强，不管什么事都要掺和一脚，现在更是立了一个好好学习的人设，吸引江策的注意。 江策从关星罗的话里听出一点酸溜溜的味道，他想了想，故意说：“谁喜欢学习我就关心谁。” 关星罗笑了，说：“你不用激我。” 江策不死心，继续说：“你看乔楷都知道改邪归正为将来打算了，你要是肯做题，我一个二十四个小时陪着你给你答疑。” 关星罗瞅着他。 二十四小时无缝陪伴确实令人疯狂心动，但关星罗还是拒绝，笑眯眯地说：“不用了。” 江策心里气苦，他知道自己劝学很烦，可转学的风波刚过去，关星罗还这么懒散，如果关爷爷又不满意了怎么办。 他不想跟关星罗分开…… * 就像江策说的，谁爱学习，他就跟谁亲近，于是最近他跟乔楷的交流越发多起来。 关星罗看不顺眼，但又不想跟乔楷一样，为了吸引江策的注意去看书。 话说乔楷居然能坚持下来，倒是说明他对江策很认真。 偏偏是乔楷这个没脑子的选对了方向，哄得江策这么开心。 江策也有点故意冷落关星罗的意思，这段时间跟乔楷交流比较多。 关星罗有点百无聊赖，一个人在操场上晃，正好篮球场上有人在打球，他想着会不会是周寰，走过去一看，果然一个大高个在运球。 关星罗没有惊扰体育生，站在角落里看着周寰打球。 周寰的球技比以前更凶猛，哪怕是大冬天都能感受到他身上蒸腾的热气，让整个球场的温度都提高了。 每次周寰打球，身边总围着女生，女生们兴奋地看着周寰的一举一动，同时一边讨论。 “周寰已经过了省队的选拔了吧。” “对啊对啊，然后参加锦标赛，再去申请运动员证书，后面就稳了。” “可是去了省队是不是就不在学校了。” “应该吧，肯定会到省里去训练。” “啊……那我们不是看不到他打球了。” “没事啦，寒假会有比赛。” 关星罗站在一旁听女生们说话，定定地望着周寰。 乔楷开始看书，周寰认真打球，他们在不同的道路上前进，倒是都在为将来打算。 周寰把球抛给队友，抹了一把脸，走到场边，在关星罗面前站定，问：“有事吗？” 关星罗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吃完饭出来晃晃。” 周寰下意识抬头，往关星罗的身边看，结果没有发现江策的身影，奇怪地问：“江策呢，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江策和关星罗平时在学校里形影不离，基本见到一个，另一个一定在两米以内，谁知今天周寰找了半天，只看到关星罗，没有见到江策。 关星罗笑着说：“他正在给乔楷讲题。” 周寰顿住。 江策给人讲题还算正常，不正常的是他居然抛下关星罗。 等等，乔楷？ 那个整天惹是生非的校霸？他会跟着江策一起学习？ 关星罗笑眯眯：“乔楷现在浪子回头，江策教他可认真了，我插不进他们两个人中间，就自己出来转转。” 周寰冷着脸没吭声，关星罗轻易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的怀疑与急切。 这时候关星罗的心里才舒坦一点，他懒得搭理乔楷，气又不顺，多拉一个人下水跟他一起烦躁也不错，只是他点到为止，见好就收，没有多添油加醋，跟周寰告别，走回教室。 留周寰一个人在篮球场上发呆。 * 关星罗转移了烦躁，爽快许多，只是周寰知道了消息，依旧没什么动静。 周寰这个闷葫芦，做什么事都很迂回，有时候做了也白做，大家根本没发现。 指望他对乔楷采取行动，太不现实。 不过并不是只有周寰一个人。 关星罗晚上做作业投骰子的时候，顺手给宋朝闻发了条信息。 “朝闻哥，听说你联考考了八校第一，好厉害。“ 关星罗本来对宋朝闻的成绩没有一点兴趣，奈何宋朝闻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里的孩子”，爷爷总会提起他有多么优秀。 宋朝闻很快回复了消息：“没什么厉害的，你最近情况怎么样？” 宋朝闻关心了一下关星罗，如关星罗所料，很快提到了江策：“江策每次考试成绩也不错，你跟他很要好，多学学他。” 关星罗知道宋朝闻更想跟他聊江策，故意发了个叹气的表情：“他现在忙着教别人，没空管我。” 果然宋朝闻开始询问怎么回事，关星罗简单地讲了一下乔楷。 宋朝闻对二年级的人不熟，但乔楷这个人全校有名，宋朝闻在江策身边见过他几次。 宋朝闻跟周寰不一样，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他详细地了解情况，末了补一句：“我怕江策被带坏了，既然他只是帮助后进的同学，这样很好。” 不愧是学神，很会为自己找理由，关星罗还想多说，结果宋朝闻不聊江策了，又开始关心关星罗的成绩。 两个人客套地说了几句，最后以互相发表情包结束了对话。 关星罗把手机放下，拿起桌上的骰子把玩，扯了扯唇角。 * 江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关星罗的后脑勺看。 这个人……怎么一点触动都没有。 江策本来想刺激一下关星罗，可是效果不佳，关星罗还是跟以前一样，哪怕他亲近乔楷，关星罗也没反应。 江策眼巴巴地瞅着关星罗，想着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小学生了。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想去碰碰关星罗的后背，这时候听到旁边传来一声笑。 江策下意识扭头，正好看到乔楷嘴角挂着一抹来不及收回的笑容。 乔楷捧着书看，居然笑出了声。 江策狐疑地皱起眉头。 他按捺住心里的疑问，也没有再想碰关星罗，抬起头听老师讲课，一直按兵不动到下课。 一下课，江策便凑到乔楷的面前，问：“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乔楷抬起头，一脸懵逼：“什么问题？” 江策指指他手里的书，说：“你看了这么多，一点不明白的都没有？” 乔楷理直气壮地回答：“没有。” 江策笑了笑，突然伸出手去拿乔楷手上的书，乔楷脸色一变，立刻把书本倒扣压在桌面上，不让江策碰到。 乔楷常年打架，反应比江策快得多，江策见突击没成功，说：“干嘛，给我看看呗。” 乔楷大声说：“你才干嘛，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的动静惊动了前面的关星罗，关星罗转过身，一双漆黑的眼睛打量着两个人，问：“怎么了？” 江策连忙喊外援：“快帮我压住他。” 关星罗与乔楷对视了一眼，乔楷立刻把桌上的书往桌子底下塞，关星罗没有去抢书，而是一个手刀照着乔楷的胳膊砍过去，乔楷骂了一声“卧槽”，手上松了力气，江策顺势把书从他的手里抽走。 “你踏马下手这么重？”乔楷恼火地对关星罗说。 看起来跟小学女生似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江策拿到乔楷的书，打开来看，只见教材的里面夹着另外一本小册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读物。 江策气笑了。 原来乔楷每天装模作样地看课本，原来是在看漫画。 江策立刻觉得被背叛了。 乔楷还在那里说：“我先从简单的开始看嘛，课本太难了。” 江策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认得字只会看图是吧，小学没毕业吗？” 乔楷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候教室门口有人喊：“江策，有人找。” 江策还在气头上，懒得搭理乔楷，顺手把书夹在胳膊下面，直接走到教室外。 宋朝闻正站在走廊上，微笑着望着他。 温和的宋朝闻像一汪清泉，瞬间扑灭了江策心头的火气，他脸上的表情松懈下来，问：“朝闻哥，找我有什么事？” 宋朝闻笑着说：“也没什么，就是我在家又翻出几本高二用的题册，反正我也用不上了，问你要不要。” “要啊，当然要。”江策说着，“给我发消息我去拿就行了，不用特意跑来。” 宋朝闻弯着眼睛，说：“我也想来看看你。” 也许是因为宋朝闻的语气太过柔和，江策听着有些别扭，他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是那样。” 他下意识想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头发，谁知夹在胳膊里的书随着他的动作掉下来，落到地上。 书里的夹着的那本漫画也摔到一边，宋朝闻弯下腰，替江策把散落的书本全部捡起来。 漫画被摔得纸张摊开，宋朝闻拿在手上随意地看了一眼，就看到那一页上画着两个人在接吻。 看那衣着，分明是两个男生。 宋朝闻：“……” 江策：“……” 第73章 宋朝闻的表情变得古怪, 江策则是再次火冒三丈。 他好不容易因为宋朝闻平静下的心情又开始沸腾，他扭头回到教室，大声喊：“乔楷, 你到底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从自己的书被江策拿走开始, 乔楷就知道瞒不住了，此时破罐破摔，坐在座位上囔囔：“读书嘛, 不管什么内容都要看。” 江策很想打他，可是又打不过，只能生气, 偏偏他一回头，看到宋朝闻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他。 江策：“……” “不是这样的朝闻哥，你听我解释。” 宋朝闻笑笑，说：“我明白。”他把书和漫画塞进江策的手里, 摸了摸江策的头发，“一天到晚地学习也很烦躁，想放松一下很正常。” 他停顿片刻, 问：“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江策惊讶，没跟上宋朝闻的思维节奏，连忙摇头：“没有。” 宋朝闻笑眯眯：“如果有机会的话, 谈一场恋爱也不错。” 江策：“？” 宋朝闻推着江策的后背让他进教室：“要上课了，回去吧。” 江策摸不着头脑地走回座位，看到乔楷的一瞬间, 把宋朝闻的奇怪反应抛到脑后, 问：“你怎么看这种？” 乔楷没说自己夜夜梦到江策, 对男男心痒又好奇的事，只是说：“我让人帮我找漫画, 一堆里有几本这样的，随便拿着看看。” 他们两个在教室里大声说话，引来了很多人的关注，有男生凑过来想去拿江策手里的漫画：“校霸到底在看什么？” 江策一把将漫画捂住，对乔楷说：“你说你要好好学习，结果就看这些。” 乔楷理直气壮：“一下子看那么多字我头昏，先从图多的开始。” 江策对无赖没有办法，气呼呼地说道：“那也不能骗我！”他把漫画塞进自己的桌子里，说，“没收了。”说完再也不理乔楷。 乔楷装了几天好学生，如今宣告失败，江策肉眼可见地生气，他心里也不爽。 特别是他看到关星罗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里分明地写着“傻帽”两个字，让他更火大了。 但他不能做过分的事，否则江策彻底不跟他好了。 上课铃响起，乔楷戳了戳江策的后背，说：“喂，把书还给我，我不看了。” 江策不理。 乔楷抓了抓头发，只有说：“那你别看啊，直接丢了。” * 江策把乔楷的漫画带回了家，在写完作业以后，直接翻开。 乔楷不让他看，他非要看，倒要瞧瞧有多好看。 他快速地翻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变化万千。 上辈子的时候，他妹妹也喜欢看这些有的没的，他还跟着一起看，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本来就是基于一本耽美小说，书里的乔楷喜欢关星罗，现实里的乔楷会看这种漫画也没什么。 只是当时漫画掉在地上的时候，宋朝闻在场，搞得江策很尴尬。 不过这漫画……尺度也太大了吧？ 除了前面的接吻，后面更劲爆，幸好当时漫画掉到地上的时候，没翻到最后几页。 人类可以摆出那种姿势吗？ 江策满脸通红，乔楷这个色胚，上课的时候躲在课本的掩护后面看这些。 课堂上起反应了怎么办？ 江策把漫画收起来，深吸一口气去洗漱，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乔楷看这些，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生了，难道他跟书里一样喜欢关星罗？ 之前江策希望一切都像小说里的剧情那样发展，可现在他把书里的人物当朋友，他们真的喜欢上关星罗的话，江策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他纠结半天无法入眠，漫画里的情景在眼前闪来闪去，最后他痛苦地呜咽一声。 对于男高中生来说实在太刺激了。 他认命地去拿卫生纸。 好不容易睡着，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跟他缠在一起，他仔细想看清那人的面容却始终看不分明。 等他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需要洗裤子了。 * 江策完全不理乔楷，不管乔楷说什么，都当没听见。 乔楷将无赖的精神发挥到底，缠着江策：“我真的不看那些，上课认真听讲，我保证，我发誓。” 他指着讲台说：“真的，现在我特别认真，认真到鲈鱼都害怕，他私底下找我，问我是不是有病。” 一点都不好笑，江策在心里翻白眼。 乔楷见江策没反应，继续说：“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江策不回答。 乔楷想了想，问：“你是不是看了那本漫画？” 江策不吱声。 乔楷说：“肯定看了，那有没有手冲？” 江策终于忍无可忍地扭头瞪了他一眼。 乔楷说：“理我了，那肯定也冲了。” 乔楷的表情难得严肃，他郑重地说：“如果你需要，我这里还有别的素材，更刺激。” 江策：“滚。” 乔楷跟周围的同学一起一愣。 江策跟乔楷讲话，不少同学悄悄关注，只是又不敢靠近，听不太清。 直到江策说了一声“滚”。 ……太强了，居然敢对校霸说这个字，大家立刻对江策肃然起敬。 乔楷则是摸了摸下巴，除了他老爹，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可江策凶他，他不仅没生气，反而心里有点甜。 他妈的，他是个m吧。 除了惹江策生气，乔楷什么都做不到，最后他无计可施，用他贫瘠的脑袋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迂回战术。 乔楷花了不少工夫，才找到关星罗落单的机会，把关星罗堵在楼梯背后，骂骂咧咧地说：“你跟江策是连体婴儿吧，想避开他找你真不容易。” 本来江策和关星罗冷淡了一段时间，可乔楷的事一闹，江策对劝学这件事放弃了，想想自己居然想用乔楷刺激关星罗学习，真是发疯了，于是他跟关星罗恢复了之前的亲密。 关星罗站在楼梯旁边，脸上带着笑意，望着乔楷，说：“怎么，要敲诈还是勒索？” 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 这人好几次都想跟他干架，乔楷看着关星罗精致的脸，心想胆子够肥。 但乔楷记得自己的目的，哼了一声，说：“老子还不屑于找人要钱。” 关星罗微笑：“那有什么事，我认为我们没什么话好说。” 乔楷听了十分不爽，说：“我他妈找你是为了江策。” 关星罗瞅着他。 乔楷清了清嗓子，主动放软语气，说：“你帮我在江策面前说说好话呗。” 关星罗的眼神变得奇怪。 乔楷脸皮够厚，很快调整心态，变得理直气壮：“他最近不理我，你又跟他很要好，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 关星罗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帮你说话。” 乔楷说：“你要多少，开个价。” 关星罗又笑：“我需要别人开价？” 乔楷噎了一下，关星罗是学校有名的少爷，不会差钱。 关星罗直接说：“我拒绝你的要求。” 他说完就要走，乔楷一把将他拦住，换了一副脸色，凶神恶煞地说：“你想清楚，把我搞烦了可没有好下场。” 关星罗笑得更开心：“明明是你求我在江策面前说好话，现在还抖狠，如果被江策知道了，更不会理你了。” 乔楷一愣，好像确实是这样，对关星罗好言好语，他拒绝，对他凶一点，又会被江策讨厌，横竖都不行，这怎么办。 关星罗收起笑容，脸色变得阴沉，冷冷地说：“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乔楷火大，这他妈还要他低声下气吗？ 关星罗看了看时间，说：“让开，我再不回去，江策要担心了。” 乔楷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忍了，侧过身体让关星罗离开，末了还是忍不住在他背后喊了一句：“你记得说我好话啊！” 关星罗在心里冷笑。 关星罗完全没把乔楷的请求放在心上，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提都没跟江策提。 早知道乔楷自己会弄巧成拙，他就不用去刺激其他人了。 只是“其他人”既然被刺激到了，就不会善罢甘休。 关星罗晚上的时候收到了宋朝闻的消息。 这一回宋朝闻开门见山，说：“我有点担心江策。” 关星罗支着下巴回复：“怎么了，江策很好啊。” 宋朝闻：“上次去找他之后，我比较在意。” 关星罗装傻：“在意什么？” 宋朝闻问：“他是谈恋爱了吗？” 关星罗：“……” 有够直接。 宋朝闻继续说：“虽然他说没有喜欢的人，但是我觉得不对劲，你跟他关系好，他有没有跟你透露？” 关星罗故意说：“就算谈恋爱了又怎么样，他成绩一直很好，不会影响。” 宋朝闻说：“你这么说就是没谈了。” 关星罗：“……” 宋朝闻可不像乔楷那么傻，也不像周寰那样好忽悠。 宋朝闻在关星罗这里再次确认江策没有谈恋爱的迹象，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惆怅，给关星罗发消息：“你在江策面前多讲讲我。” 关星罗问：“为什么？” 宋朝闻回复：“他听到我的名字，就会想起学习。” 关星罗：“……” 学霸的脑回路就是不一样，想起学习就不会想着谈恋爱了是吧。 宋朝闻：“你是他的好朋友，你在他面前说我的好话，他一定会听。” 关星罗：“……” 这番说辞似曾相识，学神居然跟校霸同一个思路，不嫌掉价。 关星罗没想到拒绝了乔楷，宋朝闻也来找他做同样的事。 “我尽量。”关星罗含糊地敷衍。 好不容易把宋朝闻打发了，关星罗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在放学的时候，他就见到了第三个人。 关星罗坐在车里，听见司机说：“大门那里有个穿校服的学生，是你的同学吗？” 他抬起头，远远看见大高个子站在路边，望着他们家的别墅，看起来很专注，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是来找他的。 周寰没有像乔楷那样在学校里堵关星罗，而是在放学后提前到了关星罗的家门口。 关星罗从车上下来，走到周寰面前，主动开口问：“找我有事？” 周寰这才把目光从别墅那里收回来，看向关星罗。 他有些魂不守舍，眼神落在关星罗身上，又好像没有在看关星罗。 “喂。” 关星罗又喊了一声，周寰才回过神，眨眨眼睛，说：“抱歉。” 关星罗家的别墅对于他来说有重要意义，小时候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救他的孩子，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找到他。 周寰定了定心神，他已经下定决心把那个孩子放下，现在即使站在曾经的工地前，也不应该再迷惘。 关星罗见大高个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干脆挑明：“你找我是为了江策吧。” 周寰顿了顿，有种被看穿的窘迫，缓慢地点点头。 他说：“你上次说江策现在跟乔楷走得很近。” 关星罗“嗯哼”了一声。 说了也没见周寰有动静，白通知他了。 周寰板着脸，表情有点冷：“他们应该离远点，把江策带坏了。” 关星罗表示同意：“你去劝江策，跟我说没用。” 周寰抿抿嘴唇，他要是能做到当面跟江策说这些话，他就不会在这里找关星罗了。 周寰说：“还是你劝最有用。” 关星罗笑：“我之前说过了吧，江策辅导乔楷，都没空搭理我了。” 周寰坚持说：“那是暂时的，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一定听你的。” 关星罗：“……” 这是他第三遍听到这句话了，他的耳朵已经听出茧了。 周寰深吸一口气，说：“你可以在他面前多提提我。” 关星罗：“……” 服了，这三个人，想法居然一模一样。 第74章 三个人都想通过关星罗跟江策套近乎, 就跟古代嫔妃为了争宠，巴结皇帝身边的宦官似的。 “有劳公公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咋听起来有些好笑，但关星罗一想到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眼神就变得有些凉。 迟钝的周寰没有发觉, 继续说：“你跟他说说别人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就不会总想着乔楷了。” 这思路跟宋朝闻一模一样。 他说得很缓慢：“比如, 你告诉他，我家的狗很想他。” 迂回策略倒是符合周寰的性格，关星罗也不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的话, 如果周寰能开口直面江策，也不会来找他了。 更不会指望自家的狗。 乔楷、宋朝闻和周寰，各有各的想法，却不约而同地想从关星罗这边入手, 一方面说明他们目前都对江策意动，只是还在观望阶段，另一方面说明, 他们没把关星罗当威胁，反而觉得关星罗作为江策的朋友，安全又好接近, 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人。 关星罗在心里冷笑。 面对乔楷时，关星罗立刻拒绝，而对宋朝闻是敷衍, 现在他看着周寰, 弯起眼睛, 露出春风般的笑意，一口答应周寰：“好啊, 我听江策说过，他很喜欢你们家的狗。” 周寰想说，他的重点不是狗，而是他本人，仔细想想这样也不错，他应该见好就收。 关星罗一旦笑起来，整个夜色都温柔了，令周寰不由自主地相信，关星罗一定会帮他把话带到。 目的达成，周寰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沉默地站在那里，关星罗体贴地问：“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周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我回去了。”他匆匆对关星罗说了一句，“谢谢你。” 最后望了一眼关家的别墅，迈步离开。 关星罗目送周寰高大的背影消失，这才收起唇角的笑容，眼神阴沉。 他转身进了自家大门，刚换鞋就被关宗誉喊进书房。 “刚才是你的同学吧，怎么还追到家门口来了。” 关宗誉问得随意，话里的嫌弃却很直白，关星罗知道爷爷只用花三秒就能知道周寰的底细，没想着隐瞒，说：“上学期的后桌，现在已经去了别的班，他找我给以前的同学传个话，不是非常重要的事。” 关宗誉“嗯”了一声，表示对关星罗的解释很满意，接着说：“看着是体育生，你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以后不要来往了。” 爷爷能明确地指出周寰是体育生，看来用不着三秒就对一切了若指掌。 关星罗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中。 关星罗顿了顿，继而嘴角再次浮现笑容，温顺地回应：“我知道了，爷爷。” * 江策最近很苦恼。 自从他看了那本漫画，早上起来裤子湿掉的次数变多了。 他又不好意思让曲兰发现，总是偷偷摸摸去厕所洗裤子。 哪怕裤子不脏，平时他的小兄弟也时常突然起立。 真让乔楷说中了，他成了手冲王者。 虽然大家都说男高中生比钻石还硬，可他不是那种时刻想着这种事的人。 他又不是没经历过十七岁，以前也没这样啊。 更让他烦闷的是，他晚上开始做奇奇怪怪的梦。 他总是梦见跟人纠缠，可他看不清那人是谁，也许每晚都是不同的人，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梦境里的人是男的。 居然是男的。 江策对喜欢男生还是女生都可以接受，只是目前他没有喜欢的人，甚至连幻想对象都没有具体人选，梦境却自主安排男生给他。 江策思来想去，认为自己可能是精力太过旺盛了。 必须想办法发泄一下。 * 乔楷，宋朝闻和周寰分别找关星罗帮他们在江策面前刷存在感，不仅如此，他们还加了关星罗的联系方式，希望关星罗能随时给他们分享江策的消息。 三个人里只有乔楷跟江策是一个班，其他两个人越发指望关星罗。 关星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给三个人创建一个分组，他本来想给这个组起一个贴切的名字，比如“傻帽三人组”之类的，最后考虑有拔高平均智商水平的宋朝闻在，还是礼貌点，于是把分组名改成“三无人员”。 然后他给三个人改了备注，分别叫“没脑子”，“没眼睛”和“没嘴巴”。 关星罗时不时给这个小组群发一条江策的动向，就像抛出去一个饵，把鱼吊着，再多也没有了，饿不死也饱不了。 其他两个人只能靠关星罗的这点鱼饵解馋，乔楷就不一样了，乔楷就坐在江策的旁边，有很多机会死缠烂打。 只是江策严防死守，说不理就不理，都不跟乔楷说话。 乔楷没有办法，虽然他找了关星罗，可好像关星罗的作用也有限，他只能另辟蹊径。 乔楷直接放了几本书在江策的桌上。 江策终于偏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乔楷指了指那些书，说：“你好像很喜欢这个类型，我找了一些，你多看看。” 江策低头扫了一眼那些书的封面，立刻就炸毛了。 几乎所有的封面都花花绿绿，画着两个男孩子抱在一起。 其他同学把视线投过来，江策下意识把所有的书扫进自己的桌子里，不让任何人看到。 乔楷看了他的动作，露出欣慰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喜欢，不用这么急，我还有好多。” 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多小黄漫！ 江策立刻发现自己抓错了重点，说：“我不喜欢！” 他失去拒绝那些漫画的最佳时机，现在再拿出来，只会引人围观，只能任由漫画躺在自己的桌子里。 乔楷还在那里邀功：“我再去给你找，要多少有多少。” 江策瞪了他一眼：“我说了，我不喜欢。” 乔楷探出身体，凑到江策旁边，小声说：“不用害羞，哥哥教你快乐的事。” 江策第二次骂出“滚”这个字。 江策摆脱了乔楷的骚扰，却收下了那些漫画，放学的时候，他胡乱把漫画塞进书包里。 乔楷看见这一幕，得意得鼻子要翘起来。江策无视他，跟关星罗一起离开教室，闷闷地对关星罗说：“今天你先回去吧，我想在学校里多待一会。” 关星罗偏过头，问：“你要做什么？” 江策抓了抓头发，老老实实说：“我想去跑步。” 关星罗奇怪：“怎么突然想跑步了。”运动会早结束了。 江策不好意思告诉关星罗，他想发泄精力，只是说：“学傻了，跑步让脑子清醒一点。” 关星罗瞅着他看了好久，最后勾了勾唇角，说：“我陪着你。” 江策连忙说：“你不回去的话，爷爷会不高兴。” 关星罗说：“他这几天去外地了，不在家。” 关宗誉掌控着公司，事务繁忙，但管控关星罗依然很严格，好在现在关星罗有司机打掩护，今天拖晚一点回去应该没问题。 江策听关星罗这么说，也想好朋友能陪陪他，于是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到了操场，江策把书包放在他们经常待着的栏杆边，问关星罗：“跑几圈？” 关星罗笑眯眯地看着他：“随你，我帮你看包。” 江策一愣：“你不是说要陪我吗？” 关星罗理所当然：“我在跑道旁边用眼睛陪着你。” 江策：“……” 他还以为关星罗要陪他跑呢，原来是想多了。 “那行吧。”江策简单地做了热身，把外套与毛衣全脱了，只剩最里面的t恤，勾勒出薄薄的肌肉。 他比上学期结实了不少，正在长个子的少年身上带着朝气与英气，令人目眩神迷。 关星罗贪婪地注视着江策，江策转身冲他挥挥手，走上跑道。 “加油。”关星罗笑容满面。 江策本来就是为了发泄，所以跑步的时候没有讲究配速，只顾埋着头拼命迈步子。 他把脑子放空，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挥洒汗水，抛开烦恼。 因为跑得太快，他的力气迅速消耗，最后跑了五圈就停了。 他喘着粗气，拉起自己的t恤准备擦脸上的汗，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拿着一条毛巾，温柔地替他擦拭脸颊与脖子。 江策抬起头，看到关星罗漆黑的眼睛。 他再次在心里幽幽地感叹，关星罗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关星罗不仅帮江策擦汗，还递给他一瓶水，江策奇怪地问：“你哪里变出来的毛巾和矿泉水。” 关星罗微笑：“刚才找女生们借的。”他眨眨眼，“我像不像你的小迷妹。” 江策一边喝水一边差点笑出来。 两个人走到栏杆处休息，关星罗见江策呼吸平复，问：“心情好点了吗？” 江策愣了愣，点点头。 关星罗说：“你这几天好像有心事。” 江策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关星罗跟着沉默，过了一会，突然问：“你不高兴不会是因为乔楷吧？” 江策吓了一跳，连忙说：“当然不是，乔楷没那么大本事，我也没有不高兴。” 关星罗暗暗松了口气，这要是让没脑子的偷跑，那可太冤了。 “那你为什么闷闷不乐，放学后还要跑步。” 面对关星罗的疑问，江策很想把自己的烦恼告诉他。 可是他要怎么开口，难道告诉关星罗，他因为火气太旺所以跑步？ 江策陷入长久的沉默，关星罗也没催他，安静地等待。 过了好半天，江策从书包里翻出那些漫画，塞进关星罗手里。 关星罗随意地翻了翻，挑起眉。 江策问：“你看了有什么感觉吗？” 关星罗顿了顿，说：“有种想揍乔楷一顿的感觉。” 江策崩溃：“那不是重点。” 江策用了“感觉”这个词……关星罗猛地醒悟，飞快地往他裤子那里看了一眼。 江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你往哪看呢？” 第75章 关星罗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说：“随便看看都不行吗，我没有别的意思。”他想了想，笑道, “看都不让看, 难道心里有鬼？” 江策还真有点心虚，他本来就难以启齿，没想到关星罗反应这么快, 看穿了他的心思，甚至还揶揄他。 江策红着脸不吭声，关星罗意识到江策有一些恼羞成怒了, 立刻说：“这很正常。” 江策抬头看他，重复他的话：“很正常？” 关星罗点点头：“谁不喜欢搞黄色啊。” 江策闻言一惊，小仙男怎么能说“黄色”这个词，他迟疑地问：“你看过这种？” 关星罗抿抿嘴唇, 实话实说：“没有。” 江策无语：“那你这么淡定。” 刚才关星罗气定神闲，拿着漫画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还以为他有多见多识广, 原来只是假把式。 关星罗还在虚张声势：“小学的时候，同学就开始带小黄书来学校了。” 男生们聚在一起讨论这种事情稀松平常。 江策则是怀疑关星罗根本没把漫画里的内容看清楚。 关星□□脆扬了扬手里的漫画，笑着问：“要不要一起看？” 这个提议让江策觉得羞耻, 但他望着关星罗的脸，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暗戳戳地带着漫画走到教学楼后面的草地上,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 脑袋凑到一起。 关星罗随意拿了一本漫画, 在两人中间摊开。 从前往后翻看，这类漫画没人在意剧情, 只看图，翻页翻得飞快。 漫画的内容循序渐进，一开始还比较矜持，普普通通，等到了后半段，主角们抱在一起，肢体接触的频率直线上升，最后直接滚到床上。 偏偏画面还特别露骨，各种角度刻画细节，甚至有时候镜头拉得太近，让人看不懂究竟是什么姿势。 关星罗下意识把漫画拿近点，仔细分辨画面上人类的部位。 江策也跟着凑过去看，两个人的脑袋撞到了一起。 他们微微分开，互相交换视线，江策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大晚上他一个人在被窝里看小黄书的情景，眼下他在跟关星罗分享。 江策的脸又红了，薄薄的红晕染透皮肤，无法消散，关星罗则是嘴角微扬，说：“确实很厉害。” 江策垂下眼睛，小声嘀咕：“我就说吧。” “所以很正常。”关星罗说。 他一边说话，一边再次向江策靠近，一手拿着漫画，一手撑在草地上，注视着江策的眼睛，勾着嘴唇小声说：“起反应也很正常。” 江策的心因为这句话安定下来，他抬起眼，同样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调询问：“你也会这样吗？” 关星罗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微微愣住，继而看到江策眼睛里的真诚与天真，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笑着说：“会啊。” 面容过分漂亮精致的少年像诱惑人的妖魔，薄唇里吐出轻柔的两个字，撞击心灵，引来剧烈的震荡。 偏偏少年长得好看，行为却很强硬，身体靠过来，颇有不让人逃走的架势，能清晰地感觉到肌肉与骨骼中蕴含的力量与强势。 江策迷迷糊糊地想，关星罗好像又长高了。 关星罗轻声说：“又不是圣人，看到这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江策闻言，下意识往关星罗的下面看，关星罗忍着笑说：“刚才不让我看，你自己还不是眼神乱飘。” 江策更加不好意思，缩了缩脖子，关星罗把声音压得更低，趁机问：“你平时是怎么做的？” 江策吓了一跳，迷茫地看着关星罗，关星罗嘴角的笑意更深，眼睛里含着戏谑。 江策这才搞懂他的问题，脑子彻底沸腾了，结结巴巴地说：“问这干嘛。” 关星罗说：“说一下嘛，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 江策疑惑：“又是正常，真的正常吗。” 关星罗信誓旦旦：“真的，男生们都会交流这方面的心得。” 男生确实很在意这方面的事，初中的时候同学们公然比大小，等到了高中，收敛了不少，但上厕所时，会有意无意地关注别人的那里。 关星罗被江策难以启齿的模样勾得心里痒痒，他忍不住放下漫画，与江策更贴近一些，说：“你会怎么做？”他垂下眼，“喜欢碰这里？还是那个地方？” “我可以帮你啊。” 修长白皙的手指往危险的地方靠近，江策脑子里警铃大作，整个人要爆炸了。 他一把推开关星罗，从草地上跳起来，大声说：“我再也不看这些了！我要好好学习！” 说完，他拎起书包，一溜烟跑掉了。 他的动作太快，关星罗来不及阻止，只能在背后喊：“你的漫画呢，不要了吗？” 江策的声音超大，回荡在入夜的校园中：“不要了！” 关星罗笑出声，没有去追江策，而是放倒自己，平躺在草地上。 江策这个乖宝宝，直接cpu超载了。 * 江策直接跑出学校，扫了一辆共享单车，用最快的速度狂蹬回家。 一路上他脸上的温度就没下来过，红得要滴血。 但凡他反应慢点，关星罗的手指就碰到他了。 太可怕了。 关星罗要怎么帮他，会用他自己喜欢的方式吗？ 关星罗平时自己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江策不能细想，细想的话，忍不住脑补。 太羞耻了，江策还做不到跟朋友如此坦诚相待。 现在的气温已经降下来，骑行的速度越快，风吹到脸上越寒冷。 江策吹了一会冷风，脑子终于吹凉了一点。 眼见着就要到家，他放慢速度。 等他冷静，他琢磨着关星罗要伸手摸他的举动算不算x骚扰？ 可关星罗长得好看，真要互相帮助，谁骚扰谁还不一定…… 话说关星罗的小仙男人设越来越飘忽了，居然还说那种大胆的话。 偏偏关星罗做大胆的事也不显猥琐，江策记得他唇角的笑意，带着戏谑又没有轻佻，看着懒散，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如果不是江策坚定，说不定就真被关星罗蛊惑了。 江策锁好单车，走进家门，曲兰已经在厨房做饭了。 “小策，快洗手，要开饭了。” 江策洗完手帮曲兰布置饭桌，自从家里的债务问题解决后，曲兰有空做饭，江策的身体越长越结实。 两个人坐在桌边吃晚餐，今天的江策有些沉默，曲兰开口问：“小策，学校里有什么事吗？” 江策这才回过神，笑着摇摇头，说：“没有啊，一切正常。” 他说着说着突然一愣，他对“正常”这个词神经过敏。 曲兰一边给江策的碗里夹菜，一边说：“我倒是有事跟你说。” 江策抬起头，听曲兰说话。 上次家长会之后，曲兰开始打扮自己，虽然不说花枝招展，比以前的灰头土脸好多了。 再加上她减少了打工，体力恢复，整个人有了精神气，看起来像逆龄生长了一样。 “上个星期我去打工，你猜我遇到了谁？”曲兰以一个问题开头。 江策的脸色变了变：“不会是讨债的又缠上你了吧。” 曲兰连忙说：“不是，那些人都被抓进去了，现在还钱都是你在安排，你应该知道没问题。” 江策这才安心，笑着说：“那我猜不到。” 曲兰说：“公司安排我们去一家商场做保洁，我碰到了你同学的爸爸，他在那家商场里开了一家火锅店。” 江策明白了：“乔叔叔？” 开连锁火锅店的同学爸爸，就只有乔卓斌了。 曲兰点头：“就是乔楷的爸爸，上次家长会的时候，他坐我旁边，一个劲地夸你。” 乔卓斌非常感谢江策让他儿子从倒数第一变成倒数两位数。 曲兰摸了摸脸，叹息着说：“我在做保洁，你同学的爸爸是大老板，一开始我还挺尴尬的。” 江策说：“这有什么尴尬，凭自己的劳动吃饭。” “幸好乔爸爸也很和善，我们聊了几句，他问了一下我的工作情况，后来邀请我去他的店里上班。” 江策愣了愣，眨眨眼。 曲兰继续说：“我本来以为他就随口一说，结果回来后，他还真让人事跟我联系，薪水条件都开好了。” 她说完，看向江策，眼神有着小心翼翼：“比我现在打工的地方待遇好。” 曲兰上星期遇到乔卓斌，这星期才跟江策说，说明她对乔卓斌开出的条件很心动，又担心儿子在同学面前会抬不起头，所以一直犹豫。 江策拍了拍曲兰的手，说：“如果待遇好就去，我暑假的时候也在乔叔叔那里打工，他为人处事没话说，答应的条件一定会做到。你不用顾虑我，我不在意这些事。” 曲兰还不放心：“那你同学会说闲话吗？” 江策回答：“如果乔楷因为这种事看不起我，我就不理他了。” 等着继续回去当倒数第一吧。 曲兰笑了：“那我再考虑考虑。” 话是这么说，曲兰的欢心雀跃掩盖不住，跳槽的事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江策也为曲兰高兴，乔叔叔那边的环境他很放心。 两个人和谐地吃完了饭，曲兰还是不让江策洗碗，推着他回房间，让他一心一意念书。 江策写完作业，早早爬上自己的小床休息。 四周渐渐安静，越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越是躁动，江策又想起了漫画里的那些画面。 他把所有的漫画都留在关星罗那里了，现在想回味，一本都没有。 之前他明明还因为罪恶感嫌弃。 这就像贤者时间里删掉电脑里的片子又后悔的人，既想当圣人，又想堕落。 江策平躺在床铺上，睁着眼睛看着家里破旧的天花板，努力分散注意力，脑海里却总是浮现看过图画，以及伸向他的那只白皙的手。 江策翻了个身，闭了闭眼，认命地把手往下探。 这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江策吓了一跳。 这他妈，江策难得骂脏话，这要是吓出毛病来怎么办。 他气呼呼地抓起手机，看到上面是关星罗发来的消息。 “你在干什么？” “我睡不着。” 第76章 大晚上, 关星罗发来这样的话，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 江策很想装睡着了，谁知关星罗接着又发了一句：“看来你睡了, 等你起床告诉我, 有没有做春梦。” 江策一瞬间就炸了。 你还记得你的人设吗，小仙男！ 江策抓着手机，啪啪啪地打字回复：“说啥呢, 系统怎么没把你那词屏蔽了。” 关星罗发来一个笑脸：“你还没睡呢。” 睡着也被你气醒了。 江策还没想到怎么表达自己的气恼，关星罗就打了一个视频过来。 江策迟疑几秒，现在想装睡已经来不及, 于是按下接通键。 关星罗的身影在手机屏幕上投递，这时他同样穿着睡衣，半靠在枕头上，只是他没有盖被子, 两条长腿一屈一伸，随意搁着。 画面里的关星罗太闲适，姿势懒散, 每一处细节都体现出亲密。 只有面对亲密的人，才会露出这幅自然的面貌。 江策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被子，把身体遮盖得更严实。 从关星罗那边看, 就是江策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下，顶着毛茸茸头发的少年躲在被子里, 向他投来谨慎的目光, 却没有藏好泛红的耳朵。 关星罗勾了勾唇角, 耐心地给江策解释：“我本来想睡觉，但躺在床上, 满脑子都那些画面，怎么也睡不着。” 江策在心里吐槽，你哪是满脑子画面，明明是满脑子黄色废料。 再想想自己也是这样，江策的吐槽就没能说出口，只是说：“你自己解决啊，找我干嘛。” 关星罗就等着这句话，笑着说：“我在想，你会不会跟我一样。” 江策察觉不妙，果然关星罗接着说：“之前你看漫画的时候，难道没有反应？” 江策再傻也察觉出关星罗在调戏他，心里大喊，小仙男你变了，你怎么变坏了。 他明白自己越是害羞，关星罗就越来劲，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结结巴巴地说：“有反应很正常。” 又是“正常”这个词，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做过同样的事。 关星罗惬意地靠在枕头上，说：“这么说你果然做过了。”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里的江策，江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这么晚还没睡，刚才是不是在自己动手？” 他抬起眼，透过屏幕露骨地打量江策，语气嘶哑低柔。 “你是怎么做的？教教我。” 也许是因为夜色魅惑，激发出人心底的恶念，此时隔着屏幕，手机里的关星罗与平时不一样，嘴角的笑容依旧完美，却不再令人如沐春风，而是带着邪气。 江策知道真实的关星罗与原小说里描写的不一样，他归结为真实的人更复杂更立体，不可能像小说里那样纯粹而刻板。 但现在的关星罗陌生得让他有些害怕。 关星罗见江策不说话，知道自己逼迫得紧了，换了个姿势，将摄像头拿远点，说：“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 他的语气委屈失望，意味着他在示弱，刚才带着恶意的逼迫与诱惑仿佛是幻觉。 关星罗的主动后退让江策找回清明，他清了清嗓子，说：“别总惦记着这些事，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关星罗说：“我也想睡啊。”他调转手机，让摄像头对准旁边的桌子，桌上摆着那几本熟悉的漫画，有那些东西在我睡不着。你真的不要了吗，明天我还是带去学校还给你。” 江策连忙说：“不要了，你别带着，赶紧处理了。” 本来就是乔楷给的漫画，关星罗也没想着还，即使江策不说，他也会直接丢了，询问江策不过是试探。 江策思来想去，认为这几天实在太荒唐，万恶之源就是那些漫画，语气笃定：“你也不要再看了，看多了不好。” 看多了伤身。 关星罗温顺地说：“听你的。” 恢复平和的关星罗似乎又跟平时一样，弯着眼睛，漆黑的眼眸里仿佛藏着星星。 江策松了口气，说：“那就快睡吧。” 话题转了一圈又转了回来，哪怕是关星罗也忍不住叹息，指了指自己的下面，说：“可我的确睡不着。” 江策压根不敢去看关星罗指的地方，彻底恼羞成怒，说：“睡不着就不睡了，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他就掐断视频，再次逃跑了。 关星罗见屏幕退出来，心里遗憾，他还没来得及喊江策看他表演呢。 关星罗随意地拉了拉睡裤，动作大大咧咧，一点都不矜持，反而显得有点粗糙，跟普通的高中生没两样。 他不准备再刺激江策，把孩子吓坏了就得不偿失了，只是他心里还憋着一股子邪火，非常不爽。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些漫画，虽然让他看到江策害羞的样子很不错，但一想到乔楷的不良居心，他就神情阴沉。 乔楷一定想着江策当手冲的下酒菜。 * 江策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认为不可放纵自己沉迷于欲望，第二天早上他面对关星罗的时候，特别坦然。 至少表面上坦然。 关星罗见他站得笔直，表情正经，眼睛里都是中正之气，感觉可以去念新闻联播，于是配合着没有再提漫画，而是随意地聊作业聊老师。 江策提心吊胆了一路，生怕关星罗又说些有的没的，幸好他没说，两个人相安无事，走到班级上早读。 关星罗回归正常，让江策松了口气，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之前宋朝闻给他的题册，刷题刷得更猛了。 什么小黄书，哪有习题集好看。 这一整天，江策埋头题海，脑袋抬都不抬，关星罗深感震撼。 不管江策遇到什么事，最后的结局都会是学习，真是绝了。 关星罗放过了江策，乔楷还没有。 这些天江策不理他，乔楷很苦恼。 他好话说了，漫画也送了，他认为应该差不多了吧，但江策完全没有消气的迹象。 乔楷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招来自己的小弟，让狗头军师们给他出主意。 他没有明说，只告诉小弟：“我得罪了一个人，要怎么讨好他，才能让他原谅我。” 小弟们大惊失色。 他们八面威风的老大居然会低声下气地求别人原谅，是不是世界末日要到了。 乔楷见小弟们瞪着眼睛不说话，不耐烦地骂道：“一个个跟哑巴一样，放屁都还能听个响。” 小弟们拍拍胸口，老大骂人还是这么中气十足，安心，只是讨好什么的太惊悚，他们消化了一下，才说：“老大，你要讨好谁啊？” 乔楷继续骂：“管你们屁事，问这么清楚干嘛。” 其中一个小弟说：“面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搞清楚对象才能制定对策。” “等等。”另一个小弟突然插话，“老大说的人，不会是大嫂吧？” 之前乔楷透露过要追老婆，但是死活不说对方的名字，再加上乔楷后面也没提了，小弟们渐渐以为老大一时兴起或者虚张声势，便把这茬给忘了。 如今再次说起来，倒真像那么回事。 乔楷清了清嗓子，说：“当然，除了是他还能有谁。” 小弟们在心里感慨，大嫂可真难追。 乔楷还是不说大嫂是何方神圣，不妨碍小弟们出谋划策，可讨好老婆这种事，不是人人都会。 大部分小弟都是单身狗，最后说了半天，终于扒拉出一个谈过女朋友的。 那个学生抓了抓头发，说：“哄女孩子嘛，就是别跟她对着干，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等消气了就万事大吉了。” 其他人听了十分不屑：“说了等于没说。” 乔楷在心里同样不屑，根本不是女孩子，是男老婆。 “要我说，管他有的没的，直接霸王硬上弓。”有人出馊主意。 乔楷一把将说话的人抓过来揍了一顿：“硬上你个大头鬼。” 小弟们意识到乔楷对未来大嫂的重视，这次恐怕是来真的。 最后有个人说：“老大，如果你真做了惹大嫂不高兴的事，就老老实实认个错吧，有的人吃软不吃硬。” 江策就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乔楷继续烦恼：“我已经让他原谅了，但他还是不理我。” “那一定是你的道歉不够诚心。”小弟信誓旦旦。 乔楷若有所思。 * 江策跟关星罗一起放学，眼见着要出校门，江策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来。 关星罗没再提那些可恶的漫画，没再用那些操蛋的话语逗弄他，实在太好了。 还是那个眼里有星星的小仙男。 江策隐隐知道没有这么简单，但他没有细想，他有种直觉，如果仔细去探究，后果可能会不尽人意。 两个人在路边即将分别，江策望着关星罗的眼睛，关星罗对他露出笑容。 江策莫名有点心虚，说：“明天见。” 关星罗点点头。 就在这时候，突然杀出一个人，掀起一阵狂风，冲到他们面前。 江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发现是乔楷。 乔楷气势汹汹地立在那里，沉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江策，表情严肃。 江策从没见过乔楷这样，哪怕是打架的时候，他的脸色都不像现在这么认真。 江策有些迟疑，问：“你干嘛？” 乔楷直视着江策，一字一句地说：“之前惹你生气是我不对，我学蔺相如向你负荆请罪来了。” 江策：“……” 神他妈负荆请罪，负荆请罪的是廉颇，不是蔺相如！ 第77章 乔楷满脸忠义, 颇有视死如归的气势，像在演电视剧，江策只感觉一阵无语。 倒是旁边的关星罗笑出了声。 乔楷扭头, 问：“你笑什么？” 关星罗笑着说：“你连我笑什么都不知道, 还用成语？” 乔楷听不懂关星罗的弯弯绕绕，直接命令：“老老实实当气氛组，别说话。” 关星罗：“？” 他什么时候从友人的身份降格成气氛组了？ 乔楷没有再理会别人, 面对着江策，拿出了他十二万分的诚意，他把背上的东西拉到身体前方, 让江策看。 江策这才看到乔楷后背上背着一个大包，沉重地压在他的肩膀上，看起来分量很足，还真有几分负荆请罪的架势。 乔楷凑到江策面前, 拉开大书包的拉链，示意江策去看。 江策低头，发现里面全是书本。 乔楷把那些书一本一本拿出来, 说：“都是参考书和习题集，这次我一定全把它们看完。” 江策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之前乔楷也做过同样的事，可那之后又欺骗了他。 乔楷望着江策的表情, 心里一沉。 上次他骗江策好好学习，实际上把漫画夹在课本里，已经让江策失望过一次, 这一次江策不相信他也理所当然。 乔楷本能意识到, 江策这一次的生气跟以往玩玩闹闹时不一样, 江策再这么继续不理他，他们两个的关系也许就真的淡了。 他不害怕江策骂他, 他害怕江策不理他。 所以他一定要来道歉，并且一定要真诚，哪怕让他看不喜欢的参考书，也要取得江策的原谅。 “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会做给你看。”乔楷说，“等你看到我的诚意，原谅我好不好。” 江策还是没吭声。 旁边的关星罗倒是心里冷笑。 乔楷这个臭小子像动物一样，依靠本能做事情，不知不觉中学会了装可怜，对着江策示弱。 偏偏江策就吃这一套。 关星罗自己用过这一招，没想到现在乔楷也用上了。 果然江策望着乔楷手里沉甸甸的书包，再看了看他难得认真的眼神，扯了扯唇角，说：“我可以原谅你，但我有个条件。” 乔楷的眼神立刻亮了，他拍着胸膛说：“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一定做到。” 江策笑了笑，说：“这次期末考试，你要从倒数两位数变成倒数三位数。” 乔楷愣住。 倒数三位数，意味着他至少要压一百个人，三个考场的距离。 乔楷从入学开始几乎次次倒数第一，这才刚摆脱垫底的位置，要他提升这么大，实在有些不可能。 主要是现在距离期末考试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而且六中是重点中学，吊车尾的学生也没有那么差。 天不怕地不怕的校霸难得没敢一口应下来。 江策挑起眉：“怎么，害怕？不敢？” 乔楷一咬牙：“这有什么不敢的。”他单手托起巨大的书包，举过自己的肩膀，展现出一股力拔山河的气势，声音压得很低，说，“这一回期末考试，我保证名次前进一百名，说到做到。” 乔楷轻松地托举重物，站在江策面前，他因为体能好，体格也比普通学生结实，此时站立在夜色中，严肃地保证，眼神里全是郑重。 看起来还挺帅的……江策被乔楷突如其来的激昂搞得有点感动，他放松表情，笑着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乔楷打蛇棍跟上：“你会帮我的吧？” 江策说：“那当然，我教你怎么学。” 乔楷雀跃起来，学习很痛苦，但能拉近跟江策的距离，这样看也不亏，再苦他都能克服。 江策说着，向乔楷伸出手：“给我看看那些书，我给你挑几本，先从简单的开始。” 乔楷立刻往前迈了一步，托着书包让江策看，两个人一瞬间靠得很近。 这时候传来“咔嚓”一声，江策和乔楷同时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关星罗拿着手机，正在给他们拍照。 乔楷皱起眉头：“你干嘛？” 关星罗眯着眼睛：“负荆请罪的历史性画面，不记录下来怎么行呢。”他笑得春风和煦，“以后看到这照片，就想起你说成语，多么有意义的纪念。” 乔楷听不出来，江策却能察觉到不对味。 ……好久没听小仙男阴阳怪气了。 乔楷这个傻子才不懂关星罗话语里的讥讽，还主动说：“照片回去传我一份。” 本来乔楷承诺好好念书，江策还在感动，现在被关星罗这么一搅和，心头的热血冷却下来。 乔楷说得慷慨郑重，谁知道能不能做到，还是先观望观望，别急着相信他。 于是江策从书包里挑了几本书，让乔楷记下名字：“先看这些，回去吧，从今天晚上开始，希望你能做到。” 乔楷望着江策，非常不舍，但他已经下了保证，不能让江策看轻了，再次把书包甩到背后，和江策说了再见，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乔楷走后，江策眼巴巴地看着关星罗，关星罗懒洋洋地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无非就是连乔楷都知道学习了，难道你一点触动都没有吗之类的话。 江策抿抿嘴唇，吞下要说的话，省得劝学令人烦：“那行吧，路上小心，明天见。” 关星罗笑着朝江策挥挥手。 关星罗坐在自家车上，拿着手机翻看刚才的照片。 他冷哼了一声，顺手把照片给“三无人员”那个小组的成员来了一个群发。 前方的司机听见关星罗发出冷嘲热讽的笑声，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 关星罗再次觉得这个新司机话真多，简短地告诉他：“炸鱼。” * 进入十二月，天气越来越冷，马上就要跨年，同时意味着期末考试又要到了。 转眼高二上学期就要结束，高中生涯过了一半。 随着离高三越来越近，学习氛围变得浓厚，有些人经过一年半的时间，开始逐渐醒悟，重视起成绩。 乔楷也许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他真的开始学习，每天听讲，写作业，不再出去闹事，按部就班。 课堂上老师讲的内容他听不懂，对他来说很痛苦，但他身上有股狠劲，把学习看成打架的敌人，咬着牙去做，也不是坚持不下来。 乔楷之前虚晃过一枪，看似好好学习，实际上在看漫画，很多人对他这次的改过自新同样不看好。 但乔楷愣是认真学了两星期。 跟上次满头看书不一样，他还抬头看黑板，每天交作业，搞得卢晋几次三番找他谈话，“和蔼可亲”地询问他是不是家里有了变故。 乔楷翻白眼：“卢老师，你怎么还咒我家里呢。” 卢静试探过几次，这才确定乔楷是真的改性了。 乔楷表现出诚意，江策自然去帮助，帮他修改作业，给他讲题。 大家在心里喊乔楷“傻子”，实际乔楷的智商肯定没问题，他一开始听不懂是因为落下太多，江策一直在给他补基础，经过短短两星期，乔楷就从小学水平晋升到初中。 江策向来喜欢爱读书的人，渐渐地开始对乔楷和颜悦色，两个人走得很近。 上次乔楷看书的时候，关星罗就向周寰和宋朝闻传递过信息，试图进行调拨，奈何那俩人行动力太差，没有抓住机会，竟然让乔楷发起了第二波攻势。 这一波来势汹汹。 乔楷凭借动物一般的本能，后来居上，比其他人更懂得怎么讨江策欢心。 这一回关星罗懒得再说什么，时不时拍下乔楷围着江策转的照片，直接群发。 不仅周寰和宋朝闻收到了，乔楷本人也收到了。 偏偏乔楷还感谢关星罗，表扬他把自己拍得很帅。 对阴阳怪气不敏感的乔楷，让关星罗闷出一口血。 江策对这些事完全不知情，他只是觉得最近日子过得平静而平和，乔楷不再搞事，他也有空安心刷题，脱离了那些漫画的影响，他连早上洗裤子的频率都减少了，真是可喜可贺。 曲兰那边也成功跳槽，她转到乔卓斌手下做事，乔卓斌安排她进入分店，没有让她做保洁和整理工作，而是让她直接跟着店长打下手，培养她的管理能力。 曲兰把这些事讲给江策听，说的时候神采飞扬，眼睛里充满着希望，江策也为她高兴。 曲兰能在事业上有所发展，实在太好了。 “今年元旦你们放假吗？”曲兰询问江策。 江策说：“应该放吧，不过只有一天。” 他们还不是高三，没紧张到那种程度。 曲兰脸上浮现出笑意：“那放松一下，三十一号的晚上市里广场上放焰火，我们先到外面吃个饭，然后去看看烟花，你觉得怎么样？” 江策一口答应：“好啊。” 这些年曲兰背着债务，亲戚得罪得差不多，也没有什么人情来往，之前逢年过节，两个人在家里紧巴巴地过，没有一点节日气氛，如今家里条件好了，曲兰就想带着江策好好过个节。 曲兰说着突然想起什么，问：“你没有别的安排吧？” 江策奇怪：“我能有什么安排。” 曲兰动了动嘴唇，没吭声。 年轻人都喜欢相约跨年，特别是小情侣，在一年的最后一天约着看烟花倒计时，多浪漫的事。 所以每年的市中心广场，才会有那么多人聚集。 江策一脸不明白的样子，看来是没有别的邀约，应该没有早恋。 小策的成绩那么好，早恋大概也不会影响学习，这么想也不是不行…… 曲兰在心里因为江策的假想早恋对象纠结，最后她幽幽地看着江策说：“那就这么说定了，那天刚好我不值班。” 江策很乐意陪妈妈一起看烟花过元旦，再说有久违的大餐可以吃，他开始期待三十一号的到来。 曲兰见他露出开心的表情，心里也安定，笑着说：“家里太冷清，刚好出去热闹热闹。” 江策没多想，顺着曲兰的话说：“一点也不冷清，这样挺好的，以后可以养个宠物。” 他很喜欢猫猫狗狗，上辈子的时候没能养成，这辈子说不定可以达成愿望。 说起小狗，好久没见到馋豆了，江策有点想念周寰的小柯基。 “可惜现在没时间。”养宠物需要花费精力和金钱，曲兰说，“说起来最近我总在家附近见到一只柯基，长得很可爱，干干净净，像一只毛团子，难得还带着尾巴，我第一次看见留着尾巴的柯基。” 江策闻言，抬头看向曲兰。 他问：“在我们家附近吗？” 曲兰回答：“就在附近，那只柯基看起来很贵，皮毛打理得也很好，一开始我也奇怪，我们这边住的都是穷人，没能力养那么好的狗。” 江策微微睁大眼睛，进一步询问：“遛狗的人是什么样的？” 曲兰说：“小狗的主人是个年轻人，我估摸着二十几岁吧，个子可高了，怕是有一米九哦。” 江策：“……” * 周寰牵着自家柯基，坐在花坛边缘，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老旧楼房，脸上面无表情。 他虽然看不出喜怒，其实心里很急切。 他很久没有跟江策单独说话了。 自从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后，想跟江策亲近，奈何事与愿违，他越是努力，离江策却越远。 简直跟他追逐那个男孩时的情况一模一样，明明做了一堆事，但就是没有进展，说白了，他一点长进都没有。 上次好不容易拜托关星罗，让关星罗帮他在江策刷一刷存在感，好像没有效果。 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指望别人。 他没怪关星罗，反而很感激，因为关星罗加了他的联系方式，时不时给他传江策的照片。 他没有再跟江策一个班，又是体育生，时常要去训练和比赛，在学校都难得碰见江策，只能看看照片聊以慰藉。 只是几乎每张照片上都有乔楷。 周寰产生了莫大的危机感。 乔楷取代他坐在江策的隔壁，充分发挥地理优势，跟江策的关系无比拉近。 高一的时候他在江策旁边坐了一年，做的最多的事传纸条，完全没达到乔楷这种程度，让周寰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如果自己不这么沉闷就好了，如果能完整地将自己的心声表达出来就好了。 可他做不到。 他只能在没训练的时候，央求妈妈让他出来遛狗，趁机牵着自家的豆豆，在马路上徘徊，希望能遇见江策。 以前江策总是跟他约在公园见面，江策应该住得离公园不远。 周寰希望借着遛狗，来碰碰运气。 今天也是如此，他逛了一圈，连馋豆都累了，不愿意再走，仍然一无所获。 十二月的冬天，气温降到冰点附近，空气寒凉，夜色深浓，让周寰的心情同样冰冷。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馋豆的脑袋，闷闷地说：“回去吧。” 馋豆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主人，突然冲着周寰背后叫了起来，尾巴一个劲地摇晃。 接着周寰听见了一声笑，那笑声熟悉悦耳，宛如天籁。 “好久不见了呀，豆豆。” 周寰转过身，看见江策带着笑意，从夜色里向他走来。 那一瞬间，周寰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心花都开了。 只是他面上不显，依旧没有表情，直勾勾地望着江策。 江策习惯了他的沉默，主动跟他打招呼：“嗨，我们也有段时间没见了。” 其实也不是很久，课间操的时候，周寰会主动寻找江策的身影，只是这些江策都不知道。 周寰牵着狗，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好。” 江策被他的笨拙与生疏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豪迈，用说相声的腔调对周寰说：“诶，都是老熟人啦，别这么生分。” 周寰听见江策说他们很熟，心里雀跃，眼神柔软了几分。 旁边的馋豆早就急不可耐地围着江策摇尾巴，江策笑着蹲下来，揉弄着小柯基的脑袋和下巴，问：“豆豆，想不想我呀。” 想，怎么能不想，周寰在心里替自家小狗回答，我也想。 江策在周寰身边坐下，陪着馋豆玩耍，一边询问周寰最近的情况。 “听说你已经过了省队的选拔，恭喜你，训练还跟得上吧。” 周寰点点头，说：“很顺利。” 江策弯起眼睛，真心实意地为周寰高兴：“真是太好了，只是都没时间去看你比赛。” 周寰说：“等你有时间，我给你留票。” 江策笑眯眯：“好。” 两个人坐在花坛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多半都是江策提问，周寰用简短的语句回答，看起来气氛有点冷，实际上还挺和谐。 江策大概了解了周寰的近况，知道他发展不错，心里安心，然后又说了说自己的事，周寰听得很认真。 冬天的夜晚特别安静，收工比较大，路边的店铺大门关闭，几乎没有游荡的人，马路便显得空旷而寂寥。 在外面坐久了有点冷，江策摸着柯基毛茸茸的脑袋，终于说到正题。 他偏头看向周寰，笑着问：“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周寰牵着狗在他家附近出没，绝对不是偶然，应该是要找他。 只可惜他一次都没碰见，倒是被他妈妈撞见过几回。 曲兰还因为周寰的身高以为他二十几岁，没想到遛狗的人是江策的同学。 江策早见识过周寰的迂回，对于周寰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只是他很好奇，周寰这次迂回的目的是什么。 周寰同样偏过头，与江策对视。 一米九的大个子坐在江策的身边，像一块巨大的冰山，冰山五官深刻，不苟言笑，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冷酷漠然。 江策却知道他不是那样。 周寰定了定心神，告诉自己，他等待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江策，今晚一定要把计划说出来。 江策安静地等他开口，过了一会，周寰终于说：“三十一号那天，你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看烟火。” 第78章 江策没想到周寰会提出这样的邀约, 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愣住了。 周寰立刻就很后悔，他凭着一股气势说出口, 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太突兀。 周寰怕吓着江策, 努力补充：“最近没有比赛，元旦学校也放假，我想放假出去转转, 想到拉你一起。” 其实不是这样的，周寰在心里想，他是先想约江策, 然后再查了半天，发现刚好可以看烟花，这样才想找到借口。 江策一边薅馋豆的毛，一边抱歉地说：“我那天要跟家人出门, 没办法陪你了。” 一开始听到周寰开口约他去看烟花，江策吓了一跳，在他的认知中, 这种事情要么一大群朋友结伴同行，要么是小情侣去约会。 两个男生单独在跨年夜看烟火，总觉得怪怪的。 幸好周寰进行了补充, 江策以为他平时寡言少语，表面冷冰冰，不擅长与人接触, 自己想去跨年, 又不好意思喊别人。 而江策属于了解周寰本性的人, 周寰想到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江策把周寰的这次邀约当成社恐的求助, 奈何江策事先跟曲兰约好了，没办法回应周寰的期待。 他们家的情况刚刚有所改善，曲兰对这次出行十分期待，他不忍心拒绝妈妈，只能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拒绝周寰。 周寰听见江策这么说，心底泛上失落的情绪，依旧没有表现在脸面上，只是平淡地点点头。 江策想观察他的表情，发现看不出来，试探地说：“抱歉。” 周寰心里风卷云涌，失望到难受的地步，表面上云淡风轻，平静地说：“没事，我去找队友。” 江策笑着说：“那等放寒假我们再约。” 周寰的心又活了过来。 江策说：“到时候你喊上队友，我喊上关星罗，大家一起。” 周寰：“……” 啪叽，心脏再次跌进谷底。 周寰觉得心情这样起起伏伏对自己的健康不好，他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于是说了点别的：“马上期末了，你肯定又能考第一。” “也没什么，一般般啦。”江策谦虚了一下。 周寰继续说：“听说你最近在辅导乔楷。” 校霸的事迹居然传播这么远，周寰都知道了，江策说：“他愿意学，我就愿意教了。” 本来江策抱着看戏的态度，他想看看乔楷能演到什么程度。 谁知这次乔楷似乎是来真的，那他当然不会拒绝别人在学习上的求助。 周寰沉默，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挺好。” 到底是冬天，夜晚实在太冷了，空气像冷藏过的冰酒，浸润进皮肤，刺得人后背发凉。 江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周寰看到了，迟疑片刻，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动作轻柔地披在江策的身上。 宽大的外套从天而降，江策又是一愣，连忙说：“不用不用，这样你多冷啊。” 周寰说：“我是搞体育的，抗冻。” 江策笑了笑：“我又不是偶像剧里的小女生。” 话是这么说，江策没有把衣服还给若寒，继续披着周寰的外套。 周寰衣服的尺寸太大了，套在江策身上，超出一大截，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但衬托着他的脸更小，眼睛更大，让人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他白皙的下颌与细致的脖子上。 周寰望着江策穿着他的衣服，整个人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脑子晕晕乎乎，在寒冷的冬天脱去衣服不仅不觉得冷，反而浑身冒着热气。 两个人有一搭没搭地说了一会话，江策见时间不早了，同时怕周寰着凉，摸摸馋豆的脑袋，遗憾地说：“只能下次再见了，豆豆要想我哦。” 他脱下外套递给周寰，叮嘱道：“快回去吧，冻感冒影响训练可不好。” 周寰接过衣服，感受着内衬传递过来的温热，心情激动又惆怅，他本想再让江策停留一会，又担心太晚，最后只能点点头，沙哑地说：“下次再见。” * 离元旦越来越近，乔楷的脑子里没有元旦这个概念，他只惦记着元旦之后的两星期就是期末考试。 而他背负着前进一百名的沉重使命，无暇顾及假期。 乔楷这辈子都没这么拼命学习过，只为了能达到江策的要求。 因为他太拼了，不像是装的，江策也乐于教他做题，甚至还在放学后留下来给他开小灶。 关星罗站乔楷的桌边，看了眼时间，说：“做清洁的人都走了，你们还不走么。” 江策抬起头，抱歉地对关星罗说：“我们还要一会，你先走吧。” 江策把椅子拖到过道中央，坐到了乔楷的桌边，手把手地给乔楷讲题。关星罗笑着说：“他不会的东西太多了，题永远都讲不完，不差这一会。” 乔楷不乐意了：“我现在争分夺秒，江策多给我讲一道题，说不定我就能前进一个名次。” 关星罗好脾气地说：“那你也不能让江策累着啊。” 江策连忙说：“我不累。”他看了看教室窗外的天色，担忧地对关星罗说，“今天作业要用到这些知识点，我还是跟他讲清楚吧，你先回去，要不爷爷该担心了。” 关星罗最近让司机给他打掩护的次数有点多，的确容易让关宗誉起疑心。 他抿抿嘴唇，告诫乔楷：“别让江策太辛苦。”接着他有意无意地补充了一句，“逗留太晚的话，会遇到巡逻的老师。” 乔楷不耐烦地挥挥手：“不用你多说，快走吧，别打扰我们。”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跟江策单独相处了。 关星罗定在那里。 “你别说了。”江策让乔楷闭嘴，“你再这么态度不好，我不教你了。” 乔楷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江策再次劝关星罗离开，关星罗见江策还算镇得住乔楷，这才背起书包往教室外走。 他走在楼梯上，心神不宁。现在这个阶段，让乔楷和江策单独待在一起，简直就像狼和羊放在同一个圈里。 虽说江策单纯迟钝，目前对任何人都不特殊化，但无法保证乔楷不霸王硬上弓。 一想到乔楷的那些漫画，关星罗的脸色就阴沉。 他想了想，刚要转身准备返回，就在教学楼外面看到了宋朝闻。 宋朝闻侧着身体笔直地站在出口处，眼睛不知道在看向哪里，整个人在出神。 关星罗心念一动，开口喊：“朝闻哥。” 宋朝闻抬起眼，看到只有关星罗一个人，扶了扶眼镜，嘴角挂上微笑，说：“星星，你们现在才放学。” 关星罗知道宋朝闻出现在这里，一定是等江策，也不戳破，故意不提江策，说：“有点事，所以耽搁了。” “原来是这样。”宋朝闻笑容和煦。 江策也笑，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笑眯眯。 最后还是宋朝闻自然地往关星罗身后看了一眼，问：“江策呢，没有跟你在一起？” 关星罗这才说：“他还在教室里。” 宋朝闻换上担忧的神情：“被老师留下了？” 关星罗笑着说：“不是，他在给乔楷开小灶补课。” 宋朝闻顿了顿，说：“他好像跟乔楷走得很近。” 关星罗平时给“三无人员”那个分组群发过不少江策跟乔楷讲题的照片，宋朝闻虽然是高三，学业紧张，应该也看到了。 关星罗点点头，说道：“是的，江策总是无法放弃提高别人的成绩。” 宋朝闻看了关星罗一眼，问：“那你的成绩呢，江策应该最关心你，你的名次为什么总是没有进步。” 学霸真的爱劝学，江策如此，宋朝闻也是这样，关星□□脆直接转移话题：“快看，月亮升上天空了。” 宋朝闻失笑摇头：“别总想着糊弄过去。”他无奈地说，“等我高考完后，还有一整年的时间抓你的成绩。” 关星罗抿抿嘴唇。 宋朝闻接着说：“不过今天我找江策有点事。”他态度坦然，对关星罗说，“你先回去吧，我上楼了。” 就知道是找江策，关星罗本来想跟宋朝闻一起返回，但他看了看校门的方向，司机还在车里等着他，爷爷也在家里等着他，于是他冲宋朝闻露出最真诚的笑容：“好的，朝闻哥，那我先走了。” 他经过宋朝闻的身侧，甚至拍了拍宋朝闻的肩膀。 靠你牵制乔楷了。 应该说互相牵制。 关星罗终于走向学校大门。 宋朝闻目送关星罗离开，这才迈开步子上楼。 他走到高二的楼层，看到其他班级的门已经关闭，只有三班的教室门是开着的。 幸好那两个人不是关起门来补课。 宋朝闻走到门口，轻轻敲响门扉。 江策正在给乔楷讲题，不知道放学后乔楷是变笨了还是怎么回事，一道题反反复复拆解，最后让他做，还是算出错误的答案。 江策的耐心足够，时间却不够，继续拖延，该耽误回家吃饭了。 他不想让曲兰久等，正在苦恼如何把知识点说得更通俗易懂一些，就听见敲门的声音。 江策抬起头，看到宋朝闻站在门口。 宋朝闻还是那样，戴着眼镜，温和斯文，只是那么站着，四周的氛围都变温柔了。 江策欣喜地喊：“朝闻哥。” 宋朝闻笑着问：“我可以进去么？” “当然可以。”江策从椅子上站起来，“是找我吗？” 宋朝闻走进教室，步伐沉稳，如同带着清风，他慢条斯理地走到江策和乔楷的前方，说：“当然是找你。” 他示意江策坐下，自己也顺势坐到关星罗的位置上，嘴角有丝笑意，含蓄地打量着江策和乔楷。 江策担心：“高三现在应该还在晚自习吧，你出来要紧么。” 宋朝闻让他放心：“我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没问题。” 好像确实如此，之前宋朝闻也时常在晚自习的时间来跟他见面，只是宋朝闻到了高三，这样做的频率大幅度减少。 江策问：“那找我有什么事？” 宋朝闻摆摆手：“不是很急。”他垂眸看向桌上的题册，若有所思。 旁边的乔楷开始表达不满：“怎么又有人打扰。”他看向宋朝闻，说，“既然不是很急就下次再说，江策要陪着我学习。” 校霸现在满口都是“学习”，江策正在心里觉得荒谬，想开口教育乔楷没礼貌，就看到宋朝闻伸出手，将修长的手指点在题册的纸张上。 指尖轻叩，发出沙沙的声响。 “如果谈到学习，我应该也有资格参与你们。”他撩起眼皮，透过眼镜望着乔楷，嘴角的笑意从未消退，“不如让我来教教你。” 第79章 宋朝闻与乔楷对视, 他说出这样的话，从乔楷的角度来看，“让我来教教你”, 近乎于挑衅。 可宋朝闻语气平和, 语调轻柔，坐在那里的样子，干净清爽, 像夏天的冰汽水，又像冬天的热可可。 这样的人，挑衅也不用亮刀子。 乔楷迟迟没有回应, 宋朝闻也不在意，他拿起题册，仔细看了看，委婉地给了一个评价：“比较基础。” 乔楷后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作为学校头号问题学生, 打架翘课无所不能，唯独跟优等生是两个世界。 江策比较低调还好，宋朝闻可是主席台的常客, 从乔楷一进学校开始，各种表彰演讲总能看到宋朝闻身影。 哪怕乔楷从没认真看过主席台，但看宋朝闻也看得眼熟了。 这样的好学生, 成绩优异，温和有礼，外貌也出色, 是老师的心头宝, 也是全校学生的典范, 如今坐在这里，客气说要教他, 还谈论他做的题册，让他非常焦躁。 他知道宋朝闻跟江策熟识，宋朝闻时不时会来找江策，校庆的时候宋朝闻也出现过，给江策加油。 那时候乔楷跟宋朝闻打过照面，对这个人的感触还不深，如今头一次面对面交锋，乔楷感受到莫大的压迫感。 乔楷下意识看向江策，发现江策看着宋朝闻，眼神里有着佩服与欣赏。 乔楷心里一沉。 宋朝闻一进来，就夺走了江策原本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江策见乔楷看他，笑着说：“朝闻哥比我讲得好，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好好听听。” 一声“朝闻哥”，无比刺耳。 乔楷忍住心里的烦躁，对宋朝闻说：“那你讲。” 宋朝闻直接挑了一题，开始给乔楷讲解。 乔楷越听越心惊。 宋朝闻知道乔楷公式和原理都很欠缺，干脆把公式的推导融入解题过程中，一点一点把题干掰碎，讲给乔楷听。 等讲完一遍，他用笔在稿纸上划出重点：“一，二，三，其他都不用记，只用想着这三步，自然而然就会算了。” 他态度平和，语速不快也不慢：“如果你记得公式会更快，现在这样也不要紧，照样做得出来。” 乔楷不得不承认，宋朝闻确实讲得透彻，就算是基础很差的他，也能听懂，并且奇异地记住了宋朝闻勾出来的三个要点。 江策在旁边感叹：“朝闻哥，你还是这么强。” 江策再次心生遗憾，这几次考试他回回第一，渐渐生出一种独孤求败的孤独感，今天听见宋朝闻讲题，像遇见了知音，又像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渴望与之一战。 可惜他们不在同一年级，要不可以一决高下。 乔楷则是第二次心脏下沉。 他打架那么厉害，江策都没说过他强，却夸宋朝闻。 学习的领域，他被宋朝闻在江策面前降维打击了。 宋朝闻又讲了几题，认真地叮嘱江策：“你要给他整理知识点。” 江策点点头：“如果他能继续保持，我把我的笔记改良一下给他，但他现在要先把期末考试应付过去。” 宋朝闻笑道：“也行，如果期末成绩有进步，尝到甜头，以后更有动力。” 明明是在讨论他的学习计划，乔楷却觉得自己像局外人，他又不能在两个好学生面前暴走，无比憋屈，只能说：“差不多了，再多脑子装不下了，回去吧。” 江策也觉得足够了，说：“那好吧，今天到此为止。”他冲宋朝闻笑，“谢谢你，朝闻哥。” 宋朝闻也笑：“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间，我还找你有事。” 江策这才记起来，宋朝闻的目的是找他，而不是给乔楷当辅导老师。 乔楷本来想走，一听又不动了，但宋朝闻不给他机会，笑眯眯地对乔楷说：“能不能给我和江策一点时间，让我们单独相处。” “你先回去吧。”江策劝乔楷。 乔楷很不情愿，可宋朝闻都这么说了，如果他不答应，跟有礼貌又好脾气的宋朝闻相比，不是显得他胡搅蛮缠。 面对知识分子，乔楷感觉自己是个莽夫，只能狼狈撤退，说：“那行，我走了。” 说完，他拎起书包直接走出教室大门。 江策嘀咕：“没礼貌，给你讲题，也不说声谢谢。” 宋朝闻笑：“没事。”他不动声色地把江策的注意力从离开的乔楷身上拉回，说，“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吃饭，我们一边走一边聊。” 江策想想确实，收拾东西，最后锁好门，跟宋朝闻一起走在走廊上。 下楼梯的时候，江策问：“朝闻哥，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宋朝闻依旧不急，而是说：“我本来以为自己足够游刃有余，到了高三也应该没有问题，真正经历过才知道，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样。” 江策看向他，安静地听他说话。 “身处那个环境中才明白，无时无刻都在焦虑，想着自己应该做得更好。” 江策理解宋朝闻。 他同样经历过那种阶段，明明每次都是第一，照理来说可以高枕无忧，却始终在审视自己，是不是哪里有欠缺，是不是有的知识没有学到，整日担心自己阴沟翻船，一遍又一遍地查漏补缺。 这种状态会贯彻整个高三，一天没有高考，一天不会终结。 对于江策来说，他甚至现在也这样，哪怕他参加过一次高考，眼下也不敢松懈，所以才会继续刷题。 江策沉默不语，宋朝闻偏头，看着他笑笑，说：“我这样是不是很没用？” 江策一怔。 一直以来，宋朝闻给人的形象都是温文尔雅，气定神闲，如今他这么问江策，透露出他的不确定以及失落。 宋朝闻的这种示弱，令江策感觉似曾相识。 让他想起关星罗。 他定了定心神，摇摇头：“当然不是，我只觉得感同身受。” 宋朝闻微笑：“是么，那就好。”他悠长地叹了口气，“因为不够游刃有余，所以连跟你的关系都没有维持好。” 这下江策不懂了：“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关系很好啊。” 轮到宋朝闻沉默不语。 从高一到高二，他都是年级第一，他以为上了高三也能充分掌控自己的时间，结果事与愿违。 他无暇顾及其他事，与江策见面的次数变少，等他回过神才发现，江策的身边围满了其他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江策的，宋朝闻记不清，也许是因为江策跟得上他的思路，也许是江策的成绩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与好胜心，也许是校庆上的那一手吉他曲，反正当他看到江策跟别人走得很近的时候，生出了嫉妒的心情。 宋朝闻这才意识到，自己总找理由接近江策是为了什么。 但他现在是高三备考生，抽不出时间，有天然劣势。 眼见着即将进入高三下学期，宋朝闻产生了紧迫感。 下半年，他的时间更紧缺，更没机会跟江策相处。 于是宋朝闻终于开口：“等过完年，我们高三的就要最后冲刺了，心态会完全不一样。”他望着江策，“所以下学期开学之前，是我们最后的假期。” 他脸上挂着微笑，笑容令人舒适信服，问：“你元旦假期有什么安排，三十一号要不要出来跨年？” 为什么选元旦，宋朝闻经过了深思熟虑。 一方面是乔楷跟江策越走越近，他不得不出面打断乔楷的进程，另一方面是寒假时有农历春节，会经历回老家以及走亲访友等情况，不如在即将到来的元旦先下手为强省心。 江策听到宋朝闻的问话，整个人愣住。 他没想到宋朝闻跟周寰一样，提出了相同的邀约。 江策心里十分纠结。 就像宋朝闻说的，高三下半学期更关键，先不提有没有时间，就算休息时也会惦记着成绩，根本没办法放开玩乐，宋朝闻肯定希望能好好享受元旦假期。 江策也乐意奉陪。 但是他答应了曲兰，在之前还拒绝了周寰，如果现在答应宋朝闻，要是被周寰知道了多不好。 江策有点烦闷，他真没想到这么多人邀请他跨年。 江策思来想去，过了好一会才说：“不好意思朝闻哥，那天晚上我要陪家人，没办法跟你一起出去。” 宋朝闻顿住，继而笑了笑：“没事，我知道了。” 江策很愧疚，作为高三生，能出来玩的机会越来越少，于是说：“一号可以吗，可以我们第二天再约。” 宋朝闻说：“一号当天我也要陪家人。”他叹息，“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他被关星罗发来的几张照片打扰了阵脚，急于求成，没有安排妥当。 温和的笑意始终在他的唇角荡漾，他比江策高一年级，的确是劣势，但也是他的优势。 他年长一些，会更从容，也会更包容，能很快调整心态。 宋朝闻见江策沮丧，反过来安慰：“不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他眨眨眼，“高三又不是坐牢，总要透透气。” 江策闻言终于笑出声。 两个人走得够慢了，依旧很快到了校门口，江策说：“朝闻哥，你书包没带，还是要回去上晚自习吧。” 宋朝闻笑：“被你发现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江策，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反正来日方长。 两个人在校门口道别，江策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回家，一路心事重重。 怎么大家都喜欢约他去看烟花，这个城市的烟花特别好看吗。 他一连拒绝两个人，心里开始有了愧疚情绪，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三瓣，一瓣陪妈妈，一瓣陪周寰，另一瓣陪宋朝闻。 这样所有人都开心，他也就用不着纠结了。 江策回到家吃过晚饭，收到了关星罗的消息。 关星罗：“我半路遇到了朝闻哥，他有没有去找你？” 江策半蹲在椅子上，拿着关星罗送给他的手机抠字：“有，他还给乔楷讲题。” 关星罗一想到宋朝闻给乔楷讲题的画面就乐不可支，他甚至能想象出乔楷的臭脸色。 但江策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表情立刻阴沉下来。 江策给关星罗讲了周寰和宋朝闻的事。 “早知道大家都想去看烟花，我就提前组织，所有人一起去好了，但我已经答应了妈妈，总不能让朋友跟我妈一块玩啊。” 江策对着关星罗一通抱怨，他说了好久，发现关星罗没有回复，迟疑地询问：“你还在吗？” 又过了片刻，关星罗再次发来消息。 他问：“如果我也邀请你一起去看跨年看烟火，你会答应吗？” 第80章 江策没想到关星罗也问这个问题, 搞得他不知道怎么回复。 这是怎么了，一个接一个地要占用他跨年夜的时间。 其他人需要拒绝，关星罗不用, 因为江策知道关星罗在三十一号的晚上, 绝对出不来。 他反过来用一个问题回答关星罗：“你爷爷会让你出门么。” 关星罗在询问江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在自取其辱，果然, 他没有得到江策的正面回复。 关星罗很快冷静下来，发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用轻快的语气说：“当然不会, 我开玩笑。” 他故意说：“小江同学铁石心肠，谁都无法打动他，跟他一起看烟花。” “什么啊。”江策没有把关星罗的玩笑放在心上，“烟花好不好看再说, 我还要跟妈妈一起吃饭，有没有推荐的餐厅，我提前订位置。” 关星罗藏好心底的心思, 找了几家餐馆，陪着江策挑选。 两个人线上说了一会话，江策就开始催关星罗写作业, 结束了聊天。 关星罗放下手机，当然不会去看书，而是陷入沉思。 爷爷确实不会放他在跨年夜出门, 但他别的没有, 计策却很多。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 关星罗有意无意地说：“爷爷，元旦我们放一天假。” 关宗誉看了关星罗一眼, 说：“怎么，你有安排？” 关星罗慢吞吞地用餐，姿态与礼仪都无可挑剔，说：“怎么可能有安排，我只是问问。” 说完，他就不吭声了，安静用餐。 关宗誉停顿片刻，这才明白他的意图，语气变得缓和，说：“你是不是想问元旦会不会跟你弟弟他们吃饭。” 关星罗不说话，眼眸低垂，温顺而平静。 关宗誉用筷子点了点桌上的菜肴，示意关星罗自己夹菜吃，说：“既然是跨年，有休假，肯定要一起吃饭。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刚好让你弟弟和你聊一聊学习。” 跟小学生有什么好聊的，关星罗点头，沉默地伸出筷子，去夹刚才关宗誉指明的那道菜。 关宗誉见他听话，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得学着接纳。” “你们是一家人。” 这句话极其刺耳，像尖锐的刀子扎向关星罗的心。 他抬起头，冲爷爷露出笑容，顺从地说：“我都明白，爷爷吃饭吧。” 关宗誉这才作罢。 饭后关星罗回到房间，确定三十一号那天要跟小学生与那女的一起吃饭。 每次逢年过节和周末，爷爷都要把他们捆在一起，美其名曰“都是一家人”，这个做法让关星罗极度恶心。 怎么可能是一家人，从来都不是。 既然如此，想在三十一号晚上把爷爷从家里支开，他能自由进出，恐怕要从那边入手。 是时候再去恐吓小学生了。 ＊ 关晧吃完午餐，在老师的安排下休息。 他已经小学六年级了，明年就要上初中。 目前他在的私立小学条件非常优越，妈妈希望他初中继续读私立学校，以后高中出国。 他却不希望这样，他想去念公立初中，就是大魔王曾经上过学的那所。 “大魔王”是他在心里给他那个同父异母哥哥起的外号。 爷爷经常骄傲地说，大魔王一路都是自己考学校，从没有因为升学的事让家里操心。 他不想出国，他也要考初中考高中考大学，要把大魔王比下去。 关晧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突然老师走到他身边，怕打扰别的同学，蹲下来凑近他小声说：“你哥哥来找你。” 关晧下意识抖了抖。 老师疑惑地问：“怎么了？不想见哥哥么？” 关晧咬紧牙关，摇摇头。 他在心里说大魔王的坏话，同时也惧怕大魔王。 关晧被老师领着走到教室外，关星罗靠在走廊的墙上，见他们过来，撩起眼皮扫了一眼，接着直起身体，冲老师友好地微笑：“谢谢老师。” 大魔王长了一张诱惑人心的脸，只要他笑起来，所有人都会被他糊弄住。 果然，老师看见漂亮的少年态度都和善几分，把关晧交到关星罗手里，转身离开。 关星罗站在那里，等老师彻底走远，这才低下头，望着比他矮的小学生，收起笑容，冷冷哼了一声。 关晧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关星罗却不让他逃，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捉回来。 “不是告诉过你，我们要和睦相处吗。”温柔的语调在耳边响起，说的却是威胁的词汇。 脖子被捏住的地方传来疼痛，关晧想起之前他没有按照大魔王要求的去做，受到的一系列后果，身体不由自主地再次发抖。 他的膝盖上至今有一道疤痕，他不敢告诉任何人。 因为别人不会相信他，大魔王最擅长笑里藏刀，借刀杀人，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折磨他。 关星罗见关晧充满敌意与戒备地望着自己，再次笑起来，玩味地说：“这么怕我啊，害怕还不去告状，真是个乖孩子。” 关晧咬着嘴唇，问：“你有什么事。” 上次大魔王也来找过他，对他一通冷嘲热讽，说他考不上好学校，读书靠花钱。 他气得直哆嗦，回家就告诉爷爷，他要去上六中的初中部，跟大魔王同一个学校。 这次不知道又有什么恶毒的话等着他。 关星罗脸面上笑得亲切，手上的力气一点也没松懈，感觉手掌里小学生的脖子如此纤细，像小鸡一样。 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轻易折断。 折断了，就能一了百了。 关星罗垂下眼眸，掩去眼神里的戾气，说：“马上就要元旦了，来关心关心小朋友。” 关晧说：“用不着你关心。” 关星罗笑着说：“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三十一号还要一起吃饭呢。” 关晧的身体紧绷。 他不想跟关星罗一起吃饭，可每次爷爷都会安排他们在饭桌上相聚。 关星罗看到小学生的脸色，脸上笑着，语气厌恶：“我也讨厌跟你们吃饭，特别讨厌见到那个女人。” 关晧非常生气，敢怒不敢言。 关星罗说：“既然我们都不想见到对方，你想办法把那餐饭搅黄。” 关晧皱起眉头：“你怎么自己不做。” 大魔王应该有的是办法。 可惜关星罗的真正目的不是搅黄饭局，而是支开关宗誉，只是不会告诉小学生而已，他笑着说：“恶人不能我来当。” 关晧气鼓鼓，忍了忍说：“我要怎么做。” 关星罗鄙夷地看向他：“还要我来教，你怎么这么蠢。” 关晧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你，没你那么恶毒。” 关星罗钳制着关晧的脖子，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里满满的邪气，让人后背发凉，动弹不得，他轻柔地说：“那我教你，把爷爷单独留住不就行了。” “撒泼打滚也好，装病也好，让爷爷到你那边去。” 关晧狐疑：“你怎么不自己留住爷爷。” 关星罗笑得邪恶：“你确定让我出手？我很欢迎那个女人闹起来。” 如果爷爷留在大魔王那边，妈妈一定会不满，然后跟大魔王正面交锋。 关晧想象那个画面瑟瑟发抖。 关星罗午休时从学校离开，时间有限，中途还经历了江策的询问，此时耐心耗尽，手上用力，关晧吃疼地呼喊了一声。 “该怎么做听懂了吧，不要让我重复。”他说道，“如果不按我的话去做，你应该知道后果。” 关晧只知道颤抖。 关星罗不耐烦地问：“懂了吗？” 关晧回答：“懂、懂了。” 关星罗再次哼了一声，这才松手，关晧重重地摔在走廊的地上。 关星罗懒得再理会，直接离开了小学。 * 眼见着到了月底，首先渡过的是圣诞节，女生们流行互相送苹果，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们约着晚自习后出去玩。 江策收到了很多圣诞祝福，一一给出回复，然后松了口气，幸好没人约他一起过圣诞节，要不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怕厚此薄彼。 他甚至担心乔楷也找他跨年夜看烟花，结果乔楷最近学疯魔了，眼里只有前进一百名的事，无法顾及其他，令江策放心。 一眨眼到了十二月三十一号，学校大发慈悲，减少了一次晚自习，学生们可以提前回家。 江策和关星罗在路口分别，他望着关星罗笑：“下星期再见了，提前祝你元旦快乐。” 关星罗报以同样的笑容：“同乐同乐。”他深深注视江策，“希望你拥有一个美好的假期。” 江策没听出他的深意，冲他挥挥手，目送他上车，自己则是骑共享单车回家。 回到家，曲兰已经等着他了。 “我去换身衣服。”江策说。 总不能穿着校服去吃饭看烟火。 曲兰笑着说：“慢慢来不急，还有时间。” 准备完毕，江策跟曲兰一块出门。 他们早就预订了餐厅，是关星罗陪着挑选的一家，评价不错，价格也适中。 一年最后一天的晚上，餐厅里人员爆满，江策坐在曲兰对面，一边品尝菜肴，一边享受着热闹，心情满足。 生活稳中向好，有亲人有朋友，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来，逐渐感觉到幸福。 吃完晚餐，江策对曲兰说：“我们是直接去广场吗，现在时间好像还有点早。” 曲兰突然冲他眨眨眼。 江策一愣，问：“怎么了？” 曲兰笑着说：“确实还早，我们去跟另一个人汇合。” 江策迷惑：“什么人？” 曲兰不说，拉着他起身走出餐厅。 江策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神神秘秘的是干嘛。 他跟着曲兰来到外面，看见一个人站在前方，身形修长，眉目像画一样。 居然是刚在校门口跟他分别的关星罗。 第81章 关星罗同样把校服外套换了, 穿着带帽子的羽绒服，身形修长，精致的脸庞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江策不理解：“你不是回家了吗？” 关星罗笑着看向曲兰：“我也想看烟花, 求阿姨也带上我。” 曲兰连忙说：“哪有什么求不求的, 以前在关家做事的时候，小少爷经常关照我。”她对江策说，“我想你们是同学, 应该很乐意一起，就没跟你说，当成惊喜。” 关星罗阻止曲兰：“阿姨, 我不是什么少爷，我就是江策的同学而已。”他笑着问江策，“你欢迎我加入你们吗？” 曲兰曾经在的家政公司承包了关家的保洁，她好几次在关家遇到关星罗, 这位年轻又漂亮的少爷都会让她休息，给她拿水。 关星罗甚至有曲兰的联系方式，所以当关星罗提出要一起看跨年烟火的时候, 曲兰一口答应。 并且关星罗非常有分寸感，没有打扰他们吃饭，等他们吃完才出现。 江策还是担忧：“你爷爷同意你出来吗？” 毕竟关家管得那么严。 关星罗笑：“没事的, 都搞定了。” 据说小学生发烧很严重，本来预订好的晚宴取消，那个女人一通哭诉, 关宗誉就过去那边探病了。 关星□□脆放学后没有回去, 让司机把车开到江策母子的餐厅外面等着。 在车上换好衣服, 吃了简餐，期待着与江策相见。 这样即使爷爷回去发现他不在家, 他也可以装成吃醋闹事离家出走。 反正全部安排好了，他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跟江策一起看烟花。 江策不理解关星罗搞定什么了，依旧不放心，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关星罗截住话头。 关星罗望着他，语气里有着委屈：“不想让我跟来吗。” 江策立刻说：“怎么可能！” 他承认在看到关星罗时，除了惊讶，还有着无法忽略的喜悦。 尽管之前他嫌弃大家都在跨年夜约他，实际上友人相伴，他还是很高兴的。 关星罗听见江策这么说，弯起眼睛。 关星罗加入江家母子的行列，三个人一起在市中心漫步，奇怪的组合，却异常和谐。 四处张灯结彩，充满节日的气氛，关星罗走在江策的身边，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聊天。 真的很奇妙，明明两个人朝夕相处，却总有说不完的话，从学校的事到看了什么书，有什么新闻，任何事情都能说。 关星罗还妥帖地顾及到曲兰，时不时把曲兰拉进他们的聊天里，礼貌客气，又从不冷场。 江策用新奇的眼神望着关星罗，关星罗察觉到，扭头问：“怎么了？” 江策只是笑不说话。 今天的关星罗看起来又不一样，似乎一夜之间年长了几岁，为人处事令人如沐春风，可靠又值得依赖。 隐隐有宋朝闻的作风。 江策感叹，时常能发现关星罗新的一面，也许是因为关星罗本身性格值得挖掘，更或许是他在成长。 一点一点，成长为更好的人。 关星罗见江策不说话，问：“不开心吗。”他指了指路边的小摊，说，“给你买个气球，哄你高兴。” 江策失笑：“我没有不开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关星罗继续指旁边的情侣：“他们也不是小孩子啊，照样买气球。” 节目的气球造型独特，颜色闪亮，不少情侣拿着气球在人海里徜徉，耀眼又趣味十足。 江策又说：“我也不是女生。” 关星罗勾起唇角。 江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弄错了关键点，重点是他们又不是情侣。 罢了，随便吧。 曲兰今天外套里穿着一件羊毛裙，比平时更美丽几分，四周各种璀璨夺目的灯光闪耀，映照着城市里风景，让人流连其中，深深吸引。 关星罗看出了曲兰的心思，对她说：“阿姨，我给你照相吧。” 说着，他掏出手机。 曲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鬓发，说：“一大把年纪了，没什么好照的。” 关星罗说：“怎么会，美女没有年龄。”他微笑着，吩咐曲兰站到路边的景观树下。 没有人能拒绝真心实意笑着的关星罗，曲兰在催促中扶住树干，忐忑地问：“这样可以吗？” 关星罗一边拿着手机取景，一边指挥：“头抬一点，脸稍微侧一些，就这样，很好。” 冬日的常青树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像星星又像彩虹，灯光落在树下的人身上，仿佛披上彩霞。 关星罗从几个角度照了照片，曲兰走过来看，惊呼道：“拍得真好。” 江策好奇地凑近，惊讶地说：“确实拍得很好看。” 拍出来的人像又瘦又美，跟网红照片似的。 关星罗笑着说：“是阿姨人美，怎么照都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天关星罗对妈妈特别殷勤，江策说着：“记得把照片发给我。”然后问，“你怎么这么会照相。” 上辈子他给妹妹拍照，被初中小女生狂喷直男技术，一米六拍成一米二，瓜子脸拍成摊大饼。 关星罗眨眨眼，自己夸自己：“我天生审美在线。” 江策望着关星罗的脸，信了，谁叫关星罗自己就长得足够漂亮。 可能长得美拍出来的照片也美。 其实关星罗在约了曲兰以后就开始做准备，他料想大部分女性应该都喜欢拍照，于是他在网上跟着那些网红学了很多拍照技巧，拼命恶补，才拍得比普通人好看。 结果真的派上用场，幸好没白学。 一路上关星罗都在充当曲兰的摄影师，拍出各种美美的照片，让曲兰心花怒放。 江策跟在他旁边，瞅着他，终于忍不住问：“你这么哄着我妈妈干嘛。” 关星罗投来一个眼神，说：“听起来酸溜溜，我也可以哄着你啊。”他举起手机，用摄像头对准江策，“笑一个，我给你拍。” 江策笑着用胳臂遮住自己的脸，说：“我不照，要拍你自拍去。” 关星罗伸手去拉他的胳臂，一定要让他露脸，两个人正在玩闹，突然听见有人喊：“江策妈妈，好巧，你也在这里。” 江策循声望过去，居然看到乔卓斌朝着曲兰走过来。 乔卓斌穿着一件大衣，体格魁梧，颇有几分上海滩大老板的风范，他走到他们面前，爽朗地笑：“江策也在。” 曲兰先是一愣，然后惊喜地说：“乔总，真的好巧。” 江策跟着打招呼：“乔叔叔好。” 只有关星罗站在一旁，看了看江策的表情，接着看向乔卓斌，若有所思。 关星罗没有见过乔卓斌，但结合姓氏与江策的反应，大概能猜出是谁。 他心里一沉，那谁不会在这附近吧。 江策给乔卓斌介绍：“乔叔叔，这是关星罗，也是我跟乔楷的同学。”然后对关星罗说，“这是乔楷的爸爸。” 关星罗表面温和有礼：“叔叔，你好。” 乔卓斌说道：“我知道你，你坐乔楷的前面。”同时还是关家的少爷。 在本市做生意的，没人不知道关家。 他夸赞关星罗：“长得真俊呐。” 关星罗谦虚地笑了笑。 曲兰告诉乔卓斌，他们在这里散步，等着待会看烟火，乔卓斌说：“我今天刚好有饭局，吃完也想着看烟花表演。”他望着江策和关星罗，“我家那个臭小子也在，本来我带着他一起，刚才他惹我生气，我骂了几句，他自己跑去玩了，应该还在附近。” 关星罗的猜测得到应验，眼睛里立刻冻结了一层冷霜。 乔卓斌开始摸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喊他来跟你们玩。” 江策不介意再多一个人，但此时关星罗笑眯眯地开口：“叔叔，我们来联系乔楷吧。” 江策诧异地看向关星罗。 平时关星罗跟乔楷的关系不算很好，现在居然主动提出联络乔楷，实在令人出乎意料。 谁知乔卓斌还同意了：“那正好，我刚骂了他，我打电话他不一定接。” 接着他说了一句话，正中关星罗下怀，乔卓斌对曲兰说：“江策妈妈，让孩子们自己玩，我们到那边去。” 曲兰又是一愣。 她有些迟疑，这样似乎不太好。 江策也下意识皱起眉头。 虽然都是学生家长，但孤男寡女，是不是应该避嫌。 乔卓斌指着道路的那头，说：“公司的其他人也在，我们去跟他们汇合，很多你认得的同事，不要怕。” 曲兰现在在乔卓斌的手下做事，听他这么说，翘首望过去，似乎真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这才安心。 江策也放下心，想着两个大人有自己的圈子，于是劝曲兰：“妈妈，你去吧，我跟关星罗一起，待会叫上乔楷，没问题。” 曲兰叮嘱江策：“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待会电话联系。” 说完，她看向乔卓斌，笑容温婉，带着点不好意思。 乔卓斌绅士地领着她走向远方。 等大人们离开，江策说：“还是我给乔楷打电话吧。” 关星罗按住他拿手机的手。 江策不解地看他。 关星罗笑容依旧无懈可击：“不急。”他有意无意地说，“反正距离放烟火还有一段时间。” “可是……”江策想说刚才答应了乔卓斌。 关星罗打断他的话，笑容不减问：“喊乔楷过来，是想在跨年夜看猴子表演吗？” 江策：“……” 关星罗骂乔楷是猴子…… 甚至有点贴切，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候，江策的手机跳出消息，他低头看了看，然后挑起眉，手指在屏幕上跳动，啪啪啪地回复。 关星罗心头泛上不好的预感，问：“你在跟谁说话。” 江策埋着头打字，说：“朝闻哥，他提前祝我新年快乐。” 关星罗等了一会，见江策还在跟宋朝闻联系，耐心告罄，说：“差不多可以了，回复个同乐就行。” 江策没有抬头，说：“他问我在做什么。” 关星罗心头一跳，连忙说：“你别说你在外面。” 江策终于扬起脸，神情迷茫：“为什么，我已经告诉他了。” 关星罗彻底笑不出来：“你告诉他了？” 江策认真地点头：“我跟他说我在市中心广场，等着看烟花，还说你和我在一起，他说他也想看，马上出门跟我们汇合。” 关星罗：“……” *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元旦放假，高一高二的学生减免了晚自习，提前放学。 但高三就没这么轻松，马上就是期末，这次考试全市联考，对高三学生十分重要。 宋朝闻在教室里上晚自习，不经意间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沉沉的夜色，精神有些恍惚。 江策说今晚要陪家人，现在是不是正在跟母亲一起，用跨年晚会的音乐当背景音，其乐融融地享受丰盛的晚餐。 宋朝闻想得出神，忘记自己正在刷题。 毕竟是跨年夜，教室里的气氛有点浮躁，宋朝闻听见同学细小的说话声，这才回过神。 “今天外面肯定很热闹。” “别说了，跟我们没关系，热闹是他们的，试卷是我们的。” “今晚有烟火表演，高一高二的肯定有很多人去看了。” “大家都是过来人，谈恋爱看烟花谁没做过，等高三自然而然就分手了。” “哇，你好酸，自己是单身狗就算了，还咒别人分手。” “我说的是实话啊，高三再有激情都萎了。” 说话声越来越大，台上的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口说：“给你们时间自己做题就安静一点，否则我们来讲卷子。” 学生们立刻不敢吭声了。 宋朝闻试图把注意力放回试卷上，却没能成功。 他有点后悔，等高三以后才明白自己的心意，这不是一个好时机，也许会错过许多事。 如果早点跟江策多相处就好了，就不会到现在才发现没有时间没有精力。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宋朝闻走在路上，依旧惦记着江策，于是给他发了条信息，提前祝他新年快乐。 是祝福，也是试探。 他现在在做什么？ 很快收到了江策的回复：“谢谢你，朝闻哥，也祝你新年快乐。” “我现在正在市中心的广场，本来是陪妈妈一起看烟花。” 宋朝闻怔住。 他以为江策说的陪家人是在家吃饭，没想到他人在外面。 宋朝闻想了想，给江策发消息：“我也想看。”他想问江策，他可不可以去，但记起之前江策似乎不想陪伴家人的时候被人打扰。 接着江策说了一句：“关星罗也在。” 宋朝闻怔住。 那再加一个人也不嫌多吧。 他当机立断，对江策说：“你具体在哪，我也去。” 说完，他立刻打开叫车app喊车。 他是高三生，已经处于劣势，没有理由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 周寰被江策拒绝后，一直心情低落。 只是他的冰山脸很好地隐藏了他的情绪，别人都看不出来。 冬天气温低，训练多在室内，他大部分时间在省里的各个体育馆里打球，学校只保证最低的考勤要求，遇见江策的频率更少了。 连偷偷关注都做不到，周寰十分沮丧。 因为要打球，体育生平时的饮食控制也比较严格，到了年末，队友们都想放纵一把，于是约着在三十一号聚餐。 周寰想着既然江策拒绝他了，也没什么事，于是答应一起去。 一群平均身高远远高于普通人的男高中生在火锅店里围着大锅，着实引人注目。 周寰被欢乐的气氛感染，渐渐放开了心胸，感觉到快乐。 只是如果是江策跟他一起吃火锅就好了。 等吃完饭，队友提议他们走着去市中心广场看烟花，周寰想起自己被拒绝，心情还是有点痛。 但他转念一想，江策说要陪家人一起出门，会不会也在市中心的广场。 他知道概率很小，仍然忍不住期待，说不定在茫茫人海中，能和江策来个偶遇。 他怀着微小的希冀，和队友们结伴往广场那边走。 一路上人山人海，周寰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在人群里扫视，希望能看见熟悉的身影。 渐渐地，随着人越来越多，他也冷静下来，在心里自嘲，做什么梦呢，哪有那么好的事。 周寰刚要放弃，谁知视线一扫，眼睛突然一亮，冲人堆另一头喊：“江策！” 可人实在太多了，一晃神，刚才的身影瞬间消失，周寰想确认自己看没看错都做不到。 他心里急切，对队友说：“我好像看见了熟人，我去跟他打声招呼，你们自己玩吧。” 说完，他转身扎进人海，去追逐那抹虚无缥缈的梦幻泡影。 第82章 江策回过头看了看, 奇怪地问：“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叫我。” 关星罗耷拉着眼皮，慵懒地说：“幻听了吧。”他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江策，“怎么, 心里念着朝闻哥, 听到他的声音了？他还没这么快赶到。” 江策扇了扇鼻子，说：“是什么味？酸溜溜的。” 江策搞不懂关星罗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阴阳怪气，反正曲兰跟着乔卓斌走了, 他也无需再陪伴家长，多喊点人过来热闹。 宋朝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江策说：“可以联系乔楷了吧。” 关星罗有种大势已去的荒谬感, 还是那句话：“我来跟他说。” 他一边说一边掏手机。 江策奇怪地问：“你有他的联系方式？” 关星罗心想，他不仅有乔楷的联系方式，他还有宋朝闻和周寰的。 关星罗淡淡地说：“怎么着也是前后桌。” 关星罗手指漫无目的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装作发消息的样子, 实际心思转得飞快。 现在宋朝闻已经知道他跟江策在一块，隐瞒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 他得想别的办法。 江策不明白发个消息而已，为什么需要那么长时间, 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 话说情侣真的很多，有牵手的，有挽手的, 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咬耳朵，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 配合着闪耀的灯光与热烈的气氛，空气都变得甜丝丝。 “咔嚓。” 江策听见一声响, 扭过头去, 发现关星罗正用手机对着他。 江策一愣：“怎么还是给我拍照。” 关星罗笑道：“总要留个纪念。” 江策走过去扒拉关星罗的手机, 看到自己的照片，确实照得挺好, 但感觉有些害羞，说：“下次不准不经过我同意了。” 关星罗“嗯”了一声。 江策问：“通知乔楷了吗。” 关星罗说：“正在。” 怎么还没发，江策不解地望着关星罗，关星罗竖起手机，挡住江策的视线，把刚才拍的照片来了个群发。 反正有宋朝闻和乔楷，不如再多一个周寰，给所有人通知到位，这样才热闹。 ＊ 周寰离开队友，在茫茫人海里寻找江策。 他不确定刚才自己有没有看错，但他宁愿相信江策真的出现在广场，他才有机会追上江策。 可是人实在太多了，他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周寰停下脚步，把手放进衣兜里，摩挲着手机。 只需要发消息给江策，就能知道他到底在不在。 很简单的一件事，周寰却做不到。 之前邀约江策看烟火被拒绝的阴影还盘踞在他心头，对于他来说，直白地表达心中所想，实在太难了。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周寰的心却越来越凉。 他无声地叹口气，准备放弃，这时候手机跳出消息。 周寰拿起手机，看到关星罗发来一则消息。 他点开发现是一张照片，瞬间愣住。 照片里的少年微微抬头，望着璀璨夺目的灯火，唇角含笑。 远处照过来的灯光很好地柔和了他的脸部线条，让他周身像笼罩了一层薄纱，衬得他的眉眼越发温柔。 平日灵动的眼眸里盛满了缤纷的光，此时此刻，温情似水。 周寰想，如果他注视着的是自己就好了。 任何人都想走进江策的视野里，进一步走进他的心里。 关星罗发来江策的照片，周寰看得呆住，过了一会，才意识到照片有问题。 他抬起头环视四周，江策照片里的背景，不是跟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一模一样吗。 景观灯与建筑完全一致，同样的人山人海，说明江策此时此刻就在附近。 周寰的想法得到印证，刚才他看到的身影真的是江策。 周寰满心喜悦，没有细想为什么关星罗有江策现在的照片，也没有进一步询问关星罗，而是再次开始寻找江策。 他努力从照片上景物分辨位置，不断地比对，中途甚至撞到了旁边的路人，终于找到了地点。 他站到了江策拍照片时的方位，却没有看到江策本人。 周寰的鼻尖冒出点点汗珠，心里急切。 他仗着身高的优势左右观察，突然跟旁边的人对上视线。 那人穿着校服，戴着眼镜，面容斯文，用探究的眼神望着他。 是他们学校的校服。 周寰认得这个人，他是高三的学长，叫宋朝闻。 上次校庆的时候，周寰在后台见过他。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周寰的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两个人互相对视，都没有说话，周围人群鼎沸，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形成诡异的气场。 最后宋朝闻勾起唇角，主动说：“你好。”他扶了扶眼镜，微笑，“我来找江策，你也是吧。” 周寰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只能机械地点点头。 宋朝闻从学校那边赶过来，在看到周寰的第一眼起，他就意识到不止他一个人知道江策在这边，他依旧气定神闲，说：“但是他好像不在这里，你找到他了吗？” 周寰摇头。 宋朝闻露出遗憾的神色：“他给我的定位是在这里，但是人不在。” 周寰听到江策亲自给宋朝闻定位，本就低落的心情再次跌到谷底。 他靠着照片的讯息找过来的同时，江策正在跟另一个人讲话。 宋朝闻见到多出一个人也没有表现出失望，而是积极地跟周寰讨论江策的去向：“我再问问他。” 宋朝闻再次给江策发消息，这一次没有收到回复。 他皱起眉头，说：“他应该还在附近，我们找找。” 周寰只能听学长的，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快。 “卧槽，全校的学生都到这里来了吗。” 周寰和宋朝闻扭头看过去，看到乔楷手插在裤兜里，晃晃悠悠地朝他们靠近。 “喂，你们在这里干嘛。”乔楷狐疑地望着两个人。 今天真是烦死了，他一点都不想在跨年夜陪老爹吃饭，老爹还不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当着同事的面把他臭骂一顿，他找了个机会溜了。 乔楷一个人在路上游荡，身边的路人成群结队，喜笑颜开，只有他百无聊赖。 节目的夜晚，人家情侣甜甜蜜蜜，他孤家寡人当街溜子，也太他妈惨了吧。 这个时候就应该跟老婆一起看烟花。 乔楷刚想到江策，就看到了大高个和眼镜男。 周寰见到乔楷已经完全没有惊奇的感觉，他面无表情地问：“你知道江策在哪吗。” 乔楷不爱学习，却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听见周寰这么问，立刻意识到两个要点。 这两个人正在寻找江策，并且江策就在附近。 他妈的，他在寂寞游荡，凭什么这两个人跟江策有联系。 乔楷说：“我哪知道。” 周寰跟宋朝闻对视一眼，宋朝闻的脑子转得更快，他笑了一下，问乔楷：“你没收到照片吗。” 乔楷愣了愣，这才摸出手机。 他怕他老爹打电话骂他，压根没查看手机。 然后他看到了那张群发的照片。 ＊ 眼见着烟花表演的时间要到了，江策看着远方，说：“朝闻哥怎么还不到。” 关星罗平静地说：“现在人多，大概堵车了。” 的确，聚集在广场的人越来越多，说不定周围在交通管制。 关星罗观察着现场的局面，说：“这里好乱，我们换一个位置看烟花。” 江策迟疑：“那跟朝闻哥错过了怎么办。” 关星罗说：“不走远，他到了肯定会给你电话。” 江策想了想，同意了。 关星罗带着江策在人群里穿梭，指望找到个地势高一点的地方。 可是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连行走都有些艰难，江策不停地说：“麻烦让一让，借个道。” 他怕跟关星罗挤散了，连忙抬起头说：“我们别离太远。” 关星罗走在前方，回过头，看出他的顾虑，突然勾起嘴唇笑了笑。 然后关星罗侧过身体，拉起江策的手。 江策怔住。 关星罗自有他的说辞：“这样就不怕走丢了。” “可是……”江策还想说什么，关星罗压低声音，强势地扣住他的掌心，说，“跟紧我。” 江策抿抿嘴唇，垂下眼，由着关星罗牵住他。 温暖的掌心并不干爽，甚至有点潮湿，手掌上的纹路相贴，细细地摩擦，似乎还能发出微小的声响，宛如听见心跳。 关星罗一直在前方开路，不让别人再碰到江策，江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刚好看到关星罗的后背。 江策知道关星罗一直在长高，如今站在他背后，被他庇护，才能具体地感知到他成长得有多快。 江策在心里感慨，小仙男也有男友力，只是连原小说都没确定关星罗的对象，更不提剧情偏移的这个世界，不知道谁能享受到关星罗的体贴。 江策被关星罗牵着走，走着走着才发现好像太远，连忙说：“差不多了吧。” 关星罗这才停下。 这边好像确实比刚才的地方高一些，前面有个平台，适合观看烟火，只是人依旧不少。 江策的手还在关星罗的掌心里，他找不到抽回手的时机，只能不好意思地由他拉着。 好在旁边的太拥挤，大家都等着表演，没工夫管别人。 江策还惦记着宋朝闻和乔楷，轻轻晃动手臂，扯了扯关星罗的手，说：“要不我再给朝闻哥和乔楷打电话吧。” 关星罗偏过头，用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江策，轻声说：“嘘，开始了。” 江策闻言扬起头，第一朵烟花伴随着巨响在天空绽放，五彩斑斓的花瓣抛射向浓墨一般的深夜，像美人拉下她的面纱，露出极致的妆容，美轮美奂。 江策立刻被烟火吸引了注意力。 序幕拉开，一朵一朵烟花接二连三地炸开，地面的人群发出兴奋的欢呼声。 江策被热烈的气氛感染，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站的地方实在不错，很多人为了看得更清晰往这边靠拢。 关星罗和江策身高不矮，此时被人挤着也有点吃力，江策拼命抬着头，凝视着天空。 “想看得更清楚吗？”这个时候关星罗问。 当然想，可是有什么办法？ 江策还没来得及问，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关星罗居然把他抱了起来。 第83章 江策整个人腾空而起, 关星罗托着他的臀部和大腿，让他视线更高，看得更远。 因为太突然, 江策上半身晃动, 下意识环住关星罗的肩膀才能稳住身体，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是做什么。” 关星罗把人抱个满怀，心满意足, 说：“这样是不是看得更清楚一些。” 江策扶着关星罗的肩膀，仰头。 层层叠叠的人影在他的前方摇晃，视线越过人山人海, 前方是开阔的平台，再往上是昏红的夜幕，接着是绚丽的烟火海洋。 人群、建筑与烟火组合成绝妙的构图，恢宏而壮丽, 比诗歌里描写的景象还要大气。 “哇，好漂亮。”江策被美景吸引，抱着关星罗的肩膀, 赞不绝口。 关星罗托着江策，贪婪地把脸埋进他的胸腹，深深吸一口他的气息, 惬意地眯起眼睛，喃喃地说：“你喜欢就好。” 江策脸有点红，低下头就能看到关星罗的头顶与前额, 说：“我很重吧, 是不是很累, 放我下来。” 旁边很多人朝他们看过来，眼神里有着惊奇与笑意, 搞得江策非常不好意思。 关星罗说：“一点也不累，我力气很大。” 关星罗力气大这个事实，江策早就领教过，只是他一个大男生被人像小孩子一般抱起来，还是有些别扭。 结果周围的人居然开始学他们，有的男士直接把女朋友扛起来，还有的小朋友跨坐在爸爸的肩膀上。 被托举的人发出惊叹，然后开始欢呼，一片欢声笑语。 江策：“……” 这样倒是不显得尴尬了。 关星罗偏头斜着眼睛看到这一幕，发出清爽的笑声，问：“要不要像他们一样？” 江策吓得连忙说：“算了吧。” 坐在关星罗肩膀上什么的，还是太惊悚了。 只是江策还有疑虑，问关星罗：“那你怎么办，这样你看不到烟花了。” 关星罗手掌往上，拍了拍他的腰，说：“别管那么多了，快看。” 温热的手掌在后腰最凹陷的地方拂过，酥麻的感觉从腰部一直窜到背部，江策条件反射地直起腰杆，打了个激灵。 “哈哈哈，你别挠我痒痒。”江策忍不住笑出来。 他一边笑，一边再次抬起头，看到烟火辉煌，叹息着说：“真的很漂亮啊，关星罗，你看不到实在太可惜了。” 关星罗扬起唇角，说：“你帮我多看看就行了。” 最后江策还是不好意思被关星罗抱太久，死活要下来，关星罗放他落地，两个人靠在一起，望着天空，欣赏绚丽美景。 直到最后一朵烟花燃烧殆尽，烟雾的痕迹从浓到淡，繁华盛景彻底落幕，江策才想起自己似乎忘记联系宋朝闻和乔楷了。 他掏出手机，发现手机上有几条未接来电，以及一长串文字消息。 刚才周围的人声鼎沸，烟花的声响也大，令他完全忽略了手机在震动。 等他回过神，烟花看完了，所有人都没联系上。 ＊ 乔楷看到江策的照片，挑起眉，询问对面的两个人：“你们也都有？” 宋朝闻早就猜到这个事实，只有周寰还云里雾里，不懂为什么他们三个全部能收到关星罗发的照片。 乔楷低低地骂了一句，说：“你们都私底下找过关星罗吧。” 这下连周寰都无法淡定了，脸色有了变化。 谁都知道关星罗是江策的好朋友，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想通过关星罗得到江策的讯息，接近江策，是很容易想到的方法。 很显然，一个人有这种想法，其他人也能想到。 在场的三个人这才意识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找过关星罗。 乔楷在心里啐了一声，关星罗也是来者不拒，不管是谁找他，他都帮，江策的照片发给自己一个人就行了，结果周寰和宋朝闻也有。 此时此刻，另外两个人的想法也差不多，到底还是宋朝闻年长一岁，他很快接受了现实，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江策。” 乔楷同意，说：“给他打个电话呗。” 宋朝闻说：“我刚才发消息他没有回。” 周寰站在一边，内心十分羡慕，这两个人有话直说，能跟江策正常交流，他连给江策打电话都做不到。 乔楷心想，江策不理你，不等于不理我，于是直接拨号，结果也没有回音。 乔楷这下服气了。 “那怎么办。”乔楷问。 宋朝闻抬了抬眼镜，微笑：“找啊。” 可在密密麻麻的人堆里寻找江策谈何容易，简直比大海捞针还困难，三个人艰难地转了一圈，一无所获。 打篮球的周寰个子高，视力顶级，这样都没有看到江策的人影，其他两个人更是毫无办法。 周围的人还越来越多，大家兴高采烈地说着话，叽叽喳喳，吵得乔楷脑仁疼。 最后人员实在太密集，频繁穿梭无法避免撞到别人，惹路人狂翻白眼，三个人再也无法移动，只能生硬地站在原地。 这时候烟火表演开始了。 三个少年同时抬起头望向天空。 他们心里泛上深深的遗憾，到底没有能和江策一起看烟花。 明明近在咫尺，却功败垂成。 但很快，美丽的景象让他们心情重新振作。 这个时候，想必江策跟他们一样，也在欣赏盛大的烟火吧。 虽然没能相聚，但能看着同一片天空也不错。 只是旁边还有另外两个人，每人心里都有些别扭，于是从头到尾，宋朝闻、周寰、乔楷，彼此之间都没有任何交流。 烟花消失，再华丽的盛会都会散场，人群的密度渐渐减少，三个人终于能喘口气了。 接下来两个小时，市中心广场的人流量会迎来一个空窗期，等到接近零点的时候，人才会再次多起来。 三位少年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宋朝闻好脾气地问：“然后？” 乔楷则是没好气的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呗。” 话是这么说，可谁能保证每个人都回家，说不定有人还不放弃，又要去偷偷找江策。 所以三个人全都没动。 这时候宋朝闻和乔楷的手机同时响了一声，两个人拿起手机看，发现是江策发来的消息。 他对宋朝闻表达了歉意，说他走动了一段距离，没想到人太多，回不去了。 但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中途没有接电话。 宋朝闻垂下眼，无声地笑了笑。 能怎么办呢，尽管心情不愉快，但也只能原谅他了。 江策给乔楷发的则简单多了，他以为乔楷不知道他在这里，只是告诉乔楷，他妈妈本来跟乔卓斌在一块，现在大人们的聚会结束，他让乔楷快点去找爸爸。 宋朝闻和乔楷低头看手机，周寰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还是那副冰山一样的表情，眼神里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羡慕。 江策没有发消息给他，甚至连他到了现场都不知道。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明明他努力去做了一些事，到头来依旧没有存在感…… 尽管得到了江策的道歉，宋朝闻还是想见他一面。 宋朝闻刚起了这个念头，就看到关星罗朝他们走过来。 俊秀的少年缓慢地迈着步子，因为容貌太过出色，与周围格格不入。 宋朝闻眯起眼睛。 关星罗走到三个人面前，笑着说：“江策陪他妈妈一块回家了。” 关星罗总是一边笑，一边用漆黑的眼睛深深望着人，面对这样的笑容，没人会不相信他。 当然他说的是实话，江策确实离开了，但他忽略了许多细节。 比如江策还想跟宋朝闻见面，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拖延时间，然后江策的妈妈就回来了。 比如江策妈妈找他们，被他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了几句，江策就跟着妈妈一起回家了。 三个人听关星罗这么说，统一露出遗憾的表情，关星罗挨个将他们扫视一遍，客气地说：“江策的妈妈不能熬夜，所以回去了，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多玩一会。” 三人组的神情立刻很精彩。 在江策不在的情况下，跟其他两个人玩？不如杀了他们。 关星罗话已经带到，冲他们挥挥手，说：“那我也先走了。” 恐怕爷爷已经回去发现他不在家了。 他转过身，刚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又侧过身体，朝三个人笑了笑，春风和煦地说：“今后江策有什么动向，我还是会通知你们，放心吧。” 他说完这句话，云淡风轻地走掉了。 冬日的夜晚，热闹归热闹，温度还是有点凉。 三位少年站在寒风中，心想，果然，他们都找了关星罗走后门。 宋朝闻望着关星罗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周寰像棵树一样立在那里，似乎也在发呆。 沉默再次蔓延，明明江策已经走了，现在也无事可干，但没有一个人离开。 最后乔楷晦气地啐了一口，转过身面对另外两个人，抬起下巴，表情倨傲又不屑。 他最讨厌黏黏糊糊，有什么事放马过来。 乔楷问：“喂，你们两个，也对江策有那个意思吧？” 第84章 乔楷问出这样的问题, 其他两个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 之前也有几次，几个人时不时相遇，那时候所有人都会想, 为什么这些人总是出现在江策面前, 阴魂不散，他们隐隐有些猜测，这些人不会跟自己一样, 对江策有意思吧，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猜测完全转化成了现实。 每一个在江策面前晃悠的人, 包括自己，都别有用心。 此时此刻，继续含糊其词没有意义，乔楷既然敢问这个问题, 说明他对自己的心意早已确认，宋朝闻不想输给乔楷，露出温柔的笑意, 说：“我不知道别人，但我自己是对江策有好感的。” 周寰听见宋朝闻怎么说，心头一跳, 他也很想坦诚地表达自己，奈何总是说不出口，憋了半天只能说了一句：“我也是。” 乔楷哼了一声, 说：“我就知道。” 一个个的心怀鬼胎, 都要跟他抢老婆。 眼下把话说开了, 三个人反而同时松了口气。 不用再互相猜忌，不用再疑神疑鬼。 只是如今所有人都把底牌亮了出来, 同时也带来巨大的危机感。 敌人实力太强了。 一个是老师的宠儿，全校学生的典范，一个是高大冷酷的篮球帅哥，一个是名声在外，无人不知的风云人物。 幸亏江策对每个人都很好，似乎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特别的偏爱。 庆幸的同时，又感觉低落，这意味着大家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谁也没有走进江策的心里。 乔楷是不服就干的性格，面对两个情敌，第一反应是把两个人打一顿，揍得服气，一了百了。 奈何不管是全校老师的心尖，还是一米九的大高个，两个都不好处理，再说真动了他们，江策也不会高兴，乔楷只能作罢。 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说道：“你们别想了，江策是我的。” 乔楷的大放厥词让宋朝闻笑了一下，他透过眼镜瞅着乔楷说：“不要太自信，江策给你的题册做完了吗。” 乔楷顿住，突然想起之前学校的传闻，江策只喜欢比他成绩好的，岂不是这些人里只有宋朝闻有机会？ 他的脸色立刻变黑了。 周寰见乔楷和宋朝闻杠了起来，又一次感觉到自己被忽略，强烈地想加入战场，想了想，说：“他会看我打篮球。” 另外两个人齐齐扭头看向他。 周寰突兀地冒出这么一句，语调毫无温度，表情冷酷，看起来有种不可一世的漠然与不屑，简直就像在挑衅。 顿时三人之间迸发出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三个人呈三角站立，中间那块空间里似乎有电闪雷鸣。 谁也不肯后退，每个人都要证明自己在江策眼里是特别的。 只是总不能在这里打一架，说狠话没人比得过乔楷，他凶神恶煞地说：“别得意，走着瞧。” 宋朝闻推了推眼镜，气定神闲地说：“各凭本事。” 周寰深以为然，点点头。 三个人初步达成共识，不管能不能做到公平，反正要一起竞争。 既然话已经说敞亮了，继续待着也没意思。 三个人同时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各回各家。 * 第二天就是元旦，学校放假一天，江策收到了很多新年祝福，其中包括宋朝闻和周寰的，甚至连乔楷也发了一条类似“小猪，新的一年，祝你越来越胖”之类的可怕消息。 江策一一进行回复，仔细观察他们的反应，发现没什么异常，这才松口气。 好像跨年夜的事没有任何影响。 进入新的一年，马上来临的是期末考试。 江策一直按部就班地刷题，考试没什么要担心的，乔楷就不一样了。 他坐在江策隔壁，每天一边看书一边抓头发，头发都要被他自己薅秃了。 说实在的，念书对于乔楷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混子来说，实在太痛苦。 感觉就像被绳子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疯狂塞一些又枯燥又莫名其妙的东西进他贫瘠的脑子里。 学习等于酷刑。 乔楷凭借惊人的意志力，才没把书全部都撕了。 他每天在心里默念，必须前进一百名，让江策对他刮目相看。 他总是想起宋朝闻的脸，虽然高三的学霸已知没有表现出鄙视与不耐烦，但他就是想争口气。 不就是学习吗，他也可以。 江策托着下巴望着乔楷，心里惊叹，没想到这人还真坚持下来了。 只是乔楷的基础太差，时间太紧迫，目前始终在初中的知识点上打转。 江策一边想着，一边调转视线，看向前方的关星罗。 要是关星罗也能醒悟就好了。 之前跨年夜，关星罗陪他一起看烟花，回去的时间不早，不知道他爷爷有没有为难他。 反正第二天元旦的时候，江策给他发消息，他没有回复，等到上学的时候两个人见面，关星罗又说没什么事。 希望真的没事吧。 乔楷倒不是完全心无旁骛，除了看书，他脑子里还在想一个问题。 三十一号那天，宋朝闻和周寰全部表了态，照理来说，他们三个人正式开始争抢江策，怎么他等了这么多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担心那两人是不是私底下在偷偷行动，可他又不知道怎么向江策打听。 真他妈烦人，他就不适合搞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有种出来打一架啊。 乔楷烦闷地再次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这时候江策再也看不下去，伸出手来把他放在脑袋上的爪子扯下来，说：“别抓了，再抓成和尚了。” 乔楷没听清他说的话，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爪子上。 刚才江策摸他了。 乔楷飘飘然，反手握住江策的手，把它重新放在自己的脑袋顶，配合着低下头，说：“你再摸摸。” 江策一愣，这人怎么跟狗似的，他忍不住笑起来，大力薅了薅乔楷的脑袋。 教室里的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十分震惊，这无异于虎口拔毛，咱们班的学霸彻底把校霸驯服了。 关星罗则是转过身，微笑着说：“是不是有点太幼稚？” 江策连忙收回手，说：“没忍住。” 毕竟乔楷那目中无人的个性，能摸到他脑袋顶的机会不常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不赶紧过过手瘾。 关星罗脸上笑眯眯，心里把乔楷的那只爪子不知道剁了多少遍。 这人上次被他弄哑了一点都没学乖，看来这次连手也不想要了。 关星罗幽幽地盯着乔楷的爪子，乔楷莫名心里有点发毛，收回手，问：“干嘛。” 关星罗笑了笑。 他感觉到乔楷的态度有了微妙变化。 当时，他让三人组凑到一起，就有了觉悟，这三个人打明牌，会彼此消耗，但不可避免的，也会刺激到他们，让他们采取更积极的行动面对江策。 关星罗看向江策，江策不明所以地回望他，眼神清澈又明亮，满脸写着疑问：“怎么了？” 关星罗在心里叹了口气。 幸好江策很迟钝，简直像个绝缘体。 * 期末考试前一天，没有晚自习，学生们把课桌封好，椅子全部放上去，布置完考场，回家准备第二天的考试。 周寰早早地站在教学楼底下，望着高二三班教室在的位置。 明天就是考试了，江策最重视成绩，每一场考试对于他来说都很重要。 于是周寰想，自己应该趁机做点什么。 比如对江策说一声加油。 可是他只敢站在教学楼下，等着江策放学，不敢直接去找他。 周寰还没等到江策，突然感觉有人朝他发动了袭击。 周寰好歹是篮球运动员，反应极快，顺势抬起胳膊架在自己的头部前方，挡住了另外一个人的手。 乔楷见偷袭失败，扯了扯唇角，捏着手腕说：“别这么防备，我只是想跟你打招呼。” 下手没轻没重，怎么看也不想单纯的打招呼，周寰冷着脸，不吭声。 乔楷知道这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没指望他说话，直接问：“在等江策吧。” 不管肯定还是否认，结果都一致，周寰依旧不说话。 乔楷当他默认，抬起手臂去勾周寰的肩膀，这一回周寰没有抵抗，只是乔楷勾得手有点酸。 妈的，这人长这么高干嘛。 “既然说了要各凭本事，我已经看到你了，肯定不会让你去。”乔楷攀着周寰的肩膀，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嘴巴里却说着威胁的话语。 周寰根本不怕他，仍然冷酷，用狭长的眼睛淡淡地看了一眼乔楷，压迫感十足。 “我要去。”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拂去乔楷的手，准备上楼。 乔楷低声骂了一句，明天就是期末考，他可不想这时候惹出事端，耽误考试，想了想，只能跟在周寰后面。 周寰本来没想直接上来找江策，奈何后面跟着个尾巴，他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时间不早了，大部分学生已经回家，每个教室只留着一两个锁门的人，周寰越靠近三班，心里越紧张。 乔楷跟在他后面想着，即使不能阻止他们见面，也得掺和一脚，可不能让傻大个那么轻松。 他走着走着，前方的大高个突然停下，乔楷冷不防撞到了周寰的后背，宛如撞到了一堵墙。 他刚要骂出声，周寰就转过身，无声地瞪了他一眼。 乔楷莫名其妙，稍稍偏头，越过周寰的身体看向前方，看到江策站在他们班外面的走廊上。 要命的是，他对面还有一个女生。 艹，怎么回事。 周寰看到这个画面迟疑了，不敢上前，乔楷猛地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扯到墙壁后面。 “别出声，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乔楷反过来告诫周寰。 偷窥似乎不太好，周寰有些犹豫，奈何架不住自己的好奇，跟着乔楷一起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走廊里的两个人。 第85章 期末考试的头一天, 江策刚好留下来布置教室，而关星罗因为之前跨年夜的事，爷爷管得更加严格, 他跟江策打了个招呼, 提前回家。 江策把东西收拾好走出教室，也准备回去，没想到在走廊上遇到了实验班的那个女生。 这位实验班的妙妙同学, 曾经给江策写过情书，江策郑重地拒绝过她，没想到这次考试之前, 她又出现了。 “你、你好。”江策见到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好。 女生望着江策，眨了眨大眼睛，笑着说：“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说实在的, 江策有点怕她，他点点头，谨慎地说：“知道, 你叫唐妙秋。” 唐妙秋这才满意，说：“上次你说过喜欢成绩比你好的。” 江策在心里大喊冤枉，他什么时候说过, 明明是唐妙秋曲解他的意思，强行按在他身上的。 “这半个学期，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努力。”唐妙秋咬牙切齿地说着, 表情有点狰狞, “明天就是期末考试, 这次我一定考得比你好，拿到年级第一。” 江策：“……” 以前实验班三人组每次考试前都会到他面前下战书, 上次他拒绝了唐妙秋，他以为这次不会再有这个环节了，没想到唐妙秋还是来了。 唐妙秋信誓旦旦地说：“你等着吧，等我考了第一，你、你就做我男朋友。” 她嘴上说着大胆的话，到底是女孩子，忍不住不好意思，脸颊泛起红润，咬了咬嘴唇，含羞带怯地瞅了江策一眼，转过头噔噔噔地跑了。 江策：“……” 不要擅自下决定啊。 江策无可奈何地笑笑，摇着头往前走，刚走到转角处想下楼，抬头一看，猛地看见两个人杵在那里。 江策吓了一跳，惊讶地说：“你们怎么在这？” 周寰和乔楷幽幽地望着他。 乔楷哼了一声：“学霸就是不一样，妹子都倒贴。” 这两人居然偷听他跟别人的对话，江策无语，收拾脸上的表情，郑重地说：“她只是看着像开玩笑，实际上很有勇气，我尊重她的心意。” 乔楷眸光闪烁，清了清嗓子，说：“那你干脆从了她吧。”他勾起唇角，笑容邪气，“如果她真的考得比你好，你会跟她交往吗？” 江策摇头：“首先，他不可能考得比我好，其次，即使那样，我也不会同意。” 他尊重唐妙秋的心意，同时也无法接受她的要求。 乔楷追问：“为什么？” 江策看了他一眼，不言不语。 乔楷明白了江策眼神的含义。 说到底还是不喜欢。 此时此刻，乔楷和周寰心里同时感觉庆幸。 幸亏自己没把对江策的意图表现出来，否则也会跟那个实验班的女生一样，被江策坚定地拒绝。 其实，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后，谁没想过表白这件事呢，只是暂时缺乏勇气，没有说出口罢了。 如今看到其他人的下场，乔楷和周寰既惆怅又安心。 不说出口，没被正式拒绝，说明还有机会，江策这个人，非黑即白，不喜欢一定会断然拒绝，既然如此，还不如保持朋友的关系，反正时间还长着，可以慢慢地让江策对他们产生好感。 两个人中，乔楷则是更沮丧一些。 实验班的女生成绩那么好，江策都看不上，他常年占据全年级倒数第一的位置，不是希望更加渺茫？ 但是没事，明天考完之后，他就能前进一大步。 乔楷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周寰则是从头到尾望着江策，一句话也没说。 江策告诫他们：“刚才的事你们不要说出去。”看到就看到了，江策自己被传话无所谓，但毕竟对方是女孩子，流言蜚语这种事还是少一点为好。 乔楷不屑地说：“我们又不是八婆，太瞧不起我们了。” 乔楷都这么说了，周寰这个无口男更不会泄露消息，江策安下心，说：“那就回去吧，明天还要考试。” 说着他往楼梯口走，一边走一边冲两个人勾勾手：“快走呀。” 乔楷双手插兜，跟在江策的后面，周寰还是没动。 江策耐心地等着他，过了一会，周寰盯着江策，用沙哑的声音轻声说：“明天，加油。” 从他站在教学楼外开始，他只想给江策加油，现在终于完整地把话说出口。 江策听了，弯起明亮的眼睛，笑着说：“谢谢，你也加油。” 周寰和乔楷同时想，这笑容真甜呐。 * 第二天期末考试，第一考场。 江策坐在最前方的位置，整理自己的文具，冷不防桌子被人影笼罩。 江策不用抬头都知道谁来了。 实验班三人组的另外两个人，堵在江策的前方，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江策好脾气地说：“考试要开始了，祝你们考试顺利。” 这话听在两个人的耳里，仿佛是讽刺，他们气得冒烟，说：“等着吧，你不可能次次拿第一，这次我们一定会超过你，让妙妙回心转意，走着瞧。” 江策对他们这种灰太狼式的发言已经听得耳朵起茧，敷衍地说：“好的好的，很期待，你们加油。” 此时唐妙秋也走进考场，看到他的同学正跟江策在一起，狐疑地望向他们，实验班的两个男生立刻站到唐妙秋的身后，实验班三人组终于完成了合体。 江策感慨，这三个人还是待在一块比较顺眼。 三人组依次坐到江策的后面，江策能感觉来自后方的火热视线，几乎要把他的后背烧出一个洞。 江策无声地笑了笑，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话说，他们为什么称唐妙秋为妙妙，而不是秋秋？ ＊ 相较于第一考场的安静，最后一个考场的气氛截然不同。 乔楷上次考了倒数第十一名，终于不用坐在最后一个。 他手插在裤兜里走进教室，大大咧咧第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其他人看到他，露出惊恐的表情。 乔楷的很多小弟也在同一个考场里，见到老大出现，纷纷围上去，问：“老大，你脑门上是什么？” 乔楷仰起头，得意地展示着额头上的发带，说：“很帅吧。” 只见红色的发带圈住他的前额，上面用黄色的字体写着八个大字：“考神护体，逢考必过。” 小弟们：“……” 大部分小弟不跟乔楷在一个班，没见到他拼命学习的模样，只是知道最近老大不在外面打架了，每次喊他出去玩，他都说要学习没有时间。 此时他们见乔楷神神叨叨的，心里不以为然。 他们没把乔楷的话放在心上，也不认为自家老大能考出这个倒数第一的考场。 乔楷打发他们回座位：“别妨碍我，待会谁打扰我答题，我就揍谁。” 小弟们暗地里撇撇嘴，坐到位置上。 这时候监考老师抱着卷子进来，看到乔楷的脑门，同样一愣，但也没有让乔楷把发带摘下来。 只要这个混世魔王不惹是生非，他爱在脑门上写什么就写什么，哪怕写“我是猪”都没人管。 * 考试很快就结束了，老师改试卷也改得飞快，寒假的补课正式开始，补课第一天就出了成绩。 卢晋拿着成绩表，神情平静，班级的总体情况跟上一次差不多，趋势平稳，但也不是没有惊喜。 他望着满满一教室的毛茸茸脑袋，说：“这次江策同学仍然保持了全年级第一的好成绩，大家要继续向他学习。” 所有人对这件事见怪不怪，例行公事地拍巴掌，祝贺江策。 江策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自己也不是很在意，他反而比较关心乔楷的分数。 不知道乔楷能不能前进一百名。 乔楷同样心神不宁，屁股上像长了倒刺，在椅子上不停变换坐姿，一会支着下巴，一会抱着胳膊，焦躁不安。 一开始他是为了让江策原谅他才努力学习，到了后面变成为了争一口气。 不能被其他人看扁了。 今天答案就要揭晓，乔楷从没这么紧张过。 卢晋等掌声平息，接着说：“除了江策，还有另外一位同学值得表扬。”他把视线投向乔楷，“乔楷同学这次考试有了长足的进步，分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考得高，说明哪怕暂时落后，只要肯努力，成绩一定能提升。” 乔楷完全听不进去鲈鱼的套话，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急切地问：“别废话了，到底考了多少名。” 其他同学顿时爆发出大笑。 卢晋抽了抽嘴角，想着乔楷这次考得的确不错，于是忍了，说：“你总分提高了一百五十分，在全年级排名六百二十一名。” 乔楷站在那里，飞快地思考，正数六二一，倒数到底是第几？ 全年级一共有七百二十个人，六二一，刚好是倒数九十九名。 乔楷宛如三伏天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凉透了。 当初跟江策约定的是前进一百名，进入倒数三位数，如今成绩出来，他没有达到预定的要求。 江策倒是没在意那些，只是听见卢晋说乔楷总分高了一百五，心里比较满意。 短短两星期，乔楷从几乎文盲的水平提高到了现在这样，已经十分不错了。 其他同学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前段时间乔楷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现在真取得了成果，依旧令人惊讶。 原来太阳真的可以从西边出来啊。 卢晋让学生们不要讲话，乔楷失魂落魄地坐下，江策转过头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小声说：“恭喜你，真的很优秀。” 乔楷心里难受，学习真是太他妈难了，这些天他觉得自己的魂都在课本里了，还是只倒数九九名。 乔楷从小天不怕地不怕，不服就用拳头说话，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还是头一次体会到深深的挫败感。 他看着江策，难得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江策连年级前三都看不上，他这次连倒数一百名都进不去，江策更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了。 江策不知道他的心思，轻言细语：“继续保持，下次就能进前五百了。” 他没想到的乔楷会这么低气压。 按照江策的想象，乔楷考高了一百五十分，照理来说应该尾巴翘上天，得意洋洋地找他求表扬，怎么现在反倒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这时候卢晋在讲台上看了他们一眼，江策连忙闭上嘴，不敢再制造噪音。 乔楷的成绩让江策满意，但他没忘记另一个人。 下课后江策碰了碰关星罗的胳膊，问：“你考得怎么样？” 关星罗笑眯眯：“放心吧，没有退步。” 江策在心里叹息，意思是也没有进步了。 关星罗次次考试都能保持中游水平，连名次都基本一致，平时的作业全部能好好地完成，爷爷给他安排的补习也没有落下，但每次他都肉眼可见地心不在焉，江策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是在控分还是单纯自暴自弃。 江策知道劝学烦人，这次问过就算了，不敢多说。 * 乔楷一天都萎靡不振，江策搞不懂他到底怎么回事。 等到放学，江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扭头问乔楷：“你考得这么好，乔叔叔应该会奖励你吧。” 乔楷垂着眼睛，眼皮都懒得撩，说：“你是不是在讽刺我。” 江策奇怪：“我为什么要讽刺你，我在夸你啊。” 乔楷斜着眼睛看他：“是吗。” 这人今天怎么了，不仅态度消极，说话还拐弯抹角，一点都不像平时大大咧咧的校霸。 江策还想说几句，这时候后排的一个学生突然凑过来，蹲在过道中间，狗腿地贴着乔楷的大腿，神秘兮兮地问：“我说乔老大，你是用什么方法多考了一百五十分的？” 乔楷不耐烦地说：“还能有什么方法，学呗。” 那人明显不相信，说：“咱们都是自己人，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乔楷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脸色立刻就变了，阴沉地问：“你什么意思。” 那人朝乔楷挤眉弄眼：“你是用了高科技手段搞小抄吗？教教我呗，怎么才能不被老师发现。” 乔楷的脸上立刻黑云密布，他一脚把那个学生踢开，怒道：“滚。” 那个后排的学生被乔楷踢得狠狠撞到后面的课桌，发出巨大的声响。 男同学吃痛，这也是个平时混日子的主，不是省油的灯，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恼火地说：“你干嘛？” 乔楷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起身，只是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这段时间乔楷在教室里好好看书，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迷惑了众人，现在他掐着同学的脖子，整个人散发出沉重的戾气，既像修罗，又像恶煞。 所有人这才想起，乔楷是全校有名的校霸，只用一只手就能把身体强健的男生治得服服帖帖。 那个男生被锁住脖子，整张脸憋得通红，拼命抠着乔楷的手指，想要获得呼吸的权利，可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劳，乔楷的手纹丝不动。 旁边的同学们被吓傻了，一时之间只知道呆呆看着，全部愣住，只有江策伸出手，搭在乔楷的胳膊上，用严肃的语气说：“好歹是同班同学，放开他。” 乔楷抿了抿嘴唇，这才松开手，那人腿软，再次跌落在地上。 江策朝他使了个眼色，那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滚回自己的位置上，下一秒拎起书包冲出教室门，一溜烟就跑了。 班上的同学僵硬地收回围观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加快收拾东西的速度，胡乱把课本塞进书包，接二连三地走出教室。 短短一分钟之内，同学们全走掉了，教室里只剩江策、乔楷和关星罗。 关星罗好整以瑕地瞅着这一幕，不发表任何言论，只是微笑着对江策说：“我们也走吧，早点回家。” 江策肯定不能抛下乔楷就这么走了，他想跟乔楷好好聊聊，搞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又杀出来程咬金。 学委出现在门口，迷茫地看着空荡荡的教室，说：“怎么没人了？” 刚才教室里还吵吵闹闹，他只不过去老师办公室几分钟而已，回来就没人了。 江策见有人在场，不方便跟乔楷说话，于是对学委说：“大家都回家了。” 学委虽然还在困惑，但他记得自己的任务，对江策说：“江策，卢老师喊你去办公室一趟。” 江策愣了愣，没办法，只能以后再跟乔楷聊了，他拍了拍乔楷的肩膀，语气有点严厉，告诫他说：“别惹事。”然后他转向关心罗，“我去见老师，你们先回去吧。” 他用的词是你们，其中包含了乔楷。 关星罗依旧浅浅地笑着：“行了，放心吧，赶紧去。” 江策这才走出教室。 乔楷目送着他的背影，心里绝望。 他没有考到好名次，刚才当着江策的面打架，江策一定对他很失望，如此迫不及待地离开教室，看来是理都不想理他了。 * 江策走到教师办公室的门口，礼貌地喊了一声报告。 卢晋让他进去。 办公室只有卢晋一个人，他招呼江策到身边，一言难尽地望着自己的学生。 江策奇怪地问：“有什么事吗，老师。” 卢晋语重心长地说：“本来是没事的，但我思来想去，还是要跟你谈话，所以放学了还找你过来。” 江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卢晋继续说：“这一年，你的成绩一直很好，完全不用老师操心，这点值得表扬。我希望你保持下去，但是要注意戒骄戒躁，可不能因为总是年级第一而松懈。” 江策迷惑地看向卢晋，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没听懂。 卢晋接着说：“你现在可能认为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如果到了高三，很多学生都会觉悟，到时候奋起直追，你的压力会很大。”卢晋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有点绕，“反正你可不要骄傲，脚踏实地，知道吗？” 江策乖巧地点点头。 他经历过一遍高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鹿死谁手，他可不敢轻敌。 卢晋见江策神情认真，松口气，说：“老师也是怕你浮躁，并没有批评你的意思，不要多想。” 可是不多想不行啊，江策问：“卢老师，是有人告我的状吗？” 卢晋连忙说：“当然没有，大家都表扬你，副校长都夸你。”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高三的宋朝闻这次期末考试滑铁卢，没有拿到第一，我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想到你，忍不住多叮嘱你几句。” 江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错愕地问：“朝闻哥不是年级第一？” 卢晋叹了口气，说：“这次成绩出来，宋朝闻差点跌出年级前十。” 第86章 江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宋朝闻是被称作学神的存在，哪怕在原小说里，他也一直保持着全年级第一, 从未有过败绩, 怎么可能这种时候下滑十名。 卢晋见到江策这个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一开始我跟你一样, 也不相信，但高三的老师说他填错了选择题答题卡，高三的学生每一个都非常拼命, 分数咬得很紧，他的排名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江策听到卢晋说宋朝闻填错了答题卡，心里这才接受了一点，但宋朝闻为人沉稳谨慎, 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卢晋趁热打铁，继续教育江策：“所以啊，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否则阴沟里翻船，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江策想替宋朝闻辩解，朝闻哥不是那种马虎的人, 但分数板上钉钉，这时候说什么都苍白无力，他只能老老实实点头, 听老师的教诲。 卢晋又叮嘱了几句, 放江策回去。 江策心事重重地离开老师的办公室, 想着给宋朝闻发消息，下一秒记起自己的手机不在身上, 而是放在书包里，而且高三管得严，不允许学生用手机，宋朝闻不一定联系得上。 他想了想，干脆直接走向高三的教室。 现在高三学生应该还在上晚自习，也许宋朝闻能出来也说不定。 江策走到高三实验班的门口，看见里面有老师在讲卷子，他躲在墙壁边上，小心翼翼地从窗户往里看，看到宋朝闻端正地坐在座位上，正在认真听讲，神情淡定，眼镜的边框泛着柔和的光，跟平时一样。 江策见他表情平常，这才安心一点，不敢打扰老师上课，悄悄退回去，转身往高二的楼层走。 他一边走一边想宋朝闻的事，走回班上，发现一个人都没有，看来关星罗和乔楷也回家了。 他准备拎起书包，结果看到隔壁乔楷的桌子上，还摊着凌乱的书本，乔楷的书包仍然在椅子上。 江策皱起眉头，掏出手机，给乔楷发了一条信息，结果乔楷的课桌里传来消息提示的声音。 这人连手机也没带，到哪里去了。 江策先以为乔楷是去厕所，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没等到人，于是起身再次离开教室。 之前乔楷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他不放心。 他思索着乔楷可能出现的地方，试着走到学校那扇废弃的铁门处，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 乔楷躺在铁门旁边的地面上，脑袋枕着胳膊，一条腿搭着在另一条腿，摆出一个很神奇的姿势，看起来很像一个古早的颜表情“_(:3」∠)_”。 江策：“……” 他走到乔楷身边，蹲下来，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明明考得不错，为什么还不开心。” 乔楷支起一只胳膊，从“_(:3」∠)_”变成“∠( ? 」∠)_”，说：“你又讽刺我了。” 江策恨不得摇晃他的肩膀，问：“我哪里讽刺了，你给我说清楚。” 乔楷抿抿嘴唇，不情愿地说：“我只考了倒数九十九名，没有达到你的要求，你不会原谅我了，你现在肯定很生气。” 江策哭笑不得。 他想说些什么，又发现实在太好笑了，干脆哈哈哈地大声笑出来。 这下乔楷完全直起身体，不可思议地说：“你还笑我？” 江策笑得飙眼泪：“我没想到你是这种想法。” 明明是一只手就能掐住别人的校霸，这时候用哀怨的表情说“你肯定很生气”，宛如一个小媳妇。 乔楷急了：“我不是怕你不理我吗，之前说好了考试提高一百名，你就原谅我，我没做到，担心也是正常的吧。” 江策抹了抹眼角，认真地说：“我注重的是过程，你肯改变态度好好看书，我早就不在意之前的事了。” 乔楷动了动嘴唇，皱着眉头，似乎还不相信。 江策继续说：“我对你的成绩十分满意，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提高一百五十分，非常不错了。” 乔楷狐疑地问：“是吗？可是听说你高一的时候，一学期之内从倒数几名变成全年级第一。” 在乔楷的认知里，他之前成绩差是因为他没有好好学，只要他肯学习绝对能突飞猛进，谁知现实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他的成绩飞是飞了一点，可远没有他想象的飞得高。 江策无语：“在学习方面跟我比，等于自取其辱。” 乔楷：“……”好自大，不过江策有自大的本钱。 江策说：“这里好歹是重点中学，大部分人都想升学，成绩自然不会差，只花几天的工夫就想追上人家学了好几年的，对于其他人来说也不公平。” 他微笑着望着乔楷：“有一个词叫循序渐进，只要每次努力过，问心无愧，比上一次进步一点，就是成功。” 江策的笑容仿佛有温度，望着他的笑，心头都暖烘烘，乔楷慢慢接受自己没有进入倒数三位数的事实，试探着问：“你真的不生气，觉得我考得好？” 江策点点头。 乔楷接着问：“”“还有你没认为我作弊吧？” 江策失笑：“怎么会，你以前说过，你考试都是凭自己的本事，不屑于作弊，我相信你。” 乔楷顿时心花怒放，立刻精神了，说：“那你要给我奖励。” 江策：“……” 这人顺杆爬的本事一流。 江策望着乔楷眼巴巴的神情，无奈地问：“你想要什么奖励？”他想了想，“给你买糖吃。” 乔楷鄙视：“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上次说给我吃糖，结果关星罗也有。” 江策只能说：“那你自己说吧，想要什么。” 乔楷突然拉近两人的距离，一张大脸凑过来，把江策吓了一跳。 江策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按住膝盖，摆出保护自己的姿势，眼神谨慎。 学校这个废铁门年久失修，周围没有灯，光线昏暗，越发显得江策面容俊秀，目光温柔。 乔楷的心痒得像在棉絮里打滚，他想把江策扯进怀里，像那些漫画里那样，做一些过分的事。 乔楷几乎把江策整个人圈住，江策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不动声色地往后躲了躲，说：“有话好好说，我听得见。” 乔楷的目光落在江策淡淡的嘴唇上。 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变成禽兽了。 江策望着乔楷，不明所以，乔楷盯着他明亮的眼睛，猛地回神。 之前因为漫画的事，江策很久没理他，如果他控制不住自己，江策一定会生气。 乔楷再次想起那个实验班的女生，江策拒绝得那么坚决，他不想步女生的后尘，顿时心里的那些禽兽的想法全被生生压了回去。 他在心里默念，要循序渐进。 江策忐忑地握紧拳头，手指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带来些微的疼痛，他问：“你怎么不说话。” 乔楷突然笑了，笑容里有着惯有的不羁与匪气，他挑起眉毛，用一种调戏语调说：“那你唱歌给我听。” 江策眨眨眼，没想到乔楷提出这样的要求：“就这？” 乔楷点头，霸道地说：“就唱歌，唱给我一个人听。” 上次运动会过后，江策在教室里唱英文歌的情景，乔楷到现在还记得，那种温暖又飘飘然的感觉时刻萦绕在心头，他想听江策唱，想再次重温美梦。 江策不好意思：“现在吗？在这里？可是没有乐器。” 乔楷说：“就现在，清唱也行。” 他迫不及待地想让江策用歌声包裹他，让他沉溺于温柔中，再也不要醒来。 江策想了想，这个要求虽然奇怪，但不算过分，他清了清嗓子，问：“你想听什么？” 乔楷深深地望着他：“什么都可以。” 江策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他拼命搜寻自己喜欢的歌曲，找了找调子，刚刚张开嘴唇准备出声，就听见一声大吼如同惊雷：“老大！原来你在这！” 江策吓了一跳，和乔楷齐齐转头，看到乔楷的小弟们浩浩荡荡地往他们这边奔过来，每个人的脸上喜气洋洋，一派欢天喜地的气氛。 江策有些惊讶，乔楷则是顿时黑了脸。 天色太暗，小弟们无法观察到老大的脸色，团团把乔楷围住，大声说：“老大，你实在是太厉害了，真的脱离了最后一个考场，你简直就是我们团伙里的状元！” 什么团伙不团伙的，说的像犯罪分子。 乔楷的脸色黑得像锅底，好不容易有机会跟江策单独相处，结果被这群二愣子给破坏了，他歌还没听着呢！ 乔楷破口大骂：“傻吧你们，突然跑过来干嘛！” 小弟们依旧没有察觉到乔楷的心情，欢快地说：“我们听说你考得很好，特意来给你祝贺。” 他们指了指旁边：“豆姐他爸也跟我们在一起。” 豆姐他爸？乔楷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破开夜色，由远及近。 江策惊喜地喊：“周寰！” 这下乔楷的脸彻底比锅底还黑了。 周寰站到江策身边，朝他伸出手，江策搭着他的手顺势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周寰淡淡地说：“路过。” 实际上，周寰打算放学后赶到江策面前，向他道贺。 这次江策又考了年级第一，他想像考前加油那样，对江策说一声恭喜。 等到他急匆匆地赶到三班的教室，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但是江策的书包还在座位上，同时他也发现，江策隔壁的位置也没收拾。 那是他曾经的座位，现在乔楷坐在那里。 也就是说乔楷也还在学校，并且大概率和江策在一起。 周寰立即往教室外面走，去寻找那两个人。 半路上他遇到了几个混混一样的学生，这些人看着很眼熟，周寰想起去年暑假时，他请过他们吃过火锅。 他们是乔楷的小弟。 小弟们见到周寰，同样记得“一饭之恩”，开心地喊他“豆姐他爸”。 周寰：“……” 当初吃火锅是因为他家柯基过生日，这些不良学生给馋豆唱过生日歌，还喊馋豆叫“豆姐”。 周寰向小弟们打听乔楷的下落，小弟们刚好要去找老大庆祝成绩飞升，于是周寰就跟着一起过来。 乔楷咬牙切齿地看着周寰，他的小弟们还能打发，可这个大高个来了就别想让他走了。 他恨恨地说：“不错啊，这么快就学会当电灯泡了。” 周寰淡漠地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前两天乔楷妨碍他，今天轮到他打搅乔楷了。 第87章 乔楷今天学到了两种说法, 一个是循序渐进，另一个是以其人之道换治其人之身，他默默记下了。 乔楷在那里咬牙切齿, 甚至想扑上去跟周寰干一架, 这时候他那些大脑缺失的小弟们一拥而上，把他架到空中。 乔楷骂得更起劲：“妈的，放我下来, 你们脑子进屎了吧！” 小弟以为他假客气，大声喊着：“一二三。”把乔楷的身体往天上一抛，然后再接住。 乔楷：“……”生无可恋, 操你们。 周寰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乔楷在情敌面前丢脸丢到家，怒吼：“看个屁啊！” 周寰冷酷地说：“你又不好看，有人看就不错了。” 乔楷十分生气, 这人不是个闷鸡子吗，怎么还会挖苦人了？ 江策眨着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不明白为什么乔楷跟周寰杠起来了，这时候他的手机震了震，江策一看, 是关星罗在关心他。 关星罗：“回家了吗，鲈鱼找你什么事？” 江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随手拍了一张乔楷被小弟们拖举着, 还不忘指着周寰大骂的照片, 发给关星罗。 关星罗看到照片, 大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在手机的那头冷笑了一声, 打字回复。 关星罗：“好像两只狗在互咬。” 似乎有些冒犯，但江策忍不住笑出声。 真的好像金毛和哈士奇。 周寰与乔楷听见江策的笑声，齐齐转头，江策笑眯眯地对他们说：“你们的关系真好。” 周寰僵硬，乔楷暴走，好个屁啊！ 关星罗在房间里与江策通过手机说着话，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唇角挂着惯有的笑意，只是笑容有点冷。 他之前的那步棋看来是走对了，自从跨年夜以后，爷爷对他的管教越发严格，他很难时刻守在江策身边。 这时候就需要其他三个人互相牵制，就像今天这样，他不在现场，周寰和乔楷狗咬狗，谁也得不到好处。 只是他被束缚在这里的情况令人焦躁，关星罗望着江策的头像，想着如果江策完全是他的就好了。 他举起手机，轻轻地在江策的名字上落下一个吻。 动作轻柔，眼神却阴沉如暮色中的云，晦暗而不见天日。 他想了想，甚至觉得还不够，伸出舌头，在手机屏幕上舔了舔。 嗯……滋味不错。 江策跟关星罗说着话，完全没有察觉手机那头的好朋友像个变态一样，对着他的id做这样和那样的事。 他结束了与关星罗的对话，这时候乔楷的小弟们也闹够了，把乔楷放下来，还不过瘾，继续问：“老大，我们要怎么庆祝啊。” 乔楷想削死他们，没好气地说：“庆祝个屁。” 小弟们委屈：“没有饭吃吗。” 乔楷转念一想，今天歌是唱不成了，一起吃顿饭也不错，他扭过头对江策说：“走，撸串去，今天我请客。” 江策有些迟疑：“我还要回家。” “打声招呼不就行了。”乔楷说，“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是啊是啊，去吧。”小弟们在旁边瞎起哄。 江策看向周寰，他可以跟家里打招呼，周寰怎么办。 乔楷望着周寰，语气挑衅：“敢不敢一起去？” 周寰依旧那副冰山脸：“为什么不敢。” 乔楷大方地说：“那走。” 周寰在暑假里请他们吃过火锅，今天他请烧烤，就当还回去，从此以后两不相欠，互相当电灯泡，看谁比谁亮。 周寰跟在江策身后，乔楷派了一个小弟去班上拿他和江策的书包，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学校，去扫荡烧烤摊。 * 江策回来得有些晚，他匆匆走进家门，见到曲兰还在客厅里，笑着说：“怎么不早点睡。” 儿子不回来怎么可能睡得着，曲兰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见江策状态不错，神情正常，身上除了孜然味没有酒气，确定他没喝酒，这才安心，说：“下次可不能这么晚。” 江策笑着坐到她身边，说：“今天特殊情况，乔楷多考了一百五十分，请大家吃饭庆祝一下。”他俏皮地冲曲兰眨眨眼，“我也又考了第一，不值得庆祝吗？” 曲兰也笑起来：“值得，妈妈也很高兴。”她抬起手摸了摸江策的头发，用欣慰的语气说，“妈妈特别为你骄傲。” 江策眯着眼睛笑。 “你不知道，今天你乔叔叔在我面前一个劲地夸你，他说多亏了你，他儿子才能有这么大进步。” 曲兰说着，实在忍俊不禁：“乔总说你太厉害了，有本事把烂泥扶上墙。” 江策谦虚：“我本事再大，如果对方不想改变也没辙，主要还是乔楷自己醒悟了。” 比如关星罗，不管他怎么劝学，都没有作用。 曲兰站起身，拿来一些东西塞进江策的怀里：“反正乔总非常感谢你，买了很多东西给你。” 江策低头一看，发现里面有营养品还有一些电子设备，顿时吓得不轻：“这怎么行，不能收。” 曲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收，结果乔总借口说送我回家，直接把东西放到楼下，然后自己开车走了。”她拍了拍江策的手背，“后来乔总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我想着总推脱，有点不太好，于是收下，你以后耐心辅导乔楷就可以了。” 确实却之不恭，江策只能接住东西，在心里暗暗想，为了不辜负这些礼物，他要为乔楷量身定制一套魔鬼训练。 江策清点着礼物，随口说：“乔叔叔人真不错，还送你回来。” 曲兰摸了摸发梢，有点局促：“顺路，因为都是学生家长，乔总对我是会多照顾一些。” 江策没有多想，说：“乔叔叔实在太客气了，不知道怎么报答他。” 曲兰笑笑，没吭声。 江策把东西收好，接着去洗漱休息，等躺到了床上，这才有时间给宋朝闻发一条信息。 也许是太晚了，宋朝闻没有回复。 * 第二天，江策依旧没有收到宋朝闻的回音，他询问关星罗：“你有朝闻哥的消息吗。” 关星罗听说了宋朝闻没考好的事，说：“我去问问。” 关星罗的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宋朝闻的父母跟他们关系很好，关星罗有宋家的联系方式。等关星罗打听清楚，他告诉江策：“朝闻哥病了，这几天请假在家休息，没来上学。” 江策愣住，怎么突然病了呢，昨天他偷偷去高三教室外面，看见宋朝闻还好好的。 江策十分担心，给宋朝闻又发了几条信息，还是没有回复，他又怕打扰宋朝闻，不敢直接打电话。 关星罗见江策忧虑紧张，说：“这么关心朝闻哥。” 江策理所当然地说：“那肯定，朝闻哥平时对我很好，而且我理解他，如果我没有考第一，对于我来说，天都要塌了。” 关星罗：“……”不是很能理解学霸的世界。 江策反过来劝关星罗：“朝闻哥对你也不错，高一的时候还给你补课，你如果能联系到他，多多劝劝他。” 关星罗盯着江策，目不转睛地看，江策被他瞅得有点发毛，问：“怎么了？” 关星罗突然笑了笑，说：“那我们去看望他吧。” 江策愣住：“什么意思。” 关星罗说：“他们家我去过，我认得路。” 本来江策觉得突然跑到别人家去是不是有些冒犯，但又对这个提议疯狂心动，他联络不到宋朝闻，想见到他跟他说说话。 于是他点头，说：“你去安排，跟人家家里打声招呼。” 关星罗笑眯眯：“交给我。” 跨年夜关星罗擅自出门，再加上这次期末考试还是考得不理想，关宗誉很生气，对关星罗的管教越发严格，关星罗的活动范围严重受限。 如今终于有一个借口跟江策一起行动，哪怕是去看望宋朝闻，这笔买卖也不亏。 果然，关宗誉听说关星罗要去看宋朝闻，没有阻拦，反而提供了一些礼物让他带着。 关星罗和江策约好，周末休息的时候去宋家登门拜访。 那天关星罗坐着车，直接到江策家附近接他。 关星罗的司机在等待江策的时候，把脑袋探出车窗，惊讶地说：“你的小伙伴住这里啊，我还以为有钱的少爷不喜欢跟平民小孩子玩呢。” 江策每天跟关星罗一起上下学，司机已经认识他了。 关星罗再次后悔找了个话这么多的，懒懒地说：“关你什么事。” 司机摇头晃脑：“两小无猜，真好。” 不一会江策就下楼，坐进关星罗的车里。 曲兰做了一些点心，让他带着，他把点心混在礼物里，不知道宋朝闻会不会喜欢。 说起来，这还是江策第一次上关星罗的车，这辆豪车他见过无数遍，真正坐进来还是头一次。 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后座上，手握成拳头搭着膝盖，头发柔顺，表情认真，像个乖宝宝。 关星罗见他这幅可爱的模样，恨不得立刻说，我们别去宋朝闻家了，两个人单独去玩吧。 他忍了忍，压住内心邪恶的想法，对司机说：“走吧。” 第88章 很快就到了宋朝闻的家门口。 宋家跟关家一样, 也是市内别墅，只不过关家是自建自设计，宋家的房子身处别墅群, 有统一的外立面。 江策下车后, 望着绿树成荫之间的红墙白瓦，别样的雅致幽静，感叹道, 反正都是万恶的有钱人。 他扭头询问关星罗：“朝闻哥知道我们要来吧？” 关星罗说：“我直接找的宋叔叔，他很欢迎我们，应该告诉朝闻哥了。” 那就是说, 关星罗也没联系到宋朝闻。 江策对宋朝闻的这种状态忧心忡忡。 宋朝闻最讲礼貌，很难想象他会这样把别人晾在一边，自己失联。 关星罗领着江策去按门铃，宋朝闻的母亲亲自出来迎接。 宋妈妈跟宋朝闻一样, 温柔和蔼，将春风挂在唇角，美丽又亲切。 她招呼关星罗和江策进来：“老宋今天早上临时有事出门, 中午才能回，他吩咐我好好招待你们。” 她望着关星罗：“星星越长越好看了，特别像你妈妈。” 说着说着, 便有些惆怅，宋妈妈看向江策，微笑：“这是江策吧, 我们家朝闻经常提起你, 他说你很厉害, 总说要是跟你一个年级就好了。” 江策受宠若惊，没想到宋朝闻的家长也知道他, 连忙说：“阿姨您好，我一点也不厉害，厉害的是朝闻哥。” 宋妈妈笑：“不用谦虚。”提到宋朝闻，她叹了口气，“这次期末考试之后，朝闻就病了。” “一次考试而已，没考好没什么，我和他爸爸都不在意，他自己也说没放在心上，可还是病了，我们干脆给他请了几天假，让他在家里休息。” 宋妈妈忧虑地说：“嘴巴上说着没关系，却反应在身体上，刚好你们来劝劝他。” 江策不是没想过宋朝闻借病不去上学的可能性，又觉得他不至于那样做，原来他是真的身体不适。 宋妈妈带着两个少年穿过院子，走进宅子里，这时候宋朝闻刚好下楼，与几个人碰面。 跨年夜那天，江策与宋朝闻失之交臂，今天才正式相见，短短几天，宋朝闻肉眼可见地瘦了一些，脸色有些泛白，可眼镜下方眼睛周围的位置，却挂着不正常的红润，能看出他的虚弱。 只是他依旧扬着嘴角，笑容和煦，目光温柔地望着江策。 他说：“麻烦你们来看我。” 宋朝闻这个状态，江策莫名想到那些古代小说里病弱公子的形象。 温文尔雅，慧极必伤。 江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呸呸呸，不吉利。 他集中注意力，主动开口问：“朝闻哥，你还好吧？” 宋朝闻笑笑：“没事，只是有点感冒。”说着他就咳了一声。 宋妈妈连忙上前，找了一件外套给他披上，吩咐家里的阿姨准备食物和饮料。 几个人在客厅里说了一会客套话，宋妈妈让宋朝闻领着江策和关星罗上楼，把空间单独留给年轻人。 宋朝闻的房间是一个套间，外面是读书做作业的地方，里面才是卧室。 因为宋朝闻病了，屋子里的暖气开得比较足，三个人坐在书桌前，江策好奇地四处张望，看到墙边的架子上一排排的书籍。 “有喜欢的可以拿回去看。”宋朝闻温和地说。 江策赶紧收回目光，坐得笔直，说：“我就随便瞅瞅。” 没有大人，几个人说话自在多了，江策关心宋朝闻：“朝闻哥，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么？” 宋朝闻说话还会咳嗽，说：“几年没有感冒，这次来了个大的。”他说着脸色变了变，“别传染给你们。” 江策摆摆手：“我们很皮实，不怕。”他想了想，既然来都来了，何必藏着掖着，于是直接问，“你怎么会填错答题卡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江策，不问他心里不踏实。 宋朝闻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微笑。 他自己也没想到会犯这种错误，不过他那几天确实状态不对。 应该说，从跨年夜那天回来开始，他就不对劲了。 他的注意力头一次没有放在考试上，而是反反复复回想那天晚上每个人的表现。 从乔楷到周寰，接着推测江策，然后是关星罗，最后剖析自己。 渐渐地，每一个人心里在想什么，无比清晰。 他思考着这些事，那几天念书效率低下，他以为几天的松懈不会影响成绩，结果没想到他会填错答题卡。 回忆考场上的情况，他一点记忆都没有，也许他在填答题卡的时候，也在想江策的事。 这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高三以后的每一次联考无比重要，如果这种错误出现在高考考场怎么办。 宋朝闻陷入深刻的反省，看到江策发来的消息，立刻联想到自己的错误，于是没有回复。 刚好这时候他生病了。 母亲认为他是因为没考好，积虑成疾，只有他自己明白，碰巧他病了，才能有喘息的机会。 没有去上学，他又思索了很多，这一回他试着推测未来。 乔楷周寰会怎么做，关星罗会怎么做，江策会有怎样的反应，以及自己如何行动。 幸好他想明白了，江策和关星罗也上门来了。 宋朝闻不说话，关星罗扭头对江策说：“朝闻哥还病着，就别提那些了。” 江策抓了抓头发，说：“那不说了。” 他认为宋朝闻不是回避问题的人，他们两个在学习上相似，如果换做是他失去第一名，他一定深刻反省，找到原因，绝对不会放任自流。 事实上宋朝闻的确是这么做的，眼下他已经知道自己失误在哪，也制定了未来的行动方针，只是不方便告诉江策而已。 宋朝闻笑着说：“考试的时候麻痹大意，属于低级错误，我自己也是一阵后怕，幸亏还没高考，以后我会特别注意。” 听到他这么说，江策确定宋朝闻能正视自己的失误，并且十分重视，这才放下心来。 不拖拉，不回避，才是内心强大的表现。 关星罗坐在一边，望着宋朝闻，眼神里有着计较与评价。 他本来以为宋朝闻是故意考差，为了吸引江策的注意，让江策着急关心。 他仔细打量宋朝闻，依旧无法确定这人是不是故意。 比起周寰和乔楷，宋朝闻更难控制。 宋朝闻本来在跟江策说话，这时候突然扭头看向关星罗，与关星罗的视线撞个正着。 关星罗没有收回目光，与宋朝闻对视。 宋朝闻藏在眼镜后面的眼尾微微下垂，眼神柔和，幽幽地望着关星罗，关星罗弯着眼睛，依旧是无懈可击的笑容。 两个人相视而笑，都没有开口说话。 江策不懂他们对着傻笑是几个意思，说：“朝闻哥果然不需要多操心，那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边养病一边调整。” 宋朝闻撤回视线，笑着对江策说：“谢谢你们的关心。” 关星罗懒散地插嘴：“老气横秋的江妈妈别唠叨了。” 江策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他气愤地说：“我才不老，也不想要你这样的儿子。” 三个人说着玩笑话，宋妈妈来敲门，递给他们一盘水果和两本相册。 宋妈妈笑着说：“朝闻小时候的照片，你们看着玩玩。” 这回连宋朝闻都有些局促，喊：“妈妈，这就不用了吧。” 原来到别人家做客，主人真的会拿出孩子小时候的照片，江策把相册接过来，说：“谢谢阿姨，我很感兴趣。” 宋妈妈关好门，江策坐在椅子上抱着相册，笑嘻嘻地说：“里面是不是有朝闻哥的黑历史。” 宋朝闻扶了扶眼镜，说：“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关星罗凑到江策身边，跟他一起看照片。 就像宋朝闻自己说的，小时候的宋朝闻跟现在一样稳重，看起来像个小大人。 只是再怎么早熟，依旧逃不过肉嘟嘟的包子脸，江策看着照片上明明白嫩可爱，却还要努力装严肃的小孩子，忍不住笑出声。 “朝闻哥，你这么小就近视了。” 宋朝闻无奈地说：“本身就有点家族遗传，又喜欢看书，度数越来越深，没办法。” “那可要注意了。”江策说。 “又开始操心了，江妈妈。”关星罗在一边说。 江策愤怒地瞪着关星罗。 这人今天是怎么回事，总是揶揄他。 关星罗见江策瞪自己，无声地笑了笑。 不逗逗江策，让他恼羞成怒，怎么在宋朝闻面前展现他们的亲密呢？ 宋朝闻望着两个人的互动，突然指着相册说：“后面还有星星的照片。” 关星罗顿住，江策眼神一亮，说：“在哪里，我要看。” 宋朝闻替江策翻到位置，说：“小时候我们两家经常走动，留下不少照片。” 后来关星罗的父母出事，宋朝闻没有再见到关星罗，直到上高中，关宗誉打了招呼，宋朝闻的父母安排宋朝闻给关星罗补课，两个人才又有了交集。 相册里果然有一些关星罗的照片，大部分出现在与宋家人的合照中。 关星罗从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颜值，好像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漂亮得让人想咬一口。 江策感慨：“我要是遇到小时候的你，一定把你拐走。” 关星罗愣了愣，看向江策。 江策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要怕，开玩笑。” 关星罗垂下眼，笑笑：“没有怕，只是以前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江策心想，这么好看的小男孩，总被人开玩笑也很正常。 因为有关星罗的部分大多数是合照，江策在相册里看到了关星罗的父母。 他们跟宋家的家长站在一起，年轻富有，言笑晏晏，像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关星罗果然跟妈妈长得很像，漂亮精致，眉目中含着山水。 关星罗和宋朝闻显然也看到了这张合照，三个人同时沉默，没有出声，江策猛地回过神，暗中后悔，触碰到过往总是令人伤心，他连忙指着另外一张照片说：“这张照片，是在关星罗家的工地上照的么？” 照片上两个孩子肩并肩站在一起，同时露出爽朗的笑容，冲着镜头比耶。 正是幼年的宋朝闻与关星罗，他们身后是一幢正在建造的房子，搭着不少施工脚手架。 关星罗勾起唇角，问：“你知道这是我家的工地？” 江策说：“我猜的，工地的事是周寰跟我说的。” 关星罗听见周寰的名字，眯起眼睛。 宋朝闻笑着说：“那时候星星家的工地是热门景点呢，附近很多小孩子到那边去探险。” 关星罗扯了扯唇角，说：“因为停工一年，平时没人没灯，小孩子当那里是鬼屋。” 说起以前的事，大家都有些怀念，江策看着照片，发现两个孩子面对镜头笑得开怀，当时的气氛一定很轻松。 他下意识问：“这张照片是谁给你们拍的？” 第89章 江策只是觉得, 两个小朋友神情放松，不像是有大人在场，随口问问。 关星罗听见这个问题沉默着, 宋朝闻回答：“好像是当时住附近的一个孩子。” 他看向关星罗, 寻求他的确认：“你经常跟他一起玩吧，那次是大人让我去喊你吃饭，刚好碰见你们, 那个小孩就帮我们拍了照。” 关星罗似乎不想多说，只是笑着：“过去太久，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清了。” 江策却还想多听：“是什么样的小孩？” 宋朝闻见关星罗没搭话, 自己努力回忆：“我就见过那么一次，那个小朋友非常调皮，在工地上钻来钻去，浑身上下弄得脏兮兮, 脸上也全是灰。” 这么说的话，不像是周寰。 但是很像救了周寰的那个白月光。 江策直觉认为，跟关星罗在工地玩的小男孩与救周寰的小朋友应该是同一个人。 宋朝闻的认知有限, 江策望向关星罗，指望他能补充，但关星罗只是说：“那个小孩后来搬走了, 我很多年没见过他。” 他的表情平静得有些淡漠，眼神里没有怀念：“当时没留下合影，他的长相我都记不清了。” 过去十年, 不记得很正常。 再说关星罗经历过家庭变故, 不喜欢回忆过去也能理解。 江策没有继续探究, 接着看相册，再后面就是各种宋朝闻领奖的照片, 他不由地感慨：“从小就是学神。” 照片上的人渐渐从孩子成长为少年，越来越挺拔，越来越温柔，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从骨子里流露出一股风雅。 实在令人心折。 怪不得长辈们都喜欢宋朝闻，连平辈与后辈都钦佩他。 宋朝闻谦虚地说：“运气好而已。” 光凭运气可做不到次次得奖，江策知道宋朝闻不仅有天赋，还很努力，极度自律，做任何事都有规划。 这样的人不用担心，这次期末考试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 三个人在房间里一边看照片一边聊天，气氛融洽，到了中午，宋妈妈敲门进来，喊关星罗和江策留下来吃饭。 江策推脱：“不用了阿姨，我们说好了回家。” 关星罗也说：“爷爷给我规定了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 宋妈妈一定要留他们：“说起这个，我要好好跟你爷爷沟通，让小孩子带礼物做什么，太客气了。”她笑着说，“我去给你爷爷打电话，你们晚点再走。” “你们来看朝闻，他的气色都变好了，陪他吃个饭不过分吧。”宋妈妈连哄带劝，“待会朝闻的爸爸也要回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关星罗和江策拗不过，只能多留一段时间。 中午的时候，宋家招待两个小客人用餐，餐桌上摆满丰盛的菜肴。宋爸爸也回来了，他虽然人到中年，但身材管理很好，风度翩翩，同样待人和气。 宋家一家三口为人都十分温柔，整个家庭的气氛让人如沐春风。 江策坐在餐桌上吃饭，望着宋家人，心头涌上酸楚的羡慕。 他想起上辈子的家人了。 他们一家四口，曾几何时，也是这样其乐融融，只可惜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他出了车祸穿越到这里来，原来世界的爸爸妈妈和妹妹该有多伤心。 江策掩去眼睛里的羡慕，看向关星罗，关星罗同样望着宋家三口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策心里一惊，比起他，失去父母的关星罗更加难受。 他抿抿嘴唇，偷偷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关星罗的盘子里，小声说：“你多吃点。” 关星罗愣了愣，浅浅地微笑：“谢谢。” 其实他的心里没有羡慕，只有厌恶。 他看到宋家的和睦，想起了很多事。 想到父母在世的时候，他们一家也是欢声笑语，殊不知父母琴瑟和鸣的表象下，关皓都出生了。 又想到爷爷强迫他跟那个女人还有小学生一起吃饭，不准表现出敌意，不准不礼貌，维持着虚假的融洽。 恶心。 恶心得他想吐。 连带着，他连宋家也厌恶，为什么要在他面前做出这副温馨做派，是在讽刺他吗？ 虚伪。 所有人都虚伪。 包括他自己。 关星罗陷入黑色的负面情绪中，餐桌上一份一份美味的佳肴在他眼里一瞬腐败，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众人脸上的笑意逐渐扭曲，变成邪恶的诡笑。 这时候，江策为他夹了一筷子菜。 关星罗转头，对上江策明亮的眼睛，听见他说：“你多吃点。” 关星罗一瞬间从地狱回到人间。 食物再次变得美味。 他向江策道谢，用筷子把菜放进嘴巴里，给江策也夹了一些吃的。 两个少年互相投喂的画面在长辈眼里看着实在可爱，宋妈妈笑着说：“吃饱为止，管够。” 江策这才意识到他们在别人家做客，客人越过主人彼此夹菜，似乎有点失礼。 他脸皮子泛红，不好意思地对宋朝闻说：“朝闻哥你也多吃点，你还病着呢。” 宋朝闻望着两个人，微笑：“我知道。”他问江策，“和你的口味吗？” 江策一个劲点头：“非常好吃，好吃得舌头都想吞下去。” 宋爸爸和宋妈妈都笑起来。 用完午餐，不打扰人家午休，关星罗和江策向宋家人告辞。 宋妈妈拿来一些回礼，塞进他们的手里，说什么都要他们带回去。 做客半天下来，拿走的竟然比带来的还多。 江策想起之前补课的时候，宋朝闻也总送他各种吃的，帮助他度过挨饿的时光。 宋朝闻跟他妈妈一样，都是善良客气的人。 待在宋家仿佛被阳光照耀，整个人暖洋洋。 一家人把客人送到门口，江策朝宋朝闻挥手，叮嘱：“快回去，注意身体，别吹风。” 宋朝闻忍着笑，说：“知道了，江妈妈。” 江策的脸又红了：“你别跟着关星罗学。” 江策跟宋家父母道别，跟在关星罗身后准备离开，宋朝闻突然把他叫住：“江策。” 江策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宋朝闻。 宋朝闻因为生病，脸色还带着苍白，乌黑的头发搭在他的眼镜上，与他的眉眼一样柔软。 “寒假的时候，要不要跟我一起学习？” 江策眨眨眼，下意识回答：“好啊。”虽然寒假不长，中间还有春节，但江策自己肯定会刷题，跟宋朝闻一起也未尝不可。 而且他本身就学过高三课程，能跟上宋朝闻，宋朝闻也能帮他重温知识点，不管对他还是宋朝闻，都有益处。 宋朝闻得到他的同意，扭头对自己父母说：“爸爸妈妈，我想让江策到家里来学习，可以吗？” 所有人愣住。 高三本身就要补习，宋家父母还以为儿子是让江策陪着在学校待着，没想到地点是家里。 关星罗的眼神冻住。 江策则是连忙说：“这样不好吧，太打扰了。” 宋朝闻掩住嘴唇，咳嗽几声，说：“下学期就是最后冲刺了，我想调整心态，寒假时间不长，让江策陪陪我，家里是最方便的地方。” 既然他这么说，宋爸爸认为没问题：“可以，家里也更安全。”他看向关星罗，说，“那星星也来。” 宋朝闻笑了笑，说：“去年我给星星补习，没有成效，关爷爷似乎对我不满意。” 这话说得直白，不像宋朝闻的风格，看来宋朝闻对给关星罗补课这件事耿耿于怀。 宋朝闻在关星罗身上付出过心血，到头来关星罗依旧考那么点分，宋朝闻一直在生气。 气氛有点尴尬，关星罗仿佛没有察觉一样，盯着宋朝闻。 宋爸爸试图缓和气氛，说：“以前是以前，从现在开始再加油嘛，带着星星效率高一些。” 关星罗说：“叔叔，不用了，爷爷在寒假给我安排了补习班。”他冲江策，“朝闻哥这里有好吃的，到时候别长胖了。” 江策想了想，说：“那就打扰叔叔阿姨了。” 宋家夫妇非常欢迎他寒假来，敲定了这件事，江策和关星罗才再次道别，彻底离开宋家。 江策坐在关星罗的车里，看着身边的关星罗，小心翼翼地问：“我寒假去朝闻哥家，你不高兴？” 关星罗像平时那样笑着，看不出异常，说：“怎么会，爷爷确实给我报了班，我不去不行，要不我也跟你们一起。” 他嘴角上扬，眼神却淡淡的：“只是今□□闻哥好像有点不对劲。” 江策点点头。 他们分别的时候，宋朝闻说的那些话比较强势，不像他平常的风格。 他明明可以避开关星罗，私底下找江策，江策一定会同意，可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件事。 一是不给关星罗面子，二是一旦江策同意，事情就决定下来，没有转圜，不会更改。 反正这种直接强硬的态度很反常。 江策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没考好，受刺激了吧。” 关星罗：“……” 学霸会把一切都归结于没考好，关星罗却不这么认为。 他没有多说，沉默地坐在车后座上。 按照他本来的计划，他想提前结束在宋家的做客，空出时间，跟江策两个人找个地方去玩，奈何宋家一定要他们留下来吃饭。 现在时间已经不够了。 关星罗把江策送到家，转头吩咐司机开回关家。 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从车窗望着自家的宅子。 豪华富丽的别墅，远不及未建成时顺眼。 那时到处都是水泥土块，脚手架七横八竖，路过全是灰尘，却像天堂。 如今美轮美奂，每一处设计都透露出精巧，却宛如密不透风的牢笼。 此时此刻，牢笼向他敞开大门，等待他的进入。 第90章 期末考试的事情告一段落, 据说宋朝闻也回校上学了。 乔楷确定江策没有生气以后，接受了自己考倒数九十九名的现实，回到家反而被父亲表扬, 乔卓斌许诺过年给他买限量版球鞋, 比周寰现在穿的还要贵。 乔楷非常满意，他到底有点没定性，所有人都表扬他, 让他有点飘。 眼见着他又要跟小弟们鬼混玩乐，晚上熬夜，早上起不来, 在课堂上睡觉，江策忍不住批评他。 “你才考倒数九十九名，尾巴就翘上天。” 乔楷趴在课桌上，一边打呵欠, 一边说：“没办法啊，学习好累，还是玩耍比较轻松。” 江策记着乔卓斌给的礼物, 对乔楷有种使命感，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才学多久就累，能不能有点毅力。” 说起来乔楷自己也委屈：“没有动力就没有毅力, 上次说单独唱歌给我听也没做到，你给我点甜头啊。” 江策没有被他带偏，刚正不阿：“我给你的不算数, 你得自己体会学习的甜头。”他问乔楷, “你两个星期提高了八十八名, 一个月就提高快两百名，再过一年到了高三, 你不就能超过我，在高考的时候当上状元？” 乔楷听了眨眨眼，问：“我还能当状元呢？” 江策点头，信誓旦旦：“只要你肯努力。” 要是真当了状元，老爹还不给他买辆跑车？江策也会崇拜他，到时候他不仅能让江策给他唱歌，还能让江策当他的压寨夫人。 乔楷立刻直起身体，拿出课本来看：“我会努力。” 江策也明白，乔楷是顺着他的话装傻，见他真的重新开始看书，抿抿嘴唇，见好就收，不敢再多话。 关星罗支着下巴，在前面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心里狂翻白眼。 就这智商，还想当状元，做梦都不待做这么离谱的。 乔楷到底定性不够，看了一会书，又开始蠢蠢欲动。 “喂，你寒假准备怎么安排。”乔楷偷偷问江策。 江策刚沉浸在题海中，被乔楷打断，有点烦闷，说：“寒假除开过年没几天。” “是啊，就是因为没几天，所以要珍惜。”乔楷忽悠江策，“不如跟着我，哥哥保证给你一个美好的假期。” 乔楷这个人跟“美好”这个词一点都不搭边，江策说：“我已经有安排了。” 乔楷有种不好的预感，问：“什么安排？”不会是看周寰打球吧。 江策回答：“我要跟朝闻哥一起学习。” 乔楷一愣，继而愤怒。 他光顾着防备周寰，忘了还有一个宋朝闻。 他早就说过，江策的好哥哥太多了。 乔楷瞪着江策，说：“好不容易放假，学什么学，不轻松一下？” 江策换了一本习题集，说：“朝闻哥马上要高考了，我陪陪他。” 在江策心里，高考大过天，看来是没法阻止这件事了，乔楷又说：“那我也要加入你们。”他拍了拍自己的课本，“现在我也喜欢学习。” 江策瞟了他一眼，说：“虽然我很想当面监督你，但这次我要去朝闻哥的家里，你去不方便。” 乔楷震惊。 居然都到家里去了，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登堂入室”，宋朝闻出手太快了吧。 乔楷急了：“你要保护好你自己。”保护好你的贞操。 江策莫名其妙：“朝闻哥家里很安全，人家家长也在。” 乔楷闻言，这才稍稍安心，他跟宋朝闻不熟，几次接触都浑身不舒服，有种学渣被学神血脉压制的感觉…… 宋朝闻应该不会像他那样做禽兽的事。 乔楷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上次在废铁门外，他压住邪念，没对江策出手，下次如果再和江策单独相处，他怕是会忍不住。 宋朝闻跟他相反，温和守礼，江策在他那里暂时安全。 这也是关星罗不放心江策和乔楷在教室里独处，却没有强烈反对江策到宋朝闻家里去的原因。 一是当时宋朝闻当着家长的面邀请江策，他无法阻拦，二是宋朝闻虽然难以掌控，但江策在他那边比在乔楷身边令人放心。 最起码他不会给江策看小黄书。 关星罗有一句没一句地听后面的人讲话，冷不防感觉椅子被踢了一脚。 他转身，问：“做什么？” 乔楷说：“你去跟江策一起到宋朝闻家里学习啊。” 你们不都是少爷圈子里的么，去当电灯泡照亮姓宋的。 关星罗笑笑，说：“爷爷给我安排了补习班。” 他看过补习班的课程表，满满当当，没有丝毫空闲，爷爷势必让他在寒假学掉一层皮。 乔楷遗憾地啧了一声，到最后依旧无计可施。 ＊ 学校补课完毕，快到过年的时候才正式放假，江策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宋朝闻家里报道。 在出门之前，他查看手机。 乔楷给他发了一大段，类似“无聊得要死了”“还不如坐在你隔壁继续上学”的话，江策全没放在心上。 过两天他跟小弟们去玩，自然会把想继续上学的言论忘了。 江策还收到关星罗的消息：“东西你带上了吗？” 江策回复：“你不是在上补习班，怎么还有空用手机。” 关星罗自动忽略这个问题，坚持询问：“带上了吗？” 江策打开书包看了一眼，确认完毕回答：“带了。” 关星罗这才放过他，给他发消息：“替我向朝闻哥和宋阿姨问好。” 江策满口答应。 这次没有关星罗的车接送，江策背着书包，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出发。 宋朝闻给他发了定位，他顺利地抵达宋家门口。 宋爸爸出门工作了，只有宋妈妈和宋朝闻在家。 宋朝闻的重感冒已经痊愈，气色恢复，而且因为食补的原因，脸颊丰满了一点，看起来更加温润。 他招呼江策进屋，江策从书包里拿出点心，认真地说：“这是我妈妈做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 宋朝闻望着江策，少年捧着点心，轻轻咬着嘴唇，站在玄关，从下至上盯着他。 江策眼神认真，又因为些微的不确定而忐忑，被他这样注视，似乎被全心全意地信赖着，恨不得把他揽进怀里，摸摸他的头。 宋朝闻接过点心，说：“上次的礼物里也有这些，我都吃了，很喜欢。” 江策这才高兴，露出笑容，眼睛弯成月牙：“太好了。” 真甜啊，跟点心一样甜。 宋妈妈为两个人准备了水果，让他们在房间里自己学习，不去打扰。 宋家人甚至特意准备了一张新桌子，摆在宋朝闻的套间里，可以让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江策坐在桌边，感慨宋朝闻的房间真大，多了一张桌子还不显拥挤。 宋朝闻递给江策一些文具和稿纸，说：“要不要先做一遍这次高三期末考的卷子。” 江策立刻兴奋：“要！” 这两年一直在低年级考试，他都快忘记高三的感觉了，刚好让他重温一下。 宋朝闻丝毫不怀疑江策有做高三试卷的能力，重新整理了试卷，打印出一份空白的给江策。 江策接过试卷，没有急着做，而是说：“等一下，有一件事要做。” 出门前，关星罗千叮咛万嘱咐，可不能忘记。 宋朝闻耐心地等着他，只见江策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计时器，摆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宋朝闻本来没觉得一个计时器有什么玄妙，直到他看到上面的图案。 这个计时器十分高级，自带两块液晶屏幕，一块显示着时间与气温，另一块可以导入照片，做成电子相册。 宋朝闻脸上的笑意凝结。 现在那块屏幕上，居然是关星罗的照片。 江策解释：“这是关星罗送的，他说他不能来跟我们一起念书，非常遗憾，但是十分向往，所以放一张他的照片在旁边，代表着他的心与我们同在。” 宋朝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微微皱眉，江策也觉得很肉麻，无辜地告诉宋朝闻：“这是他的原话。” 关星罗没能阻止江策到宋家来学习，又咽不下这口气，他不能让宋朝闻跟江策培养感情，一定要从中作梗。 屏幕上的美少年目似春水，面带桃花，含情脉脉地望着书桌两端的人，平静而和谐。 宋朝闻笑了笑，接受被电子照片监视的事实，选择不计较，神态自若地坐下，微笑着问：“可以开始了吧。” 江策点点头，没有用宋朝闻给的文具，而是拿出自己的笔。 宋朝闻看到江策手里的钢笔，露出会心的笑容：“这笔用着顺手么。” 江策这才想起他的钢笔是宋朝闻送的，这支笔他一直在用，已经与他融为一体，成了他的日常，反倒把最初的来历忘了。 江策笑着说：“非常好用，我很喜欢，谢谢朝闻哥。” 宋朝闻见钢笔冒上挂着一颗星星形状的装饰物，璀璨星辉，流光溢彩，江策给这支笔配上如此漂亮的配件，看来的确很喜欢。 江策见宋朝闻的视线落在笔帽上，主动说：“这也是关星罗送的。” 宋朝闻：“……” 他幽幽地移开目光。 万事俱备，似乎只差按下计时器开始做卷子了，结果这次是宋朝闻有事。 他拦下江策，说：“我们先留纪念。” 江策不解：“？” 宋朝闻干脆站起身，走到江策身边，拿出手机，用摄像头对准两人与桌上的试卷。 “来，笑一个。” 江策下意识听话笑了一下，宋朝闻按下拍摄键。 “好了。” 江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喜欢给他拍照，之前关星罗也这样，抬起头问：“可以开始了吧？” 宋朝闻笑得春风和煦：“当然可以。” ＊ 关星罗百无聊赖地上补习班。 这次是小班教学，一个老师面对三四个学生，他没有办法偷懒，也不能溜出去。 中途的时候，他感觉贴身的手机在震动，立刻举起手，说：“老师，我想上厕所。” 补习班的老师转过头，心想，刚才不是去过了么，怎么又要去？ 他怀疑这个学生借上厕所的名义偷懒。 但关星罗实在长得太好看，漆黑的眼睛看过来，再加上淡淡的笑容，很难让人怀疑。 老师清了清嗓子，说：“快去快回。” 关星罗站起来，走出教室。 一出门，他就掏出手机，生怕错过江策的信息。 结果不是江策，是宋朝闻。 宋朝闻给他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宋朝闻站在江策的身侧，一只手搭在江策的肩上，两个人面前堆叠着试卷，脸上则是满满的笑容。 宋朝闻配上解说：“我们学得很开心，你也要加油^_^” 关星罗：“……” 之前是他给“三无人员”这个分组群发江策的照片，现在轮到别人给他发了。 第91章 折腾了半天, 终于可以开始学习。 从数学开始，江策和宋朝闻分别做了一套卷子，然后拿出来互相判分, 江策果然能跟上宋朝闻的步调, 哪怕是高三的卷子，准确率依旧非常高。 而且与匹敌的人交流，不用多说一句, 只用笔尖在纸张上一点，对方就能明白意思，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美妙。 江策平时解答班上同学的问题, 辅导乔楷写作业，都是尽量把话说得通俗易懂，在宋朝闻面前却不用这样，对于他来说更加轻松。 关星罗之所以放心江策到宋朝闻这里来念书, 就是因为他明白，他们不会打着学习的幌子做别的事，而是真的有好好看书。 房间里的气氛和谐, 充满书香，对于江策这种狂热好学份子，简直如鱼得水。 每次中午, 宋妈妈都会让江策留着吃饭，搞得江策非常不好意思，宋朝闻叫他放宽心, 说就当是陪读提供伙食。 宋家房子大而豪华, 房间温暖舒适, 家长和气亲切，饭菜美味又健康。 学习搭子宋朝闻勤敏好学, 性格没得挑剔。 这个地方实在太对江策的胃口了。 就这样持续了几天，两个人的学习效率超高，江策受益匪浅。 但寒假不能只顾着做题，他还有别的事。 他向宋朝闻请假：“朝闻哥，明天我没办法过来了。” 宋朝闻问：“怎么了？” 江策说：“我答应过周寰，寒假的时候去看他比赛，刚好安排在明天。” 宋朝闻没想到是这样的事，顿住。 “所以明天暂停，你可以趁机休息，太拼命也不行，要注意劳逸结合。”江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这些天在宋家，江策看到了宋朝闻究竟有多努力，高三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连他都认为还是悠着点为好，忍不住唠叨。 宋朝闻微笑：“我明白。”他想了想，“我明天能跟你一起去吗？就当放松。” 江策一愣，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行，如果宋朝闻对篮球感兴趣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多一个观众，周寰也会更高兴。 江策说：“周寰给我的是联票，那我再找他要一张。” 宋朝闻不动声色地说：“我自己去买，他明天要比赛，不要打扰到周寰同学。” 宋朝闻与学生会关系密切，搞到一张篮球票不在话下，江策确认了一下环节，跟宋朝闻约好，明天在体育馆门口见，然后拎着书包回家。 ＊ 周寰的比赛在下午，他从中午的时候就不停地看手机，时不时抬头望向场馆外面，似乎在等什么人。 队友打趣：“在等女朋友？谈恋爱了？” 周寰抿着嘴唇，无声地摇头。 队友知道他沉默寡言，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也不在意，接着说：“没有的话，可以谈一个啊，你那么多小迷妹。” 周寰个子高，五官深刻，有自己的粉丝，几个铁粉女孩子追着他的足迹跑，一场比赛都没落下。 周寰继续摇头。 他能为粉丝做的，就是好好打球，打出更高的水平，其他的他做不到。 体育生精力旺盛，普遍身材与外貌都比较优越，文化课要求又不高，于是有一些空闲时间，很多人都会谈恋爱。 甚至有人在高中就跟社会上的姐姐有联系，这种事不是没听过。 但周寰对那些没有兴趣，他眼里只有江策。 江策今天会来看他的比赛，一想到这点，周寰就坐立不安。 这不是江策第一次看他打球，但他还是会紧张。 周寰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江策。 江策穿着轻薄的羽绒服，唇红齿白，眼睛明亮，身上满满的少年气，耀眼得像盛日之光。 周寰的心情刚刚雀跃，下一秒看到他身旁的人，心脏咚地一声落下去。 宋朝闻客客气气地跟周寰打招呼：“你好，不打扰你打球吧。” 周寰本想着江策一个人，等比赛结束约他去吃东西，结果活生生多出一个电灯泡。 为什么来的是宋朝闻，哪怕是关星罗也好啊。 如果换做乔楷，早就表达自己的不满了，但周寰没说任何不礼貌的话，只是略微僵硬地冲宋朝闻点点头，说：“欢迎。” 周寰提前为江策准备了饮料和零食，眼下多了一个人，他怕不够，又去买了一些，让人送过来，交到宋朝闻手上。 宋朝闻拿着东西，微笑：“谢谢。” 周寰人真好，反而搞得他有点愧疚。 奈何他们几个围在江策身边打明牌，谁也不想敌进我退。 周寰回到队伍里，等待上场，时不时眼神往江策这边飘，生怕看到江策和宋朝闻有亲密的动作。 结果宋朝闻坐在江策身边，一直在看手机，始终不抬头。 连江策都奇怪，宋朝闻不是沉迷于电子设备的人，他好奇地问：“看什么呢？” 宋朝闻平静地回答：“在给星星发消息。” 江策愣住，不明白为什么要联系关星罗，关星罗现在应该在补习班刻苦学习，没时间管其他事。 所以这些天江策都没找他，怕耽误他学习。 江策不找关星罗，关星罗却清楚地知道江策的动向。 因为某人把江策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地跟他分享。 宋朝闻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脾气地说：“我告诉星星，我陪着你来看周寰打球。” 江策还是不理解，但通知就通知了，他没多问。 宋朝闻发完，才放下手机，专心看球场。 事实上，从江策到他家学习的第一天起，宋朝闻就不停地给关星罗发消息。 江策今天几点来的，江策今天做了几套卷子，江策中午吃了什么，江策回家的时候带回去多少食物，全部告诉关星罗。 时不时还配上几张照片，图文并茂。 就像之前关星罗发给他的一样，只不过消息往来的双方交换了位置。 刚开始的时候，关星罗还礼节性地回复几句，到后面彻底没音了，宋朝闻不管他有没有看到，持之以恒地继续发。 应该是看到了的，就像期末考试之前的他一样，收到一大堆关星罗发来的照片，却不知道说什么。 宋朝闻淡定地推了推眼镜。 这大概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 周寰实力强劲，早就进入首发阵容，成为队伍的核心。 今天他在场上特别拼命，不仅仅是因为江策在看，还因为有情敌在场。 少年间的热血碰撞总是特别好看，步伐在地板上摩擦出吱呀的声响，肌肉上飞出莹亮的汗水，像碎钻挥洒到空中，不管是声音还是画面，全都营造出热烈的氛围，让人疯狂想要大喊大叫。 连宋朝闻这种书生气质的人都忍不住看得热血沸腾，他在场边跟着江策和其他粉丝一起喊：“周寰加油。”巴掌都拍红了。 他偏头对江策说：“周寰真帅。” 场边甚至还有记者，发掘全国联赛的新星，看来周寰走得比他想象中要远。 江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的是的，周寰打球的时候最帅了。” 宋朝闻笑，这时候倒没有嫉妒，而是真心实意地欣赏周寰。 周寰跟他不一样，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同样很厉害。 如此优秀的人跟自己喜欢同一个对象，他与有荣焉，说明他们的眼光都很好。 周寰的这场球赛打得酣畅淋漓，观众们看得十分尽兴。 赛后宋朝闻请江策和周寰吃饭，周寰没有推脱，虽然不是跟江策独处，他也想跟江策多待一会…… 只是为什么每次与江策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有情敌在场，周寰在心里默默流泪。 ＊ 看完球赛，宋朝闻结束短暂的休息，第二天继续埋头学习。 他马上就是高三下学期，时间一天比一天少，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争分夺秒。 江策依旧按时到宋朝闻家里报道，陪着他刷题。 宋朝闻有些过意不去：“现在是假期，你不是高考生，明明不用这么拼命，应该像昨天那样在外面玩。” 江策放下手里的题册，说：“我喜欢刷题，刷题对于我来说不是负担，而且要我到哪里去玩啊？关星罗被补习班绑着无法出门，周寰在训练比赛，班上的其他人一个寒假约一次就够了，只剩乔楷和他的小弟。” 宋朝闻沉默片刻，说：“那还是算了。” 江策忍俊不禁：“所以到这里来做题我很开心。” 宋朝闻闻言露出喜悦的表情。 两个人各刷了一套卷子，互相给对方讲解，江策刚准备再抽一套题出来，宋朝闻阻止了他。 宋朝闻目光灼灼地盯着江策，说：“又到了休息时间。” 江策有点莫名其妙：“这么快，要吃饭了？” 宋朝闻摇摇头，说：“还没，不过我想看点别的休闲。” 江策不明白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问：“看什么？” 宋朝闻迅速站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几本书，放到江策面前，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上次看到你喜欢看这类书，我十分好奇，于是我找到几本，今天你陪我看看。” 江策低头，看到几本漫画，封面上两个男孩子抱在一起。 ……苍天啊，他曾经以为这类漫画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 第92章 江策做梦也没想到宋朝闻会拿出这类漫画, 吓得结结巴巴，连话也不会说了：“怎、怎么看这些。”他拼命解释，“我没有喜欢这种。” 宋朝闻困惑：“之前你不是在看吗。” 有一回他去找江策, 江策手里一堆漫画书。 误会啊, 江策说：“那是乔楷的，他上课看漫画，被我收了。” 宋朝闻低头望着桌上的小册子, 陷入深思，似乎在思考江策话语的真实性。 过了一会，他突然笑了笑, 说：“反正都拿回来了，不如我们一起看看。”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翻书，江策崩溃，扑到漫画上阻止宋朝闻的动作, 说：“你不要看。” 光风霁月的宋朝闻怎么可以看男男小黄书，这就像纸片人不能拉屎一样，一是不搭调, 二是不可亵渎。 崩人设了啊，学神！ 学神就应该温文尔雅，纯良正直, 要看也得在温暖的午后捧一壶清茶看世界名著，而不是看两个男孩子滚床单！ 幸好那些漫画看着崭新，似乎真的还没拆封, 江策一个劲摇头：“不可以看, 不适合你。” 宋朝闻在江策身边坐下来, 奇怪地问：“为什么？” 江策支支吾吾：“反正不适合。”看了就再也无法纯洁了。 宋朝闻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望着江策, 说：“我又不是圣人，也会对这种有兴趣。” 江策愣了愣，突然想到上次在教室门口，漫画掉在地上，被宋朝闻发现的时候，宋朝闻说，如果有机会的话，谈一场恋爱也不错。 这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也就是说……学神看了这些也会起反应吗？哇，不能再想下去了，太可怕。 江策还在那里混乱，冷不防宋朝闻一只手扶住江策的手臂，另一只手去抽他身下的漫画，修长的手指轻巧地将漫画取了出来，动作温柔却强势。 “我也有七情六欲。”宋朝闻淡定地说。 他把漫画拿在手里，冲江策眨眨眼，笑容真诚真挚：“你愿意陪我一起看看吗？” 话说三遍，继续拒绝就太不近人情，江策的脸慢慢变红，最后用微小的幅度点点头。 宋朝闻笑得云淡风轻，把漫画放在两个人中间，开始翻页。 幸好宋朝闻找来的漫画比较纯爱清水，里面大部分只到接吻的程度，偶尔几页亲热戏也偏向保守。 即使如此，两个男孩子抱在一起的画面还是让江策的脸红透了，羞耻得脚趾抠地。 他无法避免地想起关星罗。 当时他也是这么跟关星罗一起看漫画，关星罗一遍一遍地给他洗脑，说起反应是正常的，关星罗的手指差点就碰到他。 那人还笑着说：“我可以帮你啊。” 如同魅惑人类，勾引人类的妖魔。 宋朝闻看完了，合上书，江策被翻页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回神。 宋朝闻显然也被漫画的画面震撼了，但他为人比较君子，没有跟江策讨论反应不反应的话题，而是问江策：“你有谈过恋爱吗？” 江策摇头。 宋朝闻感慨：“我也没有。” 他们两个在这方面有些相似，都是脑子里只有成绩，对情情爱爱的事情比较迟钝。 上辈子的江策，直到考完高考都没牵过另一个人的手，他也完全没那个想法，不觉得有任何遗憾。 这次也许是因为穿越的是本恋爱小说吧，很多人找他谈论恋爱话题。 宋朝闻望着漫画，说：“谈恋爱可以做的事很多呢。” 江策更加尴尬了。 宋朝闻坐在江策的身边，发出感慨：“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想与他肢体接触，想碰碰他，亲亲他。” 君子气质的宋朝闻也会对另一个人做这样或那样的事吗，江策难以想象。 说着，宋朝闻突然冲江策伸出手，指尖点了点他的脸颊，然后往下滑动，在柔软的皮肤上留下轻盈的痕迹。 “比如这样。”宋朝闻说。 长辈有时候会因为玩笑或者无可奈何，用手指给小辈刮脸，宋朝闻做的动作跟刮脸差不多，速度却无限放慢，带来的效果也无限放大。 好痒，痒得他头皮发麻，江策下意识偏头，宋朝闻的手指在即将接触到他下巴的时候，猛地一空，没有来得抵达脖子。 宋朝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桌上的那个计时器，照片上的关星罗笑得阳光灿烂。 宋朝闻：“……” “不要拿我当实验对象。”江策面红耳赤，稍稍离远了一点。 关星罗的照片放在那里，莫名让人心虚，宋朝闻收回手，说：“我只是说说读后感。” 不要给男男漫画创作读后感！江策害怕话题朝更加深入的地方发展，就像关星罗那时候一样，连忙说：“你一定可以找到想谈恋爱的人。” 宋朝闻盯着他看。 江策不明白：“你看我做什么。” 宋朝闻笑眯眯：“借你吉言，希望如此。” 江策依旧无法脑补宋朝闻跟另一个人抱在一起的画面，莫名有点好奇。 从刚才宋朝闻说的话来看，至少他应该很会说情话。 江策怕再继续下去要聊下三路，连忙说：“我们接着做卷子吧。” 宋朝闻似乎意犹未尽：“也行，但真的很想试试谈恋爱。” 江策搞不清楚，是宋朝闻看了这些漫画产生的这类想法，还是早有想法所以去找漫画。 他忍不住提醒宋朝闻：“还有不到半年就高考了，至少要等到高考结束。” 宋朝闻怔忡片刻，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你说的对。” 江策见他回神，这才松口气。 提到高考等于回归现实，两个人终于再次拿出试卷做题。 ＊ 除了看漫画的小插曲，其他时间在宋家学习的效果超高。 江策还是习惯宋朝闻认真做题的样子，拒绝去想象他半夜拿小黄书当下酒菜的画面。 只是假期本身太过短暂，很快到了过年，江策暂停去宋家，陪着曲兰打年货。 前两年家庭情况差，家里过年都没有烟火气，如今他们手头宽裕了点，终于可以趁着过年置办东西。 令江策没想到的是，乔卓斌送了不少吃的喝的过来，让人受宠若惊。 乔叔叔实在太照顾他们了，搞得江策非常不好意思。 除夕夜的时候，曲兰做了一桌菜，两个人坐在桌边，以可乐当酒，庆祝辞旧迎新。 吃完饭，江策窝在客厅，陪曲兰看春晚。 他们家本来没有电视，后来债务的问题解决，曲兰倚靠家政公司的关系，淘了一台客户不要的二手电视机回来。 至少在家的时候不无聊了。 江策对春晚没什么兴趣，时不时抬眼瞟一眼，主要用手机上网看网友吐槽节目。 班级群聊不停地跳出消息，有人发一些复制粘贴的祝福，有人发恶搞整蛊的表情，壕气万千的人则是在发红包。 江策漫无目的地东看看西看看，突然收到乔楷的信息。 “干嘛呢，怎么不给我发红包。” 乔楷一上来就理直气壮。 江策气笑了，回复：“你不给我发，我为什么要给你。” 乔楷发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寒假你不出来跟我玩就算了，我听你的话写寒假作业，我第一次写那玩意耶，这样都没红包吗。” 江策要到宋朝闻那边去补习，没空陪乔楷玩，两个人只能线上交流，每次乔楷一找江策，江策就催他去写作业，搞得乔楷有点心理阴影。 江策笑着给他发了个红包，配上“乖宝宝摸摸头”的表情。 乔楷当然不至于要江策的钱，自己添了不少又给他发了回去，同时配上“要红包包，也要爱的抱抱”的表情。 好恶心，江策一边笑一边在心里骂，结果听见旁边的人也在笑。 他抬起眼，跟曲兰的视线对上，两个人嘴角边都有来不及收回的笑意。 曲兰不自在地说了一句：“跟同学聊天呢？” 江策点点头，见曲兰同样抓着手机，以为她也在跟同事说话，没有多想。 乔楷蹲在自家沙发上，一边抠脚，一边从网络上找俗气搞笑的图片发给江策，冷不防听见乔卓斌喊他。 他不耐烦地答应：“干嘛。” 乔卓斌见他态度不好，警告：“今天过年，别逼我削你。” 乔楷不满：“这么凶干嘛，你忘了我期末进步了吗，再骂我我不进步了。” 乔卓斌真的想削儿子：“进步一点就要上天，都是江策的功劳，不是给你买球鞋了吗。”他说着说着，想起正题，咳嗽一声，不自然地问，“你那里有没有有意思的表情，给我发几个。” 乔楷不明白：“什么叫有意思，哪一种？” “就是卡通人物或者动物，会动的那种，新年祝福之类的。”乔卓斌补充，“时髦点，年轻点，不要老年人表情包。” 乔楷狐疑地看向父亲：“你要做什么，艹，你不会在网上骗小姑娘吧，我跟你讲，诱拐未成年犯法。” 乔卓斌忍不住拍乔楷的脑袋：“你脑子整天装些废料，正经点，我在给同事发消息。” 乔楷嘀咕：“什么样的同事啊，还要时髦的表情。” 乔卓斌努力板着脸，搬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很多人，其中包括江策的妈妈。” 乔楷一听，涉及未来老婆的妈，立刻精神了：“早说啊，我给你找。” 立刻给乔卓斌发了他珍藏的表情包。 乔卓斌收到，不由自主地怀疑：“这种能行吗？” 乔楷信誓旦旦地打包票：“没问题，绝对效果好。” 刚才他发给江策了，江策都很开心呢。 于是靠在客厅看电视的江策和曲兰，前后脚收到了同一张新年祝福表情。 第93章 江策跟乔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中途来自周寰的祝福插进来。 周寰想像别人那样自己写新年文案，但他的语言太匮乏，写不出来, 只能再次求助自家的狗。 他用新年模板给馋豆拍了一个短视频, 发给江策。 江策点开，看见可爱的狗狗试图用小短腿直立，吐着舌头向他作揖, 宛如一颗肉乎乎的丸子前后摇晃，立刻乐不可支。 他想了想，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周寰接通，他笑着问：“方便吗？” 周寰似乎没准备好，镜头晃动，好不容易焦点才稳定, 周寰却没有对准自己的脸，而是对着馋豆。 馋豆好奇地看着摄像头，快乐地摇尾巴。 作为一只有尾巴的柯基, 馋豆的臀部线条照样很圆润，江策冲着小狗说：“除夕快乐，小豆豆。” 馋豆看见屏幕里的大眼睛哥哥, 尾巴摇得更欢快，甚至叫了一声当做回应。 接着周寰低沉的声音传来：“新年快乐。” 周寰没有露脸，更显得声音沙哑醇厚, 比同龄人要成熟。 江策调整镜头的方向, 正对自己的脸, 认真地说：“新年快乐，周寰。” 明明没有开滤镜, 手机里的影像却像镀了一层光，柔柔亮亮，特别可爱。 从周寰的角度来看，江策的视线透过镜头传递过来，对他说着祝福的话，郑重而真挚，让他的心酥酥麻麻，整个人像泡在温水里。 两人一狗通过视频说了一会话，江策见时间差不多才挂断。 跟周寰聊天的时间里，又堆积了不少消息，他连忙处理。 江策看见宋朝闻发来一条：“在奶奶家吃饭，好无聊。” 宋朝闻难得会说这样的话，江策忍不住笑了笑。 年前宋朝闻跟他说过，他们家除夕会回奶奶那边，所有的亲戚齐聚一堂，人数众多，有的亲戚宋朝闻自己都记不住。 而且因为宋朝闻成绩好，他从来就是长辈们关注的焦点，也是小辈们比较的对象。 每次都是长辈牵着自家的孩子到宋朝闻面前，先是把宋朝闻夸一遍，然后告诫自己的孩子要向他学习，宋朝闻就会暗中得到堂弟或者堂妹的一个大白眼。 宋朝闻描述的时候绘声绘色，语气有点俏皮，江策甚至能感同身受，因为上辈子的时候他也这样。 只是他们家没有宋家家大业大，面对亲戚比宋朝闻轻松点。 江策几乎可以想象宋朝闻今晚的模样，一定从头到尾全戴着微笑面具。 江策问：“宋神，脸笑得僵不僵？” 本来江策以为宋朝闻很忙，不会立刻回复，可宋朝闻反应很快：“本来还没感觉，看见你的话，突然发现脸上的肌肉还真笑得有点疼。” 江策勾起唇角，说：“多揉揉。” 宋朝闻本来想回“你帮我揉”，想了想，还是没这么说，只是说道：“无聊又空虚，不如你在的时候快乐。” 江策在宋朝闻家的时候，中午留着吃饭，宋妈妈安排一桌菜，没有任何拘束，他们边聊边吃，惬意闲适。 家常小菜，在宋朝闻心里，可比除夕夜的家族盛宴要美味许多。 江策安慰他：“等过完年，我再陪你念书。” 可过完年没几天就开学了，等正式进入下学期，江策不可能再到他家来。 宋朝闻没有提这件事，只是说：“好。” 江策打字：“朝闻哥，除夕快乐，祝你明年金榜题名。” 宋朝闻：“同乐同乐，也祝你新年快乐，学业顺利。” 宋朝闻给江策发了一个红包，因为是学长的红包，江策收下了。 时间在春晚欢声笑语的背景音中走得飞快，外面已经有人开始放烟花了。 江策回复完一圈，觉得差点什么，把联系列表仔仔细细翻了一遍，确定真的没有收到关星罗发来的消息。 他心里一阵失落，打起精神，给关星罗送去新年祝福。 直到过了零点，关星罗才回复：“新年快乐。” ＊ 江家的亲戚之前就断了来往，过年的时候也就乐得轻松。 江策大部分时间陪曲兰四处走走，在家玩玩手机看看书，中途乔楷跟小弟在外面浪的时候喊他去，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一是去一次乔楷就要上天，以后肯定总喊他，二是这个寒假他还没来得及跟关星罗出去玩，其他人先靠边。 除夕晚上，江策给关星罗发祝福消息，等到大年初一的早上才有回复。 江策询问关星罗，是不是在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关星罗说没有，一切很好。 这样的情况不止出现过一次，好几回关星罗莫名其妙失联，等到上学的时候又稀松平常地出现在路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嘴上说着没问题，江策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关星罗的爷爷对他管得太严了，严格到不正常的地步，不知道在家的时候，他们怎么相处。 江策只去过关家一次，无法了解内情。 江策试着询问曲兰：“妈妈，关星罗家里的情况你清楚吗。” 曲兰曾经经常出入关家的大宅子做家政，也许有所了解。 曲兰想了想，说：“不太清楚，我们不会去打扰客人的隐私，不会多看也不会多打听。” 江策明白行业准则，无奈地说：“我只是想问问关星罗在家是什么样的。” 曲兰说：“小少爷在家很听话，基本他爷爷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做作业。” 江策跟关星罗相处这么久，渐渐知道关星罗看起来是个小仙男，实际上远没有那么乖。 很多时候他脸上在笑，估计心里的想法非常丰富。 他关起门来在房间里，鬼知道有没有写作业。 要是真有认真学习，怎么可能每次考试都考一样的分。 “对了，关家有一点很奇怪。”曲兰思索着说，“一般有钱的家庭需要家政，都会避开周末，但每次关家都让我们在周六打扫全屋，最晚最晚拖到周日上午，一到周日中午就会清退所有人，一个也不能留。” 曲兰仔细回忆：“似乎是要招待重要的客人。” 江策想起他唯一一次进入关宅，就是替曲兰帮忙做家政，那时候他因为想上厕所拖延了时间，离开迟了一点，在门口看到一辆宾利载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进入关家。 江策下意识皱眉。 曲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江策摇头，说：“我只是担心关星罗。” 在曲兰的眼里，关星罗这样的小少爷锦衣玉食，不用担心，但她也能理解江策和关星罗少年情谊，彼此之间还没被世俗与阶级污染，这样的关系弥足珍贵，她也就没再多话。 只是其实他们家跟关家在很早的时候有点关联，江策似乎对小时候的事忘得差不多，曲兰思考再三，还是没有提及。 ＊ 刚刚过初七，江策就到宋朝闻家里报道。 他只能再陪宋朝闻三天，高三即将开学了。 没过十五都是年，江策带了拜年的礼物到宋家，宋家也对他盛情招待，水果和饭菜比之前更丰盛，并且再次给了他回礼。 江策替宋朝闻把这段时间做的试卷做出整理，并做了错题摘抄，对宋朝闻说：“你自己应该擅长做这些，我从另外的角度重新整理一遍，可能对你有好处。” 江策絮絮叨叨地说着，宋朝闻机械地点头。 江策见他心不在焉，问：“在想什么？” 宋朝闻抬头笑笑，说：“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今天明显能感觉宋朝闻不在状态。 题依旧做得很好，解题思路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不需要深入思考，也能按部就班地推导出正确答案，可今天的宋朝闻眼神涣散，注意力不集中，只会机械做题，这种状态可不行，一旦题目新颖一点，可能会翻车。 江策终于明白，期末考试的时候，宋朝闻为什么能填错答题卡，恐怕就是现在这样。 究竟是什么事情，影响宋朝闻到这种程度，想想着实非常恐怖。 江策试探着问：“朝闻哥，你有心事吗？” 这回宋朝闻没有藏着掖着，抿抿嘴唇，说：“你只能在这里两天了。” 江策一愣，然后笑了：“你舍不得我啊。” 宋朝闻知道江策在开玩笑，还是点头：“当然舍不得。” 江策没有体会到宋朝闻话里的意思，只是认为宋朝闻需要小伙伴，说：“高三的确会很孤单，但千千万万的学生跟你一样，等到你考完，就轮到我了，到时候你再来辅导我。” 江策果然不懂他的心思，宋朝闻没有辩解，突然说：“明天是你陪着我的最后一天，我们不要做题了，去做点别的事吧。” 反正是最后一天，江策不介意放松放松，问：“做什么？”他问完，警惕地补充，“不要再看那些漫画。” 宋朝闻笑笑，伸出手把桌子上的计时器扣倒，关星罗的照片正面接地压在桌面上，再也看不到那张笑着的脸。 他说：“去做点特别的。” 宋朝闻嘴角噙着笑，眼镜在白天柔和的光线下反着光，斯文又贵气，却莫名给人一种危险感。 江策有点怕，谨慎地问：“到底做什么。” 宋朝闻继续笑：“我们去爬山吧。” 江策以为宋朝闻想去搞点出格的放纵一下，万万没想到是爬山这么健康的运动，愣过之后懵懵地点头。 宋朝闻见他同意，笑容亲切，叮嘱：“那就这么说定了，但你不能把我们要去爬山的事告诉任何人。” 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神秘地说：“只有我们两个人，连星星也不能透漏。” 第94章 宋朝闻提出这样的要求, 江策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大概是想在高考冲刺之前清净清净。 但有一个问题，江策说：“之前你不是总跟关星罗报备我的行踪, 怎么突然要瞒着他了。” 不仅拍了他的照片发关星罗, 去看周寰比赛的事也跟关星罗说了。 宋朝闻顿了顿，说：“那不一样。”他叹息着，“星星太厉害了。” 如果让关星罗知道, 哪怕他本人不到现场，都能造成影响。 江策不懂，只能同意：“好, 我不跟其他人说，只有我们两个。” 宋朝闻的情绪顿时变轻快，他冲着江策伸出手，说：“那我们拉钩。” 江策噗嗤一声笑出来：“又不是小孩子。”但还是配合地递上自己的小指。 手指与手指纠缠, 江策与宋朝闻做出约定。 ＊ 第二天江策穿好球鞋，背着背包，早早出门, 抵达与宋朝闻约好的地方。 宋朝闻提前在路边等着他，同样背着运动背包，站得笔直, 像树那样挺拔。 只不过他头上还戴着一顶棒球帽，与他平时的风格有点差异，平添了几分活泼。 宋朝闻见江策走过来, 露出平时那种温和的笑容, 从包里掏出另一顶帽子, 扣在江策的脑袋上。 “早上气温低，别着凉。” 宋朝闻仔仔细细帮江策把帽子戴好, 笑着说：“我们是情侣帽。” 两顶帽子一模一样，江策跟着开玩笑：“老年旅行团也戴一样的帽子呢。” 宋朝闻：“……”春风不解风情。 宋朝闻领着江策打车到景区门口，两个人开始步行。 宋朝闻选的是郊区的一个景点，周末节假日很多家庭会驱车到这里游玩，是休闲度假的好场所。 景区里的山本来也不太高，适合初级户外活动，半天可以爬个来回，没有那么累。 现在虽然还是寒假，但很多大人已经开始上班，再说天气冷，谁也不想一大早从被窝里钻出来爬山，宋朝闻和江策抵达的时候，甚至景区刚开门，所以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 冬日的山林乍一看落败萧索，空气凌冽，放眼望去树是灰的，山是灰的，天也是灰蒙蒙一片。 都是灰色，偏偏层次各不相同，连在一起，有种苍茫壮阔之感，别样地心旷神怡。 上山的路修得规整，全部都是水泥台阶，一开始走着比较轻松。 宋朝闻和江策肩并肩，宋朝闻偏头，笑着对江策说：“只有你会陪着我做这种事了。” 爬山这种健康又痛苦的运动，年轻人不会喜欢，特别还要早起，要是乔楷那样的，知道他们一大早出门登山，估计会骂一句“有病吧”。 不仅仅是爬山，还有寒假到别人家补习也是，高二并不像高三那样紧迫，好不容易过年放假，普通人都会选择休闲轻松，连家长都不会干预唠叨。 只有江策，放弃假期，陪他这个高三生刷题。 江策不认为这点值得大书特书，说：“我心甘情愿，而且我也乐在其中。” 他喜欢刷题，这是他从上辈子保持到现在的习惯，他不准备松懈，所以宋朝闻邀请他学习，他不仅没有负担，反而很乐意。 至于爬山，反正他每天早起习惯了，也不排斥运动，所以没有负担。 宋朝闻扭头，望着江策的侧脸。 江策认真地看着脚下的路，每一步都走得踏实决绝，明明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气，神情却很专注，眼睛大而明亮清澈，眼神认真得有时候会觉得他老气横秋。 很多细节上的反差，令他整个人鲜活且可爱。 宋朝闻抿唇笑了笑，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江策能跟上他的步伐，与他并肩而行，他感动而喜悦。 江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懂，战友。” 他穿越到这边，看到宋朝闻就像看到当初高三的自己，天生地亲切，天然地理解。 宋朝闻继续笑着，心里却在想，他不只想当战友。 两个人的速度不快，在山路上前进，冬风本该料峭，此时裹挟着树梢枝丫中的水汽，不觉干燥，反而湿润地贴在皮肤上，挥发热量，带来舒适。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太阳终于彻底高悬，破开山中云雾，弥漫在山林间的白烟消散，天地亮堂了起来。 宋朝闻说：“休息一下吧。” 前方刚好是有游客休息的平台，两个人走过去坐下。 平台上搭了个棚子，有人卖景区标配的烤肠和水煮玉米，大冬天的没游客，那人看见宋朝闻和江策，大老远就喊：“小弟弟，来根烤肠吧。” 宋朝闻摇头拒绝，认真地对江策说：“不要吃那些，不健康。” 江策：“……” 都说他唠叨，喊他江妈妈，宋朝闻不一样爱操心，老年人做派。 两个自带老气横秋buff的少年坐在平台的石凳上，宋朝闻从包里掏出面包和水，说：“我带了吃的。” 江策莞尔，同样打开背包，说：“我也带了。” 两个人交换食物，江策抱着面包啃，从侧面看，仿佛脸颊埋在食物里，像贪吃的小动物。 宋朝闻忍不住笑起来。 江策奇怪：“你笑什么？” 宋朝闻说：“我想起高二的时候，给你和星星补习，顺便带点吃的，你总是吃得很开心。” 江策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说：“当时我整天都吃不饱，很感激你的投喂。” 还有关星罗，每天在食堂找各种理由点菜给他吃，他都明白，并把他们对他的好记在心里。 宋朝闻拿出洗好的车厘子，捏在指尖递到江策嘴边，江策下意识张嘴，新鲜光滑的果子钻进他的口中。 江策合上牙齿，丰盈甜蜜的汁水在他的口腔中爆开。 宋朝闻弯着眼睛问：“好吃么？” 江策点点头：“好吃。” 两个人在平台上补充了能量，用塑料袋把垃圾仔仔细细地收拾好，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继续往上攀登。 没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就抵达了山顶。 他们属于第一波上山的人，到达顶峰的时候，四周依旧没什么别的游客。 山顶的风景比下面更好一些，虽然没有名山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气魄，但也视野开阔，景色宜人。 晴日天青，冬天难得有这样的能见度，隐隐能看到远处市区耸立的高楼，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里是远离喧嚣的舒畅。 江策高兴地对宋朝闻说：“这里真不错啊，朝闻哥。” 宋朝闻微笑：“是的，真不错。”他的眼神里有江策没有察觉的宠溺，“可爱又漂亮。” 江策不懂山顶的风景怎么能用可爱和漂亮来形容，可能是新奇的修辞手法吧。 山顶的面积不大，两个人转了一圈，发现在最高处的栏杆上挂着不少同心锁，仿古锁头上缠绕着红色的布条，在风中舒展，像红色的千纸鹤，承载着人们美好的愿望。 同心锁需要花钱购买，然后在布条上写上双方的名字，寓意着双宿双飞。卖锁的人看到过来的是两个男生，料想这笔生意做不成，都懒得搭理，靠在一旁打呵欠。 江策也没把这类景区消费品放在心上，倒是宋朝闻站在栏杆边，望着同心锁，走不动路。 江策狐疑地看着宋朝闻，突然就开了窍，惊讶地说：“朝闻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要不怎么会对同心锁有兴趣？ 宋朝闻在心里叹气，好歹没迟钝到那种地步，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招呼江策到一旁，说：“我们坐着休息。” 江策还在关注同心锁，说：“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就把名字告诉我，我给你买锁写上，给你们挂上去。” 宋朝闻刚刚复苏的心因为这句话又沉下去，他暗暗无奈苦笑，江策在感情方面无敌迟钝，不明着点破，永远无法发现自己或者别人的心意。 宋朝闻耐心地说：“先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江策这才坐到宋朝闻身边。 旭日照耀，清风相伴，不冷不热，适合谈天说地，江策舒服地眯起眼睛，舒展自己的双腿，听见宋朝闻说：“还有一百多天，我就要高考。” 江策看向宋朝闻。 宋朝闻说：“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整个寒假，宋朝闻都很在意这件事，不是第一次提及，江策这才发觉，宋朝闻对高考不安到这种地步。 他安慰道：“一百多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每个人都会焦虑，不要求你立刻调整，最起码你得让自己轻松一点。” 压力太大，人会崩掉。 宋朝闻却说：“我说的时间少，不是指高考复习，而是别的事。” 江策愣住，问：“什么事？” 宋朝闻依旧温柔地笑着，说：“等开学，我必须全身心投入到复习中，到时候与你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他的声音轻柔温雅，听在耳朵里，像躺在云端，从头到脚都被温柔包裹。 “这个寒假是我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假期，对于我来说十分珍贵，所以我喊你到我家来陪着我。” “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江策听得懵懵懂懂，什么机会？ 宋朝闻继续说：“寒假我过得很开心，不管是跟你一起刷题，还是去看篮球赛，又或者是今天来爬山，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无比快乐，很多年后，我一定会怀念。” 江策越听越不安，什么怀念不怀念的，宋朝闻只是进入高三下学期，又不是不会见面，他用这种说法，感觉像即将远行，在向自己告别。 宋朝闻望着江策，目光里有朝阳，有青山，更有江策的身影，他笑着说：“非常感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好的回忆。” 第95章 江策听了宋朝闻的话, 仿佛身处云里雾里，朦朦胧胧看不分明，可那层雾薄如轻纱, 并不是完全遮蔽耳目, 他能看到云雾后面有个影子，真实存在，不是虚幻。 那影子便是宋朝闻真正的意图与心意。 江策有点不好意思, 讷讷地说：“说得太隆重了，我没做什么大不了的。” 宋朝闻坚定地说：“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跟你相处的时光太美妙，我想把这种美好继续延续。” 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开。 “可我马上就要高考, 剩下的一百多天没有办法经常见到你，一想到这件事，我心里就着急。” 所以他才会心不在焉，现在只是填错答题卡, 无法想象持续发展，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一直这么黏黏糊糊地下去，到了高三, 他比其他人接触江策的机会更少，更加难以走进江策的心里，同时也会更加影响学习。 两边都做不好, 两边都会后悔。 他没有时间徐徐图之，他必须做出决断。 他得抢在下学期之前，抢在所有人之前, 在江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江策收回舒展的腿, 直起身体, 态度认真起来，他直觉宋朝闻即将说出非常关键的话。 宋朝闻在身侧捏紧拳头, 他远没有看起来轻松潇洒，要不是时间紧迫，以他的性格本该十拿九稳才出手，哪会这么仓促。 宋朝闻深吸一口青山上清新的凉气，说：“我曾经说想试试谈恋爱，不是开玩笑，是因为你才起了这种心思。” 江策定住。 江策在两个世界生活过，不说断情绝爱，反正从没往那方面去想，但他也没天真到那种程度，听到宋朝闻这么说，还不明白人家的意思。 只是对江策来说太突然了，他脑子嗡嗡嗡地响，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面的反倒顺畅了，宋朝闻说：“对于我来说，你与众不同，每天醒来，一想到可以见到你，就很高兴。” 他看着江策，重新找回自己的风度，语气恬淡，气定神闲：“我想以后一直跟你一起看书，一起吃饭，陪你做更多的事。” 当然包括漫画里的那种，他又不是真圣人，肯定会想亲亲抱抱，只是不敢说出来，怕吓到江策。 江策的脸皮子一点点变红，他支支吾吾地说：“谢、谢谢。” 承蒙厚爱，可是…… 有时候，他当宋朝闻是对手，又有时候当他是知己，甚至某些瞬间当他是兄长，可没想过把他当那种对象。 宋朝闻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所以他没把话完全说透彻。 但他此时一点也不伤心，反而神清气爽。 天空高远，阳光普照，山风幽幽盘旋在他们身边，还有什么比他现在更自在，更畅快。 宋朝闻说：“你不用急着回复我。”他眨眨眼，语气轻快，“等到我考完高考，再给我答案。” 江策再次愣住。 宋朝闻满脑子谈恋爱的事，期末考试填错答题卡，此时不管江策的答案是什么，都会进一步影响他。 所以，他不要答案。 这是宋朝闻狡猾，也是他的机智。 他在江策心里种下种子，以防江策把他忘了，他就可以安心高考去了。 江策不傻，迅速想明白这点，闭上嘴，不再说话。 他愿意配合宋朝闻，一切以高考为重，不想这时候宋朝闻因为这件事心神不宁。 就像练功一样，好不容易功法要大成，临门一脚却因为外界干扰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而且江策自己都没想明白，他现在脑子里很乱，他需要时间整理清楚。 江策怔怔地坐在那里，宋朝闻从背包里把饮料拿出来，递到他手上，体贴地说：“先喝口水。” 江策接过来，再次说：“谢谢……” 呜哇，现在再接受宋朝闻的好意都变得好尴尬。 宋朝闻仿佛知道他的想法，说：“刚开始不习惯，后面就好了，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虽然高三很紧张，偶尔去找你应该可以吧？” 江策呆呆地点头。 宋朝闻快乐地说：“如果有我觉得不错的学习资料，我也会拿去给你。” 高三与高二的教室说起来只隔了一个楼层。 江策还是只知道点头。 宋朝闻见他傻掉了，忍不住笑出声，问：“现在你是想再在这里待会，还是开始返程下山？” 江策腾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走、走吧。” 宋朝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依旧那么温柔：“好，我们慢慢走。” ＊ 江策不知道怎么下山的，也不知道怎么回家的，在回家之前，他甚至跟宋朝闻在景区旁边的餐馆吃了一顿农家菜！ 如他自己所说，宋朝闻态度与之前保持一致，问他喜欢吃的口味，把鸡腿分给他。 明天他就不用去宋家念书了，在分别的时候，宋朝闻还掏出一大本学习笔记，送给他做饯别礼。 ……朝闻哥，真的对他很好。 江策回到家，家里没人，曲兰去上班了，他把自己关进房间，躺在窄小的床铺上。 几个小时以前，他出门的时候还兴高采烈，回到家彻底变成鸵鸟。 怎么会这样呢？啥时候的事？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实验班的唐妙秋向他告白，他虽然吃惊，但能坚定地拒绝，是因为他们之间交集很少，都没相处过就喜欢，对于他来说太轻易了。 可现在宋朝闻说那样的话，他们那么熟识，搞得他非常不好意思。 等等，朝闻哥那些话的意思是告白吧？ 江策猛地不确定起来。 宋朝闻似乎没有明确地说“喜欢”之类的词句，比较模棱两可。 江策搞不明白宋朝闻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反正话没说透，当时他乱成一团，也没有仔细问。 不过他不敢问啊，明天就是高三开课的日子，要是把宋朝闻搞抑郁了怎么办。 高考大过天，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宋朝闻才说高考之后再听答案。 这样也好，反正他现在脑子里心里一团乱麻，离宋朝闻高考还有一百多天，就让他先当一百多天的鸵鸟和缩头乌龟。 等一下，江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他现在在小说世界，宋朝闻不是应该喜欢关星罗吗？ 之前他想撮合万人迷主角和男配们，以失败告终，于是想就这样过普通的生活也不错，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小说里的角色喜欢。 当然现在江策不再只当他们是书中的人物，可今天宋朝闻说的话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突破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一切都乱套了。 所有的事都跟他看的那本小说不一样了，让江策开始迷惑。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 是先有那本小说衍生出的世界，还是先有这个世界再产生了小说。 江策越想越头疼，怎么思考也不明白，干脆扯过被子把自己脑袋盖住，蒙头睡大觉。 ＊ 高三比其他年级开学早几天，宋朝闻老老实实上学去了，无法在学校使用手机，每天从早学到晚，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也就没有再跟江策联系，寒假的那些事，对于他来说像一场美梦，有梦就足够了，他必须全心全力应付高考。 宋朝闻洒脱了，江策没有。江策虽然没开学，明明作业写得差不多，却像得了假期综合征一样，浑身无力，打不起精神。 曲兰以为他病了，担忧地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江策有气无力地摇头：“我没病。” 也不能说没病，只能说是心病吧。 他告诉曲兰：“开学就好了。” 他的病只能用时间治愈。 得了心病的江策像个诗人，整天悲春伤秋，偶尔收到乔楷的求助消息，态度也与以前不一样。 乔楷：“作业怎么写啊，我不会。” 乔楷肯写寒假作业实属不易，如果放平时，江策一定耐心给他讲解。 可是这回，他给乔楷回复：“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乔楷：“？？？” 他问的是数学题，给他背诗做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开学，江策早早起床，将自己收拾整洁，穿上冬季校服，拉开门走出家。 说起来，这个寒假都没有用上共享单车，月卡却忘记在寒假前取消，多花了十块钱，搞得江策有点心疼。 他扫了一辆车，在正月的风里骑向学校。 到了平时的那个路口，江策下车，站在路边翘首以盼。 熟悉的黑车缓缓驶来，停在他的旁边，关星罗拉开车门下来。 一个寒假没见，关星罗还是那么好看，五官跟画一样，哪怕穿着校服，都一身贵气，一看就是俊俏的小公子。 江策见到关星罗，心里一阵感动。 关星罗还在这里，原小说的主角还在这里，他们一个寒假没有见面，但看到关星罗，心就安定下来，仿佛所有悬浮而不确定的东西都在一瞬间落到了实处。 他最近实在太感性了。 关星罗见江策用湿漉漉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他没来得及说新年好，便关心地问：“怎么了？” 江策扑上去，一把环住关星罗的肩膀，用脑袋撞他的肩胛骨上角。 关星罗愣住，僵在那里。 江策抵着关星罗的肩膀，在心里喊，小仙男啊小仙男，小说世界里喜欢你的人转头喜欢我来了，这可怎么办！ 他撞着撞着感觉有点别扭，抬起头，比划一下，发现关星罗居然比他高出半个头。 知道关星罗在长高，可也长得太快了吧。 这下小仙男变成大仙男了。 第96章 关星罗没想到新学期第一天就能收获一个拥抱, 忍不住嘴角上扬，由着江策造作，微微低头, 望着他毛茸茸的脑袋, 再次问：“到底怎么了。” 江策抬起头，盯着关星罗，挣扎了片刻, 还是决定不把宋朝闻的事告诉关星罗。 毕竟涉及别人的感情，宋朝闻应该也不希望这件事被别人知道。 特别是关星罗，宋朝闻跟关星罗也比较熟, 互相分享这种事情多尴尬啊。 江策松开关星罗，说：“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平时天天在学校跟关星罗黏在一起，一整个寒假不见, 还怪想念的。 关星罗笑容清浅，他抬起手摸了摸江策的头发，说：“寒假没办法约你出去玩, 抱歉。” 江策知道他家里不方便，体谅地摇头，说：“没关系, 反正我一整个假期都在学习。” 提到这个，关星罗顿了顿，说：“看来在朝闻哥家里学得很快乐。” 江策现在能听出他的阴阳怪气, 但不懂他阴阳怪气的原因, 只是说：“在他们家刷题确实挺好。” 有好吃的, 又暖和，宋家人全都非常和气, 总体来说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除开最后一天宋朝闻扔下的重磅炸弹。 江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眼神也有点飘忽，似乎不想再提寒假补习的事，转移话题道：“你过年应该也还好吧。” 关星罗敏锐地察觉到江策的回避，眯起眼睛，说：“还好，还是那样。” 过年无非就是陪着爷爷玩家庭和睦的游戏。 江策见他神情气色还行，自己也暂时放下宋朝闻的事，打起精神，说：“那走吧，去学校。” 关星罗笑着点头。 两个人像平时那样从路口往学校走，刚到校门口，冷不防有人从侧面冲过来，笔直地往江策身上扑。 关星罗眼疾手快，一把拉过江策，那人扑了个空。 “啧，反应还挺快。”乔楷不满地说。 江策见来人是乔楷，骂道：“搞什么突然袭击，吓了我一跳。” 乔楷大大咧咧地抓了抓头发，得意洋洋地说：“给你个惊喜。” 江策心想，你怎么也不能算惊喜。 乔楷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头发剪短了一点，因为不习惯早起，不停地打呵欠。 江策想到开学第一天，他居然没有在家里赖床，而是来上课，是真的有改邪归正，顿时倍感欣慰。 乔楷只是想早点见到江策，所以早上才能用惊人的意志力爬起来，刚好在校门口遇到，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乔楷豪迈地揽住江策的肩膀，笑着问：“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哥哥啊？” 关星罗斜眼看着江策肩膀上的爪子，刚准备动手，江策就自己把那只爪子拍开，直白地说：“没有，一点也没想。” 乔楷揉了揉手背，抱怨：“过了个年，你怎么变凶了。” 不是变凶了，而是熟识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同时江策潜意识里知道乔楷虽然是校霸，对他凶也没事，乔楷根本不会使用暴力，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关星罗冷眼旁观，江策可能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心理，但他一清二楚。 江策在他面前就不会像对乔楷这样。 江策则是继续跟乔楷搭话，装模作样地说：“我过了个年，得到了升华。” 乔楷迷茫：“什么升华，你看了修仙小说，要飞升了？” 江策懒得跟乔楷解释他寒假经历与复杂心理，再次转移话题，问：“你过年还好吧。” 乔楷伸了个懒腰，说：“还不是那样，吃吃喝喝，陪我老爹回老家。” 说起这个，他的表情变得狰狞：“每次回老家，一群人往我身上贴，可恶心了。” 江策没懂：“为什么往你身上贴。” 乔楷冷笑：“想当我后妈呗，以为讨好我能从我这边入手搞定我老爹。” 江策记得乔卓斌与乔楷的妈妈离婚了，乔楷的生母目前在国外，说起来乔楷也是单亲家庭。 乔楷还在抱怨：“一群女的围着我和老爹转，烦死了。” 江策想了想，说：“我倒是不反对我妈妈再找一个。” 他会这么想，不是说希望曲兰有个依靠啥的，而是希望曲兰有人陪伴，今后如果他去外地上大学，妈妈一个人留在家太无聊了。 乔楷嗤了一声，说：“我可不想要后妈，自从老爹赚了几个臭钱，接近他的没一个不是看中我家的财产。” 他语气冷漠而凶狠，扬起拳头：“老爹要是敢给我找后妈，我就跟他拼了。” 江策腹诽，你打得过你老爹么。 也不是不能理解乔楷的心理，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顾虑吧，而且他亲生母亲还在世，无法接受另一个妈妈。 “我没有这种烦恼。” 清冷的声音响起，江策和乔楷齐刷刷扭头，瞪着关星罗。 关星罗的语气凉薄，脸上却在笑：“可能是因为我既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吧。” 江策顿时很内疚。 他们这三个人，家庭都不健全，其中关星罗最惨，双亲过世，在他面前聊父母再婚的事，的确像在揭伤疤。 连乔楷都尴尬了，绕过江策，拍了拍关星罗的后背，说：“哥们，别伤心，你想想啊，也有好处，没人管着你了，想干嘛干嘛。” 江策差点气笑了，哪有这么安慰人的，况且关星罗不仅不是没人管，反而有个爷爷管得更厉害。 关星罗自然不会把乔楷的话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笑笑，抬眼看前方的路。 三个人走进教室，此时教室里正一片热火朝天，很多人都在快马加鞭地抄寒假作业。 乔楷从来不抄作业，以前是不屑于抄，没写就是没写，光明敞亮，毫无遮掩。 这次他也不抄，原因是他把寒假作业写完了。 乔楷把作业拿出来，大方地分享给后排同学。 后排的人望着乔楷的作业，简直不敢相信，要不是本子上明显是乔楷鬼画符的字迹，他们都怀疑乔楷是不是找人代写了。 寒假的时候，乔楷为了能和江策取得联系，在线上缠着他求教写作业，这点拿捏住了江策，江策耐心地教他把作业全写完了。 教室里吵吵闹闹，直到卢晋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批评：“菜市场一样。” 学生们闭上嘴，把作业和早餐塞进桌子里。 卢晋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周，放缓表情，说：“首先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希望大家认真对待课程，好好学习，取得佳绩。” 国际惯例，先是一通唠叨，本来开学第一天就困，还要听鲈鱼吐泡泡，很多人偷偷摸摸打呵欠，困得两眼含泪。 然后就是调座位环节。 江策身为全年级成绩最好的学生，坐在后排差生区域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次卢晋打定了主意把他调出来。 乔楷未雨绸缪，提前让乔卓斌跟老班打过招呼，说乔楷好不容易有进步，全是江策的功劳，希望下学期还能安排乔楷跟江策坐在一起。 乔楷心里想得更美，他想跟江策同桌。 江策则是在心里祈祷，别让他离关星罗太远，眼巴巴地望着讲台。 卢晋综合考虑成绩以及身高的因素，将全班的座位进行变动。 最后，江策被调到了乔楷的前桌，而关星罗被安排到了乔楷的后桌，三个人形成一条直线。 倒是没离太远，不过有点怪怪的。 没能跟江策同桌，乔楷不满意，但前后桌也不错，不是不能接受，只是…… 他转过身，瞪着关星罗：“你吃什么了，怎么长得这么快。” 关星罗的位置往后调，一是因为他明明天天跟江策混一起，成绩却没有进步，卢晋把他从江策身边调走，算是对他进行小小的惩戒，二是因为他长高了。 卢晋猛地发现，关星罗的个子长得跟乔楷差不多，乔楷必须跟江策坐一块，他又想江策能跟前面成绩好的学生有交流，于是把关星罗往后面塞。 江策想起在宋朝闻家看到的照片，关星罗的父母俊男美女，个子都很高挑，关星罗自然也不会矮。 他往后探出头，朝关星罗招招手。 关星罗一边笑眯眯地挥手回应江策，一边回答乔楷的问题：“我吃人，你吃么。” 乔楷：“……” 神经病啊！ ＊ 开学以后，每天按时上课放学写作业，忙碌起来，能分散注意力，江策并没有时时刻刻思考宋朝闻的事。 高三一开学就是月考，估计宋朝闻也没时间，所以两个人失去了联系。 江策一方面松了口气，暂时得到喘息，一方面又有些惆怅。 只希望朝闻哥能迅速调整，找到平时的水平，这次月考重回第一，接下来次次榜首，高考的时候取得好成绩。 江策难得在课堂上发呆，望着讲台，心里为宋朝闻祈愿，突然感觉脖子后面有点痒。 他扭过头，看见乔楷瞅着他笑，笑容得意洋洋，十分欠扁。 乔楷举起手，把手里的东西秀给江策看。 只见他指尖捏着一根头发，看那长度，明显是从自己后脑勺上揪下来的。 ……怎么有高中生像小学生一样无聊。 江策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回去。 乔楷见江策没反应，还想再去揪他的头发，突然身下的椅子猛地一震，发出吱呀一声。 本来老师上课，大家昏昏欲睡，突然听到刺耳的声音，吓人一跳。 乔楷火大，转头瞪关星罗：“你干嘛？” 与此同时，老师也问：“乔楷，关星罗，你们在做什么？” 关星罗举起手，微笑着回答老师：“老师，我脚突然抽筋，碰到了乔楷的椅子。” 第97章 旁边的同学偷偷摸摸地笑, 老师怎么会听不出学生的借口与胡话，只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说：“自己揉揉腿, 别在课堂上搞出大动静。” 关星罗笑着说：“好的老师, 谢谢老师关心。” 乔楷本想发难，被老师打断，这种时候再计较显得不合适。 他凶恶地瞪着关星罗, 小声说：“你别做相反的事，懂吗？” 在乔楷的概念里，关星罗是江策的“闺蜜”, 就应该站在他这边，替他给江策牵线搭桥，而不是为他制造阻碍。 关星罗只是笑，不说话。 等到放学, 江策跟关星罗一起走出校门，忍不住抱怨：“乔楷那个小学鸡个性，什么时候才能改。” 跟乔楷相处久了, 江策知道他本性不坏，只是乔楷在外面混惯了，性格霸道欠扁, 有的时候很烦人。 关星罗无情地扑灭江策的希望，说：“有的人，永远长不大。” 长大需要付出代价, 乔楷那种天真的人, 给不起代价。 江策夸张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在路口分别, 江策目送关家的黑车离开，准备去扫码骑车。 共享单车在路边有统一摆放的地方, 江策每天扫码，对那一片轻车熟路，可今天那里有些不同。 几个小伙子盘踞在共享单车中间，有的靠在坐垫上，有的踩着车轮子，东倒西歪，反正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他们看着年轻，没有穿校服，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江策没打算招惹那些人，径直走到一辆自行车旁边，准备扫码。 只是江策身上的六中校服实在显眼，那些人看到了他。 那群人中有一个人被围在中间，个子最高，体型偏瘦，五官棱角分明，一双眼睛藏着凶狠，阴森森地望着江策。 旁边的人向他确认：“就是那个小子吧？” 那人点头，对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其他人立刻支起身体，三三两两地朝江策走过去。 “喂，你是六中的吧。” 语气听着还算客气，几个人却把江策围住，摆明不让他离开。 江策抬起眼，点点头，大方承认：“我是六中的。” 江策衣着整齐，面容俊秀，一副乖宝宝好学生的模样，那些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类型，不耐烦地说：“你认得乔楷吧。” 江策大约明白这些人是谁以及他们的来意了。 乔楷被称作校霸，并不是虚名，而是经过层层实战打出的名声。 乔楷号称打遍这一片的学校没有敌手，看来这些人就是乔楷的手下败将，跟乔楷结过仇。 六中附近有一所职业学校，江策在刚穿越的时候还见过乔楷跟职高的人打架，江策仔细观察，确定面前的这些人就是那帮学生。 他心里有了底，笑着说：“认识啊。” 那些人见江策承认，眼睛一亮，凶巴巴地说：“快把他喊出来。” 江策无奈地摊开手：“我认识他，可他不认识我，乔楷的名字每一个六中的人都知道，知道归知道，我又跟他不熟。” 中职的人这才察觉被江策摆了一道，其中一个人伸手推了一把江策，江策躲避不及，撞到了后面的自行车。 后腰一阵吃痛，江策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没有摔倒。 刚才在这些人中间的那个瘦高个看见这一幕，远远地出声：“对这个兄弟好点。” 他走到江策面前，摆出一副有礼貌的样子，客客气气地说：“这位同学，我们找乔楷有点事，你帮我给他传个话，就说李威龙找他。” 江策：“……” 他很想问，李威龙这个名字，究竟是他的真名还是他给自己起的艺名。 李威龙盯着江策看，脸上在笑，眼睛里没有温度，一字一句地说：“告诉乔楷，我们老地方见。” 说完他冲旁边的人潇洒地勾勾手，几个人跟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在离开之前，有人转过身冲江策扬了扬拳头，意思是让江策最好听话，把话带给乔楷，否则后果自负。 江策搞不懂，又不是拍电影，哪有这样找人传话的。 他不知道内情，其实李威龙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职高的学生跟乔楷之间的梁子由来已久，职高的人一直想要报仇，总是在寻找时机，可这半年乔楷像突然消失了一样，经常玩乐的场所见不到人，也不到外面搞事了，整个人滑不溜秋，根本没法正面对上。 李威龙费了好大的工夫把乔楷的一个小弟扣住，威逼利诱，打探乔楷到底在做什么。 小弟想了想，自家老大做的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于是就告诉李威龙，说乔楷在好好学习。 李威龙先是一愣，然后像听到本世纪最大的笑话那样，哈哈大笑起来。 乔楷好好学习？他妈的世界末日降临他都不信。 六中是重点中学，但乔楷只是个借读生，全靠他老子堆钱塞进去，在李威龙眼里，乔楷除了有点臭钱，跟他们这种人没有本质区别，都是混社会的人渣，靠拳头说话。 我是人渣我自豪，李威龙以此为信条。 乔楷家虽然有钱，但从来不会把家长牵扯进来，打架归打架，也从来不用钱势压人，所以李威龙没有概念，不怕得罪乔楷，只想着找乔楷报仇。 李威龙继续打听乔楷的事，结果每一个人都是同一套说辞。 乔楷每天按时上学，再也不逃课，认真完成作业，期末考试足足前进了九十九名。 李威龙错愕，乔楷那个狗，真他妈吃错药了？ 他进一步调查，发现乔楷是跟着一个叫江策的人混在一起，两个人走得很近，才变成这副鬼样子。 江策是乔楷那个年级的全校第一。 重点中学的全校第一，跟李威龙那群混混是两个世界的人。 李威龙不相信乔楷会摇身一变成为好学生，说不定有什么阴谋。 不管什么阴谋，李威龙一群人接触不到乔楷是事实。 乔楷不跟他们打架，他们怎么报仇。 乔楷的小弟还在抱团，对他们家老大又忠心耿耿，不愿打扰乔楷学习，不会给他们传话。 唯一只有从那个叫江策的人身上入手。 但江策到底是另一个世界的好学生，李威龙有顾忌，不敢把他怎么样，只能趁放学的时候找江策聊聊，让他带话给乔楷。 这也等于向乔楷宣战：我们找上你的人了，如果你识相就出来应战，否则小心江策的安危。 ＊ 江策见李威龙等人离开才骑上自行车回家。 他拿不准李威龙是认得他，还是随便找了个六中的学生当冤大头，刚好撞见他。 江策两辈子都是好学生，没有跟混混打过架，倒也不怕他们。 大不了报警，难道光天化日之下，还能把他怎么样了不成？ 江策这么想着，骑着共享单车回家。 第二天到学校，江策问乔楷：“你最近有没有打架？” 乔楷正在交作业，随口说：“打个鬼，老子作业都写不完哪有时间打架。” 江策心里安定，既然乔楷不打架了，他没必要把昨天的事说出来。 江策担心乔楷受不了激将，真的应约去见李威龙，到时候两拨人打起来，乔楷之前的改邪归正就会前功尽弃。 所以还是不告诉乔楷为好。 乔楷交完作业回过神，望着江策：“你怎么问这个？” 江策说：“我突然记起以前你跟人打架，对方好像是隔壁职高的学生吧？” 乔楷哼了一声：“手下败将，不值一提。” 要不是当时江策喊来了警察，他就把那群人揍得吃泥巴了。 江策见乔楷隐隐有点得意，庆幸自己没有听李威龙说的给乔楷传话，乔楷似乎对打架获胜非常自豪，这样的状态说明他心志不坚定，如果告诉他有架可以打，他不立刻屁颠屁颠地找上门去了。 乔楷拍了拍课桌上的书本，说：“他们以前打不过我，现在学也学不过我。” 江策对职业学校的学生没意见，那里的学生很多技术水平都很强，很多人脑子灵活，将来能自己创业当老板，但确实没六中的人会做题。 乔楷跟他们比做题，还洋洋得意，怎么好意思。 江策试探了几次乔楷，见乔楷真的没想去打架，这才彻底安心。 他不准备传话，接下来只有一个问题，李威龙那边怎么办。 在学校里倒是安全，主要是放学的时候。 第一天江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了一圈，去了很久没去的菜市场，买了些菜才返回。 第二天江策在学校里值日，多留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才走。 第三天，江策在路口眼巴巴地望着关星罗。 小仙男敏锐又体贴，问：“你这两天都在拖延回家的时间，是家里出问题了吗？” 难道又是债务的事？关星罗的眼神冷了几分。 江策摇头，欲言又止，吭哧半天才说：“今天可不可以用你家的车送我回家？” 关星罗先是一愣，然后笑道：“当然可以。” 现在的司机不会打小报告，完全能把江策送到家再说。 江策跟着关星罗坐上车，跟司机打了招呼，关星罗依旧不放心，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眯起眼睛，说，“你在躲什么人？” 江策在心里惊叹，关星罗真的很厉害，这都能看出来，但他只能装傻，说：“没有啊，最近妈妈比较忙，我也懒得早回去。至于今天，我不想骑车了，你送送我不行吗。” 如果把李威龙的事告诉关星罗，关星罗一定会去跟乔楷交涉，让乔楷去摆平这件事，不让江策受牵连，结果依旧会是乔楷跟李威龙打起来。 江策心想，不能跟关星罗说。 他睁着大眼睛，努力用无辜且天真的眼神瞅着关星罗。 关星罗知道他在装，又被他故意做作的模样逗笑了，只好放弃追问，说：“行啊，怎么不行。” 江策坐在车后座上，时不时往车窗外看，一路都没有看见李威龙那群人。 三天都没人找他，那些人应该只是随机抓一个六中的学生，估计连他的脸都没记住。 江策松口气。 另一边，街道后面的小巷子里，阴暗潮湿，行人稀少，李威龙靠在墙壁上，嘴里叼着一根烟。 烟头的火光明明灭灭，李威龙时不时吐出一口烟，白色的烟雾在昏暗的光线里盘旋上升。 职高的学生守在他旁边，一群人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有人犹豫地开口：“等了几天乔楷都没来，那小子不会没把话带到吧？” 李威龙眼神阴鸷，把烟吐出来，烟头落在地面，火光闪烁拼命挣扎，抵抗熄灭的命运。 他一脚踩上烟头，用脚尖狠狠碾压。 第98章 又过了几天, 还是没有动静，江策彻底放下心，把李威龙的事抛到脑后。 关星罗本来担心江策有事瞒着他, 经过几天的观察, 一切风平浪静，便也跟着松懈。 在学校里，江策乔楷关星罗坐成一排, 乔楷守着江策，关星罗盯着前面的两个人，至少表面上相安无事。 上学期乔楷期末考试有些进步, 江策本来担心他没定性，接下来无法坚持，可到了这学期，乔楷依旧会看书完成作业, 仿佛养成了习惯，让江策非常满意。 乔楷倒不是尝到了学习的甜头，只是有追老婆的觉悟, 既然江策喜欢他成绩进步，他不想让江策失望。 再说他心里堵着一口气，上次没能提高一百名, 这次一定做到。 不管乔楷的目的是什么，至少表现出来的态度十分良好，江策也乐于帮助他, 给他答疑, 帮他总结笔记。 这种时候关星罗就在后面看着,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腿抽筋的频率大幅度上升。 江策的生活平静而普通, 他终于能正视宋朝闻在寒假说的话，听说宋朝闻高三下学期第一次月考再次考了第一，江策松口气。 他想了想，给宋朝闻发了一条消息：“朝闻哥，恭喜重回第一。” 宋朝闻到晚上才回复：“谢谢，多亏寒假跟你一起补习。” 江策知道宋朝闻只是客气，他重回第一的真正原因是他找回了自己的状态，心结彻底解开。 江策不由地在心里嘀咕，朝闻哥自己潇洒了，结果把焦虑转移到他这边。 但宋朝闻从头到尾没有遮掩自己的想法，坦坦荡荡，反倒体现出他对江策的信任，并不让人讨厌。 两个人聊了一会，主要是互相询问对方的学习情况，江策到底不敢提那天的事，也不敢打扰高三生的休息，与宋朝闻没说几句便说了再见。 宋朝闻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盯着手机发了一会呆，然后关机，把手机锁进抽屉里，摊开试卷，将全部精力重新投入学习中。 ＊ 这天放学，江策和关星罗在路口分别，关星罗依旧询问：“真的不要我再送你么，反正不用花很长时间。” 江策笑着说：“真不用，上回偶尔犯懒，现在不会了，我每天只有骑车的时间能动动，就当锻炼身体。” 关星罗见他坚持，不再强迫他，只是叮嘱路上小心。 江策笑着说：“你快上车吧。” 关星罗却说：“你先走，我看着你。” 两个人在路口僵持，江策只能无可奈何地扫了共享单车，跨上去踩着脚蹬，冲关星罗比了个耶，说：“这样可以了吧。” 关星罗笑着朝他挥手，目送他骑车离开。 江策骑着车回家，路上想起关星罗刚才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 总喊他“江妈妈”，其实一个一个比他还爱操心。 眼下温度虽然还不高，但日照的时间逐渐拉长，天黑得没有那么晚，天边还残留着红光，照亮着回家的路。 江策一边想着事情，一边骑车，突然自行车剧烈颠簸，似乎车轮轧到了什么东西，惯性将他抛起来，整个人甩了出去。 眼见着就要跌落到地面，江策紧紧握住车龙头，凭借车辆的力量撑住自己，没有被甩开。 只是车也在继续往下倒，最后连人带车躺在地上。 自行车压住他的腿，江策吃痛，皱起眉头，刚想爬起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从四周围上来几个人。 江策坐在地上，抬头望着他们，心里一沉。 李威龙歪着嘴笑了笑，伸手把江策拉起来，粗鲁地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笑着说：“小兄弟，我让你办的事你做了吗。” 李威龙让江策给乔楷传话，江策当然没做，但此时不能承认，只能说：“我告诉乔楷了，乔楷当没听到。” 李威龙勾着江策的脖子把他往街边带，其他人围在他们后面，远远看上去就像一群街溜子在日常扫街。 江策被李威龙挟持着，往街后面的小巷子里走，他心里预感不妙，说：“我真的把话带到了，乔楷不听，我也没办法。” 李威龙笑着说：“乔楷不是最听你的话么，你让他学习他就学习，他都在你的调教下变成好学生了，你让他来，他怎么可能不来。” 江策的心沉到谷底，看来这些人早打听清楚了，是有备而来。 “算了，乔楷不来就不来吧。”李威龙故作大方地叹了口气，“我们是文明人，不强迫他。” 江策心里暗道不好，痞子装文明人的时候，就说明要搞事了。 果然，李威龙说：“我们也想当好学生，今天不如你教教我们，我们向你学习。” 一行人马上就要走进小巷子里，街道背面阴暗无人，喊破喉咙都没人搭理——夸张了点，反正至少被打一顿应该逃不掉。 江策的脑子转得飞快，突然停下脚步，拒绝往前走，勒在他脖子上的手一紧，李威龙看向他，危险地眯起眼睛。 江策说：“你们找乔楷，关我什么事。” 李威龙跟着顿住。 江策接着说：“本来就是你们之间的梁子，我掺和进来，平白无故被打一顿，我是有病吗。” 李威龙见他说得这么直白，愣了愣。 他们本来就只想找乔楷，只是等了几天不见人影，知道江策耍了他们，于是找上江策，准备揍他一顿。 乔楷跟江策走得近，知道江策被打，自然会替江策出头，这样想不露面都不行。 李威龙学着电影里的黑涩会装模作样，没想到江策直接把话说破了，让他非常没有成就感。 “我不想被打。”江策坦白承认，“我也不想替乔楷背锅，明天课间操的时候我还要到主席台上去演讲，我不想到时候鼻青脸肿。” 李威龙彻底迟疑了。 江策说的对，他们的目标只有乔楷，也不想招惹好学生，真把江策打了，他们也拿不准六中的老师会不会较真，到时候闹到学校层面也不好收场。 李威龙这群人在外面闹事厉害，也曾经欺负过好好上学的乖学生，却对真正的学霸没有概念，不知道重点中学的老师会为了年级第一做到哪一步。 李威龙不敢托大，勒住江策脖子的手松开，上下打量江策，说：“我们好不容易抓到你，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你。” 既然话都摊开说了，那也不装了。 江策终于能顺畅呼吸，他喘了口气，把后背的书包拿到前面。 李威龙旁边的学生戒备地动了动，怕他搞事，想要出手按住他。 江策说：“我现在立刻给乔楷打电话让他过来，他一定会来。” 李威龙让其他人别稍安勿躁，说：“你不是在搞鬼吧。” 江策从书包里把手机掏出来，扬了扬，说：“你们盯着我打电话，等他人到了，就放我走。” 李威龙挑起下巴，不耐烦地说：“那快打。”末了补充一句，“先别说我们在这边，让他一个人过来。” 跟乔楷的恩怨，今天终于可以了结。 江策拨打电话，却迟迟没有接通，他皱起眉头嘀咕：“信号不好。” 说着下意识往街外面走了几步，其他人跟着他一起动。 此时，江策突然发难，抡起书包往李威龙的脸面上砸，李威龙往后躲避，骂道：“艹！” 他反应快，躲得也快，却也腾出了空档，江策把书包送给他，转身不要命地往街上跑。 李威龙接住差点砸他脸上的书包，一瞬间反应过来，狠狠把书包丢到一边，说：“曹尼玛，追啊！” 不用他多说，早就有人追了上去。 他们本以为江策这种书呆子弱鸡，几步就能追上，没想到这小子跑得飞快，在大街上东窜西窜，始终保持着距离，居然摸不着他的人影。 真踏马邪门了。 江策在前面飞奔，心里同样在骂脏话。 小样，他是运动会四百米第一名，想追上他，做梦去吧。 而且当年他跟讨债的黑涩会周旋的时候，这群混混不知道在哪里被乔楷按着打呢，他会怕他们？ 可笑！ ＊ 乔楷最近放学按时回家写作业，过上了规律的生活。 他的小弟们却非常不习惯，总是缠着他：“老大，你从良了，但要考虑一下我们啊，我们不喝酒抽烟撸串会憋死。” 乔楷不耐烦地说：“要去你们自己去，别烦我。” 小弟们委屈：“你不在，我们没意思。” “他妈的，别说的好像我死了一样。”乔楷被缠得没办法，到底玩乐惯了，心里有点痒痒，说，“看你们可怜，只陪你们一次。” 小弟立刻喜笑颜开：“劳逸结合嘛。” 乔楷警告他们：“可不能告诉江策。” 小弟们满口答应：“绝对不说，问就是我们贪玩，跟老大没有关系。” 乔楷这才满意，领着小弟们准备去撸串然后打台球。 一行人刚走到校门，就见一个人急匆匆地往学校这边跑。 乔楷认出那人是自家小弟中的一员，拦住他，说：“冒冒失失的干嘛，跑慢点。” 小弟一见乔楷，一把抓住他的胳臂，把他往门口带，急切地说：“老大不好了！” 乔楷刚想吐槽他跟旋风洞的妖精似的，有事无事只会大声喊“老大，大事不妙了”，就听见小弟说：“学霸被职高姓李的抓走了！” 乔楷一愣：“哪个学霸？” 小弟急得不行：“江策啊！” 乔楷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整个人的气质变了，他反手抓住小弟，眼神阴沉，语气粗暴狠厉，说：“在哪，带路。” 第99章 周寰忙着打联赛赚积分, 学校这边只能保证最低的考勤，每次回学校上文化课，心里总惦记着江策。 可他又想不出理由去见江策, 只能在课间操的时候默默往三班看, 看一眼江策做操的身影就能满足。 今天也是如此，他远远见到了江策，上了一天文化课, 完成了任务，放学的时候，学校里的球友喊他打球。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被省里选中, 原来校队的同学渐渐走上不同的道路，只能偶然相聚，在球场上叙旧。 周寰没有推脱，换了衣服陪着以前的伙伴打篮球。 每次他上场就会有很多人围观, 他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会下意识多看一眼，看看江策有没有出现…… 这次围观的除了他的铁杆粉丝, 还有两个眼熟的人，他们甚至还冲周寰招手，嘴里喊着：“豆姐他爸, 加油！” 周寰：“……” 是乔楷的小弟。 周寰不介意他们看自己打球，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在球场上。 只不过刚打了没一会，场边又来了个人, 对看球的小弟说了几句话, 两个人顿时脸色一变, 急匆匆地要走。 周寰心想，这么急, 难道乔楷有事？ 他和乔楷是情敌，彼此看不惯，但如果乔楷真的出事了，周寰又莫名放不下，他干脆对球友示意暂停，走到场边询问：“怎么了？” 那两个小弟跟周寰吃过几次饭，单方面把他当哥们，没有避讳他，直接说：“我们要跟着老大去打架。” 既然是打架他就不掺和了，周寰皱了皱眉，说：“悠着点。” 聚众斗殴毕竟不好。 小弟说：“职高的学生把江策抓了，老大召集人手去要人，我们要去帮老大。” 周寰听见江策的名字，定在那里。 小弟知道周寰跟江策关系不错，直接问：“你去不去？” 周寰面若寒霜，薄唇紧抿，看起来冷酷严厉，居高临下地望着人，压迫感十足。 小弟被他吓到，说：“不想去就算了，我们走了。” 周寰只说了一个字：“去。” ＊ 关星罗目送江策骑车离开以后，坐进自家的车里。 司机打趣：“你真的很喜欢你的这个小伙伴，特别关心他。” 关星罗知道司机嘴里的“喜欢”不是那个意思，冷冷地说：“与你无关。” 司机一起发动汽车一边摇头晃脑：“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两面派的工夫练得好。”在家笑眯眯，对他冷冰冰。 一路上关星罗让司机开慢点，车辆行驶到关家附近，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停在路边，关星罗坐在车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给江策发消息，询问：“你到家了吗。” 关星罗直觉江策最近惹上了事端，但是又不说清楚，他只能暗中操心。 真的好想把江策拴起来，藏在所有人看不到，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 为金丝雀打造一个牢笼，这样就不用再担心江策的安危，不用再防备其他人的觊觎。 每天可以抚摸金丝雀的羽毛，让他在手心瑟瑟发抖，还可以舔他。 想舔哪里就舔哪里。 关星罗一阵心荡神驰，等回过神来看手机，没有江策的回复。 他试着给江策打电话，一连打了几个，一个都没通。 他有曲兰的联系方式，直接联系曲兰，曲兰告诉他江策没有回家。 按照路程与时间推断，江策早该到家了。 关星罗捏紧手机，阴沉地吩咐司机：“原路返回，去学校附近转转，我要找人。” 司机看了看时间，说：“现在？回去迟了，你爷爷会担心哦。” 关星罗在心里冷笑，关心是假，控制是真。 目前管不了那么多，找到江策要紧。 ＊ 江策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跑，甚至中途遇到了交警，他挥着手大声喊：“警察叔叔！” 后面追的那些人气喘吁吁，见到警察不敢上前，等犹豫片刻再定睛一看，哪里还有那小子的影子。 江策往身后看，没有见到追他的人，这才确定真的把人甩掉了，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这么简单，李威龙那群人也不过如此，这样还想跟乔楷斗，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懒得管别人的不自量力，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回家。 至于李威龙，江策准备明天把事情告诉老师，他的书包丢在了李威龙那边，无法交作业，算是一个证据。 虽然有可能把事情闹大，但江策觉得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与混混纠缠不清上，老师出面能更快解决。 江策的书包被当做武器丢出去，幸亏手里还有手机，他一路奔跑，没忘记把手机牢牢抓在手上。 江策看了看手机，居然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刚才他只顾逃跑，手机在震动丝毫没有感觉。 所有的来电全来自关星罗，江策站在下班族组成的人墙里，回拨过去。 铃声只响了一秒就被接起，关星罗焦急的声音传来：“你在哪？” 江策无辜地说：“我在路边，怎么了？” 江策的语气稀松平常，关星罗发现江策的处境跟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愣了愣，问：“你没事吧？” 江策更加不明所以：“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关星罗定了定心神，对他说：“把你的定位发过来，别动，我去接你。” 江策搞不懂，关星罗不是已经回家了吗，他想劝关星罗别来了，可电话那头的语气太强势，不容拒绝，他只能乖乖答应：“好。” 江策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旁边是来来回回的社畜，每个人脸上挂着醉生梦死的疲惫，江策睁着清澈的眼睛，显得格格不入。 他在路边无聊地数数，数到三百的时候，关星罗就到了。 修长漂亮的少年从豪车上下来，一把握住江策的肩膀，仔仔细细检查他，见他真的没事才松口气。 关星罗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里明显不是江策回家的路线，为什么要绕远路，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还有书包呢，怎么不见了。 江策想了想，关星罗太敏锐，反正瞒不住他，就把这几天的事都讲了一遍。 讲完，他自豪地说：“我完全甩开他们了，厉害吧！” 关星罗只是笑。 江策有点心虚，说：“我真的没事，那些人我不放在心上。” 关星罗继续笑。 江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你别这样，笑得我害怕……” 江策逐步能分辨出关星罗笑容里的含义，比如现在他虽然笑着，但特别生气。 非常十分极其地生气。 旁边停着的车按响喇叭，司机探出头，说：“上来讲话吧，这个地方不能长时间临时停车。” 关星罗二话不说牵起江策的手，带他上车，两个人坐到车后面，手依旧交握，没有分开。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吹了一声口哨。 关星罗反而把江策的手捏得更紧，对江策说：“送你回家。” 江策被捏得生疼也不敢吱声，点点头表示同意。 车辆发动，两个人坐在后座上不说话。 江策小心翼翼地偷看关星罗，关星罗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弧度，只是目视前方，看都不看江策。 江策小声问：“你生气啦？” 关星罗笑了一声，说：“我怎么敢生你的气，你那么有能耐，一个人挑一群，比奥特曼还牛叉。” 江策：“……” 江策抓抓头发，思考关星罗生气的点，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单打独斗了，一定去找老师。” 关星罗还是不说话，心里却在想，说到底全是乔楷那个傻狗的错，要不是他，江策这种乖学生也不会被人找上。 他琢磨着怎么报复乔楷才能解气，江策见他不说话，只能无聊地往车窗外看。 一看不得了，他居然看到乔楷的小弟在街上跑。 “快停车！”江策连忙喊。 车辆在路边停下，江策扒着车窗冲着路边的学生喊：“你们在做什么？” 本来专心致志赶路的学生听到声音，扭头一看吓了一跳。 一是这车真牛逼，二是江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弟目瞪口呆，指着江策说：“你不是被李威龙带走了吗？” 江策奇怪：“谁说我被他带走了。” 小弟们面面相觑，搞不懂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告诉江策：“老大为了救你，找李威龙算账去了。” 江策：“？？？” ＊ 李威龙追丢了江策，心里狂骂，臭小子，最好别落到他手里，否则叫他好看。 李威龙带着手下在附近晃了一圈一无所获，骂骂咧咧地准备去恐吓附近的学生搞点钱，突然接到手下的通知。 “乔楷带着人找我们来了。”手下有点惊慌，提到乔楷战战兢兢，“他叫我们放人。” 提到乔楷主动上门，李威龙差点没高兴得拍大腿，但他没懂：“老子手里又没人，放个什么人。” 那个传信的手下抓了抓脑袋，说：“他好像以为江策被我们抓到了。” 涉及这类事情，李威龙脑子倒是好使了，他立刻想到，乔楷怕是不知道江策已经逃走，以为江策还被他们扣着。 李威龙突然哈哈大笑。 乔楷啊乔楷，既然你自己没搞清楚，就别怪他利用这点了。 李威龙对手下说：“你去给乔楷传话，说想我放了江策，就他自己过来，不准带任何人，只能他一个，否则他带几个人，江策就断几根骨头。” 手下还没领会老大的意图，迷惑地说：“可是江策不在我们手上啊。” 李威龙狠狠踢了手下一脚：“你他妈傻啊，叫你这么说就这么说，乔楷又不知道。” 手下吃痛，这才懂了，老大这是骗乔楷，空手套白狼啊。 第100章 在这个通讯发达的社会, 只要乔楷肯给江策打个电话，一切误会都会烟消云散。 但他没打，他以为小可怜江策被邪恶的李威龙捉住, 正在眼角含泪瑟瑟发抖。 如果是他, 抓住一个人后，第一件事肯定是收手机，所以在乔楷的概念里, 即使给江策打电话，手机那头一定是李威龙，李威龙会嘲笑他威胁他, 所以这个电话不打也罢。 谁知道江策自己跑掉了。 反正乔楷没想到，他一心只想救出江策。 乔楷接到李威龙手下的传话，李威龙让他一个人过去。 乔楷的小弟立刻不同意：“不行啊老大，他们有一群人, 你一个人的本事再强也挑不过那么多人啊。” “这不是明摆着叫你吃亏么。” “就算你按照要求一个人去了，姓李的也未必会放了学霸。” 小弟们说的乔楷都懂，但此时此刻, 他一想到江策眼泪汪汪受苦的模样他就受不了，他必须赶到江策身边，哪怕刀山火海, 哪怕龙潭虎穴，他都要为了江策闯一闯。 乔楷抬起手示意自己的小弟们别说了，他望着李威龙的手下, 眼神冷静中藏着暴戾, 他扬着下巴, 冷冷地说：“带路。” 小弟们在他身后伸出手，企图挽留老大离去的背影, 飙泪呼喊：“不！老大——” 可乔楷义无反顾地跟着李威龙的手下，在一片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氛中离开。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 李威龙的手下确定乔楷是一个人，旁边没其他人跟着，才按照李威龙的吩咐把他带到约定的小巷子里。 时间越来越晚，已经过了晚高峰，夜幕彻底降临，黑暗笼罩整个城市，让街道背面无人的地方黯淡无光。 月黑风高，刚好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乔楷在黑夜中走进黑色的巷子。 巷子深处站着一群人，个个都看着不好惹，气势汹汹，粗鲁残暴的气质暴露无遗。 乔楷冷笑一声。 再怎么凶悍的对手，他都不会怕，应该说，对方越强，他越兴奋。 乔楷舔了舔唇角。 乔楷已经到场，可那些人仍然站在那里，没有动，黑压压的影子堆积在巷子的尽头，形成诡异的画面。 乔楷皱起眉头，眯起眼睛仔细去看，这才看到那些人并不是正对他，而是面朝内侧，环成一个圆圈，围着最里面的一个人。 乔楷心里一惊，是江策，他们把江策抓起来了，带到了这里。 乔楷一心想救江策，沉着声音开口：“我人已经到了，你们把江策放了。” 那些人这才机械地转过头，看向乔楷。 乔楷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职高的学生脸上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抖狠嘲笑的表情，而是有迷茫，有困惑，怔怔地望着自己。 乔楷也是一愣，继续仔细看，发现被那群人包围在中间的人明显比周围高出不少，黑黢黢一个高大的影子，笔直地立在那里，傲视群雄。 应该说鹤立鸡群。 这，怕是有两米了吧。 怎么看都不是江策应有的身高。 这么高的个子……乔楷只认得一人。 他再也顾不上观察，大步上前，凑近了一看，站在人堆中心位置的，哪里是江策，分明是大高个周寰。 周寰冷着脸，面无表情地望着旁边的人，看见乔楷来了，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直接开口，告诉乔楷：“江策不在这里。” 乔楷万万没想到他心急火燎地赶过来，面对的是这样的情景。 他是来救江策的，不是来救一米九的大高个的。 周寰同样莫名奇妙。 他在球场边听见乔楷的小弟说江策被人抓了，急匆匆地离开学校。 小弟们要去乔楷那边汇合，他怕拖延时间，选择自己先去找人。 大概是个子高看得远，他很快发现了职高学生的踪影。 那群人聚在小巷子里，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周寰知道乔楷在聚集人马，可他担心江策受苦，根本来不及等乔楷他们抵达。 周寰一心想着要把江策带走，他本身又不爱说话，于是沉默地冲进巷子，对上了李威龙那群人。 乔楷莫名其妙，周寰莫名其妙，其实李威龙也是一样的心情。 他在巷子里布局，等着乔楷……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反正打造了一个盆子，等着乔楷这个乌龟王八过来，他立刻把盆子扣在王八的脑门上。 他领着人，摩拳擦掌，终于看到巷子口出现一个身影。 李威龙大笑一声，招呼手下：“上，把他往死里打。” 一群人呼啸着冲上去，对面那人也迎面上前，两边撞到一起，同时一愣。 李威龙望着对面一米九的陌生面孔，问：“你是谁？” 周寰直接问：“江策呢？” 李威龙在心里骂，妈的，那个叫江策的怎么这么吃香，除了乔楷还有别人替他出头。 周寰的个子太高了，身上穿着篮球服，虽然里面套着长袖t恤，哪怕现在还是冬天，仍然能看出强健的肌肉线条。 职高的学生不想跟这样的人硬碰硬，只能团团把他围住。 周寰本身也不是多话的人，站在那里扫视一圈，没有看到江策的身影，担心江策被他们藏到别的地方，只能按兵不动。 于是就出现了刚才乔楷看到的画面。 一时间，阴暗狭窄的小巷子里，三方人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乔楷得知江策不在这里，第一反应跟周寰一样，是李威龙把人藏起来了，转向李威龙，凶狠地问：“人呢？” 李威龙见乔楷还不知道真相，立刻放下心，再一看他真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小弟，心里更是乐开花。 他才懒得跟乔楷解释，冲手下挥挥手，直接说：“打他！” 手下们一拥而上。 乔楷神情一凛，抬腿踢开冲上来的人，开始应战。 他一个人面对一群人，二话不说，打到一起。 周寰静静地望着这一幕，周围的人当他是一棵挡路的大树，没人理会他，纷纷绕开他冲向乔楷。 他想了想，伸手替乔楷拦下几个人。 那些人这才意识到冷冷站在旁边的大高个是个活物，大声说：“你是他的同伙？” 周寰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乔楷的同伙，他只是想救江策，同时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乔楷一个人单挑一群。 乔楷见周寰出手帮他，也管不了对方是不是情敌了，说：“你小心！” 周寰沉默地点点头，利用身高优势，接连挡下几波攻击。 职高的学生在周寰面前有点迟疑，李威龙骂道：“一起打！” 无非是多一个人，管他多高，说白了跟乔楷加在一起只有两个，他们人多，还怕这两个人不成？ 一时间，乔楷和周寰被严密的人墙围住。 两个人背靠着背，并肩作战。 乔楷不再被动，主动出击，一拳一拳打在实处，发出啪啪的声响。 他的眼睛逐渐变得赤红，嘴角挂着笑意，听对面疼痛的哀嚎，竟然觉得痛快万分。 其他人这才想起，乔楷之所以打架无敌手，就是因为他不要命的打法以及他十分享受打人的乐趣。 不管是踹到别人的腹部，还是拳头撞击别人的脸，都让他快乐。 乔楷的身手迅速，谁也跟不上，虎虎生风，气势惊人。 一时之间，那么多人都没法摸到他，反倒被他打倒好几个。 周寰背对乔楷，不知道乔楷的情况，只想着帮乔楷多分担点。 他只会打球，不是很擅长打架，只能依靠自己的身高以及体格优势。 球场之上难免有碰撞，合格的前锋应该有面对重重封锁也能将球扣进篮板的气势。 周寰把面前一颗颗脑袋当成篮球，灵活地运球传球，职高的人没想到这个傻大个动作这么快，被他耍得团团转。 两个六中的少年处在中心的位置，职高的一群人竟然在他们手上讨不到好。 眼见着乔楷就在眼前，却不能尽快收拾他，李威龙气得爆炸，突然想起什么，狰狞地笑了一声，提醒乔楷：“江策还在我们手里，你打我们的人，我就打江策！” 乔楷还不知道江策已经跑了，刚好拿这点要挟他。 乔楷闻言，果然放慢了动作，肩膀狠狠吃了一脚，后退一步。 周寰闻言，心里也着急，他们跟人在这里打架，怎么样都无所谓，江策只会念书，受伤了怎么办。 两个人都不敢再还手。 一句话之间，形势急转直下，眼见着乔楷和周寰处在了劣势。 就在这时候，巷子口又来了一拨人，黑压压一片堵住入口，气势磅礴，像席卷而来的黑云。 那团黑云乌央乌央涌进巷子，一边挤一边喊：“老大！我们来了！” 一个偏瘦的身影走在黑云的最前方，引领着黑云，颇有统帅三军的气势，发出爽朗又有点欢乐的声音。 “乔楷，我来救你啦！” 所有人：“……”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江策。 江策走在人群的最前面，嘴角挂着笑容，眼睛明亮清澈，新奇地望着巷子里的人，仿佛他带着人不是来打架，而是来郊游。 乔楷迷茫，江策不是被李威龙抓住了吗，怎么反而过来救他？ 所有人还在懵逼，江策指挥身后的小弟们，说：“擒贼先擒王，把那个尖嘴猴腮的抓住。” 李威龙：“？？？” 不愧是学霸，成语形容得真贴切。 乔楷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李威龙，眼神里怒火冲天：你居然敢骗我。 李威龙知道瞒不下去了，朝手下们示意：“愣着做什么，打啊！” 两拨人马互相对冲，小巷子里立刻硝烟四起，乱成一锅粥。 江策高兴地往人堆里跳，结果被别人一把拉住。 关星罗揪着江策的胳臂，淡定地说：“你悠着点。” 江策不好意思地说：“我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觉得挺好玩。” 关星罗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说：“小心受伤。” 他一边笑眯眯地跟江策说话，一边用脚替江策清除想要贴上来的人，默默在心里数数。 一个傻叉，两个傻叉，三个傻叉…… 踢飞一个数一个，到最后数也数不清楚。 有什么好玩的，全都是傻叉。 第101章 在乔楷和周寰深陷李威龙阴谋的时候, 江策和关星罗那边就简单许多。 江策在路边遇到乔楷的小弟，立刻发现其中有误会，大家都以为他被李威龙抓走了。 他想跟着小弟去找乔楷, 被关星罗拦住。 关星罗牵着他的手, 说什么都不让他下车：“太危险了，不准去。” 江策担忧：“可是至少要通知乔楷。” 关星罗说：“打电话。” 现在社会通讯如此发达，手机是摆设么。 江策愣了愣：“对哦。” 关星罗幽幽地看着他。 跟着乔楷混久了, 智商都变低了。 江策的手机一直抓在另一只手里，他刚要给乔楷打电话，小弟反倒先接了一个通知, 表情立刻不好。 小弟凑到车窗前方，急切地说：“职高的人说你在他们手上，让老大一个人去见他们，否则就把你咔嚓了。” 江策大怒：“就凭他想咔嚓我？” 那个李威龙居然还有点脑子, 知道把乔楷骗过去。 更要命的是：“老大已经去了！” 江策听了小弟说的，扭过头换了一副表情，可怜兮兮地对关星罗说：“乔楷一个人去见职高的学生, 肯定被揍，我必须去解除误会。” 关星罗望着江策，突然用力, 把江策扯了过来。 江策一时不察，直接跌到关星罗的身上，他用另一只手撑着座椅, 才勉强没有倒下。 但此时两个人距离很近, 江策靠着关星罗的肩膀, 抬起头，可以看到关星罗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嘴唇, 还有他那双漆黑的眼睛。 江策眨眨眼。 关星罗用另一只手抚摸江策的后颈，深吸一口气。 真的蠢爆了。 他是说乔楷那只傻狗。 明明打一个电话就能确认的事，却被人骗得单枪匹马去送死，让江策关心担忧。 关星罗不想让江策去，不想让江策为了那只傻狗露出着急的表情。 只想把他拴在自己身边。 车外面乔楷的小弟看着车里的一幕，震惊地说不出话。 这、这是在做什么？ 他们好奇地探头，想看个分明，关星罗撩起眼皮，冲他们笑了笑。 小弟汗毛竖立，缩回脑袋。 这位漂亮的少爷明明笑着，可是感觉超级恐怖，怎么回事。 关星罗摸着江策的脖子，是在安抚江策，也是在安抚自己。 江策头抵着他的肩膀，闷闷地问：“我可以去吗？” 时间不等人，再晚点，乔楷就要被揍了。 过了好一会，关星罗终于对车外焦急等待的小弟说：“说具体位置。” 关星罗让司机送两个人到地方，乔楷的小弟已经集结完毕，却因为乔楷的吩咐守在原地。 江策小心翼翼地松开关星罗的手，一边动作一边观察关星罗的神情。 这一回，关星罗没有阻拦。 江策下车，走到乔楷的小弟前面。 小弟们看到江策同样吓了一跳，不是说学霸被李威龙抓住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策来不及解释，只是冲大家招了招手：“走，我们一起去救你们老大！” 小弟们群情激奋，响应江策：“走！” 一群人在江策的带领下找李威龙去了，关星罗吩咐司机在一旁等着。 司机忧虑地说：“要不要我去报警。”看起来这些小朋友要聚众斗殴的样子。 关星罗摇摇头。 这是学生之间的事，牵扯到大人等于作弊，学生也有自己的坚持与高傲。 司机又说：“那你爷爷那边……” 现在已经超时，马上司机就要接到关宗誉的询问电话。 关星罗说：“你看着编个理由。” 司机还不放心：“你爷爷不一定会信。”这段时间用的理由太多，关宗誉早就起了疑心。 关星罗说：“无所谓了。” 他离开自家的车辆，跟上江策。 其他什么都无所谓，他只要能在江策身边就行。 ＊ 小巷子里一片混乱，六中跟职高的学生在打群架。 江策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认为超有意思，混在乔楷小弟中间，左看看右看看，试着帮忙。 职高的学生以为江策是书呆子，不会打架，纷纷朝他出手，想着他最好对付。 但他们也不想想，江策既然能从李威龙手里逃走，自然身体灵活，哪怕不会打架，想抓住也很困难。 而且他旁边还有人守着。 守着他的少年高挑白皙，面容精致得像电视上的明星，实在与这种昏暗小巷子格格不入。 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站在那里，周围的光线都像亮了几度。 看着也不像会打架的样子，可有这人守着，居然无法靠近江策。 江策有些吃惊，问关星罗：“你怎么打架这么厉害。” 虽然小仙男的人设时常崩，但还是超出想象了。 关星罗谦虚：“他们太弱了。” 这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凑了过来，周寰挤到江策身边，询问：“你没事吧？” 江策又是一愣，说：“周寰！你怎么也在这里？” 周寰顿时有点伤心。 他这么大的个子，一直在乔楷旁边站着，江策都没有看到…… 江策连忙拉住周寰的手臂，把他往旁边带：“别让他们碰着你。” 周寰的胳臂与腿都是用来打球的，可不能受伤。 周寰见江策关心自己，心情一瞬间又变好了。 几个人一边打架一边讲话，关星罗和周寰保护着江策，乔楷的小弟们勇武非常，形势完全一边倒，几乎是压着职高的学生打。 而乔楷追着李威龙猛捶。 叫你骗老子，老子揍死你。 反正小巷子里热火朝天，一派“欢乐”的气氛。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怒喝宛如惊雷，在巷子里炸开。 江策扭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终于从打架的兴奋中惊醒。 “卢、卢老师。” 卢晋站在巷子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 其他六中的学生听见老师来了，纷纷停止动作，站在那里。 以升学为主的学校，老师的威信还是挺大的，所有人都不想闹到学校的层面，不会当着老师的面搞事。 李威龙本来被乔楷揍得满地找牙，正好这时候来了六中的老师，乔楷收了手。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招呼自己的手下快走。 职高的学生早就想跑了，此时架着李威龙，溜得比兔子还快。 乔楷见李威龙要走，不甘心，往前跨了一步，卢晋严厉地看了他一眼。 乔楷“啧”了一声，不甘心地退回去，放职高的学生离开小巷子。 卢晋担心他们打架没轻重，在李威龙他们经过巷子的时候问：“你们要不要去医院？” 外校的学生跑得更快了。 卢晋：“……” 他转头，看见现场留下的一群六中学生，感觉一阵头痛。 特别是他看到江策更是气得脑血管突突地跳。 重点中学年级第一跟人打群架，说出去，全市的老师都要笑话他没教好。 江策一阵心虚，不敢吭声，也不敢动。 现场有很多不是三班也不是高二的人，此时贴着墙壁，偷偷摸摸地也想开溜。 卢晋管不了这么多人，而且这事可大可小，刚才那些外校的学生跑得快，应该没伤到筋骨，如果闹大了，惊动警察惊动学校，所有人吃不完兜着走。 卢晋揉了揉太阳穴，决定抓典型，对乔楷说：“你留下来。” 其他人听了，立刻一窝蜂一哄而散，逃跑的速度堪比世界纪录。 江策自知犯了错，没想着走，江策不走，关星罗和周寰也没动。 卢晋见他们倒是讲义气，气笑了，严厉地说：“站过来。” 几个人老老实实站成一排，活像监狱里受训的犯人。 乔楷倒是不在乎，还是吊儿郎当站没站相，江策最羞愧，低着头不敢看卢晋。 卢晋观察几个人，问：“有没有受伤？” 这个问题一出来，气势就破了。 江策看了看自己身上，完好无损，说：“没有，卢老师，我们都好好的。” 乔楷在旁边不屑地说：“对付那些弱鸡，怎么可能受伤。” 卢晋瞪他：“你还自豪？本来以为你成绩有进步，老师为了你高兴，结果你还是在外面打架，把江策都带坏了！” 乔楷不怕老师，但牵扯到江策，他抿抿嘴唇，不吭声。 卢晋痛心地对江策说：“你是好学生，怎么也跟着他们混？” 江策再次羞愧地低下头。 接着卢晋看向周寰，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好不容易去了省里打球，如果被发现在外面聚众斗殴，会被禁赛的知道吗？” 这也是卢晋不想闹大的另一个原因。 他刚才看到周寰也在，两眼一黑，周寰曾经是他班上的学生，他不想周寰的前途被耽误。 周寰依旧沉默着。 他当然知道，但江策在这里，他没有多想就来了。 卢晋最后转向关星罗，说：“你爷爷的助理给我打电话，问我你为什么还没回家，所以我才出来找你们，没想到你们居然在外面打架。” 关星罗没有按时到家，关宗誉直接绕过司机找到班主任。 乔楷看了关星罗一眼。 是说鲈鱼怎么突然出现，他还疑惑是谁去通风报信，原来是内部人员引来的。 江策听了老师的话，说：“卢老师，其实不全是我们的错。” 他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卢晋听，卢晋听完更气了：“你遇到这种事，为什么不来找老师。” 从卢晋的角度来看，任何事情都要先告诉老师，学生们却不这么想。 乔楷也是到现在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扭头对江策说：“明明是因为我，你早点说，我直接带人把李威龙打一顿。” 就不会有后面的阴错阳差了。 卢晋气死：“这时候了，还想着打人？” 卢晋又把乔楷批评了一通，不止乔楷，每个人都轮流挨骂。 卢晋骂够了，看了看时间，说：“今天你们先回去，好好反省，明天我找你们家长。” 第102章 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卢晋不想闹大，不等于不管束学生, 一定要找家长声明事情的严重性。 乔楷在心里骂了一声, 因为期末考试的事，乔卓斌刚对他另眼相看，这下前功尽弃, 又要挨一顿打。 江策的脸色白了白，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从没因为打架请过家长, 顿时觉得脸面无光。 周寰倒还好，只是想着这件事不能让队里的其他人知道。 关星罗勾起唇角，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瞒不住爷爷，请不请家长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分别, 反正明天去学校的一定是爷爷的助理。 卢晋见几个学生神色各异，脑袋更疼，他需要看看明天的情况, 如果明天隔壁学校没有动静，才能算万事大吉。 他严厉地说：“老老实实回家反省，不准在外面逗留, 到家给我发消息。” 在卢晋的监视与催促下，四个人彻底消停了，不敢多停留, 各回各家。 ＊ 江策回到家后, 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曲兰。 曲兰非常担心他有没有受伤, 见他没事，这才安心。 至于打架的事, 她倒不在意：“男孩子打架不稀奇，你小时候更调皮呢。 江策记得曲兰说过，原主小时候活泼好动，到后来家里出事了，才变得不爱说话。 就算原主浑浑噩噩，成绩不好，曲兰也从心底认为他很聪明，变得沉默只是因为家庭变故，所以即使江策穿越过来，突然开朗了，曲兰也从没有怀疑过。 曲兰没有因为打架的事批评江策，反而开始担心乔楷：“乔楷这个孩子本性不坏，但总在外面惹事，这下他爸爸又要生气了。” 江策说：“乔楷最近这段时间进步很大，这次是别人找上门，不能怪他。” 可说到底，还是乔楷以前结下的梁子。 曲兰小声说：“明天我去劝劝你乔叔叔，让他对乔楷不要太粗暴。” 说到这个，江策露出痛苦的表情：“明天你们都要去学校，老师要请家长。” 刚好卢晋的电话打进来，曲兰连忙接听，江策在一旁唉声叹气。 ＊ 第二天，江策先跟关星罗在路口会合，不知道关星罗的爷爷昨晚有没有为难他。 关星罗依旧那套说辞，说自己没事。 江策套不出话，无可奈何，只能跟着他一起去学校，一进教室就看到乔楷坐在座位上，脸上挂着淤青。 昨天李威龙那群人在乔楷手里压根没讨到好处，他们分开的时候乔楷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脸上挂了彩呢。 江策连忙走过去，问：“你这怎么了？” 乔楷没好气地说：“还能是谁，那个臭老头。” 他一说话就牵动嘴角的伤口，露出狰狞的表情。 昨天他回去跟乔卓斌说打架请家长，乔卓斌立刻就炸了。 之前这种事发生过很多回，乔楷自有一套应对的办法。 但昨天乔卓斌有一点说得很对，要不是因为他在外面惹的事，也不会把江策牵连进来。 乔楷一想到江策，内心有愧，就没有躲避父亲的这顿打。 江策见乔楷这副模样，心里叹气，打架一时爽，后续火葬场，虽然挺有意思的，下次还是别打了。 前中后一排三个人老老实实地上了一整天课，规矩本分，谁也不敢搞幺蛾子。 到了快放学的时候，家长们抵达学校，卢晋把他们喊到办公室。 关星罗那边果然是关宗誉的助理来了，卢晋面对同为打工人的助理实在没多少话说，而且关星罗不算直接参与者，卢晋批评了他几句，就让助理带着他回去了。 关星罗走的时候看了江策一眼，江策给他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他这才离开老师的办公室。 接下来只剩下江策和乔楷以及他们的家长曲兰与乔卓斌。 江策不知道周寰那边怎么处理，毕竟他现在不在卢晋的班上，又经常到外面训练比赛，估计跟关星罗差不多，训几句完事。 他正在胡思乱想，卢晋突然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他低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书包。 卢晋说：“那边学校的老师把你的书包还回来了。” 江策还以为再也找不回书包，都打算再去买课本，没想到失而复得。 关于这方面，卢晋不想给学生说透，反正隔壁职高的老师跟他沟通好了，那边保证李威龙那些人不会再来找江策的麻烦。 但他这边批评还是要批评。 曲兰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乔卓斌则是显得游刃有余，乔楷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被请家长，经验丰富，于是偏过头安慰曲兰。 卢晋给两位家长讲事情的严重性，乔楷刚刚取得进步，而江策是年级第一，两个好孩子不应该掺和到这种事情中。 乔卓斌受宠若惊，这还是老师第一次把自己的儿子界定为好孩子，他感动得差点飙泪。 乔卓斌看了看旁边的曲兰，对卢晋说：“都是乔楷的错，江策才是真正的好学生，努力又刻苦，不用批评他。” 曲兰也说：“乔楷本质不坏，脑子又灵活，多给他一段时间，他一定能继续进步。” 卢晋古怪地看着他们。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头一次见给互相对方孩子开脱的家长。 卢晋捏了捏眉间，让两个学生到外面等着，他跟家长们单独谈谈。 江策领着乔楷退出去，这时候早过了放学的时间，学校里其他人都走光了，只剩高三在上晚自习，走廊里空荡荡，安静得有点寂寥。 “在这里待着也没意思，我们下去转转吧。”乔楷提议。 江策迟疑：“可是卢老师让我们在外面等。” 乔楷伸了个懒腰：“鲈鱼吐泡泡，一时半会完不了，等着多无聊。” 他不由分说，推着江策就走。 江策无奈，只能跟他一起下楼。 两个人走到一楼，乔楷一把揽住江策，大大咧咧地靠在他身上。 江策吓了一跳：“你干嘛。” 乔楷扶着江策的肩膀，与他脑袋碰脑袋，嘴角上扬，满脸愉悦：“你昨天真是太帅了。” 昨天在小巷子里，乔楷在看到江策前来的一瞬间，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他听见江策说“我来救你”，明明知道是半开玩笑，但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与雀跃。 那种酸酸软软的心情，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恨不得告诉在场其他人，这是他老婆，老婆来救他了。 江策几乎被乔楷搂进怀里，乔楷整个人热乎乎，像滚烫的暖炉，温度源源不绝地传递过来，令江策皱起眉头。 总感觉最近周围的人跟他的肢体接触变多了，关星罗喜欢碰他，乔楷也是这样，甚至之前连宋朝闻都刮他的脸。 江策想起宋朝闻心里一惊。 宋朝闻对他什么心思，他现在已经明白，那其他人呢？ 江策谨慎地扶住乔楷的脑袋，想要把他推开，说：“别这么说话，离远点。” 乔楷却不愿意，反而凑得更近，手臂纠缠着江策的胳臂，整个人挂在江策身上，像没有骨头，黏黏糊糊。 “我不，让我靠会。” 江策无语。 乔楷不仅贴在江策身上，还要用脑袋的侧面蹭江策的脸，说：“昨天你帅归帅，但以后不准什么都不跟我说，把自己搭进去。” 江策忍受着乔楷狗一样蹭来蹭去，说：“那你先保证不到处惹事。” 如果不是怕乔楷私底下找李威龙，他也不会瞒着乔楷，虽然最后结果差不多，没能阻止两边打架，但下次还有这种事，江策依旧选择隐瞒。 他知道乔楷的性格。 乔楷闻言，直起身体，离江策远了点，注视着江策的眼睛，眼神里有着江策从没见过的认真：“我答应你，不惹事了。” 江策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呆呆地站在那里。 乔楷竖起手掌，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从今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要我当好学生，我就当好学生，不打架不闹事，每天认真写作业，好好念书，考试进步。” 乖乖听老婆的话。 说起来，这段时间乔楷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如今郑重直白地说出来，反倒让江策不好意思。 乔楷直勾勾地望着江策，目光仿佛带着温度，要把江策的面皮子烫出一个洞。 只是乔楷的脸上到处是淤青，配合他认真的表情，显得有点滑稽。 江策笑了笑，说：“那很好啊。” 乔楷眉头一松，喜笑颜开，又想凑上来，江策连忙拦住他，他委屈地说：“我这么听你的话，没有表扬吗？” 江策哭笑不得，又不是小学生，难不成还要给乔楷发一朵小红花？ 乔楷指着自己的嘴角，可怜兮兮地看着江策，说：“疼。” 平时飞扬跋扈的狗狗突然委屈地哼哼，谁也忍不住心软，江策仔细观察乔楷脸上的伤口，说：“那怎么办啊，去医务室涂点药吧。” 乔楷盯着江策，说：“你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说着，他把脸凑到江策面前，示意江策吹他的嘴巴。 这也太亲密了，江策往后躲闪，说：“不要，肉麻，恶心不恶心。” 乔楷露出受伤的神情：“你说我恶心。” 江策甩开他往前走，嫌弃：“我怕你有口臭。” 乔楷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跟在江策后面，说：“不会的，我每天早晚都按时刷牙。” 两个人在教学楼底下转来转去，多半都是乔楷逗江策，江策回击，乔楷几次想跟江策亲近，都被江策躲掉了。 乔楷不由自主地想，如果能光明正大地跟江策贴贴就好了。 怎么才能跟江策光明正大地贴贴，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江策变成自己真正的老婆。 江策走在前方，晚风吹动他的发丝，撩过光洁的前额，让他惬意地眯起眼睛。 乔楷看着他俊秀的脸，怦然心动，突然很想把一切都说出口。 默默追求本来就不是他的风格，他向来想要什么一定昭告天下。 乔楷动作一向很快，他下意识拉住江策，江策回头，问：“怎么了？” 乔楷张张嘴，却没有出声。 江策被火热的视线盯着，居然发现乔楷的脸有点红。 江策心里警铃大作。 他有种预感，最好不要让乔楷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晚风徐徐的校园，静谧祥和，远处只有高三的灯火陪着他们，这样的气氛，适合告白。 乔楷的脸涨得通红，暗暗给自己加油，他刚要出声，江策突然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乔楷一愣，这才想起两个家长还在学校，眼下并不是好时机。 突然中断，气势就泄了。 乔楷决定暂时放弃，心里有难以言喻的惆怅，说：“那我们往回走吧。” 江策见他恢复正常，松口气。 可能想多了，他被宋朝闻的事搞得一惊一乍，应该是他神经过敏。 他们原路返回，走到楼梯附近，听见有人在说话。 乔楷运动神经发达，感知力强，像动物一样，他耳朵动了动，小声嘀咕：“好像是我老爹的声音。” 江策竖起耳朵，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乔楷冲江策勾勾手，示意他跟上，两个人往声音源头的方向走过去。 绕过楼梯，到达拐角，阴影的地方果然站着两个人，江策看到他们，整个人一愣，彻底懵了。 乔卓斌正抱着曲兰，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江策还没来得及回神，旁边就响起炸雷一般的怒吼。 乔楷：“你们在做什么！” 第103章 乔卓斌被儿子的大吼吓了一跳。 刚才卢晋跟他们在办公室里把话说完, 便让他们带着孩子回家，说不再单独找学生谈话了。 乔卓斌和曲兰走出办公室，发现江策和乔楷不在外面, 估摸着他们应该不会走远, 于是准备一起到操场上去找。 他们一边下楼一边说着话，顺理成章地说到孩子的教育问题。 两边的家庭各有各的毛病，单亲带孩子总有许多有苦难言的地方, 难免同病相怜，两个人没有聊够，干脆站在楼梯底下继续说。 说到以前的艰辛, 曲兰黯然神伤，乔卓斌想要安慰，奈何自己语言能力太笨拙，忍不住抱了抱曲兰。 谁知被孩子们看到了。 乔卓斌并不觉得见不得人, 扭头冲乔楷吼回去：“叫什么叫，小声点。” 曲兰吓得退出乔卓斌的怀抱，看到江策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根本来不及不好意思，脸上不仅没有含羞的红晕，反而因为惊吓而苍白。 乔楷震惊地瞪着乔卓斌和曲兰, 一脸不可置信，指着他们问：“你们什么关系？” 乔卓斌见儿子举止如此不礼貌，皱起眉头, 说：“正常的成年人关系, 把手放下, 没大没小。” 这话等于承认了，乔楷眼前一黑。 之前无数人想给乔卓斌介绍对象, 乔卓斌都拒绝了，这是他第一次正面承认跟另一个人有亲密关系，说明这个人对于他来说，不一般。 乔楷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有后妈了。 江策同样震惊，呆呆地望着曲兰。 他是不介意曲兰找对象，只是没想到对象是乔楷的爸爸…… 他要消化一下这个冲击。 连江策都无法一时接受，乔楷更是气疯了，他不仅没有放下自己的手，反而直接指着乔卓斌，恨得咬牙切齿：“你要是敢带人回家，我就……” 话即将冲出口，乔楷这才记起乔卓斌身边的女的是江策的妈妈。 一时之间，气恼愤恨的情绪充斥他的脑海，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 被父亲，被江策背叛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江策懵逼地站着，乔楷到底顾忌身边的人，威胁的话说不出口，最后狠狠瞪了乔卓斌一眼，转身就走。 江策望着乔楷的背影，来不及阻拦，乔卓斌深吸一口气，温和地对曲兰说：“不要放在心上，孩子的事我来解决，早点回去休息。” 他又看向江策，吩咐：“好好照顾你妈妈。” 江策机械地点点头。 说完，乔卓斌快步去追乔楷。 一时间，楼梯背后只剩江策和曲兰。 江策想了想，试探着问曲兰：“妈妈，你是在跟乔叔叔谈恋爱吗？” 曲兰怔住，过了一会，居然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 曲兰一只手握住另一条胳膊，整个人呆滞麻木，明显不在状态，江策叹口气，走过去扶着她，说：“先回家吧。” 曲兰点点头。 ＊ 回到家，江策仔细耐心地询问，终于搞清楚了曲兰和乔卓斌的关系。 曲兰换了工作，等于直接在乔卓斌手下做事。乔卓斌打着同学家长的旗号，经常向曲兰请教怎么管孩子，同时在方方面面照顾曲兰，两个人越走越近。 后来乔卓斌把话挑明，想进一步跟曲兰发展，曲兰还有犹豫，但乔卓斌热情又坦诚，让曲兰无法抵抗。 江策从曲兰的描述中推断，乔叔叔那边大概明确两个人在谈恋爱，而曲兰有点半推半就的意思。 经过江策对曲兰的观察，妈妈应该是喜欢乔叔叔的，只是不敢表露出来。 江策不是不能明白曲兰的顾虑。 一个离婚，一个丧夫，照理来说都是单身，在一起也没什么能指责的，但对于曲兰来说，乔卓斌太有钱了。 到现在他们家的债务还没彻底还清，之前她还在到处打零工，一穷二白，配不上乔卓斌。 在曲兰眼里，这种地位相差太大的在一起，会被人戳脊梁骨，说她攀高枝。 江策理解曲兰的心理，可说不出安慰的话。 如果换成其他人，江策还能说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主要看两个人的感情，可对象偏偏是乔楷的爸爸。 想想的确有点尴尬。 曲兰今天见识到乔楷的反应，也明白乔楷的态度，说：“乔楷应该很讨厌我吧。” 江策张张嘴，只能说：“不会，他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乔楷曾经明确地表达过对父亲再婚的反感，他不希望多一个继母。 江策认为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这才哪跟哪呢，怎么就想到再婚去了。 可乔楷的抗拒，所有人有目共睹。 面对这种事，江策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有尽力安慰曲兰，哄着她早点睡觉。 ＊ 关星罗跟着爷爷的助理回家。 一路上助理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重复班主任的话，让关星罗好好学习，不要在外面惹事。 关星罗听着，嘴角始终带着惯有的笑意。 回到富丽堂皇的家，关宗誉在书房里等着他。 关宗誉没有批评他，只是说：“把你的手机给我。” 关星罗顿了顿，从身上掏出手机放到关宗誉的书桌上。 关宗誉没有看手机，说：“我知道还有，待会找人去你房间里搜，全部交出来。” 关星罗笑了笑。 “给你换了一个司机，之前那个吊儿郎当，不负责任。” 关星罗点点头，表示同意，没问题。 该说的话，老师已经说过，助理也重复了一遍，关宗誉认为之前他给过关星罗机会，但这次关星罗居然跟人在外面打架，说明他早先的教育完全没作用。 那也不必多说了，不如直接采取行动。 关宗誉挥挥手，让关星罗出去：“回房间写作业。” 关星罗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候听见爷爷又说：“之前还是太纵容你。” 关星罗回头，望着爷爷。 关宗誉神情平淡，看着关星罗，眼神里没有喜怒，说：“在你房间装了监控，以后写作业的时候，别玩那些小玩意。” 控制一个人，就得全部告诉他，这样才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关星罗没有露出关宗誉预料中的惧怕表情，也没有反对关宗誉的行为，而是像平时那样弯起眼睛，笑容温和谦逊，恭敬地说：“好的，爷爷。” ＊ 第二天，江策去学校，心情忐忑不安，他怕乔楷还在生气，结果到校后发现，乔楷根本没来上学。 乔楷最近特别守规矩，每天按时来学校，作业也有老老实实完成，今天却没有出现。 从早自习开始，江策就在心神不宁地等待，一直等到课间操，乔楷都没有来。 江策终于忍不住，去找班主任询问乔楷的情况。 卢晋也很不解：“昨天跟你和乔楷的家长谈完，我就让他们带你们回去，今天早上乔楷的爸爸给我打电话，替乔楷请假，说他身体不舒服。” 明明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完全看不出哪里有毛病，怎么今天突然病了。 卢晋反过来问江策：“你们回家的时候没出什么事吧？” 卢晋担心乔卓斌棍棒教育乔楷，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他劝导半天，让乔卓斌耐心一些，不要一言不合就揍孩子，不要使用暴力，多关心孩子的心理需求，当时乔卓斌答应得好好的。 江策无法跟老师解释曲兰和乔卓斌的事，只是说：“没什么，乔叔叔和乔楷一起回家了。” 江策询问无果，回到教室，忍不住转头看看乔楷的桌子。 去年乔楷的课桌上光溜溜，每天不是翘课就是趴着睡觉，自从他开始好好学习，桌上终于有了课本与参考书，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稿纸插在题册中间，上面全是乔楷鬼画符的笔迹。 哪怕乱糟糟，也比空荡荡好。 江策盯着乔楷的桌子发呆，后面的关星罗把这一幕收进眼里。 晚上的时候，江策试着给乔楷发消息打电话，全部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第二天，乔楷来上学了，可他人来是来了，耷拉着眼皮子，没有看江策一眼，径直从门口走进来，随意地把书包摔到椅子上，直接坐下来开始睡觉。 乔楷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眼神阴沉，浑身上下写满了“别惹我”的冷漠与暴戾。 仿佛又变成之前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校霸，只要多看一眼，他就会把你的头拧下来。 乔楷这种状态，江策十分担忧。 可乔楷一进教室就睡觉，趴在桌子上头也不抬，江策不敢喊他起来，没有机会跟他说话。 好不容易听见后面有了动静，江策不顾还在上课，转过头，对上乔楷的眼睛。 乔楷刚醒，眼神惺忪，见江策看过来，神情立刻变得冷漠。 江策张张嘴，刚想说点什么，乔楷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无视江策，居然就这么在课堂上，当着老师的面走出教室。 一时之间，江策还没反应过来，错愕地目送他离开。 其他学生也震惊地看着乔楷，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 连老师也愣住了，忘记阻止乔楷，过了好半天才回神，问：“他怎么了？” 没人答得上来。 第104章 那天乔楷公然离开教室, 让所有人惊讶。 最初江策还抱有幻想，认为乔楷的书包还在位置上，说不定只是暂时离开, 待会还要回来。 结果直到放学, 乔楷都没有出现。 江策开始生气，乔楷是不想跟他说话，才直接翘课就走么。 他知道乔楷反对乔卓斌组建新家庭, 但反应也太大了吧。 这明显是迁怒。 从那天开始，乔楷回归校霸的生活，翘课睡觉, 在外面游荡，出勤率直线下降。 就算他来学校，江策也不理他了。 两个人再也没说过话。 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 江策和曲兰不约而同心事重重，低着头用筷子夹着米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因为没抬头, 两双筷子同时伸向一盘菜撞击到一起，母子俩才突然回过神。 曲兰收回筷子，江策干脆给她夹了菜放进她的碗里, 说：“妈妈，多吃点。” 曲兰应声，垂下眼睛想了想, 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口：“乔楷在学校还好吧？” 江策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是决定说实话：“不太好, 他又开始逃课。” 说着说着，他有点生气：“每天板着脸, 也不理人，好像别人欠他钱一样。” 曲兰听了，脸色苍白，她难过地说：“乔总最近精神状态很差，他工作忙，抽不开身去管孩子，只能打电话喊别人去找乔楷，每次在电话里发火也无济于事，发完火一个人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江策沉默。 乔叔叔也焦头烂额。 乔楷这么叛逆，所有人都没想到，江策见曲兰自责，料想她肯定把锅往自己身上背，认为因为她才让乔家父子俩反目。 江策伸出手，拍了拍曲兰的手背，说：“不要想太多，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这件事总要解决。” 不是曲兰也会是其他人，乔卓斌还年轻，总会遇到心仪的女性，乔楷如果一直无法接受，这个矛盾或早或晚，都要爆发。 曲兰似乎没有听进去，喃喃地说：“乔楷一定不想爸爸妈妈离婚。” 江策抿抿嘴唇，无法否认。 乔楷之所以反应这么大，应该是到现在还无法接受家庭破裂的事实，心里还有念想，希望父母复合，希望家庭能像小时候那样重新组合在一起。 如果这样，曲兰的身份太尴尬了。 在乔楷心里，曲兰一定跟那些觊觎乔卓斌钱财的人一样，处心积虑想嫁给他爸爸，是破坏他家庭的坏人。 江策暗暗咬牙，他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妈妈，谁稀罕进乔家的门。 可大人之间有感情，他相信乔叔叔的为人，乔卓斌一定是真心喜欢曲兰，经过深思熟虑才想跟曲兰谈对象。 江策安慰曲兰：“相信乔叔叔，他一定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曲兰只能点点头。 江策直到晚上都不开心，他想到乔楷的所作所为就恨得牙痒痒，接着又觉得乔楷可怜，谁不想要和睦的家庭，父母离婚让他产生心理问题也不是他的错。 说起来，乔楷之所以喜欢打架，天天在外面混，源头应该就是因为父母离婚。 江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他摸到手机，点开屏幕，手指无意义地在通讯列表上下滑动，最后指尖落到关星罗的名字上，他试着联系关星罗：“你睡了吗。” 他心里不舒服，想跟关星罗聊聊天。 不一定要聊乔楷和曲兰的事，说点别的也好，比如今晚的作业难不难，明天早晨吃什么，哪怕一点点小事，只要跟关星罗分享，似乎就能让心情变好。 一旦起了念头，就越来越想跟关星罗说话，江策抓着手机，等待回复。 可直到他不知不觉睡着，第二天醒来，下意识去看掉在脑袋边的手机，对话框里还是只有他昨天发过去的一句话。 关星罗没有回应他。 ＊ 关星罗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与平时一样，一切那么熟悉，可却让人感觉陌生。 他坐到书桌旁，抽屉里的手机与骰子已经不见了，他无法靠投骰子决定作业的问题怎么回答。 在书桌的上方，高清摄像头明目张胆地悬挂在那里，一点都没遮掩自己的存在，摄像头上方的红点频繁闪烁，仿佛在耀武扬威。 关星罗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没有拿出文具，也没有打开课本，甚至动也没动，就这么坐着。 一直坐着，沉默，平静，直到夜深人静。 从监控画面看，甚至会以为摄像头坏了，画面定格。 ＊ 江策早早来到路口，等待着关家的车把关星罗送过来。 黑色的车辆在老地方停住，江策随意地往驾驶座看了一眼，准备跟司机打招呼，却猛地发现司机又换了一个人。 新换的司机不苟言笑，目不斜视，看都不看江策，只是专心地开车停车。 这是江策见过的第三个司机，比起这个，他还是喜欢之前那个喜欢开玩笑的年轻人。 但关家的人事安排轮不到他来插嘴，他站在路边，等待关星罗下车。 关星罗从车上下来，微笑着望着他，还是跟平时一样。 晨光中的少年太过漂亮，令人心神荡漾，江策见到关星罗的笑容，心里莫名松口气。 两个人一起往学校走，江策问：“昨天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没回复。” 关星罗平静地说：“爷爷不准我用手机，把我的手机收走了。” 江策吃了一惊，虽然很多家长不允许孩子玩手机，但关爷爷这么粗暴的举动也太突然了。 江策不知道怎么安慰关星罗，默默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递到关星罗面前，说：“要不你用我的，我的手机还是你送的呢。” 关星罗笑了，摸摸他的头发，说：“不用，不至于。” 他要是想搞一部手机，方法多得是，手机不是重点。 江策只能把手机收回去，陪着关星罗走到学校。 乔楷依旧没有到校，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在那里叹气：“之前乔楷交作业最积极，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把卷子写完了，怀念那段时光。” 其他人也在议论这件事，乔楷本来都要成为好学生了，怎么突然又变了回去。 江策无奈地把自己的卷子递给课代表，课代表接到手上，然后越过乔楷的座位，走到关星罗面前。 关星罗面不改色地从书包里找到作业，放到课代表手里。 课代表扫了一眼关星罗的试卷，愣了愣，问：“你就这么交上去？” 全是空白的啊。 关星罗微笑着点点头。 课代表不好说什么，收下卷子，心想关星罗是不是被乔楷带坏了，怎么作业一个字都没动。 ＊ 江策心里藏着话，从昨晚开始，一直憋到早晨上完课。 他心思郁结，很想一吐为快，中午吃饭的时候，眼巴巴望着关星罗。 关星罗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关注自己的餐盘，说：“先吃饭，待会我们不回教室，去操场上走走。” 江策已经不用再靠关星罗接济才能吃饱，听见关星罗这么说，把饭菜塞进嘴巴里，冲着关星罗傻乎乎地笑。 关星罗替他拿了一张纸擦嘴巴，心想，金子做成的牢笼不用来囚禁金丝雀，囚禁一只大眼睛的仓鼠应该也不错。 午饭后，江策和关星罗在操场上慢吞吞地遛弯，活像吃多了消食的老年人。 江策低着头看跑道，还在琢磨从哪里开口，就听见关星罗说：“你在为了乔楷的事烦恼吧，他最近怎么了。” 江策再次惊讶关星罗的敏锐，一五一十地把曲兰与乔卓斌的事告诉了关星罗。 关星罗听完，没有立刻发表评论。 江策把一切都说出来，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有所松动，两个人走到操场边，江策一屁股坐到栏杆上，抱怨：“乔楷这个小学生，一点也不成熟，心里有气就撒泼。” 关星罗沉默地听着，心想，不要对乔楷那种傻狗抱有希望。 江策继续说：“他爸爸为他操碎了心，也不知道体谅一下。” 这个世界没有谁能体谅另一个人，哪怕是血缘至亲。 “搞得像我们家图他们家钱一样，太看不起人了。” 乔楷如果有这种想法，说明他只是个小鬼，根本没资格参与竞争。 “可是我不能不顾及妈妈的想法，不能把关系搞得太僵。” 那我去替你做，直接把乔楷杀了，一了百了。 “我想跟乔楷好好聊聊，他根本不来学校，来了也不理我。” 到底要怎么样，不要再把精力放在乔楷身上，让他去死。 “乔楷明明之前信誓旦旦，说要好好学习，听我的话，做一个好学生，现在却这样，说话不算话。” 乔楷乔楷乔楷，全是乔楷，好烦。 “我觉得事情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不知道乔楷什么时候可以想通。” 好烦。 “不能总这样，好不容易乔楷才不打架了，为了家里的事又变坏，走上歪路可不行。” 烦。 “所以怎么办啊。”江策苦恼地抱着胳膊，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挽救失足少年，冷不防回过神，发现一直都是他在唠叨，关星罗从头到尾都没出声。 江策一惊，突然想到关星罗的父母在去世之前应该关系很好，家庭和睦的关星罗，是不是会跟乔楷共情，不愿接受父母再婚，认为离婚再找一个伴侣是破坏家庭。 江策抓了抓头发，说：“我从我自己的角度看问题，只是觉得既然乔叔叔和我妈妈都是单身，有谈恋爱的自由，乔楷这样做，等于要挟他爸爸，不是太应该。”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去看关星罗，谨慎地问：“我这种想法错了么？” 关星罗终于转过头，在午后的微风中淡淡地笑，嘴唇拉出极为轻浅的弧度，平淡又疏离，又带着些许温柔。 “不会啊，你得想法是对的。”他说，“结婚的时候发过的誓言，不代表能遵守一辈子，又有多少家庭能从一而终。” 表面再光鲜，内里却是烂的。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残酷现实的时候，比乔楷更无法接受。 可那又如何，时间会化解一切，仇恨与厌恶深埋心底。 关星罗的说法乍一听没问题，江策却心里不舒服。 太消极了，一次失败，难道就要万劫不复么。 江策也跟着不说话，关星罗到底还是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抬起手，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说：“就像你说的，去找乔楷谈谈，把话说清楚，比像现在这样冷战好。” 他对乔楷很不满，想乔楷去死。 心里血淋淋地想着杀人，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安慰。 第105章 江策听了关星罗的话, 心头一暖，他何尝不明白应该怎样去做，可他顾及着乔楷, 顾及着曲兰, 好累。 只有现在，他把一切向关星罗倾诉，才觉得轻松一点。 江策感动地看着关星罗, 小仙男真的善良，跟他待在一起，总是安心又开心。 江策抬起胳臂,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就这样办，想办法堵住乔楷，跟他说清楚, 如果他继续犯浑，就把他揍一顿。” “只是打不过他。”江策意识到这个现实，有些惆怅。 “我替你揍。”关星罗认真地说, 替你把他杀了都行。 上次江策见过关星罗打架，身手不错，但他也没把关星罗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说：“还是先以德服人。” 两个人在操场的栏杆上坐着，春天的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花香，江策的心情畅快了许多, 忍不住往关星罗的身边凑了凑, 舒服地眯起眼睛吹风：“要是能永远这么待着就好了。” 没有烦心事, 只有陪伴着他的朋友。 关星罗笑笑，幽幽地说：“是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 ＊ 江策打定主意找乔楷，乔楷却不配合，接连几天都不见人影，出勤率快跌到最低谷。 卢晋急得嘴上长泡，给乔卓斌打电话，确认乔楷的安全，生怕他在外面打架打残了。 乔楷人没事，只是乔卓斌也管教不了。 江策无奈地回家，吃饭的时候还在想叛逆的乔楷，突然听见曲兰说：“我想放弃。” 江策猛地抬起头，看向曲兰。 曲兰年轻的时候也是老家有名的美人，嫁给了当时最年轻有为的江爸爸，只可惜后来被生活蹉跎了容颜。 好不容易家里情况好转，曲兰不再做苦力活，有钱买一些新衣服，开始打扮自己，重新找回遗失已久的美丽，整个人有了精神气，也自信了许多。 可现在，江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久违的疲惫与惊慌，浓重的不安让她看起来十分憔悴。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不是非要找个对象。”曲兰慢吞吞地解释，“更不提这个对象不适合我。” “我配不上乔总，他条件那么好，应该找更年轻更漂亮的。” “要是我的条件再好一点，乔楷也许就不会嫌弃了，我想了想，还是放弃，对大家都好，皆大欢喜。” 筷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 曲兰被江策弄出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儿子，不敢再说话。 江策沉着脸，生气地说：“什么配不配得上，不准这样说自己，照这么说，是我拖累了你，如果没有我，你的条件更好一些。” 曲兰手足无措：“怎么可能，你是妈妈的心头宝，要不有你，妈妈很多时候都撑不下去了。” 江策的神情缓和，对曲兰说：“所以你也不要那么想自己，对于我和乔叔叔来说，你同样很重要。” 曲兰怔住，低下头。 江策放软语气，问曲兰：“乔叔叔最近有没有对你冷淡？” 曲兰摇头：“他一直对我很好，还让我不要想太多。” 江策认同乔卓斌：“这就对了，乔叔叔喜欢你才会这么说，他家里的事需要解决，你得相信他，给他时间，他在努力，而你这边光想着放弃，他该有多伤心。” 曲兰握紧拳头。 江策见她听进去了，继续说：“这才多大点事，我们以前那么困难都过来了，放宽心，顺其自然，乔家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曲兰点点头，终于不再提跟乔卓斌分手。 江策劝曲兰顺其自然，他却无法坐视不管。 这下他能确定，曲兰是真喜欢乔卓斌，否则也不会如此患得患失。 是时候找到乔楷算账了。 ＊ 关星罗再次交了空白的作业。 一开始任课老师找他谈话，他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出了老师的办公室，下次还是交空作业，行动上没有任何改善，任课老师只能通报班主任。 卢晋仔细询问关星罗，是不是家里出了问题，有没有什么烦恼，关星罗只是笑，什么也不透露。 班上家里有问题的学生太多了，卢晋想到这点就头疼，乔楷还没搞定，眼下又冒出来一个关星罗，一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关星罗这样子，明显不能靠批评，卢晋不敢进一步刺激学生，只能给关宗誉打电话，让关宗誉多关注关星罗的情况，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 卢晋打电话的时候，关星罗就在一旁站着听，神情平和，似乎老师和爷爷在电话里讲的事与他无关一样。 关星罗回到家，又被叫到书房。 关宗誉看着他，说：“你跟我对着干是吧，收了你的手机，安了监控，你就不写作业，每天坐在桌子前面不动。” 关星罗依旧只是笑。 真是奇怪，他已经这么乖了，每天安分守己，爷爷还有什么不满意。 关宗誉板着脸，严肃地说：“你如果不想写作业，我就把你弟弟接过来，陪你一起写。” 关星罗笑得更开怀，说：“爷爷，你终于找到机会了。” 关宗誉早就想让关皓认祖归宗，接到身边养着，奈何顾忌关星罗，名不正言不顺，这下可以如愿以偿了。 关宗誉的脸色铁青，动了真怒：“你以前很听话，怎么开始学着阳奉阴违。” 关星罗无辜地眨眨眼：“我现在同样听话啊。”他笑眯眯地对爷爷说，“我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变过。” 关宗誉望着孙子，关星罗五官精致俊秀，刻着他母亲的影子，这孩子他从小看着长大，以前多么优秀听话，他父母还在的时候，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体育，样样拔尖。 自从他父母去世，一切都变了。 不，应该是从那天开始才变的。 如今两个人面对面，他竟然像不认得这孩子了一样。 关星罗的笑容还是那个笑容，却如此陌生。 ＊ 乔楷坐在电动赛车的座椅上，看着屏幕上的“game over”，粗鲁地骂了一句脏话。 连电动游戏都跟他作对。 他头也不回，对旁边的小弟说：“投币。” 小弟往投币口里塞了四个币，乔楷开始新一局游戏，操纵着方向盘，刚让自己的赛车行驶出起点，就撞到旁边的赛道护栏上。 他又爆了一句粗口。 小弟们在一旁守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不该抱怨之前老大光顾着学习不跟他们玩，现在老大天天在外面晃，不上学也不回家，他们一点都不高兴，反而想念“好学生”时期的乔楷。 最起码那时候的老大会开玩笑，整天把心情写在脸上，对他们也照顾，不像现在，从早到晚板着脸，时不时暴走，不是打人就是砸东西。 今天乔楷来到电玩城，小弟想着老大玩一玩赛车能舒坦点，结果越玩越暴躁。 乔楷控制的赛车在赛道上无脑乱撞，甚至毫无顾忌地逆行，因为他开得太烂，游戏很快结束了，他就狠狠地砸方向盘，让小弟继续投币。 电玩城的工作人员见他破坏游戏设施，走上前来提醒他注意，被乔楷骂了回去：“搞坏了老子赔。” 小弟们想劝他回去，这下彻底不敢出声。 本来这一排全是赛车游戏装置，可有个凶神恶煞的少年坐在这里，根本没人敢靠近，害得人家无法做生意。 乔楷粗暴地玩着赛车游戏，看着车辆极速奔驰，一点都不畅快，反而心里越来越堵。 又一局结束，乔楷不耐烦地砸方向盘，嘴里骂骂咧咧。 这时候有人坐到他旁边，在隔壁的赛车设备里投币。 乔楷斜着眼睛看过去，想看看是谁这么没眼色，居然敢靠近他。 乔楷愣住。 江策投完币，平静地说：“我们比一场。” 他选择双人模式的选项。 乔楷抿紧嘴唇，没有说话，与江策一起进入双人模式。 后面的小弟看着这一幕，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老大最近失常，谁都不敢招惹，江策一出现，大家都感觉有救了。 毕竟江策是能让老大成为好学生的人。 江策主动选择路线，切换视角，看着赛车停在起跑线前，屏幕上开始倒数读秒。 乔楷身体紧绷，控制不住地偷偷看了一眼江策，江策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双手自然地搭在方向盘上，脸上没有笑容。 淡定自若，仿佛完全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乔楷说不出什么感觉，江策光是坐在他身边，就给他无穷的压迫感，令他呼吸急促，几乎窒息。 倒数完毕，虚拟的车辆随之冲了出去。 乔楷还在心不在焉，注意力全在江策本人身上，一时不察，旁边的赛车直接超过他，竟然刚起步就领先他一大截。 乔楷神情一凛，这才集中精神掌控方向盘，认真比赛。 这一次他不敢瞎撞，盯着赛道的弧度与拐角，竭尽全力追赶。 公路赛道在山间盘旋，虚拟游戏没那么讲究，一时白天一时黑夜，光影交错，赛车拐弯时摩擦护栏产生火花，一路电闪雷鸣，最后两个人把电脑控制的车辆全部甩掉，只剩两辆赛车你追我赶，风驰电掣。 乔楷越来越认真，却始终落后江策一步，怎么也追不上，眼睁睁看着前方的赛车率先冲过终点。 乔楷暗暗地咒骂。 身后的小弟心提到嗓子眼，老大输了，这可怎么办，要是发脾气暴走就完蛋了。 这时候，旁边的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乔楷抬起眼，看到江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江策依旧没有笑容，垂着眼睛，睥睨着乔楷，冷冰冰地说：“现在可以跟我说话了吧，手下败将。” 第106章 乔楷很少被人用这种轻视的目光看着, 换做是别人，他早就一拳头揍过去了，可面前这人是江策。 他张了张嘴, 喉结滚动, 最后还是没话说，只能把头转过去。 江策气笑了，说：“没种, 只知道逃避。” 乔楷嘴角压得很平，由着江策说。 江策也不客气，站在那里继续数落：“幼稚, 只知道给别人添麻烦。” “没心没肺，恩将仇报，说话不算话，胆小鬼。” 乔楷终于忍无可忍, 说：“够了。” 江策才不给他面子：“怎么，敢做不敢当，我哪点说错了？比小学生都不如。” 乔楷撇过头, 不看江策。 江策见他那副破罐子破摔的鬼样子，心生无力，深吸一口气, 试着平和一点，说：“最近肯定很多人都在劝你，劝你替大人着想, 劝你不要妨碍父亲追寻新的幸福。” 乔楷身体僵硬, 江策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越多人劝, 乔楷越是想不开，他想念着母亲, 不想让父亲称心如意。 江策说：“我不劝你，我生你的气。” 乔楷震惊地扭头，再次看向江策，江策望着他，脸上有怒容。 平日清澈的眼睛，此时因为怒火闪烁如琉璃，江策压抑着怒气，说：“你惦记着你的母亲，我何尝不心疼我的妈妈。” “凭什么我妈妈要被你嫌弃，你有什么资格发脾气，我们为什么要为你的叛逆买单。” 可他不能这么跟曲兰说，尽管他心里憋屈，但又劝曲兰别放弃，是因为他知道曲兰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如果放弃会后悔会更加伤心。 乔楷看着愤怒的江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仅影响他爸爸，还伤害到了其他人，其中包括江策。 可他无法接受家庭分崩离析的现实，如果父亲跟别人在一起，他的家就真的散了。 为什么偏偏是江策的妈妈。 复杂的情绪压在乔楷身上，有不甘有难过也有内疚，他烦躁地说：“别管我，让我冷静冷静。” 江策嘲讽地说：“你所谓的冷静就是翘课打架，砸别人的东西撒泼？” 乔楷的额角跳动，硬生生忍住暴戾的脾气，不愿意跟江策正面冲突。 江策没有领会他的忍辱负重，反而觉得乔楷在冷暴力，故意不理人。 他冷冷地看着乔楷，既然乔楷行为像小学生，那就用小学生的方法解决问题，他说：“你不理我，我也懒得理你，绝交好了。” 没有谁必须惯着谁。 小学生才说“绝交”这个词，但对乔楷非常有用。 乔楷慌了，没想到江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有点手足无措，他不想跟江策绝交。 可他一时之间拉不下面子，只能坐在那里。 江策见乔楷还没反应，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 关星罗坐在辅导班的教室里，麻木地听着老师讲课，没有一个知识点进入他的脑子。 老师问他问题，他也只是笑着说不知道，一流地配合，却代表着态度轻慢。 老师也拿他没办法，这个孩子看起来好脾气，可没人敢批评他，每次他微笑，总让人有点害怕。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关星罗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喝水。 他的面前多了一道人影，他抬起头，看到宋朝闻温和地望着他。 关星罗笑道：“朝闻哥，好巧。” 宋朝闻说：“一点都不巧，我也在这里补习。” 其实关星罗早知道这件事，只不过两个人从没在这里碰过面。 他笑着问：“那今天是找我有事吗？” 宋朝闻推了推眼镜，说：“之前有个饭局，我父母碰到了你爷爷。”他的语速缓慢，字斟句酌，似乎在思考如何把话说得委婉，“你爷爷开玩笑，说让我高考完以后给你弟弟补习功课。” 关星罗听了，嘴角的笑意更深。 宋朝闻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遗憾：“我第一次知道你有弟弟。” 关皓的存在摆不上台面，这件事只在刚开始暴露的时候闹过，后来被关宗誉压下来，只有少数人知道。 如今关宗誉在公开场合这么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大概是对关星罗彻底失望，想要让关皓正式认祖归宗。 关星罗表情没有变化，不惊奇也不愤慨，说：“谢谢你来通知我。” 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过了好久，宋朝闻问：“这些事，你告诉江策了吗？” 关星罗笑而不语。 宋朝闻明白了。 江策眼里的关星罗，长得好看，家世优越，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而不是可悲的豪门弃子。 关星罗从没在江策面前展现过负面的自己。 宋朝闻不赞同这种做法，可这些事轮不到他去通知江策，他想了想，对关星罗说：“我把我的心意告诉江策了。” 关星罗收起嘴角的笑。 对面漂亮的少年肉眼可见地态度变冷，眼里流露出戾气，用吃人的眼神盯着自己。 宋朝闻心里感慨，星星果然厉害，就连他也被蒙蔽了很长时间，如果不是被他看出关星罗对江策的心思，恐怕他到现在也和其他人一样，都搞不清关星罗真正的性格。 这次轮到宋朝闻微笑，一直都是别人榜样的学长像往常一样温柔，他说：“我知道之前你给我们发江策的照片，是想我们内耗。” “也知道你在背后做了很多事，想让江策远离我们。” 宋朝闻说着这些话，没有怨怼，只是陈述事实。 “大家都以为你跟江策是好朋友，其实你对江策与我们一样。” 关星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宋朝闻不需要关星罗的承认，一开始他确实进入了关星罗的圈套，等到跨年夜被放鸽子的时候，他便看出来了。 这也是他急着在寒假行动的重要原因。 他已经比关星罗慢了一步，必须尽快追赶，毕竟关星罗不仅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有八百个心眼子。 到底都是聪明人，关星罗很快接受了现实，压下内心的烦躁，直接问：“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是想拉着他一起打明牌？ 宋朝闻推了推眼镜，眸光依旧温柔，说：“我听说你弟弟的事，只是有些感慨。” 先是父母去世，然后又冒出来一个弟弟，怪不得关星罗的心思这么深沉，都是被逼的。 关星罗扯了扯唇角，既然话说开了，他也懒得装，说：“你是可怜我，还是来看我的笑话。” 宋朝闻无奈地摇摇头，说：“我只是想劝劝你。” 他看着关星罗，并没有嘲笑或是讽刺，一如既往的平和：“我想劝你真诚一些。” 关星罗刚想笑出来，就听见他补充：“不管是对其他人还是对江策。” 提到江策，关星罗笑不出来了。 宋朝闻说：“你是不是觉得其他人很傻，可以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所以你什么都不说，以为能操控一切。” “你错了，星星。” “你以为你比我们聪明，可我们比你真诚。” 哪怕是周寰和乔楷，被关星罗耍得团团转，可依旧没有劣势，是因为他们敢于在江策面前展现真实的自己。 真诚才是无敌的。 关星罗沉默着，听着宋朝闻的话。 宋朝闻见他没有反应，叹了口气：“话我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时间，说，“高三分秒必争，我必须先走了。” 关星罗喊住他，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跟他说这些，对宋朝闻自己没有好处。 哪有人会专门来提点情敌。 如果不是对宋朝闻的性格有了解，关星罗会以为他是来宣战加耀武扬威。 宋朝闻笑笑，说：“谁叫我是个爱操心的学长呢。” 他听说了关家的事情之后，心里始终放不下。 关星罗是他的情敌，同时也是他关心的学弟，去年他给关星罗补习，是真心希望关星罗能提高成绩。 复盘以前的事，他渐渐琢磨出关星罗的真实手段，让他心惊，也让他担忧。 他担心关星罗陷入深渊。 到底还是忍不住到关星罗面前提醒他。 因为唯一能唤醒关星罗的，恐怕是江策。 宋朝闻在心里嘲笑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他又做不到放任不管。 如果能狠心就好了，只可惜他是个无可救药的老好人。 宋朝闻一边自嘲一边冲关星罗笑笑，随后挥挥手，潇洒地离开，留下关星罗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沉默不语。 ＊ 乔楷眼睁睁看着江策走掉，到底没有追上去。 他暴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间或捶一捶方向盘，发泄着心里的情绪。 小弟们刚才看着老大和学霸吵架，根本不敢吭声，见江策走了，这才上前问：“老大，你没事吧。” 乔楷只有一个字：“滚。” 小弟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乖乖听话，全都滚没影，只剩乔楷一个人坐着。 乔楷坐了一会受不了，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现在去追江策，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心里这么想着，步伐却还是犹豫。 乔楷走到电玩城的门口，随意看过去，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少年，他还来不及高兴，就看清了那人是谁，心情随即变得更加恶劣。 关星罗站得笔直，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乔楷。 乔楷“啧”了一声，说：“你是来帮江策说话的吗，没用的，他刚走。” 乔楷以为关星罗想来当和事佬，他不想再听别人劝，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关星罗快走。 关星罗只是笑，他一笑，春风和煦，阳光明媚，世界都亮堂了。 接着他带着笑容走上前，直接朝着乔楷的脸就是一拳。 第107章 江策气冲冲地走出电玩城, 一个人在大街上逛。 等他冷静下来，又有点后悔，他本来是想开导乔楷, 结果见到乔楷那个鬼样子, 气不打一处来，最后变成他冲乔楷发脾气。 可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乔楷的性子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需要被人骂一骂。 反正他是骂爽了。 只是不知道后面要怎么办，该说的已经说了，接下来只能看乔叔叔那边怎么做。 如果乔卓斌真的想跟曲兰在一起, 必须搞定家里的烂摊子，拿出诚意，否则江策不会同意把妈妈交到他手上。 江策胡思乱想，漫无目的地走。时间过得飞快, 眼见着春暖花开，本该是万物复苏，适合踏青的好时节, 却因为乔楷的事搞得没有心情。 而且马上又要期中考试，之前乔楷信誓旦旦地说要提高排名，现在却还在逃课闹事。 江策想着想着又开始生气, 干脆不去想了，走到路边的奶茶店，想给自己买杯奶茶。 他正在苦恼是点芋泥啵啵, 还是芝芝草莓, 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江策回头, 看到乔楷的两个小弟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手舞足蹈。 两个人挥舞着双臂，神情激动。 江策不解小弟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问：“你们在做什么？” 小弟喘不上气只能瞎比划，可比划来比划去，江策就是不懂，只能咽一口口水，大声说：“学霸，老大跟你闺蜜打起来了！” 江策一愣：“闺蜜？” “就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帅得气死人的。”小弟没记住关星罗的名字，绞尽脑汁也只会这么形容。 江策却听懂了，怔在那里。 关星罗跟乔楷打架？搞错了吧。 他再不敢相信，也明白事情紧迫，暂时没计较闺蜜这个称呼的问题，连忙说：“在哪？带我过去。” 小弟连忙领着江策往回跑。 早些时候乔楷让小弟滚，小弟哪敢滚远，守在电玩城附近等着。 结果没一会，他们就看到乔楷捂着脸跟关星罗一起从大门走出来，接着两个人去了街背面的公园，在那里动起手。 小弟们吓了一跳，不敢露面，又生怕出事，对方好歹是江策的朋友，细皮嫩肉的，怎么突然打起来了，把人打残了怎么办。 结果那个好看的人居然跟老大打得有来有回。 可这样下去也不行啊，他们瞬间想到了江策。 江策一定有办法阻止这两个人，没人有江策的联系方式，小弟们想着他应该没走远，只能追过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真让他们碰到了。 江策跟着小弟来到街背面的公园，小弟指着前方的林子说：“就在那里。” 江策仔细观察，没听见什么动静，定了定心神，对小弟们说：“你们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小弟不放心，老大最近实在太凶了，他们不敢靠近，只能指望学霸能安抚老大，把老大变回原来那样子。 小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江策屏住呼吸，慢慢靠近树丛，一点点地绕过灌木，看到一个人躺在树木后面的草地上。 乔楷四肢摊开，形成一个大字，平铺在地面，动也不动。 江策心里一惊，不敢出声，过了一会发现乔楷还在喘气，心这才回到肚子里。 “你以为我死了吗。” 乔楷突然说话，吓了江策一跳。 江策心虚地说：“怎么会。” 他探头看，再次受到惊吓。 只见乔楷的脸上像打翻了染缸，青一块紫一块，特别是左眼的眼眶处完全一团黑，成了熊猫。 本来江策没有亲眼看见，对乔楷和关星罗打架这件事持怀疑态度，如今见到乔楷这幅样子，不信都不行了。 江策抬头四处张望，没有见到关星罗的身影，说：“关星罗这么厉害，把你打成这样。” 创造奇迹的小仙男。 乔楷骂了一声：“艹，怎么可能，是老子打赢了。” 江策心里一惊，脸色变得难看，乔楷都伤成这样，关星罗不是更严重？ 不行，他得找到关星罗。 乔楷见他转身，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问：“你去哪？” 江策说：“去看看关星罗。”他生气地说，“关星罗要是被你伤到了，我跟你没完。” 乔楷再也受不了，大声说：“老子一开始根本在让着他，是他拳拳照着老子的脸打。” 乔楷越说越气愤：“老子压根没碰他的脸。” 当时在电玩城，乔楷被关星罗那一拳惊呆了，两个人约着到树林里单挑，面对那副精致如画的面容，乔楷怎么都下不去手，反倒是关星罗一点不客气，下定决心要乔楷破相。 二话不说只打脸，关星罗那个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如此阴险。 江策闻言放心了，说：“那就好。” 乔楷：“……” 他妈的，流年不利，人人都跟他作对。 他的脸就不是脸了吗，破相也无所谓吗。 江策终于有工夫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问：“到底怎么回事，关星罗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这回轮到乔楷惊讶：“不是你叫他来的吗？” 江策摇摇头。 这下两个人都懵了，关星罗突然出现，谁也不知道原因。 江策又问：“那他人呢？” 乔楷回答：“谁知道，打完就走人了。” 今天对于乔楷来说，真是神奇的一天，先是江策来骂他，骂完关星罗出现打他的脸，接着江策又来了。 乔楷还以为江策和关星罗一文一武，商量好了来教育他。 江策皱起眉头，说：“不行，我还是要去找他。” 今天是周日，关星罗应该在上补习班，突然出现在这里不对劲。 乔楷再次把他喊住：“你就这么丢下我？” 江策瞪着乔楷，乔楷叉着腿坐在地上，姿势辣人眼睛，他指着脸上的淤青，委屈地说：“你怎么不担心担心我。” 刚才在电玩城的时候，面对江策的指责，乔楷几乎没吭声，江策当他不想理会。 眼下被关星罗打了一顿，嘴巴终于会说话了，装可怜求着他留下来。 江策冷漠地说：“我不吃这一套，我要说的话刚才已经说了。” 乔楷继续阻止他离开，说：“你们两个真是绝了，一个跑过来在游戏里虐我然后骂我一通，一个照着我的脸打，两个人都是说走就走，就不照顾一下我的情绪吗？” 江策冷笑：“要算账是吧，那是谁先在学校不理人的，我想跟你说话，你摆脸色给我看，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不理我，现在还指望我哄着你？是要我帮你吹吹疼的地方吗。” 乔楷脸色黑得像锅底，配上他脸上的伤痕，更是黑里透红，黑里泛青，别提多滑稽。 他说：“他妈的，老子也会难过，就不准老子闹情绪吗。” 江策的声音也变得大起来：“你难过你伤心，就要把其他人拖下水，不说你爸爸了，连我妈妈都担心你，你良心过得去吗。” 两个人互相用问句对话，你问我一句，我问你一句，结尾的词全是“吗”这个字，指责来指责去，谁也不肯妥协。 江策恨铁不成钢，说：“之前是谁发誓，说会听我的话，我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打架不闹事，每天认真写作业，好好念书，考试进步，你做到了吗？不仅没做到，还气我。” 江策越说越生气，还是那句话：“绝交！” 乔楷从地上站起来，立在江策面前，身形笼罩着他，遮挡住光线，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他咬着牙齿，词句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你懂什么。” 江策梗着脖子，说：“我怎么不懂。” 乔楷说：“不仅仅是因为我不想我爸再婚，还因为……” 他话说一半说不下去，咬着牙齿，江策追问：“还因为什么，你说啊。” “还因为……”乔楷破罐子破摔，大声说，“还因为我不想当你的兄弟。” 江策怔住。 他眨眨眼，慢了半拍才明白乔楷的意思，露出荒谬的表情：“这才哪跟哪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想那么远。” 乔楷抿着嘴唇，沉重地望着江策。 这才不是八字没一撇的事，他了解自己的父亲，乔卓斌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可一遇到关键问题，绝对说一不二。 这么多年乔卓斌一直没有谈对象，一是忙着做生意加管教他，没有时间，二是没遇到合适的人。 他爸爸要求可高了，不是真心喜欢的，完全看不上眼。 既然乔卓斌看中了曲兰，肯定是认真的，就代表着他会跟曲兰走下去。 而曲兰正好是江策的妈妈。 如果乔卓斌真的再婚，那他们就要跟江策和他妈妈组建新的家庭，江策成了他的继兄弟，他记得江策比他大几个月，那他就要喊江策“哥哥”。 一想到这件事，乔楷就头皮发麻。 江策同样在想象那副场景，表情变得古怪，竟然当着乔楷的面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说：“做兄弟也不错。” 乔楷崩溃了，大声说：“我不要当你的兄弟！” 江策被他吓了一跳：“这么激动做什么，喊声哥哥哥又不会吃亏，我会照顾你的。” 越说越离谱，乔楷崩溃了，说：“不要哥哥，我要你做我的老婆！” 话一出口，一道雷劈在两人中间，江策和乔楷同时愣住。 乔楷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恨不得把刚才说的话吃回去。 他再也无法面对江策，直接冲到树林里，一溜烟跑掉了。 老婆？是他想的那两个字吗，江策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以为自己幻听了。 第108章 江策走在大街上, 魂不守舍。 他之前隐隐就有点预感，有时候本能地阻止乔楷说话，就是怕乔楷爆出惊人之语。 没想到这次还是来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老婆是什么鬼, 为什么不是老公。 仔细想想, 不是无迹可寻，乔楷一直对他很纵容，也比较听他的话, 对他很特殊。 可他一直当乔楷是哥们啊。 大概是因为这是第二个向他表达好感的人，江策惊讶过后，还算可以接受。 反正有个宋朝闻了, 不差一个乔楷了，江策面无表情地想。 只是他真的没考虑过谈恋爱，承蒙厚爱，却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们。 他更在意的是, 这下有两个原小说的配角给他发剪头了，原本应该喜欢关星罗的人喜欢他，跟小说里写的完全不一样。 是因为他穿越过来, 改变了世界线吗，还是因为小说里写的都是假的。 他的认知被颠覆，也就是说他原来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 大概率其中有一个是虚幻的。 深入去想，毛骨悚然。 江策深吸一口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想见关星罗。 他低头给关星罗发消息, 刚编辑完毕, 这才想起关星罗的手机被收走了。 江策站在原地, 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神情惶惑。 越是联系不上关星罗, 越想见他，否则江策无法确定这个世界是虚幻还是真实。 关星罗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有他在的地方才有真实。 今天关星罗本来应该上辅导班，江策迈开步子，按照记忆往补习机构那边走。 刚走了几步，就看到挺拔俊秀的少年站在奶茶店前方，望着点单目录出神。 江策松了口气，翘起唇角。 刚才他也想点这家的奶茶来着。 江策悄无声息地从后方接近关星罗，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关星罗回过神，表情不是江策想象的惊讶，而是皱着眉头，眼神阴鸷。 但他看见是江策，眼睛里的暴戾立刻消散，眉宇间恢复月朗风清，笑着说：“我想喝奶茶。” 江策忽略刚才的异样，说：“想喝就喝。” 关星罗的笑容有些无可奈何，苦恼地说：“你请我吧。” 江策眨眨眼，这才意识到关星罗的手机被收走了，身上也没有现金，怪不得只能看着奶茶发呆。 江策笑起来，满口答应：“好。” 他买了奶茶，塞到关星罗的手里，自己也拿着一杯。 吸管戳破杯盖发出“噗”的一声，江策吸了一口奶茶，心满意足。 关星罗望着他叼着吸管的模样，唇边的笑容柔和了几分。 江策提议到旁边坐会，关星罗表示同意，可是刚走了几步，江策就发现了关星罗的异常。 关星罗慢吞吞抬起脚，再软绵绵地踩下去，动作特别缓慢。 江策问：“怎么了？” 关星罗笑眯眯：“刚才被狗咬了，咬得太重，受了伤。” 江策：“……” 关星罗看起来完好无缺光鲜亮丽，与鼻青脸肿的乔楷形成鲜明的对比，本来江策还在心里怀疑，乔楷真的打赢了关星罗吗。 这下他才知道关星罗的伤在看不见的地方，乔楷没有夸大其词。 江策扶着关星罗，好不容易在店铺的背后找到一个长椅，两个人坐下，关星罗艰难地喝了一口奶茶。 “怎么会想不开找乔楷打架啊。”江策说了正题，“今天你不是应该在上补习班吗。” 乔楷再怎么说也是校霸，关星罗身手再厉害，力气再大，也没有乔楷实战经验丰富。 关星罗捧着奶茶，笑着说：“没思考那么多，只是想揍他一顿，就过来了。” 让江策烦恼的人都该杀了。 关星罗有无数的办法兵不血刃地处理乔楷，但听了宋朝闻的一番话后，他反而想与乔楷正面交锋。 毕竟他要给对手充分的尊重，也想让自己痛快。 不得不说，打架挺爽的，怪不得乔楷喜欢打架，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他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变好了。 关星罗眯起眼睛，回味着拳头撞击颧骨的触感，说：“我不算吃亏。” 你当然没有吃亏，脸肿得像猪头的人是乔楷，你至少从外表看完好无损。 腹诽归腹诽，江策还是担心关星罗，放下手里的奶茶，去碰关星罗的肩膀，问：“是不是这里疼？”所以刚才被偷袭才会皱眉。 关星罗想了想，撩起自己的衣服，说：“最疼的还是这里。” 乔楷到底手下留情，光挑肉软的地方打，腹部便是最好的靶子。 毛细血管出血，白皙的皮肤浮现深色的淤青，覆盖在肌肉的线条之上，而流畅的线条随着呼吸浮浮沉沉，使得青青紫紫的颜色更加触目惊心。 关星罗看着瘦，身材却不错。 江策望着他腹部的伤，眼里闪过心疼。 乔楷还真下狠手，强烈的违和感让江策不舒服，在他心里，小仙男就应该众星捧月，结果原小说的主角和配角不仅没产生化学反应，反而打起来了。 说到底，关星罗是为了他才跟乔楷打架。 江策担忧地问：“那怎么办，我去给你买药。” 说着他就要站起来找药店，被关星罗一把拉回来。 关星罗笑着说：“揉揉就好了。” 江策刚想问怎么揉，关星罗就牵着他的手，接触自己的腹部。 温热的指尖碰到微凉的皮肤，宛如过电，江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关星罗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一点一点地推着移动，说：“就像这样，帮我把淤血揉开。” 江策睁大眼睛，看着关星罗握着他的手在皮肤上移动。 指腹接触的地方柔润又粘手，仿佛上好的绸缎，绸缎底下是强健的肌肉，坚硬而充满力量。 江策的面皮子渐渐变红了，手顺着关星罗的动作打圈，一圈一圈在皮肤上研磨，推开凝集的血块。 关星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放过他每一个表情。 江策不好意思地垂下眼。 关星罗不满足，还想要更多。 更多，更用力一些。 他抓着江策的手，狠狠地往自己肚子里按。 不仅仅停留在表面，而是往里，再深入一点。 江策感觉关星罗的动作逐渐有些不对劲，扣住他手的力气变大了，他的手指陷入皮肤，越来越深，关星罗加载在他手背上的力量也越来越重，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的手将穿透皮肤，穿透血肉，抵达身体最深的地方。 疼痛从腹部传来，关星罗却希望再痛一些，疼痛与舒服交织，带来令人后背发麻的爽快。 关星罗钳住江策不放，死命地把他的手往自己身体里按，江策不安地抬起头，看到关星罗涣散的眼睛。 关星罗的状态明显不正常，江策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关星罗的力气太大了，他的手不仅抽不回来，反而进一步往里。 关星罗似乎真的想用江策的手把自己捅个对穿。 江策开始惊慌，下意识喊：“关星罗。” 关星罗猛地回神，眨眨眼，冲江策笑了笑。 江策从没见过关星罗这么笑，关星罗的笑容应该是漂亮美好的，每次他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而不是像这样神经质。 江策趁机收回手，说：“奶茶再不喝，小料都坨成块了。” 关星罗机械地点头：“你说得对。”却没有去拿手边的奶茶，有些心不在焉。 江策抿抿嘴唇，再次伸出手，帮他把衣服拉下来，仔细地整理整齐，严严实实地盖住肚子，这才说：“小心别着凉了。” 关星罗的眼睛弯成月牙。 终于又是清浅温柔的笑，江策望着关星罗的眼睛，松口气。 ＊ 江策到底没把乔楷想要他当老婆的事告诉关星罗，两个人在外面坐着喝完奶茶，又说了一会话，话题稀松平常，无非是学校以及家里的那些事。 江策试探着关星罗，见关星罗不再像刚才那样，才彻底放心。 “明天上学可不能再跟乔楷起冲突了。”江策操心地唠叨，“回家记得涂药。” 关星罗笑着点头：“知道了，江妈妈。” 江策叮嘱完，催促他回去：“你今天没上补习班，爷爷该生气了吧，快回家。” 两个人互相告别，关星罗听从江策的嘱咐，往家里走。 哪怕是火海，江策叫他回去他就回去。 走进家门，果然如江策所说，关宗誉生气了。 这一回爷爷没有把他喊进书房，而是直接站在大厅里，看到他出现，失去往日的气定神闲，怒气冲冲地说道：“还有脸回来？胆子越来越大了，从老师眼皮子底下直接就走，不把我放在眼里？” 关星罗安静地听着关宗誉的训斥，这一次虽然笑容依旧，但没有保持沉默。 他说：“我想走就走了，很奇怪吗。” 关宗誉定在那里，错愕地望着孙子。 作者(书包)p.s 喜欢小说的欢迎访问： mozhua2 自从他让关皓母子俩来家里吃饭以后，关星罗的态度有了变化，但至少表面上对他依旧恭敬，有时候有点小叛逆，他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到。 可现在，关星罗居然会跟他顶嘴了，以前从没这样。 关星罗用与他妈妈相似的脸微笑，关宗誉无法接受权威被动摇，暴躁地说：“你别以为你能无法无天，我不信我还管教不了你了。” 关星罗笑了笑，说：“无所谓了。” 说完，他懒得理会关宗誉的脸色，径直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盯着书桌上方的摄像头看了一会。 红光闪烁，是挑衅也是宣告控制权。 关星罗扯了扯唇角，笑容形成一种诡异的弧度，他伸出手，摸到书桌上的笔筒，拿起来，猛地朝摄像头砸过去。 第109章 江策回到家, 曲兰也在。 之前周末曲兰会时不时出门，想来是跟乔卓斌见面，现在乔卓斌为乔楷的事焦头烂额, 两个人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江策跟曲兰说了一会话, 便走进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木板搭成的小桌子前，独自发了一会呆。 他思考着乔楷，思考着宋朝闻, 思考着关星罗，最后脑子乱成一团。 他无意识地抬眼，看到桌上的书架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参考书, 突然记起什么，伸手往书本的缝隙里摸索，没一会从夹层中摸出一张草稿纸。 纸张上面写着几个名字，名字后面一一配有备注, 每个名字之间用线条与圆圈相互关联。 这是他刚穿越的时候，为了理清所有人的关系，画的示意图。 周寰是“酷哥”, 宋朝闻是“学霸”，而乔楷是“校霸”，他们三个团团把中间的关星罗围住, 当时他在关星罗的位置上画了一朵小花。 江策仔细端详自己曾经的杰作，感慨万千，忍不住提起笔, 在图上改了改。 周寰改成“焖烧杯”, 宋朝闻改成“学神”, 乔楷改成“小学鸡”。 这样才对。 接他看到三个人的名字旁全都画着单向的箭头，齐齐对准中间的小花, 脸色就不好了。 当时他以为他们三个会像原小说那样，一起喜欢关星罗，为关星罗争风吃醋，没想到世事难料，三个人中两个都明确对他表达了好感。 江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想不到他这么受欢迎嗷。 他越摸越带劲，越发觉得自己长得也不差。 度过最开始的惶恐，仔细想想还有点美滋滋。 能被人喜欢，总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江策刚美了几秒钟，眼睛随意一瞟，瞟到周寰的名字，顿时眼皮子跳了跳。 不至于吧。 他不敢细想，把那张草稿纸收好，重新塞进书本的夹缝中。 ＊ 周一上学，江策站在路口等关星罗，看到熟悉的黑车驶来，刚要挥手打招呼，就见那辆车直接从他身边开过去，一秒都没停。 江策愣了愣。 他跟关星罗每天在这个路口见面，然后相伴走到学校，足足坚持了一年半，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关星罗没有手机，关星罗无法联系他询问，只能跟在黑车的尾气后面，走向学校。 等他到了教室，想去问关星罗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乔楷居然比他都早到，坐在座位上。 乔楷这段时间抽风，不是翘课就是睡觉，难得今天能按时到校。 此时他坐在那里，脸上还挂着一块一块的淤青，那些青紫的肿块因为一个晚上的沉淀，颜色更深了，乔楷沉默地垂着眼睛，表情冷肃，配上他脸上的伤，凶神恶煞，让人不敢靠近。 江策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他，两个人的座位又连在一起，江策顿时停下脚步，尴尬地站在那里。 乔楷手扶着脖子，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江策一眼，很快又重新低下头。 江策硬着头皮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装作整理书本忙碌。 他后面没有眼睛，不知道乔楷现在在做什么，本能地感觉被注视着，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时候“吱呀”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江策扭过头，看到乔楷似乎因为没有坐稳，扑到课桌上。 有人踢了他的椅子。 乔楷同样回头，恼火地看着身后的关星罗，说：“你怎么还在发癫。” 昨天他就觉得关星罗抽风，不仅跑过来跟他打架，还只打他的脸。 当时乔楷虽然可以躲避，但他被惹恼了，开始还击。 别以为关星罗顶着一张漂亮的面孔，他就不敢打。 可他还击，势必要靠近关星罗，这时候关星罗就找机会往他的脸颊上打，在上面留下印记。 不管他怎么闪躲，关星罗总有办法摸到他的脸。 真是邪门了。 乔楷顶着满脸的淤青总结，这个人有病。 今天也是，一大早就从后面踢他的椅子，神经病啊。 关星罗笑着对乔楷说：“我看你不爽，看你欠扁。” 四周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同学闻言一愣。 关星罗一直都是容貌出色客气有礼飘飘若仙的形象，此时突然说出这种自带匪气的话，让人很不适应。 乔楷以为他还在替江策鸣不平，默默地咬牙，忍了，重新转回去，直接对上扭头来看的江策。 两个人对视一眼，接着不约而同地转移视线，江策也转身，规规矩矩地坐着。 三个人老老实实地成串坐在位置上，气氛尴尬，江策没找到机会询问关星罗，暂时把早上的事压在心里。 整整一上午，乔楷都很守规矩，不仅交了作业，上课还没有睡觉，甚至主动把桌上落灰的题册抽出来看。 江策一方面觉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乔楷叛逆这么多天纯属浪费时间，另一方面又觉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乔楷折腾归折腾，好歹浪子回头了。 只是他内心十分纠结。 他不知道要不要回复乔楷。 乔楷昨天也没正式告白啊，只说让他当老婆，哪有人这么要求的。 江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宋朝闻，宋朝闻当时给自己留了后路，说一切等他高考之后再说清楚，这回乔楷也是，表白了又没完全表白，有时候江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听错了，一切都是幻觉。 今天看到乔楷扭捏又老实的样子，江策才能确定，不是幻觉，乔楷的确对他有那个意思。 可乔楷没进一步表示，江策也不好给出答案。 江策苦恼地盯着讲课的老师，老师见他目不转睛地听讲，满脸纠结困惑，以为他对课程内容有问题，和蔼可亲地点他的名字：“江策，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江策愣了愣，连忙说：“没有老师，我啥都知道。” 旁边有人在笑，江策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说太满，不好意思地纠正：“我的意思是您讲的我都懂。” 老师没跟他计较，嘱咐他安心听讲。 下了课，江策被人从后面戳了戳脖子，顿时一阵僵硬。 他还没想到怎么回复，只能硬着头皮艰难转身，正对乔楷。 乔楷抿抿嘴唇，垂下眼睛，在江策面前摊开刚才上课的课本。 “这里是什么意思？” 乔楷指着课本上的一个公式询问。 江策愣了愣，一言难尽地望着他。 说实在的，抛开“做我老婆”这种话，他对乔楷心里还在生气，因为乔楷的幼稚与固执，他、曲兰和乔卓斌都度过了一段难熬的时光。 现在乔楷拿着课本来请教他，做出谨慎认真的模样，是求和的意思吗？ 这么轻而易举地想得到原谅，也太狡猾了吧。 江策沉默着。 乔楷心里紧张得要命，江策依旧不说话，乔楷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江策还是不肯原谅他。 过了一会，江策终于动了动，开口解释那个公式。 乔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江策讲完，问：“懂了吗？” 乔楷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点点头说：“懂了。” 这种时候倒像个乖学生。 江策没有计较乔楷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何必跟小学生较真，人无法一夜之间长大，江策不相信只过了一天，乔楷就想通了。 但不管怎么样，乔楷愿意做出低姿态，他不如照单全收，毕竟能长大一点是一点，总比一直犯浑要好。 气氛稍稍缓和，乔楷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江策耐心回答，仿佛回到了从前。 不过两个人都没再提“做老婆”的事，算是心照不宣。 ＊ 中午的时候，江策终于找到机会问关星罗：“早上怎么没等我，我看着你的车直接就过去了。” 关星罗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碰碰江策前额的头发，说：“我这段时间应该不能跟你一起上下学了。” 江策惊讶：“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关星罗平静地说：“没什么，最近爷爷抓得紧，不允许我在路上耽误时间。” 江策突然抓住关星罗的胳臂。 关星罗挑起眉毛，深深地望着他。 再傻也能察觉出不对劲了，每次提及家里的事，关星罗就会用“没什么”来搪塞，久而久之，江策一点也不信。 再加上昨天关星罗的行为……江策心里非常不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关星罗身上一定发生了一些事，可关星罗不说，他就无法了解，只能干着急。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听你讲，帮你一起想办法。”江策笨拙地安慰着关星罗，“我是你的朋友嘛。” 关星罗望着江策清澈的眼睛，把朋友这个词放在嘴里反复咀嚼，继而笑了一下，说：“真没什么，无非是管得严一点。” 真是成也朋友，败也朋友，他离江策最近，每天陪伴江策的时间最多，却始终站在离江策三步远的距离，无法再靠近。 江策听关星罗这么说，有种被拒绝的感觉，落寞地低下头。 ＊ 放学的时候，关家的长轴迈巴赫直接停在了学校门口，许多学生来来回回，众目睽睽之下，关星罗坐上了车。 这还是关星罗第一次这么高调，他以前都会避免这种没有意义的关注，让司机在前面的路口等着，他跟江策一起走过去。 学生们兴奋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早听说关星罗家里有钱，这下真正见识到了。” “迈巴赫算什么有钱，又不是劳斯莱斯。” “那是人家低调，接孩子用的，家里又不止一辆车，关家还真有劳斯莱斯，我在电视上见过。” “关星罗长得好看，家里富有，名副其实的贵公子。” “啥贵公子，就是一富二代，跟乔楷没什么区别。” “你就酸吧，承认别人天生完美很难吗？” “不算完美吧，至少成绩一般。” 江策站在门口，听着旁边的学生议论，心情复杂。 车辆载着关星罗疾驰而去，江策一个人慢吞吞地回家。 整整一年半，每天上下学都是关星罗陪着他，如今身边突然没人，空荡荡的好不习惯。 连带着心也好像空了一块。 第110章 江策独自回到家, 看见曲兰的鞋子在，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曲兰没有在厨房里忙碌，而是坐在客厅, 看到江策的身影, 立刻从位置上起身。 她不安地摸着鬓发，似乎有话要说。 江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她又要说跟乔卓斌分手之类的话, 吓得小心翼翼地问：“乔叔叔还好吧？” 曲兰的表情十分复杂，蹙着眉头，眉间带着愁云, 可愁云下的神色又有些放松，令人摸不清头脑。 她告诉江策：“乔总说周末请我们吃饭，问你愿不愿意去。” 江策愣了愣，向曲兰确定：“我们？是我们两个吗。” 曲兰点头：“乔总特意让我问你的意思, 还说到时候乔楷也会一起。” 这下江策倒是有点眉目了。 曲兰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乔总这种时候请我们吃饭，是不是不合适？乔楷愿意跟我坐在一张桌子上吗，是不是乔总强迫他, 到时候闹得不好看怎么办。” 江策拍拍她的手背，说：“别想太多，我反倒认为乔叔叔提出这个提议, 说明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 曲兰愣住：“是吗。” 江策给她解释：“乔叔叔这顿饭是求和的，带上乔楷，说明乔楷也不会再闹腾了。”他问曲兰, “要不要去不应该问我, 选择权在你手上。” 昨天乔楷跟他吵了两架, 又跟关星罗打了一场，回家一定又和乔卓斌起了冲突。 江策不知道乔楷跟父亲之间是如何沟通的, 从今天乔楷的表现来看，至少结果是好的。 乔楷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愿意跟曲兰一起吃饭，或许真的是想通了。 不管怎样，对于江家来说，都是好事。 剩下的，只需要考虑曲兰的意愿。 如果曲兰答应吃这餐饭，代表着她完全接纳乔卓斌，等于宣告两人的关系。 曲兰也想到这一层，脸上泛起红晕，她不习惯在孩子面前坦诚这种事，但她最后依旧点点头，说：“我们周末一起去。” 江策笑了，衷心希望妈妈能幸福。 ＊ 这一星期乔楷都很老实，乖乖坐在江策的后面上课，按时完成作业，课堂上也不睡觉，乖得像最听话的好孩子。 他也不在外面闹事了，他的小弟们感动得差点飙泪，果然还是要江学霸出手，把老大训得服服帖帖。 班主任卢晋也非常感动，乔楷回归课堂，缺掉的考勤终于可以补上了。 但班里的问题学生太多，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 卢晋望着关星罗空白的作业本发愁。 这几天校门口的豪车引发了不少争议，副校长希望卢晋能跟关星罗谈谈，暗示他低调一些，别让学校里流行攀比之风。 卢晋头疼不已，他跟关星罗何止谈过一次，他苦口婆心，正的反的全说了，但效果甚微。 关星罗每次总是笑着，满口答应“好的，老师”“老师，我明白”，可依旧我行我素。 卢晋的教师素养告诉他，这孩子状态不对。 多半是因为他的家庭。 家庭对一个人，特别是孩子的影响太大了，对于未成年来说，家庭等于他们的大半边天，一旦家里有了变故，天塌下来，他们稚嫩的脊梁无法承认这么重的重量，足以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卢晋试着跟关宗誉沟通，可关宗誉也是固执，坚持说关星罗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之前他管教不严，以后他会对关星罗更加严格，让老师不要担心。 ……根本无法沟通，怎么可能不担心。 重点还是弄明白关星罗的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找到关星罗异常的源头。 ＊ 江策平安度过了一星期，周六补课放学的时候，乔楷突然拉住他，眼里的眸光闪烁，难得有些不确定，小心翼翼地问：“明天你会去吧？” 江策郑重地点头。 乔楷见他同意，喜笑颜开，说：“等着你。” 说完他就拎着书包，高兴地走了。 以前每次江策都会跟关星罗一起回家，乔楷习惯了先走或者后走，压根没想到现在江策一个人，可以跟他一起出校门。 关星罗走到江策旁边，问：“他跟你说什么？” 江策回答：“吃饭的事。” 关星罗知道明天乔家与江家要吃饭，带着大人的事用不着阻止，只是说：“明天我们家也要吃饭。”他冲江策笑笑，“祝你们用餐愉快。” 第二天曲兰和江策一起出门。 曲兰好好地打扮了自己，穿着长裙，温婉动人，江策也挑了最好的衣服穿在身上。 乔卓斌请客的餐厅不便宜，不能给他丢面子。 两个人按时赴约，乔卓斌和乔楷早已在门口等着了。 乔楷今天穿着一件棒球服，手插在兜里，倒没有像平时那样站没站相，反而身形笔直，而且理了头发，看着挺精神。 乔楷不摆出吊儿郎当的模样，还是挺帅的。 他见江策和曲兰来了，眼神乱飘，就是不正眼看江策，乔卓斌在他后背上打了一下，说：“喊人。” 乔楷这才开口，含糊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曲兰同样很紧张，笑容有些不自然，回应道：“你好。” 乔卓斌站到曲兰身边，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 餐厅的服务非常好，侍者个个俊男美女，装潢也华丽，看得出乔卓斌选位置的时候花了心思。 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幸好乔卓斌在中间周旋，气氛还算热络。 乔卓斌一个劲地夸江策，说：“江策太优秀了，成绩好，长得好，性格也大气，小小年纪会为人处世，不像我们家这个，整天只会闹事惹人生气。” 曲兰连忙谦虚：“乔楷也不错的。”她想夸一夸乔楷，想了半天居然找不到优点，只能说，“他重情重义。” 如果不是重情重义，也不会这么反对父亲再婚。 乔卓斌把话接过来：“这小子没有一点优点，本来我都放弃了，没想到傻小子有傻福，遇到了江策。” 他态度真诚，语气诚恳，说道：“自从他认识江策以后，收敛了不少，学习还进步了，我真是想去祖上烧高香，感谢祖宗让乔楷认识了好孩子。” 江策被说得不好意思，说：“乔楷本质不坏。” 乔卓斌又把江策一通夸，末了对乔楷说：“现在你们有机会成一家人，你跟江策更亲近了，你得好好向他学习。” 曲兰闻言，脸悄悄地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江策在心里感慨，乔叔叔真是厉害，从两个人孩子为切入点，表面上夸自己，让乔楷向他学习，不动声色地就把话题引到重组家庭上，暗示以后大家的关系要发生变化，让乔楷最好接受。 现在就看乔楷的反应。 江策一边吃东西，一边暗暗地观察乔楷，曲兰低着头，心情忐忑，乔卓斌拍了拍儿子的手，笑着说：“让你向江策学习，怎么不吭声，说话啊。” 一桌人都在等着乔楷表态，乔楷抬起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缓缓点头：“我明白。” 这下所有人才松口气。 吃饭期间，乔楷的态度说不上热情，至少还算礼貌，江策的心放下来，才有功夫享受美食。 他特别喜欢那道炸虾仁，可不好意思盯着一个盘子多吃，只能先吃一圈别的菜，然后不动声色地多夹点。 乔楷伸手，替他夹了一颗大虾仁放到他的盘子里，看着江策，火热的视线仿佛有温度，说：“多吃点。” 江策勾起唇角，真心实意地冲乔楷笑：“谢谢。” 旁边两个大人看到这一幕，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也露出会心的笑容。 ＊ 江家和乔家一定在其乐融融地吃饭吧。 关星罗坐在自家宽敞的大餐桌前，望着饭厅的窗户，出神地想着。 关宗誉清了清嗓子，试图把关星罗的注意力拉回来，说：“专心吃饭。” 关星罗回神，扭过头，朝着桌上的几个人笑了笑。 今天是周日，关宗誉例行把那个女人和关皓接到家里，吃每周一次的“团圆家宴”。 对面的女人打扮得越来越光鲜亮丽，天气还没那么热，就迫不及待地露胳臂露锁骨，在长辈面前展现自己的妩媚，不体面又不合时宜。 关星罗一想到这样的人横插进他的家庭，他就想吐。 他的母亲当年端庄大方，不仅美丽而且能力出色，不管是外貌还是教养，一等一的无可挑剔，居然会遭遇背叛。 关星罗笑着，望着对面的人，眼神没有温度。 关皓乖巧地坐在那里，从头到尾都在关注关星罗，见他笑着看过来，浑身一哆嗦，赶紧低下头。 大魔王太可怕了。 女人露骨地打量着关星罗，说：“听说星星最近在学校出了点问题，这可要小心了，马上就要高三正是关键的时候，可不能耽误学习。” 她笑着摸摸关皓的头：“我们皓皓可省心多了，每次考试都考得不错呢。” 关宗誉在旁边帮腔：“皓皓虽然是弟弟，但是后来居上。”他转向关星罗，说，“你可不能松懈。” 关星罗不置可否，只是笑。 这时候帮佣端上来一个盘子，上面为了保温盖着盖子，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是什么菜。 关宗誉皱起眉头，以为是刚才上漏的菜肴，说：“怎么现在才端来。” 关星罗笑着说：“这是我特意安排的加菜。”他对女人说，“给你吃啊，美容养颜。” 说着，帮佣把餐盘放到女人面前，女人不疑有他，脸上的表情得意洋洋：“星星还挺懂事。” 她主动去揭开餐盘的盖子，下一秒，发出惊恐的尖叫。 盘子里装着一条被开膛破肚的死鱼，泡在腥红的血水里，粘稠的液体从鱼的肚子里流出来，发出腥臭的味道，死鱼无法瞑目的眼睛毫无生机地睁着，直勾勾地瞪着看着它的人。 女人吓得丢开盖子，从座位上跳起来，叫个不停。 关星罗勾了勾唇角，平静地说：“有的地方有一种传说，人如果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就会变成湖里的鱼，接着被捕捞上来，剖开肚子，成为饭桌上的食物。” 第111章 关星罗的话音落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得无法出声，关家的饭厅里像死一样寂静。 女人吓得脸色苍白，更显得烈焰红唇跟女鬼一样, 关皓就坐在女人旁边, 此时紧紧盯着那条鱼，胸膛剧烈起伏，身体抖得更厉害。 关宗誉反应过来, 站起来拍桌子，冲关星罗骂道：“你这是做什么！胡闹！” 关星罗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餐具，用旁边的面巾擦了擦嘴, 笑着说：“送你们一个礼物，你们慢慢吃，我就不奉陪了。” 他还是那么笑着，配上他无懈可击的脸, 笑容璀璨如钻石，可看在其他人眼里，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关星罗站起身, 再也不看饭厅里的那些人，自己走回房间。 ＊ 乔卓斌的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 吃完饭后，乔卓斌跟曲兰走在一起，说些话逗曲兰微笑, 表情温柔。 乔楷很久没见老爹这个样子, 酸得他牙疼。 一餐饭下来, 乔楷没有搞事，但也谈不上多热烈, 配合地坐在那里，时不时给江策夹菜，除此之外不太说话。 江策和曲兰知道，让他一下子毫无保留地接受，他做不到，眼下这种程度足够了，其他的只能交给时间。 乔楷和江策跟在乔卓斌和曲兰后面走，乔楷突然出声，说：“我跟江策找地方去玩玩。” 乔卓斌回头，递给儿子一个“孺子可教，没白教你”的眼神，装作一本正经地说：“难得放假，你们去吧，注意安全。” 接着他转向曲兰，说：“小孩子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 曲兰明白这是给他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她不好意思地点头同意。 于是大人和下一辈分开行动，乔楷和江策独自往另一边走，刚脱离乔卓斌和曲兰的视线范围，乔楷就一把揽住江策。 江策吓了一跳，说：“你干嘛。” 乔楷勾住江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我今天表现不错吧。” 江策板着脸，说：“还行。” 至少这餐饭顺利地吃完了。 乔楷亲昵地贴着江策，江策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胳膊与胸膛，不适应地动了动。 以前不知道乔楷的心思就算了，如今知道乔楷想让他当老婆，江策无法坦然地与乔楷亲密接触。 他推了推乔楷，让他离远点。 乔楷没有强求，退开一些，手却依旧搁在江策的肩上。 江策松口气，至少他的后背远离了乔楷火热的前胸，心跳传递过来的感觉太恐怖了。 为了缓和气氛，江策主动问：“你怎么突然想开了。” 之前闹得那么凶，要死要活的。 乔楷收起笑容，难得神情深沉，幽幽地叹了口气：“上个星期天晚上，妈妈跟我联系了。” 上个周末，乔楷被江策骂了两顿，跟关星罗打了一架，又因为一时冲动，对江策泄露了自己的心思，不敢面对江策，直接跑回家。 乔卓斌见他还有脸回家，劈头盖脸一通打骂，末了望着乔楷，疲惫地说：“你知不知道所有人有多关心你。” 乔楷想起江策的话，江策说他妈妈也在担心他。 那江策呢，江策也一定无法放着他不管，所以才来找他。 虽然江策嘴巴上说着“绝交”，但绝对不会那样做，江策的心最软了。 别人都怕他，不敢接触他的时候，只有江策自然地跟他相处。 等到晚上，乔楷的母亲跨越海洋，给乔楷打了视频电话。 很久没见的妈妈还是像以前那样，关心乔楷的学习与生活情况，却无法再提供陪伴。 视频的背景是妈妈的新家，布置得温馨舒适，尽管已经收拾过，乔楷还是在后面的沙发上看到了属于另一个孩子的玩具。 乔楷的心里怅然若失。 他知道再也回不到过去，大家都开始进入新的生活，只有他还止步不前。 跟妈妈聊了一个小时，他的心情平和许多。 乔卓斌烦他，却还是为他准备了宵夜和水果。 乔楷躺在床上，复盘一天的事，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江策。 他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喊江策做他的老婆。 当时他太害羞，忍不住落跑，没有听到江策的答应。 太遗憾了，不知道江策会不会同意。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兴奋地睡不着，脑海里幻想着跟老婆亲亲贴贴，甚至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 江策在他的脑子里，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红润的嘴唇上带着水光，含着笑容，目光温柔，细声细气地喊他：“老公。” 艹，太刺激了。 折腾了半宿，乔楷终于冷静下来，又开始沮丧。 过了这么长时间，江策都没联系他，看来希望渺茫，至少江策不像他这样迫切与激动。 说不定江策还在生他的气，乔楷想到江策一天说了两遍“绝交”就心惊肉跳，虽然不认为江策真的会跟他绝交，但还是被伤到了。 乔楷越想越觉得江策不喜欢他，讨厌他，江策喜欢成绩好的，可他上次连进步一百名都没做到，这回又好多天没去上学。 完蛋了。 前半宿火热，后半宿冰凉，乔楷翻来覆去一宿没睡，早上起来，顶着黑眼圈和一脸淤青，对乔卓斌说：“请江策和他妈妈吃顿饭吧。” 他并不是完全想通，但他也想试着迈开步伐迎接新生活，同时他想到…… 跟江策当一家人也不是不行，这样他们不就能朝夕相处了吗，白天在同一所学校，晚上睡同一间屋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一起，他一定能把兄弟变成老婆。 乔楷回忆结束，收回思绪，看向身旁的江策，认真地说：“反正我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觉得之前我确实不对。” 他微微低头，注视着江策的眼睛：“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气了。” 江策不自然地撇开视线，说：“已经不生气了。” 经过这一星期，看到乔楷的诚意，他确实不气了。 乔楷听见他这么说，心情雀跃，揽着江策，甚至开始哼歌。 既然不气了，可以进行下一步，这一星期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当老婆”的事，乔楷决定从长计议，不如先从兄弟开始，他豪迈地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是我的兄弟，好兄弟，我带你去玩。” 江策抽了抽嘴角，再次强调：“你要喊我哥哥。” 乔楷凑上来，附在江策的耳边，用一种乖巧柔软的语气喊：“哥哥。” 平日到处拆家的傻大狗突然变乖，老老实实蹲在脚边蹭裤腿，一边蹭，一边还哼哼唧唧，这样谁不心软。 恨不得搓他头顶的毛。 江策抵抗住乔楷的撒娇，把他的爪子从自己的肩膀上拽下来，命令道：“既然喊我哥哥，就要听我的话。” 乔楷满口答应：“好的，哥哥。”身体却依旧往江策身上贴。 他得意洋洋地想，他与江策成为了兄弟，比周寰和宋朝闻离江策更近，瞬间把那两个人甩开十万八千里。 江策不知道他的心思，指挥他：“不许动，规规矩矩站好。”歪歪扭扭像什么样子。 乔楷原地立正，幼稚地敬了一个礼，说：“遵命，哥哥。” 哥哥倒是越喊越顺，江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 周一早晨，江策骑着共享单车上学，路过与关星罗汇合的路口时，心情还有点惆怅。 他放慢速度，划过那块区域，边踩自行车边想，不知道关星罗的周末过得怎么样。 他记得关星罗说，也要去吃饭。 大概是跟家人一起吧，可关星罗的家人只剩爷爷了，没听说他跟其他亲戚来往。 江策再次想起坐在宾利上的女人和孩子，曲兰说，关家每到周日就会清退所有人，似乎要招待重要的客人。 江策皱起眉头。 很快他到了学校，乔楷比他还早，坐在座位上冲他打招呼：“哥哥。” 江策迅速上前，捂住他的嘴。 乔楷无辜地眨眨眼，江策小声说：“不准装可爱。” 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 乔楷温顺地点点头，江策补充：“不准在学校喊我哥哥。” 乔楷脑袋上的耳朵耷拉下来，肉眼可见地变沮丧。 越来越像狗了，江策在心里腹诽，松开乔楷，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问：“关星罗还没来吗。” 乔楷恢复正常，懒散地说：“没有，人家迈巴赫送着，过会就到了。” 可直到上课铃打响，关星罗还是没有来。 江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关星罗不会无缘无故缺席，为什么两节课了，还没到。 关星罗没有手机，无法直接联系，江策去询问班委，班委也说不知道。 他只能在课间去找卢晋。 卢晋告诉他，关星罗的爷爷早上打电话过来，给关星罗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江策愣住，上周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连忙问：“是什么病？” 卢晋摇摇头：“说待会让助理把医院的单子送过来。” 居然还住院了。 江策呆住。 卢晋望着江策急切的脸，知道他是担心朋友，叹了口气，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本来我不该跟学生说这种话，但我觉得关星罗可能不是真生病了。” 开个病假单子对于关家来说轻而易举。 江策不明白，困惑地看着卢晋。 卢晋非常矛盾，身为老师，不应该如此不专业，在学生面前质疑家长。 可他能做的有限，有时候学生跟学生之间更亲密。 也许江策能帮到关星罗。 卢晋对江策说：“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关星罗，他和他爷爷之间，好像出了点问题。” 第112章 江策在关星罗的家附近徘徊。 之前他听了卢晋的话, 非常担心关星罗，可又联系不到人，鼓起勇气直接上门, 想看望关星罗。 他以前来过关家, 好歹还认识路，买了一些水果走到关家的门口，可人家根本不让他进。 哪怕他表明身份与来意, 对讲机的那一头依旧是冷漠的拒绝，说关星罗需要休息，谢谢好意, 但用不着探望，不需要打扰。 江策进不去，只能拎着东西原路返回。 一个星期的时间漫长难捱，好不容易等到下个星期, 照理来说关星罗应该回来上课了，关宗誉给他请的假刚好是七天，可他还是没有出现。 卢晋告诉江策, 关宗誉给关星罗延长了病假，并且当卢老师提出去家访探望的时候，对方也拒绝了。 江策不甘心, 越是见不到关星罗，他越觉得有问题。 可无论用什么办法，江策在关星罗的每一个社交账号留言, 都没有音讯。 江策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每天心神不宁。 他一会觉得关星罗可能是真病了, 不知道病得严不严重，身体是不是很难受, 一会又觉得关星罗没有病，是家里发生了事情，他爷爷不让他出门。 不管哪一种情况，江策都担心得不得了，连带着刷题都无法安心，干脆出门到关星罗家门口晃晃，说不定有机会进去。 关家的别墅设计独特，富丽堂皇，在一片特别显眼，江策站在不远处，越过院子的围墙，看向宅子的主体，从一扇一扇雕满窗花的窗户里，试图分辨哪一个是关星罗的房间。 春日的夜晚，春风沉醉，江策的心情却沉沉如冬日的阴霾，他幽幽地叹口气，收回目光，落寞地往回走。 他一路走着，在路上找了一颗小石子，百无聊赖地一边走一边踢。 石子滚啊滚，欢快地奔向远方，然后慢慢减速，在另一个人的脚边停下。 那人穿着一双篮球鞋，球鞋的尺码很大，干净整洁，它的主人一定非常注重保养，平时有认真刷鞋，就算对品牌没有认知的人，也能看出鞋子很贵。 接着江策听到狗的叫声，熟悉的小柯基用鼻尖去拱那块石头，然后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江策。 江策一愣，惊喜地出声：“周寰，豆豆。” 周寰牵着狗走上前，淡淡地说：“好巧。” 其实周寰老远就看到了江策，牵着狗立刻走过来，心里激动又开心，等真正走到江策面前，只能憋出一句淡淡的“好巧”。 江策笑起来：“真的巧，你在遛狗吗？” 周寰点点头。 几个人住得不远，周寰遛狗的区域刚好能覆盖他们几个的家。 馋豆看了一眼江策，叫了一声，继续低头与那颗石头玩耍，江策蹲下，笑眯眯地薅小狗的脑袋。 作者(书包)p.s 喜欢小说的欢迎访问： mozhua2 周寰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压抑住开心，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策蹲在地上，抬头去看周寰，差点因为周寰太高扭到脖子，他笑了笑，指指旁边关家的别墅，说：“我想见关星罗。” 他简单地把关星罗没去上学的事告诉周寰，周寰听了，沉默片刻，说：“最近这里进出的人确实变少了。” 关家的别墅对于周寰来说，有别样的意义，他小时候在别墅的工地遇到了他的白月光，所以遛狗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往这边走，明明知道没有意义，还是忍不住回忆过去。 好几次周寰看到豪车在晚上的时间驶入关家，应该是关爷爷的座驾。 这段时间这种场面几乎看不到。 江策听了周寰的话，心里更是忧虑，呆呆地望着别墅，眼睛里满是愁绪。 周寰无措地站在他身边，不知道怎么安慰。 周寰再次懊恼自己的嘴笨，他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颗喉糖，笨拙地递到江策面前，问：“吃不吃。” 江策忍不住笑出来。 这下周寰更尴尬了。 江策干脆一屁股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来，拍了拍旁边的地面，说：“陪我坐会，怕脏吗？” 周寰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怕脏，他挨着江策坐下，小心翼翼地不敢太靠近，又不愿离太远，手里攥着狗绳，让馋豆继续玩石头。 两个人坐在一起，面朝关家豪华的别墅，远远地眺望，小狗在他们前方用鼻子拱石头，从左边拱到右边，来回反复，乐此不疲。 豪宅区人烟稀少，四周静谧祥和，这幅画面居然有点温馨。 周寰逼着自己找话题，说：“我亲眼看着这个宅子建起来。” 江策笑着说：“当时在附近很轰动吧。” 周寰点点头：“很多人跑来围观。”他顿了顿，说，“可我却更喜欢它没建好时的样子，真正封顶的时候，我失望了好久。” 江策能理解，毕竟别墅的工地承载着周寰的回忆。 江策突然想到一件事：“据说当时别墅停建了一年？” 周寰继续点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施工进展，所以我才能继续往里面跑，希望再次遇见那个孩子。” 只可惜周寰没能跟白月光重逢，等到别墅复工，就再也不让外人进入了。 “所以，你不止一次到工地里去？”江策抓到了重点。 周寰点头。 江策无语，周寰明明被困住一次，还这么大胆往里面跑，他继续问：“当时你是怎么进去的，一般工地都有围挡吧。” 周寰想了想，说：“确实有砖砌的围墙，不过有的地方不结实，被人掏出一个洞，小孩子刚好能钻进去。” 关星罗曾经说过，关家的工地是附近小孩子的乐园，有顽皮的小孩掏出一个出入口也不奇怪。 江策却有点失望：“我还以为有密道之类的。”他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笑，“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周寰愣了愣，突然站起来，对江策说：“要不要去看看？我还记得大概的位置。” 江策的视线追随周寰，再次差点扭到脖子，他仰着头，艰难地说：“那走吧。” 他的确有些好奇。 周寰牵着狗，带着江策靠近关家的别墅，江策望着围墙上红色的光点，说：“到处都是摄像头，我们会不会被当成可疑人物抓起来。” 周寰板着脸说：“抓起来就说我们在遛狗。” 周寰本身每天牵着狗在附近晃悠，已经算是熟面孔了。 江策勾起唇角，周寰冷着脸说这种话，总是莫名让人想笑。 两个人围着关家的围墙转了一圈，馋豆跟着他们，时不时嗅嗅墙角的味道，抬腿撒尿，在拐角的地方留下自己的印记。 江策：“……” 希望关星罗不会怪他们弄脏他家的围墙。 “应该就是这里。”周寰突然停下，指着一块墙壁对江策说。 江策走上去查看，这个地方的确隐蔽，在关家宅子的侧后方，旁边就是一个行道树，正巧把一片遮得严严实实。 “小时候这树没这么高。”周寰说。 现在树长大了，树冠膨胀，树枝甚至越界伸到院子里，春天正是万物生发的时节，枝繁叶茂，树枝树叶长成绿色的大伞，笼罩着下方的围墙与道路，形成天然的屏障。 江策伸手去摸面前的墙壁，结结实实纹丝不动，哪里还有以前的痕迹。 想想也是，过了这么多年，即使当时有破洞，肯定也被填满，再加上关家那么有钱，用的是世界顶级的保全系统，怎么可能轻易被他们找到破绽。 江策在心里懊悔，自己真是谍战片看多了，竟然幻想从秘密通道进入关家，还拉着周寰。 简直幼稚。 江策勉强地冲周寰笑笑：“不好意思哦，害你陪着我一起犯傻，我们还是回去吧。” 周寰站在他身边，很想摸摸他的头安慰他，但是没这个胆子。 这时候，馋豆突然叫了一声。 江策吓了一跳，连忙跳过去，小声安抚柯基：“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出声，被人发现就完蛋了。” 馋豆不明所以地看看江策，然后摇着尾巴扭过头，脑袋往旁边的墙壁边靠。 小狗用鼻子嗅嗅气味，接着鼻尖去拱墙上的砖，拱拱蹭蹭，它前方的那块砖居然松动了。 江策一愣，试着扶住那块砖，轻轻往外一抽，直接把砖从墙里抽了出来。 江策和周寰面面相觑。 馋豆还不满足，继续拱砖玩，江策一把抱住它的大脑袋，使劲薅它的毛，笑着表扬：“你可太厉害了，豆豆。” 柯基被江策搂在怀里，小声地哼哼，蹭蹭温暖的怀抱，舒服得眯起眼睛。 周寰望着自家的狗，心生羡慕。 他也想被江策抱住，也想被江策表扬。 周寰羡慕归羡慕，没忘记做正事，他走上前，认真观察那块墙壁，用手指细细地摸索，沿着刚才松动的地方往外，一点一点地扩大范围，竟然又被他找到几处薄弱环节。 江策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寰，只见他接二连三地抽出砖块，渐渐的，本来稳固的地方也被拆掉，墙上竟然出现一个洞口。 就连周寰自己都愣住了。 洞口的形状跟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当年他就是经由这里，钻进工地，遇到了他念念不忘多年的人。 江策望着黑乎乎的洞，仿佛也在做梦。 他忍不住想，他穿越的这个世界不会有别的要素吧，比如惊悚探险无限流之类的…… 很快他就摒弃天马行空的念头。 一块砖松动，旁边的也同样不结实，被周寰掏出的洞口，大小刚好可以容纳一个孩子出入。 想必是当年关家修建外墙的时候偷工减料，只是用砖简单地填补，接着因为年久失修，最下方的砖块最开始松动，被馋豆发现，周寰便顺着轮廓拆了墙，露出当年的秘密通道。 这个小小的入口，连接着过去与现在，成为了时光的隧道，让周寰跌入深深的回忆中。 江策见周寰发呆，小心翼翼地说：“我想进去。” 周寰猛地回神，皱起眉头，说：“会有危险。” 且不说拆了人家围墙，极大可能会被发现，这堵墙经历这么长的时间，风吹日晒，砖都松了，谁知道经过的时候会不会被砸到。 可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不可能一走了之，江策试图通过小小的通道观望院子里的情形，寻找关星罗在的方位，他坚定地说：“我要进去。” 今晚的事离谱又奇妙，他恰好在别墅附近转悠，恰好碰到了周寰，又恰好找到了院子的入口。 一切都如此巧合，仿佛冥冥之中有种力量，推着他往前走。 又仿佛关家的院子里有某种事物，正一声一声召唤着他。 当然，最主要的，他想去见见关星罗。 第113章 周寰望着江策, 突然说：“走，我陪着你。” 江策抱着馋豆吓了一跳，周寰怎么一下子想开了。 不管江策想做什么, 周寰都无条件支持, 他行动力超强，立刻弯下腰用身体丈量那个洞口。 毕竟是小孩子的通道，对于青少年来说太狭窄了, 更不提周寰的个子有一米九。 江策说：“我进去就行，你在外面守着吧。”他看了看怀里的狗，“再说还有豆豆, 带着它也不方便。” 周寰转身，把馋豆从江策的怀里接过来，放到地上，认真地对馋豆说：“乖乖跟着我, 不要叫。” 江策：“……”它听得懂么。 馋豆眼巴巴地看着主人，冲着主人摇尾巴，周寰拍拍它的头, 转身继续研究那个洞。 馋豆站在主人的脚边，小心翼翼又好奇地探出脑袋观望，真的不再出声。 豆豆好乖好听话。 周寰调整角度与方向, 试着肩膀先进去，然后侧过身体，居然从那个洞里钻了进去。 江策惊呆了。 明明从外面看, 周寰的身形比洞口大了一圈,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通过, 周寰却做到了。 没想到他的身体如此灵活。 周寰平时运球过人除了依靠体格，还需要技巧, 球场上经常同时被两个人包抄，有时候两人之间的缝隙比这个洞还窄，周寰都能带着球挤过去。 江策顿时对周寰升起浓浓的敬佩之情，由衷地说：“真厉害。” 周寰如愿以偿地得到江策的表扬，只可惜来不及细细品味，他率先抵达墙那边，谨慎地抬头，四处观望。 没有警报，也没有巡逻，似乎没被人发现。 周寰转身，对墙那边的江策说：“能过来吗？” 江策压低又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你都能过，我也可以。” 接着胖乎乎的小柯基先被一双修长的手抱着从洞外面递进来，周寰接住馋豆，接着江策的头与肩膀冒出洞口。 周寰扶住他的肩膀，拉了他一把。 江策成功进入关家的院子，望着周寰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 周寰的心脏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 他突然不想让江策去找关星罗，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冒险，如果永远无法抵达终点就好了。 两个少年带着一只狗，后背与墙壁紧密贴合，站在关星罗家的院子里，不远处就是关家的大宅子。 此时是夜晚，四周没有自然光线，唯有庭院草坪的地灯往别墅投射着灯光，为华丽的房子加了一层五彩琉璃一般的滤镜。 江策靠着墙壁，大气不敢出。 出门之前，他询问过曲兰，关星罗房间的具体位置，起初他只想远远观望，万一关星罗走到阳台上发现他了呢。 没想到现在打听的消息有了用处。 江策小声地对周寰说：“我们从后面绕过去，到关星罗房间的底下，看看能不能引起他的主意，让他到阳台上来。” 周寰点点头。 江策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周寰的回应，狐疑地问：“你听到了吗？” 周寰这才想起这里黑灯瞎火，他点头江策看不到，连忙说：“听到了。” 江策却以为周寰在紧张。 这里这么黑，又是周寰的故地，周寰是不是想起以前掉进坑里的事？ 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那一定是非常恐怖的经历，在幼小的心灵上刻下难以磨灭的阴影，所以周寰触景生情，此时害怕难过也很正常。 江策往周寰那边动了动，试着拍拍他的胳膊，小声说：“不要怕，我在这。” 安慰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不要怕，实在有些滑稽，周寰偏过头，看见黑暗中江策模糊的影子，不由地有些恍惚。 曾经也有一个人，在浓墨一般的黑暗中给他加油打气。 “我救你上来！” “再等一下下哦，马上就好了。” “不要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稚嫩而元气十足的声音一直被周寰记在心里，成为他成长过程中的宝藏，每当他迷惘的时候，就会想到那个孩子，仿佛有一双伸向他的手，紧紧地拉住他，带他走出低谷，越过黑暗。 记忆里的声音与此时江策的话语重叠，昏暗的光线中，依稀能看到江策清澈的眼睛。 那个孩子的眼睛也是这般明亮。 “周寰，你没事吧。”江策担忧地呼喊。 因为担心被人发现，江策的声音压得很低，同时他的身体非常靠近周寰，如果不是周寰太高，他恨不得附在周寰的耳边说话。 脖子处拂过温热的气息，周寰浑身一凛，猛地回过神，绷着声音机械地说：“我没事。” 江策松口气：“那我们走吧。” 温暖的气息远离，周寰掩住内心的失落，跟上江策。 两个人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能暗戳戳地躲在墙边的阴影里移动，江策盯着关星罗房间的方向，领着周寰和狗一步一步靠近。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脚步踩在地面发出的轻微声响，如果这里不是关星罗的家，江策几乎以为他们误入恐怖片现场。 江策一下抬头判断方位，一下低头看路，冷不防看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艹。” 他差点学乔楷那样骂出来，突然停下脚步，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靠。 周寰从后面撑住他，同样看到了那个影子，也是心里一惊。 就连馋豆都被吓到了，在周寰脚边发抖，幸好周寰反应快，瞬间弯腰把它捞进怀里，捂住它的嘴巴。 两人一狗，惊恐地盯着那团黑色不明物体。 黑影缓慢朝他们靠近，江策不敢动，一开始他联想到鬼片，后面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关家的保安，内心一阵打鼓。 影子走到稍微明亮的地方，露出苍白而精致的脸，那人一双漆黑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他们，周身阴森森的气息，宛如披着画皮的鬼。 这回轮到周寰在心里骂脏话了。 那人没有笑，眼神像冰冷的无机质，看着他们，仿佛不认识。 江策却喜悦地低喊出声：“关星罗！” 他跑上去，一把抱住关星罗，开心地说：“终于见到你了。” 一瞬间，关星罗身上那种宛如鬼魅的阴森气息烟消云散，他变回往日平和的模样，拍拍江策的脊背，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江策松开他，说：“来找你啊，你这么久没上学，我来看你，可是你家不让我进。” 他一边说，一边依靠昏暗的光线打量关星罗：“你得的是什么病，好些了吗。” 关星罗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后面的周寰和狗，没有计较江策为什么还带着大型挂件和宠物，说：“我没病，这里说话不方便。” 他牵着江策往前走，周寰自发地抱着狗跟上。 关星罗没有领着他们进入宅子，而是到了院子角落的一个仓库前。 他用钥匙打开仓库的门，转头示意江策和周寰进去。 江策放慢脚步踏入仓库内部，与此同时，关星罗打开了灯，灯光照亮空间，这里居然非常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打扫。 关星罗在最后关上门，说：“这里放的都是我和爸爸妈妈的旧东西，我有时候会到这里坐会，算是我的秘密基地吧。” 关宗誉知道关星罗不开心的时候就到仓库里待着，他以为关星罗四年父母，所以保留着这个空间，尽量没有干扰。 终于可以安静安全地说话了，关星罗问：“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江策沉默片刻，回答：“我们把你们家围墙掏了一个洞。” 关星罗：“……” 就算是关星罗也难免震惊，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你们在拍电影吗。” 江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说：“我也觉得很奇妙，幸亏遇到了你。” 关星罗抬起头，目光扫视这间仓库：“刚好我想到这里来坐坐，路过院子的时候看到你们。” 江策拉住关星罗的手，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你的身体还好吧。” 关星罗摇摇头：“我很好，没有生病。”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之前我忤逆了爷爷，惹他生气，他将我禁足，哪里都不准去，除非我道歉。” 让他给那个女人道歉，他一辈子都做不到，他不信关宗誉能关他一辈子。 幸好还可以出房间在院子里转，才能碰到江策。 江策听了，恼火地说：“不道歉就不道歉，你爷爷太过分了。” 关星罗愣了愣。 一般人都会让他服软，别跟爷爷对着干，说句对不起就行了，但江策没有，而是无条件地相信他。 关星罗笑着说：“等过几天就没事了。” 每次关星罗都是这么云淡风轻，可都闹到禁足一周的程度，事情绝对不简单。 江策抓着关星罗的手，能感觉到他的状态越来越差。 江策和关星罗说话的时候，周寰在一边无所事事，只能抬起眼观察这个地方。 这里不大，四周堆满了东西，他们用箱子当椅子，不能算舒适，周寰的腿太长，尽量蜷缩折叠，有些憋屈。 馋豆倒是不无聊，这个仓库对于它来说像冒险天堂，它扭着胖乎乎的身体，一时看看这个，一时看看那个，用鼻子拱来拱去。 仓库里的东西堆放得比较随意，馋豆的鼻子碰到一个架子，架子早已松动，轻轻地晃了晃，眼见着上方有个盒子跟着摇晃，差点掉下来，发出哐当一声响。 周寰连忙起身把盒子扶正，教育馋豆不要乱碰，转过头不好意思地对关星罗说：“抱歉。” 关星罗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我爸爸妈妈结婚时的一些东西，摔了就摔了。” 亡父亡母结婚时的东西，随意地堆放在角落里，江策奇怪，为什么如此不珍惜。 关星罗还说摔了就摔了，毫不在意的样子。 周寰显然也比较惊讶，下意识摸了摸馋豆的脑袋。 关星罗站起来，走到架子前面，打开那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对玩偶。 那玩偶一男一女，看着有些旧了，但保存得比较完整，女的头上顶着婚纱，男的穿着西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一看就知道是婚礼用的娃娃。 关星罗思索片刻，把女娃娃放回盒子，拿着男娃娃走到馋豆面前，直接地把娃娃的脑袋塞进柯基的嘴巴里。 关星罗笑眯眯地说：“给你咬着玩。” 那娃娃头部在狗嘴巴里，穿着西装的身体悬在外面，四肢随着狗的呼吸在空中晃呀晃，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馋豆叼着娃娃，用湿漉漉的眼睛迷茫地盯着这个漂亮的大哥哥。 周寰和江策望着这一幕，后背发毛。 第114章 周寰上前把娃娃从馋豆的嘴里揪出来, 重新放回盒子里，教育自家狗：“不要破坏别人的东西。” 馋豆嘴巴里突然空了，还有点不乐意, 不情愿地哼哼。 关星罗随意地说：“没事, 让它玩玩。” 江策望着关星罗，暗暗心惊，把爸爸的玩偶给狗玩, 心到底有多大。 周寰抿抿嘴唇，他到底不是会说话的人，不知道怎么应对关星□□脆沉默, 抱着狗坐到一边。 江策招呼关星罗过来，仔细查看他，见他真的不像生病，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到底做了什么惹爷爷生气。” 居然到禁足两周的地步。 关星罗笑了笑, 还是那句话：“没什么，不是大事。” 江策唇角压低，眼眸里火光闪烁, 隐隐有怒气：“你每次都说没什么没什么，可是……” 他张了张嘴，突然有些难过：“连我也不能说么,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关星罗微微怔忡，下意识抬手摸摸江策的头发。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周寰坐在一旁抱着狗, 盯着他们, 心里莫名不安。 他怀里的馋豆到底坐不住, 脑袋晃来晃去，仓库里的东西对于它来说充满了吸引力, 它哼哼唧唧，希望主人能放它下去。 关星罗扭头，对周寰说：“让它自己玩吧，没事。” 周寰这才将狗放在地上。 而江策则是失落地想，关星罗又转移话题逃避了。 馋豆一落地，就撒开脚丫子跑到另一边，继续用鼻子去拱杂物。 周寰盯着它，生怕它破坏东西。 关星罗说：“那边是这间房子修建时留下的一些资料，比如图纸一类的，现在已经用不上了。” 周寰闻言，眼睛一亮。 是工地遗留下来的物件，不知道有没有留下那个男孩相关的东西。 江策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他想到一件事，问关星罗：“每次你们提到你家的工地，都会说停工了一年，当时为什么会停工？” 如果不是停工，也不会有那么多孩子跑进去玩耍。 关星罗看了江策一眼，江策的问题每次都能直指核心，他回答：“当时第一家施工公司出了问题，一直没有谈妥，后来公司运转失灵，又涉及赔偿与交接，拖延了一年，换了一个团队才重新开始。” 江策点点头。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原主父亲的事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垮掉的？ 他记得原主快上初中，江爸爸才过世。 江策垂着眼睛，正在琢磨，突然听见周寰问：“那时候经常到工地玩的孩子，有没有重复的？” 当年的小孩子明显对工地非常熟悉，很快就能找到建筑材料，并且迅速拖过来救他，速度之快，很多大人都做不到，说明那孩子不止一次到那里去玩。 这个问题让江策一愣，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关星罗怎么回答。 上次他和关星罗去宋朝闻家，看到一张关星罗与宋朝闻小时候在工地前的合照，给他们拍照的人，就是每次在工地上和关星罗玩的小孩子。 关星罗沉默片刻，肯定回答：“有。” 周寰眼睛一亮，问：“他长什么样子？” 关星罗笑了笑，说：“我不记得了。” 周寰刚要失落，突然发现矛盾的地方：“你说不记得了，又怎么会知道有人经常到工地去玩。” 关星罗笑着说：“经常去工地的人太多了，我没说只有一个，就算你自己，当年下半年的时候不也常常跑进去吗，而且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忘了。” 周寰愣住，明白关星罗说的有道理，心再次沉下来。 江策却抓到了另外一个矛盾的点，对关星罗说：“朝闻哥说你总跟附近的一个小朋友一起玩耍，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怎么能一口断定，那个小孩子不是周寰要找的人。” 关星罗收起唇角的笑容，目光沉沉地望着江策。 江策没有察觉他的注视，皱着眉头分析：“不，你没有断定，你是在回避，每次提到那个孩子，你就回避。” 关星罗没有说话。 仓库里突然安静下来，就连馋豆都没发出声音，乖巧地蹲在那里，好奇地看着旁边的人类。 这间仓库没有明显的窗户，只在顶部有换气口，无法看到外面的黑夜，更显得压抑。 答案呼之欲出，周寰面无表情，眸光却亮得吓人，直勾勾盯着关星罗。 关星罗说的不记得，全是骗人的，按照江策对关星罗的了解，关星罗对跟他关系好的人特别体贴照顾，毕竟他就是这么对待自己。 所以他对那个孩子不可能忘得一干二净，哪怕过了十年。 关星罗才是最了解那孩子的人，相反周寰都只见过一次。 江策的喉咙里开始泛酸水。 他暗地里捏起大腿上的肉掐了掐，骂自己，何必吃一个小朋友的醋，都过去多少年了。 周寰却无法再保持冷静，从坐着的箱子上站起来，走到关星罗的面前，问：“是那个孩子对不对？是救了我的那个人。” 平时的周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副没有表情冷酷孤傲的样子，江策知道他只是天生面瘫，并不是没有感情。 这还是江策第一次看到周寰情绪外露。 关星罗抬头与周寰对视，笑而不语。 周寰揪住关星罗的衣领，恼火地说：“你一开始就知道，知道我找的人你认识，可你一直不说。” 甚至一开始还误导他，让他以为那孩子是关星罗自己。 江策吓得站起来，拉住周寰的胳臂：“周寰，你冷静点。” 关星罗始终保持着微笑，任由周寰抓着他的衣领，笑得气定神闲。 他说：“你不是说你已经放下了吗，告不告诉你又有什么区别。” 周寰愣住，松开关星罗。 关星罗好整以暇地整理自己的领口，说：“之前有一次你为了这件事找过我，我问你有什么话要对当年的孩子说，那时你言之凿凿，明确地说‘没有然后’。”他冲着周寰笑，笑容里带着嘲讽，“你不记得了吗。” 周寰本能地转过头，看了看江策。 当时江策也在场，那时候他以为周寰喜欢关星罗，要向关星罗告白。 结果周寰说要跟过去告别。 既然已经告别，何必回头留恋。 周寰脑子里的沸腾情绪逐步冷却，他彻底冷静，恢复冰山脸，面无表情地说：“我放下了，不等于你能欺骗我。” 关星罗笑着说：“我欺骗你什么了？只是没告诉你而已。” 周寰本来就不擅长言辞，说不过关星罗，但他心里不高兴，嘴唇紧绷，压抑着脾气，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胳臂搁在膝盖上，低着头不说话。 江策看了看关星罗的脖子，确定他没有受伤，这才说：“你啊，这样做不对。” 江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赞同。 “不仅仅伤害到别人。”他反过来摸了摸关星罗的头发，“什么都不说，即使别人想帮你，想跟你沟通也没有办法，这样多寂寞。” 平时关星罗喜欢摸江策的头，每次动作轻柔，江策随他去了，这一回江策触碰着关星罗的发丝，看着乌黑的发梢从指尖轻扫而过，带来酥麻的感觉，这才明白为什么关星罗会喜欢碰他头发。 关星罗安静地垂下眼。 江策问：“有没有那孩子的照片？” 既然当时能跟宋朝闻留下合影，没道理没有那孩子的照片。 关星罗抿抿嘴唇，不说话。 这意思是有，但他不愿意拿出来。 周寰冷冷地哼了一声。 关星罗说：“那是属于我的东西。” 不会跟任何人分享。 周寰再次站起来，一把抱起馋豆，就要往外走。 江策连忙拉住他，望着他的目光里带着恳求。 周寰一下子又心软了，看在江策的面子上停下，站在那里。 两个人为了当年的一个小男孩闹情绪，江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此时不再逼关星罗，把话题扯回来，问他：“那你准备怎么办，你爷爷不放你出门，总不能一直僵持。” 关星罗不想道歉，江策无比支持，可不能总这样下去，必须想办法。 关星罗沉默片刻，说：“我有安排。” 江策想，你又想自己在私下里做什么，接着关星罗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既然关星罗这么说，江策也不多话了，只是担忧地望着他。 关星罗笑了笑，只有面对江策的时候才会这么温柔：“后面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 * 关星罗把江策周寰和狗送出门。 自然不能从之前的那个洞口原路返回，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走正门，关星罗领着他们到了院子侧方的一个小门处。 关星罗被禁足，关家的每一个出入口都有人守着，这个小门也不例外。 保安站在门口，盯着几个少年，眸光炯炯有神。 江策见到保安一阵紧张，关星罗却直接上前跟保安说了几句话，保安便默默退开，仿佛没看见他们一样。 江策惊讶。 关星罗朝江策笑笑，江策这才明白，这个保安跟关星罗是一伙的。 就像关星罗的第二个司机一样，他们站在关星罗那边，替他做事。 这么大的关家，关星罗的同伴，肯定不止司机和保安两个人。 江策立刻再次刷新对关星罗的认识。 小仙男真是深藏不漏。 这下江策彻底松口气，看来关星罗的爷爷关不住他，关星罗的处境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 既然如此……江策突然抓住关星罗的手，望着关星罗，眼睛里有明亮的光，他说：“那你跟我走。” 关星罗愣住。 江策鼓起勇气，紧紧攥着关星罗的手腕，神情无比认真：“不管你爷爷，也不管你的这个别墅，我带你回家。” 令人窒息的监护人，牢笼一样的大房子，映射到父母身上的恨，关星罗什么都不说，可蛛丝马迹说明了一切。 眼见着出口就在前方，江策有种强烈的愿望，希望带关星罗出去。 外面的天空满是星星，他的房间虽然窄小，但足以放下一个关星罗。 关星罗怔怔地看着江策。 被江策带回家……多么诱人的提议啊。 第115章 跟着江策一起走, 不顾一切地逃离，对于关星罗来说像童话一样美好。 他垂下眼睛，一点一点地把扣在手腕的手指拉开。 江策露出失望的神情。 他知道自己的提议突然又大胆, 可他心底希望关星罗陪着他冒险一回, 可惜关星罗拒绝了。 关星罗抬起头，看了看自家的大宅子，说：“我还不能走。” 他冲江策笑了笑：“不过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江策以为他说的是马上能上学, 对这件事持保守态度，关星罗的爷爷还没消气，不太可能立刻接触他的禁足。 但江策没打破关星罗的幻想, 说：“我在学校等着你。” ＊ 离开关家，周寰牵着狗，一路沉默。 江策偷偷看他的侧脸，想了想, 说：“我替关星罗向你道歉。” 周寰愣了愣，说：“不用。” 他虽然很气关星罗的隐瞒，但也知道关星罗说的对, 是他决定放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过去。 他明明下定决心，把江策放在第一位, 却总还在想以前的小男孩，这样不好。 再说，关星罗想要隐瞒, 用不着江策替他道歉。 周寰说得简短, 江策心有不安, 说：“关星罗大概因为家里的事心情不好，等过段时间, 我帮你打听小男孩的事。” 江策和周寰都意识到，关星罗恐怕知道那个男孩子长大以后的下落，故意隐瞒。 周寰脸色沉郁，抿了抿嘴唇，说：“真不用了，算了。” 江策说：“我自己也对工地的事有些在意。” 太多巧合了，他无法不多想。 周寰沉默片刻，说：“就算找到那孩子，我对你也……” 江策眨眨眼。 周寰又说不下去了。 让他把话说出口，比杀了他还难。 江策见他吭哧半天，一个字都蹦不出来，知道他失语症发作，继续宽慰：“今天晚上你有点激动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寰只能点点头。 ＊ 要不是有周寰和馋豆作伴，江策差点以为晚上的冒险是梦境，第二天早上起来，他还觉得超级不真实。 他们真的把关家的围墙掏出一个洞，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发现，那洞补上了吗。 江策怀着疑惑与忐忑上学，关星罗依旧没有到校，连乔楷都说：“后面没人真不习惯，居然有人比我还会翘课。” 江策忍不住为关星罗辩解：“他不是翘课。” 乔楷不以为然。 不过关星罗不在有好处，现在每天中午，江策都跟乔楷一起吃午饭，乔楷笑着问：“哥哥，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江策抽了抽嘴角，说：“现在才早自习，想午饭太早了吧。” 学习生活无趣又平静，一早上平平无奇，江策知道关星罗没有生病，心也稍稍安定，可以好好上课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卢晋突然把江策喊出教室，神情凝重地问：“关星罗有跟你联系吗？” 江策心里咯噔一下，选择隐瞒昨天他与关星罗见过面的事实，摇摇头，说：“没有，怎么了？” 卢晋脸色凝重，皱起眉头。 江策连忙追问：“卢老师，到底怎么了，关星罗是出事了吗？” 卢晋叹了口气，这才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刚才关星罗的爷爷打电话过来，问关星罗有没有到校，说关星罗离家出走了。” 江策愣住。 他猛地想起昨天关星罗说了一句话：“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 江策隐藏内心的情绪，露出急切的表情：“离家出走，是指找不到他了吗？” 卢晋点点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得去他家里看看。” 江策连忙说：“我也去。” 卢晋不赞同：“你去没用，你老老实实去上课，如果关星罗联系你，通知我就行了。” 江策按照老师的吩咐回到教室，心脏砰砰砰地跳。 关星罗能离开关家，江策一点也不奇怪，毕竟那个宅子里有不少他的人，都可以替他打掩护。 可他去哪里了，又有什么打算。 江策明白关星罗这是在反抗他的爷爷，正在做一件大事，不由自主地替关星罗捏了一把汗。 ＊ 尽管关星罗说要相信他，江策还是不放心。 等到放学之后，他重新回到关家附近，不敢走得太近，怕被关爷爷的人发现，只能远远地徘徊，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 他甚至偷偷绕到昨晚他和周寰进入关家的地方，去观察他们掏出来的洞。 结果他看到洞口处守着一个人，立刻装成一副路人的样子，转身离开。 更加担心关星罗了。 亏他号称关星罗最好的朋友，却对关星罗想做什么一无所知。 江策站在关家附近的路边，远远眺望那幢华丽的别墅，与昨晚一样的位置，心情也是一样，替关星罗担忧。 “哎呀，这不是小少爷的小伙伴吗。” 戏谑的声音响起，江策扭头，看到关星罗的第二任司机正朝着他笑。 江策立刻打起精神，对他说：“你好。” 司机笑眯眯：“你好，是来找小少爷吧？可是不巧，他刚好不在家。” 离家出走被他说得轻飘飘，江策眼巴巴地望着他，问：“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司机耸耸肩说：“小少爷主意大得很，我哪知道。” 江策握紧拳头，垂下眼睛，强迫自己不要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司机见他这样，突然指着关家的大门说：“今天早上他直接从那里走出去，然后到小学把他弟弟带走了，现在全家上下乱成一锅粥。” 如果只是关星罗消失，还不会这么大张旗鼓，他把关皓也带走，两个姓关的少爷一起失去踪迹，关宗誉差点把房子掀了。 这个小少爷真的大胆，这种手段也想得出来。 江策迷茫，问：“弟弟？” 这下轮到司机愣住：“他没告诉你，他有个弟弟？” 江策脸上的迷茫不是假的，司机捂住嘴巴，说：“坏了，是我多嘴。” 他挥挥手就想溜，江策快步跑到他的前方，拦住他的去路，说：“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 司机见他脸上的急切不像假的，叹了口气，说：“小少爷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一道惊雷落在江策的脑海里，一瞬间，所有的疑惑迎刃而解。 怪不得关星罗跟爷爷闹得很僵，怪不得每次关星罗提到父母就很奇怪，怪不得关星罗其实并不温和，他的性格里充满了偏执。 江策呆呆地站在那里，司机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担心，小少爷聪明着呢，你早点回去吧。” 说完，他迅速开溜，这一回江策没有拦他。 江策慢吞吞地往回走，低着头思索，越想心跳得越快。 他现在好想见关星罗，想得五心烦躁，像是有爪子在他的内脏与皮肤上抓，只有见到关星罗，这种焦躁才能缓解。 见到关星罗以后，他想抱抱他。 江策想着想着，步伐再次快了起来，他没有回家，而是在脑海里搜寻关星罗可能去的地方，一处一处地寻找。 他们曾经一起补习的机构，曾经一起逛过的商场，曾经一起喝过奶茶的路边，只要是江策能想到的，他全去找了一遍。 这些年关星罗被爷爷管得很严，活动范围有限，他们能去的地点就那么几个，不到十点，江策就找完了。 没有关星罗的踪迹。 他喘着气，在路边停下，这才冷静下来。 他能想到的位置，关星罗的爷爷一定也能想到，肯定派人搜寻过。 既然关爷爷都找不到关星罗，就凭他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 曲兰打电话过来催他回家，江策只能失魂落魄地回去。 一整晚他都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地想关星罗，要是他能早点搞清楚情况就好了，就能早点安慰关星罗，事情也许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关星罗带着一个小孩子去了哪里，就算司机让他别担心，他也做不到。 天一亮，江策就爬起来，早早来到学校，直接在老师办公室外面守着，他看到卢晋来上班，立刻冲上去，问：“卢老师，有关星罗的消息吗？” 卢晋摇摇头。 江策露出失望的神色。 卢晋安慰他，让他去教室上课，江策走回班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平复心情。 他要相信关星罗，关星罗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才会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 但他无法不担心，一整天他的心情都在相信与忧虑之间拉扯，等到放学，依旧没有关星罗的消息传来。 乔楷看出他心情不好，凑上前，说：“哥哥，我陪你一起回家啊。” 江策勉强地笑了笑，说：“不用了，今天我想自己回去。” 乔楷好歹会察言观色，不放心地问：“你没事吧？” 江策摇摇头。 他在校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埋着头骑行。 他经过每天与关星罗相聚分别的路口，心里难受，不敢多做停留，赶快骑回家。 等到了家附近，江策把车子锁好，失魂落魄地准备上楼，结果在他们家楼下愣住。 他看到了所有人都在寻找的关星罗。 关星罗坐在水泥台阶上，手里把玩着一块石头，他随意地把石头扔出去，示意他身旁的男孩去捡。 他身边的男孩看起来还是个小学生，那小学生幽幽地看了关星罗一眼，眼神里充满着哀怨，但老老实实地走过去，把落到地面的石头捡回来，重新放到关星罗的手里。 ……这画面，活像两个无聊的人在打发时间。 江策站在那里瞪着这一幕，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关星罗转过头看到江策，冲江策笑了笑。 第116章 关星罗笑着冲江策打招呼：“嗨。” 江策没有笑, 而是径直走上前，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大声说：“嗨你个头啊！你到哪里去了！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旁边的关皓吓了一跳, 真可怕, 这个人居然敢打大魔王的头。 关星罗显然也没料到江策是这种反应，无辜地眨眨眼，用他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望着江策, 委屈地说：“我不是提前跟你说过，让你相信我么，还要你等着我, 我这不是来了。” 江策没好气地说：“只丢那么几句话就消失，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当什么不好，非要当个谜语人, 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说话靠解谜。” 关星罗被一通教育，反而心情愉悦, 弯着眼睛，春风满面：“江妈妈批评得对。” 江策发泄一番，心里终于没有那么堵, 这才有工夫关注旁边的小学生，问：“这是你弟弟吧。” 江策认出关皓的身份，关星罗没有惊奇, 抬腿用脚尖扒拉关皓, 说：“别装哑巴。” 关皓看了江策一眼, 不情不愿地说：“我叫关皓。” 关星罗嘲讽地笑了笑，评价：“跟我同一个姓, 我真是嫌脏。” 关皓抖了抖，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咬咬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江策见状，抬头看看四周，问：“就你们两个？” 关星罗笑着回答：“是啊，暂时还没被人找到。” “瞧把你能的。”江策很少这么对关星罗说话，这次是真生气了，也是真着急了。 此处不宜说话，他无奈地招呼两个人：“跟我上楼。” 一大一小跟在江策的身后进入楼栋，老旧的单元楼过道狭窄，楼梯两旁堆满杂物，不熟悉地形的话，几乎走几步就要被绊一绊。 关星罗还好，关皓一路跌跌撞撞，江策经常能听到后面传来声响，转头说：“小心点。” 关星罗传话：“笨手笨脚。” 关皓：“……” 江策拉开自家大门，让身后的两人进去。 关星罗走进屋子，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打量着江策的家，关皓则是一愣，第一反应脱口而出：“好小。” 关星罗冷冷一个眼神递过来，笑了笑，说：“那个女人要是没勾搭上我们家，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关皓闭上嘴。 他不该招惹大魔王。 江策不在意，他对自己的家庭情况一直很坦然，他发现曲兰没在家，立刻给妈妈打电话。 曲兰刚好说今天要晚点回来，江策干脆告诉她，他带同学到家里写作业，让她跟乔卓斌一起去吃饭。 曲兰向来对江策放心，江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打扰儿子跟同学相处，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 江策打完电话，转过头，看到关星罗和关皓各自占据一个墙角，彼此之间毫无交流，连忙招呼他们：“位置是小了点，但是可以坐。” 关星罗笑着谢谢江策，坐到客厅的小沙发上，关皓却很迟疑，小心翼翼地看向关星罗，没有得到关星罗的同意，他不敢坐下。 江策叹了口气，来都来了，哪怕关皓身份特殊，江策也做不到摆脸色给一个小学生看，招呼他过来坐。 关皓见关星罗没有反对，这才慢吞吞靠近旁边的椅子，屁股挨着椅子边，将将坐在上面。 江策看出来了，这个小学生非常惧怕关星罗。 江策见两人坐好，决定问正题，可还没开口，就听见“咕噜”一声，在狭小的客厅里回荡，音量超大。 关星罗冷冷撇了关皓一眼，关皓难堪地低下头。 两个人不知道昨晚是怎么过的，估计没好好吃饭，江策说：“先吃东西。”说完，他走进厨房。 江策的厨艺还是之前欠债的时候学的，水平有限，时间也有限，他只来得及下了三碗面。 他身上挽着校服袖子，站在迷你厨房里，摆弄着厨具与灶台，关家两个少爷哪进过厨房，全部探着头看江策下面。 关星罗让小学生滚远点：“你挡到我了。” 关皓缩回脖子，在椅子上坐好，被隐隐飘来的香气撩得越发饥肠辘辘。 幸好现在家里没那么穷，肉吃得起，江策在素净的面条上铺上满满一层肉丝，肉香与面香伴随着热气从碗里溢出来。 他把面端出去，交到关星罗和关皓手里。 关皓接过面碗，肚子不合时宜地又叫了一声。 这下即使关星罗不瞪他，他也红了脸。 江策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凑合吃吧。” 关皓得到允许，立刻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哪怕被烫到舌头也舍不得把面吐出来，反观关星罗，沉稳地挑起面条，跟平时在食堂一样，吃得慢条斯理。 可即使关星罗的礼仪做得再足，也把面吃得一根都不剩，甚至端起碗，把汤喝得见底。 看来也饿了，只是伪装得好。 三个人吃完面，同时长舒一口气，江策终于有机会问正题：“到底怎么回事。” 关皓自然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坐在一边，关星罗琢磨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简短地说明一切，指了指关皓，笑着开口：“我带着他离家出走，吓唬吓唬爷爷。” 江策无语，说：“你确定不是绑架？” 关星罗利用关皓威胁关宗誉的心思，明显得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关星罗坚持声称：“离家出走。”他问旁边的关皓，“我绑架你了吗？” 关皓连忙说：“没有，我自愿的，我自愿跟大魔……不是，跟哥哥一起离家出走。” 江策：“……” 看来关星罗pua小学生很成功。 江策不知道说什么好，又问：“你是怎么从家里出来的，昨天晚上睡在哪里，怎么做到不被人发现，今天突然出现要紧吗？” 江策噼里啪啦问了一堆，关星罗撩起眼皮，眼皮子底下有吃饱以后的懒散，对于江策的问题，他只用短短几个字回答：“都安排好了，放心。” 江策瞪着他看了半天，最后无可奈何地放弃。 谜语人就谜语人吧，反正大概也能猜得到。 看关星罗和关皓浑身上下整整齐齐，昨晚也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既然人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也不枉他白白担心一整晚，其他的事懒得计较了。 江策还有许多话想跟关星罗讲，奈何旁边还有一个人，他看向关皓，发现吃饱以后的小学生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眼睛几乎睁不开。 江策把关星罗从沙发上拉起来，招呼关皓过来，关皓困得不行，想也不想，直接扑到沙发上，下一秒就睡着了。 江策拿了毯子给关皓盖上，小声对关星罗说：“去我房间。” 关星罗本来因为江策照顾小学生而不耐烦，听见他这么说，眼神缠绕着江策，露出温柔的笑意。 江策领着关星罗进屋，关好门，决定跟关星罗好好聊聊：“后面你打算怎么办。” 前面的事做了就做了，已经发生的事不必再追究，主要是今后的打算。 关星罗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这个小房间，眼眸里有着新奇与探究。 这里就是江策每天睡觉学习的地方。 江策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小桌子，不好意思地说：“简陋了点。” 关星罗笑了笑，说：“不，很符合我的想象。” 整洁温馨，哪怕是最简单的木板桌也收拾得整整齐齐，每一本书都摆放在相应的位置，破损的地方用胶带贴好，不是那么美观却能看出贴得认真仔细。 关星罗想象江策坐在桌前刷题的样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就像刚才在厨房里下面的江策一样，这间屋子到处都是江策生活的痕迹，流露出带着烟火气的温柔。 江策见他还在打量屋里的陈设，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说：“我给你倒杯水吧。” 江策走出房间倒了一杯水，重新进来的时候看到关星罗手里拿着一张纸，正在端详。 江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拿的是什么，魂差点被吓没了。 他把水杯放下，直接扑上去想将那张草稿纸抢回来，关星罗却扬起手，阻止他的抢夺，问：“这是什么，原来你背着我们，偷偷给我们起外号。” 江策急了，说：“你怎么随便翻我的东西！” 关星罗面不改色心不跳，说：“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参考书，谁知道里面藏着这种东西。” 江策给原小说角色画的示意图被关星罗看到了，他在上面给每一个人起了代号，偏偏代号还有新旧两个版本，关星罗继续追问：“中间的小花指的是我么，为什么要在那些人与我之间画上剪头。” 江策的脸涨得通红，他想把稿纸抢回来，奈何关星罗身体敏捷力气又大，根本无法靠近。 江策闭了闭眼睛，破罐子破摔，说：“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们都喜欢你。” 关星罗愣住，依稀想起很久之前，江策确实做过类似撮合的举动，当时他还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了。 江策趁关星罗发呆，一把抢过草稿纸，重新塞回书架，解释道：“现在不会这样了。” 因为刚才的一番抢夺，两个人贴得很近，关星罗几乎是搂着江策，低头看到他脖子后方有着无法忽略的红色，关星罗牵起唇角，突然用胳臂圈着江策，直直地往后倒下。 江策吓了一跳，想回身扶住关星罗，但已经来不及了，两个人抱在一起，齐齐跌落。 幸好后面就是床，他们重重地砸进床铺里。 江策的木板床不算软，猛地跌上去还有点疼，关星罗躺着那里，闭着眼睛。 江策连忙支起身体去查看关星罗的情况，问：“你还好吧。” 关星罗没有睁眼，却抬起手，把江策拉下来，钻进他的怀里。 关星罗的胳臂穿过江策的腋下，双手紧紧地揽着他的后背，头抵住他的胸膛，像树袋熊一样抱着江策。 江策由着他密不透风地抱着，感受着他的体温。 关星罗疲惫地说：“好累啊。” 他的声音带着鼻音，语速拖得缓慢，听得出浓重的倦意。 江策艰难地把手从身体下面抽出来，摸了摸关星罗乌黑的头发，深深叹息，说：“关星罗，你病了。” 因为病了，所以才会做那些令人后背发毛的事。 因为病了，所以才会阴晴不定。 因为病了，所以笑容里才会藏着冷漠愤怒与不屑。 关星罗的心病了。 直到这一刻，江策彻底了解怀里的人，对他有无比清晰的认知。 他不是众星拱月的万人迷，也不是精致漂亮的小仙男，他只是一个心病了的十七岁少年。 第117章 关星罗听见江策的话, 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病了。” 怪不得他对一切都很厌烦，浑身戾气, 有时候恨不得杀人。 他睁开眼, 用琉璃一般的眼睛深深望着江策，问：“那怎么办，你有药吗。” 江策眼神温柔, 配合着点点头。 关星罗想了想，从后方扶住江策的脖子，强迫他低下头, 然后自己凑上去，伸出舌头，在江策的脸颊上舔了一口。 湿润柔软的物体缓慢滑过，宛如被蛇缠绕, 江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被舔的地方从温热变成微凉，江策一想到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凉意, 整个人都要炸了。 关星罗说：“你这个药一点都不苦，反而很甜。” 江策慢了半拍才明白他的意思，哭笑不得：“你还真尝尝啊。” 关星罗只是笑。 江策无法抵抗他的笑容, 继续摸摸他的头发，温柔地说：“会好的。” 心病还需心药医，江策会陪着关星罗。 关星罗用头顶磨蹭他的掌心。 江策再一次纵容他了, 其实最温柔的就是江策, 他总是在各种纵容每一个人, 所以他身边挤满了贪恋他温柔的人。 包括宋朝闻，包括乔楷和周寰, 也包括他自己。 好像独占江策，把这种沉溺的温柔据为己有。 关星罗眯着眼睛，被江策搂住，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头发，像一只享受的猫。 就连江策也在这种气氛中昏昏欲睡，就在他即将阖上眼睛的时候，关星罗开口。 “我本来以为父母的感情好，非常恩爱。” 江策听见关星罗的话，身体紧绷一瞬，接着重新放松，认真地听他讲话。 “他们从不吵架，每件事都有商有量，每个星期都带我外出游玩或者吃饭，在别人眼里，他们是模范夫妻，我们是和睦的一家，没有任何一个人质疑过他们之间的感情。” “当时很多人问我父母，为什么不再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爸爸回答，把全部的爱给一个孩子就够了。” 多么令人羡慕，那时候的关星罗生活在蜜罐里，家境优渥，父母疼爱，他自己也争气，不管是体育还是念书，都样样拔尖。 简直就像童话里的家庭。 只可惜一场意外让关星罗的父母双双殒命，童话破灭了。 “即使他们出了意外，在参加葬礼的时候，我还是认为他们是相爱的。” 关星罗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疲倦，同样也带着讽刺与厌恶。 江策的心纠成一团，连他听着都觉得难受，让关星罗讲出来更是像酷刑，可关星罗需要发泄，继续憋着该憋坏了。 事情急转直下，关星罗继续说：“我父母的葬礼上，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这时候一个女人突然带着一个小男孩冲进了灵堂。” 江策愣住。 “她在灵堂上哭天抢地，嘴里喊着我爸爸就这么走了，抛下他们母子俩怎么办。” 关星罗陈述着当年的场景，几个简单的用词，勾勒出触目惊心的一幕。 江策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难受得恨不得窒息，更不提当时在场的关星罗会是怎样的心情。 心目中深爱妻子的父亲突然在外面有了私生子，孩子还这么大了，让他情何以堪。 “爷爷把事情压下去了，同时也去做了亲子鉴定，确定是我爸爸的孩子。” “后来我才发现，爸爸不仅早早就有私生子，还给他们母子在外面安排了房子，每个星期都找时间去见他们。” 关星罗的语气平静无波，抱着江策的胳臂却渐渐收紧。 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爸爸。 “恶心。” 他说着。 江策由着关星罗像八爪鱼一样攀附着自己，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关星罗说：“还有更恶心的事。” “爷爷把丑闻压下去，我本来以为事情过去了，大不了给他们一笔钱，跟之前一样在外面养着，后来爷爷让他们到家里吃饭。” “每个星期的周日都来，爷爷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关皓和他跟我的血缘最近，我们是一家人，让我学着接受。” 江策想吐。 究竟是怎样的大人，才能在小孩子面前，称呼背叛者为一家人。 他以为关星罗的爷爷只是比较严格，没想到竟然这样。 每一个周日，对于关星罗来说都是酷刑日，反复的煎熬折磨，怪不得他病了，这就是他的病因，全是无耻的长辈们一手造成的。 江策心疼关星罗，同时非常生气，说：“你爷爷太过分了。” 他想了想，说：“你爸爸也过分。” 这件事里面，只有关星罗和他妈妈是受害者。 江策激动的语气让关星罗笑了笑，有江策替他生气，他反而没那么在意了，他稍稍松开自己的手臂，在江策怀里蹭了蹭。 “怎么有这样的长辈，你完全有理由骂他们。”江策气呼呼，说，“等你翅膀硬了，就离开那个家。” 关星罗闷在江策的怀里笑：“我现在就在离家出走。” 他本来也打算混过高中，等大学以后随便去一个国家，再也不回来。 可他与江策重逢，所有的计划发生改变，就这么走了不甘心，他想试着努力一把。 江策想了想，说：“眼下这个时机选择不错，在高三之前跟你爷爷撕破脸，等过了暑假就能安心学习，你好好努力一年，高考绝对能考上好大学，远走高飞。” 关星罗：“……” 江策真是的，不管说什么，最后都会绕到劝学这个话题上。 江策认真地对关星罗说：“我无条件支持你。” 关星罗睁开眼，从下至上望着江策，看着他淡红的唇瓣，笔挺的鼻梁以及清澈明亮的眼睛。 有了江策的支持，他心底生出无限的勇气。 江策还在替关星罗想办法，问：“你外公外婆那边呢？”也许可以向他们求助。 关星罗说：“我妈妈家是书包，当时葬礼的事闹得很难看，外公被气到住院，跟爷爷这边闹翻了。我的监护人是爷爷，他不让我多跟外公外婆接触，每年只在过年的时候让我过去吃顿饭。” 书包，清高正直，无法跟关家抗衡，外公外婆曾经提出带关星罗走，但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关星罗是关家正统独苗，关宗誉不会放人。 江策心里对关星罗的怜爱更重更浓，其他人能提供的帮助有限，他单枪匹马，要面对强大的爷爷，不由让人替他捏了一把汗。 江策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带着关皓离家出走，不过是为了威胁关宗誉，总是要被找到或者回去，后面还有更艰难的局面等着关星罗。 关星罗用漆黑的眼睛望着江策，嘴角带着笑意，漂亮的面容仿佛会发光：“我都安排好了。” 又是这句话，江策还想多问，被关星罗缠住，听见他说：“先不提那些，我累了，让我歇会。” 关星罗带着一个小学生在外面晃了一天，刚刚又回忆往事，不可能不累。 江策望着他眼睛下面淡淡的青色，放柔声音，轻声说：“那就歇会吧。” 关星罗闻言，心满意足地靠在江策的怀里，脸贴着他的前胸，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两个少年依偎在狭小的床铺上，像互相取暖的小动物，平静祥和，谁也不忍心打扰他们。 江策搂着关星罗，暂时不去想那些事，只是静静地陪着关星罗休息，度过这段难得的时光。 过了好久，气氛太好，江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突然感觉怀里的热源动了动。 江策睁开眼，问：“怎么了？” 关星罗脸上丝毫没有刚才那种迷离的状态，眼神恢复清明，说：“有人来了，我要走了。” 江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关星罗就从床铺上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走出房间，把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关皓喊起来。 关皓正睡得流哈喇子，突然被叫醒，整个人还迷迷瞪瞪，关星罗笑着说：“需要我帮你清醒清醒吗？” 关皓闻言一激灵，再不敢打瞌睡，从沙发上爬起来，站在关星罗面前，眼睛睁得老大。 江策：“……” 江策刚听完关星罗说家里的事，对这个小学生心情复杂，能看出小学生非常怕关星罗，同时又无比听关星罗的话。 不知道关星罗对他做过什么。 不管怎样，不对着干就行。 关星罗带着关皓下楼，江策跟在他们后面，问：“有必要这么急吗，在我家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说吧。” 关星罗的身影在昏暗的过道里有些模糊，他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没办法，人已经到了。” 江策还是搞不懂什么人到了，反正他已经习惯关星罗的谜语，乖乖跟在最后。 三个人下楼走出门栋，江策看到他们家楼下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大奔。 车门旁靠着一位穿套装的女士，大约三十来岁，但从她的衣着与气质估计，她的实际年龄应该比看起来大。 裴颖珊见到关星罗，第一句话就是：“你胆子真够大的。” 明明自己还未成年，就敢带着小学生离家出走。 关星罗说：“我把这句话当成表扬。” 裴颖珊越过关星罗往后看，看到江策，冲他笑了笑，江策不明所以，只能同样报以微笑。 裴颖珊又打量了一番关皓，对关星罗说：“住处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你搞定爷爷了，但没办法把这小孩也带上。” 关星罗平静地说：“我没想着带上他，接他的人马上就到了。” 江策听着他们讲话，跟对暗号似的，显然关皓也听不懂，懵懵地站在那里，满脸迷茫，似乎同样不认得面前的这位女士。 关星罗给江策介绍：“这是裴颖珊，裴阿姨，她是我妈妈的朋友，我有事请她帮忙。” 江策连忙喊：“裴阿姨你好。” 裴颖珊笑眯眯：“你好，小朋友。” 江策：“……”他不算小朋友了吧。 关星罗继续说：“裴阿姨是律师，开了一家事务所，据说在业内很有名气，具体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 裴颖珊不满：“不要质疑我的业务能力。” 江策听了，这才相信了关星罗说的早有安排，有母亲那边的朋友帮助他，面对爷爷，才有一战之力。 就在这时，一辆宾利带着一辆奥迪穿过老城区的小巷子疾驰而来，在江策家楼下停下。 一时之间，这个狭小杂乱的老旧社区，竟然同时有三辆豪车停在一起，立刻让本身就捉襟见肘的空间更加拥挤。 奥迪车上下来几个保镖一样的人，走到宾利旁边，拉开车门，扶着里面的大人物下车。 关宗誉在失修破损的路面上站定，目光扫过来，压根没看江策，目光先是落在关皓身上，确认他没事，这才看向关星罗，眼神严厉。 第118章 江策心里打鼓, 紧张地盯着关宗誉，拿不准他会怎么做。 关宗誉没有开口责骂关星罗，只是指挥旁边的人：“把他给我带回去。” 那些保镖听从吩咐, 走向关星罗, 裴颖珊出声：“你们这是要绑架？” 关宗誉这才转向裴颖珊，冷漠地说：“我不管你为什么在这里，这是我的家务事, 轮不到你来插手。” 裴颖珊笑笑，首先跟关宗誉打了个招呼：“你好，关先生, 好久不见。”然后她指着关星罗，说，“这位是我的客户，他的所有事务暂时由我代理, 你不能当着我的面把我的客户带走。” 关宗誉望着裴颖珊，仿佛她在讲笑话，说：“你是学法律的, 你要搞清楚，我才是他的监护人，没有我的允许, 他找你也没用。” 关星罗带着关皓消失一整天，他把附近翻了个遍都找不到，里面恐怕有裴颖珊的手笔。 裴颖珊淡定回应：“星星没有十八岁, 确实需要监护人, 但他的父母去世, 能当他监护人的不只你一个。” 干练的女律师吐字清晰，简洁而条理分明地告诉关宗誉：“星星的外公外婆正在准备起诉你, 与你争夺星星的监护权，他们委托我照看星星，保证星星的权益不受侵害。” 她看了看那些健壮的保镖，说：“你要是违背他的意愿，伤害他，这些能成为法庭上的证据。” 关宗誉听了她的话，冷冷地笑了：“你也年纪不小了，还陪着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隔了这么多年才来抢监护权，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到我？” 六年前，关星罗的外公外婆带不走关星罗，现在依旧做不到，关宗誉从没把亲家放在眼里。 他不再理会裴颖珊，直接转向关星罗，再也掩藏不住怒气，说：“你给我过来。” 居然敢把关皓带着离家出走，这件事突破了他的底线，关宗誉压抑着怒火，勉强保持冷静，但关星罗还找来裴颖珊当帮凶，这是对他的再一次挑衅。 关宗誉吼关星罗，关星罗依旧一动不动，牢牢地站在那里，嘴角挂着平时那种微笑，看得关宗誉心火燃烧。 关宗誉不允许自己的权威被忤逆，不再依赖保镖，而是直接自己上前，扬起巴掌，往关星罗的脸上招呼。 江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往关星罗那边扑，但眼见着来不及了。 这时候关星罗撩起眼皮，抬起胳臂挡住爷爷的巴掌。 关星罗懒懒地说：“爷爷，我长大了，翅膀硬了，不用迎合你了。” 他说得直白，甚至不否认以前听话是装模作样，明确地告诉关宗誉，他现在用不着装了，可以跟爷爷撕破脸皮了。 关星罗的一举一动，精准地踩到关宗誉的雷点，从砸摄像头到送鱼，再到带着关皓离家出走，一步一步激怒关宗誉，让他怒不可遏。 与此同时，关宗誉发现，他居然管不了关星罗了。 关宗誉想打关星罗不成，收回手，再次吩咐保镖：“还愣着做什么，一个小孩都搞不定吗？” 江策再也无法袖手旁观，冲到关星罗的面前，对关爷爷说：“您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吗？” 关宗誉烦闷不已：“你又是哪里跑出来的。”他想了一下才认出江策是总出现在关星罗身边的跟班。 关宗誉一直关注着关星罗，当然知道他有一个小跟班，也知道跟班的母亲曾经在他们家当帮佣，本来关宗誉不希望关星罗跟这种低阶级的小孩来往，但那孩子成绩非常优秀，他也就忍了。 关宗誉没把江策当回事，说：“小孩子别来指手画脚。” 江策站在关星罗的前方，直视着关宗誉。 关宗誉已经六十多了，哪怕保养得再好，染了头发，也有着无法忽略的老态。 这样的爷爷本该是慈祥的代名词，却把关星罗逼到绝境。 江策说：“关爷爷，就是因为你这种傲慢的态度，关星罗才会这个样子。” 关宗誉懒得听江策啰嗦，呵斥保镖赶紧动手，江策继续说：“在您心里，关星罗忤逆长辈，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可您有没有想过，其他人不会认为这是孩子的错，而是会质疑大人究竟是怎么教的。” 关宗誉闻言，终于正视江策，直勾勾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阴狠。 所谓有问题儿童一定有问题家长，明眼人都知道，叛逆的根源不是孩子本身，而是他们成长的家庭。 江策说：“您每次口口声声说要管教关星罗，限制他的活动，强迫他接受您的安排，结果呢，关星罗是不是变本加厉，您还没察觉到不对劲吗？” “他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是这样的吗？” 关宗誉脸色铁青。 他儿子儿媳还在的时候，一家子其乐融融，关星罗乖巧听话，整天围着他，甜甜地喊着爷爷长爷爷短，笑嘻嘻地讨他欢心，他也知道孙子被养得优秀，从没认真训斥过关星罗。 葬礼之后，一切变了。 他把对儿子的希望与遗憾投射到关星罗身上，关星罗表面上依旧笑着，眼神却越来越冷。 可关宗誉跟所有自负盲目的大人一样，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端着所谓长辈的架子，说：“那又怎么样，关家的子孙不管在什么样的条件下，都应该优秀。” 关宗誉骨子里的血统论没救了，江策摇摇头，再一次戳穿他的心思：“反正您有恃无恐，觉得养废一个孙子无所谓，反正还有一个。” 这种言论太冰冷了，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打了个突，却又不得不默默承认，江策说的是事实。 关宗誉就是这么想的。 最后一道遮羞布被扯开，关宗誉好爷爷的形象彻底崩塌，他的脸色由青变白，最后赤红着脸，怒气滔天：“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家长呢？把你家长喊来，看看你怎么跟长辈说话，没有教养！” 江策不理会关宗誉的恼羞成怒，而是转向关皓，问：“现在有个机会，你跟关星罗易地而处，你住进关家的大别墅里，关星罗搬到外面，你愿不愿意。” 关皓一直在旁边听着几个人跟爷爷吵架，大气都不敢出，如今江策把战火引到他身上，一时之间，他竟然答不上来。 问他愿不愿意跟大魔王交换，他当然不愿意。 他希望得到爷爷的关注与称赞，不等于希望被爷爷严苛对待。 每个星期吃饭的时候，他能感受到那间别墅的气氛有多么窒息，只有大魔王那样的人才顶得住，换成是他，肯定受不了。 关皓无法当着爷爷的面回答，可他的沉默拖延表明了他的态度，关宗誉气得连关皓都骂：“一个一个都是白眼狼！” 江策无情地揭露关宗誉的过错：“在您眼里，两个孙子都流着关家的血，可您从没考虑过关星罗的心情，强迫他跟背叛者相处，等于用刀子往他心上捅。” “对于关皓来说，您根本不把他当成独立的人，而是当成替代品，用虚无缥缈的表扬吊着他，让他活得战战兢兢。” 关皓怕关星罗怕得要死，何尝不是因为他常年生活在恐惧中养成的习惯。 “两个孙子都有心理问题，是您这个爷爷没有当好！” 关宗誉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关星罗的这个小跟班如此能说会道，偏偏说得他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驳。 在场除了几个孩子，还有裴颖珊和保镖，裴颖珊始终在一旁不吭声，由着江策发挥，等江策给关宗誉定下罪责，冲江策比了个大拇指。 关宗誉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颜面，气得手开始发抖。 他头一次体会到盛怒与无奈交织的感觉，竟然让他无所适从。 他叱咤风云一辈子，唯一的痛苦是独子去世，他怎么能承认是他错了。 哪怕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事实。 江策的语速放缓，说：“我主要还是心疼关星罗，这些年他太难了。”他问关宗誉，“我这个外人都心疼他，您面对自己的亲孙子，就没一点怜爱？” 沉默已久的关星罗终于动了动，他在心里想，江策不是外人，是内人。 他伸手把站在前方的江策拉到身后，他不能总让江策替他冲锋陷阵。 关星罗直面爷爷，语气平缓淡定：“刚才裴阿姨说外公外婆要起诉您争我的监护权，不是开玩笑，我会配合他们，给他们提供材料。” 关宗誉嘴唇动了动，这次没有骂人，听关星罗把话说完。 “在开庭之前，我会搬出去住。”关星罗没有在跟爷爷商量，而是直接发出通知。 哪怕官司要打很久，刚好拖到他十八岁成年，到时候他也能获得自由。 关宗誉冷冷地说：“你外公外婆养得起你么。” 关星罗从小锦衣玉食，关宗誉不相信他能适应外面的生活。 关星罗笑了笑，说：“我妈妈养得起我。” 这时候裴颖珊适时出来说话，告诉关宗誉：“关星罗的母亲在去世之前，早就发现了丈夫出轨的事，她将证据都收集好了，并且将财产进行了分割，为关星罗设立了基金，她委托我管理基金，在适当的时候交给关星罗。” 这件事做得悄无声息，连关宗誉都没发觉。 当时的关妈妈被心爱的人背叛，伤心无助，可她又那么坚韧不拔，难过以后迅速振作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为自己和孩子的利益打算，未雨绸缪，替关星罗铺好了一条路。 关星罗手里一直握着母亲给的武器与盾牌，之前忍而不发是因为时机未到。 如今万事俱备，他把所有的底牌全部亮出来，终于即将摆脱监护人的控制。 关星罗拉着江策的手，下意识用力。 他不仅有母亲的底牌，裴阿姨的帮助，他还有江策。 江策的勇气感染了他，他才能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第119章 关宗誉听闻关星罗母亲的事, 一时之间无法出声。 当初葬礼的时候，亲家闹得很凶，他却因为多了一个关皓, 选择把事情压下来。 他没有儿子了, 多一个孙子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 可怎么说也愧对亲家，说出去不好听。 没想到关星罗的妈妈居然留有后手，这次关星罗的外公外婆又要告他, 倒是他小瞧亲家一家了。 关星罗无比了解爷爷，知道他此时不说话，实际上正在思考对策, 他捏了捏江策的手心，进行短暂的充电，接着说：“爷爷，我知道你不怕上法庭, 也知道外公外婆胜算不大。” 关宗誉沉着脸，说：“你就是想拖到成年，你别以为十八岁了就能飞出我的手掌心。” 关星罗笑, 不就是威胁吗，他也会：“闹上法庭，我们不一定能赢, 但能让所有人知道你和你儿子做的事。” 关宗誉脸色一变。 关星罗好整以暇地说：“所有人会知道你儿子早在外面有私生子，也会知道你偏心私生子，虐待我逼迫我。” 关宗誉忍不住说：“我什么时候虐待你了？”而且他也自认为谈不上偏心关皓。 关星罗笑笑：“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上学, 不是囚禁虐待吗？” 关宗誉震惊地望着关星罗, 在他眼里, 这等于血口喷人。 “流言蜚语也许不痛不痒，不过以后你开会的时候, 跟别人谈生意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想到关家的破事，认为你是个苛待未成年的恶人，这样也无所谓吗？” 爷爷是最在意名声的人，否则也不会把关皓的存在隐瞒这么久。 关星罗清浅地笑着，明明眉目如画，看着却邪恶如妖魔。 关皓在一旁心惊肉跳，他就说大魔王很可怕吧，连爷爷都敢算计。 他正这么想着，冷不防看见关星罗转移视线，两个人对视，关皓差点吓得从地面跳起来。 关星罗望着关皓，笑眯眯地说：“还有这个小学生，我有本事扣住他一天，就有本事扣住他一星期。”他的眼睛漆黑如墨，眼神阴森森带着一股凉气，重新看向关宗誉，“甚至有本事带着他彻底消失，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爷爷，你也不想再也见不到你的两个孙子吧。” 话说得太绝了，在场的所有人不寒而栗。 江策握紧关星罗的手。 他再一次强烈地感觉到关星罗身上的病症，只有病了的人才会有这种自毁与毁灭的倾向。 关星罗察觉手被扯了扯，回头对上江策的眼睛，江策正怔怔地看着他。 关星罗这才意识到，他当着江策的面说出了惊人之语，心里一紧，担心江策认为他阴暗恶心。 可江策的眼睛里没有恐惧也没有厌恶，只有浓浓的担忧。 关星罗垂下眼，用眼帘遮挡自己的情绪。 关宗誉万万没想到关星罗会用他和关皓的人身安全当成威胁的筹码，既震惊又愤怒，他生气地说：“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了？” 关星罗掀起眼皮，刚要开口，这一回裴颖珊阻止了他。 她让关星罗稍安勿躁，对关宗誉说：“关老先生，几个孩子说了这么多，我不信你没有触动。”她的语气平静，感染着其他人，让气氛变得平和，“我们都是大人，没有孩子身上的那股冲动，您作为长辈肯定思考更多。” 既然撕破脸皮，用不着虚与委蛇，关宗誉说：“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 裴颖珊说：“以您的手段和能力，对付几个小孩子不在话下。” 哪怕关星罗手里拿着母亲的基金，哪怕他可以用人身安全威胁关宗誉，关宗誉都有无数种方法摁死关星罗。 就像对待商业对手那样。 “我只问您一个问题，您真想那么做吗？想像对待仇人那样对待星星。”她幽幽地问，“你对他一点亲情都没有么。” 关宗誉可以不择手段地让关星罗屈服，但就像关星罗说的，只有鱼死网破的结局。 真的要做到那一步吗。 亲人变仇人，何至于此。 裴颖珊进一步提醒：“星星马上就高三了，现在正是关键时期。” 如果这时候出事，一定会断送关星罗的前途。 关宗誉冷冰冰地笑了笑，嘲讽地说：“你们一下子给我定罪，一下子威胁，现在又打亲情牌，正的反的全被你们说完了。” 他不再看关星罗，而是对关皓说：“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 关皓再也经不住吓，立刻跑回爷爷身边。 关宗誉冷厉地望着关星罗和裴颖珊，说：“我等着法院的传票。” 说完，他领着关皓往宾利那边走，两个人直接上车，保镖们互相对视，领会了董事长的意思，替关宗誉关上车门。 宾利带着奥迪驶入黑夜，穿过老旧的街区，扬长而去。 江策眨眨眼，问：“他就这么走了？” 裴颖珊抱着胳臂，看着车辆离开的方向，说：“他这是退让的意思，成年人嘛，绝对不会开口承认自己的错误，他这么做已经意味着妥协了。” 她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关星罗和江策：“你们真厉害，我本来以为会起大冲突，一直捏着手机，准备看着不对就把警察朋友喊来。” 结果只靠嘴巴，就把事情解决了。 江策和关星罗手牵着手，站在那里，两个人都有些无法回神，江策懵懵地问：“意思是，关星罗自由了？” 裴颖珊笑着点点头，说：“至少暂时关先生不会强迫星星回去。” “不过也不能完全放心，我们要趁着关先生这时候心软把手续办了。”裴颖珊补充。 他们口中的上法庭不是说着玩玩，关星罗母亲的基金曝光，后续还有一系列事情要处理。 江策转过头问关星罗：“那你现在怎么办，是去外公外婆那边吗？” 关星罗摇摇头，说：“妈妈给我留了一套房子，我打算一个人住。” 他跟关宗誉说他要搬出去，不是假的。 江策立刻对关星罗肃然起敬，关星罗还没成年就要自己独立了。 实际上关星罗早就开始私底下做准备，所以才会告诉江策，他都安排好了。 江策抬头望天空，看到星星在夜幕上俏皮地眨着眼，说：“今天太晚了，不如你住我家吧。”他不好意思地笑，“虽然我家小了点，我们两个挤挤也能睡。” 这个提议太诱人，关星罗下意识就要说好，裴颖珊咳嗽一声，说：“我刚才还说有很多事要做，趁热打铁，分秒必争懂不懂。” 江策立刻改变主意：“好吧，那就算了。”他对关星罗说，“那你快点跟裴阿姨一起去做事，别耽误。”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别功败垂成。 关星罗张张嘴，最终还是说：“那我走了。” 江策依依不舍地看着他：“我在学校等着你。” 关星罗扬起唇角，笑容温柔缱绻，眼眸里恨不得能滴出水：“好。” 裴颖珊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年轻，闲凉地说：“你们说着走，倒是把手松开啊。” 两个人同时一愣，这才发现他们还手牵着手。 江策的脸蹭一下红了，连忙把手从关星罗的掌心抽出来，说：“好了好了，可以走了。” 关星罗手心突然一空，不适应地抽动手指，幽幽看向裴颖珊。 裴颖珊装作没看到他的眼神，指了指旁边的大奔，说：“上车。” 关星罗再次跟江策强调：“等我。” 江策笑着推了他一把：“走吧。” 江策目送关星罗和裴颖珊离开，独自在楼下的空地站了一会。 刚才这里那么热闹，争吵过后，曲终人散，四周再次恢复安静。 这样也好，希望关星罗以后的生活都像现在这样平静祥和。 江策转身上楼，回到家收拾他们刚才吃面的碗筷，刚擦完桌子，曲兰就回来了。 曲兰对楼下的闹剧一无所知，见江策在客厅忙碌，问：“同学回去了？” 江策这才想起他找的借口，说：“回去了。” 曲兰笑着问：“是关星罗？” 江策装作惊讶地说：“这都能猜到。” “你就跟他要好，他一个小少爷不嫌弃我们家不容易。”曲兰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不对，跟你要好的还有乔楷，还有那个寒假喊你补课的学长，都跟你关系不错。” 她开着玩笑：“我们家小策人缘好。” 江策心想，还差个周寰呢，他见曲兰脸上挂着笑，故意说：“妈妈你看起来很开心，跟乔叔叔吃饭非常愉快吧。” 曲兰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说：“还不是老样子，又不是第一次吃饭。” 两个人互相开玩笑，江策因为关星罗暂时摆平了爷爷，心情放松，突然想起什么，问：“妈妈，关星罗家的别墅跟我们家有关系吗。” 他在关星罗家的仓库里看到工地图纸时，就隐隐有怀疑，只是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不少事，他来不及询问。 他谨慎地观察曲兰的神色，继续问：“关星罗说他们家的房子在建造的时候曾经停工一年，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刚好是爸爸承建。” 曲兰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淡了，说：“是的，当时你爸爸的公司接了关家的这个项目，结果中途他被朋友骗，资金周转不过来，项目也耽误了。” 她叹了口气：“从那以后，家里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你爸爸的身体也拖垮了。” 关家的别墅项目只是一个起点，江家的衰落是个漫长的过程，刚开始江家还能维持生活，原主小学前半段日子还算无忧无虑，直到江爸爸的身体垮掉，他们家才彻底一蹶不振。 这些事对于曲兰来说是痛苦的回忆，所以她一直不愿意提，直到江策问起来才说。 江策能理解，只是他实在好奇，问：“我听说别墅工地在停工一年的时间里，有很多小孩把那里当鬼屋，跑进去探险。” 还没等他把试探的问题问出口，曲兰就说：“你也喜欢去，应该说跑得最勤的就是你，你爸爸曾经带你进去玩，后来停工了，你还是三天两头往工地里钻，总是弄得一身伤，拉都拉不住。” 江策：“……” 他就知道！ 一旦打通了关键关节，所有事情全想通了。 原主才是对工地最熟悉的孩子，原主小时候经常跟关星罗一块玩，原主就是救了周寰的那个白月光！ ＊ 周寰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自家的狗蹲在墙角，低着头，嘴巴一动一动，不知道在咬什么东西。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问妈妈：“豆豆在玩什么？” 周妈妈随意地说：“上次你遛狗它带回来的小玩意，这些天一直在咬，看来很喜欢。” 周寰一愣，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两天你们回来很晚那次。” 周寰恍然，是他们去关星罗家别墅那天。 周妈妈见儿子难得感兴趣，补充道：“豆豆回来的时候把那玩意含着嘴巴里，我见它实在喜欢，所以没丢。” 周寰走过去，蹲在馋豆面前，冲着柯基伸出手：“给我看看。” 当时馋豆在关星罗家的仓库里到处乱碰，肯定是把人家家里的物品咬在嘴里带回来了。 小柯基叼着东西，眼巴巴地看着周寰，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不情愿。 周寰冷着脸瞅着它。 周寰只要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特别冷酷，连他们家的狗都怕，馋豆哼哼两声，把嘴里的东西吐到周寰的手心。 周寰不嫌弃狗的口水，拿起那东西观察，发现是一个玩具蛋。 这玩意十年前他小时候流行过，花花绿绿的外壳，打开之后内部有空间可以藏东西。 这个玩具蛋大概是关星罗小时候的物件，保存得倒是完好，只是现在外壳上布满了馋豆的牙印。 周寰本能地按下卡扣，玩具蛋“啪”的一下弹开，从掉出一团纸落到地面。 接着周寰捡起那团纸，小心翼翼地摊开，发现居然是一张折叠的照片。 玩具蛋密封性不错，里面的东西没有破损，只是很少有人如此折叠照片，导致照片上都是折痕。 但依旧能清晰地看清上面的人物。 照片上，两个小男孩搂在一起笑得开怀，眉眼弯弯，漂亮可爱。 周寰盯着其中一个男孩，一瞬间，所有缺失的记忆复苏，照片上的人与救他的小孩重叠，他终于将那孩子的模样看得分明。 周寰望着照片，喃喃地喊：“江策……” 第120章 这几天因为担心关星罗, 江策也没睡好，晚上终于能睡个好觉，第二天早晨起来神清气爽。 他吃完曲兰留的早餐, 出门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骑着去往学校。 很快他就抵达了平时的路口。 最近关星罗没去上学，江策也就没有在路口多停留，今天也是如此, 他骑着车准备直接滑过去，在经过一辆汽车的时候，那车突然朝他按喇叭。 江策停下, 打量那辆车。 这是一辆大型suv，车身又高又宽，很多地方都是弧形设计，线条流畅, 车灯也跟传统汽车的灯形状不一样，扁平细长，横在前面一长条, 车辆停在那里，看起来像个趴着的机器人。 江策瞅了一眼车标，不认识。 接着车门打开, 关星罗从里面下来，望着江策笑。 江策愣了愣，脸上同样浮现笑意, 开心地打招呼：“关星罗！” 明明昨天才分开, 今天一大早见面, 才只隔一晚，竟然也分外想念。 关星罗手里拎着的书包, 江策笑着问：“今天就去上学吗？” 关星罗眼神温柔，说：“再不去考勤要亮红灯了。”他扬了扬手里崭新的书包，“空的，来不及把课本拿回来，今天只能拜托你借我书了。” “那有什么问题。”只要关星罗能来上学，他可以出资帮关星罗再买一套书。 江策把共享单车停到一边，指着关星罗的座驾问：“这是新车吗？” 这时候开车的人从前车窗探出头，冲江策挥挥手：“嗨，早上好。” 江策笑了，关星罗又把原来的司机找回来了。 这个司机年轻活泼，是关星罗这边的人，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多，他探着头看江策，手拍拍方向盘，笑嘻嘻地说：“我又给小少爷当司机了，只是这次车降了档次，变成了国产新能源。” 关星罗皮笑肉不笑：“你还嫌弃上了。” 司机连忙说：“小少爷这是务实节约。” 关星罗从关家搬出来住，花的都是自己的钱，虽然妈妈留的基金与房产一辈子也用不完，但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两个少年跟司机告别，肩膀挨着肩膀，走在去往学校的道路上。 好久没跟关星罗一起上学了，江策深深吸了一口早晨的新鲜空气，偏头望着关星罗的侧脸，牵起嘴角笑。 关星罗与他对视，问：“看什么？” 江策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长得挺好看。” 这个认知，从他见到关星罗的第一面就有，最近却越来越深刻。 如今瞅着关星罗的脸，心里会有，怎么这么好看啊，真是个大美人之类的想法。 这样的大美人跟自己亲近，让江策有种独占美人的错觉，不由自主美滋滋。 关星罗习惯别人夸他的外貌，假装客气客气：“谢谢夸奖。”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轻松和谐，昨天他们还抱在一起，为了关星罗家里的事和未来发愁，今天雾霾褪去，宛若新生。 江策询问关星罗将来的打算，关星罗说：“我准备找一天回去把行李清理出来带走。” 关星罗是真的下定决心自己单独住，后面他一定还会跟爷爷有摩擦，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他看了江策一眼，只要有江策在身边，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江策听着关星罗的计划，赞同地点点头。 关星罗的情绪明显有了巨大的改善，只要继续保持，他的心病一定能治愈。 现在的江策可以说对关星罗的性格了若指掌，也能清晰地看到关星罗个性中扭曲的一面。 对，就是扭曲。 江策坚定而准确地使用这个词汇形容关星罗，正是因为他了解关星罗，所以他没有急着向关星罗追问小时候的事。 昨天他从曲兰那里了解了情况，结合之前的猜想，轻易推断出与关星罗玩耍的朋友，以及救了周寰的小男孩就是原主的结论。 江策感慨万千。 原小说的剧情几乎完全被推翻，江策可以斩钉截铁地断定，原小说里写的事全是假的，他一路走来经历的分分秒秒，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江策不再像刚穿越时那样，活得小心翼翼，也不像中期迷惘的时候，分不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现在的他心智坚定，他完全融入这个世界，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不再惧怕未知的剧情。 关星罗一定早就认出原主了，所以高一的时候才会默许原主的接近。 关星罗一直没说，一定有他的理由，江策本能地感觉，关星罗的理由会比较扭曲。 眼下关星罗好不容易摆脱了监护人的控制，江策选择不去多问，装作不知道。 只不过发现原主跟关星罗小时候有两小无猜的情谊，江策心情复杂，甚至有点别扭。 ……这下他不就成了原主的替身了吗？ 江策不至于吃小孩子的醋，但是别扭的感觉挥之不去，他再次看了一眼关星罗，关星罗目视前方，面容依旧完美得无懈可击。 目前大美人最亲近的人是他，这样就够了。 ＊ 关星罗一个多星期没有到校，来学校的第一件事是去找卢晋销假。 卢晋见到关星罗，询问具体情况，关星罗早就准备好一套说辞，卢晋挑不出毛病，见他安全返校，叮嘱几句，让他回去上课。 关星罗回到教室的时候，看到江策正扭着头跟乔楷讲话。 乔楷见到关星罗进来，挑起眉毛。 关星罗则是笑了笑。 一段时间没见这傻狗，猛地见到，居然不算讨厌。 关星罗回来上课，周围的同学都很关心他，以为他真的住院了，对他嘘寒问暖。 关星罗微笑着回话，在普通同学面前，他至少是温和有礼的形象。 江策把早上要用的课本凑齐，转身递给乔楷：“帮我给关星罗。” 乔楷不解：“他自己没有吗，为什么要把你的给他。” 江策瞪了他一眼：“这么多话做什么，叫你给就给呗。” 乔楷嘀咕着接过课本，转身放到关星罗的桌面，说：“喂，我哥让我递给你。” 关星罗：“？” 他听江策讲过曲兰和乔楷爸爸的事，没想到事情进展这么快，他只不过一个多星期没来上学，哥哥都叫上了。 江策显然听到了乔楷的话，探出身体往乔楷的后背狠狠拍了一巴掌，越过乔楷冲关星罗笑笑，一副“别跟我家傻弟弟计较”的模样。 关星罗眯起眼睛，嘴角拉出完美的弧度。 江策默默缩回去。 关星罗又露出阴森森的假笑了。 江策本身上课就喜欢自己刷题，有没有课本无所谓，其实关星罗上课也不听讲，他每次盯着黑板，实际都在发呆，所以也不需要课本。 但江策把自己的书让给他，他才不会拒绝。 反倒是夹在两个人之间的乔楷专心致志，认真听老师讲课。 中午的时候，关星罗起身，喊江策一起去食堂，乔楷比他动作更快，凑到江策面前，问：“中午吃什么。” 关星罗顿住。 江策这才看向关星罗，告诉他：“这几天我都是跟乔楷一起吃午饭。” 关星罗微笑。 很好。 他不在的这一星期，斑鸠就把喜鹊的家偷了。 乔楷也很烦，关星罗不是病得很严重么，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他就知道其中有问题，之前关星罗跟他打架的时候，分明生龙活虎，哪里像有病的样子，现在一看，果然健康得很。 乔楷虽然烦，但他愿意为了江策大度一把，不计前嫌地对关星罗说：“一起去食堂吧。” 只要能跟江策一起吃饭，多个电灯泡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关星罗无视他的大度，笑着说：“不行。”他指了指乔楷，手指一挥，做出一个“出局”的动作，“我有洁癖。” 意思是不跟脏东西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乔楷炸了，撸起袖子：“臭小子，你别以为脸长得好看我就不敢打你的脸。” 关星罗冲他勾了勾手指，阴恻恻地说：“行啊，找地方再打一架。” 江策看着他们互相抖狠，倒是淡定，只是不得不咳嗽提醒他们：“你们现在还在教室。” 关星罗和乔楷回过神一看，这才发现旁边的同学用一种震惊不解的眼神望着他们。 两个人同时沉默。 最后还是江策出面解决问题，他对乔楷说：“关星罗的病刚好，我陪陪他，你去跟你小弟们吃饭吧，这段时间冷落他们了。” 乔楷心里委屈，哥哥就这么抛弃他了，但他面上不显，凶巴巴地看了关星罗一眼，说：“我不跟有病的人一般计较。” 撂下这句话，他走出教室，找小弟玩去了。 江策笑着对关星罗说：“这下可以去食堂了吧。” 关星罗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两个人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一边吃一边聊，江策忍不住说：“你好像有点变了。” 关星罗抬起眼睛：“嗯？” 江策不知道怎么形容，比如今天乔楷的事，如果是以前的关星罗，会做得更不动声色，但他今天选择直接跟乔楷杠上。 关星罗不再遮掩自己的心思，变得更加外放。 江策想了想说：“往好的方向变了。” 关星罗没有具体追问是哪个方向，把餐盘里的鸡腿夹给江策，一本正经地说：“我的病刚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你帮我吃了吧。” 江策忍不住笑出来。 关星罗望着江策弯弯如月的眼睛，浅浅地扯了扯唇角。 他知道江策的意思。 他之所以有这些变化，全是因为江策啊。 ＊ 今天江策很高兴，他跟关星罗在路口分别后，骑着车快乐得忍不住哼歌。 本来关星罗想送他回去，但裴颖珊打电话过来让关星罗去处理事务，只能作罢。 江策哼着歌吹着风，很快到了家附近。 大概是昨天关家一众人在他家楼下吵架，让他有了心理阴影，他怕周围又出现可疑人士，忍不住多往旁边瞟了瞟。 这一瞟不打紧，江策居然看到了周寰。 沉默的大个子穿着校服外套，里面是一件球衣，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寰不喜欢笑，也不爱说话，默默地杵在那里，周身散发着阵阵凉意，让人不敢靠近。 江策却不怕他，知道他只是看起来冷酷，实际上心肠软，为人也仗义。 江策连忙跳下车，走到周寰面前，惊讶地问：“周寰，你怎么在这？” 周寰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江策，依旧不出声。 周寰本身五官深刻，凝视着别人的时候，眼神特别深邃，江策被他的视线搞得心惊肉跳，莫名察觉今天的周寰有些不一样， 他忍不住上前，仰着头仔细观察，说：“怎么了，不舒服吗？” 周寰还是无言。 两个人互相对视，江策恍然大悟：“你又说不出口了对不对？” 周寰的语言功能实在薄弱，有时候更喜欢传纸条或者发消息。 江策低头翻书包掏手机，说：“你别急，我们可以用手机交流。” 还没等他找到手机，突然感觉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江策下意识抬头，正好这时候周寰低头，周寰的下巴磕到了江策的前额。 两个人一触即分，江策捂住脑袋。 ……好痛。 周寰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刚才他看着江策，一时无法控制自己，往江策靠近。 他自己也说不清他想做什么，可能是想抱住江策，可他分明没那个胆子。 周寰情绪一阵起伏，终于再也忍不住，沙哑地开口：“是你。” 他只说了两个字，江策却懂了。 原主是关星罗小时候的玩伴，同时也是救了周寰的那个孩子，他正发愁怎么告诉周寰，没想到周寰自己发现了。 江策脑子转得飞快，思考要如何应对，这时候他看到了周寰的眼神。 周寰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现在却能轻易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的情绪。 波涛汹涌，无法平复。 江策一愣。 这视线太火热了，如此火热的视线中，投射着江策的影子。 仔细想想，周寰一直对他的白月光耿耿于怀，嘴巴上说着放下了，实际上江策知道他始终惦记着那个小男孩。 现在他知道了小男孩就是原主。 在他眼里，原主就是江策。 小男孩在周寰心里很重要，约等于江策在他心里很重要。 江策：“……” 以前的江策对这方面的事情很迟钝，但在他体验过宋朝闻和乔楷的好感之后，他再傻也看出周寰的心思了。 更不提现在周寰往他面前靠了一步，抬起手，笨拙地替他揉了揉额头。 江策无语问青天。 先是宋朝闻，然后是乔楷，眼下是周寰…… 原来……原来万人迷竟是他自己！ 第121章 周寰这个人, 平时不爱说话，虽然长得快两米的大高个，但存在感不强。 有时候他做了一些事, 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更不提想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他的情绪。 江策之所以敢断定周寰对他的心思，主要还是因为那个小男孩对周寰来说太特殊了。 他足足惦记了十多年，终于找到当时的白月光, 能不激动吗。 一激动，江策就觉察到了。 再结合周寰平时的表现，哪怕再默默无闻, 江策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照。 以前的他会以为这种关照是因为友谊，现在看看宋朝闻，再看看乔楷，友谊个鬼啊, 分明就有别的心思。 周寰用打球的手在江策的前额轻轻地点，一寸一寸地揉开。 两个人站得太近，江策只能仰着头看周寰的脸。 周寰始终那副冰山脸, 手上的动作却无比轻柔。 江策的额头不疼了，脸却泛红了。 周寰不说，江策也没办法挑明, 他拉下周寰的手，说：“谢谢。” 江策不让他揉了，周寰有些失落。 江策想了想, 主动说：“我回去问了妈妈, 她说关星罗家的别墅之前是我爸爸在承建, 还说我小时候也喜欢去工地玩。” 他望着周寰，试探着说：“所以, 我想我可能小时候遇到过你，是这样吗？” 周寰听见江策这么说，眼眸里的神采再次剧烈波动，点点头。 他很想跟江策说清楚，奈何张了几次嘴就是无法发出声音，他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急得额上冒出汗珠。 江策心里叹口气，招呼他：“我们坐会慢慢聊。” 两个人在路边坐下，周寰靠着江策，紧张得双手握拳，继续沉默。 江策开玩笑：“我们好像总这样在外面坐着。” 而且地点还总是在他家附近。 周寰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内心开始慌乱，江策会不会认为他小气又没情调，选这种简陋的马路边见面。 他刚想站起来去找别的地方，就听见江策说：“这样挺好，吹着风很舒服。” 周寰稳住身形。 其实他感同身受，跟江策在马路牙子上坐着，观察时不时匆匆而过的行人，吹着悠悠的小风，心情舒畅。 江策偷偷看了周寰一眼，发现他神情缓和，没有刚才那么僵硬，这才问：“好些了吗？” 周寰心底柔软。 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是同一个人呢，江策善良又为别人着想，明明跟救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周寰定了定心神，慢吞吞地说：“你就是我找了很久的人，那时候光线不好，我又非常惊慌，一直没有认出你，非常抱歉。” 江策摇头：“我也不记得了。”他要替原主揽下这件事，“小学时家里有变故，爸爸去世，也许是打击太大，之前的事我都没有记忆。” 周寰又说了一句：“抱歉。” 江策说：“不是你的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也恢复了。” 他笑着说：“这么看，其实我们很有缘分呐，你应该高兴。” 周寰看了江策一眼，淡淡地说：“高兴。” 他当然高兴，儿时的白月光与现在喜欢的是同一个人，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喜悦罢了。 周寰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加油，首先要从感谢做起，他偏头望着身边的江策，说：“谢谢你……那时候救了我。” 如果没有江策，小小的他一定会被恐惧和黑暗淹没，以后也会留下强烈的心理阴影。 江策说：“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胆子太大，应该去找家长的。”他冲着周寰笑，“不过能成功地把你拉上来，长大以后还能重逢，真是太好了。” 周寰重重地点头。 他也非常庆幸，非常感激。 他珍藏的记忆变成与江策共同的回忆，真的是上天眷顾。 周寰突然意识到，他必须做点什么，让这种回忆延续，他艰难地说：“我请你吃饭。” 请吃饭对于救命之恩来说似乎太轻飘飘了，他接着补充：“请你喝奶茶。” 说完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一杯奶茶还不如一餐饭。 江策笑了，说：“不用，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还客气什么，再说你也帮过我不少回。” 这里是他家附近，大部分住的都是为生活奔波忙碌的人，每一个行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江策望着他们，平静地问周寰：“我们还是像平时那样相处，你觉得怎么样？” 周寰回答：“好。” 江策松口气，这一次是他狡猾了。 他看出了周寰的心思，却不知道怎么办，周寰不正面挑明，他也不好做出反应。 抱歉了周寰，请你跟宋朝闻和乔楷一起，在待定席先等着吧。 等他想清楚再说。 话说回来，周寰始终没什么表情，也许是他看错了。 就在这时，周寰身上的电话响了，妈妈喊他回去吃饭，江策连忙说：“你快回去吧。”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对于周寰来说已经过载，继续待下去，他怕给江策留下坏印象，只能说：“下次请你吃饭。” 江策笑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周寰起身，一边向江策告别，一边依依不舍地往回走，走了几步眼睛还黏在江策身上，一时不察，撞到了后面的电线杆。 大高个与电线杆碰撞，发出好大的声响。 江策：“……” 他没看错，周寰的确对他有那个意思。 ＊ 江策揽镜自照，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那么受欢迎。 即使现在他察觉到原小说是假的，也认为关星罗比他更像万人迷。 万人迷不应该是那种美成天仙，随便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半边身体酥麻的类型么。 他的确长得还不错啦，但没到那种程度。 大概是大家能发掘他的心灵美吧。 江策不要脸地想。 江策自己没有意识到，每回他和关星罗一起进教室，同学们都是首先跟他打招呼。 他在学校超有人气，成绩优异，长相俊秀，脾气又好的学生，谁不喜欢呢。 江策一点架子都没有，跟谁都能打成一片，连乔楷的小弟都对他心服口服。 他在女生里面也很受欢迎，虽然二年级有关星罗这样的美人，也有周寰那样的酷哥，可说到男朋友的人选，女生们第一反应是想起江策。 帅哥什么的，围观一下饱眼福就够了，真正谈恋爱还是需要情绪稳定，知冷知热的对象。 再说江策长得也不差，还会弹吉他唱歌呢。 而且如果跟江策谈恋爱的话，所有课程的笔记他能全包了，成绩至少提升几十名，谁不心动啊。 江策不知道大家的想法，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中，烦着烦着就开始逃避，干脆拿出题册，埋头刷题。 唯有学习解千愁。 到了周末的时候，关星罗问他：“我住的地方收拾好了，你明天要不要过去玩？” 江策立刻放下题册，眼睛一亮：“要！” ＊ 星期天，江策按照关星罗发来的地址找上门。 关星罗又说要去接他，再次被他拒绝了，又不是大少爷，哪那么多讲究。 毕竟是关星罗的新居，他买了一套家居装饰摆件和一些水果走进小区。 关星罗妈妈留的这套房子同样在市中心，是套楼房，小区的房龄有点大了，但当年也算高端楼盘，干净整洁，物业品质不错。 江策在楼下按响门铃，关星罗放他上去。 他一出电梯，就看到关星罗打开门，靠在门框边，笑意盈盈地等着他。 江策把礼物交到关星罗的手里，笑着说：“恭喜你搬家。” 关星罗嘴巴上说着：“这么客气干嘛。”手里接过东西，眼睛直勾勾地瞅着江策。 江策偏头，问：“不请我进去？” 关星罗这才回过神，请江策进屋。 这套房子一百多平，自然跟关家的别墅没法比，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足够大了。 里面各种设施都有，甚至厨具都一应俱全，但江策估计关星罗不会开火。 关星罗有请家政，外公外婆也会来照顾他的起居。 江策问他：“独立的感觉怎么样？” 关星罗倒是老实，实话实说：“有利有弊。” 毕竟他当少爷当了这么多年，一下子搬出来，很多地方不习惯。 但自由的感觉太好了。 江策在房子里参观了一圈，关星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江策感觉不对劲，转过头，看着关星罗：“你今天好粘人。” 从见面起，关星罗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一瞬不离，而且贴得很近，他在前面走，好几次恨不得踩到他的脚跟。 关星罗笑了笑，男孩子的笑容用甜美形容不合适，可江策找不到其他形容词，只知道自己被他的笑闪到了。 江策正看愣了，冷不防被关星罗扑倒在地。 地面铺着地毯，倒是不疼，只是太过令人惊讶，江策睁大眼睛，望着上方的关星罗。 关星罗眯着眼睛，自上而下，欣赏江策躺在他身下的温顺模样，勾着嘴角说：“傻不傻，居然敢一个人到我这里来。” 江策盯着关星罗的面容，看见他眼睛里的森冷与邪气，心里叹气。 又犯病了。 江策干脆调整姿势，让自己躺得舒服点，说：“有什么不敢的。” 关星罗问：“就不怕我把你吃了。” 江策大大方方地躺平，说：“来吧，我肉还挺多。” 关星罗闻言，朝他俯下身。 两个人无限贴近，江策能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源自交叠的大腿，源自紧贴的胸腹，源自越来越近的沉重呼吸。 即使如此，江策仍然没动。 关星罗知道江策不懂，他不懂自己把他当药，药是真的会被人吞到腹中的。 两个人一上一下对视，鼻尖顶着鼻尖，只要再近一点，一个就能把另一个吃掉。 江策笑了笑。 宽容，无畏。 关星罗垂下眼。 又输了。 他每次都输给江策。 关星罗卸了力气，倒在江策的身上，脑袋埋进他的颈项边，嘴唇蹭过他的脖子，带来潮湿温热的感觉。 江策抬手摸摸他的头发，说：“别逞强了，你才不会伤害我。” 关星罗无意义地哼了一声，不肯把头抬起来。 江策躺在地毯上，怀里搂着关星罗，望着天花板的吊顶，心想，他都快习惯拥抱关星罗了。 再习惯也会不好意思，江策的身体有点热，红着脸说：“你总说别人，你才像小狗似的。” 只要找到机会就往他身上扑，想方设法跟他贴贴。 关星罗不满地偏过头，咬了江策的耳朵一口。 江策立刻沸腾了，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浑身上下的血液往耳朵上冲，让他的耳垂变得通红。 关星罗看见红玉一般温润剔透的耳垂就在眼前，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江策大喊：“好了好了，放过我，我信你会吃人了。” 关星罗闷闷地笑。 没想到耳朵这么敏感。 他按住江策，说：“别动。”再动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江策马上说：“那你别咬了。” 关星罗“嗯”了一声，真的老实了，安安静静地趴在江策身上。 江策由他压着，逐渐平复呼吸，开始数天花板上的射灯有几个。 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关星罗的心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痊愈。 即使从关家搬出来，曾经的阴影依旧像山一样笼罩着关星罗，那个家依旧在不停地给他的心脏捅刀子。 这是一条漫长的道路。 但是没事。 “会好起来的。”江策说，“我会陪着你。” 关星罗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定了。” 精c小说，h小说，耽美小说尽在：书包 “我说话算话。” 江策幽幽地说着：“我陪着你慢慢长大，以后你会变成一个厉害的人，打败你爷爷，把背叛你和你妈妈的人赶走，为你妈妈扬眉吐气。” 江策描述的未来太美好了，关星罗问：“真的吗。” 江策言之凿凿地说：“真的，有我在，没有做不到的事。” 关星罗又笑了。 “你会考上好大学，在大学里就开始创业，比你爷爷赚得还多。”江策进一步细化对未来的想象，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去推关星罗的肩膀。 关星罗不情愿地挪开身体，侧躺在地毯上，支着胳膊看着他。 江策从地上爬起来，跪坐在关星罗的面前，眼睛亮得吓人：“首先从考好大学做起。” 关星罗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江策握紧拳头，神情认真：“你得好好学习。” 关星罗：“……” 怎么回事，气氛正旖旎，怎么就突然扯到学习上了。 “既然你搬出来独立，就要考得比以前好，证明你爷爷真的错了。” “如果你考上985，不是让你爷爷啪啪打脸？”江策越说越兴奋，“现在开始学习，还来得及。” 关星罗摆出一张死鱼脸，生无可恋地看着他。 江策对关星罗的抗拒浑然不觉：“我知道你以前为了气你爷爷，每次考试都控分。” 关星罗否认：“我没有控分。” 想回回考差不多的名次不要太容易，每次老师的话听百分之四十就行了。 江策不管他有没有控分，说：“反正你要振作起来，不用跟爷爷赌气了，你就拿出真实实力！” 关星罗听得头皮发麻，在地毯上躺平，说：“不想学。” 江策知道他的想法：“你是不是想，大不了去国外留学？我肯定不会出国，我要考好大学，难道你不想跟我在一个城市念书吗？” 关星罗这才回头看江策，身体却没动，还是躺着。 江策见他这幅懒散的样子，收起脸上的表情，板着脸，眼神严肃。 “关星星。”江策严厉地喊，“你给我起来。” 江策不像别人那样亲昵地喊他“星星”，关星罗早有不满，可也没想到在小名前面还加个姓。 江策的语气有点可怕，关星罗爬起来，规规矩矩坐好。 江策说：“从今天开始，我监督你学习，你要给我往死里学，听到了没有？” 关星罗：“……” 江策竖起眉毛，重复：“听到了没有？” 好凶啊，关星罗乖乖回答：“……听到了。” 第122章 江策说做就做, 立即让关星罗把课本拿过来，帮他制定学习计划。 关星罗喊江策到家里，肯定存着别样的心思, 结果只扑倒江策咬了几下耳朵, 就被他推起来，下保证好好学习。 这下不仅没能进一步跟江策亲密接触，反而收获了一堆学习计划, 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要是涉及学习的事，江策无比兴奋，拉着关星罗说个不停, 关星罗脑袋都炸了，要不是到了饭点，根本不会停。 关星罗点了外卖，两个人坐在地毯上, 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江策还不忘教育：“我不在的时候，电视可不能看多了, 不如多刷几套题。” 关星罗：“……” 饶了他吧。 一番操作下来，关星罗萎了，也不惦记着跟江策一起过夜生活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把江策送出了小区。 他送走江策，回到屋子里, 看到客厅的小茶几上堆满了课本, 摊开的书页上有着江策的笔迹, 终于忍不住笑了。 江策就是有这样的本领，让他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 当初他不好好上课, 不好好做作业，的确是为了跟爷爷对着干。 他知道这种叛逆的方法很幼稚，但就是不想爷爷称心如意。 他对学习不像江策那样狂热，偷懒成了习惯，不学反而轻松。 现在他从别墅搬出来，没了不学的借口，重新捡起课本，也未尝不可。 主要是有一点打动了他，他想跟江策在同一个城市念大学。 光是想象一下他跟江策在大学校园里散步的画面，就让人觉得无比美好，关星罗甚至迫不及待想要高考了。 ＊ 然后，关星罗陷入了学习地狱。 江策每天替他总结课堂要点，监督他完成作业，还找题给他做。 关星罗一开始还配合，后面烦了就开始偷懒，故技重施，用骰子写作业。 江策居然发现了。 “你这……一看就是瞎写的，还挺随机。”江策拿着关星罗的作业检查，“是不是一边写一边投骰子，1抄第一行，2抄第二行。” 关星罗：“……” 绝了，这都能看出来，不服不行。 江策以为关星罗玩手机上的电子骰子，没想到他甚至有骰子实物，不过不影响结果，反正江策抓到了他偷懒的事实，后面越发严格。 “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这次你要是还考一样的名次，我就不和你世界第一好了。” 关星罗：“……” 那他是不是要在□□上挂上“已黑化”？ 太羞耻了，不要使用小学生梗。 因为江策的压迫，关星罗课间都在低着头看书。 乔楷转过身幸灾乐祸：“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以前不学习，现在是后进份子。” 乔楷仗着自己先觉悟，认为自己在学习方面是关星罗的前辈，在关星罗面前有无比的优越感。 关星罗笑了笑，说：“我就是不学都比你名次高。” 他还不至于沦落到被乔楷秀优越。 乔楷被戳到痛处，哼了一声：“你等着，这次我要前进两百名。” 他说完，扭回去，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卷子。 江策自然不会浪费一分一秒，同样在低头刷题。 于是前中后三个人，在课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趴在课桌上，一时间在教室里形成奇观。 相较于乔楷，关星罗目前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他一个人住，他可以借着补习的名义，把江策喊到家里，然后这样那样。 当然这只是关星罗美好的幻想，真让江策去他家，江策抱出一堆题册放在他桌上，目光炯炯有神，用手掌把那些本子拍得啪啪响，快乐地对关星罗说：“关星星，我们来做有意思的事。” 关星罗：“……” 人家读夜光剧本，他们刷夜光题册。 ＊ 现在是高二下学期，中途所有人参加了高中的会考，会考对于公立重点的学生来说，等于有手就能过，标志着他们能拿到高中毕业证，同时也意味着离高考越来越近了。 江策有点恍惚。 刚穿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要参加第二次高考，觉得遥远又痛苦，转眼间时间过了大半，终点似乎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不过他向来更珍惜当下，先把眼前的期中考试考了再说。 江策不觉得自己会出问题，他更关心乔楷和关星罗能考成什么样。 乔楷虽然这学期因为父亲和江策妈妈的事逃课几天，但其他时间还算学得认真，提高名次应该没问题。 关星罗则是差远了，本身因为爷爷的事耽误很久，起步也太晚，没几天就遇到期中考试，具体能不能进步难说。 希望不要再是同样的名次了。 很快到了期中考试当天，乔楷脱离最后一个考场，特意回去在小弟面前耀武扬威，鄙视了一番倒数第一考场里的学生，这才大摇大摆地回到自己的教室。 江策还是坐在他的第一个位置上，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每一次考试前都要收到的战书。 果然，实验班三人组从外面走进来，站到他面前。 江策轻车熟路地撩起眼皮，平静地看着他们开演。 这一回，唐妙秋让后面两个男生先到位置上去。 两个男生先是彼此对看一眼，然后齐齐瞪着江策，放出那句江策耳朵听出茧子的话：“这一次，我们绝对拿第一。” 江策逗他们：“第一只有一个位置，你们有两个人，究竟是谁上，你们商量好了吗？” 两个人戒备地互相看看，倒是没有中江策的离间之计，说：“凭本事，谁考得高谁上。” 江策微笑：“那把这句话送还给你们。”他拍拍身下的椅子，说，“我也是凭本事才坐到这里，不会轻易把位置让出来。” “谁要你让了。”两个人气呼呼地说，“我们一定能超过你。” 说完，两个人越过江策，坐到他后面。 接下来，只剩唐妙秋。 江策面对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平静而耐心地等着她说话。 唐妙秋开口：“我知道我考不过你。” 江策惊讶，以前不是总撂狠话吗，怎么突然清醒了。 唐妙秋私底下让实验班的班主任找三班的老师把江策的卷子借过来，她仔细研究过，最后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卷面还是答题思路，江策都做得无懈可击。 唐妙秋一方面意识到自己追不上江策而惆怅，另一方面又因为喜欢的人如此优秀而高兴。 “虽然考不过你，但我可以做你的头号小迷妹。”唐妙秋迅速地给江策比了一个心，“加油，哥哥。” 大概是她自己也察觉到羞耻，一说完，她就低下头，一溜烟跑到后面的位置坐下。 江策抬手摸了摸脖子后面，掩饰不好意思。 哎，当个万人迷还挺尴尬的。 ＊ 老师改卷子的速度依旧那么迅速，期中考试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 江策毫无悬念地又是年级第一，所有人习以为常，甚至懒得关注了。 乔楷这回实现了诺言，进步迅速，进入了年级前五百，他拿着卷子喜滋滋，戳了戳江策的后背，把分数秀给江策看：“我厉害吧。” 江策由衷地说：“确实厉害。” 乔楷能进步到这种程度，说明他非常努力。 乔楷得到江策的表扬，不忘去打击对手，回头看向关星罗，扬起下巴，神情轻蔑：“你呢，你考了多少？” 关星罗笑眯眯，指了指自己卷子上的分数，说：“反正比你强。” 关星罗以前一直保持中游偏下的成绩，这次排名居然进了年级前百分之四十。 乔楷不敢置信地瞪着关星罗：“你怎么做到的？” 关星罗之前生病，回来没几天就期中考试了，这么短的时间进步这么快，这是坐了火箭吧。 关星罗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说：“靠脑子。” 不要把他的智商跟乔楷混为一谈。 乔楷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分明是他比较努力，怎么没关星罗进步快。 江策安慰他：“关星罗比你的起点高，你的起点是小学，半年时间从小学达到高中水平，已经不错了。” 乔楷：“……” 谢谢你，一点都没感觉到安慰。 考试考不过关星罗就算了，乔楷意识到一个问题，关星罗似乎对他的敌意很大。 之前找他打架，现在又总是阴阳他，乔楷不懂，问关星罗：“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关星罗是江策的好朋友，按照乔楷的剧本，他应该跟江策的闺蜜搞好关系，通过关星罗在江策身边吹风，提升自己在江策心里的形象。 怎么还得罪闺蜜了？ 关星罗笑而不语。 傻狗，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还没看出来，也是傻到一定程度了。 就这样还想跟他争江策？ 做梦。 ＊ 高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大家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江策对此非常满意。 关星罗也很满意，考得好等于江策的心情好，他又可以找借口约江策了。 “我听你的话，好好学习，这次考得也还可以，是不是要给我奖励？”两个人一起回家的时候，关星罗缠着江策说。 江策皱起眉头，替关星罗算账：“还没到松懈的时候啊，越到后面竞争越大，提升也就越慢，想要跟我考到同一个城市，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别想着奖励了，快回去刷题。” 关星罗抽了抽嘴角：“不至于吧，考完放松一下也不行吗。” 江策见他当真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你脸都绿了。” 关星罗：“……” 还不是因为江妈妈劝学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搞得他听不出开玩笑。 关星罗露出阴森的笑容：“反正你要给我奖励。” 江策笑嘻嘻地问：“要什么？” 关星罗的表情变得温柔，说：“搬家以后还有些东西要买，你陪我一起去买吧。” 这回轮到江策惊讶了：“就这样吗。”他还以为关星罗会借着这个机会，提一些特殊要求。 关星罗是怕了，怕邀请江策到家里又会变成题海大作战，干脆约到外面，开开心心玩一天也不错。 第123章 随着他们的年级越来越高, 每个星期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等到下一周，连星期天的上午也安排了补课，只留给他们半天时间自由活动。 所以趁着期中考试刚考完, 还有一整天的空闲, 关星罗连忙把江策约出来。 江策自然也不会认为关星罗只是单纯地喊他陪着买东西，特意翻出最好的衣服，打扮了一下自己。 曲兰见了揶揄道：“我们家小策真帅, 这是要去约会吗？” 江策失笑：“什么约会啊，我又不早恋。” 曲兰反倒有些失望：“早恋也没什么，我支持你。” 作者：爱小说，爱书包：mozhua2，十万本小说等着你 江策无奈地说：“真不是, 我是去见关星罗。”他看了看时间，说，“我先走了，晚上不回来吃饭。” 曲兰还没放弃, 在后面喊：“真的不考虑一下早恋吗？” 江策：“……” 他们家是不是角色搞反了。 关星罗在约定地方等江策，不一会就看到清爽干净又像朝阳一样热烈的少年朝他奔跑过来。 江策穿着一件运动外套，俊秀的脸藏在帽子里, 灵动清澈的眼睛里仿佛盛着泉水，望着关星罗，笑着说：“你来得好早。” 关星罗贪婪眷恋地盯着他, 说：“还好，我也刚到。” 江策不解地看看自己，问：“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关星罗摇摇头, 没有多说, 招呼江策到他身边, 两个人一起走。 买东西嘛，自然要到商场, 市里的购物中心多，这次他们时间充足，特意选了一家远的。 江策与关星罗走在一起，笑着说：“你还记不记得高一暑假的时候，你翘掉补习班，我们也是去了一家商场。” 当然跟今天的不是同一家，但都是去的购物中心，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关星罗点点头：“当然记得。” 不仅记得，还是他美好的回忆。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自由地出门，跟江策单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枯燥生活中的慰藉品。 江策同样也很感慨：“那时候还把乔楷坑了，让他替你上了一下午补习班，你才能跑出来。” 关星罗：“……” 回忆他们两个的相处时光就够了，不要带上乔楷。 关星罗刚搬家，还真缺不少东西，只是这些本来轮不到他来买，他不过找个借口，喊江策出来。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买点，关星罗领着江策往奢侈品店里冲。 江策吓得把他拉住：“你要买包吗？” 关星罗不解地摇摇头：“不买啊，我买包做什么。” 江策指着店门口的大logo，就算是他也知道这个牌子，他上辈子的妈妈想买个这家的包，都要肉疼好久。 “那你到这里做什么？”江策问。 关星罗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买装东西的箱子，准备放在柜子里装一些不穿的衣服。” 江策：“……” 江策这才知道这种奢侈品店除了卖包卖衣服，还卖其他用品。 但一个包都几万，箱子不得十几万？ 江策把关星罗从店门口拖走了。 关星罗难得展现出大少爷不识人间烟火的一面，江策不介意教一教他什么叫勤俭持家。 江策拉着关星罗来到地下一楼的超市，指着塑料储物盒说：“买这种就行。” 江策说：“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带你买。” 于是关星罗跟在江策身后，由江策带着购物，还真买到不少物美价廉的东西。 江策无比认真地挑选商品，观察东西的材质，确保结实耐用，同时计算性价比，每一样都拿起来看，慎重得仿佛研究文物。 关星罗跟在他旁边，说：“可以全买了。” 江策瞪了他一眼：“铺张浪费可耻，你现在又没自己赚钱，妈妈的钱也要节约。” 关星罗想说，妈妈的基金找了职业经理人做理财投资，每年都有分红，不用这么省，但认认真真买东西的江策像冬天屯粮食的松鼠，非常可爱，于是关星罗没有出声，在一旁默默看着，目光黏在他身上。 江策转头，说：“你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了。” 关星罗笑：“我在想，你好贤惠。” 江策再次瞪他：“没办法，你没生活常识，只能我负责贤惠了。” 这句话听在关星罗耳朵里，无比舒坦。 两个人转了一圈下来，买了不少东西，关星罗去服务中心加钱把这些打包送货上门，这一回江策没拦着。 东西太重，拿着太累了。 男孩子逛街速度快，即便完成了购物任务，时间仍然用得不多。 关星罗当然不可能这么早放江策走，对他说：“休息一下，为了感谢你帮忙，我请你看电影。” 江策欣然同意。 江策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看电影能坐着休息，而且也不贵，让关星罗请无所谓。 关星罗听见江策说好，在江策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唇角。 今天是周日，出入电影院的人络绎不绝，江策本来发愁会不会没票了，结果关星罗说：“我早买好了。” 江策这才发现，关星罗不仅提前买了票，还订了爆米花套餐，看来早就算好了时间，看电影这件事是早有预谋。 江策跟着关星罗检票进场，两个人一前一后，借着大荧幕的光，找到座位，在最后一排坐下。 江策刚坐稳，关星罗就凑过来，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问：“我怕人多，选了一部冷门片子可以么？” 江策看什么都不介意，说：“可以。”只是能不能别靠这么近说话，耳朵有点痒。 关星罗知道他的耳朵敏感，故意凑近笑了笑，温暖的气息喷在圆润的耳垂上，果不其然，江策的身体抖了抖。 江策红着脸推开他：“别这么近，我听得到。” 关星罗笑着靠在椅背上。 这部电影的确小众，快开始了还有大半位置没有坐满，这种黄金时间还能有排片，实在不容易。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周围没有观众，关星罗非常满意，达到了他的预期。 光线昏暗，无人打扰，只要安静清静，电影内容不重要。 他特意选择来看电影，就是为了能和江策在黑灯瞎火的环境里坐在一起。电影院不像在家里，没有题册，没有试卷，江策无法强迫他在放映厅里学习，完美。 江策望着大屏幕，旁边的关星罗调整姿势，斜斜靠在椅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江策今天三番五次被关星罗这么瞅着，后背发毛，忍不住转过头，看到电影屏幕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像是给他戴了半张面具。 面具覆盖住他的面容，渐渐蔓延到鼻梁，没入另一半黑暗中。 光影在他精致的脸庞上交织，忽明忽暗，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江策咽了咽口水，问：“你的眼睛为什么在发光？” 关星罗回答：“因为我饿了。” 江策小心翼翼地举起手里的爆米花，说：“吃点？” 关星罗垂下眼，说：“你喂我。” 江策怕他发疯，拈起一颗爆米花，凑到他嘴边，说：“吃？” 关星罗张开嘴，不仅吃掉了爆米花，连带着把江策的手指也给吃了。 手指被含进嘴里，立即被湿热包裹，江策吓了一跳，想把手拔出来，关星罗不让，甚至用舌头在他的指尖绕了一圈。 那种被蛇缠绕的感觉又来了，滑腻柔软，神经末梢像过了电，酥酥麻麻，直接传递到脊背中枢。 江策脸红得滴血，幸好电影院看不清，他恼火地说：“放开。” 关星罗依言松嘴，江策刚把手指抽回来，关星罗紧接着捏住他的手背，操纵着他的手，从纸桶里拿了一颗爆米花，再次送进自己的嘴里。 这一次，关星罗没有舔，而是咬了江策的拇指与食指一口。 江策：“……” 关星罗评价：“好吃。” 他吃过江策的脸颊、耳垂和手指，哪里都好吃，只是还不够，恨不得把江策从头到脚都吞进肚子里。 江策一言难尽，关星罗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嘴里送。 关星罗自有他的道理：“我有病，是你说当我的药。” 有病的人，把药吃掉也很正常。 江策无语，干脆翻转掌心，反握住关星罗，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拿了一颗爆米花，就着他的手指吃下去。 顺便咬了咬关星罗的指尖。 关星罗也像过电了一样，身体抖动。 江策咬完，故意露出一口白牙，说：“这叫以牙还牙。” 关星罗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指，牙齿陷入皮肤的触感挥之不去，没想到被咬也这么快乐。 他改变主意了，被江策吃掉也不错。 关星罗举起手指放到江策的嘴边，说：“你吃我也行。” 江策：“……” 结果这场电影根本没办法好好看，关星罗一直在旁边闹他，他身上全是爆米花的甜香以及关星罗身上的味道。 等电影散场，江策第一时间站起来，红着脸冲出放映厅。 关星罗追在他后面，神经兮兮地喊：“我让你吃，你怎么不吃。” 江策脸热得冒烟，快步在前面走，恨不得装作不认得他。 ＊ 此时此刻，购物中心的大门处，两个少年撞在一起。 乔楷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大高个，问：“你怎么在这里？” 周寰抿抿嘴唇，打量他，说：“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情敌之间有种莫名的心有灵犀，乔楷反应很快，说：“你也是来找江策的吧。” 周寰没有否认。 两个人在购物中心门口狭路相逢，既然他们目标一致，如今想让任意一人回去是不可能的了，乔楷干脆明说：“我是向江策的妈妈打听的，你呢，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曲兰见江策出去玩了，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没意思，就去找乔卓斌，乔楷也就从她那里知道江策去见关星罗了，接着马上追过来。 周寰则是本来想请江策吃饭，于是联系江策，江策告诉他周日的时间全部要留给关星罗，周寰左思右想，决定出门。 周寰懒得详细解释，回答乔楷：“江策告诉我的。” 乔楷一听，周寰直接从江策那里获取情报，而他还要通过爸爸再通过曲兰阿姨，立刻觉得自己输了。 周寰却想，乔楷居然有江策妈妈的联系方式，不容小觑。 两个人都对对方持有戒备心理，但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相同，不得不暂时权衡利弊。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乔楷用大拇指比了比购物中心的电梯，说：“一起去找？” 周寰深沉地点点头。 尽管目前没有确定，但他们两个都有朦朦胧胧的警觉。 直觉告诉他们，一定要阻止关星罗和江策单独相处。 第124章 江策走在走廊上, 空气流通，终于觉得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一些。 他这才转身，去看一直跟在后面的关星罗。 关星罗步伐缓慢, 慢悠悠地跟着江策, 嘴唇拉出上扬的弧线，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江策不满：“你还笑。” 关星罗说：“我总是笑啊。” 的确如此，不管开心还是不开心, 关星罗始终是笑着的。 与他相处久了，可以发现他各种笑容里的含义，比如现在, 虽然嘴角的弧度很浅，但关星罗现在非常高兴。 江策不想给他好脸色，让他开染坊，板着脸继续往前走。 江策背对着关星罗, 关星罗也不恼，反而可以更方便地用贪婪的视线望着江策的后脑勺。 东西买了，电影也看了——虽然看完并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饭也在中途吃了，事情做完，却还不想回家, 哪怕是漫无目的地闲逛也好。 购物中心的中庭正在布置活动，江策好奇地凑过去，看到工作人员抬了一架钢琴到舞台中央。 黑色的钢琴稳重素雅, 像穿着晚礼服的绅士, 高贵地立于台上, 接受众人的审视。 江策不动了，停在原地瞅着那架钢琴。 商场搬出来搞活动的琴价值不会很高, 依旧给嘈杂的购物中心带来高雅的气氛，江策很久没摸琴键，突然见到，有点怀念。 弹钢琴的是个小伙子，他一边在上面弹，下面一边有人发传单。 江策同样接到一份传单，是音乐培训机构打的广告，工作人员见他看得认真，连忙说：“对钢琴感兴趣的话，可以来试课，不管多大的年纪都可以学琴，我们的老师非常耐心，还能上门私教。” 关星罗站在他的身边，说：“我记得你会弹钢琴。” 之前校庆的时候，江策秀了一把吉他，关星罗私底下询问，江策说他本来想表演弹钢琴。 江策捏着传单，用一种惆怅的语气说：“好久没弹了，不知道忘了没有。” 发传单的工作人员立刻说：“手指有肌肉记忆，捡起来很快的，要不要到我们的琴房试试？” 江策刚想笑着拒绝说不用了，关星罗先开口，他指着台上的钢琴，说：“我把你们这个钢琴包了。” 工作人员愣住，没明白少年的意思。 关星罗淡定地掏出手机，问：“多少钱。” 江策连忙拉住他：“你干嘛？” 关星罗冲江策温柔笑笑，说：“我想听你弹琴。” 江策吓得拦住关星罗，他穿越过来后就再也没碰钢琴，这时候让他上台去弹，不是丢人现眼么。 但他拦不住关星罗，甚至工作人员也拦不住，因为关星罗给的实在太多了。 有人想付钱租钢琴，工作人员把这件事告诉管事的人，负责人见两个少年修长俊秀，形象极佳，如果上台的话，能趁机给琴房打一波广告，发掘潜在客户，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收下了关星罗的转账，哈哈笑着说：“尽管去弹，多弹几首。” 江策急得鼻尖冒汗：“我真的很久没弹了。” 关星罗云淡风轻地牵着他的手，拉着他走上舞台，把他按在钢琴前坐好，冲着他笑。 江策哀怨地看着关星罗，抱怨：“你真是……故意让我出丑。” 关星罗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围着他绕了半圈，坐到他身边，另一只手拂过钢琴黑白交错的琴键，嘴角噙着笑意，说：“我陪着你可以了吧。” 江策睁大眼睛。 清越的音符从关星罗的指尖流泻而出，江策慢半拍才懂他的意思，脸色立刻变了，欣喜地问：“你也会？” 关星罗学着他的语气回答：“我没说过我不会。” 两个漂亮的少年肩并肩坐在琴凳上，宛如璀璨的双子星，吸引了路人的目光，一时间小小的舞台旁边聚集了不少人。 江策举目环视一周，鸭子都被赶上架了，看来不表演不行，他再次向关星罗确定：“我们一起弹？” 关星罗则是直接翻钢琴上的乐谱，指着其中一篇问江策：“弹这个？” 江策看了一眼，梦婚，行，给他留了面子，没太难为他。 四只手搭在琴键上，两个少年同时扭过头，互相看了一眼，嘴角露出相似的微笑，接着开始弹奏。 到底多年没碰钢琴，即使是入门曲子，依旧手生，江策感觉手指不听使唤，像木棍一样僵硬。 关星罗则熟练许多，手指跳跃，弹出美妙的音符。 江策意识到关星罗在带他，仿佛徐徐跑在他前面，为他指明道路，并且时不时回头看他，希望他能跟上。 江策自然不会辜负他的期待。 肌肉记忆慢慢苏醒，关节一寸一寸地打开，江策的手指变得灵活，弹奏顺畅起来。 悦耳的音符由近及远传播，顺滑有如丝绸，更多的人被吸引过来。 梦中的婚礼这首曲子，内行人觉得简单不屑一顾，但外行人听着耳熟，会觉得更亲近。 特别是两个少年，四肢修长，唇红齿白，长得像画里的天使，手指轻巧地在琴键上飞舞，时不时抬头对视一眼，笑意从他们的眼睛里漾出来，浓似蜜糖。 琴音却清澈如水，缓缓流淌，洗涤耳朵，拨动心弦。 江策渐入佳境，开始享受敲击琴键的乐趣，特别是关星罗还在他身边，四只手翩翩共舞，指尖仿佛能飞出蝴蝶，令人心花怒放。 这时候关星罗突然越界，胳臂伸到江策的面前，江策吓了一跳，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他的意思，默默让开，等他弹完，江策也学着他的样子，伸出手臂接替关星罗剩下的旋律。 两个人手臂交叉，交替弹奏，吸引来的观众与听众越来越多。 商场里路过的人为他们驻足，琴声太好听了，少年们太美了，小朋友们被家长牵着，听着乐曲，产生了学琴的想法，女孩子们拿出手机拍下他们的画面，兴奋得脸都红了。 乔楷和周寰找到江策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江策正和关星罗四手联弹，四周围满了人。 弹琴的江策温柔而光芒四射，不管是低垂的眼眸，还是舞动的手指，甚至他弹出来的音律，都好像在闪闪发光。 乔楷看愣住：“太帅了。” 周寰深以为然，唯一不爽的点是，江策不是一个人弹琴，旁边还有个关星罗。 两个人配合完美，默契无间，乔楷和周寰心里的警觉彻底成了现实。 乔楷率先骂道：“我就说关星罗为什么看我不顺眼，原来他自己也有贼心。” 亏他还想关星罗帮他在江策面前美言，他真是瞎了眼。 “阴险。”乔楷想起关星罗还曾经给他发江策的照片，其中的心思，现在一想就知道，亏他被瞒了这么久。 周寰深以为然，点点头。 他从关星罗家里回来后就察觉到不对劲，看到江策小时候的照片后就更是明白了，关星罗明明早知道江策是他的白月光，却始终不说，就是怕江策被抢走。 “居心不良。”周寰补充。 长得浓眉大眼，却有八百个心眼子。 两个人气呼呼地看着江策和关星罗四手联弹，一方面为江策演奏的风采心折，另一方面又觉得关星罗碍眼。 等两个人弹完一曲，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大家都认为两个少年弹得好，洗耳朵，又养眼。 负责人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好几个家长过来咨询他们的课程了呢。 江策知道自己花架子，哄不了内行人，不好意思地拉着关星罗走下舞台，想着赶紧溜了溜了，结果刚走几步就被人堵住。 他惊讶地喊：“乔楷，周寰，你们怎么在这里？” 关星罗本来脸上带着微笑，一瞬间，笑容冻结。 ……这些人，简直阴魂不散。 乔楷看了看江策，又看了看旁边的关星罗，哼了一声，说：“怎么，只有你们能逛商场，我们不能逛啊。” 要是之前，江策还能相信是巧合，现在他对乔楷和周寰的心思都有一定的了解，才不相信他们大老远跑过来没有目的。 不过江策没有戳穿，笑着说：“那就一起逛吧。” 周寰望着江策，半天憋出一句话：“钢琴，弹得很好听。” 江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好久没弹了，手生。” 乔楷心里懊悔，他怎么没想着先赞扬江策，这下让旁边的大高个抢先一步献殷勤。 几个人站在一块，实际上没人想一起逛街，严格来说，是都想跟江策，而不想跟其他人。 关星罗笑了笑，对江策说：“他们好像不想一起，应该有别的事，我们先走。” 江策单纯觉得几个人杵在这里有点傻，点点头。 那可不行。 不管怎样，乔楷和周寰都有一个明确的方针，就是不能让关星罗继续跟江策单独相处。 乔楷心里憋屈，直接对上关星罗，说：“你又想把我们支开是吧，告诉你，没有那么好的事。”他一边说一边撸袖子，“私底下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今天来算算账。” 周寰站在一旁，下颌紧绷，没有说话，但往乔楷那边移动一步，表明自己的立场。 一时间，火花四射，剑拔弩张。 关星罗依旧气定神闲，脸上带着笑意，笑眯眯地对江策说：“他们有话要跟我说，你先回避一下。” 江策不再懵懵懂懂，面对这种情况，只能说心情复杂，哭笑不得。 但他没有当和事佬的想法，把他劈开每个人分一瓣都不够，干脆不管了，只是告诫他们：“谁要是动手，我一年都不理他，说到做到。” 一句话把乔楷的路堵上了，乔楷当场呆住。 江策说完，施施然走到一边，把空间留给他们。 乔楷、周寰和关星罗，三足鼎立。 乔楷被禁止使用武力，好不容易缓过神，看着关星罗骂道：“阴险小人，简直无耻，有本事正面刚，躲在背后放冷箭算什么英雄好汉。” 关星罗被乔楷骂不痛不痒，傻狗终于意识到他也是竞争者了，他闲凉地笑了笑，说：“我又没想当英雄好汉。” 乔楷见关星罗一副“我就是小人，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嘴脸，气得跳脚，恨不得把关星罗打一顿，奈何江策事先放了话，他没办法动手。 乔楷无计可施，看了一眼周寰，说：“你特么也说句话啊。”光他一个人在这里哔哔几个意思。 周寰这才动了动，望着关星罗，认真地说：“你这样不对，要公平竞争。” 乔楷：“……” 等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这傻大个看着人高马大，实际上毫无杀伤力。 关星罗越发猖狂，挑着眉毛看着两个人，脸上的笑容不减：“我一个人挑你们两个都绰绰有余，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平日清浅笑着的贵公子露出獠牙，张牙舞爪地在乔楷和周寰面前耀武扬威，乔楷气得七窍生烟，只能不停放狠话：“放学后你等着！” 三个人挤成一团，乔楷和关星罗互相用语言攻击对方，周寰时不时补充两句，商场的走廊上好不热闹，路人都忍不住好奇地观望。 这三个学生说啥呢，这么激动，感情真好。 三个人说累了，这才想起江策，齐齐扭头，发现江策坐在不远处的休息椅上，低着头看手机。 他一边看，一边露出会心的微笑，看着挺开心。 三人心里同时警铃大作。 关星罗率先抛下那两个人往江策身边走，其他两人跟上，他们走到江策面前，问：“你在干什么？” 江策抬起头，淡定地说：“你们聊完了？”他扬起手里的手机，告诉他们，“我在跟朝闻哥聊天，他马上要高考了，难得有时间休息。” 关星罗、乔楷和周寰：“……” 艹，忘记还有一个。 第125章 那天后来几个人还是一起行动, 等到晚上四个人吃了一顿饭。 不过都是单点的套餐，自己吃自己的，才不要跟情敌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总体来说, 在江策看来, 那天是快乐的一天。 ＊ 期中考试考完，高二的补课持续到周日的上午，很快到了五月, 五一也没怎么休息。 接着高三的学生即将迎来高考。 六中是高考考场，高考前夕，老师们就安排学生仔仔细细打扫一遍教室。 所有人都留下来做清洁, 做完清洁还要把课桌上下的课本题册全背回去。 就连乔楷都感慨万千，一边拖地一边说：“时间过得真快啊，怎么突然要高考了。” 旁边的学生心想，说得像是你高考一样, 还有一年呢。 但没人敢吐槽乔楷，都不把话说出口。 江策就没有心理负担，说：“时间确实快, 下一波就轮到你了。”他问乔楷，“你准备好了吗？” 乔楷被他说得一阵紧张：“再让我准备一年。” 江策笑了笑。 他把东西收拾完，对关星罗说：“你今天先回去吧, 我待会有点事。” 关星罗问：“什么事？” 旁边的乔楷也竖起耳朵。 江策笑：“我要去找朝闻哥，给他加油。” ＊ 宋朝闻不在高三的教室，江策是在学校的操场旁边找到的他。 距离高考只有几十个小时, 此时的宋朝闻依旧镇定, 望着操场出神,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管是鼻子还是眼眸线条都很温润, 眼镜架在鼻梁上，浓浓的书卷气，儒雅斯文。 “朝闻哥！”江策远远地喊。 宋朝闻转过头，温和地冲江策笑。 江策走到宋朝闻面前，问：“明天要去看考场吧？” 宋朝闻点点头，语气平静：“明天就不来学校了。” 江策开了个玩笑：“托高三的福，明天我们也放假。” 和煦的风拂过宋朝闻的唇角，他眼里的笑意柔软得像天上的云，他笑着说：“这种福利会一年一年传承下去，等到明年，就轮到你们给下一级放假了。” 江策望着他脉脉如水的眼睛，说：“我本来还在犹豫来不来见你。” 他担心干扰宋朝闻，就像高二上学期的期末那样，宋朝闻因为心里想着他填错了答题卡。 可如果他不来，不在宋朝闻高考前说一声“加油”，他会寝食难安，说严重点，要留一辈子的遗憾。 现在见到宋朝闻，观察他的状态，还是那么温和淡定，江策放心了。 于是江策终于能把祝福说出来：“高考加油，朝闻哥，祝你金榜题名。” 宋朝闻望着他，微笑：“谢谢，我一定会做到最好。” 不求有如神助，只求无愧于心。 两个人相视而笑，宋朝闻抬了抬眼镜，换了一个语气，有点俏皮，有点傲娇：“我之所以现在还在学校，就是在等你。” 其他高三的学生早早回家了，而他没有走，是因为他想在考试之前见见江策，没有江策的祝福，总觉得缺点什么。 但他又没有主动去找江策，算是他作为需要关怀的高三生的小小任性。 他想听江策对他说“加油”。 如今宋朝闻如愿以偿，说：“终于可以放心上考场了。” 江策上前，往宋朝闻的手背上拍了一下，皮肤与皮肤接触，传递着热量与信心：“把我三天的好运借给你。” 宋朝闻没有客气，笑着说：“谢谢。” 江策说：“考完记得还给我。” 宋朝闻故意说：“多借一段时间，明年这时候再还。” 江策睁大眼睛：“这时间也太长了吧。” 两个人说说笑笑，气氛轻松，江策在心里默默地想，就保持这样的状态，在考场上全力以赴吧。 江策该说的话说完，突然转过身，冲后面说：“该你们了。” 宋朝闻愣了愣，接着看到三个男生从操场旁边冒出来，走到他面前站定。 宋朝闻：“……” 就算是宋朝闻也忍不住抽抽嘴角，对江策说：“你怎么还一拖三的。” 江策无辜地说：“没办法，他们非要跟着。” 他在教室里说要来见宋朝闻，关星罗和乔楷立即跟上，半路又遇到来找他的周寰，于是干脆大家一起来了。 关星罗首先开口：“祝你考上心仪的大学，朝闻哥。” 乔楷想了想，既然来都来了，不说一句好听的话不够意思，于是说：“你可是学霸，考不好丢面子。” 江策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周寰则是简洁多了：“加油。” 宋朝闻望着面前的四个人，再次露出笑容，眼神坚定，说：“谢谢你们，一定考好。” ＊ 高考当天，考题就流到网上，作文冲上热搜，江策翻看流出来的题目，拿着笔一道一道地做。 接着考完了，他们也回到学校上课，忙忙碌碌到了公布分数的那一天，江策第一时间给宋朝闻打电话。 宋朝闻平静地给他报了一个数字，江策一听，就知道稳了。 后来果然宋朝闻的成绩是全校第一。 然后就是填报志愿，各个大学在省内划分数线，宋朝闻成功被首府顶尖的大学录取，学校在大门口挂了好大一条横幅，上面写着这次高考的捷报，宋朝闻的名字被放在第一个。 就连乔楷都有些触动，说：“原来考试考得好，这么威风啊。” 江策看了他一眼，说：“你才知道啊。” 乔楷难得有自知之明：“我是考不了这么高分了。” 江策说：“考不了这么高，但可以比你现在考得更好，虽然学校不会给你庆祝，你爸爸会替你高兴，我也会高兴。” 几句话让乔楷重新振作：“放心吧，等到高三的时候，我绝对比现在有进步。” 周寰同样路过那条横幅，他想的是，明年江策应该也会考去首府，那他也要争取保送到那里的大学。 江策站在横幅下面，大红色的布迎着风晃啊晃，热烈喜庆。 这条横幅勾起了他的思绪，上辈子他的名字不知道有没有被写到这样的红布上。 他记起自己的初衷，上辈子刚考完就挂了，也不知道具体考了多少分，他为了能在这个世界达成自己的愿望，考上心仪的大学，才拼命学习到今天。 还有一年。 当初重来一遍高三，痛苦万分，如今走了一大半，反倒觉得只剩一年，没多长时间了。 江策仰着头，与横幅上宋朝闻的名字遥遥相望，扬起唇角，眼睛里有着坚定与渴望的神采。 希望明年他的名字被放到上面。 ＊ 天气越来越热，期末考试考完，一年最热的两个月来临，高二尾巴的学生还得利用暑假补习。 江策到关星罗家里，给他分析试卷。 为了方便江策过来讲题，关星罗特意买了一张大书桌，放到书房的中间，两边都可以坐人，这样就能跟江策面对面一起看书。 这次关星罗又有进步，到了年级前百分之三十，这种前进速度，令乔楷望尘莫及。 江策没有表现出开心，反而非常遗憾，指着关星罗的卷子，对他说：“以你的能力，要是早点觉悟，现在早班上前几名了。” 可惜把时间全浪费在跟爷爷对着干上了。 关星罗不在意，说：“还有一年呢，来得及。” 他只想跟江策考去同一个城市，其他的无所谓。 江策恨铁不成钢：“对自己要求高一点，多一些紧迫感。” 江策一开始唠叨没完没了，关星罗从旁边拿过一只玩偶挡住自己的脸：“好好好，我立马往死里学。” 那是一只兔子玩偶，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组合到一块有点丑，关星罗躲在丑兔子的脑袋后面，捏着嗓子说话：“江策哥哥别生气，人家好好学还不行吗。” 江策忍不住笑出来，把兔子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别装模作样。” 这兔子看着丑，毛却很顺滑，抱着软乎乎，背后的小尾巴像一团毛线球。 江策低头仔细端详丑兔子，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去年我给你抓的。” 去年暑假，关星罗从补习班溜出来，他们一起去打电动，关星罗说什么都要他抓娃娃，他费了老大劲才抓到这只兔子。 关星罗见他语气不确定，阴阳怪气地说：“皇上日理万机，一年不来看兔贵妃，把兔贵妃都给忘了。” 江策服了他了，笑得开怀，让兔子在桌面上坐好，说：“皇上喜欢有才情的，想讨皇上的欢心，不如跟着一起做题。” 他指着面前试卷上的错题，一半对关星罗说，一半对兔子说：“把这些重新做一遍，皇上重重有赏。” 关星罗：“……” 行，兔子都逃不掉做题的命运。 关星罗再也不作妖，老老实实拿起笔纸演算。 江策见他一道一道地把卷子上的错误订正，欣慰：“这才对了，连乔楷看到朝闻哥考那么好，都醒悟了，你可别输给乔楷。” 关星罗抬起头，笑得放肆：“输给他？下辈子都做不到。” 江策故意替乔楷说话：“你别小瞧人家乔楷，他挺聪明。” 只不过从小学开始就没学罢了。 关星罗知道这是低等级的激将法，偏偏他被激到了，说：“他看着努力，其实也是别有用心。” 关星罗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后悔，何必在江策面前提这些。 谁知江策听了没有惊讶，反而神情淡然，说：“我知道。” 关星罗看向他。 江策换了一套卷子，铺在关星罗的面前，抬眼与他对视，说：“不仅乔楷，周寰、朝闻哥，包括你，都别有用心。” 关星罗愣住。 第126章 关星罗万万没想到江策会在这种时候抛出这样的话, 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他，乔楷、周寰和宋朝闻, 四个人正在暗中较劲, 突然被江策戳破了他们的意图，这让人情何以堪。 可江策话没说透，关星罗无法确定, 江策理解的别有用心，跟他们的别有用心是不是一致，只有彻底挑明, 才能解释清楚。 关星罗本想追问，却难得卡壳，江策的这种突然袭击，反倒搞得他不好意思。 江策一派云淡风轻, 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讲下去，而是指着新卷子上的错题说：“这些也要重做。” 关星罗现在没有心思关注错题，拦住他, 说：“把话说清楚。” 江策本身就没想着把话说清楚，而是说道：“我私底下找过裴阿姨。” 关星罗再一次愣了愣，问：“你找她做什么。” 江策不动声色, 语气心平气和：“我一听你说她是律师，就有了想法。” 他家里的债务能顺利解决，多亏了那家高利贷机构被一锅端, 仔细想想, 那段时间真的很神奇, 前一秒他们家还被逼上极境要卖房子，下一秒突然就不用还高额利息了。 而且后续的手续顺畅得不可思议, 根本没让江策和曲兰多费工夫。 起初江策以为是宋朝闻帮了忙，询问之后发现不是，他只能认为是官方出手，扫黑除恶。 直到那天听到裴颖珊的职业，他这才有了头绪。 “裴阿姨告诉我，你去找过她，让她帮忙搞定一家借贷公司。” 困惑江策已久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是关星罗在背后帮他。 关星罗闻言不吭声。 江策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十分平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无法理解关星罗的隐瞒，“这么喜欢当小美人鱼？” 默默拯救王子，然后一言不发地回到大海里，任由王子误会自己是被公主救的。 关星罗还是不说话。 那时候一方面他不方便暴露自己，不能让爷爷发觉他和裴阿姨有联系，另一方面他精神状态不太好，看着江策跑去找宋朝闻，误会是宋朝闻帮忙，有种近乎自虐的快感。 江策望着他低垂的眼眸，心里叹口气：“不管怎样，家里的事因为你才能解决，我欠你一声谢谢。” 关星罗闷闷地说：“不用。” “不止这一件事吧，很早以前，你就一直在背后帮助我。” 应该说从他们在高中重逢的第一面起，原主想当关星罗的跟班，想要寻求庇护，关星罗就决定罩着“江策”了。 关星罗抬起眼睛，江策没有回避，两个人安静地凝视着彼此。 江策绕过刚才的话题，只感谢关星罗的帮助，关星罗头一次在江策面前有种使不上力气的感觉，像拳头打在棉花上，让他无所适从。 什么都知道了，却只挑明一半，剩下一半暧昧模糊。 连空气都变得黏黏糊糊，有什么东西在暗流下涌动，呼之欲出。 关星罗看了一眼桌面的丑兔子，那只玩偶瞪着大眼睛瞅着他们，平白增添几分紧张，今天的气氛与环境都不是太好，但择日不如撞日…… 关星罗抬起胳膊，越过桌面去摸江策的手，张嘴：“江策，我……”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两个人同时一愣。 关星罗一个人搬出来住，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门铃声持续在响，关星罗只能暂时把手从江策的手背上撤回来，走到门口，从监控里看访客。 居然是宋朝闻。 关星罗挑起眉，按下开门键。 江策好奇地凑过来，问：“是谁？” 关星罗回答：“朝闻哥。” 两个人都不明白宋朝闻的来意，站在玄关处等待。 等到开门的时候，才发现不止宋朝闻一个人。 宋朝闻身后的周寰高出大半个脑袋，一眼就能看到，接着乔楷从旁边冒出来，见关星罗和江策站在一起，没好气地说：“我就说快点来，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孤男寡男待着。” 乔楷的成语水平还是这么高，突然这么多人挤到他家门口，关星罗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江策惊讶地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宋朝闻微笑：“早就听说星星搬家，一直没有来贺喜，现在放假了，终于有时间了。” 他把手上拎着的礼物，交给关星罗，动作自然，仿佛他真是来道贺的。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只是宋朝闻没有解释为什么不提前打招呼，也没有说为什么还带着两个挂件。 更加没有透露，在他考完之后，乔楷就把他进小群的事。 那个群创建的主要目的是，控诉关星罗。 乔楷和周寰都对关星罗的隐瞒行为非常愤慨，怕宋朝闻不知道，赶紧通知他。 实际上宋朝闻早知道关星罗也喜欢江策，但他不介意加入大家，一起声讨关星罗。 于是今天所有人都来了，阻止关星罗与江策单独相处，热热闹闹，多好啊。 关星罗也懒得问具体的情况，来都来了，也不能当着江策的面把人赶回去，只能说：“都进来吧。” 乔楷一点负担都没有，大摇大摆地进屋，周寰倒是说了一句“打扰了”，相对来说比较客气。 乔楷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发出啧啧的声音：“你一个人住这样的地方，很潇洒啊。” 没人管，想干嘛干嘛，还能喊江策到家里来，太快活了吧。 关星罗压根懒得搭理他，江策在一旁搭话：“你只看到光鲜的一面，一个人住很辛苦的。” 什么都靠自己，哪有以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轻松。 虽然有家政帮忙吧。 宋朝闻则是看到书房书桌上的试卷，也看到了试卷上面江策的字迹，笑了一下，说：“突然想起以前给星星补习，星星一点提高都没有呢，还是江策教的有用。” 江策和关星罗沉默。 为什么宋朝闻教没用，江策教有用，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关星罗脸皮厚不在意，江策尴尬地摸摸鼻尖，而乔楷居然学会了阴阳怪气，说：“是啊，为什么呢，一定是因为关星罗耳朵有问题，只能听到江策的声音吧。” 周寰左看看右看看，认为自己必须刷刷存在感，附和乔楷：“有问题就治治。” 江策：“……” 气氛又尴尬又冷嗖嗖。 几个人寒暄完毕，围住饭厅的桌子坐下，关星罗好歹还有点主人样，拿出汽水和零食招待客人。 乔楷一点不客气，大口喝汽水，把薯片往嘴巴里塞。 关星罗幽幽地说：“你给江策留点，江策最喜欢吃那种口味的薯片。” 妈的，知道江策喜欢的口味了不起啊，乔楷顿住，把咬了一半的薯片递到江策面前，说：“那给你吃。” 江策还没来得及说话，宋朝闻就笑眯眯地推开乔楷伸过来的胳膊，说：“这样不卫生。” 想让江策间接吃口水，没门。 气氛古怪，隐隐有暗流涌动，所有人都在互相防备，又没彻底撕破脸，空气中弥漫着暗戳戳的火药味。 只有江策依旧怡然自得，支着下巴，也没看其他人，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楷焦躁不安，按照他的思路，既然找上门来，就应该直接跟关星□□一架，结果其他两个人完全不配合，搞得他也不好掀桌子。 失去先机，只能尴尬地坐在这里。 宋朝闻环视一周，他年纪最大，刚高考完，比以前更沉稳，应该肩负起破冰的任务。 他转向江策，脸上的笑意不减，问江策：“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 江策直起身体，不再漫不经心，神情变得凝重。 寒假的最后一天，他们站在郊区的山峰上，望着无边的美景，宋朝闻说，等到他高考结束，再找江策要答案。 现在不仅成绩都出来了，学校也填报了，江策却迟迟没给宋朝闻答复。 一方面是宋朝闻一点都没提，另一方面是此一时彼一时，寒假比较早，那时只有宋朝闻一个人向江策表达好感，江策收到的冲击比较大，可如今…… 江策望着前面的乔楷、周寰和关星罗，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围着他转，他不能再用老办法处理问题了。 其他三人盯着江策和宋朝闻，不懂他们口中的约定是什么，心里察觉不妙。 江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认真，白皙的面容渐渐透出一丝丝红晕，抿着嘴唇，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乔楷心急地问：“你们约了什么？” 关星罗无比聪明，立即从江策的神态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假惺惺地笑了笑，说：“人家做好的约定，跟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在这里多管闲事。” 他故意撩起乔楷的火气，乔楷果然上钩：“你特么别装了，我不信你不好奇。” 他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只可惜现在是夏天，大家都穿的短袖，乔楷没有袖子可以撸，更加生气了，指着关星罗说：“最喜欢装的人就是你，表面上不在意，心里一定在算计。” 关星罗以清贵公子的形象对外这么多年，一朝被人撕开假面具，素面朝天地袒露在阳光之下，居然有点爽。 他继续激怒乔楷：“算计有什么不好，你想人人都跟你一样傻啦吧唧，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么。” 乔楷腾地站起来：“想打架是吧！” 关星罗一点不怕，懒散地坐在椅子里说：“来啊，谁怕谁。” 只有周寰还惦记着约定的事，说：“不是在聊宋学长吗。” 乔楷这才想起正题，发现自己被关星罗带跑了，抓了抓头发，大声说：“一个个故弄玄虚烦死了，干脆全部一起上，痛痛快快打一架吧。” 宋朝闻竟然认为这个主意不错，扶着鼻梁上的眼镜，说：“可以啊，我还没打过架，挺想试试。” 连学霸都掺和进来，周寰跟着乔楷一起站起来，瞬间给其他人带来顶到天花板的压迫感，他一板一眼地：“打架我也行。” 说着说着，几个人真有大动干戈的架势，乔楷甚至说：“就在这里打，反正关星罗有的是钱，家具砸了再买。” 关星罗笑得放肆：“行啊，我把桌子砸你头上，看是我家桌子硬还是你的脑袋硬。” 论挑事，关星罗的水平一流，乔楷立刻炸了，越过桌子就要去揪关星罗的衣领，周寰习惯性跟着乔楷行动，宋朝闻倒是替关星罗拦了拦乔楷的胳臂。 几个人互相推搡，一时间关星罗家的饭厅乱成一锅粥，江策突然往桌面上拍了一巴掌，说：“别闹了。” 这一声，仿佛按下暂停键，所有人都不动了，也不出声了。 江策指挥乔楷和周寰：“坐下。” 两人老老实实听江策的话，重新坐回椅子里。 江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视线落到宋朝闻脸上，说：“朝闻哥，既然你在这种时候提约定的事，肯定是不急着要回复了。” 他无法单独给宋朝闻一个人回复，必须同时考虑其他人，否则不公平，一旦跟宋朝闻说了，其他三人也都要说。 宋朝闻敢当面问江策，就是预料到这个情况。 宋朝闻笑而不语。 江策没有笑，表情严肃，眼神无比认真，应该说，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他缓慢而坚定地说道：“还有半个月我们就上高三了，你们应该知道，在我眼里学习大过天。我现在无力应付其他事情，只想在高三最后一年竭尽全力冲刺，取得好成绩。” 在知道自己是个万人迷后有一段时间，江策很烦，天天思考应该怎么办，晚上睡不好觉，精神涣散，他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他会跟宋朝闻一样，在关键的考试上填错答题卡，甚至会出现更严重的失误。 江策不想那样。 “现在这个节骨眼，任何变化都会引起情绪的波动，影响到高三的学习与生活。” 目前几个人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一旦打破平衡，不仅是江策，乔楷、周寰、关星罗，都会受到影响，很难说这种影响将持续多长时间，说不定等到高中毕业都还惦记着。 江策不想那样，他希望所有人都能考上好大学，希望很多年后回忆高中最后一年，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所以，我宣布，从现在到高考结束，我脑子里只想着学习，其他事情一律不考虑。” 他的视线慢慢扫过所有人：“这个样子，你们能接受吗。” 他的话音落下，饭厅里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 江策表明自己的态度，心里的石头放下，瞬间轻松，也不管其他人什么想法什么反应，伸手拿起桌上的薯片往嘴巴里塞，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其余三个人同时沉默，脑子却转得飞快。 最后，依旧是宋朝闻体现出学长的风范，率先表态：“我支持江策。” 他用温和的眼神望着江策，说：“即使我上了大学，也会帮你提高成绩，同时在大学里帮你看看专业，你今后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替你探路。” 同样身为学霸，宋朝闻能理解江策的想法，当初他为了自己的成绩，让江策等到他高考结束，现在轮到他等江策了。 他有个劣势，他大学即将去外省，到时候与江策距离太远，很难保持联系。 既然江策说要专心学习，不考虑其他事，这样也好，对于他来说，反倒牵制了其他人，他可以放心到外地上学了。 接着乔楷发话：“我也支持，我自己高三也要念书。” 乔楷倒不是对学习有多大瘾，只是他最近一直在进步，成绩的提高让他非常有成就感，他还想继续前进，争取在高考一鸣惊人。 再说……江策不想谈恋爱也好，等于他还有机会，他跟江策迟早是一家人，比其他人更有优势，所以乔楷也赞同江策先把高三度过再说的想法。 有两个人已经表态，周寰抿抿嘴唇，没有吭声。 最不想同意的就是他，他跟其他人不一样，文化课要求低，目前打篮球的水平也稳定，不少大学的校队都向他递出橄榄枝，他的压力应该是最小的。 他好不容易才和白月光相认，还要再忍一年，他有点心浮气躁。 但周寰也知道，不能打扰江策学习，如果干扰到江策，他就是千古罪人，只能板着脸，沉默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乔楷和宋朝闻。 这时候关星罗笑了笑。 其余所有人看向他。 关星罗每次笑起来，碧波荡漾，春花绽放，多少形容词都无法形容他笑容的美好，可现在，撕下面具的少年同样笑着，却笑得人后背发凉，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关星罗阴恻恻地说：“你们最好说到做到，谁都不准妨碍江策。” 他挨个瞅着桌边的人，说得清楚明白：“打扰江策学习的人，都得死。” 第127章 其他人被阴沉版本的关星罗震住, 他们知道关星罗在装，没想到不装了的关星罗这么恐怖，只有江策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 小声说：“别发病。” 乔楷这才反应过来：“用不着你多说, 我们当然能做到。” 既然确定了方针，就用不着打架了，宋朝闻当和事佬：“别吵了, love and peace。” 周寰默默地在角落里惆怅，没工夫管其他人。 不管怎样，五个人达成统一, 一致认为此时此刻的首要任务是搞好学习，不准找江策谈恋爱，谁也不许偷跑。 ＊ 时间过得飞快，宋朝闻启程去首府上大学了, 他离开那天，江策特意去送他。 宋朝闻把自己所有的笔记全给了江策，拿不出东西了, 只能送上自己的祝福：“高三一年要加油，如果有任何迷茫的地方，都能找我聊, 我是过来人，知道怎么处理，随时恭候。” 江策心想, 我也是过来人, 但他接受宋朝闻的好意, 说：“我知道，朝闻哥, 谢谢你。” 尽管恋恋不舍，也要踏上未来的道路，宋朝闻深深看了江策一眼，走向即将出发的列车。 ＊ 高三生这个头衔似乎有种魔力，一旦进入高三，所有人收起玩心，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一开始还想继续玩乐，对升学没有想法的人，也会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被迫卷起来。 六中到底是公立重点，几乎没人想放弃，抓紧最后的时间，全力冲刺。 连关星罗找补习老师了，之前他跟爷爷对着干的时候，对补习班深恶痛绝，如今反而自己去请人在晚上和周末的时候给他补课。 毕竟不能全部依靠江策，江策自己也要刷题。 乔楷那边，乔卓斌紧张到了极点，以前乔楷天天混日子，他没做指望就算了，现在乔楷认真学习，一点点在进步，他身为家长，后勤工作一定要做好。 乔卓斌不仅对乔楷有求必应，还想方设法给乔楷补身体，他们家本来就是开火锅店的，知道哪里有高品质食材，天天做好吃的，搞得乔楷都胖了一圈。 最不用担心的是周寰，周寰跟着省队参加全国联赛，在球场上因为表现出色，被媒体报道，他本身五官深邃长得帅，球又打得好，吸引了更多的粉丝，前途一片光明。 至于江策，几年如一日地学习，行百里者半九十，在最后一年更加不能松懈。 高三月月大考，周周小考，每一个考试排名次，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把人压迫到极致。 有时候江策也会想，这样的制度对于未成年人来说，是不是太残酷了。 花一般的年纪被困在教室里，天天跟漫无边际的题海做斗争，压力无穷大。 但每一个努力的人都应该获得尊重，他们坐在同一个教室，做着同一份试卷，何尝不是另一种公平。 每天学习的时候觉得很漫长很痛苦，可回过头，又觉得一学期怎么那么快，转眼就到了过年。 寒假的时候，宋朝闻回来，跟江策见面，短短半年没见的宋朝闻成熟不少，脱去稚嫩，变得更加可靠，也更帅气了。 江策不由地感慨，他也算活了两辈子的人，可也没宋朝闻这么成熟，果然是因为他一直困在高中，没有上大学的缘故么。 两个人聊了一些见闻，江策的生活每天都是刷题做卷子，十分枯燥，宋朝闻则是丰富多了，他给江策讲大学的事，听得江策十分羡慕。 不过宋朝闻说：“那些说大学就自由了解放了都是忽悠高中生的，大学里更多优秀的人，卷起来更厉害。” 当然想躺平也没人拦着就是了。 江策弯起眼睛：“你给我留点念想吧，骗骗我不成么。” 宋朝闻也笑，笑容依旧温柔文雅。 他见江策这么说，说明真的是只顾着学习，看来其他人没有偷跑，这样他就放心了。 ＊ 过完年，距离高考越来越近。 有的人在球场上拼搏，挥洒着晶莹的汗水。每一次扣篮都迎来巨大的掌声，球场上的灯光为他闪亮，他是统治全场的王者。 有的人退隐江湖，打架的地方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他往返于教室与家两点一线，手里经常捧着书，仿佛换了一个人，甚至影响着他身边的小弟，都开始好好学习了。 有的人独立生活大半年，学会了自力更生，一边埋头刷题追赶，一边应付官司，他不再压抑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性格阴晴不定，不好招惹。 有的人坐在千里之外的图书馆里，桌上摆着大片大片的资料，他的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跳跃，中途累了的时候，他抬起头，望着家乡的方向，露出期待又思念的微笑。 一眨眼，高考倒计天数即将进入两位数，学校组织高三的学生，进行高考前的百日誓师。 江策身为长期雄霸年级第一的好学生，平时不喜欢上主席台演讲，每次能躲则躲，好在卢晋不强迫他，总是替他推脱，让实验班的人上台。 但这次卢晋找到江策，传达校领导的意思，想让他在百日誓师的大会上第一个发言。 这一回江策没有推脱。 到了当天，高三的学生站在操场上，举着横幅，横幅上写着“三年磨一剑，百日见真章”、“拼搏到底，决胜高考”这类口号。 江策站在主席台上，望着下面一张张年轻的脸，内心触动。 他比其他人体会更深，毕竟这是他第二次站在全体高三学生面前，拿着稿子，说同样的话。 这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漫长的征程令人疲惫，必须唤醒心中的热血才能坚持下去。 每一个站在这里的人都是勇士，只要再走一百步，就能获得荣耀的勋章。 江策站在主席台上，抬起头，阳光与风亲近着他，让他看起来像热烈的朝阳，又像包容的海洋。 他用清亮而澄澈的眼睛扫过与他相伴两年的同学，开口。 “我是高三三班的学生代表，江策。” ＊ 大家在百日誓师的大会上放纵了一把，不少人借着喊口号的环节大喊大叫，做了一番宣泄。 宣泄完毕，再次回到紧张的学习中。 江策却有些倦怠，迟迟无法回神，就连做卷子的时候都在发呆。 还有一百天就要高考了。 上辈子他在高考结束的当天，因为救了一个小朋友死去。 这辈子呢，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 江策拿不准。 目前已知那本小说的剧情是假的，他身处的世界才是真实，那他之前的世界呢？ 他的爸爸妈妈妹妹，还有曾经的老师同学，也是假的吗？ 可他与他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真，甚至连选科的学制都挑不出差错。 如果虚假的世界还能编排出一套完整、可供千千万万高中生实施的政策，也太牛叉了吧。 所以两边的世界都真实存在，他仅仅只是穿越而已吗。 江策认为不是这样，冥冥之中一定有理由。 所以他无法判断自己能不能平安度过高考结束的那一天。 说不定等到他考完，结果又穿越了，穿到下个世界，再次重新念高中，那就太可怕了。 也许还有更糟糕的情况，比如重新遇到车祸。 江策心神不宁地过完这一天，晚上的时候怔怔坐在教室里，不想回家。 关星罗找值日的同学要来钥匙，让其他人先走，坐在他面前的座位上，问：“有心事？” 江策幽幽地说：“可能有点累了。” 关星罗笑着说：“拼命三郎居然也有累的时候，早上是谁在台上热血沸腾，领着大家喊口号，我还以为你可以连续做一百套卷子。” 江策难得露出懒散的表情，说：“我不是身体累，我是心累。” 他得歇会，才能打起精神，应付后面的事。 关星罗察觉到他从内心透出来的倦意，这才正色，问：“是因为快要高考了，害怕么。” 江策摇摇头。 他不怕高考，他怕高考之后的事，但又不能因为害怕不去高考。 毕竟他穿越过来，期待高考期待了两年多。 江策无法解释，只能重复：“好累啊。” 关星罗想了想，站起来移动椅子到江策身边，重新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累了的话，借你靠靠。” 江策瞅着他。 关星罗的笑容在江策面前，始终是温柔的。 江策说：“你这是偷跑。”说好了高考之前不考虑这些，不可以偷偷刷好感度。 关星罗有自己的说辞：“朋友之间也能互相依赖。” 江策盯着他好一会，慢慢地往侧面倒，头靠在关星罗的肩膀上。 一想到高考以后未知的未来，他可能会见不到这个世界的这些人，心里的疲惫越发加深。 但关星罗的肩膀好好靠，不软不硬，结实的肌肉被柔软的皮肤包裹，是天底下最舒服的靠垫，就这么依偎着关星罗，让他的心情平和许多。 两个人安静地待着，教室里一片静谧。 距离值班的老师来巡查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可以继续享受相处的时光。 这种平静祥和的气氛中，关星罗开口：“爷爷放弃了。” 关星罗的外公外婆跟关宗誉打官司打了一年，终于拖到了关星罗成年，一到关星罗十八岁，他们就撤诉，接着关星罗立刻宣布独立。 也许是怕家丑外扬，也许是关皓上初中后事多，也许是还残留着那么一点亲情，又或许是关宗誉发现关星罗在离家以后成绩越来越好，反正关宗誉没有再为难关星罗。 关星罗每一次月考的成绩都在进步，目前为止，已经进入重本线。 江策无数次地感叹，如果关星罗早点发力就好了，不仅是因为关星罗能考得更高，还因为他可以在学习多一个对手，就不会有独孤求败的心情。 江策闭着眼睛，替他高兴：“那很好啊，恭喜。” 关星罗抓起江策的手，把玩他的手指。 江策本身就瘦，手指更是白皙修长，像莹润的竹子，每一次往江策的座位上看，第一眼就能看到握住笔杆的漂亮手指，恨不得去舔一舔咬一咬。 关星罗问：“好些了吗？” 江策知道他是想帮自己转移注意力，才提爷爷的事，闭着眼睛笑笑。 关星罗虽然时不时发病，骨子里小仙男的一面依旧存在着。 江策睁开眼睛，说：“好些了，但还不想起来。” 想在关星罗的肩膀上多靠一会。 关星罗自然不会拒绝，接着他听见江策说：“再多说说话，比如我们聊聊小时候的事吧。” 第128章 提到小时候, 无法避免地牵扯到原主，江策一直没问关星罗，一是知道他在隐瞒原主的事, 二是他没那么想知道原主与关星罗之间的友谊。 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听起来十分令人羡慕，让人忍不住酸溜溜。 但现在, 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他想听听原主的过去。 关星罗却沉默。 江策进一步说：“我小时候不是跟你很要好么。” 关星罗问：“你都记起来了？” 他见到江策的第一面就认出这是自己少时的玩伴，江策看到他却毫无反应, 关星罗就知道，江策全都忘了。 江策回答：“没有，我什么都不记得，是妈妈和周寰说的。” 关星罗扯了扯唇角：“怪不得仓库里少了东西。” 关星罗在搬家的时候特意去仓库收拾他的纪念品, 他父母结婚的东西一样没带，但关于工地的东西他一个不落地整理到箱子里。 然后他发现少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他与江策的合照, 宋朝闻跟他一起拍照之后，他就想跟江策也拍一张，拍好洗出来, 被他珍惜地塞进玩具蛋里。 他并没有意识到玩具蛋太小了，只是单纯地跟风，因为当时的小孩都流行把喜欢的东西藏进玩具蛋。 等后来他长大了, 发现折叠的痕迹再也去不掉, 他才觉得可惜。 他依旧把照片连同玩具蛋收藏着, 直到他发现再也找不到。 刚好就在周寰进入仓库之后。 关星罗随便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但他没有说, 就像之前一样平静。 江策记不起小时候的事，一切纪念物都没有意义。 “说说当时的情况吧。”江策靠在关星罗的肩头，语气有点好奇，“我们是怎么认得的？” 关星罗扬起唇角，说：“很普通，那时候我爸爸妈妈跟你爸爸谈建别墅的事，刚好两边带着孩子，我们就熟了。” 小江策见到关星罗的第一面，眨着大眼睛，直接说：“你好漂亮呀，可以把你拐走当老婆吗。” 江策的爸爸敲了儿子脑袋一下：“人家跟你一样是男孩子。”他尴尬地向关星罗的父母赔不是，“不好意思啊，小孩子没有坏心思。” 关星罗的妈妈没有在意，反而逗小江策：“你也很可爱，眼睛跟葡萄似的。” 一来二去，两个孩子就熟悉了。 再加上本来就在同一个城市，住得近，年纪又相仿，小朋友的眼里没有贫富差距，很快玩到一起。 后来江策父亲的公司出了问题，别墅停工，工地成了探险圣地。 一开始关星罗有些生气，毕竟那里是他未来的家，但小江策拉着他的手，软软的指腹在他手心里磨蹭，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问：“我们要不要也去玩？” 关星罗：“……” 他们一个是承建商的儿子，一个是别墅主人的儿子，没有其他小朋友比他们对这块工地更熟悉。 江策的爸爸因为资金问题焦头烂额，关星罗的父母因为停工问题烦恼不休，小孩子却不知道大人的烦恼，在工地里来回穿梭，把这里当成他们的秘密基地。 关星罗很喜欢跟江策一起玩，喜欢看江策从水泥堆后面突然冒出来，望着他咯咯咯地笑；也喜欢江策用软乎乎热烘烘的身体亲密地贴着自己，给他分享小秘密；还喜欢每次分别的时候，江策掏出纸巾，仔细小心地擦拭他的手指，神秘兮兮地说：“要弄干净，可不能被爸爸妈妈发现了。” 江策的眼睛总是那么明亮，带着太阳一般的神采。 十八岁的江策听完关星罗回忆小时候的事，沉默片刻，说：“你们感情很好。” 果然是两小无猜，小孩子之间纯真的感情比钻石还要珍贵，江策感觉自己的喉口有点泛酸。 关星罗纠正他的措辞：“是我们的感情很好。” 这是他们之间重要的经历与回忆，只不过中途插播了一则江策救周寰的事迹，唯一一点点瑕疵，关星罗后来才知道。 江策没有给关星罗解释他与原主的区别，接着问：“然后呢，怎么后来失联了？” 江策想的是江家出事，两边可能慢慢就淡了，但关星罗说：“我父母换了一家公司，别墅马上就要复工，不能再去玩，最后一天的时候，我们约好了，第二天去发掘别的基地。” 他们在工地前方分别，明天这里就要封闭，但不要紧，这个世界还有更多有趣的地方值得他们探索，重要的是一起玩耍的人，而不是地点。 小江策还是像平时那样，帮关星罗把身上清理干净，弯着眼睛说：“这样又变成漂漂亮亮的啦。” 关星罗没有说，在他心里，江策的眼睛更漂亮。 本来他目送江策回家，可一想到明天工地不能进了，心里十分不舍，还想跟江策多待一会，于是转过身往江策离开的方向跑去。 而此时小江策已经走到了路边，准备过马路。 关星罗望着他的背影，准备出声喊他，而他迈开腿走到马路中间。 小小的身影站在宽宽的马路上，特别显眼。 十几年后的关星罗回忆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那时候一辆货车直接朝你撞过去。” 江策顿住，缓慢地从关星罗的肩头直起身体，动作僵硬得好像机器人，他一瞬不离地望着关星罗，问：“然后呢。” 江策的语气有些奇怪，关星罗以为他因为记忆问题而混乱，继续说：“然后我跑过去想把你从马路中间推开。” 年幼的关星罗看到那一幕，肝胆俱裂，恨不得化身成超人立即飞过去。 但他不是超人，他甚至在半路上摔倒了，眼睁睁看着车辆越线撞向小江策。 货车歪歪扭扭地碾过马路中间小小的人，接着撞到路边的绿化带，再次碰到电线杆，被障碍物弹了好几下，终于停了。 关星罗趴在地上，嘴唇颤抖，无声地喊着江策的名字。 “我没事。”江策的声音把关星罗从情绪中拉出来，关星罗望着面前完好无损的江策，点点头，说，“你没事，你当时躲开了，货车撞停之后，我看到你倒在路边，只是受到了惊吓，但完好无损。” 关星罗祈求奇迹，奇迹真的发生了，江策死里逃生。 “这件事在当时还挺轰动，我们两个当场被接走，我的胳臂因为跌倒受了伤，被父母按在家休养。”关星罗回忆着说，“再后来我好了以后去找你，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你。” 大家都说江家出了事，搬了家，关星罗再也没见到江策，直到上高中。 回忆完毕，两人双双陷入沉默。 关星罗抬起手摸了摸江策的头发，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忘记就忘记了。” 只要现在的江策在他身边就行了。 江策却没有回神，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神情恍惚迷茫，仿佛一层迷雾笼罩住他的面容。 关星罗一边摸他的头发，一边问：“怎么了？” 江策拉下关星罗的手，低头端详着他掌心的纹路，突然抬起头，明亮的眼眸好像能直视人的内心，问：“当时，我真的是自己躲过去的吗？” 关星罗定住。 这是他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任何人都没有告诉过，当时只有他一个人目击了那个场面，后来很多人问他看到了什么，他只说没看清，前一秒货车撞过去，下一秒江策就在路边了。 他望着江策，难得迟疑。 江策见状，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心跳声传递到他的耳朵，砰砰砰，震耳欲聋。 关星罗越是沉默，越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最后关星罗还是说了，把从没对外人讲过的秘密告诉江策：“那时候……我看到一个影子冲过去，推开了你。” 江策的心回到胸腔。 关星罗立刻说：“应该是我看错了，后来清理现场，压根没有其他人。” 那人推开江策，自己被车撞到，可后来一点痕迹都没有，没有人类的身体，也没有血迹，关星罗以为那是他心急之下的幻觉。 江策却问：“你看到他的长相了吗，他穿的什么衣服？” 关星罗怔住，努力从虚幻的记忆里分辨，最后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个人的身影转瞬即逝，关星罗什么都没看清，所以他才认为是幻觉。 江策却想，没看清也正常，他不也没看清救下的小孩子长什么样吗。 关星罗看着江策，抿抿嘴唇，还有件事他没说。当时他从地面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向小江策，小江策却呆住了，整个人像痴傻了一样，不会笑也不会说话，他去碰触也没有反应。 那时候他以为江策是受到惊吓太过害怕，后来家长们来了，他把江策交给江家的人，指望他们能安抚江策。 谁知道这一别就是十多年。 等到十多年后再次重逢，他面前的江策长大了，却还是那种呆滞的状态，对任何事反应慢半拍，懵懵懂懂。 直到高一下学期，熟悉的江策才变回来，重新变成那个灵动又温暖的男孩子。 这些江策都不知道，但不要紧，他已经能从关星罗的话里拼凑出事实，心里一片惊涛骇浪。 他说：“这些记忆我都没有，现在突然听到心里有点乱。” 关星罗体贴地说：“不要去想了，你只要记得我们两个从小到大关系很好就行了。” 江策居然笑了笑。 江策的笑容像平时一样温暖，却又带着若有似无的惆怅，好似虚无缥缈的青烟。 他望着关星罗，笑着说：“我们的关系确实很要好。” 这一回他用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们”。 第129章 世界观 两个人还想多待一会, 但巡查的老师来了，他们只能相协离开学校。 关星罗见江策的状态不对，担忧地问：“你还好吧。” 他再次把江策的失常判断为记忆问题, 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江策只是笑笑。 与关星罗告别, 江策回到家中，勉强自己吃了饭，没让曲兰看出问题, 紧接着回到房间，把自己抛进床铺里。 他终于有时间与空间分析关星罗说的车祸的事。 他甚至没找曲兰核对情况，因为他认为曲兰了解的应该跟关星罗差不多, 大概率还没关星罗多，毕竟她没有看到救小江策的影子。 江策躺在床上，闭闭眼。 救了幼年原主的人，应该就是他。 上个世界的时候, 他刚高考完，走到路边，看到马路中间站着一个小孩子, 他想都没想就冲上前，这时候突然冒出一辆失控的货车。 那个孩子长什么样，江策一点都不记得, 只知道是小小的一只，孤零零地在路中间，令人揪心, 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现在江策能确定, 那是原主。 在之前的世界, 十八岁的江策救了一个六岁的孩子。 现在这个世界，六岁的小江策被突然冒出的人影救了。 两个世界在货车撞过来的一瞬间发生交叠。 江策就是在世界交叠的时候进行了穿越。 可明显时间对不上, 中间相差十多年。 还有一个问题，他和原主都叫江策，并且长得一模一样。 江策大胆猜测，他就是原主，原主就是他。 两个世界本来应该平行存在，却组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他在这个环带上行走，十八岁的他遇到了六岁的他。 曲兰曾经说过，小时候的江策活泼又好动，中间有段时间变得沉默呆滞，等到上高中，江策又变了回来。 中间那段呆滞的时间，并不是江策的性格发生了变化，而是因为他去了另一个世界。 江策庆幸，幸好他救了自己。 接下来又有一个问题，莫比乌斯环只有一个面，在这个面上行走，永远走不到另一面，这是一个循环，没有尽头。 江策马上就要十八岁，第二次经历高考，高考结束后的那一天会发生什么，他说不清。 可能十八岁的他会再遇到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并且把他救下，然后回到高一的时候。 他将永远在两个世界组成的环带上循环，丢失记忆，再也走不出来。 江策的鼻尖渗透出细密的汗珠。 这样就太可怕了。 江策想，不应该是这样，世界对他是仁慈的，让他救了自己，让他在两个世界遇到爱他的亲人与朋友，如果真的要用循环折磨他，不会如此温馨有爱。 循环的起源来自神的惩罚，众神惩罚西西弗斯，让他推一块巨石到山顶，每次推到山顶，巨石都会滚落到山脚，西西弗斯必须继续推动石头，一遍又一遍。 可他的循环里没有沉重的巨石，只有花团锦簇。 江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他的亲人和朋友，上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妹妹，这个世界的妈妈老师。 乔楷、周寰、宋朝闻和关星罗…… 江策不认为遇到他们是一种惩罚。 一定有突破点，一定有他忽略了的地方。 江策躺在床铺上思考，他抓抓头发，实在想不出来，干脆坐起来。 如果无法突破，重复一遍也未尝不可，无非是再一次遇到关星罗他们。 再一次与他们相识，再一次与他们熟悉，再一次经历分分秒秒。 这个过程并不痛苦，对于江策来说，反而很开心。 他坐到自己的小桌板前，伸出手把夹在书架里的草稿纸拿出来。 这张稿纸使用了两年多，依旧平整，上面画着几个人的关系图。 江策望着他给朋友们起的外号，忍不住会心一笑。 刚见面的时候，乔楷还像小学鸡一样幼稚，如今终于变得有担当了。 周寰始终不爱说话，表面上看起来酷酷的，江策却知道他其实最善良最真诚。 宋朝闻越来越成熟，像大哥哥一样洞悉一切又包容一切，他以后一定能成为大家依赖的领袖。 江策的目光移到稿纸的中间，当年的他在中间画了一朵小花，这朵花代表着关星罗。 江策嘴角的笑意更深，谁能想到仙气飘飘的小白花会是一朵黑心莲。 这朵诡丽的黑心莲不再隐藏自己，尽情绽放黑色的花瓣，活得自由奔放。 江策的手指一点点地拂过纸张上的名字，围绕着这些名字，构建出他这几年的高中生活。 他的生活平凡而充实，他在其间收获许许多多的爱，怎么可能是惩罚。 稿纸的材质不是很好，触感粗糙，与柔软的指腹摩擦，产生刺痒的感觉。 江策在这种刺痒中突然一愣。 他缓慢地一遍又一遍看草稿纸上的名字，他想，他知道突破口在哪里了。 两个世界的交集，除了他这个穿越者，还有那本小说。 他之所以曾经认为他在穿书，是因为稿纸上的名字都是小说里的人物。 现在他知道小说的内容是假的，这个世界是真的，而另一个世界存在着以这个世界里人物名字写出的小说。 另一个世界也是真的。 江策腾地站起来。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同样也有这么一本小说，内容与他在另一个世界看到的相同。 说起来有点绕，反正就是一号世界与二号世界存在着同一本小说，内容都是主角关星罗是个万人迷，被诸多男配围着追求。 江策：“……” 经历过现实，才知道小说的剧情有多离谱。 江策继续分析，上辈子的时候那本小说在网络上人气火爆，他妹妹追得痴迷，所以他才忍不住去看。 而这辈子他完全没听说过有这本小说，这样有些不正常。 江策翻出手机准备上网。 进入高三以后，学校明令禁止使用手机，江策只在骑车扫码的时候用用，平时碰都不碰。 江策压下偷偷上网冲浪的罪恶感，在网上搜索小说的信息，结果一无所获。 万人迷题材的小说千千万万，江策没找到主角名字是关星罗的。 也没找到内容差不多的，虽然同一种题材总会有相似性，但没有剧情一模一样的作品。 江策又一次陷入瓶颈。 仿佛身处迷宫，每一次认为柳暗花明的时候，接下来发现还有另一堵墙堵着他。 他努力思考，忽略的地方一定不止一处。 这本小说的主角叫关星罗，身边的配角也是他熟识的人，故事发生的地方也是一所叫六中的学校。 等等。 如果说另一个世界的作者写小说的时候，角色的名字和学校还有可能是编造的，毕竟另一个世界没有关星罗，也没有六中。 那这个世界的小说呢，江策记得小说里对学校环境的描写无比真实，跟现实几乎相同，所以江策才会被唬住，以为是穿书。 由此能推断，这个世界的小说，是熟知六中的人依据现实情况写的。 作者就在他身边。 江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靠在椅子上，在记忆里搜寻他认识的人里有没有爱写小说的。 写小说是个很正常的爱好，故事看多了，总会手痒，想着创造完全属于自己的剧情，只是高中要以学习为主，很多人偷偷摸摸地写，其他人不知道而已。 这部小说在这个世界应该还没发表。 江策怎么也想不出他身边哪个人可能私底下写小说，也不认为关星罗、乔楷、周寰和宋朝闻是作者。 一是他们一看就没有创作细胞，二是谁会把自己写进人人都爱我的玛丽苏小说里啊。 江策思考的时候，一副死鱼脸，要是那四个人知道小说剧情，发现身边有人那样编排他们，一定会打起来。 江策坐在椅子里，手指轻轻敲击扶手薄薄的木板，发生啪嗒啪嗒的声响。 今天一整晚的信息量太大了，哪怕是他，都有种超载般的窒息感。 但只差一步了，只要找到作者，找到那本小说，就能破局。 江策定了定心神，拿起手机。 他在学校的留言板上发布了一条求文信息：“请问有没有人看过这样一本小说。” 他把所有记得的剧情列在帖子里，当然隐去了主角与配角的名字。 他没有匿名，而是用的实名。 如果作者看到，一定会联系他。 ＊ 江策发布了那条信息，一开始好多人在底下留言。 “感觉很有意思耶，这部小说。” “哪里有意思了，万人迷玛丽苏，好恶俗。” “江神，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江神，爱看这种狗血文，我幻灭了。” “人家看小说还能次次考第一，反差萌，更爱了。” 反正大部分留言的人都是匿名，爱说什么说什么，毫不遮掩。 留言的人虽然多，但没有江策想要的讯息。 第二天到学校，乔楷凑过来，小声对他说：“原来你除了喜欢看漫画，还喜欢看小说啊。” 还都喜欢同一种类型的，男男恋爱题材。 江策：“……” 江策斜着眼睛看他：“你偷偷上网了吧。”要不怎么看到那个帖子。 乔楷狡辩：“偶尔放松一下怎么不行。”他立刻反应过来，“你发帖子不也上网了吗。” 江策没有就这件事跟乔楷多纠缠，他急着找到作者。 可一天过去，两天过去，江策学神在学校留言板上发求文的事还造成小范围的轰动，即便这样，江策也没有收到他想要的回复。 渐渐的，消息底下的回复变少了，最后只剩一片宁静。 江策依旧时不时去看看，回复一两句试图捞一下帖子，却始终没有进展。 刚开始的时候，江策还有点急，后来他释然了。 眼下他作为高三生，最要紧的事是高考。 时空交错的节点是高考后当天。 等到了那天，一定能见真章。 第130章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眼见着即将高考，江策依旧没有小说作者的讯息。 江策渐渐放下了，总体来说, 他的生活是平静平凡, 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改变生活节奏。 他依旧相信那一点，世界对他是仁慈的，他现在找不到关键信息, 一定是因为还没到时间。 真正临近高考，气氛反而松懈了，老师和家长同时要他们放轻松, 调整心态，平静迎接考试。 学生们也知道，经过这么多次大大小小的模拟考，成绩差不多定型, 有的人干脆不学了，吃吃喝喝休息休息，有的人还想着多看一页书, 高考就能多涨一分，没有放弃。 到了最后几天，老师们一遍一遍强调高考的规则与注意事项, 时间继续往前推进，距离上战场参战，只剩两天。 学校腾出教室准备做考场, 高三的学生自由行动, 约着明天去看考场。 乔楷拉住江策：“我要回原籍学校考试, 这几天都见不到你了。” 乔楷是借读，自然不跟六中本来的学生统一行动, 之前他也请过假回去处理高考报名的事。 江策笑着说：“反正我们每次考试都没碰到一起过。” 乔楷：“……” 乔楷知道江策的意思，每次考试江策都在第一考场，而他在后面。 乔楷哀怨地说：“快高考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江策拍拍他的胳膊，说：“我看你太紧张，让你放轻松。” 乔楷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表面上维持着镇定，但江策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紧绷。 乔楷终于绷不住，沙哑地问江策：“哥哥，你说我能考好吗。” 江策弯起眼睛，问：“你不相信你自己么？” 这一年多，乔楷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他以前当校霸的时候，大家怕他，同时也看不起他，这一年那些质疑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乔楷回答：“相信。” 江策笑着说：“我也相信你，所以不要紧张，你肯定比你学籍学校的大部分学生强，刚好回去大杀四方。” 乔楷嘀咕：“高考是全省一起比名次，又不只看一个学校。” 他的心情因为江策的话昂扬起来，乔楷望着江策：“你才是，一定要大杀四方啊。” 杀得全省片甲不留。 “加油，江策。” 这一回乔楷没有喊哥哥。 ＊ 江策跟关星罗一个考场，他们相约明天下午去看看。 两个人走出学校，关星罗手里拿着错题小卡片，一边走一边扫一眼。 最新最全的小说尽在书包：mozhua2 江策：“……都这种时候了，别抱佛脚了。” 关星罗真的神奇，总是做出崩人设的事，以前没看清他的本质，以为他是小仙男，现在好不容易接受他时不时犯病的性格，他又当起了乖学生。 是谁一年前说自己不想学的。 关星罗的眼睛还黏在卡片上，说：“多抱一分，比别人多一分。” 江策：“……”好冷的梗。 江策不说话了，关星罗反而抬起头，看他的侧脸，笑着问：“冷落你不开心了吗。” 江策无语：“那还不至于。” 关星罗摸摸自己的脸，说：“我这么没有魅力了吗。” 两个人像平时一样，说着毫无意义的话，一同走到分别的路口。 关星罗看着江策，扬着唇角笑。 江策想，星星又回到关星罗的眼睛里了。 “好舍不得。”关星罗说。 江策说：“明天又不是不见面。”还要一起去看考场。 “可是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放学在这里说再见了。” 江策稍稍怔忡。 从高一到高三，每一天早晨他们迎着朝阳在这里相见，每一天傍晚他们披着暮色在这里分别。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他们足足坚持了两年多。 江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不全是惆怅，也有淡淡的喜悦。 三年时光，有人陪伴，何其有幸。 两个人都知道，今天不仅仅是离别，更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关星罗用星辉一般的眼睛凝视着江策，温柔地告别：“再见。” 同时还有一句。 “加油，江策。” ＊ 江策回到家，曲兰最近把他当易碎物品供着，见他一进门就说今天准备了大餐。 “多吃点，考试需要体力。”曲兰比江策还紧张。 江策不会推拒妈妈的好意，笑着说：“好。” 吃完饭，江策回到房间，靠在床头掏出手机看。 最后两天，松弛生活。 他先去看了看他发的求文，仍然没人能答出他求的小说是什么。 他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去看别的，甚至刷了几个短视频。 这时候一则消息跳出来，江策点开一看，笑了。 图片上胖乎乎的柯基用鼻子拱着镜头外面的人，小狗脑袋上方p着几个字。 “加油，江策。” 周寰虽然话少，但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江策。 周寰在全国联赛上表现出色，他已经跟首府的一所学校签了合同，只要他高考走个过场，拿到成绩，就能顺利入学。 目前他是心态最轻松的。 江策真心为他高兴，逗着小柯基聊了几句，也祝他考试顺利。 接着宋朝闻的视频邀请弹了出来。 高二和高三的学生可能差不多，看不出区别，大学和高中同样差了一年，这其中的分别可就大了。 宋朝闻逐渐摆脱稚气，下颌线都凌厉几分，气质却更沉静如水。 他微笑：“我迫不及待地想到校门口迎接你入学了。” 江策也笑：“还没高考，也没填志愿呢，我上哪所大学还不一定。” 宋朝闻去的是顶尖大学，他希望下半年迎新的时候，在门口见到江策，认真地说：“你一定可以，我等着你。” 江策笑而不语。 宋朝闻担心给他压力，没有继续说这件事，温柔的笑像水波一样荡开，他越过千里送上祝福：“加油，江策。” ＊ 江策收获满满的“加油”，心态反而越来越平静，人家三年磨一剑，他六年磨一剑，不管怎样的风雨都能坦然面对了。 他靠在床上刷留言板和同学群，冷不防留言板的界面跳出一则私信通知。 江策点开看，一个陌生的id给他发消息。 “你为什么知道我写的小说？” ＊ 第二天江策本来跟关星罗约好一起去看考场，他提前一些出门，到学校附近约定的地方，焦急地等待。 过了一会，一个女生拎着书包小心翼翼地朝他走来。 江策愣在原地。 唐妙秋把书包抱在胸前，不敢抬头，掀了一点眼皮瞅着江策，开口：“江策……” 江策无比震惊：“那本小说是你写的？” 昨天江策收到那条私信，差点从床铺上跳起来，既然能给他发私信，肯定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他连连追问情况，那人却不愿意在网上多说，反而要求线下见面。 当时江策就隐隐猜测，可能是认识的人，但万万没想到会是唐妙秋。 唐妙秋每次考试之前给他下战书的时候，气势汹汹，哪怕是向江策告白的时候也非常强势，现在反而羞涩得不敢抬头。 说到底还是太羞耻了，为什么她私底下写的小说江策会知道啊。 唐妙秋点点头，不解地说：“高三以后我就没怎么上网了，只是听同学说你在留言板上求文，我以为跟我没有关系。” “昨天想着放松放松，这才看到你的求文，谁知道居然是我写的小说。”唐妙秋一边说，一边露出惊魂未定的神色。 实验班本身压力大，她闲暇之余在本子上写小说，本来就是自娱自乐。 “我从没拿给别人看过，为什么你会知道里面的内容。”实在太不可思议，唐妙秋想破脑袋都不明白其中的原理，她写小说的本子甚至从没离开过她的房间。 唐妙秋大惊失色：“难道我跟人撞脑洞了？”她急切地说，“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我没有抄袭。” 江策说：“你冷静点。”他抿抿嘴唇，问，“你的主角是不是叫关星罗。” 这下唐妙秋彻底相信江策看的小说真是她写的那本，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眼睛里满是不安。 被男神知道她用周围同学的名字写小说，她羞耻得抠出一座魔仙堡！ 江策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叹了口气，说：“我们坐着聊聊。” 两个人找了地方坐下，江策不知道怎么解释，又不想把穿越的事扯出来，干脆说：“我做了一个梦。” 江策告诉唐妙秋，他在梦里看了一本小说，小说的主角是他的朋友关星罗，内容是关星罗与周围同学的一些事，梦境太真实，让他怀疑真有这么一本小说，于是总结下来放到网上。 他说完，沉默。 唐妙秋也沉默。 沉默中，唐妙秋说：“有点扯。” 江策：“……” 唐妙秋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虽然扯，但我信了。” 否则无法解释，不信也得信。 江策揉了揉太阳穴，说：“能把你写的让我看看么。” 唐妙秋迟疑片刻，从抱在前面的书包里，把本子拿出来，递到江策手上。 反正都这么羞耻了，破罐子破摔。 江策翻开看，唐妙秋坐在一旁悬着心，气氛尴尬。 江策：“……那个，为什么主角是关星罗。” 唐妙秋哽住，半天才回答：“因为他长得好看，高一的时候磕过他的颜……” 关星罗的颜值全校有名，刚好跟她不是一个班，她能尽情发挥。 江策懂，有些女生磕cp，会写同学的同人，唐妙秋只是自己私底下写着玩，从没妨碍过正主。 接着江策听见她立刻补充：“我只是单纯欣赏他的脸，后来就只喜欢你了。” 江策：“……” 尴尬气氛更加浓厚。 江策继续看，忍不住又问：“为什么不把我写得厉害点？” 主角的小跟班什么的，太弱了。 唐妙秋：“……因为高一的时候你就是那样，等到后面，不舍得把你写厉害了。” 写厉害了，其他人就会喜欢江策，她不想那样。 宁愿江策笨一点呆一点，但只属于她。 江策不是很能理解唐妙秋的心思，他选择尊重，说：“你的文笔很好，下一本小说自己原创吧。” 唐妙秋重重地点头：“那是当然。”她也知道必须学会自己创作人设，不过要等到高考之后。 穿越的事不能不解决，江策拿着小说手稿，问：“可不可以把它送给我？” 唐妙秋眨眨眼，脸又红了。 江策以为她不愿意，说：“既然我做了那个梦，我觉得这本小说可能对我有特殊的意义，我知道是你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让你送给我很为难……” 唐妙秋连忙说：“不为难！”她咬咬嘴唇，“一点都不为难，送给你我很开心。” 她要感谢自己写的小说，让她与江策有了交集，她愿意把小说送给江策当成纪念。 只是…… 真的太羞耻了啊啊啊！ 这是一本男男磕cp的小说啊！ 唐妙秋觉得生无可恋，经此一役，再大的风浪他都不怕了。 江策也感受到一种扼住喉咙的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那谢谢你了。” 唐妙秋终于调整好心态，幽幽地说：“没事，你拿着吧，我感觉你要穿越了，回去背诵全文。” 江策：“……” 接下来还要去看考场，唐妙秋跟江策不在同一个学校考试。 两个人在路边分别，唐妙秋终于恢复平时的自信，只是脸颊还有点红，她笑着说：“高考前一天还有这样的经历，真奇妙。” 江策从心底感激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她明知道他的理由很扯，依旧配合他，不去多问不去探究，最后还把小说送给他，真的很善良。 江策抱歉地说：“明天就考试了，还因为这种事打扰你。” 唐妙秋语气俏皮：“才没有打扰，反正我也要找你的。” 江策愣了愣。 唐妙秋说：“你忘了吗，我还没给你下战书。” 江策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 唐妙秋抱着书包，冲江策挥手告别，说出每一次考试之前实验班三人组都要对江策说的话：“你等着吧，这次一定考得比你好，拿到年级第一名！” 少女带着灿烂的笑容离开。 “加油，江策！” 第131章 终于到了高考这一天。 各个平台早早开始播报新闻, 今天全市考点旁边的道路限行，全力保证考生准时到达考场。 很多家长请了一天假，准备丰盛的早餐, 然后送孩子去考试。 每一个考场外围堆满了学生老师与家长, 还有维持秩序的交警，气氛紧张而热烈。 “加油！” “大胆细心，不要慌！” “准考证带了没有？文具再检查一下。” 耐心细致的叮嘱是殷殷的期盼, 考场大门上拉着大红色的横幅：“祝每一位考生金榜题目，创造辉煌！” 真正走进考场，江策反而十分平静, 他什么都没想，专注于试卷考题。 到现在还用多想什么呢，只求无愧于心。 这两天江策专心考试，中途没有上网看试题评价, 也没有跟其他人对答案，甚至连同一个考点的关星罗都没见。 等到两天的时间结束，江策走出考试教室, 这才发觉有些精神恍惚。 旁边的学生有的喜笑颜开，有的垂头丧气，还有人偷偷地抹眼泪, 江策跟随他们出去，曲兰第一时间迎上来，一把将他抱住, 高兴地说：“辛苦了！考完了！” 江策愣了愣, 继而笑起来。 是的, 考完了。 三年的勤奋学习，三年的汗水泪水, 三年的欢声笑语，三年的热血青春，全部暂时告一段落。 考试时什么都没想的脑子，一瞬间涌入丰富的回忆，点点滴滴的生活片段像跑马灯一样在江策的脑海里回放，每一张画面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舍不得忘记。 江策回应曲兰的拥抱，笑着说：“是啊，考完了，妈妈你也辛苦了。” ＊ 考完以后本来还要回学校估分，江策跟曲兰先回了一趟家。 他还有事情要做。 江策走进房间，拿出唐妙秋写小说的本子，又从书架上抽出一封信，仔细地将信夹进本子里。 他向曲兰打了一声招呼，走出家门。 他从唐妙秋那里把小说拿了过来，具体要怎么做，才能破除穿越的局面，他也不是太清楚。 江策带着小说和信，走到关星罗家的别墅旁边。 如果没弄错的话，关星罗说的路口应该就是这里。 十几年前，小江策就是在这个地方遇到失控的货车。 江策捏着小说本子，心情紧张。 待会马路中间会出现一个小朋友吗。 江策在心里思考过无数次种情况，规划了无数种方案，如果遇到小孩子在路中间要怎么做。 他肯定会救，但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尽管他知道，真要再次穿越的话，无论他做什么，都阻止不了。 江策站在路边，静静地等待。 一分钟，五分钟，十五分钟，他硬是等了半小时，一切正常，路上除了时不时出现的行人，没有任何可疑人物。 江策忍不住抬手抓抓头发。 这是无事发生的意思吗？他不敢确定，只能继续站着。 他一边抓头发一边察觉不对劲，手好像变轻了。 江策一愣，把两只手放在自己的面前。 他拿着的本子呢？ 本该被他紧紧捏住的小说本子与信件不见了。 江策立即低下头寻找，找了一圈不见踪影，他这才确定，本子消失了。 本子里有他写给另一个世界的信。 江策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空荡荡的马路，四周一片祥和。 没有过马路的小孩子，也没有喝醉酒的司机，蓝天白云，暖阳普照，和谐平静如每一个初夏的傍晚。 心脏砰砰砰地跳着，江策有喜悦有失落。 看来他可以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下去了。 江策迈开步子慢慢往回走，脑子这才重新开始运转，他还要回学校估分呢。 刚走到一半，他就看到前面站着四个人，连成一堵墙，堵住他的去路。 关星罗、乔楷、周寰和宋朝闻，四人站姿各不相同，齐齐望着江策。 江策眨眨眼，笑容从嘴角漾开：“你们怎么在这里，考完了，很高兴吧。”说着他一愣，又问，“为什么朝闻哥也在。” 宋朝闻笑着说：“很想见你，忍不住回来了。” 江策意识到什么，脸刷地一下变红。 几个少年聚在一起，每一个人都修长挺拔，长相各有千秋，却同样英俊，散发着年轻而蓬勃的气场，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宋朝闻微笑着说：“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么。” 他们都用这种阵仗提醒他了，怎么可能忘记，继续逃避他就是个懦夫了。 江策红着脸点点头。 其余四个人互相看看，一时之间没人说话，江策有些迟疑，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这时候乔楷站出来，扬着下巴，表情不羁又不屑：“磨磨唧唧的干嘛，都是胆小鬼，老子先来。” 他走到江策旁边，示意：“跟我过来。” 江策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走到旁边的建筑后面，有绿化树木挡着，其他人看不见也听不到。 乔楷刚才气势惊人，现在两个人面对面，一下子气就泄了，支支吾吾，眼神乱飘。 江策脸上的热意一直无法消退，问：“考得还好吧。” 乔楷点点头：“反正自我感觉良好。” 那就行，江策松口气。 乔楷能从江策的表情里看到他对自己的关心，江策的脸颊微红，眼睛澄澈明亮，整个人柔软温柔，让乔楷的心都化了。 他握紧拳头，咬咬牙，凭着一股冲动把话说出口：“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做我的老婆。” 一瞬间，江策想起当初乔楷认不出剪了头发的他闹出的笑话，想起乔楷从讨债的手里保护他，想起他们在运动会上跑步，想起乔楷背着满满一书包的书冲到他面前，说他一定会好好学习。 江策垂下眼，用长长的睫毛掩饰眼中的惆怅，然后他抬起眼睛，望着乔楷，平静而坚定地摇摇头，说：“抱歉。” 乔楷拳头捏得更紧，咬着牙齿问：“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江策知道心软等于残忍，说：“对不起，我只能当你的哥哥。” 乔楷深吸一口气，松开拳头，撩了撩头发，恢复成最开始浪荡不羁的样子，勾起嘴唇，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哥哥就哥哥吧，反正一家人逃不掉。” 他大力拍了拍江策的后背，说：“我去喊其他人。” 他转过身，背对着江策，不像以前走路晃晃悠悠，吊儿郎当，而是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能顶天立地。 乔楷走出去，潇洒地对剩下三个人说：“我完事了，你们随便谁继续。” 说完，他接着往前走，留给所有人洒脱大气的背影，没让人看见他泛红的眼眶。 其余三个人再次对视，这一回宋朝闻没有因为年纪大往前冲，站着没动。 周寰说：“我去。” 高个子的周寰离开，压迫感瞬间消失，宋朝闻转头，笑眯眯地看着关星罗。 江策站在树木后面，说不出什么心情，还没等他调整好，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他。 他抬头，对上周寰狭长的眼睛。 周寰的五官立体，脸部线条深刻，此时定定地看着江策，格外帅气英挺。 两个人站着，保持着沉默。 无人说话，安安静静。 江策忍不住笑了，说：“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他们总是会先无言以对片刻，然后才说话。 一开始江策以为周寰冷酷不理人，后来慢慢相处才知道他这个人面冷心热，总是默默做很多事，却不被人发现。 说起来有些可怜，这也是他可爱的一面。 江策想，他知道周寰时常在背后帮他，一定有他忽略的地方，周寰对他的好意比他察觉到的还要翻倍。 他温和地问：“要不要重温传纸条的时光。” 高一的时候，他们坐在隔壁，用纸条交流，现在想想，多么美好。 周寰摇头。 他知道江策体谅他，但这一次他一定要说出口，用语言清晰完整地表达自己。 两米的大个子笨拙又认真摸了摸脖子后面，低着头，用沙哑的声音说：“我……” 说出来啊，明明练习了无数遍。 江策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待。 “我喜欢你。” 话说出口，周寰自己都愣住了。 平时没有表情冷酷冷漠的脸，一点一点变得面红耳赤。 江策见了越发不好意思，两个人齐刷刷脸红。 大个子无措地站在那里，一点也不酷，反而像个孩子。 依旧是江策打破沉默，他心里叹息，说：“抱歉啊，我当你是朋友。” 周寰露出茫然的表情。 他想过被拒绝怎么办，可真正面对时，才发现所有的练习都不管用，心情跌到谷底。 江策忍不住安慰他：“你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 周寰默默收下这张好人卡，心想，他失去救他的小男孩了。 两个人站在那里好久，周寰脸上的表情褪去，重新变成冰山脸，这才慢吞吞转身离开。 他路过宋朝闻和关星罗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一直向前。 背影如山。 宋朝闻见状，拍拍关星罗的肩膀，说：“轮到我了，你得压轴。” 说完，他没等关星罗反应，走向江策所在的位置。 周寰刚走，宋朝闻就站在江策面前，江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喊：“朝闻哥。” 宋朝闻上了一年大学，气质越发沉稳，翩翩公子，令人心折。 微风吹过，扬起他额前的发丝，撩过他鼻梁上的眼镜，他笑着说：“我们这种阵仗吓到你了吧。” 江策红着脸摇头：“还好。” 他们即使不来，他也要去找他们的，之前许下的承诺，他必须面对。 宋朝闻说：“昨天你考试的时候，我思来想去，非常想见你，今天一大早请假赶回来。”他边说边笑，“辅导员还怕我回来给高中生替考，让我写保证书，每隔一小时向他报备动向。” 江策非常内疚：“都是因为我，麻烦你了。” 宋朝闻微笑：“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觉得亏欠，而是庆幸，幸好我回来了，否则只有他们三个我缺席，不是被学弟们比下去了吗。” 江策被他逗笑了。 朝闻哥还是这么体贴，几句话就让气氛缓和下来，江策明白宋朝闻怕他压力过大，安抚他的心情。 宋朝闻看着江策，眼神如风似水，温柔地说：“那年寒假在山顶上，我故意没把话说清楚，现在说明白点，我喜欢你，想和你在大学校园里一起散步。” 江策只能给出同样的歉意：“对不起。” 宋朝闻脸上的笑容仍然平和，反过来安慰江策：“不要有负担，我明白。” 他推了推眼镜：“其实早在两年前的山顶上，我就意识到了。” 意识到江策的心里没有他，所以他才会拖延时间，希望能有转机。 “果然没有机会。”他笑道，“不过说出来轻松多了。” 他冲江策挥挥手：“我去给辅导员报备了，帮你把星星喊过来。” 他一边挥手一边说：“让星星请我吃饭，说起来我还算助攻呢。” 宋朝闻走出去，看到关星罗还站在原地，笑眯眯地说：“有时候真的很想打你。” 不仅不好好听他补习，还把他喜欢的人抢走了。 关星罗淡淡地说：“你打不过我。” 宋朝闻笑：“三打一，不信打不过。” 关星罗：“……” 宋朝闻推了他一把，说：“去吧。” 关星罗的身影消失在墙角，宋朝闻收起嘴角的笑容。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尽管早就洞悉一切，察觉江策的心意，他还是千里迢迢回来，寻求一个渺茫的机会。 “比想象中要难过。” 宋朝闻摸着胸口，喃喃地说。 关星罗绕过绿化带，见到江策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胳臂抱着腿，脑袋埋进胳臂里。 关星罗：“……你这是什么姿势。” 江策没吭声。 关星罗想了想，说：“刚才那三个帅哥一个都没看中？他们多优秀啊，有会打架的，有会学习的，还有人高马大的。” 江策闷闷地说：“你好烦啊，都这种时候了，还阴阳怪气。” 关星罗弯下腰，漆黑的眼睛流转着幽深的光，直勾勾望着江策，说：“我就是这么阴暗扭曲，你还没习惯吗？” 江策终于把头从胳臂里抬起来，露出通红的眼睛与通红的脸。 关星罗抚摸他柔顺的头发，轻言细语：“好可怜啊，因为伤了他们的心，内疚得都哭了。” 江策说：“谁哭了，我才不会哭，我只是有点难受。” 关星罗扬起灿烂的笑容：“可我很高兴，看着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我只想敲锣打鼓。” 江策：“……”没救了这人。 江策故意说：“你高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对你什么想法。” 关星罗沉下脸，眸光幽暗，表情阴鸷，阴恻恻地说：“我不管你什么想法，反正你得在我身边。” “太霸道了吧。”江策不满。 关星罗说：“哪怕你跟着其他三个人跑了，我也把你抓回来。” 抓回来绑在身边，永远不分离。 江策盯着他，小声说：“我才不会跟其他人跑。” 关星罗眼里的阴霾散去，眼神变得柔软，弯着腰，凑到江策耳边，说：“不跟其他人跑，跟我在一起。” 江策再也忍不住，朝关星罗伸出胳臂，关星罗一把将他抱起来。 关星罗紧紧抱着江策，侧过头亲吻他的脸庞。 从小时候到现在，江策都是他的太阳。 尽管这样的形容有些俗气，关星罗无法找到更贴切的词汇。 没有江策，他的世界毫无光亮。 江策弯着眼睛，搂住关星罗的脖子，内心的情绪就要溢出胸膛。 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度过家庭的磨难，一起成长，一起走过生活的阴暗，一起迎接未来的阳光。 每次江策回忆高中的时光，总离不开关星罗的身影。 他要谢谢关星罗，谢谢长久的陪伴。 如果不是早就接纳，他怎么会由着关星罗又舔又咬，江策自己都心惊，他对关星罗能纵容到那种地步。 可他不讨厌，反而很欢喜。 关星罗像依附于他的藤蔓，美丽的绿荫下是阴暗的影子，藤蔓将他紧紧缠绕，他不觉得窒息，只觉得安心。 江策身上的温度传递给关星罗，星星落进关星罗漆黑的眼睛里，化作闪亮的笑意。 他用尽全力拥抱江策，在江策耳边低声诉说：“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