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宠坏后他要和我离婚》 第1章 遇见 帝国标准时间十九点整，乔安将完成的今日工作日志在控制版上按了提交键。 看到了通讯录上显示出“已上交成功”的提醒，他不由长呼一口气，关掉了虚拟显示屏幕。 还好，按时上交成功了。他一边舒展着酸痛的腰背，一边心有余悸地想。 刚走出自动打开的维修室大门，迎面就撞到了一名身穿银白色后勤作战服的士兵。 “蓓娜？”乔安险险地侧过身，忽觉这名士兵身材和发色都极为眼熟，立刻叫出了她的名字。 粉色头发的蓓娜听到他的声音，立刻顿住了急冲冲地脚步，猛地转身看他，吃惊地说：“李乔安！都这个点了，你真的还在维修室！你忘了我们要在十九点在第一层甲板集合的吗？” 不等乔安反应时间，蓓娜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往舰艇内的升降机走去，边走边语气严厉的训斥他：“下午三点发的通知，每个人都收到了，我特别给你发了消息，你是不是又关闭了消息通知？” 升降机的电梯门打开，蓓娜拽着乔安进去，估计是把按钮当成了乔安，狠狠地戳了第一层的按钮，又扭头去瞪比她高一截的乔安。 乔安对她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连忙态度谦卑地对她抱歉，说：“对不起，对不起，下午太忙了，新出的l3型机甲，我还不太熟悉结构，需要看动态图，你知道的，消息一会儿进来一个，老是打断我的思路……” 他越解释，蓓娜的表情越来有暴走的趋势，于是他的声音在蓓娜努力压制的怒火下，越来越小，最后他心虚都道：“真的对不起，蓓娜，我现在就打开消息通知。” 蓓娜是乔安这一次任务的小队队长，帝国军校机甲维修系毕业生，听说当年毕业成绩名列前茅，所以一毕业就进了第十七军舰的机甲维修岗，工作能力突出，这一次帝国出动的边境海盗围剿行动，她报名加入之后，立刻就成了一只小队的头儿。 乔安挺喜欢这位小队长的，不止因为蓓娜的工作态度认真，而且还是一个善解人意，愿意指点别人的人，给了他许多指导。 当然，乔安又想，要是蓓娜在对工作之外的部分，没有那么较真就好了…… 他们赶到第一层甲板的时候，军舰宽阔的甲板上已经列队站满了分属不同部门的士兵。 迟到的乔安和蓓娜立刻成为众人眼中视线聚集点，蓓娜可不管这些人的目光，拉着乔安像灵活的鱼一样往人流里挤进去，找到属于他们的位置。 “今天是哪位长官过来吗？”乔安犹如雨点落入海洋，一下子就融入了这群身着银白色作战服的后勤兵团里。 帝国这次出动大规模军舰围剿星域边际的知名大海盗，是一次刷战功的好机会，所以不少高级将领喜欢跑来发表一些慷慨激昂的战前演讲，让他们这些没有军功的小兵们的耳朵饱受摧残。 蓓娜站在他的左手边，闻言，受不了的白他一眼：“乔安，你整天在神游什么？完全没听我们说话吗？” 乔安哑然，他平时吃饭的时候，确实都在听的。但是这两天，他沉迷了帝国新出的机甲型号，连吃饭都没时间去餐厅，而是直接吸食了两管营养剂饱腹，更遑论听同事们的闲聊了。 蓓娜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她也习惯了。虽然乔安是进入军舰后，上面随机分配给她的手下，但是乔安并不难管，分给他的任务，每次都能按质按量完成，绝不偷懒，这一点已经让对随机分配完全不抱希望的蓓娜相当满意了。 对于乔安一些的小毛病，蓓娜口头上训斥她，并没有纠正他的意思，便提醒他道：“你没看到这次出来的人员特别齐整吗？连本特内中将阁下都来了吗？” “中将阁下也？”乔安瞪大茶色的眼睛，忍不住微微抬头，让视线掠过前方的士兵头顶，看向队伍的顶端位置。 这可是第一次列队欢迎的时候，有中将这样军舰司令员级别的将领到场。 蓓娜完全对他的信息获取能力绝望了，狠狠瞪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李乔安，听说李家一直都以谨小慎微的行事作风出名，怎么这一代出了你这个奇葩？今天我们是来见一个大人物的，你明白了吗？” 大人物？乔安仍然没想出是哪个大人物。 不过，能让中将这样能进入帝国会议厅的人物一起迎接的，想来只能是首都若拉那几个大贵族了吧。 他先回答了蓓娜的前一个问题，说：“蓓娜，我虽然姓李，也确实跟李家有一点关系，但是我绝对没有李家的血统，李家是帝国贵族，李伯爵阁下可不容许外人玷污他们的血统。” 蓓娜听出乔安的语气略带严肃，微微露出惊讶神色，接着听完他的话，蓓娜才将信将疑地说：“真的不是？那我上次在你的房间，看到你衣柜里有一件带着李家家徽纹样的衣服……李家的家徽是盾牌上有一把大剑的那个吧？” 乔安点头，笑着道：“是，没错，不过，那件衣服是别人给我的，他就是我认识的真正李家人，我只是姓氏正好也姓李罢了。” 蓓娜还待继续追问，忽然站在队伍前排的首席盖勒少校扭头看向他们的方向。 蓓娜立刻站直脊背，抬头挺胸，连带着乔安都紧张地重新站好军姿，目不斜视。 蓓娜好讲话的话，那么他们的首席盖勒少校就是个不苟言笑、严于治军的长官了，哪怕他们的队伍距离首列如此遥远，也不许下属们有丝毫的纪律问题。 后勤兵也是兵，是士兵就要遵守军纪，这就是盖勒少校的守则。 因为有了盖勒少校的注意，接下来直到蓓娜所说的“大人物”专用飞行艇降落到甲板上时，乔安都不再敢松懈，一直努力保持着标准军姿，放空思绪。 和蓓娜不同，乔安不是帝国军校的毕业生，没有经受过士兵的专业训练。他是从最小的学徒开始进入机甲维修行业的。 这次能进入军舰，也是带他的师傅力荐，又有人担保，才得以进入基层，接触到帝国真正的机甲全貌。 在银河帝国三百年以前，机甲还不是战争的主流，那时候仍是以战舰为主导，进行人力军力的军备竞赛，战斗处于原始阶段。 因而银河帝国与自由联邦的战力拉不开差距，双方分庭抗礼，互不相让，两国战乱频繁。 直到宇宙历三四零四年，帝国历一零三二年，经由乔纳森·凯立姆发明了划时代的战斗机甲问世，银河帝国将第一批机甲投入战场，立刻取得了势如破竹的胜利。 银河帝国仅此一战，名声大噪，震惊所有关心或不关心这场战役的民众，也打垮了技术落后的自由联邦，让自由联邦不得不签下了屈辱条约，割让了三分之一的星区版图。 而融合了新版图的银河帝国，从此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宇宙第一帝国。 如今，机甲已不再是银河帝国的专属武器，伟大的机甲之父乔纳森也已经化为尘土，但是在对机甲的研发上，帝国仍然是宇宙最顶尖的存在，维持着霸主地位。 乔安出身于落后星系的编号行星上，从小看着荧幕上那些雄壮激昂的机甲战斗剪辑，总是跟同龄人一样热血沸腾。 但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分化成omega，成为机甲驾驶员这个梦想就宣告破碎了。 哪怕是落后星系，机甲只能由alpha操作这个常识也是知道的。 不是所有alpha都能操作机甲，但是机甲驾驶员只能是alpha。 omega是完全不在备选之列的，乔安曾经失落过，不过现在，他能以维修师的身份接触机甲，也算是圆了小时候的一个梦吧。 思绪放空中，乔安没注意到一搜巨型飞行艇缓缓降落在甲板上。那艘军用飞行艇的外壳上用稀有金属颜料涂着一面红蓝两色的军旗，旗帜上方悬着一顶镶嵌着珠宝的皇冠，那正是帝国皇室专用的皇家军旗。 直到甲板上，响起一声整齐划一的鞋跟扣地的声响，才惊醒了神游的乔安。他收回注意力，定睛看向队伍前方，只见他们的军舰总司令员走到那艘飞行艇下面站定，飞行艇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是哪位大贵族，对中将阁下都如此的怠慢……乔安心想，脑子里划过几个素有傲慢之名的姓氏，是出了皇后的文德尔吗？ 正想着，乔安的视线一凝，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位走下飞行艇，站在本特内中将面前的年轻男子。 接着，就听见耳边响起所有士兵们整齐而响亮的拜词：“恭迎四皇子殿下。” 在场所有士兵们，包括本内特中将、盖勒少校、蓓娜中尉无一不是满心恭敬地屈下膝盖，向那位高高在上、血统尊贵的皇子殿下低下头颅。 只有乔安茫然地看着那位皇子没有回过神，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一场海盗围剿活动，为何会有帝国皇子亲自驾临，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乔安！李乔安！跪下！”蓓娜注意到身边这个白痴竟然还站立着，不知道这有多失礼吗？ 她一把拉住乔安的手腕，用力将他拖拽到地上，低声怒斥：“乔安，你这次等着被处罚吧！” 乔安狼狈地跌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蓓娜见他这样子，又心生不忍，但是还是硬下心肠想，她下次再也不能这么纵容他了，早晚让他知道厉害！ 她和乔安都没有发现，在蓓娜低声叫出了“乔安”这个名字的时候，现场除了皇子亲卫队之外，唯一立着的那位皇子殿下的视线向他们这边瞥了一眼。 那目光停留时间太过短暂，当蓓娜重新抬起头之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notes：文内所有制度与设定，漏洞百出，请勿较真！ 顺便，开文啦，求海星和收藏，鞠躬 第2章 你跟我过来一下。 迎接皇子亲临的阵仗浩大，但作为被接驾的皇子本人却只略作停留，便和军舰司令官消失在众人眼前。 虽然甲板上的大部分士兵都没见到皇子的面孔，只有前几排的功勋长官才有这个殊荣，但是这不妨碍四皇子成为他们接下来的话题中心。 作为被奥塔维奥这个姓氏统治了近千年的帝国子民，对皇室有着天然的尊崇，何况四皇子莱利·奥塔维奥是货真价实的陛下血脉，高贵无比。 当今陛下埃德加·奥塔维奥已经是奥塔维奥皇朝第十五代皇帝，他是一名无功无过的君主，后宫也算不上繁荣。 比起漂亮娇美的omega，这名四十岁才继位的皇帝似乎更对文艺作品感兴趣，这导致他至今膝下只有五名还活着的子女，最小的就是四皇子莱利。 他的皇长子、皇长女皆由皇后所出，两位殿下的地位自然不用多说，皇长子埃德蒙更是被视为下一任皇储的不二之选。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其他皇子和皇女就没有机会，四皇子殿下的母妃乃是皇帝陛下亲封的阿丽安娜女大公，地位仅次于皇后之下。 不少人传言，皇帝陛下迟迟不肯确立皇储，就是因为阿丽安娜殿下的缘故。 是以，有着这位艺术家出身的能被称为“殿下”的母妃，四皇子莱利并不比皇长子埃德蒙逊色。 现在，这位有很大机会君临整个帝国的未来皇帝陛下亲临第七军舰，当然是一件轰动的大事件。 也许比围剿海盗这件任务本身还要引人关注，乔安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聚集着谈论四皇子的八卦。除却皇室身份，莱利殿下还有另一个被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便是他的上一段婚姻生活。 五年前，年轻气盛的莱利殿下不顾父母反对，与一名小贵族的儿子相恋，两人坠入爱河，于一年后成婚。 那名小贵族的儿子黑发绿眸，貌美非常，和莱利殿下的大婚现场引得帝国将近三百亿人在同一时刻观看直播。 相比皇室的尊贵，小贵族的儿子身份几近等于平民，跟皇室格格不入，因而这段婚姻被大多数人不看好。 只有心怀春梦的少女会觉得这段童话般的婚姻会走向永远，在当皇室宣布，四殿下与皇子妃乔安·奥利尔感情破裂，不日签署离婚协议的消息一经发出，便成为各个行星的新闻头条。 听说，消息确认的那一天，无数少女为之落泪。 “……我当时在军校的时候听到消息都惊呆了，更没想到的是，乔安皇子妃竟然在离婚后遇到了意外身故。”蓓娜坐在乔安的对面，似乎是提到了皇室秘闻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故意压低声音，说：“我这么和你说吧，我觉得是皇室秘密杀死了皇子妃，哪有宣布离婚就遭遇意外的？肯定是皇室不容许有离婚的皇子妃生活在外的，万一皇子妃哪天和另一个alpha结婚，岂不是公开羞辱皇室的威严？啧啧，太黑暗了……” 乔安端着自己的餐盘，垂着眼眸默默听着，似乎听得入了神，纤长的睫毛遮住了茶色眼眸里的所有情绪。 蓓娜察觉到乔安的沉默，用勺子敲了敲乔安的金属餐盘，说：“你在听我说话吗？” 乔安惊得反射性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蓓娜：“什么？” 果然不意外啊，蓓娜无奈地看着乔安，说：“乔安，你也叫乔安，和皇子妃同名，怎么两个人差那么多？” “说来……”粉色头发的蓓娜用手抵住下巴，仔细打量乔安的脸，“虽然不及皇子妃，但是乔安你也长得很漂亮……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乔安有一头栗色头发和一双茶色眼眸，眉宇舒朗，身上有一股温和恬静的气质。 虽然乔安说自己出身编号星系，但是行为举止能看出他的教养很好，礼仪规整，不像是平民家庭能教导出来的。 所以，蓓娜才在一开始就怀疑乔安是贵族李家出身。 乔安迎着蓓娜的打量，毫不在意地摇摇头，正要说什么，蓓娜忽然朝他倾身过来，低语道：“你知道，隔壁陆军的那个棕头发的大高个中尉，放言要在战役结束前，追到你吗？” 这一次乔安结结实实被蓓娜的话惊得瞠目结舌，他完全不认识蓓娜口中的陆军中尉，“谁？” 蓓娜扔掉吃好的勺子，拉着乔安一起离开普通士兵的餐厅，边走边道：“说名字你肯定不记得，他的绰号是粒子开膛手。你上次不是帮我送材料的时候，路过他们的体能训练室吗？他就看中你了。谁让你太漂亮了？你最近注意点，别落单被他逮到了。这些不知道收敛信息素的alpha们，真想找人狠狠把他们教训一顿！” 真是无巧不成书，蓓娜和乔安并肩走出餐厅的自动大门，迎面就碰到了一伙儿过来结伴吃饭的陆战军们。 这些陆战军显然跟乔安他们一样，刚从甲板上下来，身上穿着全套陆军服。 陆战军服与后勤的银白色迥然不同，全身以蓝绿色为主，修身的西装和西裤笔挺，衬托着这些陆军战士们，也格外神气一些。 乔安的视线平淡地从他们身上掠过，蓓娜却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胳膊，用极小的声音提醒道：“粒子开膛手。” 乔安闻言，理解了两秒，才眨了眨眼睛，想起这个绰号代指谁。而一旦反应过来，乔安这才发现确实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黏在他的身上。 他顺着这道视线的防线抬起头，就见到一名棕发的身高接近越有一米九零的陆军中尉看着他。 而乔安这个反应，让这位中尉得意地对自己的兄弟们勾起了嘴角，而他的兄弟们“哦哦”的起着哄，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兄弟终于得到了美人的回应。 “真烦人，”蓓娜无情地攻击着这些荷尔蒙分泌过渡的陆军士兵们，“怪不得omega没有一个看得上这群低情商的傻大个，受不了了，我们快走。” 乔安“哦”了一声，乖巧地收回视线，跟在蓓娜身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他的离开，让这伙儿陆军士兵们大为失望，有人推搡着想追乔安的alpha道：“听说李乔安不是那个李家的人，你放心了吧，下次找个机会堵着他，告诉他你是埃德沃德的旁支，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再拒绝你的。” 埃德沃德是首都若拉的七大贵族之一，哪怕是旁支，也预示着以后升迁的光明大道。 被指点的alpha对此反应不那么热忱，扯了扯嘴角，把手上的软呢帽戴到头上，说：“别在外面提埃德沃德，他们不一定承认我和我母亲。李乔安的话，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后面的话，消失在朋友的大笑里，“不是那种人？凯，你太天真了，我就说你是小少爷，不知人间疾苦——” 另一边，蓓娜还在讨伐alpha们的粗鲁与自大，他们走到了工作的维修室。大门打开，蓓娜立刻噤声，紧跟其后的乔安也跟着停下脚步，抬头看到了前方的来人。 他们俩一前一后站好，列好军姿后，朝房间内大门口等着他们的盖勒少校问好。 蓓娜咬住牙冠，担心地用眼角余光瞥向乔安。盖勒少校明显是来算账的，晚上乔安在第一层甲板的表现，实在算不上恭敬。 盖勒少校身着黑色的少校军服，用严厉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两个，直到蓓娜的额头上紧张的出现汗珠，才点了点乔安的名字，道：“乔安·李，你跟我过来。” 果然！蓓娜死死咬住牙关，在见到乔安走到身前的时候，立刻用同情又爱莫能助地目光看他。 乔安察觉到她的多重意思的目光，对她笑笑，好像一点不担心接下来要吃什么苦头。 笨蛋！蓓娜心想，盖勒少校要是让你体训，我看你还能笑出来！ 盖勒少校丝毫不关心蓓娜和乔安的眼神官司，一路带着乔安坐上军官专属的电梯，去了第五层甲板，出电梯的时候，盖勒少校发现乔安表情很镇定，没有丝毫的慌乱，不由在心里微微讶异。 想不到这个半路出家成为后勤兵的omega，心理素质不错。 心念一转，盖勒少校忽然开口道：“乔安·李，你知道待会儿，你会面对什么吗？” 乔安听到盖勒少校的话，微微抬头看向这个直属上司，想了一下道：“知道，上校，晚上我给您丢脸了，对不起！” 盖勒少校挑起一条眉毛，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道：“明知道给我们后勤部队丢脸，为什么还要在殿下的面前失礼？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这……乔安给不出合理的答案，只能道：“对不起少校，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盖勒少校又看他一眼，他们这次在一扇雕刻着双头鹰的大门前停下。 “乔安·李，晚上失礼的事，暂且不提。”盖勒少校忽然说，“你临结队前，提交了一份工作日志对吗？” 话题突转，乔安一怔，点点头道：“是的没错，我在帝国标准时间十九点整提交了一份当日工作日志。” 盖勒少校点了点头，忽地转头看他道：“那份日志上，你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设想，我把你的设想向上提交了。不得不说，你的运气很好，莱利殿下正好今天也在，他看到了你的日志，也觉得观点很新颖。本特内中将阁下提出了想见见你的意思，殿下没有拒绝。” 他顿了顿，语气正色道：“乔安·李三等兵，待会儿进去之后，我想你能将功补过，不会再犯和今晚同样的错误，能做到吗？” 乔安极其意外地瞪大眼睛，但是在盖勒少校的目光逼视下，他最后只能低下头，紧紧皱起眉毛。 要见到前夫了~ 第3章 是什么让殿下分神了呢? “……姓名：乔安·李，性别：omega，出身地：猎犬星区编号153行星——”莱利坐在会面室的办公桌后，目光扫过第七舰队的司令官本内特中将展开的个人资料。 立体的悬浮屏幕上，莱利的目光在划过资料卡片上的个人证件照时，忽然停了下来。 悬浮影像里，立着一名年轻男人，蓬松的栗色短发，茶色的明亮眼眸，白肤，尖下巴，表情沉静而文雅，不带丝毫攻击性。 是一个标准omega技术员的样子，非要说的话，顶多是本人长得过分漂亮了点。 不过作为帝国顺位第四位继承人的莱利·奥塔维奥，从小就见惯了各类美人，不说别的，他的母妃阿丽安娜就是顶级美人，哪怕早已深居简出，但是关于倾城的美貌仍然是各大星区的不衰绯闻。 “omega？”莱利的视线没有移开乔安的立体照片上，似乎是纯好奇地开口问。 会议室内，除了莱利和本内特中将之外，还有莱利本人的护卫队，他的副手和两名殿前骑士。 他的问题没有指向性，会议室内的其他几人都互相看看，最后本内特中将积极地站出来，接话道：“是的，殿下，我们这次招募军舰士兵，没有局限性别。帝国最近宣传反性别歧视法案，我们……” 莱利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听着本内特的回话，态度上似乎很认真，但是只有跟随莱利最久的副手戴利·拉斐尔能从莱利的细微表情里，察觉出莱利的注意力似乎已经放在了别处。 这名资深副手不由也将视线放到屏幕上，老实说，这个omega维修员确实长得很不错，但是也没有到绝色的地步。 是什么让殿下分神了呢？戴利不由深想。 直到本内特越扯越远，逐渐将话题扩展到自己本人的英明决策上时，莱利才把视线从立体影像上移开，他挥挥手，对本内特道：“我知道了，你把他们叫进来吧。” “是，殿下。”本内特中将立即停下话头，收回影像，点开通讯录，吩咐自己的下手传唤盖勒少校和乔安。 立体影像倏地消失不见，那双茶色的清亮眼眸也从莱利的眼前消失，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坠在莱利的心间，让他不由微微皱起眉毛，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那噩梦般的往事，早已逝去的人。 乔安……莱利再一次默念起心中念过千万次的名字，可是，还是以往一样，最思念的人，不管在任何时候，哪怕是最深沉的梦境中，都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到底有多恨我呢，莱利压抑着汹涌的感情，为什么从来不看我一眼。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莱利用指节揉按眉心，努力将那张仍停留在五年前的甜美面孔强压下去。 自动大门打开后，两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莱利看了一眼本内特，示意他来询问。 本内特中将会意，像他们这样的征战将领，军功固然重要，但是善解人意更重要，时刻能揣摩到上级的意图才是升迁之道。 盖勒少校和乔安一前一后，错开身走进来，在会议室的方桌前的地毯上站定。 本内特中将很守规矩地朝莱利微微鞠躬请示了一下，得到莱利的点头，他才转身，拿出军舰总司令的气场面对着两人，声音雄浑有力道：“谁是乔安·李？” 中将阁下当然认识盖勒少校，另一位肯定是乔安了。但是还是要走一下约定俗成的仪式。 乔安立刻向前跨出一步，做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军姿。他低垂着眼眸，表情恭敬地道：“是，中将大人。” 本内特打量着乔安，见他声音沉稳，表情镇定，心里点了点头，语气不变地道：“你晚上提交的工作日志提出的设想，说l3型的战斗机甲能源问题，有新的替代品？” 乔安保持着笔直地站姿，闻言详细地补充道：“中将大人，l3型机甲现在的能源是重粒子，重粒子作为驱动能源，固然高效和轻便，但是驱动重粒子的推进系统量产低，帝国全部的l3机甲不过二十台，远远达不到量产的地步。” 本内特听着乔安的话，陷入了深思，他忍不住扭头去看坐在宽阔的方桌后的莱利皇子。 莱利自从乔安走进房间后，目光就一动不动地落到了乔安身上。他从乔安的脸，看到乔安的身材，心中疑惑加深。 乔安的身材比起立体影像来说，更为单薄，不知道是不是近日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他穿着银白色的后勤军服，看起来好像风一吹就能被吹跑一样。 他的身高让莱利忍不住想用手指丈量一下，曾经也有一个omega跟他一样高，莱利看过无数次，坚信自己不会看错。 但是莱利没有把疑惑表现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继续看向乔安的脸，这张脸仔细看其实，骨相上也有一点相似…… 然而，当乔安出声后，莱利又被他的声音死死定在了原地。 他二十岁的时候和乔安认识，刚刚成年的乔安总是用清甜的嗓音叫他的名字。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乔安挽留他的声音。 他说：“莱利，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会陪着我到死亡的那一天吗？为什么，这么快……” 而后来的事，莱利深吸一口气，他转开眼睛，平复了一会儿才重新看向这个总是牵动他过往回忆的omega技术员。 他没有注意到本内特请示的目光，本内特中将得不到莱利的意思，咳嗽一声，只好继续道：“你说得都是我们知道的东西，还有呢？” 乔安垂着视线，略作停顿，道：“中将大人，接下来我所要说的，就我提出的设想。重粒子推进系统难以实现量产，每一台l3机甲的造价几乎都是天价，而我的观点就在于，如今我们的战役是否需要l3机甲的出击？” 这一声疑问，问得会议室一片沉寂，哪怕是只关心皇子殿下安危的殿前骑士都看向了乔安。 乔安似乎毫无所觉，继续道：“——大人，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和联邦连年征战的年代了。近些年来，我们越来越少的进行陆地战争，像星际海盗这样，完全依附于宇宙战舰的团体，我们需要的重粒子推进系统的追击速度与短时间的决战能力。而实现这两点，核能源能量系统就足够了。” “核能源？”这一次是莱利提出了疑问，他看着乔安，手指敲击着桃木桌面，说：“那不是战斗机甲发明之初，乔纳森时代的东西吗？” 莱利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白的传递出来了。 乔纳森时代的机甲是三百年前的古董了，经过几百年的科技发展，重粒子甚至更高级的粒子能源，才是研究的未来。 乔安听到他的话，表情仍然镇定，纤长的睫毛低垂着，似乎被皇子质疑都不能动摇他的理念。 乔安道：“殿下，核能源确实是老古董了，被淘汰的技术。但是帝国的星图辽阔，有一些行星科技发展不如首都若拉，甚至发达星区，他们只能使用核能源。有趣的是，他们深挖核能源，发明出了新的核能源能量系统，这种系统耗能大，使用时间短暂，虽然提交给帝国，但是还是没被采纳。” 乔安微微侧身看了一眼本特内上将，语气一转，道：“可是l3机甲的智能系统以及外骨骼设计都是顶尖的，更轻更灵敏，如果将重粒子的推进系统换成核能源，一样能发挥出同样的效果，甚至耗能这一点，l3的燃料仓储都能有效的弱化。” “如此一来l3的性能没变，只是变成了短时间作战的机甲？”莱利道。 乔安慢慢点头，说：“只要l3能发挥自己追击特点和作战能力，就给了帝国军舰的抵达时间。” 他的语气很平静地说：“个人英雄主义给几分钟不够发挥的话，那么，我们在战场上是否携带机甲驾驶员这一点，需要重新商议了。” “哈哈哈哈哈。”莱利笑起来，笑完，他饶有兴致地说：“李乔安，看来你对我们的机甲驾驶员有很多的不满。” 乔安不语，他换了个话题，道：“殿下，l3最贵的就是重粒子推进系统，换掉重粒子系统，l3就能够全面量产，而且造价更低。” 那么以更低的军费拿下战功，于这一次围剿海盗而言，是非常风光的出征。 莱利见他不搭理自己的话，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对本内特地说：“实验一下，如果成功，现在的l3不动，看看新造的机甲是否和他说的一样。” 本内特领命，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司，发现莱利的目光几乎黏在乔安上，心里略有些明悟。 李乔安年轻漂亮，又是omega……本内特再次打量乔安的时候，已然多了几分重视。 “那么……”莱利看着面前始终没有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乔安，沉声道：“李乔安，立下如此大功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乔安转头去看盖勒少校，盖勒冲他轻轻摇头，乔安明白了，回道：“回殿下的话，属下不过做了分内的事，不奢求大功，一切听从殿下的安排。” 莱利看他跟本内特和盖勒都能有眼神交流，独独到了自己这边，就是这幅垂眸听话的样子。 明明证件照上，那双茶色的眼睛不是很明亮的吗？ 他想到这一点，不由以命令的声音吩咐道：“李乔安，抬起头来。” 都是胡扯，别信！另外，莱利自己就是驾驶员hhhh 第4章 别怕，乔安 莱利淡淡的声音落下，便让宽敞的会议室内空气变得陡然一紧。 他的副手戴利·拉斐尔都不由因为莱利的态度转变而挺了挺脊背。虽然莱利说话的对象并不是他，但是上位者就是上位者，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自觉影响着身边的每个人。 而被莱利目光扫视的对象乔安，却只是站在原地，表情都没变一下。 只见乔安迎着这道犹如实质的审视目光，慢慢掀起眼皮，露出清亮柔和的一双的茶色眼睛看着莱利。 他的脸小小的，鼻梁的弧度都是精致的柔润，搭配着纤瘦的肩背，总是让人联想到他是需要保护的omega。 但是他的目光沉稳，态度不卑不亢，看向莱利的目光完全没有平民第一次觐见皇子时的萎缩和躲闪。 他甚至不紧张、也不激动，好像莱利只是一名普通的军舰长官，他只是服从了对方的命令。 莱利这次是真的有些出乎意外，他深深看着眼前这个omega。 如果说他低眉顺眼的样子，还有些像从前一开始见到乔安的影子，现在对方这个无畏的态度，又让那点影子化为了虚影。 乔安虽然后来在他刻意制造的环境下，慢慢变得有自信，终于能端起皇子妃的态度，但是终究还有还需要别人看着的。 眼前这个omega不管是是被突然召唤而来，还是面对他时，都是一个态度，心理素质相当不错了。 要知道，有一些偏远星区的提督见到他，都紧张地忍不住大腿发抖，或者一开口就语无伦次。 ——平民？莱利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份个人资料卡片，心想，难道是因为没见过几个大人物，所以根本不知道害怕？ 莱利对着乔安的目光，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半天没有说话。这种凝滞的气氛，换个正常的人来，早就紧张得额头出汗了。 不由心里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引得殿下不虞。 但是这个李乔安却还是态度如初，这不能说不古怪，一介平民，竟然有这般宠辱不惊的心态，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乔安，李？莱利似有所悟，说：“你跟李伯爵是什么关系？李乔安，你并非军官学校出生，更非兵营的现役士兵，第七军舰不可能招募像你这种没有没有任何军籍背景的人上舰的，应该是有贵族给你担保吧？是谁？”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只是眼里一丝情绪也没有，他继续问：“你可不要想着撒谎，如果你所说的和查到的事实有任何不符合的部分……” 莱利没有说下去，但是欺骗皇子的下场，想来十分凄惨。 乔安听到这里，果然微微皱起眉，漂亮的眉眼都露出一抹愁绪，如果莱利是一个怜香惜玉的alpha的话，应该早就不会为难了。 只是莱利并没有所触动，仍然是冷冷地注视着乔安。 倒是旁边围观事态发展的盖勒少校和本内特中将都心里一惊，虽然殿下说的没有错，但是乔安才立下大功，还没嘉赏，就开始怀疑对方的来历？ 殿下有点过于苛责了……两人同时想到。 不过，还是本内特中将的脑子转的快一点，乔安来历有问题，这不是侧面证明他的招募出了漏洞了吗？ 他赶紧上前一步请罪道：“殿下，乔安的举荐人是——” 谁知莱利倏然打断他的话，斥道：“本内特，我让你说话了吗？” 平淡的一句话就让本内特害怕得脑门都出了汗，他立刻道：“是殿下，是下官鲁莽了。” 然而莱利的这个举动，却让乔安忍不住侧脸看了一眼本内特后退一步的狼狈样子- 乔安认识莱利的时候，莱利不过二十岁，二十岁在人类平均寿命延长到一百多岁的银河时代来说，不过是刚刚成年不久，可以肆意玩闹的年纪。 莱利也确实如人们预想中的那样，从军校毕业之后，就担任着首都若拉的防卫工作。 当然他是挂职的，工作被他当成了副业，一周偶尔那么一两天，他才会到现场亲自指挥工作。 后来，莱利和乔安开玩笑说：“他们巴不得我不去捣乱呢，每次去的时候，都恨不得把我供起来，千万不要瞎指挥。这些，我都心里清楚得很。” 也是这份防卫工作，莱利在一场人权游行的街道上，救下了差点就被路人踩踏的乔安。 乔安认识的莱利，就从他的出手救人开始。 …… 他认识热心的莱利，没有皇子架子的莱利，甚至莱利总是温柔的，站到他的身后，鼓励他，说：“别怕，乔安，我在你的身后呢。” 所以他安下了心，相信莱利永远站在自己的身后，护着自己。 可是原来，背过身不再要他的皇子莱利·奥塔维奥，是这样的一张脸。 高高在上，不讲道理，人人都必须屈服于他的威势，在他的羽翼之下，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活着。 乔安望着面前这个高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冷淡神情的四皇子殿下。 心想，到底我认识的莱利，是你假装出来的？还是从一开始，你就把我们的婚姻视为一场表演？ 现在盛大的戏剧落幕，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权势，所以不必伪装，恢复成自己原来的样子？ 思绪之间，乔安已转回了脸，看向莱利。 他声音恭敬地道：“回殿下，属下确实认识李伯爵，不过，我之所以能被招募，是李伯爵的长子，李宸李准将阁下推荐了我。” 李宸为什么推荐他，当然不是免费。乔安心里补充。 是李宸？那个素来公私严明、刚正不阿的帝国磐石？ 莱利看着乔安，他不由对乔安愈加好奇，“李伯爵对帝国和皇室忠心耿耿，由李准将的力荐，我当然没有任何怀疑，不过，我现在更好奇，你是怎么得到李宸的推荐的？” 不止莱利，现场早已知情的本内特中将和盖勒少校都露出好奇的表情。哪怕是戴利，也对乔安投来关注的视线。 帝国兵将虽说人才济济，但是李宸能以三十岁的年纪跃居准将的行列，除却李家本身的助力之外，本人没有两把刷子的话，也不会得到尊重。 难道是，乔安和李宸是有什么特别关系吗？几人心中都不由了这种猜测。 谁叫乔安是个漂亮的omega，而李宸又是个大龄未婚的alpha，实在不能叫人不往这个方向想。 包括莱利都想到这个可能，内心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莱利：？ 第5章 殿下也早就离了婚 乔安听到这个问题，心里倒没有想到这方面。 因为李宸对他绝无这方面的期待，甚至对他的身份背景都始终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因此当他说他想离开李家，去参兵的时候，李宸立刻表示了同意，都没有通知他的弟弟李翊一声。 李宸为了保证他的参兵顺利，直接以自己的名誉为他担保，务必保证他远远离开李家和他弟弟，最好和他亲爱的弟弟不再有任何联系。 乔安对李宸的做法，没有什么个人看法。他也确实欺骗过李翊，李家也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可以说，李家全家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当初乔安乘坐的宇宙运输舰队出了意外，是巡航的李家军发现了他们，并且没有任何怀疑的救下了乔安和其他幸存者。 李家救下乔安的行为是出于人道主义，不图回报，当然也没有想到自家的小儿子李翊会迷上乔安。 只怪乔安当时救回来的时候，容貌尽毁，没想到经过救治和基因容貌恢复，乔安会是个美人。 李翊和李家其他兄弟姐妹不同，他是在驻军区出生的孩子，也一直在驻军区长大，从未去过首都若拉，或者其他发达星区。 驻军星区物质上当然不会有饿肚子的极端情况，但是想要领略繁华的都市科技风光和各类新兴思想，就没有什么可以说道的地方了。 这让李宸几个兄弟姐们对父亲李伯爵的做法十分不满意，在科技和文化都落后的行星长大的孩子，能有什么眼界？ 可是李伯爵却固守着自己的观点，不放李翊考去首都若拉的军校，只让他陪在自己的身边。 李伯爵是这么说的：“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从小被送去了若拉的府邸，陪伴你们的祖母祖父，而你们母亲的膝下，只有小翊是她抚养成人的，你们想让小翊离开她，不要找我，去说服你们的母亲吧。” 这让李宸几个哑火了，他们可以对父亲李伯爵据理力争，但是对上柔弱的母亲，各个都仿佛锯了嘴的葫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来了个沉默以对。 对于李翊，不止父母溺爱，就是哥哥姐姐都十分宠爱。在驻军星区，李翊的父亲贵为伯爵阁下，比当地的提督大人还要有高几分。可想而知，李翊从小到长大，能遇到什么烦恼了。 李翊所就读的学校，是驻军星区为了给来此地上任的贵族们携带的家属创办的贵族学校。 李翊也是在被父亲送到了这样的学校之后，见到其他贵族子弟，才发现自己与他们的与众不同。 这些贵族子弟课业上比不过李翊，拳脚功夫更是被李翊按着打的水平，于是只能加倍嘲讽李翊是个乡巴佬，一辈子都没踏进过若拉，简直连普通的商人暴发户都不如。 察觉到李翊备受挫折的不是宠爱他，但是军务繁忙的哥哥姐姐们，而是暂时住在李家休养的乔安。 乔安是omega，又受了如此大的身体创伤，伯爵夫人听闻此事后，同情心大发，就让乔安住在了府邸的偏院，让他等伤养好了搬出去。 乔安刚刚住在伯爵府的时候，李翊就好奇来看过他。 只是乔安的脸上还包裹着纱布，又病恹恹的，整个人都没有生气，就无聊地转了几圈，嘟囔着不好玩之后，飞快地离开了。 后来，李翊在贵族学校受挫，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发泄一下，立刻就想到了乔安的住所。 那里，伯爵夫人专门交代了要保持清净，外人不许去打扰，所以没什么闲杂人等。 李翊眼珠一转，就再一次跑了进去。 进去之后，他到没有去找乔安，只是在乔安屋子前的花园里，把花匠们精心侍弄的花花草草全都薅了一遍，让坐在屋内，看着李翊行为的乔安无奈地直摇头。 不仅看着李翊辣手摧花，还听到了他的愤懑言语，等乔安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他叫住了李翊。 李翊听到他的声音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最丢人的一面让人看了个正着。 等到他回头看到了乔安的脸，李翊更是眼珠子都掉下来，这个人是谁？ 乔安伸手招他进来，李翊木呆呆地走进去，坐在乔安身旁的椅子上。 还没等他问乔安是谁，乔安给侧身，拎起瓷白的茶壶，为他斟了一杯碧绿色的茶水。 “翊少爷，我不小心听到你说的话，发现你的话里有一个逻辑不通的地方。” 李翊听到他的说话声音，语速慢慢的，细声细语，听进耳朵里仿佛都透着一股清甜。 他愣了一会儿，才理解乔安话里的意思，反应过来后有些面红耳赤，粗声粗气地道：“我的话里有什么逻辑不通的地方？你知道什么？” 他刚刚不过重复那些首都来的贵族子弟们对他说的话，这个不知底细的人懂吗？ 乔安把杯子端到他的面前，闻言冲他清浅的一笑，说：“你说，文德尔是皇后的母族，是帝国真正的大贵族之首，这句话就有问题，这是你的礼仪老师教导你的吗？” 李翊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他可不喜欢这些味道古怪的茶水，正欲放到桌子上，等凉了就离开，没想到却听到乔安说了这样一番话。 他瞪大眼睛看着乔安，说：“本来就是啊，宰相大人不就是姓文德尔吗？皇后殿下也姓文德尔，这难道不就是贵族之首？” 至于乔安问的礼仪老师，李翊没有回答，礼仪课礼仪都是睡过去的，然后考试前夕，才抓紧背背重点，考完就忘。 乔安见李翊深信不疑的样子，不由真正讶异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将来至少也是子爵的贵族少年，缓缓道：“翊少爷，帝国的贵族众多，但是贵族之首只有皇室，奥塔维奥，无论是谁都不能称自己是贵族之首的。哪怕是文德尔现在贵为宰相大人，那也是辅佐皇室，文德尔可以称呼自己为七大贵族之首，但是绝对不会脑子有问题，称呼自己为帝国贵族之首的。” 他笑着望着睁大眼睛的李翊，说：“下次谁对你这么说，拿这件事取笑你的无知，你就问他，帝国贵族之首是文德尔家族人的说的吗？只要他敢承认，你就拿这件事去问李伯爵，我想，以后绝对不敢有人再在你卖弄自己的学识了。” 李翊瞪着眼看了他半天，才慢慢点头，乔安见李翊安静下来，他低下头抿了一口自己的茶杯里的茶水，低声道：“文德尔不仅是皇后母族，也是帝国皇长子埃德蒙的母族，如果文德尔是帝国贵族之首，你猜，皇长子如果以后加冕，是姓奥塔维奥呢，还是姓文德尔呢？” 他说完，见李翊懵懂的样子，便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深奥了，于是道：“翊少爷，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伯爵夫人该在等你吃晚餐了。” 其后，李翊遇到难题，总是喜欢偷偷跑来找乔安，问乔安许多关于首都若拉的问题。 乔安并不每次都回答他，但是乔安的回答总是直接而切中问题核心，让李翊原本混沌的大脑，逐渐意识到乔安的言辞是有多么锋利，他简直对皇室和其他大贵族完全没有恭敬之心。 李翊有时候会觉得乔安狂妄至极，让人害怕得恨不得捂住他的嘴，有时候又觉得热血沸腾，大贵族又怎么样，他李翊也并非不如他们。 也许乔安对李翊的思想影响过深，有一天，一家人在一起闲聊的时候，本以为对帝国形势毫无概念的李翊却发出了一番惊人言语，叫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惊人言语倒还可以理解，孩子长大了嘛，但是李翊那副不恭敬的态度，才是叫家人吃惊的主因。 李翊是小儿子，势必不会继承伯爵之位，是需要出去闯荡一番的。虽然李家的家人，包括长子李宸都觉得，养一个弟弟也没有什么，并不指望他有什么作为。 可是，对皇室没有发自内心的恭敬心理，是绝对的大不敬。 是谁教坏了李翊？哪怕是柔弱的伯爵夫人，对于此事都保持了沉默。 最后查到乔安的身上，大家都不太相信。因为乔安只是一名omega，而且在伯爵府中的时日里，也是沉默寡言，低调守礼，偶尔伯爵夫人接他过去喝茶，言谈都很让人亲近。 李伯爵第一个就否认了这个答案，说：“小翊一定受了学校那些贵族少年们的挑唆，我会和校长说一说的，学校必须重新整顿学风了。” 伯爵夫人也不相信，她说：“乔安平日最大的消遣就是和花匠们一起侍弄那些花草，他的泡茶技术也很好，哪有空去和翊儿说那些话，翊儿平时见到乔安都躲着走。” 说的是，李翊第一次见到乔安之后失望的事。 总之这件事不了了之，只有李宸一直保持着谨慎的怀疑。 父亲和母亲都离开首都太久，而他是军官学校优秀毕业生，又有一帮出身贵族的朋友，见过贵族家培养的王女，乔安再怎么掩饰，他不经意之间表现出来的那些礼仪和举手投足之间的教养，都很值得怀疑。 况且，母亲也实在缺乏拥有共同语言的朋友了，她都不想想，为何她同父亲部下或者行政长官的夫人小姐都聊不来，却只有乔安合了她的心意？ 难道不是，乔安身上也有和母亲同样的出处，让母亲觉得志同道合吗？ 谁想，在李翊毕业在即的时刻，乔安突然私下找到他，提出想要离开伯爵府的打算。 说他要去参加围剿星际海盗的招募，希望李宸能助他一臂之力。 李宸没有出言反对，而是冷静地问他：“你是omega，没有经过新兵的训练，不可能让你上舰队的。” 乔安似乎一点不意外他的答案，说：“我知道，准将阁下，我想报名的是机甲部门，作为技术员上舰队。” 李宸皱起了眉毛，他看着乔安，“机甲技术员，你接触过机甲？” 乔安点点头，仍然不骄不躁的模样，说：“我会维修机甲，很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 多少平民一辈子都有机会见过真实的机甲，你倒好，还会维修。 李宸心里哼了一声，你没告诉我们的恐怕不止这一件吧，没以你是联邦奸细之名将你逮捕，不过是因为目前找到证据罢了。 不过，他本来就打算将乔安秘密送走，现在乔安知情识趣，主动提出离开，也免去了许多手段。 他道：“三天后，我送你去报名，为你办理新的身份登记。以后，我希望，你不要再联系小翊了。他是伯爵之子，李家自从第一任家主伊始，便对陛下忠心不二，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乔安许久之后，轻轻点点头，跟李宸告了辞- 现在莱利问他，他是怎么得到李宸的推荐的，乔安心想，那真是个长长的故事了。 真实的答案肯定不能和莱利说的，乔安半阖着眼睫，恭声道：“回殿下，属下能得到李准将阁下的举荐，一直为此自豪，时刻谨记要回报准将大人的看重。” 莱利灰蓝色的眼眸微不可见地眯了眯，一口一个准将阁下，准将大人，他的兴趣大减，有些意兴阑珊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乔安立刻躬身和盖勒少校退出会议室。 走出去后的乔安和盖勒少侠穿过狭长的走廊，进入军官专属电梯，盖勒少校等到电梯门关闭之后，才对乔安吩咐道：“今天会议室内发生的一切都烂到肚子里，不许对任何提及。” 乔安乖巧地点头，盖勒少校见他此时脸色稍显苍白，想到他是omega，今晚又见了两位大人物，还表现得如此出色，现在才有一点紧张，反倒是相当沉稳可靠了。 他道：“乔安，回去之后，本内特中将不会亏待你，你很快就能升到更高级的甲板了。” 乔安对盖勒少校道了谢，说：“其实多亏少校您向中将阁下推荐了我的日志……” 盖勒少校摆了摆手，道：“你我都是平民，乔安，我能升到现在这个位置，也多亏了不少大人对我的无私推举，我既然受到这样的恩惠，也会同样传承下来。” 乔安回到自己的休息单间，脑子里还回想着盖勒少校的话。 自从遭到了那场意外事故之后，乔安这一路认识到了不少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人。 像李家这样的正直伯爵之流，李宸对他的底细抱有很深的怀疑，但是一开始也是他们一家不问缘由，救下了所有事故中的伤亡者。 哪怕李宸觉得他带歪了自己的弟弟，却也没有真正作出伤害他的举动，反而给予他助力。 后来他登陆军舰，蓓娜，盖勒……都是对他非常友好。 他想着自己的计划，会不会让这些对他友好的人，陷入危机呢。 乔安犹豫不决，他打开手腕的通讯器，消息屏蔽接触之后，军舰的各类通知，帝国形形色色的新闻，还有蓓娜个人对话消息都接踵而来。 蓓娜问他怎么样了？受了什么处罚？要她带药品过来了吗？ 乔安回了她没事，刚刚已经回来了，别担心，他有事明早告诉她。 蓓娜问他什么事？别卖关子。 乔安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得到正式通知，只好含糊地回明天你就知道了，现在时间那么晚了，早点睡吧。 接着就不顾蓓娜的询问，退出聊天框。 退出和蓓娜的聊天框，乔安看到了一条新进入的消息，来源竟然是李宸。 李宸的消息时间简洁：李翊为了找你，偷瞒着大家去了若拉。 乔安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把这条消息看了半天。 他想打个语音通话给李宸，但是想到李宸的性格，估计不愿意他插手李家的家事，只好作罢。 果然李宸下一条消息进来，道：“我希望你跟着军舰回到若拉那一天，不要去找李翊。” 乔安叹了口气，皱着眉慢吞吞地回道：“我会躲开他的。” 李宸那边没了消息，大概是满意了的意思吧。 不过，他到底是怎么和李翊交代的，居然让李翊决心偷偷去了若拉？ 李翊以前可是视若拉为洪水猛兽的。 不知道李翊现在安不安全，伯爵夫人估计要担心死吧……- 乔安第二天醒来，就接到了新的调任通知书，他升去了第三甲板，被编入了一个新的研究室。 而且他的军衔也从士兵层次升到了上尉，只比盖勒少校低一级。 本来他打算和蓓娜亲自说一声的，但是一个早上，乔安都忙着去军务部领新的军服，又要从现在的单人休息间搬入新的双人休息间，忙得脚不沾地。 上尉的休息间比士兵的好太多，他是omega，能享用单人间，别的beta或者alpha可没有特殊待遇，全都是四人、六人间挤着住，早上洗漱都要排队。 到尉官阶级，还是上尉，乔安可以拥有一间卧室，带浴缸的盥洗室，一间有沙发和水吧的客厅。 乔安搬进去之后，就不由地想：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果然位子越高，享受越大。 中午匆匆从餐厅拿了一个三明治，乔安就穿着崭新的技术员军服到研究室报道。 用新到手的id卡片，通过门禁的验证，乔安走了进去。 一进入，乔安就感受到他原来的工作室和现在的工作室的不同，新的研究室空间更为宽敞，功能区划分更为细致，不过，还没到正式上班的时间，研究室还没有人。 乔安绕着研究室走了一圈，熟悉研究室每个功能区的划分，正被一架拆卸的只剩操控舱的机甲，乔安忽然听到了几个人走进来的脚步声。 因为站位的问题，乔安的身影被机甲挡住了，他听到声音，刚想走出来，却不妨听到了这几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一人道：“李乔安？这不是平民吗？本内特这是怎么了？总往我们研究室塞平民，下甲板那些研究室还不够他塑造亲近平民的形象了吗？” 他的话刚落音，得到了两个人的嗤笑声。 另一人接话道：“莱利殿下来了，本内特铆足劲儿想给殿下一个好印象，谁不知道殿下可是娶过接近平民的皇子妃。” “那都是什么历史了，殿下也早就离了婚，别再说这些没用的！” 一人道：“杰里你别生气嘛，殿下这次亲临第七舰队，却没有见你，又不是本内特的错。” 最开始说话的人怒气冲冲道：“怎么不是本内特的错？他不知道主动跟殿下说吗？——连一个平民都能见到殿下，却唯独忘了我！” “听说那个平民是omega？” 几人因为这句话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还是杰里道：“omega又如何，平民就是平民，上一任皇子妃不是已经因此香消玉殒了吗？” 几人说到这儿，不知道谁在外门口喊了一声，他们起身离开了这里。 乔安听到他们消失的脚步声，才从机甲的身后走了出来。 他沉默地看着这几人离开的方向半晌，忽然听到身后有一声响动，他猛地回头，就见一个和他一样躲在暗处的人慢慢走出来。 看到乔安警惕的模样，那人没有作出任何解释，低头整理了身上的工作服，绕过乔安跟着走了出去。 似乎察觉到乔安不打算出去，他留下一句提醒道：“是诺尔教授叫我们集合，教授不喜欢别人迟到。” 乔安微微惊讶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脑海里对应着研究室的名单——杰弗里，beta，若拉平民区出身，因为在一次机甲模拟公开赛中，以优异的成绩获得第一，被比赛方奖励了丰厚的奖学金，因而得以入学帝国军校机甲维修系。 原来那几个贵族同僚口中的“又”塞平民进来，第一个人指的是杰弗里。 他想着杰弗里的样子，心说，既然有前辈做榜样，他也得好好学习才是。 想到这儿，乔安也紧跟上他的步伐，朝新的目标方向大步走过去。 超长一章，不值得大家投个海星鼓励一下吗~ 第6章 再次相见 乔安赶过去的时候，研究室的所有人都到齐了。 研究室空间宽敞，集合的人根据自己的朋友圈分散站成一个圈，站在中心位置的人就是召唤大家的研究室主人诺尔教授了。 诺尔教授有一头茂盛的斑白头发，正在低头看着自己身前的虚拟屏幕。因为设置了加密处理，所以屏幕上的内容，外人也无从得知。 乔安是最晚到的，他到的时候，所有人都根据远近亲疏划分好了正营，只有杰弗里一人占在一个地方。 他环视四周，最后走到了杰弗里身边。红色头发的杰弗里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扭头看过去，发现是新来的技术员。 对乔安的选择，杰弗里微微蹙眉，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是还没开口，诺尔教授就已经收回了自己的虚拟屏幕，大力拍了拍手掌，吸引大家的主意力。 “好了，时间到了，大家都到齐了吧？”诺尔教授的声音洪亮浑厚，语气随和，看出不是个严肃的人。 他边说边转动着身体，务必保证自己和每个人有目光接触，他道：“今天我有两件事要当面宣布，第一件，让我们先欢迎我们研究室的新伙伴——乔安·李上尉，大家欢迎！” 诺尔教授大概主持惯了这种欢迎仪式，只见他冲乔安笑着招手：“李上尉，站到我的身边来。” 当乔安缓步走到诺尔教授身边时，周围四面八方的视线一瞬间都落在他的身上。 这些视线或审视、或探寻，似乎想从乔安身上看出点什么，包括那几名曾经聚在一起谈论过他的贵族子弟都配合地伸出手鼓起了掌。 诺尔教授伸手示意大家停下来，便对乔安依次介绍研究室不同的小组，“我们虽然是研究室，但是损坏严重的机甲也是交给我们来修复的，毕竟是军舰支付给我们大批的经费，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众人闻言，俱笑出了声，诺尔教授看见乔安那张惊讶的脸，冲他挤挤眼睛：“维修机甲，也是熟悉机甲构造的一部分，我相信你也是这么觉得，对吗？” 诺尔教授知道乔安是从下层甲板升上来的，主职就是维护和维修战斗机甲工作。 乔安笑着点头，诺尔教授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他回原来的位置上去。 接下来才宣布第二件事，到这件事时，诺尔教授就没有那么和蔼可亲，变成了工作室的老板，他拿出通讯器，在自己和研究员们之间的空地上，投放了一个立体投影。 投影里是帝国最新的l3型机甲，不过，只是机甲目前全部肢解，诺尔教授对着大家道：“我们接到一个新任务，重新设计l3机甲，不过，”他话锋一转，手指一点投影机甲引擎的位置，道：“这里不再是重粒子推进系统，而是乔纳森时代的核能源系统，很有趣的设想不是吗？” 有趣？其他人面面相觑，都觉得不是帝国疯了，就是诺尔教授年纪大了，老糊涂了，这种疯狂的计划有什么意义？ 当即就有技术员举手提出了自己的质疑，诺尔教授微笑地听完他的话，道：“我知道你的疑问很多，但是为什么这么做，秘密。我现在，就一个问题，现场在座的各位，有没有能力做到将古老的系统放到我们的l3身体里呢？” 现场一片静默，诺尔教授左右看看，没人在站出来表示自己的怀疑，他拍拍手，收回立体投影，道：“既然都没有疑问了，那么，会议结束。以及，我希望大家在下次空间跃迁前，能提交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什么？”有人不可置信地道，“下次空间跃迁不就在下个星期吗？教授？！” 诺尔教授却拿出了不符合他年纪的灵活腿脚，在这个研究员想拉住他的时候，挥舞着手臂祝他们“周末愉快”就消失了研究室的大门。 “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周末愉快？”一个女士难言怒意地说，“我们这样还有周末吗？” 她身边的女伴推了推她，“别说了，你还想不想拿到他的推荐信？” 最开始吐槽的女士翻了个白眼，“被他剥削三年，换来一封推荐信，再换一间研究室继续被剥削，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跳出去啊？” 她的女伴刚想回答她，忽然看到一道陌生的人影从身边掠过，她停了停，拉了拉身边的同伴，努努嘴道：“想跳出去，要么成为大贵族——” 她的目光停在走在最前排的三人组，这是研究室背景最硬的团体，毕业之后，连两年的实习经验这个硬性规定都可以无视，就直接进入了研究室。 “要么，你就成为他。”她又转移目光，落在刚刚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乔安，低语道：“军舰很久没有越级晋升的了，不知道他撞了什么大运。” 她的同伴显然不怎么关注一个小上尉的升迁史，闻言诧异道：“越级晋升，他原来什么等级？” “三等兵。” 这位女士瞪大了眼睛，“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刚刚没听清。” “乔安·李。”- 那边乔安还跟在红发的杰弗里身边，杰弗里比乔安高一点，但是并没有乔安强壮多少。 杰弗里发现乔安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粘着自己，他皱了皱眉，几次想把乔安赶走，最后看到乔安对他甜甜的微笑的脸蛋时，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我进研究室才一年，经验很浅，你跟着我是浪费时间。”杰弗里尽量让自己冷漠的说。 正在弯腰看杰弗里收藏的文献的乔安，闻言抬起身看了他一眼：“杰弗里？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自来熟……杰弗里最怕应付这类人，他有想扶额的冲动，他对乔安道：“李乔安，你进研究室是——” 乔安打断他的话，笑着道：“那我就叫你杰弗里了。你也叫我乔安吧。” 杰弗里皱起眉毛看着他，但是他的脸上还有成年后没有淡化的雀斑，再搭配着他那头红色短发，实在没有半点气势。 乔安说：“杰弗里，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你就让我在旁边看着吧。” 杰弗里发现这个新人李乔安是个相当固执、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打算无视乔安，开始自己手上的活儿。 乔安见他无视自己，也真的没有打扰他，而是翻看杰弗里平时自己整理的数据资料。 杰弗里才进研究室一年，乔安心想，那不是正好可以当自己的老师？ 再说，杰弗里也真是没有眼色，没发现，研究室的人根本没人搭理他吗？ 诺尔教授又忽然下达这么突然的任务，完成自己手头上的任务都来不及，还带新人？ 杰弗里是个工作起来非常专注的人，直到他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才发现实验室的人已经走光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刚想去摸自己桌子上的杯子，喝一口冷掉的咖啡，忽然身边传来一个声音：“杰弗里，给你。” 杰弗里被吓得差点跳起来，转头一看，才发现乔安站在他的身边，手上端着一杯加了冰块的黑咖啡。 “你……你还没走？”杰弗里迟疑地问。 乔安笑，把咖啡塞进杰弗里的手里，道：“我走了，哪有人给你泡咖啡？” 他似乎是就为了给他泡一杯咖啡才留到现在，做完之后，便对杰弗里道别，嘟囔着这个点餐厅是不是又关了，只能去买速食营养液了，不知道上次那个蜜桃味的还有没有，不会又被人买光了吧？ 杰弗里握着手里微冷的咖啡杯，直到他离开后，仍然都回不过来神。 这个乔安专业能力暂且不提，人情世故上这么厉害。杰弗里想道，他要是把这一套用到那些贵族同事身上，保不齐以后会发展的更好，何必对他这个平民呢？ 让他不要浪费时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杰弗里放下杯子，手指却碰到了桌子上的一个笔记本。 啊，这个笔记本。杰弗里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为了系统学习，而做得笔迹，去虚拟网络课堂听哪位老师的课，哪些课程是可以泛泛听的，哪些是需要好好吃透的，甚至还一些市面上，自己觉得不错的机甲，能够发挥积极功能的驾驶员…… 等等——这个笔记本怎么摆了出来？杰弗里赶忙翻开，果不其然在其中的一页，翻到了一张彰显着阅读者打算下次继续阅读的书签。 杰弗里猛地合上笔记本，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这种黑历史，早知道应该销毁的…… 除了这个笔记本，杰弗里还看到了自己整理出来的数据资料也被人翻阅了一遍，翻阅的人甚至贴心的把他后来抽出来翻看，又随意塞进去的部分进行了重新归类。 杰弗里：“……” 行吧- 那边乔安走出了研究室，去了第三层甲板的集体餐厅。这一层的餐厅明显比之前的那一层甲板档次提高许多。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这个点了，竟然还在营业，没有停工。 乔安再次感慨，还是升官好啊，哪怕是个上尉，生活水平简直翻天覆地的改变着。 乔安要了能打包回休息室的三明治和一份热茶。 走在路上，忽然想到了今天被他遗忘的一件事，他连忙打通讯电话给蓓娜。 那边蓓娜早就收工在自己的休息间了，她是beta，但是因为军阶是中尉，也住的是单人间。 蓓娜那边信号一接通，乔安立刻道歉道：“蓓娜，对不起，昨晚本来要和你说我今天去第三甲板的事，没想到今天军务那边直接来了人，帮我处理了所有的事，我只能先搬过去了。都没来得及告诉你一声。” 浮空的虚拟屏幕上，蓓娜没有出现在屏幕上，屏幕上只有蓓娜单人间的金属天花板。 “蓓娜……我真的不是故意忘了这件事，下午我去了新研究室报道，我还认识了一个有趣的人。” 那边终于传来蓓娜的声音：“有趣的人？你交新朋友了？真快啊，研究室很适合你。” 乔安一听到她的话，就知道蓓娜这次真的生气了。 “我才从实验室出来，我们去休息厅喝杯茶好吗？我请你喝。”乔安立刻道。 蓓娜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休息厅是军舰每层甲板都配备的供士兵们休息的地方，有的人喜欢抽烟，有的人就是喜欢群聚吹牛的乐趣，狭小的休息间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 作战前，又过了操练的时间，休息厅人多得吓人，简直让乔安怀疑这帮人是不是把休息厅当酒吧来开趴体了。 乔安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座位，坐下之后，穿着私服的蓓娜就到了。 蓓娜的粉红色头发十分显眼，一出现就引得周围人的关注，当然还有一部分人从乔安落座之后，便只关注他。 乔安以为自己很不起眼，但是他没有发现，他拎着打包袋站在休息厅的一角等座位的时候，周围一片都安静了下来。 “难得见你来一次这里，还以为你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呢。”蓓娜坐下后看着乔安挖苦道。 乔安苦笑，把自己那杯已经变得温热的茶水推给蓓娜，“给你。” 蓓娜看桌子上只有自己那杯，就知道那是乔安留给自己喝得了。 这年头，谁会喜欢这种清淡的尝不出味道的茶水啊？ 蓓娜忍住翻白眼，双手抱胸看着乔安。 乔安只好收回示好，老实道：“蓓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蓓娜听到这句话，差点就拍了桌子。 幸好，休息室人声鼎沸，倒没有人在意蓓娜的发飙。 “你提交的日志内容，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提过？我是你的小组组长，你难道不事先和我透露口风吗？”蓓娜气呼呼道。 乔安赶紧伸手安抚她，道：“蓓娜，我抄送给你了啊，你不是一向说我的日志页数太多，像是在写毕业论文吗？” 蓓娜哑然，脸蛋一红，蓓娜从上学开始，就是那种动手能力强，脑子灵活，但是对文字工作很粗心马虎那种人。 “我……”蓓娜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气有些莫名其妙，乔安对她其实并没有隐瞒，是她自己一看到乔安的长篇大论就懒得继续翻下去了。 乔安对她笑笑：“可以喝茶了吧？尝尝第三层甲板的厨师手艺如何。” 蓓娜被逗笑了，说：“泡茶又不是厨师来的。乔安，研究室如何？那个有趣的人是谁？” 乔安打开装三明治的盒子，一边大口咬着面包和蔬菜，感受着夹层里的沙拉酱味道浸润到舌尖，一边道：“你让我先回答哪个？研究室的话，你知道，虽然人数少了，但是更拉帮结派了，我不太喜欢这样。” 蓓娜认真地听着他说的内容，闻言不由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说：“我听说，那里有一个姓米哈伊尔的，你千万不要得罪她，知道吗？” 乔安笑：“我一个新人，那里有能耐得罪这种人物？” 怎么没有？蓓娜狠狠瞪着这个没有丝毫自己很突出显眼的笨蛋，哪有吃个三明治就让周围alpha多了几倍的？饶是身为beta的蓓娜都觉得空气都热燥起来。 她不等乔安吃完，立刻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一路穿过人流，走出了休息厅。 “好多了，天啊，下次绝对不能和omega一起来了，太可怕了。”蓓娜心有余悸地说。 什么？乔安用纸巾擦拭着自己的嘴角沾到的沙拉酱，无辜地望着她。 蓓娜对着他摇摇头，打发他回去自己的甲板去：“算了，你回去吧，我不打扰你的休息时间了。早点回去睡吧，以后我不在了，你要知道自己按时吃饭，知道吗？” 乔安感动极了，蓓娜却痛快地转身离开了，乔安有乔安的新未来，她也不能输啊- 其后几天时间，乔安跟在杰弗里身边，像海绵一样吸收着杰弗里留的笔记，回去的时候，就找杰弗里提过的教学视频，他的进步飞速，在周一之前，空间跃迁开始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能跟上杰弗里的脚步。 结果，进行跃迁的时候，诺尔教授派人叫了他，说让他过去一趟。 他过去之后，发现诺尔教授的办公室里，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个立体投影，诺尔教授正在和他对话。 “殿下，你看这份方案如何？”诺尔教授向他展示他说手上的一份提案。 3d投影展现的是莱利在另一个空间的打扮，比起上一次正式服饰，他现在完全是休闲的样子，懒懒地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瞥着提案书。 乔安一看这个情形，犹豫要不要进去打扰他们，诺尔教授眼尖，眼角的余光瞥到他的身影，立刻叫到：“李上尉，你来了！” 李上尉？李？莱利立刻转头朝诺尔教授的声音方向看过去。 果然，上一次有过一面之缘的李乔安正站在门口，并没有被人抓住偷听的不好意思，而是一脸认真地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第7章 李上尉原来是和平派吗 诺尔教授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对乔安招手道：“快过来，我看了这次提交的作业，只有你没有交，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对乔安笑：“虽然你是这次企划用的是你的创意，但是作业就是作业，我想看一下你的具体实施方法，才能安排负责人员数量和资金。” 诺尔教授把自己手上拿的提案给了乔安，说：“我是研究室的老板，必须负责总体的步骤，而且也好申报资金不是吗？这份提案你也看一眼，如果你觉得不错，我安排你们俩一个组，你觉得呢？” 另一边的莱利投影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的互动，未发一言。 乔安也没有将视线瞥向他一分，专注地翻看提案，他的阅读速度很快，诺尔才转个身，乔安已经将提案合上了。 莱利微微挑起眉毛，出声问道：“李上尉，你的帝国通用语很好，不管是口音和阅读能力，都很流利，比一些母语者还要好。我看你的履历，上面说你们出自编号行星，又没有去过任何一所帝国学校学习……” 乔安心里翻了个白眼，莱利为何总是对他那么多怀疑，他将提案放到诺尔教授的桌子上，转向了莱利的面前，做了一个标准军姿回道：“回殿下的话，属下的帝国通用语是我妈妈教的，她曾经在帝国贵族家庭做过帮佣。” “你的母亲？”莱利了然，点了点头，表示他的回答过关。 诺尔教授没管莱利的忽然提问，对乔安道：“你看完了？非常好，非常好，李上尉。” 乔安回道：“教授，这份提案列出的方法，我觉得有可行性，不过，就像我提出的设想一样，这类方法是用于节省开支，用于太空作战，对于地面作战是没有什么帮助的。地面作战需要穿越大气层，从飞船到地面，就需要燃料，到达地面之后还需要作战，这些还是原来的重粒子推进系统更为持久，而且万一，遭受到了陷阱，需要逃离，而且近些年，帝国和联邦已许久没有冲突——” “这可说不定。”莱利突然轻声打断他。 乔安闻言，猛地扭头看向他，放话的莱利无所谓地和他对视，好像自己说了一句很普通的话。 莱利对着他茶色眼珠里的诧异，微微露出了点笑意，从座位上直起了身体，双手交叉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对着乔安道：“你好像对我的话很吃惊？李上尉原来是和平派吗？” 言下之意，和平派还来参军，提出这种快速结束战斗的创意，简直在自我打脸。 “不，”乔安下意识否认，不过，刚说出了一个单词便停了下来，顿了顿才道：“我看过有关殿下的采访，您好像不是主战派……” 原来，连这一点也是骗我的吗？ 莱利则是眯起眼睛，看着乔安道：“我的采访？想不到李上尉还关心我的事。” 他笑了一下，无所谓地道：“我不是主战派，不过，如果是联邦率先对帝国有不轨之心，那么不能怪我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想法吧。” 乔安一听就皱起了眉，不轨之心，这个假设未免有点欲加之罪的意思了。 不过，没待他回话，诺尔教授已经投了降，说：“打住打住，在我的办公室不要聊起这些嘛，我只关心机甲和经费，其他的都不在乎。殿下，李上尉现在可是我的研究员，麻烦让我听完他的构想吧。” 莱利似乎才意识到诺尔教授还在场，他抬抬手，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乔安只好继续自己之前的话，“教授的意思是，我这个提案只适用于太空作战，不是要更新换代的意思，所以这个提所说的要给新型机甲再重新取名，我觉得大可不必。” 实际，这份提案不管能不能陆地作战，只想要量产功绩罢了，哪有比更新换代更亮眼的成绩呢。 诺尔点了点头，这时候跃迁的警报在舱内响起，莱利也听见了，便对诺尔道：“那我们下次再聊。” 说完，影像如同破碎的量子颗粒一般消失在空气中。 他用的“我们”也很暧昧，不知道是和诺尔教授继续现在的这个话题，还是和乔安继续探讨对联邦开战的意思。 诺尔让乔安坐在自己书桌旁边的小桌子上，设置了一个屏蔽屏障，对乔安道：“你把你的提案以书面形式交给我吧，我会综合你们的看法，进行任务分派的。” 他对乔安提醒道：“李上尉，我对你的期望很大，但是我也很重视规矩，你现在是我的研究员，就得听我的安排，你能理解吗？” 乔安点头，说：“我知道了教授，抱歉。”他也有一个疑问，道：“教授，为何你没有向其他人说明，这次的任务是我提出的呢？” 诺尔教授闻言一笑，说：“乔安，你知道我的实验室有贵族有平民吧，你这次越级晋升已经很显眼了，再说是你的创意，恐怕有些人就无法在容忍你的存在了。有时候，我希望招纳更多像你一样有才华的平民，但是，规则之下，我也无法摆脱，等你有能力的时候，也记得，保密有时候也是一种保护。”- 以加密文档形式交付了自己的提案，乔安回去的时候，已经跃迁成功，他们已经来到了帝国星区的边境区域。 从走廊的透明窗户外看去，混沌的星云交织中，闪烁着颗颗发光的恒星，宇宙不管何时，都如此的瑰美。 在这片与自由联邦星区的接壤地带，就是边境海盗们活跃的空间。 不久之后，这片星区将迷茫着无尽的战火，乔安心想，不知道最后要死亡多少人。 同时，他回想着诺尔教授的话，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前一段婚姻。 在他们恋爱初始，莱利似乎就从没有想过对他们的婚姻进行保密，甚至还对他们的大婚进行直播。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四皇子莱利娶了一名地位不高的皇子妃。 其实，乔安现在想想，为何莱利从没有动用过自己的能力，封锁他们的消息呢？ 或者像其他要面子的皇室一样，在成婚之前，就请皇帝陛下下封一个称号给他，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为了弥补他的家庭背景。 要知道，饶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为了自己的宠妃阿丽安娜殿下都能力排众议，给予“大公爵”这一称号，让所有人都无法明面上对阿丽安娜殿下有任何非议。 那么就因为皇帝陛下和阿丽安娜殿下都不看好，所以莱利才没有请封到吗？ 乔安已经不知道了。 这两次意外见到莱利，乔安发现他跟自己认识的莱利，差别是那样的大。 甚至逐渐越发肯定这一点的乔安，都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战栗。 莱利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乔安已经不敢深想了。 乔安闭了闭眼睛，回到研究室。会议室内的众人，有些在自己的工位上做演算，有些在实验室里。 在工位上的人，看到他回来，都默默抬起脑袋，注视着他的身影。 乔安谁也没看，他现在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毕竟意识到自己只是用过就要被销毁的炮灰这一点，谁也不会心情愉悦。 “李乔安，站住。”一个声音拦住了他。 乔安闻言一顿，看到近在眼前的杰弗里冲他微不可见的摇头，乔安立刻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微笑着转过身，看向叫住他的人。 在乔安的面前，站了三个人。 站在三人组的前面的就是蓓娜嘱咐他千万不要得罪，甚至是诺尔教授也不得不频频开绿灯的姓米哈伊尔的大贵族。 艾尔菲·米哈伊尔双手抱胸，下巴微抬的打量着乔安。 他是个标准的米哈伊尔出品的美人，个子高挑，银色的头发，全身雪肤，在他们的家族，联姻是他们立足帝国的最大武器。 所以艾尔菲是个omega这一点，也是他最大的资本，这意味着这是他进入皇室的砝码更大了。 文德尔自从出了皇后，便压在其他大贵族一头，让本就依靠联姻的米哈伊尔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在艾尔菲都没有见过莱利一面的情况下，乔安捷足先登，艾尔菲已经看他不顺眼了。 现在诺尔教授又单独召唤他，艾尔菲不得不前来过问了。 艾尔菲把乔安上下打量了一遍，虽说乔安是个长得不错的omega，但是跟艾尔菲的美貌相比，就显得有些黯淡了。 艾尔菲心想，连我都比不上，更遑论跟前皇子妃了。 不过是同名字罢了，他略微放心，对乔安道：“教授单独找你去干什么？” 这个问题乔安有准备，立即就回道：“诺尔教授问我作业的问题，上次他说的任务，我没有按时完成，所以叫我过去，问问我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就这样？”艾尔菲怀疑地盯着他问。 乔安点头，笑着道：“就是这样，不过，教授还问我，现在在研究室有几天了，想加入哪个小组。” 他的目光在研究室内转了一圈，落到了艾尔菲的身上，艾尔菲当即皱眉：“我们的小组人数已经满了，你去找别人吧。” 说罢，便带着自己的两个附庸离开了他的面前。 乔安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杰弗里身边，杰弗里听到他应付艾尔菲的对话，对他说：“干得不错。很冷静。” 乔安对他笑笑，“杰弗里，你现在有小组吗？” 杰弗里耸耸肩，说：“有，不过我们是失败者联盟，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假装一起做小组任务。” 这个组合怎么听起来，如此松散，乔安问道：“那你们不介意再加一个失败者吧？” 他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到死都被人蒙在鼓里的失败者。 杰弗里看了他半天，最后扶额，将他拉进了自己的那个小组群聊。 乔安一看新的消息提醒，点进去一看，发现自己进了一个新群聊。 在列表里，躺在杰弗里、凯瑟琳、瑞依和塞巴斯蒂安。 “他们三个都是贵族，不过，是要自食其力的贵族，我们偶尔还能合作一下。”杰弗里和他解释。 乔安点点头，依次了解这三人的背景。了解完，乔安表示，确实这三人的缺陷都很明显，而且跟米哈伊尔这样的大贵族姓氏完全没有可比性，怪不得自比为失败者联盟。 然而这时候，突然实验室内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无机质的电子音在喇叭里响着：“紧急通知！” “紧急通知！” …… “——我是你们的指挥官本内特中将，现根据前线来报，我们在跃迁点遭遇了海盗们的埋伏，敌人数量众多，我军现处于不利的形势，不过，请大家不要慌张，请每个人各司其职，全舰准备迎战！” 等本内特中将的声音消失，实验室内一片死寂。 怎么会在刚刚到达跃迁点就遭遇偷袭？海盗们有什么依仗？ 接着又诺尔教授的投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表情严肃地对实验室的众人道，“将军要求我们实验室派出志愿者去前线支援，前线的机甲调试需要我们的人去监督，并且直到战役结束，都需要在前线驻守。” 此言一出，实验室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军舰第一站就遭遇敌人的偷袭。 海盗们似乎对帝国军的动向了如指掌，并且有备而来，帝国的前线现在就等于去送死。 不待诺尔教授指派，艾尔菲·米哈伊尔突然站出来道：“教授，李乔安愿意成为志愿者，他是从第五层的维修室升上来的，实战经验比我们丰富，我想为帝国贡献自己的力量，他一定不会拒绝吧？” 他说着，笑着转向乔安：“李上尉，你刚刚升职，来向我们证明你的能力吧！” 有二更~ 第8章 他怎么跑到前线去了 乔安顿时被艾尔菲的话逼入了最不理想的情形里，而艾尔菲似乎嫌这把火烧得不够旺，他还对其他人说：“那么，同意李上尉支援前线的人，请举手。” 这句话让实验室里不想去送死的人，纷纷都举起了手。 他们本来就对乔安并不了解，而且乔安还是个平民，平民本来就是要优先保护贵族的安危，不是吗？ 诺尔教授见到这个现状，皱起眉，原本红光满面的脸上，也出现了岁月的沟壑。 乔安心里叹了口气，为了不让诺尔教授为难，他主动站出来，道：“教授，请让我去前线吧。” “乔安你……”诺尔教授深深地看着他。 乔安对他微笑：“教授，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诺尔教授无奈地看了他半晌，最后还是点点头同意了，他道：“你想要带什么设备过去，我都给你准备，陪同人员的话……” 他环视众人，杰弗里从工作台里走出来，对诺尔教授道：“教授，他是我的小组成员，请让我陪同一起去吧。” “杰弗里。”诺尔教授皱起眉，杰弗里也是他相当看好的研究员，准备未来好好培养他成为骨干的。 杰弗里朝乔安那边看了一眼，“教授，我的实战经验并不乔安少，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吧。” 诺尔教授见研究室里的其他人触及到他的视线，都默默低下头，他只得点头同意。 “既然你们俩是自愿的，那么把你们需要的物品列出清单给我，待会儿有飞行员来接你们。” 两人道是，诺尔教授的影像随之消失，留下的只有研究室里其他人投过来的冰冷目光。 杰弗里回去自己的工作打包收拾自己的东西，他低着头，不让乔安看着自己的表情，说：“乔安，你去收拾你的东西，想要什么，直接发给教授吧。” 他顿了顿，道：“快点去吧，我们没有时间了。” 乔安对着他点点头，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在虚拟屏幕上，列需要的清单。 点了提交，杰弗里便对他道：“你还有什么人，要交代的吗？最好跟她说一声。” 乔安一怔，是啊要去前线，生死未卜的事，这算是提前交代遗言吗？ 他对莱利没有撒谎，他只有一个母亲，在贵族家庭做帮佣，只不过，他的母亲被贵族喝醉时，拉上了床。 那一晚，他母亲怀上了他，夫人厌恶他母亲的存在，认为她不知廉耻，最后将他们赶去了边远的落后编号星系。 他整个青春期大部分时候都在那里度过的，帝国首都若拉和富裕星区的故事，都属于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事。 直到他十六岁那一年，分化成了omega，他的家族从行政长官得知此事，便决定将他带回本家。 并以此威胁他，如果他没有按照他们吩咐好好的做，那么他将永远见不到自己的母亲。 他成为皇子妃的时候是真的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接回母亲，但是当他想去接母亲的时候，本家才派人告诉他，他的母亲早在前一年，因为思念他而亡故了。 在他最难过的那段时间，是莱利陪他的，给他无尽的宠爱。 现在，他已经没有想要告诉的亲人了。 最后乔安决定和蓓娜说一声，本来打算和李宸说一声，希望他能让李翊别再找他了，但是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蓓娜一听到他说的事，便大怒：“米哈伊尔欺人太甚！” 然后便对乔安说：“你等着我——” “蓓娜！”乔安睁大眼睛看着蓓娜消失在屏幕中。 过了一会儿，在焦急地等待中，蓓娜才回来道：“乔安，我跟盖勒少校说了，我愿意去前线，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们在前线汇合！” “不，蓓娜！”乔安大惊，连忙要制止蓓娜的不理智操作，但是蓓娜却关掉了通讯消息。 乔安无力地坐在座位上，怎么会这样，都是他的错，他想，他应该知道蓓娜是个容易冲动的性格，不应该如实跟她说的。 只是，没有时间给乔安消化自己的后悔情绪，他的通讯器传来陌生人的消息，“时间到了，上尉，我们该启程了。” 那一边，诺尔教授也发来确认的消息：“你要的东西，我已经送到了送你们的轻型战舰里了，祝你平安归来，上尉。” 上尉。乔安看着这个新称呼，他深吸了口气，慢慢想：他现在已经不是乔安·奥利尔，现在是李乔安，李上尉。 该改变了- 送他们的飞行员是个少尉，他戴着绣着帝国红蓝国旗的软呢帽，见到乔安和杰弗里，先对他们做了个军礼，接着才道：“上尉，我叫埃文·格林顿，你们叫我埃文就好了。” 乔安对他点点头，和杰弗里依次上了轻舰。 轻舰因为机体轻便，加速度引擎的使用，让它们可以在战舰之间，进行短途运输。 这种轻舰的作战能力不高，本身能携带的炮弹能量远远不够，但是因为灵活性高，敌方战舰不会故意选择射杀这些轻舰。 埃文在轻舰起飞之后，觉得乔安和杰弗里是技术人员，恐怕此时心里十分恐惧，还安慰他们：“上尉，我们很快就会到了，而且我的技术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乔安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离他们非常至今的小行星带，心想，这里星域复杂，怪不得海盗们能够躲藏起来。 他对埃文笑了笑：“那就拜托你了，埃文少尉。” 埃文爽朗地一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飞行员都是话痨，埃文发现乔安不是个死板的人之后，便开始不着边际的乱侃。 到达了前线之后，埃文甚至还想和他加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继续约出来玩。 乔安不知道怎么拒绝，杰弗里站了出来：“不用了埃文少尉，我们现在要去调试机甲了。” 送走了埃文，杰弗里不赞同地看着乔安：“他肯定发现了你是个omega，你不应该给他好脸色看。” 乔安瞪大眼睛，他刚刚只是普通表情，也算给好脸色吗？ 不过，他俩没有闲聊的时间，当看到了救护队送过来的伤兵之后，两人就选择了默默做事。 他们两人到岗后，就开始了接受了调试工作，不同的战役情况，需要做的调试效果不同，都需要把控方向。 乔安是上尉，又是第三甲板来的，一过来就成为了这边后勤部的头儿。 在这个过程中，乔安发现有些工作人员的情绪很差，工作根本不到位，总朝窗外看，似乎担心下一轮炮火就降临他们的头上。 乔安立刻开起了全体通讯频道，对着所有人道：“我们这艘战舰位居后方，前方有为我们抵抗的重型战舰，只要我们能专注目前的工作，将每一架机甲调试到完美的状态，我们会赢得这场战役的。维修部——你们能听到吗？请你们放下手上的工作，去支援攻击舰的修护。” “是！”一部分人应达道。 他示意杰弗里：“你负责维修部的指挥工作。” 杰弗里见乔安完全可以应付指挥工作，而且重要的是乔安那种沉淀的气质，让人有一种下意识服从的感觉。 就像别人就应该听他的一样。 杰弗里听话的走了，心里却想到：“乔安真可惜，如果出身贵族的话，会有更大的作为吧。” 乔安如果听到，肯定付之一笑。即使他身居高位的时候，也无法接触到这些的，只有上前线的皇子，却没有上战场的皇子妃。 除非帝国真的要完蛋了。 后勤部在乔安的指挥下，恢复了井井有条，有条不紊的工作。刚才那通全体通讯频道，同时传递到了处于准备出动的机甲驾驶员身上。 驾驶员的通讯频道里，有人道：“原来后勤那些人这么相信我们的实力。” 另一个道：“想不到后勤里还有不是软蛋的。哼，这些海盗，嚣张了那么久，是该给他们颜色看看了。” 一架又一架的调试完成的机甲出现在战场，这就像使用全明星战术，机甲拥有的机动性是战舰远远达不到的。 乔安也在屏幕上看着机甲驾驶员分享的战斗视野，当他看到对方出动的机甲时，则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们怎么会有l3？” 乔安顿时脑子里如闪电一样划过莱利那句“这可说不定。” 难道莱利已经预测到了什么？ 那么他们这一批前线的人，都要作为炮灰吗？- 乔安立刻打开通讯器，想和战舰的高层沟通。但是就像是他发现了对方拥有l3吃惊不已一样，出动的驾驶员也没有想到。 对方势如破竹一般就摧毁了他们的这一次抵抗，接着，战局就对帝国军越来越不利了。 视网膜传来一阵刺目的光，接着舰体剧烈的抖动，重力系统失效，所有人失重地漂浮起来。有些人直接撞到了自己的操作工具，当场昏迷不醒。 乔安有过运输舰被袭击的经验，他当即就近抓住了能抓住的一切东西。 就像他预想的那样，重力系统失效之后的几秒内，又重新恢复。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人，重新重重摔在地上，被撞得头破血流。 有些人甚至撞断了腿或者肋骨，痛苦的呻吟声顿时弥漫在舰舱内。 乔安也被撞得不轻，短暂的昏迷之后，他努力睁开眼睛，从地面爬起来。 耳朵来传来通讯频道的各类消息，“……上尉，你们怎么样？……我们……” “乔安？敌人从腹部攻击了过来，维修部这边没事，你们——” “准将阁下为国捐躯了！” “……” 乔安支撑起身体，靠坐在金属材质的机甲脚面，他首先打开医疗队的通讯消息，一边扫视着整个舱内的伤亡人员，一边对着通讯频道道：“医疗队，后勤部有人受重伤了，请马上派人过来！” 关掉了这条通讯，他又用手撑着机甲冰冷的金属脚面，勉强站起来，眼睛部位似乎撞到了舱避出了血，一阵一阵疼，他尽量忽视这些疼痛，对着集体通讯频道道：“我是后勤部的李上尉，请现在能工作的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驾驶员们，你们能再次出动吗？” 许久之后，机甲那边通讯频道才找出一个头儿，回他道：“能。不过，沃尔夫准将已经——” “我知道，我们会继续调试现有的机甲，请你们做好出动的准备。如果你们战斗途中受伤了，也请立即返回，维修部会继续帮你们恢复。现在，我们前线所有人的性命就掌握在你们的手上了。” 他缓了缓，继续道：“海盗们拥有的l3数量不会比我们多，你们知道l3的推进系统有多难造，所以，正面对抗l3，以多对少，帝国的勇士们，你们有必胜的信心吗？” 机甲传来数声回应：“别太小看我们啊！” 乔安听了他们的话，微微笑了一下，然后重新板起脸，对着剩下的后勤部门下达指令。 必须用机甲分散海盗们的注意力，既然莱利早有这个预测，那么想必也有自己的应对策略。 只要，他们坚持够久，援军会到的。 只要他们坚持够久……- 另一边，前线的战况如实反馈到莱利的手上，当他看到了前线竟然还在做抵抗，微微惊讶的挑起眉毛。 他看向副手戴利，“海盗们这么不堪吗？拿到了帝国这边的机密，还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力？” 戴利闻言，垂下眼睛，不敢直视自己的主人，殿下越来越冷血了，哪怕是自己人，必要时，也毫不犹豫地可以牺牲。 戴利道：“殿下，一开始确实是海盗们占据优势，但是机甲出动后，似乎是我方发挥更出色，我们这边的l3实际作战效果更佳，驾驶员们这次发挥相当出色。” 莱利想了一下，道：“海盗们的材料难拿到，研究员也没有像诺尔教授这样的高端人才，自然机甲性能就更差了，更何况，他们那边的驾驶员恐怕连l3都没有摸过几次吧。” 戴利点头，“殿下英明。不止这个原因，这次机甲指挥在作战之初，就因为自己的勇猛好战而阵亡，后来换成了……” 戴利略微犹豫。 莱利反而好奇了，问：“谁指挥来着，是个不错的人才。” 戴利顿了顿，道：“乔安·李上尉。” 莱利立时怔住了，那个omega技术员？他的冰蓝色眼睛冒出一缕寒光，问：“他怎么跑到前线去了？” 不是去了在第七舰队的技术部好好待着吗？ 想到这儿，莱利忽然站起来，大步走出了自己的指挥舰桥，对戴利吩咐道：“启动‘狂怒’，我要亲自去前线。” 戴利追随的脚步一顿，立马看向莱利的背影道，焦急道：“殿下，前线现在——” “连omega都在前线坚持这么久，你觉得我还有脸继续待在后方吗？” 戴利：？殿下你的逻辑呢？ 第9章 分心 “……上尉，请您坐进救生舱吧，舰队抵抗不住了，我们……” 乔安打断来人的汇报，皱着眉问道：“目前还有多少人生还？” 来人想到自己死去的战友，脱下帽子，哽咽道：“只剩下不到几百人了，死了太多了人。” 一搜巨型战舰可以容纳几十万的士兵，而这次进行第一次跃迁的军舰，除了第七舰队之外，还有两个舰队。 乔安抬起头看着荧幕上的占据，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不是将军，不需要对所有人士兵的死亡负责，可是他却也是鼓励战士们出击的人。 “李上尉，您还是快点离开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来人焦急地催促他。 警报声没有断过的舰舱内，乔安沉默地看向来人，道：“去叫维修部的杰弗里中尉和蓓娜中尉先进救生舱，他们都是帝国优秀的人才，必须让他们活着走出战场！” “上尉！”来人失声。 乔安让他快去，来人只得领命走出舰桥。 他知道对方的意思，因为时间来不及了，救生舱的位置有限，如果再拖上几分钟，可能就要和军舰一起消失在敌方的能量光束中，化为宇宙中的一缕粉尘。 乔安看着荧幕上还在兀自抵抗着对方炮火的几架机甲，心想，没有意义了，这几个驾驶员不过是拖延时间，让还生还的人趁救生舱逃走罢了。 就算前线侥幸逃生成功，等待着他们的，也不过是军事法庭的审判。到时候作为逃兵的他们，全部都要背负上战败的严惩。 他不抱希望的点开，和机甲驾驶员共用的通讯频道，语气沉重地说：“目前前线还生还的人，不到一千人，现在后方已经在组织救生舱送生还者离开了。先生们，你们也退回来吧。” 一个年轻的男声道：“维达尔家族，只有战死在沙场的勇士，从没有逃走的弱者。” 一道沉稳的声音接着道：“上尉，谢谢你的劝慰，但是拉加德绝没有投降的贪生怕死之辈！” “——荒谬！”乔安愤怒地挂断通讯，一拳捶在荧幕上。 没等他整理好情绪，耳机里忽然发出刺耳的鸣叫：“敌人接近——敌人接近——” 什么？乔安立刻抬起头，就见一道雪亮的光芒出现在舰舱窗口的对面，那战舰黑洞洞的炮口亮光大作，形成一道携带着巨大能量的耀眼光球直直地冲乔安冲过来。 一瞬间，乔安似乎能感受到那炮火的灼热温度，在那道强烈的光芒下，他下意识闭上眼，接着爆炸声在耳边轰隆作响，整个军舰剧烈晃动，室内光线忽灭忽闪，然后一阵热浪袭来，军舰不受控制地翻滚起来。 乔安被带翻在地，身体从地面向下坠落，一下子掉在了早就破碎的窗口，朝着无垠的宇宙空间坠去。 想不到我终究还是葬身在这冰冷的宇宙中。乔安最后想，等着心跳停止跳动。 然而加速下坠的速度，却在乔安感到身体失温前被硬生生拦截下来，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抓住了他。 乔安睁开眼睛，却只看见一片黑暗，他没敢动，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敌人抓住了。 似乎过了很久，乔安被换到了另一个冷硬的地方，接着那黑暗从眼前消失，温暖的光线落到了他的脸上。 他坐在地上，视线还没有恢复的时候，耳朵里就传出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 “……坐标320，装甲巨舰长袍换成短炮，集中火力，攻击！” 宇宙中的战斗是没有声音的，乔安则是怔怔地仰着头看着坐在驾驶舱内指挥者战斗的alpha。 莱利似乎对救下乔安只是顺手为之，根本没有时间关心结果，他专注着和海盗的战争，没有给乔安一丝眼神。 到底暴露在宇宙中几秒钟，乔安浑身还是发冷，他想站起来，找一个角落靠着休息一会儿。 当乔安终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角落，刚刚坐下后，身上就被一个柔软的物体盖住了头脸，他用手指接触到这个物体后，就明白过来是一张质地非常好，大约只有特供才能使用的毯子。 乔安犹豫自己要不要用的时候，莱利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救你不是为让你冻死的。” 乔安朝他看过去，温暖的光线下，莱利的侧脸线条优美，英俊逼人。 他继承了自己的皇帝父亲埃德加·奥塔维奥的金发和蓝眼，眉眼却是阿丽安娜殿下的影子，所以面相并不如同其他奥塔维奥先祖那样的冷硬粗犷，在他愿意的时候，他可以如同一个学者那样文雅。 在莱利的行宫里，收藏着许多古董和艺术作品，这一点可以说是他的两位父母共同缔造的。 乔安以前认为，这些古董和艺术品一定是被莱利视为生命，但是有一次，他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时，莱利却完全没有在意，反而连声只问他有没有割伤手指。 那时，他以为莱利这是珍爱他的反应，所以连心爱的古董都放到了第二位。 但是乔安现在看到了莱利坐在机甲驾驶舱指挥战役的样子，那副全身心投入的热枕，对比看破碎古董的眼神，是何等的冷漠。 似乎是乔安看他看得太久，莱利忽然回头，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你在看什么？”莱利皱着眉问他。 乔安一愣，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非常的冒失，而且对皇子来说，十分冒犯，哪怕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乔安立刻低下头，回避了他的视线，低声道：“没什么，对不起，殿下，是属下失礼了。” 莱利看着低下头，坐在离他最远的乔安，想着刚刚那双来不及掩饰情绪的茶色眼睛，总觉得刚刚这个omega的眼神很奇怪，似乎认识他一样。 可是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这个omega，乔安…… 这个名字也是，每次听到总会勾起他对过去的回忆。 他甩甩头，转回头，淡淡地吩咐道：“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所以，别再待在他身边，让他分心了。 第10章 本能 有了整装待发的援军到来，帝国军的劣势局面一下就扭转了过来。 莱利驾驶的“狂怒”蓝白两色，是帝国排名前三的武装机甲，听说原稿出自乔纳森的手稿，科研院制造出来之后，立刻就成了皇室的收藏品。 哪怕是帝国军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狂怒，接着就被狂怒的力挽狂澜所折服，短短时间，已经有不少人成为了狂怒的粉丝。 乔安从驾驶舱内的屏幕上，看到那些对着狂怒面露崇拜的喜悦面孔，心里无比沉重。 这些活着的人，包括他，都不过是他们的运气好一点罢了。 为什么要感激制造这一切的人？ 乔安皱着眉毛，看着那些海盗战舰战败，一窝蜂地往宇宙深处逃去。莱利下达了一部分战斗机甲追击的指令，大部队则是停在了原地，收拾残余的战场。 有些漂浮在宇宙中的帝国军人的尸体是需要回收的，破损的机甲部件也属于国家机密，全都要回收进实验室。 包括那一部分海盗们的l3机甲，乔安冷眼看着莱利吩咐副手去主持收集这些机甲的残留配件，心想，莱利毫无征兆地空降这次的海盗围剿行动，果然事先就知道了什么吧。 他到底要拿这件事做什么呢？ 机甲内部屏幕上，显示出狂怒登上了帝国军舰的降落轨道。乔安一看，跟着从地上站起来，打算等着机甲的舱门打开，一起下去。 谁知，他刚刚站起身，双腿就忍不住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金属墙壁上撞上去。 怎么了？他趴在冰冷的墙面时，忽然发现自己的脸颊发烫？不知道何时，他的体温明显高于正常的温度。 他努力地想站直身体，但是他的大脑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忍不住脸红心跳，膝盖也无力地向地面跪下去。 不——乔安用手撑着墙面，额头都因此而渗出细密的汗珠，纤瘦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指甲死死扣住墙面而崩裂，鲜血从他的伤口里流出来。 为什么？乔安不解的同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这一事实让他恐慌。 忽然一个强劲的力道扶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跌倒。乔安猛地扭头，就见莱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无息地走到了他的身旁。 莱利身材高大，比他将近高了一个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从他的脸逡巡到他放在墙面的手指上。 看到他的指甲崩裂流出的殷红血液，莱利皱起眉，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他竟然觉得这个omega伤害自己的行为，让他感觉愤怒。 他强行让自己忽略他仍在渗出血渍的手指，看着omega道：“这里是驾驶舱，你不知道alpha怎么操控机甲的吗？” 精神力？乔安恍然大悟，因为使用精神力，所以，alpha的信息素外溢，而他是omega，在这种环境下和一个alpha独处，简直，简直…… 莱利看到他苍白的脸颊透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红润的嘴唇也不安地抿在一起，似乎刚刚被主人用力咬过，显出一种十分鲜嫩的味道。 他很久很久没有被一个omega这样引诱过了，从这个容貌秀美的omega身上传出来的甜美味道，让莱利属于alpha的那部分本能蠢蠢欲动。 不过，这个甜味十分淡，若隐若现，若不是莱利和他靠得近，似乎都闻不出来。 还有omega在他的信息素压制下，仍能保持自制，甚至他的身体都屈服地软在他的怀里的时候。 他的手臂轻轻用力，omega就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 这就是omega，莱利心想，哪怕他自己不愿意，但是信息素仍然会控制住他们的身体。 “殿下，”乔安的声音带着一股不自觉的战栗，但是还是努力压制着，道：“请您，放开我。” 莱利垂着金色的睫毛看着他被布满汗珠的额头，忍不住用手指将上面被黏住的栗色头发捋到一边，轻声道：“李乔安，你为什么参军？” 乔安的脑袋像是被人一刀切成两瓣，一边是他的理智让他必须清醒过来，这是莱利，极有可能杀了他的凶手，一边是omega的本能，它们热情至极地想要去讨好这个强大的alpha，身体深处的焦渴让理智一步一步退让。 他感觉到莱利低下了头，和他靠得很近。 alpha充满诱惑力的气息仿佛近在咫尺，他听见莱利问：“我把你的军籍转到我的旗下吧，你跟着我好不好？” 乔安顿时瞪大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莱利。 只是他的状态太不好了，湿漉漉的眼睛，哪怕是瞪大了也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让alpha的保护欲和蹂躏欲一起从身体里升腾。 “你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能给你。”莱利似乎笃定乔安不会拒绝，“靠你自己的话，你还有几条命可以走出这个战场？” 只要今天莱利今天再晚来几秒钟，又或者他这次没有带着“狂怒”出来，那么，李乔安早就随着他的尸体成为这次战役的死亡名单中的一个。 乔安怔怔地看了莱利许久，他最后他张开嘴，轻声问：“什么都可以吗？” 莱利的手放到他的脸上，手指亲昵地抚摸他细腻的皮肤，肯定地点点头道：“只要我能做到的。” 乔安的眼神在听到答案的时候，有一瞬间变得十分晦暗，接着就见他垂下了眼睫，似乎在思考一样。 “那殿下需要我做什么呢？”乔安问。 莱利轻笑了一下，说：“你是omega，你说呢？” 乔安仍然没有同意，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是我呢？我不过和殿下见过两次而已。” 莱利这次沉默了下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为什么要是这个omega呢？ 因为他的眼睛吗？ 又或者因为他的声音吗？ 还是他总让他回想起那个总能给他带来欢乐的人吗？ 第11章 立即执行。 “殿下，请放开我吧。”乔安最后说，他抬头看着莱利的眼睛，道：“我确实有想要的东西，但是我会靠自己努力的。” 莱利俯视着他的面孔，乔安无惧地和他对视着，这双眼睛里，闪烁着濛濛的水汽，显得他的坚韧十分脆弱。 明明很适合做笼子里的名贵宠物，毕竟谁也不会指望一只有着漂亮羽毛的金丝雀作出什么成就不是吗？ 等待许久之后，就在乔安感觉到自己理智已经要耗尽，忍不住被本能驱使的时候，莱利忽然松开手臂。 乔安的身体没有倚靠，噗通跌倒在地上，金属地面摔得乔安头晕目眩，完全爬不起来。 然后就听见莱利冷漠地转身走开的脚步声，他道：“你待会儿再出来，那会儿你会有力气站起来吧？” 乔安趴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大脑才重新工作，理解了他的意思，恨得咬不住要紧牙关，这个家伙—— 他走了，空气里的alpha信息素自然会慢慢散开，他当然也不会再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可以重新站起来。 这个人怎么现在这么性格如此恶劣？ 乔安在恢复的过程里，一直在心里痛骂莱利，恨不得这个两面派早日能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之所以没有骂出声，还是因为这里毕竟是莱利的专属机甲驾驶舱，他相信，他的一言一行都不会被这里的监控器错过。 大概在半个多小时之后，乔安终于能够扶着墙壁爬出了驾驶舱。 莱利的机甲停驻位子也在特定的位置，他被放到甲板上后，这里空无一人。 走出自动门后，乔安看到有一个人守在门外，那背对着他的身影乔安并不陌生。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声，那人转过身来，背着手看着他。 戴利·拉斐尔准将看着乔安独自一人从属于莱利专属的机甲停放点走出来时，表情一点也不意外。 他上下打量一下乔安，然后松开手，走到他的面前。 “殿下吩咐我送你去医疗室，李上尉，跟我走吧。”他似乎想伸手扶乔安。 陌生的alpha气息让乔安下意识退后了一步，那完全是本能反应，但是却让伸出手的戴利愣了一下，然后收回手。 他道：“是我唐突了，对不起李上尉。” 乔安也有点尴尬，他并非排斥戴利，但是他确实现在被莱利的信息素弄得十分敏感，不愿意靠近alpha。 “谢谢你，拉斐尔阁下。”乔安说。 戴利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乔安尽力维持着站姿，慢慢迈开脚步。 他们走得很慢，戴利没有催促他，而是体贴地配合着他的速度。 从前就是这样，戴利·拉斐尔是宫廷里出了名的绅士，又是莱利的表哥，阿丽安娜殿下的亲侄子，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 如果莱利以后没有犯下天大的过错，那么戴利的未来注定了是一片光明。 在去医疗室的路上，戴利没有开口问过乔安一句话，仿佛他出现在莱利身边，是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 可是，乔安却记得自己以前和莱利交往的那段时间，戴利对他是相当不满的，甚至无意中，他还听见过戴利对莱利的劝谏：“殿下，我对小奥利尔先生没有什么个人看法，如果您喜欢他的话，可以让他做您的情人，这对小奥利尔先生来说，甚至对奥利尔一家来说，都是极为荣誉的一件事。” 那时乔安听到他要让自己做莱利的地下情人，像他母亲那样受人摆布的活一辈子，气得握紧了拳头。 什么叫没有个人看法？这都叫没有个人看法吗？戴利·拉斐尔如此的羞辱他！ 关键是戴利·拉斐尔平日对他从未表现过蔑视，所以这样反差，让乔安格外的齿冷。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莱利拒绝了这个提议，说：“戴利，这是我的私事，我喜欢乔安，我不会让他受委屈的，他会是我的未来皇子妃，母亲那里，我会去亲自请求她的原谅的。” 戴利不理解地说：“殿下，你会伤了姑母的心的。她有多爱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莱利却不耐烦地说：“戴利，如果母亲爱我，那她会理解我的。你不用再多说了。” 乔安等戴利离开之后，才现身跑了出去，激动地一跃跳到莱利的背上，抱住他宽阔的肩膀，附在他的背上，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莱利，我听见了你说的话，你会怪我吗？” 莱利被他这个突然袭击弄得差点没站稳，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是谁有这个胆子会这样扑他。 莱利听到他的话，笑着反手撑住他的大腿，直接背着他在花园里走，说：“这里本来就是给你住的地方，你是这里的主人，你听到什么都是你的权力，乔安，我爱你，我想和你结婚，这不是我们就说好的吗？” 乔安开心地笑着，莱利被他晃得受不了，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乔安立刻羞红了脸，低下头说：“我们真的要去见阿丽安娜殿下吗？我有点害怕……她肯定不喜欢我。” 戴利代表的是拉斐尔家族对自己的看法，拉斐尔现在的主人杰迪狄亚·拉斐尔侯爵就是阿丽安娜殿下的亲哥哥。 如果戴利不认可自己，那么多半阿丽安娜殿下也不喜欢他了。 是啊。乔安自己也知道，莱利是皇子，大皇子娶的是清贵的名门淑女，莱利却娶了个靠矿业生意赚了大钱，才娶到了贵族之女，靠着岳父的背景才混到了末流男爵之位的私生子，谁都不会看好他。 可是乔安又想，出身又不是他能决定的，就像也不是他选择出生到这个世界的，他无法选择父母，也没办法变出好的出身。 莱利似乎觉得他的担忧比较幼稚可笑，微笑着道：“母亲不会不喜欢你的，不要信戴利的那些话，乔安，我的母亲本身也不是父亲的皇后不是吗？在父亲给她封号之前，她也不过是父亲的情人罢了。母亲会理解我们的，她就是因为爱情嫁给了父亲，又怎么会让我一辈子政治联姻呢？” 嫁给了爱情。乔安喜欢这句话，他又开心起来，不再为这件事而烦恼，人一辈子能遇到几次真爱呢？ 他应该珍惜这一切- 戴利把乔安安全送到了医疗队之后，吩咐了军医，说：“他是这次战役的英雄，殿下交代了，务必给他最好的治疗。有劳你们了。” 军医一听戴利的交代，忙保证他们不会辜负莱利的期待的。 戴利说完，转身看了一眼乔安，对他微微点头，然后便利落地朝大门走出去。 乔安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等他离开后，对过来带他去医疗间护士道：“对不起，你们有抑制剂吗？我想要一管。” 护士惊讶地看着他：“上尉，抑制剂是帝国的禁药，我们——” 乔安抬起头，她认真看着道：“我真的很需要，准将阁下不是交代了给我最好的治疗吗？你可以去问一下医生，他会同意的。” 护士看了他一眼，不敢自己再作决定，忙跑去找医生。 负责医生匆匆办公室走出来，他皱着眉看向乔安，道：“上尉，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我们可以立刻对你治疗。” 乔安摇摇头，道：“不是我的，我的腺体受过伤，刚刚沾染了莱利殿下的信息素，医生，殿下吩咐你对我进行治疗，你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吧。” 医生听得慢慢睁大了眼睛，这些消息对他而言，实在很危险，他立刻阻止乔安继续说下去，说：“我明白了，我给你拿一管，你使用完之后，我会上报丢失处理，我们就当没有任何事发生，可以吗？” 乔安点点头，没有人不怕皇室的秘幸，那绝对是想好好活下去的禁区。 注射了抑制剂，乔安的身体激素慢慢回到了正常的数值。他身体的其他伤，都是小伤，在医学机器人的操作下，就能全部治愈。 不过，在全身检查的过程中，出了一点小岔子。 负责医生检查到他的身体出现过严重的事故，包括腺体都有严重的损伤，医学发展至今，事故日期都能精准检测出来。 乔安看着那些检查数据，忽然开口道：“医生，可以对这些数据进行修正吗？” “什么？”医生再一次惊讶地看着他，他不明白这些数据有什么问题。 乔安说：“能将时间前移半年吗？”他对医生微笑：“这对你不难办吧？” 是不难办，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医生有些不明白做这么的原因，这违背他的职业原则。 乔安说：“医生，这些数值如果本身就是错误的呢？” 医生惊讶地看着屏幕，嘟囔道：“不可能啊，我们的机器是最新的……” 乔安笑了一下，道：“不是机器的原因，是我在记录的事故就是提前半年的。” 医生沉默了半晌，默默把数据按乔安的意思修正了，还问乔安：“这样可以了吗？” 乔安不再为难他，在医生欢欣鼓舞的欢送目光下，离开了医疗室。 他这边一离开，那边医生刚松了口气，忽然就见自己的通讯器发来一条必读消息，上面写道：“金斯顿医生，乔安·李上尉的所有检查数据，请提交给上级，并销毁所有备份。” “——立即执行。” 又更了！嘿嘿，海星好久没涨了！大家不发言，也要记得投海星哦！ 第12章 他会是大哥的人吗? 乔安一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通讯器联系他带出来的蓓娜和杰弗里，确认他们的安危。 在“狂怒”里，通讯信号被全部屏蔽。一下了机甲，就见到守在门口的戴利。戴利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不得已，乔安一路按捺地没有去看通讯器里的消息。 进入医疗室之后，他就要放下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换上检查要穿的宽松服饰，一直到他的身体修复完成，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才有时间打开通讯器。 系统消息太多，乔安没有时间逐条查看，直接拨了杰弗里的通讯号。 杰弗里暂代了前线后勤维修部的负责人，蓓娜在他的手下如果…… 乔安的心在信号链接时，不由提了起来。 千万不要打不通，杰弗里的家人还在若拉等他回家。——还有蓓娜，蓓娜还想要和英俊的beta结婚，生下一个好看的孩子。 “……乔安？”杰弗里的声音从通讯器传出来，“你在哪儿？你怎么样了？战役结束后，我就联系不上你了。” 杰弗里还活着。乔安狠狠松了口气，他又想笑又想哭地说：“杰弗里，我没事，你呢？还有蓓娜呢？” “蓓娜……”杰弗里的声音忽然消失在了通讯器里，乔安的脸色一变，不会是蓓娜—— “乔安！天，你没事！”蓓娜的声音传过来，“杰弗里把你的手伸过来，我的腿不能动了，你就不能主动一点吗？” 乔安立刻关心道：“蓓娜，你的腿怎么了？” 蓓娜用若无其事的口吻道：“喔，在撤退的时候，摔了一下，我没事，过两天，等医疗室那边的材料准备好，我就可以康复了。” 摔一下，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又不是截肢——，乔安狠狠皱起眉：“蓓娜，打开你的影像通讯，我要看看你的情况。” 蓓娜不同意，她说：“医生说我很快就好了，而且手术过程也不疼。我已经捡回一条命了，乔安，死了那么多人，我们还活着，高兴一点！快点回来，我们在第七舰队等你。” 乔安的心头微重，等挂了电话，杰弗里单独给他发了消息，是一张蓓娜的照片。她坐在轮椅上，一只腿已经没有了。 把那张照片看了许久，沉重的输入文字询问：“发生了什么？” 杰弗里说：“撤退的时间太晚了，蓓娜的腿被天空舱的门夹住了，回来的时候，她的腿已经坏死了。医生不得不给她做了截肢处理，现在正在排队等待材料……” 乔安再次看着那张照片里的粉色头发女孩，杰弗里说：“乔安不要责怪自己，如果你要责怪自己，那么没有保护好她的是我，我岂不是更难辞其咎？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这是战争，我们都是军人，仅此而已。” 乔安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奈地一笑，回道：“好，谢谢你们，我现在在第一舰队，我看看能不能搭乘轻巡舰去你们那儿。” 关闭了通讯，乔安已没有了任何好心情。置顶的必读消息是他们这次反败为胜的新闻，措辞很委婉，估计撰稿者也怕被追责，竟然被海盗偷袭还中了招。 他陆续翻了几个消息，再看了帝国最新的军事报道，只字未提这次海盗们盗取了帝国的机密，仿造出了l3。 看来这条消息被封锁了，乔安凝眉，他放下了通讯器，走进入直升梯。 第一军舰和第七军舰虽然都同属帝国军，但是作风差别很大。这和每艘军舰的司令官行事风格有关。第七军舰的司令官本内特中将，在帝国将领中，是一个上升期的、有着不错前途的年轻将领，毕竟他才刚刚四十岁，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展望更高的未来，整艘军舰都昂养着向上的青春气息。 到了第一军舰，他们的司令官是个年满六十岁的上将阁下，又出身于名门，所以招募的收下都是傲慢的贵族们，这就意味着，在这里，出身是第一位，而不是军功第一位。 乔安一眼扫过走廊上那些走过去的士兵们，就能分辨出他们那些是平民，那些是有贵族关系的。 当时投递简历的时候，乔安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第一舰队，但是第一舰队的招募官一看到他既不是贵族，又没有帝国军校的出身，直接把他刷下去了。 乔安对这个舰队毫无好感，死气沉沉的官僚作风，看看那个军医，对于皇室讳莫如深的模样，就知道他平日替自己的上司擦了多少屁股。 他坐电梯升到了第一甲板的公共区域，一走出去，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是哪儿来的？上来干什么？”警卫兵警惕地叫住他。 乔安把自己的id卡拿出来，对他道：“我叫李乔安，是第七舰队的后勤部的。我刚从前线下来，在医疗室治疗好之后，现在请求返回第七舰队。麻烦给我派一辆轻巡舰，谢谢。” 警卫兵识别出他的身份，却没有放他走，说：“所有前线的伤兵全都送回了各自的舰队治疗，上尉，第一舰队没有接收到任何治疗伤兵的指令。” 那警卫兵示意自己的同事过来，要将乔安逮捕，乔安立刻道：“是戴利·拉斐尔阁下亲自领我去的医疗室，有监控录像可以作证，我不会撒这种一戳就破的慌。至于我怎么到来的第一舰队，你可以自己去查明一下原因。”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将领察觉到他们这里聚集了人，站在瞭望台上问道。 “中尉，这里出了一点问题。”那警卫兵让乔安原地等待，然后跑去找了自己的上司。 第一舰队的中尉和警卫兵两人低语了几声，朝乔安这边望了几眼，接着就见那中尉转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不知道去找谁了。 乔安面对着虎视眈眈的围着自己的警卫兵，无可奈何地靠在了一根柱子上，等待着他们找到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在耗尽了乔安的耐心之后，那名值班的中尉才回来。他这次直接走到了乔安面前，戴着帝国国徽的深绿色贝雷帽对乔安敬礼之后，说：“李上尉，抱歉，上级说，您暂时不能离开第一舰队。您的军籍已经调到了第一舰队，您的休息室在第三甲板，我带您去吧。” 我的军籍调到了第一舰队？乔安看着这个中尉，脱口道：“我没有收到这个调任令——” 中尉却道：“上尉，抱歉，海因里希上将说，关于你的调任你无权知晓内情。请跟我走吧。” 乔安的嘴唇不由抿成一条线，他瞪着这个中尉，中尉垂下了眼睛，还在等着他离开甲板。 莱利，肯定是他搞的鬼。乔安跟着中尉走到一半，忽然道：“莱利殿下在军舰里吧，麻烦你带我见他。” 中尉闻言，瞥了他一眼，说：“抱歉上尉，莱利殿下如果没有召见你的话，那谁都没办法带你去见他的。” 乔安暗暗咬牙，莱利到底要做什么？ 海因里希上将不是陛下的人吗？他什么时候成了莱利的走狗？乔安现在无比想念本内特中将，起码本内特不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在他的手下，可没有那么明显的阶级壁垒。 乔安被带到了一间陌生的休息室，中尉把房间密码告诉了他，然后道：“上尉，关你的人事调任不久就会正式下达，请您在此之间，就不要在军舰里走动了。” 乔安的下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了。 这个不久，就一直让乔安等到了帝国时间的傍晚。而所谓的人事调任，却不是单独发出来的，乔安和这一次前线所有存活的人，全部得到了表彰，每个人晋升两级。 死去的烈士们，则统一发了讣告，也同样升了两级，有尸体的，将由帝国来送往家乡，没有尸体，帝国也会准备新的军服送过去，抚恤金则是直接发到了家属们的账户。 帝国所有的军舰都降半旗一天，向这次逝世的英烈们致哀。 听着那些悲痛慷慨的致辞，乔安紧皱着眉，就跟所有战事一样，真正战场的情况，是不会对民众通报的。 整个过程，都说海盗们的凶残，以及帝国军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将他们剿灭，为边境星区的居民们带来久违的和平。 真是虚伪啊……乔安悲哀地想，小人物们被不知名的目的推上了战场，又因为阴谋而死亡，最后连死亡的真相都被利用。 跟他很像不是吗？ 壮烈激昂的电视表演完成，乔安第二天就收到了崭新的军服，成为了新上任的帝国中校。 从尉官升到了校官，也意味着乔安的肩章上第一次出现了帝国皇冠。 短短时间，乔安就从末流小兵走上了帝国将领的预备役，不可谓是晋升飞速。 哪怕是贵族之后，也没有像他一样升的这么快的。 而且他还是omega，本来有些老古板们对他的性别还有些微词，但是存活下来那些士兵们，可是都说到了李乔安上尉的卓越指挥才能，没有他，他们就没办法活下来。 那些人里，甚至还有向来高傲的机甲驾驶员们，都对李乔安信服至极。 这些人居然承认一个omega的功绩，老古板们嘟囔了几句，见没人理他们，也就放弃了。 倒是有人大胆提出，李上尉主持大局，有此功绩，不如把他塑造成这次战争的英雄，不过，他才刚提出，就遭到了许多人的否定。 “比起omega，咱们这次的机甲驾驶员们，可是发挥十分出色，一个omega英雄，太过儿戏了，到庭议的时候，我们会收到多少大臣的质疑？恐怕连陛下都要召见我们问个明白。” 对于咱们陛下的性格，司令官和元帅们，都保持了充满敬意的沉默，不再对这个议题发散了。 成为了中校，又没有了诺尔教授的研究室，乔安一下被分到了后勤部的领导位置，是后勤部的名正言顺二把手，身上的担子蓦地变得十分沉重。 乔安更想做的是研究室技术员那样的工作，学习研究，没什么太多的人事交际，对于领导别人这样的事，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但是他越这么想，情况就越不如他的愿。 情况是这样的，第一舰队历来是个官僚作风很重的舰队，人事交际比个人能力要更吃得开。 尤其是如果你的领导里有贵族的话，那么其他部门则都要大开绿灯。 乔安所在的后勤部又属于不怎么重要的部门，做的事最多，但是又是最看不到成绩的。 所以，想进后勤部的贵族就寥寥无几了，这导致，后勤部就像个后妈生的地方，明明给那些士兵们提供好吃好喝，要什么就给什么，结果还是挨骂，谁都来找茬的地方。 而且，听说了后勤部的第二把手是个平民omega之后，这可算炸了锅了。 乔安每天面对着诸如什么多少物资储备，军费报价单，哪个部门要特殊的物品时，还要经常听见下属上报，这个上官说“如果弄不到的话，让李上校来亲自找我说明原因，不然我绕不了你！”这样的话，简直不堪其扰。 而乔安越是不愿意出现，那些想见他的人就越发好奇，军舰的娱乐实在太少了，猛地遇到一个有挑战性的漂亮omega出现，“谁能第一个见到李上校”这样的私下盘口都出现了。 乔安听到下属把如此离谱的事说给他听之后，终于受不了的把手上的文件给扔到了地上。 “是谁下的盘口？”乔安冷静地问。 他的副手小心地打量他的脸色，道：“是塔蒙·文德尔上校。” 乔安冷哼了一声，“文德尔，也只能是文德尔了。” 他站起身，戴好自己的军帽，对副手道：“走吧，文德尔上校不是说要见见我吗？我怎么敢拒绝？” 副手顿时头皮发紧，中校大人果然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了吗？ 另一边第一军舰的中央司令处，莱利看见了戴利走了进来，他解开了屏蔽力场，看着戴利。 戴利走近莱利，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莱利表情慵懒的听着，闻言微微讶异，说：“他真去了？” 戴利点点头，说：“已经在路上了。” 莱利一时不语，戴利忍不住问：“殿下，要我——” 莱利却一摆手，冲他摇头：“不用，塔蒙……戴利，你上次带他去医疗室的时候，他确实没有问过你任何关于我的事对吗？” “是，殿下。” 莱利点头道：“他还拒绝了成为我的情人，我之前以为他是有野心的，但是这么看起来又好像不是。你不觉得奇怪吗？” 戴利面露疑惑，说：“殿下……” 莱利没有看他，而是望着舰舱外的无垠宇宙，目光不含任何感情地说：“他拒绝了李家那样的中立派，又跟我保持距离，现在就只剩埃德蒙那一边了。” 他微笑：“戴利，你觉得，他会是我大哥的人吗？” 小乔：？ 第13章 滚出去。 塔蒙·文德尔上校的名字，乔安其实并不陌生，在很早的时候，他还以皇子妃的名义在宫廷走动的时候，就见过这个听说是皇后母族家的侄子。 皇后十分喜爱他，经常召他进宫来见面，听说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一度就养在宫廷里。 当时皇后的三名子女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为了排遣皇后在宫廷里的寂寞，文德尔家就把还是幼儿的塔蒙送进了宫廷，让他长伴皇后左右。 寥寥几次和塔蒙的碰面，塔蒙的礼仪都无可挑剔，高个子的少年沉默地站在走廊的尽头等着他的经过。 乔安只记得宫廷里的那些侍女们谈论到这个还是青少年的权贵之后，总说他不愧是文德尔家的孩子，只要他心情好的时候，他就是个完全无缺的年轻绅士，但是千万不要惹他生气。 乔安还不明白一个还没成年的青少年生起气为什么会让侍女们吓成这样，他见过几次塔蒙，塔蒙看起来很正常啊。 直到他撞见这个塔蒙因为一个侍女不小心把水撒到他的衣服上，他突然举起自己上马术课的鞭子，一鞭子抽到这个侍女的脸上。 这个侍女顿时捂着脸跌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渍从她的手指缝隙里渗出来，她张开手看到自己一手的鲜血，剧烈的痛疼和害怕让她大叫起来。 而她的尖叫似乎让塔蒙更加不快，塔蒙原本放下了鞭子，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回头挥舞着鞭子，一下一下抽到她的身上。 他的狂暴举动，让周围的侍女和男仆们吓得不敢乱动，有些机灵地转身跑去找了宫廷内官，可是天知道内官们什么时候会来，来了又会不会救下这个失手的侍女…… 毕竟，谁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女得罪了皇后的侄子，帝国宰相的孙子？ 乔安是在被阿丽安娜殿下的侍女带着逛花园的时候，看见这一幕的。那侍女被打得已经倒在地上，出气比吸气少，哀叫声都快没了。 乔安见到此状，立刻叫围住的侍女和男仆们让开，直到乔安走到塔蒙的面前，塔蒙都没停下手。 他带着稚气的面孔，表情凶狠，目光残酷，毫无怜悯之心。 乔安十分震怒，呵道：“住手，快去叫宫廷医官，内官呢！” 似乎是听到了乔安的声音，塔蒙停下动作。他放下沾着血的鞭子，扭头去看多管闲事的人。 见到乔安皱着眉头瞪着他，碧绿色的眼眸盈满了怒意，塔蒙一怔，然后环视周围一圈，让所有人都禁不住深深垂下脑袋，才慢慢把鞭子揣回腰间，对乔安躬身道：“乔安殿下，午安，惊扰了殿下，是塔蒙的不是。” 他不等乔安吩咐，对身后的人道：“还不快把这个笨手笨脚的侍女拉走，不要脏了殿下的眼！” 伺候塔蒙的侍从闻言，立刻动起手来。而宫廷内官们迟迟赶来，手忙脚乱地给乔安行礼，再叫人把痛苦呻吟着的侍女搬走，自有伶俐的侍从跪下来，将地面上染上的鲜血轻轻抹去。 乔安见此，看着塔蒙说不出来话。塔蒙不发一言地等他们处理干净现场，然后抬头看向乔安道：“不敢继续打扰殿下的雅兴，请允许塔蒙告退。” 塔蒙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乔安继续盯着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半大少年和他腰间那被血液染红的鞭子，就在他掠过乔安的时候，塔蒙忽然转过眼和乔安对视了一瞬。 那个对视十分短暂，如果不是乔安从塔蒙眼里看见了深深的厌恶和轻视，乔安都觉得那是个幻觉。 后来他那天回去之后，心情很不好，莱利见他情绪低落，哄了他许久，才将他逗笑。 他不肯说原因，莱利却自己去调查了背后原因，最后把罪名归咎到塔蒙头上。 也不知道他后来做了什么，等乔安再次听到消息，宫廷里已经没有塔蒙的身影。 听说是有人谏言陛下，说哪怕尊贵如皇后殿下，也不能常年让别人的孩子无法回归父母的怀抱啊。 直指宰相大人将自己的亲孙子拿来笼络皇后，惹得陛下觉得皇后如此故作姿态，是在指责他常年冷落她。 自那以后，谁也不敢再提塔蒙的名字，哪怕是宰相大人的孙子，惹了皇帝陛下的不快，也不得不销声匿迹，夹起尾巴做人- 这么多年后，乔安再次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却已经完全是物是人非。塔蒙早已成年，成了年轻的贵族上校，而他也成了为帝国卖命的中校。 乔安大步走去后勤部的公共办公区，跟在他身后的副手伊莱苦苦劝他：“中校，我们还是先和拉泽部长报告吧，塔蒙上校的事，拉泽部长出面处理，才更合理啊！” 乔安的脚步未停，对伊莱道：“拉泽少将如果愿意出面，怎么会让消息传递到你的手上，让我知道这事呢？” 伊莱想解释拉泽部长业务繁忙，一时忘了，张开口却发现这个理由太过苍白。 他们后勤部为何总是背锅，还不是因为拉泽少将无能导致，总是对那些贵族谄媚尽能事，对平民们的兵将们敷衍了事。 贵族们觉得拉泽少将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日渐傲慢，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平民将领们对拉泽的双标行事，敢怒不敢言，也对后勤部十分看不上眼。 塔蒙上校那些过分的要求，拉泽部长真的不知道吗？伊莱一时也不敢打包票了。 “可是，可是中校……”伊莱咬牙道，“如果连，连拉泽部长都不敢得罪塔蒙上校，您岂不是——” 拉泽还要继续说，乔安忽然回头，伸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点俏皮，但是却又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听从的气势。 伊莱立刻停住了声音，乔安对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示意他走近一点。 伊莱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走到后勤部的公共办公区域，只不过，今天这里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办公大厅的大门都敞开着，任人进出。 “……后勤的主管们一个都不敢出现吗？难道是我提出了很苛刻的需求吗？”一个年轻的男声说道。 他的话落音就惹得现场的一阵哄笑，那些都是别的部门，闲来无事来找乐子的。 真正属于后勤部的人员都被挤兑到了角落里，不敢吱声了。 “当然不是中校，你的需求，还有我家长官过分呢，我家长官说来这个军舰，不许带omega，简直是灭绝人性！” alpha们发出了巨大的笑声，伊莱听得火气，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愤怒地说：“这帮沙文主义alpha们！” 乔安立刻让他噤声，伊莱不忿：“中校，他们太过分了！” 这不是明摆着说omega不配和他们成为同僚，是给他们暖床取乐子的存在吗？ 他们的副部长还是omega呢！他的军功都是自己实实在在的拼出来的！这群人，又哪一个是自己去过前线？ 过分？乔安当然知道他们过分，如果不过分，又怎么会打上后勤部的大门？让后勤部的脸面扫地。 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一次换成了一开始那道年轻的声线：“……等了半个多小时还不来？看来是我赢了，不，应该说大部分人都赢了，我这个坐庄的，这次看来要赔不少钱了啊。” 不少人哄笑“上校你还缺钱？”“哈哈哈哈零花钱还差不多？”“上校你戴的手套都够买下小半个军舰的了”诸如此类的回话。 就在他们准备算账分赃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的巨响。 室内所有或站立、或坐着的人，都不由回头看向大门口。 只见空荡的门口不知道何时站立着一个人。这个人身材修长，脚踩着帝国制的黑色军靴，军靴被保养的很好，明光锃亮，几乎能印出地板的花纹。 就见这双军靴的主人缓步走进来，他的姿势很闲适，但是却不让人觉得懒撒，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稳重端肃之感，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塔蒙·文德尔半靠半坐地倚在后勤部公共办公区中央的一张办公桌上，他盯着这人分开众人走近，一直等到这人走到他的眼前，他才注意到这人的脸格外的漂亮。 ——他的脸看起来有点太年轻了，也太嫩了，似乎从未经过风吹雨晒。室内灯光撒到他的脸上，白得似乎透明。 塔蒙自己也是娇生惯养的，但是到了军队之后，随着生活环境的变化，他的皮肤逐渐粗糙起来。 而这人的皮肤不止白，看起来也极为细腻，听说这个新晋中校年纪比他大几岁，但是塔蒙和他站在一起，保证不会让人误会他是小的那个。 塔蒙抬起眼，故意释放出自己的alpha信息素，和这个omega对视着。 而这个身材单薄的omega却好像完全对他的信息素毫无所觉，稳稳地站在他的面前，说：“文德尔上校，我听说你拿我打赌，不知道我能不能下注呢？” 此前塔蒙从未见过这个omega，但是在他开口说话，听到他的声音后，塔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他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 李乔安的眼睛是茶色的，但是塔蒙面对着他的眼睛时候，却总有一种熟悉感。 好像，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用这种讨厌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做错了事一样。 可笑，塔蒙笑起来，对着乔安道：“你想下注？下注什么？” 乔安冲他微笑，他的脸长得漂亮，笑起来的时候，纤长的睫毛弯下来，显得十分温驯柔美，可是乔安说的话，却让塔蒙一震。 乔安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买，你会带着你的人，从我的地盘，滚出去。” 塔蒙被他的眼睛看着，有些发怔，还没反应过来，周围围观的人都“哦哦哦”的起哄吹起响亮的口哨，巴不得气氛再火热一点。 “你——”塔蒙见他忽然转过身，他直起身，想凑近抓住乔安，可是手还没有碰到乔安的胳膊，忽然他的脸上一凉。 塔蒙一愣，用手摸了摸脸，结果头上更多的水珠落下来。 他猛地仰起头，只见后勤部办公大厅的头顶所有防火的喷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开启，冰冷的水流朝着大厅里挤着人身上毫不留情喷洒下来。 一时间，大厅到处都是人的叫骂声，所有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朝着出口跑出去。 不一会儿大厅就空荡起来，塔蒙首当其冲，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他的下属拽着着他说“上校，我们先出去吧！”，但是塔蒙根本没有理，他一把抓住乔安的胳膊，不许乔安离开。 “你不许走！”塔蒙说。 乔安被他抓着胳膊，他看着塔蒙，塔蒙的头发已经他塌下来，他执着地睁着眼，深深地看着乔安的眼睛。 乔安似乎有些厌烦，眉宇间有些阴霾，被塔蒙这么抓着，他不仅没有摆脱，反而朝塔蒙走近了一步。 “塔蒙，当年你夹着尾巴被赶出若拉，你猜是谁做的？”他压低声音说。 塔蒙不妨听到这样的一句话，注意力分散，手指一松，乔安脱了困，他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塔蒙。 “你，你说什么？”塔蒙目眦欲裂，还想再次抓住乔安，乔安却闪身，一道高压水柱朝塔蒙的脸喷射过来，塔蒙这次再也抵不住，被下属拖离了后勤部公共大厅。 乔安一直等到大厅重新变得空无一人，才示意伊莱停下，他则是利用自己的权限，打开连接公共大厅的广播，说：“后勤部的诸位工作人员，我是你们的副部长乔安·李中校，因为有盛气凌人、不懂礼数的人来办公区闹事，我给了他们一点颜色看，不小心弄湿了大厅，能不能麻烦大家打扫干净呢？晚上我以个人的名义，请大家喝一杯咖啡，给各位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那些躲在办公桌底下的员工听到了乔安的话，慢慢从桌肚里钻出来，都不由笑起来。 乔安听着笑声，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就是不知道怎么和拉泽少将交代了。 第14章 求见 乔安想得不错，他这边刚离开了公共办公区域，那边拉泽少将气急败坏的影像通讯就打到了他的通讯器上。 他接到的第一时间没有选择立刻点开，而是无奈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伊莱。 伊莱大概也知道是谁来找他了，说：“中校，你要不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接听吧……” 他说着，看了看走廊上那些走动的士兵们，等拉泽少将那个大嗓门骂起来，说不得他们就又给大家制造了新的话题了。 乔安也能想象这个画面，他本来对这个后勤部的二把手位置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但是没想到，拉泽少将对后勤部更加得过且过。 本来是好好统筹军资的部长，却硬生生混成了拿着军资来讨好上层几个大人物的地位。 在乔安没有上任之前，军务的事，听说拉泽少将是交给自己的秘书来干的，至于秘书们对此事是否负责，那就不在拉泽少将的考虑范畴了。 反正只要不是贵族将领们饿死，拉泽少将就不会被追责。上了前线又有总统筹来负责，他只负责一个军舰，干什么费那么多心力呢。 对于上面突然提了一个二把手给他，拉泽少将无可无不可，把自己不想管的杂事都扔给了乔安，还乐得有了空闲时间去专心琢磨如今在第一军舰上常驻的四皇子殿下的喜好呢。 就连以前的头号奉承对象海因里希上将都沦落到了第二位置。 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这个李乔安偏偏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惊喜。 乔安快步走了几步，到了一个僻静的安全通道口里接了通讯电话。 他一点开，拉泽少将那标志性的络腮胡和胖肚腩就出现了眼前。 伊莱压根不敢跟过来，站在两米外，就一副他要给乔安放哨的架势。 “李、乔、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未经我的允许，就在后勤部的办公区域，袭击自己的同僚！你知道我收到了多少投诉你的邮件？”拉泽少将的影像一出现，就对乔安咆哮起来，“作为后勤部的部长，你知道我每天都多少重要的事要处理吗？我是你的直属上司，上头让你过来是为了辅佐我的工作的，而让你给我增加工作量的！” 乔安垂头听训，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足够真诚，他道：“少将，确实是办公区今天的防火系统检测到了烟雾——” “你还在我面前打马虎眼！”拉泽少将简直怒不可遏了，络腮胡子被他嘴里吐出的粗气都吹得一翘一翘的。 “少将，对不起。”乔安立刻不敢回嘴了。 拉泽少将却觉得单纯的影像通话不足以能表达他的怒火，他对乔安道：“你，立刻来我的办公室，立刻！” 乔安灰溜溜地挂断了通话，让旁边等候的伊莱先回去，在伊莱“中校你保重”的同情目光中，乔安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了拉泽少将的办公室。 拉泽上将的办公室，乔安就去过一次。还是在上任之初，例行公事地去见过直属上司一次。 而距离乔安上任到接手工作，已有不短的时间，两人却只匆匆见过一次面。 说好听一点，两人公务繁忙，脚不沾地，都没空碰头，说不好听一点，拉泽少将对乔安这个下属实在漠不关心到了极点。 乔安到达办公室的门口，正准备让门口守候的秘书同传，那坐在办公桌前的秘书头也不抬地说：“少将吩咐，中校您来了之后，可以直接进去。他就在里面等你。” “谢谢。”乔安不管对方什么态度，还是礼貌地道了谢。 说完，他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径直上前一步，推开了办公室大门。 拉泽少将的办公室很宽敞，除了办公桌之外，还有两张会客用的长沙发，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甚至还摆放着散开的扑克牌。 可想而知，在收到乔安给他带来的这个坏消息之前，拉泽少将在进行什么愉悦身心的娱乐活动了。 乔安的一只脚刚刚踏进去，面前就飞过一个物体，他下意识地向后闪避了一下。 只见那个物体应声落地，哪怕办公室的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地毯上，仍然被砸出了一声闷响。 是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杯。 浓郁的咖啡香味瞬间充满了整间办公室。 “李乔安！还不快滚进来！”拉泽少将吼道，对乔安敏捷的闪避动作很不满意。 乔安只好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走进去。拉泽少将看到乔安低眉顺眼地立在他面前，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吗？那些人的背景你得罪得起码？他们随便来一个人，动动小拇指就能把你捏死！” “是，少将。”乔安作出惶恐的表情，一味地低下着头，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拉泽少将不吃他这一套，继续骂道：“这些就算了，李乔安阿李乔安阿，你千不该万不该，得罪塔蒙上校！我以为你年纪轻轻的就升到了中校，是个识时务的，没想到你一来就得罪他，他姓文德尔！——你知道文德尔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乔安故意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拉泽少将一看他这个不知悔改的样子，恨不得给他一巴掌，手指抖了几下，才道：“你这个糊涂脑袋，我、我——” “少将，少将你救救梅杰吧！”一个带着惊惧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打断了拉泽上将的话。 那人一冲进来，就直接扑到了拉泽少将的办公桌前，挤掉了乔安的位置，对着拉泽少将哭道：“殿下要杀了梅杰！少将，少将梅杰要不行了！” “什么？！”拉泽少将一听到这人的话，从座位上惊坐而起。 乔安也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进来的这个人，乔安认识，是拉泽少将的心腹，而那个梅杰，不是拉泽少将的副手吗。 而最让乔安的惊讶的是，殿下要杀了梅杰——这个殿下，指的是莱利吗？ 拉泽少将对这个消息很重视，他从办公桌前走出来，站到心腹面前，沉声道：“迈尔斯，你说殿下要杀了梅杰？” 迈尔斯抬起头，抱住拉泽少将的大腿，说：“是的少将，梅杰被殿下叫人扣起来了，说要处死他！您再不去，梅杰，梅杰就真的要死了！” 拉泽少将表情凝重，他也慌了手脚，对着迈尔斯道：“你说清楚，梅杰到底怎么得罪了殿下，殿下不会无故要处死梅杰！” 迈尔斯说：“我、我不知道啊，梅杰只是照着您的吩咐去了殿下那里，然后就没一会儿，就听见殿下叫了殿前骑士团的人，接着我就看到了梅杰被扣了起来，殿下还说，梅杰罪无可赦，即刻处以死刑。” 乔安听了脸色也是一变，即刻处以死刑，莱利连法庭都不愿意让梅杰上了啊，动用了殿前骑士团的人来执行，他抬起眼眸，看了拉泽少将一眼。 只见这位前一刻还在他面前大耍少将威风的中年男子，脸色发白，壮硕的身躯摇摇欲坠，要不是被人抱住了大腿，搞不好站都站不稳。 “少将，求求您去向殿下求情吧，梅杰、梅杰罪不该死啊！”迈尔斯和梅杰情同手足，素来知道这位兄弟的行事，绝对不会干以下犯上的事，突然被殿下下达执行死刑，这让迈尔斯如何能接受。 拉泽少将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他向殿下求情？在尊贵的帝国皇子面前，他一个小小的少将算得了什么？ 让他求情，殿下说不定会发什么脾气呢！拉泽少将立刻就起了让迈尔斯回去准备后事的打算。 但是看着心腹一脸希冀的表情，他也是久居上位，知道这时候不能寒了下属的心。 于是他扶起了迈尔斯的肩膀，说：“迈尔斯，我绝对不会放任梅杰不管的，他跟了我那么多年，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怎么会坐视他含冤而死！” “少将！”迈尔斯泪流满面，感动不已。 拉泽少将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忽然话锋一转，说：“但是我现在贸然去见殿下，搞不好让殿下以为我以职位要挟他，让殿下更为恼怒——” 迈尔斯一顿，不解地看着拉泽少将，就见少将抬起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乔安，道：“不如让李中校以我的名义去殿下那里一趟，让李中校探探殿下的态度。” 说完，不等迈尔斯继续恳求和一脸茫然的乔安，拉泽少将一把将他们推出办公室，然后将办公室大门紧紧关闭。 站在门外的迈尔斯和乔安面面相觑，迈尔斯看着乔安，嘴巴嗫嚅了几下，只是时间不等人，他也不管是谁了。 乔安毕竟是他们后勤部的二把手，除了拉泽少将最大之外，就只有他能顶事了。 他道：“李中校，麻烦你了。请跟我这边走，我们立刻去见殿下。” 什么？乔安瞪大眼睛，他还没答应他呢，然而迈尔斯却连犹豫的时间都不给他，步履飞快地带着他朝一个方向走去。 到了地方，乔安才堪堪能停下来喘口气。迈尔斯立刻就对那门口的守卫报了自己的名字，那守卫看也不看他一眼，说：“殿下吩咐，谁也不见。上尉请回去吧。” 迈尔斯的脸色刷地一白，他在原地站了半天，垂在双腿两边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不知道如何是好，乔安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倒是有了同情。 这时，大门突然打开，走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乔安一怔，到底做不到坐视人命不管的地步，毕竟他现在确实是后勤部的副主管，莱利要处死的人是后勤部的人。 他顿了顿，上前一步，叫住那道身影道：“戴利阁下，我是李乔安，后勤部的副部长，我有事想见殿下一面，能麻烦你通传一下吗？” 更新啦，终于退烧了，大家平时要做好防护啊，阳了会高烧，真的很难受。 第15章 优待 已经走过去两步的戴利·拉斐尔闻言脚步一顿，他回头看了一眼准确叫住他名字的人。 看到是乔安之后，戴利疑惑地看着他，语气冷静道：“李中校，殿下现在谁也不见，如果你有重要的事的话，建议你和海因里希上将汇报吧。海因里希上将才是是第一军舰的直接负责人。” 说完，戴利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尽了绅士义务，转头便要走。 “戴利阁下，为什么殿下要处死后勤部的梅杰少校，我是后勤部的主管，难道不能知道原因吗？”乔安道。 戴利皱起眉，扭头目光凌厉地看着乔安道：“这是殿下的事，李中校，梅杰以下犯上，你也想步入后尘吗？” 乔安见戴利都讳莫如深，越发好奇原因，他看了一眼旁边期许的望着他的迈尔斯，上前一步，寸步不让地道：“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提交军事法庭，申请公开庭议的。” 这里不是若拉的皇宫内廷，皇子能随意决定一名已有校级军衔的军人生死。 戴利这回终于正视地看了乔安一眼，仿佛他是第一次见到乔安一样。 这个李中校初见时看起来就是个文弱的技术员，对权贵人物一脸的避之不及，但是谁知，就是这样的人去了前线，还活着走了回来。 戴利至今想不通，为什么乔安能从“狂怒”的驾驶舱里走下来，殿下已经多久没有亲近omega了？ 为什么偏偏是李乔安？ 他深深地看着乔安，语气第一次显露出自己的情绪，冷冷道：“军事法庭也无权插手殿前骑士团的事务，李乔安——”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落音，通讯器响了起来。戴利看了一眼，立刻忘了和乔安的争执，点了接通。 加了密的通话，只有戴利一个人听到对面的声音，就听到他目光落在乔安身上，道：“是，殿下。我马上带他进来。” 戴利挂了通话，皱着眉看着乔安，欲言又止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闭上嘴巴，转身道：“跟我进去吧，殿下要见你。” 一看见莱利似乎改变了主意，最高兴的莫属迈尔斯，他抬脚也打算跟上，只是戴利带着乔安走进办公室的大门，却头也不回地道：“殿下只答应见李中校，没有同意见别的人。” 迈尔斯顿时有些无措，乔安回身向他保证道：“我会努力救下梅杰的。你在外面等我。” 迈尔斯只能目送戴利和乔安的背影消失在自动闭合的大门里，心里期待着奇迹出现- 莱利的书房在最里间，戴利带他穿过两个房间才走进去。每个房间都布置的十分典雅大方，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让室内显得无比安静。 书房的空间也很大，舒适的沙发，休闲的躺椅，两排装满书的书架，一个大书桌，莱利就坐在书桌后方，埋头在桌子上不知道做什么。 戴利站到门口的时候，哪怕莱利没抬头，仍先恭敬地躬了躬身，才侧过身让乔安进去。 只有我一个人？乔安迟疑地越过戴利的身体，踩着厚软的地毯上前走了两步。 进去之后，乔安嗅着房间内萦绕着的不知名香味，想转头询问戴利，一回头却见戴利已经离开了书房。 乔安：“……” 莱利似乎在忙，房间内又没有其他人可以询问，乔安只好把自己当木头桩子，等着莱利什么时候注意到他。 他实在不确定自己如果贸然上去直接问，会不会惹恼了莱利，他直接叫人把他带到梅杰那儿，让他亲眼看着梅杰死在自己面前。 莱利的任性，别人不知道，乔安心里还是清楚的。 作为皇子，哪怕他一开始地位不高，但是那种皇权浸淫出来的任性，乔安偶尔接触到，都觉得心惊。 在莱利眼里，平民和地上踩过的蚂蚁是否有不同，谁也不知道。 静谧的房间内，乔安保持着军姿站着，这个姿势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乔安就觉得腿酸。 他暗暗左脚换右脚的重心，勉强让军姿保持着大体上的合格。 打量完了室内的装饰，实在没有东西可看，乔安不得不掀起眼皮，去看前方坐在宽敞书桌后的皇子。 莱利今天穿的是便服，上半身只穿了尖简单的白色衬衫，连领带都没打，质地优良的衣料妥帖的包裹着他精壮的身躯，只有领口反射着璀璨光芒的领针能显示出他的身份。 他的坐姿也很好看，哪怕是私人时间，他的脊背都挺得直直的，举手投足都是宫廷教师们长年累月教导出来的良好仪态。 乔安时常被人说他的礼仪无可挑剔，实际跟真正像莱利这样的权贵相比，乔安就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够看了。 当初，莱利手把手叫他如何吃饭，如何饮茶，每次他犯了错，莱利就忍不住偷笑，他一听到他的笑声，就气得上去捶他。 莱利只好立刻投降，又说：“人前不是挺像那么回事吗？怎么在我面前就露馅了？” 还嘲笑他，乔安气得不轻，忍无可忍让他滚，莱利哈哈大笑，见他真生气了，忙又来哄。 也许是乔安的视线落在莱利的身上时间有些久，莱利忽然抬起头，看向他这边。 他对李乔安的视线总是如此敏感，他的目光望过去，李乔安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就收回去了视线。 “参见殿下。”乔安对他行礼。 莱利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乔安矮下身去。 等乔安直起身，他道：“李乔安，你想救梅杰？” 乔安不妨莱利单刀直入，他愣了一下，才点点头道：“是的，殿下，梅杰不知道犯了什么大错，要被殿前骑士团的人带走，还要处以极刑。” 莱利嗯了一声，看着乔安的脸，淡淡道：“既然是殿前骑士团带走了，那就是皇室的事了。你在质疑皇室吗？” 乔安愕然地抬起头看向他，莱利的目光紧盯着他，语气冰凉地说：“你好大的胆子，李乔安，是不是我格外优待你，就让你误会你可以质疑我的决定了？” 宝子们，长佩的年度报告最后可以领取海星，麻烦大家点一点横幅页的年度报告，给我投一点海星咩！阳康中，码字真的很不易！ 第16章 破绽 要是旁人被莱利如此恐吓，恐怕早就吓得两股战战，恨不得立刻从莱利的眼皮底下迅速逃走。 哪怕是乔安都被吓得心脏一抖，即使在知道莱利是个公事公办，不会牵连旁人的性格前提下。 今日，亲自面对莱利的怒火，乔安终于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凛然威势。 不过，对于莱利说的话，乔安怔了一会儿回过神后，完全不能认同。 什么叫优待？乔安觉得好笑，他站在第一舰队，还不是莱利搞的鬼，这算什么优待？ 第一舰队也许有的人确实挤破头想进来，但是那不可包括他！ 一想到他待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第一舰队，失去了研究室，离开了蓓娜和杰弗里身边，连去看望他俩的时间都没有，就郁闷。 而这个罪魁祸首还给自己的脸上贴金，觉得他做了一件事会让自己感恩戴德的事。 想到这儿，乔安抬起头，目光直视前方，迎着莱利的目光分毫没有退缩，道：“殿下，属下不敢。不管是皇室的决定，还是您的决定，如果梅杰少校真的做了事，那都是他活该。” 乔安强调梅杰“真的”做错了事，这口气实在不算委婉，甚至算得上直接了。 质问莱利其实根本没有真正的理由就命人逮捕了梅杰，还处以私刑。 莱利就知道这个李乔安不是个容易被吓到的，论看人，莱利自觉自己还算有几分本事。 比如他第一眼看到李乔安，就觉得他身上有许多他记忆深处那个已经亡故的前妻的影子，但是目睹他和乔安恋爱、结婚、乃至整段婚姻生活的戴利却对李乔安熟视无睹。 乔安其实很胆小，但是在他的面前却异常大胆，如果他做了什么让乔安不满的事，乔安当众让他下不了台也是有的。 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教他守规矩一些，就像他大哥的那个名门教养出来的妻子。温驯听话，从来都是他大哥身后的一道影子，永远沉默不语，面容模糊不清。 可是，每次他一看到乔安望过来那双碧绿的眼眸，莱利就心软了。 既然是自己费尽心思娶到身边的，为什么不多宠他一点呢？ 本来他可以不用活在皇室，奥利尔家虽然不甚有什么地位，但是只要乔安是omega，一生富足却能给他的。 听着李乔安的话，莱利有点想笑，这么点激将法，难道还指望在他身上生效不成？ 他换了个姿势，问道：“你真想知道梅杰做了什么？——李乔安，你要知道，有些丑闻，哪怕只是知道内情，都是死罪？你为了梅杰，愿意用性命来担保吗？他对你那么重要吗？” 乔安一滞，他跟梅杰哪来的交情，梅杰是拉泽少将的左膀右臂，平日对乔安不过点头之交罢了。 不过，事已至此，如果乔安此时退缩，他都看不起自己，何况是身居高位的莱利。 他们后勤部已经没有足够的信誉来消耗了。 乔安露出坚毅的表情，道：“殿下，属下与梅杰少校并无私情，今日来打扰殿下的休息时间，不过是为了迈尔斯上尉的请求，无论今日结果如何，属下全凭殿下处罚。” 这番话说得倒是光明磊落，莱利觉得有些好笑，他问李乔安愿不愿意以一己之私和梅杰一起抗下犯上的罪重。 那他这个战争英雄，就能随自己处置了。 而李乔安却十分狡猾，反口说自己为了同僚的请求，代表了后勤部管理层的责任。 这个李乔安，莱利心想，自己之前说他胆大包天，他倒是将这句话贯彻到底，好像拿准了自己不会迁怒于他一样。 这个性格……莱利又忍不住想起旧事，那时乔安不就是拿准了自己怎么样也不会对他生气，所以才肆无忌惮。 这样想到，莱利忽然就不生气了，他垂下眼睫，慢慢道：“如果你执意要知道，那我告诉你。” 乔安惴惴不安的心一听他这么说，顿时一松，果然莱利尽管变了许多，但是还是肯讲道理的，不是一个喜欢牵连他人的人。 还好还好。 莱利只是骗他，不是一切都是骗他。 “梅杰今天中午在我午休的时候，忽然过来说有事向我禀告。我以为是拉泽少将找我有事，但是你知道吗？他做了一件特别荒唐的事。”莱利说到这件事，似乎仍隐隐带着怒意，语气重新变得低沉阴森起来。 乔安凝神静听，好奇心一时到达了顶点，到底什么事惹怒了莱利？ 莱利看乔安的表情，见他还是迷惑不解的样子，又想到他是omega，便换了个口气道：“听说你今天打了个漂亮的胜仗，让那些小瞧你是omega身份的将士们都成了落汤鸡，从后勤部公共大厅落荒而逃了？” 怎么突然转到这个事上去？乔安当然没有愚蠢地去问莱利怎么知道的，军舰上发生任何事，莱利不知道才可笑的。 有时候莱利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想把知道罢了。 不过，乔安心下一紧，他是什么方面露出了破绽吗？ 为什么莱利总是如此关注他，甚至不顾别人的闲话，将他放到第一舰队之上，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活动。 不过既然是莱利问他，乔安只好开口道：“今天后勤部的公共办公区防火系统正好出了问题罢了，这件事我会以书面形式向拉泽少将提交报告的。” 莱利声音低低地哼笑了一下，不知道信没信，但没继续揪着这个问题问下去，而是转回正题，道：“梅杰……带了一个omega士兵到我面前。就在这儿，就在你站着的地方。” 乔安不可置信地猛地抬头看向莱利，莱利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点头，说：“就是你想的那样。他大概觉得我会喜欢那个omega吧，他甚至很自信，我不会让他离开，对我说：请殿下在无聊的闲暇时光享受一点乐子。” 莱利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没有浸入眼底，他道：“你冒着性命危险来救他，想还他一个清白，但是他跟那些背后嘲笑你是omega的人可没有两样。” 他看着乔安，声音清晰有力道：“——对这样的人，李乔安，你后悔来救他了吗？你觉得梅杰没有犯上吗？原来我就是一个在战争里都要享乐的皇子？” 乔安被莱利说的哑口无言，他实是没想有想到梅杰会如此大胆！竟然在这种时候，给莱利送上omega，如果梅杰不是确实的身上烙印着拉泽少将的身份，那么莱利完全可以怀疑，梅杰是大皇子埃德蒙派来的。 堂堂帝国皇子，在前线死伤无数人的情况下，还只顾着玩弄美人。这要是被人曝光出去，是何等的政治丑闻？ 莱利没有把梅杰当场丢进宇宙自生自灭，都算好的了。 乔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咳嗽了一下，说：“殿下，这件事你完全能够——”公之于众。 但是莱利却倏然打断他：“公开了之后呢，你会重新成为话题中心吧。” 什么——乔安睁大眼睛看向这个坐在宽大的椅子里的alpha，莱利脸上无所谓地说：“帝国难得有能够走上高位的omega将领，你加油吧，将来，如果时机合适，我会推你进入帝国庭议里。” 他抬眼看着乔安，目光雪亮，声音沉淀地说：“李乔安，你能做到埃德加陛下在任时期内的第一名omega将军吗？” 乔安再次吃惊地瞪大眼睛，他以为莱利将他放到自己身边，是为了方便监视。 但是莱利却说，他要推他进入帝国庭议，那可是真正能左右帝国国情走势的高级会议。 “为、为什么……”乔安不明白，明明莱利之前还想让他成为自己的情人，做一个听话安静的omega宠物。 莱利却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看向书房外黑洞洞的宇宙星辰，声音缥缈地说：“为什么不呢？帝国上一次拥有omega将军还是上一任陛下。虽然说，现在omega主义在帝国刮起的风潮还不错，但是，那只是平民间的自我满足，从未撼动帝国权力高层……你既然不屑做我的情人，那应该是胸怀大志的吧。” 同样是叫乔安，如果李乔安成为将军进入若拉，那么乔安也会高兴的吧。 当年，他们相遇之初，就是在人权游行的人流里。 乔安当时专注听着那些游行演讲着透过广播说出的煽动话语，以至于都忽略了旁边的行人，被人推到在地。 哪怕成为了皇子妃，乔安仍然经常对他说，不许小瞧omega，总有一天，他会让他大吃一惊。 甚至，这个李乔安和乔安的出身都极为相似，不知名的小行星出身……莱利连忙打断自己的思绪，不能再想了。 乔安的尸体是他亲自收敛的，他已经死了。他再清楚不过。 “好了，你出去吧。”莱利说。 乔安看到这个alpha的半张面孔隐没在灯光之中，有一瞬间，乔安觉得莱利似乎在缅怀什么，他的神情如此温柔，好像他非常不忍一般。 这个神情，消失地特别快，只是眨眼之间，莱利已经恢复成那副高高在上的漠然姿态。 皇子莱利，乔安勉强压下心中震动，是了，那个对他温柔微笑，任他予取予求的莱利本来就是不存在，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从来只有皇子莱利。 乔安连忙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转身走出书房。 这时的莱利也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以至于忽视了他一直以来疑心的乔安，如果他这个时候能分神看一眼乔安，就会发现，乔安那冷静态度下的破绽- 从办公室大门走出来，迈尔斯就冲他走过来，说：“怎么样，中校？殿下同意了释放梅杰吗？” 乔安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朝出口走去。迈尔斯看出他乔安的表情不对劲，连忙拔腿跟上来，不住地跟在乔安身后，询问：“李中校，难道连你也没办法了吗？殿下是怎么说的？你见到了殿下吗？” 乔安停在直升梯前，伸手按了下去的按钮，才对迈尔斯道：“迈尔斯上尉，你和梅杰上校的关系如何？” 迈尔斯不妨他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他急于知道结果，没有正面回道说：“李中校，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梅杰——我再去求情殿下！” “想死就去！”乔安忽然喝道，“迈尔斯，殿下说梅杰犯上，你觉得殿下在说谎吗？梅杰算是什么东西，值得让殿下纡尊降贵，故意编造谎言吗？” 迈尔斯强壮的身躯一顿，这时电梯门打开，乔安孤身走进去，没管迈尔斯，他一边按了关门键，一边低声道：“梅杰罪无可赦，如果你再去，殿下说不定就不会给梅杰留脸面了。他是还有其他亲戚在军队里吧，你想让梅杰所有的亲属都脸面全无，将梅杰从家族除名，就尽管去吧。” “中校——”迈尔斯闻言，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回头去看乔安。 而电梯已经到了关闭的时间，只见金属电梯大门缓缓在迈尔斯面前闭合，乔安站在电梯内，表情冷淡到了极点。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在走出来的时候，一枪崩了你的脑袋，迈尔斯。拉泽少将知道梅杰做了什么，所以他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做。梅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以他对这个结果，不敢向上抗议一句。你呢，迈尔斯，你也知道对不对吗？” 迈尔斯一下子僵在了电梯口，眼睁睁地看着乔安从他眼前消失，直到电梯下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乔安拒绝了伊莱安慰他的举动，让他端进来一杯热茶，便将他赶了出去。 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地静一静。 诚然，乔安对第一舰队没有丝毫好感，对后勤部的事，也只是尽着自己的义务罢了，没有付出多少真心。 但是，他没想到，他这个二把手是做得如此失败啊。 从顶头上司，到同僚，都在对他隐瞒，他可以背黑锅，但是被蒙在鼓里的让他去死，就不是乔安能接受的了。 自从被莱利欺骗以来，他就曾发过誓，他再也不想活成别人的棋子，什么也不知道地被人利用，哪怕有一天真的让他去死，他也得求个明白。 那种稀里糊涂地活着，被人宠爱的日子，快乐吗，当然是有的。 可是一旦真相揭开，那种痛入心扉的感受，乔安再也不想再经历一遍。 他现在仍然看不懂莱利，但是莱利说得不错，他必须还要在往上爬，坐上高位，拥有对话的权力。 他之前虽然也想努力，但是却找不到方向，模糊地跟着感觉走。 但是现在，他想，除非和自由联邦开战，那么这次的海盗围剿行动就是他最大的机会。 甚至，莱利还打算给他一个助力，只要有莱利未来为他造势，omega将军并非不可能。 一个将军之位，起码能保证他回到若拉之后，也有了调查的身份。 真的是莱利杀了他吗？乔安没有任何证据。 皇室为了掩盖真相，当时将那场事故所有的影像资料和关联人物都进行了保密处理，没有高等级的权限，乔安根本进行不了调查的基本接触。 还有奥利尔，他“身故”之后就黯淡下来的贵族本家，当年母亲之死他们给出的说法是过于思念他的缘故，莱利也这么说。 那时他相信莱利，所以没有深想，可是现在跳出了对莱利的爱慕，乔安忽然觉得这件事也充满了疑点。 母亲是身体虚弱，编号行星确实环境艰苦，可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母亲还是和他好好活到了他十六岁。 哪有在他去了若拉之后，母亲就忽然坚持不住，身体垮了？ 莱利当时是真的调查了事实，还是选择了对“皇子妃”身份最好的处理？ 毕竟，进入皇室的“皇子妃”竟然有一名侍女身份的母亲，对莱利来说，是多么的失礼一件事。 乔安已经有了奥利尔家的正经母亲，何须再有一名地位卑微的生母呢？ 乔安垂眼看着杯子里散发着热气的褐色茶水，手指死死地掐着掌心，直到手心传来剧痛，才让他按下那些对悲凉往事的回忆。 第17章 座位 如同乔安所想的那样，梅杰上校自此从第一军舰上销声匿迹了。这件事在后勤部管理层掀起过一阵讨论，但是因为几个主管都讳莫如深的样子，大家聊了几次就被新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力，再没有人关注过梅杰上校的踪迹。 乔安也被安排了新的任务，拉泽少将似乎终于认识到原来他也是后勤部的一员，将梅杰负责的工作都移交给了他手上，让乔安本就充满琐事的日常工作量大增。 伊莱经常受不了地冲他抱怨，如果他再压榨他，他就要提交提交人权报告开抗议过度劳动了。 乔安在伊莱几次三番的明示之下，只好开始物色新的副手，谁想，哪怕他在后勤部的内网里贴出了后新的内部推荐需求，但是给他发送面试请求的人却寥寥无几。 “呃，中校，或许提高一下待遇的话，愿意的人就会多了。”如此冷遇，就是伊莱都替乔安感觉到了尴尬。 伊莱是因为上面的调令不得不转到乔安的手下，当然了，他现在在乔安的手下还是待得挺愉快的，但是一开始他也是不情愿过来的。 乔安听了伊莱的话，无奈地看着他道：“待遇都是定好的，你想提高的话，就需要向上面申请……” 拉泽少将正看他不爽呢，肯定不会同意他的申请的。搞不好还会把他叫过去臭骂一顿，巴不得看乔安倒霉。 但是这话跟伊莱说，有背后打上司小报告的嫌疑，乔安点到即止，正要说服伊莱忍一忍，忽然他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 “李乔安，你又窝在办公室里。”一道男声大喇喇地从门外传进来，乔安没见到人，但是一听到这个声音就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毛。 伊莱也露出“又来了”的表情，低声对乔安道：“中校，他又来找你了。” 不等乔安回话，伊莱眼疾手快、脚底抹油一般飞快地退出了办公室，在门口的时候，他甚至还和来人打了个照面。 伊莱抽空对来人做了个标准敬礼的手势，不过，就像以往一样，来人眼里只有乔安，对旁人完全无视，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投给伊莱。 乔安一直皱着眉毛看着塔蒙像走进自己家一样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对乔安的办公室布局熟悉得不得了，都不用乔安招呼，就一屁股坐到了乔安办公桌左前方的休息区沙发上。 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两条腿交叠着，仿佛自己才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还伸手捞起摆放在沙发旁的小茶几上的茶壶，一看见里面是空的，不满地冲门外喊：“那个谁，送一壶热茶进来！我上次不是送了一罐上好的茶叶吗？就泡那个！” 门外，传来伊莱战战兢兢地应和声，听得乔安恨铁不成钢。 乔安终于受不了塔蒙的作秀，忍着烦躁地开口道：“塔蒙上校，请问你来后勤部有什么事吗？” 塔蒙听到乔安的声音，双手抱住后脑勺，整个人倚在沙发上看着乔安，笑道：“当然是有事才来的，不然谁跑这个偏僻的角落里来？我是闲得慌吗？” 诚然，后勤部赔给乔安的办公室是位置不好了一点，但是被塔蒙说出来的时候，那种莫名的不爽怎么回事？ 乔安忍耐着没理他的话，道：“那请问是什么事呢？你现在可以说出来，我可以加急来处理。” 塔蒙边听他的话，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了心里。 就见他又冲门外吼：“倒个茶都这么慢，后勤的人连热水都不知道烧了吗？” 这催促的口气仿佛伊莱是他家的仆人一般。 乔安忍无可忍，站起来，双手放到办公桌上，身体前倾看着塔蒙道：“塔蒙上校，你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没有事，只是过来想喝茶的话，就恕我不奉陪了。” 他说完，就从办公桌前绕过去，大步朝门口走过去。 他走的快，塔蒙拦下他的动作更快。 刚刚到达门口，塔蒙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塔蒙还是青少年的时候，已经是个高个子了，从前青少年特有的瘦削身材被肌肉充盈，站到乔安面前时，从外表来看，已经是个完全的成年男性alpha了。 他有着一头蜷曲的黑发和蜜色皮肤，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文德尔家的孩子。皇后艾薇拉同样是蜷曲的黑色长发，健康的蜜色皮肤，两人站在一起时候，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们不是一家人。 难怪艾薇拉从小就看重他，皇后自己拥有的三个孩子都混合了埃德加陛下的血统，都有着白雪一样的皮肤。 “李乔安，我已经向你道过谦了，你为什么还对我如此冷淡，我是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吗？”塔蒙扣住乔安的肩膀，低着头看着他。 呵—— 原来几次三番来骚扰就算道歉，该不该说，塔蒙那贵族式的傲慢一直从未改变过。 乔安一把挣脱掉塔蒙的桎梏，他向后微仰，皱着眉看着他眼前这个alpha：“上校，从小到大，你学过正确地向别人道歉吗？” 乔安的眼睛凝聚在塔蒙的脸上，塔蒙被他茶色的眼珠注视着，莫名地感到了有些不自在。 乔安不理他的时候，塔蒙觉得憋屈，身体有一股邪火，让他想发泄出来，但是当乔安专注地看着他时，他的大脑又忽然运转失败，脑子里一片空白。 塔蒙弄不清楚怎么回事，他只是凭借着本能来找乔安，他知道乔安不喜欢他，他其实根本不在乎乔安到底喜欢不喜欢他，他就是…… “我确实不打算道歉，”塔蒙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说道，“我很好奇，李乔安，你为什么知道若拉的事——” 当年他被陛下厌恶，被父亲连夜赶出若拉的事，并不是一件出名的事。 他的父母想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甚至除了最初那一年，再无人公开谈论过这件事。 那李乔安是从哪儿知道的呢？ 乔安闻言，好看的眉毛轻蹙了一下，他撇开眼，低声道：“陛下久未动过怒，还牵扯了皇后——” 他的话还没说完，塔蒙忽然一把伸出手掐住他的下巴，强制乔安抬起头看着自己。 “姑母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谈论的？”塔蒙冷声道，刚刚那副轻松的表情已经完全从他的脸上退去，“你要是聪明点，就把这件事咽回肚子里。你说我可以，但是牵连到姑母，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哗啦——” 一阵清脆的瓷器落地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塔蒙接下来的话，两人循声看去，就见伊莱站在他们不远处，一脸惊慌的看着他们。 在他的脚边，是碎成一地的茶壶碎片。 塔蒙看到这一幕，皱紧了眉毛，接着松开了乔安，他狠狠瞪一眼乔安，示意乔安好自为之，接着大步离开了后勤部的办公室。 伊莱等塔蒙一离开，立刻窜到乔安身边，道：“中校，你没事吧！” 乔安揉着自己的脸，冲他摇头，说：“我没事，你做得很好，谢谢你的解围。” 伊莱露出不好意思但却有些暗暗得意的表情，接着就听到乔安说：“不过伊莱，这个茶壶是古董，你忘了吗？” “什么？”伊莱目瞪口呆地看着乔安。 乔安沉痛地点点头，“从你的工资里扣吧，我给你打个折。” 不等伊莱回过神，乔安道：“作战会议的时间到了，我要去旁听，你，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一下吧。” 等乔安走出了老远的距离，才听到身后传来伊莱痛苦的大叫：“中校，你又骗我！” 乔安悄悄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这孩子真逗。 他的好心情一直他到达作战会议大厅的时候才宣布告罄，因为被塔蒙耽搁，乔安来迟了。 而且好死不死地，莱利也来参加了。 当莱利的目光投过来的时候，整个会议厅的人都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了迟到的乔安。 乔安：“……” 谢谢，请问为什么这么大的会议厅连个空位都没有了。 乔安尴尬地四处打量了一遍，而且他还注意到拉泽少将越来越不友善的视线，乔安对着顶头上司微笑又微笑，希望拉泽少将开口叫他过去坐下。 但是拉泽少将死不开口，正在听作战指导的莱利忽然咳嗽了一声，乔安和许多人一样下意识转过视线看过去。 就见莱利的旁边有一两个空位。 是了，哪怕莱利今天不是主角，但是也没有敢坐在他的旁边，让他赶到拥挤。 整个会议大厅，也就莱利身边有无主的空位了。 他在暗示我坐过去吗？乔安想。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形成，乔安就自己否定了，这怎么可能？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他想，他今天已经够丢脸了。 乔安眼睛一闭，硬是从一众人头里钻到了拉泽少将的位置，坐在了迈尔斯的身边。 “不介意和我分享一下座位吧，上尉。”乔安对迈尔斯说。 迈尔斯顶着拉泽少将吃人的目光，硬着头皮摇了摇头，一句话不敢回答乔安。 乔安要的就是这个答案，哪管他回不回答，专注地开始听今天的作战方案。 那边，咳嗽完的莱利眉峰微动，看着乔安离开的背影，对着自己身旁的空位漠然无语。 莱利：“。” 第18章 叛国 跟乔安意料的一样，在会议结束之后，拉泽少将迫不及待地把他臭骂了一顿。 “中校，你是个军人，军人最基本的要务就是学会守时。军前作战会议都能迟到，我能指望你做什么？”拉泽少将滔滔不绝地说着，大有不尽兴就不停下的意思。 乔安沉默地听着他的训斥，到这句的时候，立刻道：“尊敬的阁下，海因里希司令这次打算跟随大部队一起发动最后的进攻，关于备战的后勤准备，如果您不放心我的话，我——” “你打算偷懒？”拉泽少将挥手打断他的话，问道。 乔安只好道不敢，拉泽少将哼了一声，指着他道：“机甲维修部是你的老本行，这次交给你，如果第一舰队需要上前线，你们维修部必须去，知道了吗？” 说完，不给乔安反驳的机会，打发他回自己的办公室。 当乔安皱着眉毛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伊莱对他的态度冷淡，显然还在为他耍他的事不高兴。 如果是平时的乔安，就去安慰他了，但是想到又要开战，乔安就没有那个闲心了。 他没管伊莱的情绪，坐到了位子上，就给蓓娜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后，乔安看到出现在眼前的蓓娜的影像，哪怕蓓娜露出了和以往的高兴笑容，乔安还是感觉到了她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不好。 这个性格开朗的活泼姑娘连自己粉色的头发都疏于打理了。 “乔安？你怎么想起来找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蓓娜用调侃的语气对他说。 蓓娜……乔安按捺住自己的疑惑，也作出如常的语气对她道：“想你了就找了你了，最近怎么样？你的伤都好了吗？” 蓓娜点点头，下拉镜头，在乔安面前走了两圈，让他看看自己完好的腿：“军舰拥有帝国最好的医疗设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死的，你放心了。”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乔安在心里问，他道：“蓓娜，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我希望你听完可以答应下来。” “是什么？我答应你。”蓓娜毫不犹豫地说。 这个傻姑娘，乔安哭笑不得：“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蓓娜冲他耸肩，“一定是好事，不然你才不会找我呢。” 好吧好吧，乔安想你真是错看我了，他笑着道：“我想邀请你来第一舰队，担任我的秘书。你也听说了吧，马上就要重新开战了，这次的规模很大，我现在很忙，你能过来帮助我吗？” 蓓娜瞪大眼睛，镜头拉近，乔安就看到蓓娜恨不得把脸都贴到他的面前，说：“真的？你不会骗我吧？你现在不是后勤部的副部长了吗？担任你的秘书，那我是不是又要升职了？” 乔安点点头，蓓娜果然拥有事业心，不关心工作内容，只想着升职了。 “是，是是，给你升职，来吗？” 蓓娜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生怕乔安后悔一样，说：“我去，我去，我现在就写申请书吗？” 交代完了蓓娜，乔安又给杰弗里打了电话。他倒是没让杰弗里过来作自己的秘书，虽然杰弗里也不是不能做，但是杰弗里的强项和兴趣在研究上，他可不敢和诺尔教授抢人。 “杰弗里，在我离开实验室之后，诺尔教授说的那个项目，完成了吗？”乔安问，寻求技术支持。 杰弗里还在研究室里没走，他的背景是实验室的操作室里，由此可见杰弗里对乔安的信任，即使在进行实操的项目也不怕乔安看见。 他闻言，停下手上在虚拟键盘上的动作，说：“那个项目，完成了？你有兴趣？” 乔安冲他点点头：“我想申请要一百架。” “这么多？”杰弗里惊讶地看看他，他有心想说，哪怕是量产，但是你这么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也太过分了，不过，想到这儿，他忽然又觉得不是不行，道：“那你得快点申请，诺尔教授还没有公开这件事，说不定你能拿到头筹。” 乔安明白了，对杰弗里说了谢谢，又跟他说了打算调任蓓娜的事。 杰弗里则是扭头看他道：“蓓娜一定开心坏了吧，她在第七舰队因为受了伤，小组解散，上头一直没有给她安排新的小组，一直情绪不高。” 原来是这样，乔安微微蹙眉，心说盖勒少校为什么这么做，他挂了和杰弗里的通话，打算等蓓娜过来之后，再慢慢打听第七舰队的事。 有了分担琐事的秘书，又有了新的机甲加入，乔安终于能给维修部安排事了。 这一百架机甲，虽然都是低配版的l3，但是他相信，在作战中，一定会发挥更好的作用。 海盗们复刻的l3在前一场的战斗中已经消耗殆尽，现在只剩旧版的机甲，这些机甲和帝国新做出来的机甲相比，性能上已经不是一个量级的。 乔安当机立断就写了申请书，他的申请书到达了海因里希的秘书部，就被秘书们第一时间呈现给了海因里希上将的案头。 海因里希上将看完乔安的申请内容，喃喃念着：“l3——beta版？”这是什么新型机甲？ l3已经成为了目前军舰的高级机密，所有被保管在军舰里的机甲都被严格看管起来，每一个接触过机甲的人都被严审。 海因里希少将正要怀疑是不是乔安在戏弄他，他的副手此时谏言道：“阁下，这件事要不要给殿下过一过目，这个李中校是第七军舰调任过来的，还是殿下亲自开的口。” 已经年过六十岁的海因里希上将两鬓斑白，他听到了副手的话，沉默了几秒道：“l3的事……” 刚刚开了口，海因里希还是觉得不妥，停下了话头，道：“我亲自去见一见殿下吧。”- 谁知，莱利看完了乔安的申请书，便笑了起来。笑得海因里希莫名其妙的，疑惑地望着他。 莱利的注意力却还在乔安的申请书上，只见他蔚蓝的眼里带着肉眼可见的笑意道：“l3——beta版，这是李乔安自己取的名字吧。” 诺尔知道了，应该要被气死了，莱利难得好心情，柔声对对海因里希道：“答应他吧。” 什么？海因里希内心极为震动，一方面是莱利对乔安的宽容态度，其次是，殿下何日已经准备的机甲，那可是l3，轻松就出动了一百架…… 海因里希露出敬畏的神色，那这位殿下背后的实力，已经深不可测了。 莱利看出他的想法，敛了笑意，道：“李乔安要的机甲，是l3也不是，比较投机取巧吧，正好这次对海盗的围捕作战能弥补我军的机动性，如果是常规作战，这种机甲就不行了。” 更多的，莱利就不想和海因里希多解释了，他能对海因里希说这么多，已经算是非常给海因里希的面子了。 海因里希知情识趣，离开了莱利面前，找了戴利来问清楚。 戴利和他解释完，海因里希恍然大悟，但是同时，他又想，怪不得殿下要把这个默默无闻的omega要过来，原来用意在此。 这份深远的思虑，让海因里希对莱利不由更加的恭敬，而乔安在他心里的形象也从有一张漂亮面孔的omega改成了被殿下看重的人才这一形象。 这个印象转变，此时还看不出作用，但是以后海因里希要是再看到乔安的名字，那这个印象就有大用处了。 而后勤那边，从乔安申请到获得批准，拉泽少将都被蒙在鼓里呢。自从乔安被拉泽少将摆了一道，就对这个上司十分警惕，后勤部虽然还是拉泽少将的大本营，但是有了乔安的存在，已经分裂了两派。 不得不说，乔安那一次公共办公区的壮举让后勤部大部分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的身上，而一旦注意到乔安，乔安去过前线的经历，又是货真价实的战争英雄身份，很快就俘虏了一大帮少壮派的心。 乔安这次被分去负责机甲部，不少为他揪心呢。 机甲现在是军舰的雷区，机甲驾驶员们被一次又一次被叫去小黑屋询问，原本维修部的人日常任务就是保养和调试机甲，但是所有人都仿佛被流放了似的，不少人都被派去了给战舰进行养护了，可见机甲部原本超然地位，一夜之间跌入了尘埃。 等到蓓娜上任两天，第一军舰上掀开了一百架l3的神秘面纱之后，消息立刻震动了整个军舰。 从外表上，低配l3和正式的l3形象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大多数人别说接触机甲，最多只能从作战中，看几眼机甲英武的身姿，哪里能分辨出分别。 像拉泽少将能接触到机甲的人，看起来就十分不能接受了，尤其是有人当着他的面，问他怎么搞到这些多l3时，拉泽少将哑口无言的样子。 有些人就爱看拉泽少将出丑，看出他毫无知情，就故意取笑道：“这不是后勤部申请来的吗？你作为后勤部的第一负责人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拉泽少将气得脸成了猪肝色，可是当他去找乔安算账时，乔安全把责任都推给了海因里希上将，叫拉泽少将吃了个闭门羹。 “乔安，你这样做，不怕拉泽对你怀恨在心吗？”蓓娜担心地问。 乔安站在一扇透明的防辐射玻璃后，看着玻璃里穿着防辐射服工作的维修部人员，道：“拉泽是个小人，只要他没有彻底搞清楚我背后站着谁，他就不敢对我有什么举动，你以为他如此无能，又是怎么坐上少将的位置？” 蓓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这些人心的揣摩上，乔安就能直指核心，虽然表达的时候毒舌了一点。 她放下心，转而又好奇道：“那你背后站着的，是谁？” 乔安好笑，扭头看着她笑：“我背后有谁？什么人都没有。我要是背后有人，之前还在你的手下工作？” “那你这是吓唬拉泽啊！”蓓娜恍然大悟。 乔安无所谓地点点头，“但是他怕了不是吗？” 还真是，蓓娜默默地看着乔安的侧脸想，当初她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乔安做事慢半拍。 乔安真是越来越耀眼了- 正式开战那天，乔安随着维修部的人一起上了前线。蓓娜表示要跟他一起，乔安这次却拒绝了他，选了伊莱跟他走。 他对蓓娜道：“蓓娜上次你和我一起去了，这次，把机会让给伊莱吧。伊莱很嫉妒你呢。” 把伊莱说得大脸红，暗暗瞪了乔安好几次。 等他们做了轻巡舰离开了甲板，去了前线，乔安看着伊莱笑：“我知道蓓娜来了之后，你觉得我只信任她对吗？” 伊莱一怔，赶紧解释道：“中校，我没有……” 乔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蓓娜上次为了我，牺牲了自己的腿，我不会再让她涉险了。伊莱，如果你也担心的话，我可以——” 伊莱却急得站起了身，结果被前排的驾驶员呵斥了一声，才脸红地重新坐好，小声道：“中校，我想和你去前线，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能力的！” 乔安微讶，最后笑着点点头：“这次海盗们的偷袭办法已经行不通了，你想证明的话，等下到了甲板后，就去维修部监督他们的工作吧！” 伊莱忙不迭点头，回过神之后，诧异地问：“那中校你呢？” 乔安理直气壮道：“我？我喝茶等着你的汇报啊！” “中校！” 乔安发出畅快的笑声。 果然，前线的战事果然如同乔安所说，帝国军发动攻击时，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海盗们偷袭的方法已经没办法再实施第二次了。 正面对抗帝国军，海盗们的实力就像被戳破的白纸一般脆弱，在帝国军势如破竹的无情火力攻击下，节节败退。 海盗们的正面对抗实力不济，但是逃跑却非常有自己的门道。当海盗们四散开来，准备逃跑之后，帝国军立刻派出了机甲进行追捕。 乔安站在维修部走廊旁的过滤玻璃窗旁，看着一架一架从军舰里被发射而出，奔向无垠的宇宙，化成一颗一颗流星。 正出着神，忽然警报声响起，无机质的机器女音道：“后勤部立刻去支援坐标2342，后勤部立刻去支援坐标2342。” 只见搭乘着的军舰在通报声向后，开始转换航道，没一会儿就到达了跃迁点，进行时空跃迁。 乔安摸不着的头脑，信息落后让他的心有些不安，他立刻了联系前线负责人。 那边的海因里希此刻亲身赴了战场，当仁不让地成了前线第一负责人。收到了乔安的消息，海因里希本来忙得让副手别管，但是乔安的名字，还是让他稍微犹豫了一下。 想到他和殿下的关系，他决定叫他来试一试。 “叫他过来。”海因里希吩咐。 乔安得到消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作战室。作战室外重兵把守，乔安通过层层检阅，推门进去之后，发现作战室内不止海因里希一人，还有其他几个军舰的司令，只不过是以立体影像在这里。 海因里希和几个将军都是站着的，他们共同围拢着端坐在圆桌正方向的一人。 此人，正是穿着军装的莱利。 他的进门，没有让作战室内的激烈争执有所缓和，只听第三舰队的司令声嘶力竭道：“殿下，那可是萤火星最大的航空港，接近三十万人被挟持了！” 什么——乔安一震，萤火星的航空港被挟持了？ “殿下，萤火星是边境的宇宙航道枢纽之一，我们不能不管啊！”另一个要员道。 穿着蓝色皇家军服，气质贵不可言的莱利闻言，冷然的表情并未改变。 他倒是注意到了进来的乔安，看了他好几次，才道：“萤火星是居民区，边境的驻军区都是废物吗？竟然让海盗们慌不择路地闯了进去！” 莱利此言一出，果然有几个司令便低下头，让海盗如若无人地闯进了住有居民的星域，这确实是边境驻军区的重大失职。 “可是，殿下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那个海盗头子现在威胁我们，如果我们不给他想要的东西，他就要炸了航空港，要三十万帝国子民给他陪葬。” 乔安听得皱紧了眉头，萤火星，萤火星不是—— 莱利这时，却高声道：“给他想要的东西，然后放他去自由联邦？将军，他们身上带着l3的秘密，你放虎归山，是有何用意！” 那位仗义执言的将军闻言，立刻退了下去。 放这些海盗离开帝国的疆域，万一逃走了一人，都是叛国的罪名。 这个罪名，在场的任何一人都不敢轻易背上。 可是，如果不答应这些海盗们的要求，那么莱利的意思——乔安猛地抬头看向莱利，就见莱利的目光从圆桌上越过，直直地和乔安对视着。 只听莱利的声音冷漠道：“传我的命令下去，负责萤火星这片星域的驻军李伯爵意图勾结海盗，盗窃帝国机密，即刻通缉李据一家，如遇反抗者，就地格杀。” 乔安一瞬间全身发冷，垂在腿边的手指禁不住微微的颤抖。 大家明天元旦快乐呀！奉上长更~ 第19章 徇私枉法 这个会议怎么结束的，乔安都不知道，他完全陷入了李家要被通缉的不可置信中。 当那些军舰司令官的影像从圆桌旁一一消失，最后连海因里希上将都离开后，整个作战室只剩莱利、他的副手戴利和乔安三人。 戴利皱着眉毛看着呆呆地站在原地，还不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的乔安，不等莱利的吩咐，便想过去请乔安立即离开。 但他的身体刚刚有行动的意思，莱利忽然伸出手拦下了他，对他道：“先等等。” 戴利觑了一眼莱利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呆愣中的乔安，突然想起了这个omega姓李，——李乔安，跟李伯爵是一个姓氏。 怪不得反应这么大，原来……戴利现在能理解乔安的失神了。 这时，乔安也听到了莱利的声音，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他没注意到自己身边的环境有什么不同。 一看到莱利的身影，便径直地走到了莱利的身前，不顾戴利警惕的目光中，对莱利道： “李伯爵对帝国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有损帝国利益的事的！殿下，他们是被冤枉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莱利闻言，目光淡淡地“哦”了一声，看着他道：“那等李据一家全都下狱之后，如果中间有什么误会，军事法庭审讯完毕，自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乔安看了莱利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莱利这时的神情是完全无动于衷的。 他嘴里说着会还公道，其实李伯爵是生是死，莱利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的心里更加焦急起来，脚步下意识又向前一步，一旁盯着他的戴利看不下去了，立刻喝道：“李中校，注意你的态度！” 乔安的脚步顿时一顿，看向呵斥他的戴利，从戴利的表情里，乔安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 他都忘了，莱利是身份贵重的皇子殿下，而他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中校，莱利的近身不是他能轻易靠近的。 “对不起，殿下。”乔安立刻道歉，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道。 莱利本人倒是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他抬头看了一眼戴利，对戴利道：“你先出去吧。” 戴利有些意外，但是没有多言地选择了躬身告退。 又一次，他想，在和乔安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用视线的余光打量这个omega一眼。 虽然长得确实不错，但是又非绝色，为何总让殿下特殊对待？ 同样的事情，不免让戴利想到了，多年以前，那个让殿下一再破例，最后顶着无数人的不解成婚的人。 那次成婚，让殿下荒废了至少五年的时间，在这位皇子妃身故之后，殿下才重新振作起来。 自殿下从“无忧宫”诞生以来，拉斐尔一家都无条件效忠于他。可是一个对权势毫无所求的皇子，在陛下百年之后，他们拉斐尔一家的地位就非常的危险了。 连帝国的小孩子都知道皇后和皇长子是多么的厌憎阿丽安娜殿下，哪怕是为了阿丽安娜殿下着想，四皇子也不能再走以前那条路了。 出去之后，戴利继续守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发出一条消息，简单地叙述了乔安的事。 目前军舰消息闭塞，除了近身的戴利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军舰内发生了什么。他必须要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给能管住殿下的人提个醒- 与此同时，作战室内，戴利离去之后，房间内的紧绷气氛顿时一松，莱利看着乔安道：“好了，没人了，你说吧。” 乔安抬起头，看到莱利神情温和下来，心里松了口气，连忙道：“殿下，李伯爵驻守边境星域已有大半辈子，如果他有不臣之心，直接放海盗们离开不是更方便？怎么会让他们挟持航空港？” 莱利点点头，那双蓝色的眼睛却仍然无动于衷：“那又怎么样，海盗们进入居民区就是李据的失职，我下令逮捕他们有什么不对吗？” 他微微叹了口气，似乎对乔安十分失望的样子，道：“如果你想要给李据求情，那么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乔安紧紧蹙起眉，还想再说什么，莱利却站起身，打断乔安的话，道：“李乔安，够了，李据到底有没有通敌卖国，这件事交给军事法庭来判决，你希望我怎么做？为你徇私枉法吗？” 想到这个可能，莱利忽然一笑，他走近乔安，澄澈的蓝眼珠从乔安脸上慢慢下移，从他被扣的紧紧的军装领口滑落到线条骤然收紧的腰间，他微微笑着，声音低低地说：“我不是不能徇私枉法，我不是给你过机会吗？” 乔安的脸色一白，他紧紧抿住下嘴唇，茶色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莱利，全身戒备着，似乎害怕下一秒莱利就对他做出点什么一样。 但是莱利好像只是这么一说，接着便直起身，对他挥挥手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出去看看了。” 乔安愣了两秒，看到莱利戴好手套，才意识到莱利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不能这么无功而返，便道：“殿下，请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想看看航空港现在的情况。” 莱利闻言，瞥他一眼，见乔安脸上的担忧似乎不是假装的，想了想，道：“行，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这点荣誉他不是不能给。 李乔安之前不想跟他沾边，现在愿意了，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兆头。 他对自己人向来不错。 守在门外的戴利，在自动门打开的时候，看到了和莱利同行的乔安，怔了一下。 但是看乔安寸步不离地跟着莱利，莱利都没有阻止的样子，跟随的护卫队也被搞得懵了一下，纷纷看戴利的眼色。 戴利紧盯着乔安的背影，对护卫队摇摇头，示意他们如常工作，便一言不发地跟上去。 乔安现在可没心思关心戴利怎么想，一路上只想着如何解救李伯爵的事。到底是什么人要害他们，直到走到了军舰的舰桥，他也没有想出个头绪。 刚刚站到舰桥，乔安忽然听到一阵惊呼声，连忙抬头看向大屏幕上投来的航空港情况，接着，他便跟在场的其他人一样哗然。 那些穷凶极恶的海盗们竟然在和帝国谈判的时间里，把无辜的民众隔一段时间推出来五人，枪击之后，把尸体吊在航空港的巨幕玻璃墙上，向帝国示威！ 乔安看着那些枉死的民众尸体，立刻就陷入了巨大的愤怒之中，拳头死死地攥在一起。 这些人渣！ 这一幕出现之后，现场为此震怒的无数将领们立刻向莱利请求出战。 莱利也看着屏幕上的情况，他皱着眉，面对这些情愿，并没有理会，只是冷静地说道：“切断了他们的网络吗？” 通讯员站起来汇报：“已经全部切断了，殿下。” 莱利点点头：“污染航空港的网络，不要让他们向外传递任何消息。” 通讯员得到了命令，赶忙坐下照办。 哪怕切断了萤火星对外的网络，但是外界联系不到萤火星，肯定会起疑。这个断联的时间绝对不能长，如果时间一长，肯定会引发外界无端的联想。 留给莱利的时间不多，他冷声道：“弄清楚他们还有多少火力吗？” 有个少将站出来，汇报了结果，接着道：“不过殿下，他们躲在了航空港内部，我们没办法勘测到他们所有的武器。” 这就难办了，莱利其实更想抓住活的海盗，一记量子炮把航空港轰没了倒是省事，但是那连带着海盗也没有了活口。 在莱利还在犹豫的时候，忽然大屏幕上出来一个憔悴的面孔，那人仰着头，对着镜头语无伦次地吼道：“我是內厄姆子爵！我的父亲是若拉的埃德沃德侯爵，你们要是让我死在这里，我的父亲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可是侯爵府的独子！快点放了这群海盗，让我出去！” 他一出来，瞬间让愤怒的场面变得沉默下来，若拉七大贵族之一的埃德沃德的独子竟然出现在萤火星！ 不少人立刻去看莱利的脸色，果然看见了莱利轻轻皱起了眉。 但是乔安却觉得莱利并非担心这个子爵的生死，笑话，莱利什么时候给过埃德沃德面子？ 一个侯爵的独子，再金贵，在想要建功的皇子面前，能有什么分量？ 可是乔安很清楚，现在他不得不让莱利在乎这点，如果这三十万平民死了，外加一个侯爵独子，那么事后，哪怕李伯爵是无辜的，埃德沃德都会想尽办法让李伯爵死在监狱里，替他的独子报仇雪恨。 “殿下，我有办法救下航空港，并且活捉海盗。”乔安忍不住出声道。 莱利果然向他的方向投来一道好奇的目光，不过很快，就转了过去，道：“李乔安，那么多位将军和军师都想不出办法，你一个后勤的，能有什么办法？好好站在一旁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吧。” 乔安心里一冷，脸色顿时苍白下来，莱利这个态度，是想要三十万无辜的民众和李伯爵都死在这里吗？ 他到底想要什么？ 好耶，元旦更新~大家新年好~ 第20章 才能 莱利这么吩咐下来之后，想彰显自己的聪明脑袋瓜的将领们便积极地凑了上来，有些甚至只是立体影像，也迫切地想靠近莱利。 一旁的戴利看场面有些不好看，上前组织了一下秩序。 莱利则微笑着倾听着这些人的方法，似乎没注意到乔安被挤到了人群的边缘地带，和他隔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被排挤出来的乔安一开始还认真听这些人的各抒己见，但是听着听着，就觉得这些人在胡扯。 有些人大概第一次在莱利面前获得发言机会，急于表现自己，甚至说出了向海盗们屈服，是帝国军人的耻辱这样的话，倒尽了乔安的胃口。 乔安索性后来不再听，专心地看着屏幕上的航空港投影。陆地战斗，向来不是海盗们的强项，这群海盗也没有和帝国军比拼战力的意思，他们龟缩在航空港里，出现在露天环境时，必然胁迫着无辜的平民一起。 这些海盗们似乎已经被帝国军吓破了胆，在那个胆小如鼠的內厄姆子爵说完之后，海盗们将他带了下去，又对帝国军提出了新的要求。 “看到了吗？帝国的大贵族之子在我们手上，只要你们再让我看到一架机甲出现在萤火星之外，那我就拿了这个贵族祭天！” 是了，乔安出神地看着屏幕，心想，这些海盗们曾经拥有过l3，又被低配的l3追击过，实在太了解l3的能力了。 一个一个都怕死了，生怕在逃跑过程中，被一大批l3追猎。 乔安的目光看着屏幕里，那被海盗们拿出来示威的平民尸体，心中一个想法慢慢成形。 其实之前，他向莱利说他可以救下航空港，并且活捉海盗，脑子里确实有想法，但是到底不太自信，计划能不能行得通，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看到了这个海盗头子对l3的畏惧，新的想法成功率就大不一样了。 可是，莱利会听吗？ 乔安收回思绪，转头去看站在舰桥中心的莱利。 站在人群中央的莱利身材高大，英挺锋利的五官作出倾听的姿态，好像他真的会听取别人的意见一样。 可是，莱利从一开始就摆出了要降罪李伯爵的举动，现在明明到了珍惜时间，尽快解决海盗的时刻，他却又迟迟没有行动，任由海盗们推出第二批无辜的民众。 还是同样的一张脸，乔安却觉得陌生无比，那看着海盗们即将射杀新的民众的蓝眼睛，哪有半点不忍和同情，只剩麻木的冷漠！ 乔安到底比不过他，忍不住道：“殿下，属下请求l3出战！” 舰桥内的众人听到乔安高声请求出战，认出他的人，知道他是个omega，根本没有资格驾驶机甲，不由露出嗤笑，抢话道：“是啊，殿下，连李中校都请求出战了，我们可不能在坐以待毙，任由那些渣滓们继续嚣张了！” 说得他们出战，就能成为大获全胜成为拯救无数民众的英雄一样。 但是alpha们的自信就是如此的自大，乔安不理他们，继续看着莱利道：“殿下，海盗们占尽地理优势，又有人质在手，如何再不行动，难保海盗们不会再作出什么恐吓行为。萤火星作为国境的宇宙航道枢纽之一，能封锁到几时？恐怕现在外界已经有不少对于萤火星的猜测了吧。那些宇宙商人可是消息很灵通的。” 莱利听到这里，目光才沉沉地看向乔安，近乎有些恼怒地想，这个李乔安是在威胁我？ 莱利确实要名，有了名声做很多事，就是顺利许多，所谓人心大势所趋不过如此。 但是，名声又不是需要时时刻刻都要树立的，他需要名声造势，又不是给自己背枷锁。 乔安的声音落地，立刻引发了舰桥的许多人嗡嗡地讨论声，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冷血之辈，还是有许多仁义之士想要解救民众的。 莱利扫了一眼众人的脸色，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中，接着对乔安道：“李中校，你过来，向我说一下你之前提过的能活捉海盗的方式。” 乔安走近他之后，莱利释放了一个静音力场，戴利见状，适时地让其他人都各回各的岗位，等待接下来的吩咐。 “李乔安，你最好真的有办法既救下人质，又能活捉海盗，要是你的办法行不通，我就让李据一家都流放到矿产行星，永世不得录用。” 莱利声音冷冷地道。 乔安捏紧手指，声音稳稳地道：“殿下，你不妨听完再来决定李伯爵的事。” 莱利哼了一声，道：“说。” 乔安垂头，表情恭敬的说完了自己的方法，莱利越听，神情越认真，等乔安说完，他不免用崭新的目光打量这个垂首着的omega. 李乔安的身材单薄，脸蛋也是偏温软一型的，看不出任何攻击性，然而就是这样的人，想出如此狠毒精密的办法，一环扣一环，让这些海盗自投罗网。 这一刻，莱利才确认，这个李乔安之前在前线的指挥确实不是一种巧合，他的心思缜密，在千头万绪的前线战场，轻而易举地就能想出解决办法。 莱利沉默良久，解开了静音力场，对身边的人道：“接下来的指挥交给李中校，戴利，启动‘狂怒’，我要去战场。” 戴利立刻表示了反对，道：“殿下，目前海盗们的保留火力都没有完全勘测出来，您亲自进入战场，恐怕——” 莱利摆摆手，道：“你要是不放心，也跟我一起去吧，现在军舰完全的机甲本来就不多，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既然做好了救人的准备，莱利也不再拖延时间，能救下来，他不亲自出现在战场，如何堵住别人的嘴。 临走前，莱利突然回头看向留在舰桥上的乔安，道：“如果这次赢了，你之前的请求，我会重新考虑的。” 乔安转过身，目光只来得及瞥到莱利的高大背影消失在舰舱的大门之内。 第21章 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莱利走了之后，留在舰桥之内的众人面面相觑，望着新上任的年轻指挥，目光中都有些不太信任。 这个新指挥有些太漂亮了，他站在舰桥中央的高台上，身材清瘦挺拔，仰着头看着屏幕的脖子白皙而修长，只让人觉得他不应该站在前线，而是应该站在某个风景秀丽的宫殿里欣赏着温室的花朵。 不过乔安可不管别人信任不信任他，他组织好了语言，便走下了高台，让操作员打开了一个立体沙盘投影。 “……派出三十架l3，注意是新型的l3，不需要原先的l3，让驾驶员们在萤火星的大气层外晃几圈，引起海盗们的注意。” 乔安有条不紊地说道：“谈判员，开启和海盗们的谈判，激怒海盗，让他们射杀l3，靠近大气层的驾驶员随时保持救生舱脱离状态，一旦海盗们出动机甲，便跟他们周旋，落败了也无所谓。” 新型l3的能源问题不行，只要作战时间一长，没有后续的战舰支援，只会失败。 而一旦海盗们发现这些l3是水货，就会对帝国的战力重新作出评估，也不会再缩在航空港里。 同时，乔安道：“通讯员注意，删选情报，将李伯爵玩忽职守，被帝国下令通缉的消息投放给航空港，再陆续放出帝国派出大量兵力替换李伯爵封锁边境的消息。” 乔安下达的指令一条接着一条，一会儿就将舰舱的众人指挥的团团转，再也没有人有心思去观察乔安有没有指挥资格，甚至他长什么模样了。 “在‘纳撒尼尔走廊’空出一条航道，启动‘雷神之怒’待命，第七、第三、第四军舰埋伏在附近，务必堵住每一条出口。” 在他说话的时候，屏幕上的局势瞬变。 海盗们发现了机甲靠近萤火星，又听到帝国谈判员一遍又一遍劝降的话，说是只要投降，就饶他们不死，让好些个海盗气得七窍生烟，觉得帝国军是不是自大成习惯了，完全听不懂他们之前说的话，还敢派出机甲在行星外晃荡。 当即，海盗们在陆面发起了进攻，定位导弹一颗一颗从陆地发射出去，冲破了大气层的导弹，因为空气摩擦，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接着在空中炸出了巨大的烟火。 伴随着烟火的燃烧，哪怕是在白天，不一会儿天空就下起了流星雨，十分壮观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海盗们的运气很不错，没想到只是定位导弹，就击落了一架帝国机甲。 这让海盗们目瞪口呆，那可是l3，机动性能是宇宙最顶尖的存在，怎么会被导弹这种落后时代的东西击落。 有些人都怀疑是不是，这是不是帝国军的阴谋。 不过很快，就有勇士自请出战，这是他们当中的最英勇的王牌机甲驾驶员，这时候，海盗们拦截了一条情报，得知了准军区的阎王李伯爵被下狱。 比起这次出动的帝国军，李伯爵才是海盗们最为熟知的对手，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伯爵会被帝国下狱。 那海盗头子问道：“为什么？” 情报员道：“是因为我们挟持了萤火星，进入了居民区，帝国军认为李伯爵玩忽职守，意图勾结海盗，通敌卖国，所以逮捕了他们。” 这个蓄着大胡子的海盗头子当即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李据这个糟老头会被自己人摆一道。 之后，接连的情报消息被整理出来，海盗们的心思就活络起来，如果没了李伯爵，帝国军现在兵力分散，他们也不是不能够闯一闯。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要试一试这些l3是全都是水货，还是只是帝国军的烟雾弹。 那请战的王牌驾驶员再次上前时，海盗头子就不再阻拦了。既然帝国军不打算放他们，他们也不能再继续耗下去。 万一，帝国军为了战功，拿这三十万人不当一回事，他们再等下去，也只是等死的问题！ 银河帝国有几百亿人口，三十万的边境人口，对帝国来说，到底需不需要被重视，海盗们还真的心里没底。 没看到，他们已经射杀了一批又一批人质，那些帝国军还敢派出机甲在大气层外面试图靠近吗？ 他们根本不在乎平民的死活！ 海盗头子骂道，觉得这些帝国贵族实在心狠，根本不拿平民的命当命。 他一方面派出了机甲驾驶员去试探帝国军的实力，一边打开航空港的广播，在大屏幕上播放帝国军派出机甲的画面，对他们道：“帝国已经不在乎你们的死活了，看到了没有，我不会再杀你们了，他们根本不在乎，哈哈哈哈哈。” 不会再杀你们了，但是也没有说会放过他们，实际上，这位海盗头子想的是，等他们逃跑的时候，就炸了这里。 这些人的死亡，总会拖延帝国军的追捕时间的- 海盗们的试探很快就见到了成效，帝国军的l3就是花架子，一开始对战还行，打得海盗们抱头鼠窜，但是只要时间一长，l3的速度就大减，各项性能退化，只剩被海盗们蹂躏的份儿。 而在战斗中，海盗们还发现帝国军的兵力果然缺少了许多，外围的包围军舰不知道去了哪儿。 不止海盗头子急了，他的手下们也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这儿会不集中兵力逃出去，等帝国军的兵力得到支援，重新喘好气，抽出手来对付他们，那真是插翅难飞了。 “老大，逃不逃？”他的心腹请示他的意见。 蓄着胡须的海盗头子抬着头，盯着萤火星蓝色的天空，许久之后，他沉吟道：“去埋炸弹，等我们飞出大气层，就给这些人一个痛快吧。” “是！老大我这就去通知大伙儿！”那心腹兴奋地回道- 乔安双手撑着舰桥指挥面板的边缘，聚精会神地盯着萤火星地面的行动。 萤火星是个荒凉的星球，因为距离恒星的位置稍近，所以地表温度很高，整个星球都是无垠的沙漠，生长不了植物。 整个航空港是帝国靠着高科技建设出来的，所以整个航空港极其周边的地区，就是整个萤火星最繁华的地带了。 听说在沙漠的地底，生活着土著居民，但是享受不到科学教育，又资源匮乏，极少见到这些人来航空港活动。 乔安时不时地转换镜头，查看不同角度的航空港动向，注意到海盗们不再杀人，甚至不再出没探测帝国军的行动时，这个异常举动，让乔安感觉到了一股不安。 他打开了通讯器的机甲部通讯频道，接连到一个人，问道：“殿下，你的狂怒如果以最高时速降落，大概多长时间能到萤火星的地表？” 一道低沉悦耳的磁性男声从通讯器的语音频道报了个数字，然后道：“你想做什么？” 乔安盯着屏幕，冷静道：“我怀疑海盗们逃走时，会选择炸了航空港。”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道：“——如果我是他们，我也会这么做。” 通讯器里的声音沉默了一瞬，乔安道：“殿下，你的狂怒是目前帝国里屈指可数的高性能机甲，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你能赶在炸弹爆炸之前到达航空港，救下里面的数万民众。” 就算救不了全部，帝国静默炸弹的方法，是外人无法想象出来的。 莱利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接下乔安给他的任务，不过口头上还不忘讽刺道：“原来你的办法最后是把压力丢给我。” “实力越强，责任越大，殿下。”乔安脱口道。 然而这话刚刚落音，乔安就后悔了。 这句话他是以前看历史书籍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一句话，觉得很有意思，特意说给莱利听。 莱利当时听完，却误会了，还以为乔安觉得自己不上进，很是闹过一场矛盾。 乔安其实并没有这个方面的想法，莱利想不想上进，他都是无所谓的。 丈夫有空在家陪伴自己，没事的时候，两个人就去行宫住着，有时候，乔安还觉得莱利在自己眼前转来转去，看烦了呢。 幸好莱利的脾气来得快，消的也快，两个人很快就和好如初了。 不过这句话，却被莱利列为禁忌，不许他再看那些古代的书籍和文化物品。 转而，莱利带乔安去观看只属于未来科技的创作品——机械战甲。 莱利是个机甲迷，他自己就是帝国军校的机甲系出身，聊起机甲，顿时滔滔不绝起来。 乔安以前哪有机会接触机甲这么高端的武器，只在电视里看过酷炫的视频剪辑罢了。 现在亲眼看到实物，立刻和莱利一样，对机甲着迷了。 不过，乔安是omega，无法驾驶机甲，莱利怕他感到失落，就带他去了解机甲的构造。 乔安很聪明，一点就通，两个人更加愿意黏在一起了，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那边的莱利听到这句话，接着通讯频道里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沉寂，莱利那边再没有说话。 乔安心惊胆战等了许久，莱利都没有开口，暗暗松了口气。 是他自作多情了，莱利从未爱过自己，又怎么会记得他们之间的事呢？ 他以为莱利对这句话有反应，其实人家根本不记得了。 谁知，就在乔安的思绪转到了下一步的行动后，突然耳朵里传来莱利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他道：“这句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乔安一怔，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什么？” 莱利却很认真地说：“实力越强，责任越大，这句话是出自古代的书籍里的。那些书籍都收藏在宫廷的图书馆里，你从哪儿里看到的？” 乔安心里一紧，他转动着眼珠，赶忙说：“我是，是听别人随口说过的，就记下来，不知道有这么深的渊源。” 在让人窒息的沉默里，莱利最后淡淡地说：“既然是别人的话，李中校以后还是少说吧。” 莱利对乔安的称呼一向是连名带姓叫他，非常的不客气，现在突然称呼他的军衔，倒有些陌生。 乔安轻轻嗯了一声，说：“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抱歉，之前入v申请失败了，又申请了周五的v（双手合十，以后更新的时间就放到晚上八点半左右吧~ 第22章 逼迫 莱利似乎对他的答案满意了，没有再出声。乔安也在这时候发现了屏幕中，莱利那家银蓝两色的机甲从天降落，狂怒的速度快地惊人，单凭肉眼的话，根本无法捕捉到它的具体动作。 乔安放慢了屏幕的播放速度，才看到狂怒降落之后，现在地面上放了一个保护屏障，将航空港笼罩在保护屏障之下。 接着狂怒便打开了航港空的大门，一边疏散被困的民众，一边勘探炸弹的位置，当污染信号释放出来，所有炸弹的电子信号都被凝固在当前的时间点。 而海盗们在升入大气层的时候，对着地表释放了一记量子炮弹，结果那炮弹还没到达地表就被保护屏拦截下来，于空中突然炸开，引得地面颤动不已。 不管是逃出来的民众，还是仍然躲在航空港里的民众，都被突然而来的地震吓得捂住脑袋趴在地上，那笼罩在头顶的滚滚浓烟，也让他们觉得世界末日到了。 莱利见除了事先被海盗们作为人质射杀的人之外，整个航空港的民众都宣告了人身安全，他心里不可能没有感触的，尤其是对于提议的李乔安。 这次的救人，看似很容易，最难的一点就是如何吸引已经没有退路的海盗撤离萤火星。 这些亡命之徒如果看不到求生的希望，哪怕同归于尽都不会逃跑的。 军舰内知道l3短板的人不少，但是能够想到利用这个信息差的人，却只有李乔安一人。 这种救人之后的安抚时刻，是最好的收拢人心的时间。 莱利也没有矫情，当即让狂怒停在一个最佳的被人看到的地点，然后他站在驾驶舱上，将驾驶舱作为演讲台，慢慢升到半空中，面对着大难不死的民众，发表了一个充满煽动性又温暖人心的演讲，便重新回到了机甲内，将舞台交给才赶到地面的战舰们。 戴利的机甲不如莱利的狂怒，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听到莱利演讲的尾声。 “……我以帝国的名义，向在此次‘萤火星事件’中失去宝贵生命的所有遇难者表以最诚挚的歉意与哀悼，是我们的失职，才造成这次恶性事件。……他们有些是好父亲，好女儿，好妻子，他们也许还等着回家和家人团聚，给自己的孩子带来旅行的礼物……我知道，我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弥补那些痛失亲友的人的伤心……今天，我，莱利·奥塔维奥在这里向大家承诺，今日的悲剧不再上演，所有遇难者，以及这次被困的无辜市民都将会得到补偿……帝国永远保护他忠诚的子民。” 这番演讲，不止被投放到了航空港的民众面前，同时也在所有军舰上播放，让不少人热血沸腾，恨不得跟着莱利一次参与进解救的行动中。 而在航空港大难不死的民众，见到是帝国的皇子以身犯险地前来营救他们，感动地现场落泪，高呼“帝国万岁”，将气氛营造到了高潮。 这段影像资料，在这次之后，被无数电视台拿到了自己的频道播放，一时间，莱利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当然这是海盗围剿之后的事了，现在的莱利可没空想以后的事，他全神贯注地驾驶着狂怒赶去了追捕海盗。 虽然说，乔安的计划现在看不到漏洞，但是万一呢？莱利仗着狂怒性能碾压其他的机甲，一下子就将跟着他的人远远甩开，一马当先地赶上了向“纳撒尼尔走廊”靠近的第一军舰。 “纳撒尼尔走廊”作为边境的宇宙走廊之一，是少数几个有跃迁到自由联盟的通道之一。 乔安选择这条走廊作为埋伏点，也只打着海盗们会来这里的进行跃迁的考量。 毕竟，这条走廊距离萤火星最近，海盗们赶时间，肯定不会舍近求远的选择更远的跃迁点。 这也是莱利觉得乔安的计划可行度高，愿意尝试的原因，简直每一环都算无遗策，将海盗们的心思玩弄于股掌之间。 甚至，哪怕是海盗们自己知道了这是个陷阱，恐怕也愿意拼死尝试一次。 帝国的l3机甲是水货是事实，先前他们的偷袭早就重创了帝国军，帝国军的正牌l3没剩下几架了。 为什么不试一试？ 然而，当海盗们好不容易赶到了纳撒尼尔走廊的时候，以为自己就要逃出升天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当他们到达了纳撒尼尔的那一刻，就预示着自己与死神无限接近了。 待命的“雷神之怒”早已经将炮口对准这里，一旦所有的海盗们的战舰进入射程，海盗们会第一个尝试道帝国开发出来的新型武器。 乔安虽然是计划制定者，却不愿意成为刽子手，他将最后射杀的任务交给了海因里希上将。 这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了，在埃德加陛下没有继位之时，他就已经为帝国效力了。 海盗们一边警惕着帝国军的追捕，一边为准备跃迁而欢呼雀跃，只要跃迁成功，他们就能够去自由联盟了！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束能源聚集形成巨型光束在黑暗中慢慢成形，接着以恐怖的速度猛地撕破黑暗的宇宙空间，向他们袭来。 那光束发出巨大的银白光芒，将宇宙中漂亮的星云和明亮的恒星都衬托得黯淡下来。海盗们的战舰在这束光芒之下，仿佛被人用橡皮擦抹去了一般，连化为尘埃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包裹在光束里，随着能源光束的逝去，安静的纳撒尼尔走廊，仿佛从未有过人来过。 那些为逃跑成功而激动的海盗们，也成为了历史。 不过雷神之怒也不是万能的，还有一些没赶上的海盗们并没有进入射程，所以一看到这个场面，都被吓得屁股尿流，慌不择路地冲向了四面八法，拼命地想离死神远一点。 而在附近埋伏的第七、第三、第四军舰就像砍瓜切菜一样，把这些海盗们一一落网，活捉起来- 做完了这一切，军舰内的众人不由小小的欢呼了一阵，有不少人崇拜地看着乔安，这一切都归功于乔安的那一道道指令，才能够如此圆满的完成任务。 然而，在人群欢呼的时候，乔安却借口疲惫悄悄退出了舰桥，找了一间没人的作战室躲了进去。 虽然是他的计划成功了，但是还是死了那么多无辜的民众，那些海盗确实死有余辜，但是他也不能完全漠然地坐视自己杀死他们。 以前莱利就说他连路上踩死一只蚂蚁都会愧疚，实在太容易心软了。乔安觉得自己并不是心软，他只是对生命有着基本的敬畏。 和妈妈生活在编号行星的时候，当地法律政策还没有废除死刑，经常有死刑犯会被公开吊死，妈妈总会被轻轻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直面死亡。 后来他长大后，连自己的生命都被弄丢了一次，他以为他能直面死亡了，但是乔安发现，原来他仍然做不到。 他坐在作战室的椅子上，歪着脑袋看着窗外的宇宙。闪烁着斑斓色彩的星云远远地飘在远方，无垠的黑暗中，间或有恒星的光芒穿过数亿光年的距离投射过来。 乔安小时候的记忆起点就在编号行星，在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坐宇宙飞船穿过宇宙航道去往另一个行星，还是在他十六岁那年。 那时他就这样趴在客运飞船的窗边，凝望着窗外的宇宙景象。 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宇宙还是那个宇宙，仿佛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乔安看得出神，完全没注意到他作战室的房门被人轻轻打开，有个人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他的身边。 那人弯下腰，低下头顺着他的视线方向一起看着窗外的景象。 “外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你吗？”一道声音突然在乔安耳边响起。 乔安被吓了一跳，他刚想站起来，一只手就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按回原位。 他扭头向上看过去，莱利站在离他极近的位置上，正低着头看着他。 因为背着光，莱利的侧脸线条更为清晰，从乔安的角度看过去，那种醒目的英俊是如此的直观。 从前的莱利并没有现在这样的锋利，似乎没必要掩饰了，他垂着眼睛的时候，显得那双蓝色眼睛更加的居高临下，无时无刻都给人俯视的感觉。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乔安有一种打从心里升起的寒意，他和莱利对视了一会儿，便主动移开了视线，说：“殿下，事情都解决了吗？” 莱利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看着他道：“你在害怕吗？李乔安。” 他似乎有些不理解，道：“还是说，你在同情那些死在你手下的海盗？” 乔安闻言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他道：“这不关殿下的事，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想推开莱利，执意要站起来，但是他的手伸出去，还没碰到莱利的身体，就被莱利一把握住。 “我答应了会重新考虑你对李据一家的请求，但是并没有说，一定会放过他们。你确定，你要继续对我这副态度吗？”莱利对他道。 乔安闻言挣扎的动作一僵，莱利说的不错，海盗们解决了，但是李伯爵的危机还没有解除。 他强忍着不适，抬起茶色的眼睛看着莱利，道：“殿下，你为何对李伯爵一家如此赶尽杀绝，他们并没有得罪你！” 这是乔安最想不通的地方，李伯爵跟莱利从无利益冲突，莱利为何看他们不顺眼。 莱利见他想不通的皱起眉毛，表情困惑，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这种模样，又和他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 抓着乔安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乔安疼得狠狠蹙起眉毛，忍不住道：“好疼……莱利，你弄疼我了！” 听到了乔安的话，莱利一愣，手指一松，乔安顿时抽回手，用手指揉搓着被他抓疼的位置。 “你叫我什么？”莱利却不放过他，威逼道：“你再叫一遍！” 乔安被他吼地瑟缩了一下，瞪大眼睛道：“殿下，你到底有什么事！” 他说着，见莱利似乎又要来拉扯他，立刻向后退了两步，不小心带倒刚刚坐着椅子。 椅子倒地的声响，引起了门外属于莱利的护卫队注意，有人敲响了门板，问道：“殿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乔安见莱利虎视眈眈的盯着他，马上高声道：“殿下出事了，请立刻进来！” 那护卫队的人一听乔安这么说，当即就要闯进来，莱利却在此时道：“滚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门外的动静顿时一停，乔安见莱利这么无耻霸道，又害怕又生气地冷冷道：“殿下，我姓李，李家对我有救命之恩，你如果一定要我做你的情人，才肯放过他们，不需要用这种方法逼迫我，我现在就答应你。” 他说着，眼泪却不由从眼眶掉下来。 我是土狗我好爱这种情节（？ 第23章 阿丽安娜 看着乔安的眼泪掉下来，莱利有一种自己把人欺负狠了的负罪感。 乔安有一张好看的脸蛋，哪怕哭起来的时候，都很好看。 清透的茶色眼睛晕着湿湿的水光，连蹙起来的眉毛都好像带着可怜的意味，叫人不忍心再让他伤心下去。 莱利似乎终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做的不对，退开了一步，皱眉说：“你哭什么？” 他其实没有继续让李乔安做他的情人的意思，也许一开始确实有那么一点想法，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和乔安相似的人，可是那些人多看两眼，就完全没有一点相像了。 但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李乔安，连瞳色和发色都跟乔安不一样，可是他的每个动作，哪怕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都无声地吸引着莱利的注意。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实在太像了，莱利有时候发起狠来想，就是直接要了李乔安又如何？他是有才能不错，但是帝国有才能的人，又何止李乔安一人。 这些年，唯一能让他觉得像乔安的人，只有这个李乔安而已。 不过，李乔安得庆幸自己这时候才遇到他，要是再早一两年，莱利就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这么保持自持了。 而今天的过火行为，莱利知道其实是自己的情绪失控了。 李乔安前面突然和他说什么“实力越强，能力越大。”那语气，腔调简直和记忆中的那人一模一样。 后来，李乔安又直呼他的名字，有那么一瞬间，李乔安的脸和记忆中的乔安完全重合在一起，逼得他不由记起了，自己原来已经失去了乔安那么多年。 乔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了眼泪，他明明不是脆弱的人。可是被莱利这么对待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感觉到了难以接受。 怎么会难以接受呢，笨蛋。乔安偏过头，用手擦掉眼角的液体，嗓音略显沙哑地说：“殿下到底想做什么，不妨直接说，整个帝国，谁敢违背殿下的命令？” 呵，莱利听了乔安的话，不由冷笑一声。这个李乔安还没有学乖，还在跟他犟嘴。 刚刚哭的时候，不是挺会的吗？他都忍不住心软了一下。 “你想多了，我没有——”莱利说，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了戴利的声音。 “殿下，阿丽安娜殿下说你的通讯电话无法接通，将频道接到了我这里，您现在要接听吗？”戴利在门外说到。 莱利闻言，就转过身，查看了自己的通讯器，果然上面有几通母妃打过来的电话。 “母妃为什么忽然找我？”莱利对戴利说，“你先进来吧。” 戴利听到莱利的话，这才打开门走进来。对里面出现的乔安视而不见，似乎乔安和莱利共处一室，是十分合理的事一样。 他走到莱利面前，低下头地道：“殿下，你上前线的事，阿丽安娜殿下已经知道了。” 莱利那通演讲视频，迅速流传到各个军区，当然也包括了远在首都、关心自己孩子安危的皇妃了。 听到这个解释，莱利不由露出了一丝苦恼的神色，他示意戴利打开通讯器，既然母妃都知道了，现在肯定着急了。 戴利依言退到旁边，空出面对着莱利的空间，打开了通讯器。 一束明亮的光线从通讯器里投射出来，只见一位穿着蓝色长裙的优雅女士出现在莱利的面前。 阿丽安娜·拉斐尔个子高挑，身段窈窕，柔美的脸庞带着一抹亲和的笑意。她似乎站在一个光线十分充裕的地方，披在肩后的纯金色长发微微泛着光，头冠旁扎着淡绿色的发带，衬托得她同样颜色的碧绿眼眸更加高贵典雅。 哪怕是以前经常和这位帝国皇妃见面，但是今天乍然见到，乔安都不得不承认，阿丽安娜似乎从未受过时间流逝的痛苦，仍然那样夺目的美丽。 这位殿下没有注意到房间内的外人，通讯接通后，便只顾着查看自己的儿子。 “莱利，你不是答应了我，不会上前线的吗？”阿丽安娜盯着莱利道，紧张地上下打量他的身体，发现并无损伤之后，才微微放下了心，接着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我看到你那通演讲的时候，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吗？你的父皇也在一旁，见我失手打碎了杯子，还冲我发了脾气，觉得我太不小心。我把你的视频给他看了，他竟然说，虎父无犬子！” 似乎非常生气的样子，丈夫和儿子都没有一个听她的，这怎能不叫人伤心？ 莱利闻言，无奈地一笑，说：“母妃你没受伤吧？要是你因为我弄伤了手指，父皇肯定等我回去，把我打成丧家之犬了。” 这也是有过前科的，莱利小时候调皮捣蛋，常常闹得阿丽安娜不得安宁，有一次还把她气哭了。 这叫来看她的埃德加陛下看到了，一问原因，立马二话不说，抽出自己的腰带，把莱利逮回来，狠狠揍了一顿，压着他的脖子去和自己的母妃道歉。 阿丽安娜听到他的用词，又是狠狠一蹙眉，说：“‘丧家之犬’是什么词，听了让人不舒服，你啊，什么时候能让我少操点心。” 她说着就指了旁边的戴利道：“还是戴利好，从不哥哥嫂嫂操一点心，不过，”她似乎是想到什么了一样，转头看戴利：“戴利，你还没有找到心仪的小姐或者小公子吗？如果实在顾不上谈恋爱的话，姑母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戴利被阿丽安娜说得脸红脖子粗，莱利则是暗暗翻了白眼，外人眼中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帝国宠妃，实际私下就是个爱牵红线的红娘，经常乱点鸳鸯谱，惹得莱利哭笑不得。 “母妃，你再说戴利连家门都不想回了，你就放过他吧。”莱利忍不住出声给戴利解围。 阿丽安娜听到儿子的话，又见自己这个侄子光脸红却不吱声的样子，露出可惜的表情。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单着身，让我们这些大人怎么不着急？……”便絮絮叨叨地和莱利说起家常。 莱利一边嗯嗯地听着，视线却瞄到那个原本应该站在他左手边的位置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门口。 见李乔安似乎还伸手握住门把，一副打开门溜出去的架势，莱利狠狠皱起眉，突然厉声道： “——李乔安，谁准你出去的！” 他这一声，惊得乔安身体一震。他尴尬地转过身，见房间内的莱利和戴利，包括立体影像的阿丽安娜都把目光投向他，尤其是莱利，如果目光能把人烧穿，乔安早就千疮百孔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殿下，战役的收尾工作还需要我去主持，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莱利瞪着他没开口，戴利垂着眼帘，假装什么都没看到，阿丽安娜则细细打量着乔安，思忖着乔安是谁。 没人动，没有人说话，空气中的沉默无端地让人不安起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长得多可爱啊。”阿丽安娜率先开了口，她的影像朝乔安走近了两步，对着乔安微笑，纯美的面孔叫人失神，“你叫李乔安吗？过来让我看看。” 乔安顶着莱利的吃人眼神，在阿丽安娜亲切的笑容里，慢慢走过去。 走近之后，他半弓了弓腰，右手扣肩，向阿丽安娜行李，道：“殿下，日安。” 阿丽安娜笑着让他不用多礼，语气温柔的道：“好久没看到过莱利身边有这么可爱的孩子了，他脾气很坏吧？别怕，没事的，你有事要忙吗？快去吧！” 还是向以前那样善解人意，怪不得在宫廷里的大家都喜欢她，遇到麻烦了，都愿意去找阿丽安娜主持公道。 乔安闻言，瞥了旁边的莱利一眼，莱利皱起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眼里有不赞同。 但是阿丽安娜怎么会理他，她冲乔安点点头，语气一硬，道：“莱利，你还吓人家？” 念着自己的母妃，莱利只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说：“行了，你出去吧。” 乔安一听这话，顿时如同刑满释放，感激地对阿丽安娜再次行了个礼，忙不迭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作战室。 莱利望着乔安那生怕他会后悔的溜走速度，又在心里暗暗咬牙，这个李乔安，总是有办法惹他生气。 待乔安一离开，阿丽安娜顿时好奇地看向莱利：“他做错什么事了吗，莱利？为什么对他这么严厉？” 她的孩子，她是很了解的，虽然现在的处事风格有了改变，但是大体上，公私分明，御下有方。 莱利心想，李乔安当然做错了事，还是很大的错，他会找时间和他算账的。 面上，他没什么情绪地道：“没什么，母妃，他能犯什么错？一点小事，惹了我的不快罢了。” 接着，不等阿丽安娜继续询问，他转了话题，道：“对了，母妃，您的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直到阿丽安娜露出疲态，莱利才切断了和她的通讯。 等阿丽安娜的影像消失在房间里，莱利淡淡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戴利。 “戴利，你是我的表哥，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兄弟，什么事都没有瞒着你。但你呢，你也当我是兄弟吗？” 戴利闻言，表情悚然一变，立即单膝跪在了地上，道：“殿下！” 莱利却没有理他，继续道：“你一心向着母妃，因为你也姓拉斐尔，我可以理解。但是母妃是母妃，我是我，我姓奥塔维奥，你还记得吗？以后我的事，你要是再向外多一句嘴，就不要怪我身边容不下你！” 说完，莱利不顾戴利想要辩解的模样，转身就拉开大门朝外走了出去。 莱利，别太狂了，收着点吧！（捧脸 第24章 探监 乔安走出作战室，在回去的路上就撞上了在找他的秘书伊莱。伊莱看着他的时候，兴奋的脸上涨红，眼睛亮晶晶的，说：“中校，你太厉害了，我听说了这次的战役指挥是你，还是莱利殿下亲自推荐的你！” 乔安现在一听到莱利的名字，就头疼，他打断伊莱的话，道：“没什么，我不过是耍耍嘴皮子罢了，真正冲锋在外面的都是驾驶员们。对了，死伤名单都统计出来了吗？” 伊莱忙拿出工作态度，向他汇报数据，说：“这次死伤比上次被偷袭的死伤人数，少太多了，多亏了中校你的指挥！” 乔安勉强笑了笑，转而问道：“李伯——”他的声音一顿，又改口道：“前伯爵李据现在被关押在哪儿？” 托之前的萤火星挟持事件的福，现在没有人不知道李伯爵被帝国逮捕了。伊莱闻言，诧异地看了一眼乔安，道：“就在第一军舰，中校。” 乔安停下脚步，立马道：“在什么位置？” 伊莱说了地方，这也是管理后勤的好处，哪怕是关押犯人，也得吃饭，给他们提供生活必需品不是？ 他好奇道：“中校，你问这个做什么？” 乔安没有对伊莱隐瞒，道：“我想去看看他们，你知道谁负责看守他们吗？” 伊莱惊讶地看着乔安，他思索了一下，道：“是塔蒙上校，海因里希上将派了他去逮捕李据一家的。” “不过，”伊莱小心地提醒乔安，“因为说是疑犯，在法庭审讯完之前，前伯爵一家都不允许外人探望。” 塔蒙？乔安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皱起了眉。他和塔蒙的关系，可实在不怎么样。如果他去找塔蒙，塔蒙说不定乘机奚落他一番，都不会允许他去看李伯爵的。 这就难办了。 乔安陷入了思考，回过神，瞥见了伊莱担心的眼神，乔安立刻对他一笑，不再露出忧色，问起了维修部现在的状况。 拉泽少将可是专门让他负责维修部的，结果他去了舰桥担任指挥，把维修捕的任务都丢给了伊莱。 伊莱顿时长长的叹气，说：“别提了，忙死了，中校申请的l3快报销得差不多了，现在正在打捞损坏的部件，中校，你要去看看吗？” 乔安点点头，由伊莱带着去维修部走了一圈。维修部确实如伊莱说得那样，忙得热火朝天，人手根本不够用，乔安一看，好些人忙得手忙脚乱。 索性，他便留了下来，戴上手套，参与进维修整理的工作。 一直等到了晚饭时间，乔安才停下来，他看不少人都抽不出时间去餐厅吃饭，觉得这样不行。 便道：“大家把手里的工作停了吧，我晚上会上上级申请申调其他军舰维修员过来搭把手的，今天辛苦大家了，晚上我请大家吃饭，一起去吧！” 听到乔安的话，维修部的下级军士们顿时拍起了手，高兴地扔掉了手套，找上和自己玩得不错的同事，三三两两的走出了工作室。 乔安在维修部的人气很高，走在大部队中，不少对他好奇不已的维修员们都挤在他的身边问东问西，乔安能回答的都尽量回答了，直到点餐的时候，才脱开身，狠狠呼出一口气。 乔安其实有点不习惯人多的地方，不是说他讨厌和人相处，而是他习惯性的想跟别人保持着界限，不想过分接触别人。 他大概生下来就带着霉运，跟他过分亲近的人，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莱利算上一个例外，但是莱利也是主动要和他分居离婚的，而后的时间，也证明莱利这个选择是多么的明智。 没有了他，莱利的事业成功得让皇长子埃德蒙对他的忌惮都放到明面上了，听说两人私下里早已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在早年，他们刚刚成婚的时候，埃德蒙偶尔还会来他们的家，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乔安先吃完了饭，他没什么胃口，今天死了太多的人，让他胃口大大打折。吃完了饭，乔安付了账单，便带着伊莱离开。 有人发现他的离开，哀怨地说中校离开的也太早了。 乔安笑着道：“得有人回去写申请吧？难道你们明天还想继续加班？” 听到是正事，大家也不好阻拦了，只能任由乔安离去。 乔安回到了后勤部的办公室，让伊莱去准备一些御寒的衣物，又让他把从餐厅打包好的吃食都带上，一起去了塔蒙所在的地方。 关押通缉犯的地方和那些被俘虏的海盗们相隔不远，这两个人地方都是军舰环境最差的地方，各项设施的养护也少有人关心。 所以，取暖设备常年都处于时好时坏的情况，宇宙飞船的能源可不会浪费给这些犯罪分子。 乔安到达的时候，果不其然就门口的守卫拦住了。因为乔安的军衔在军舰内算比较高的级别了，那守卫对乔安的态度倒不差。 他道：“中校，如果你没有通行许可证，抱歉，我们不能让你进来。” 乔安从门口，向里面看了一眼，从幽长的走廊里能看见一扇打开的门内，流淌出明亮的灯光，只听里面隐约传来聚众打牌时特有的笑骂声。 显然，这些看守的军人们无所事事，清闲地自己找起乐子来了。 那守卫见乔安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他也同样的听见了里面的吵闹声响，心里暗骂这些混蛋打牌的时候，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谁知道都这个点了，回来一个中校过来探监呢。 乔安对他笑笑，示意没关系，语气温和道：“我想找一下塔蒙·文德尔上校，他在里面吗？能帮他传一下话，说李中校有事想见他一面。” 乔安不笑的时候，已经是个美人了，笑起来的时候，长长的眼梢微微上挑，带出一抹说不出的动人。 那守卫顿时就看呆了一瞬，接着红着脸，点点头，示意他在原地等待，他去问问。 等他转身离开，乔安脸上的笑容才淡下去，眉心微蹙，担心塔蒙根本不想见他。 不过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塔蒙前一秒还抽着从若拉寄过来的烟，跟自己的兄弟们往桌面仍纸牌，下一秒他听着那护卫弯腰在他耳边轻语两句后，手上的动作就完全停了。 他歪了歪脸，看着那护卫道：“你说的是李中校……是李乔安吗？” 护卫点点头，“如果上校指的是omega中校的话，应该就是他。” 塔蒙听完了，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从烟头升起的白色烟雾遮住了他脸上的情绪，就在那护卫觉得塔蒙应该不想见乔安的时候，塔蒙忽然道：“他就在外面？” 护卫接着点头，躬身道：“他带着一个秘书来的。” 塔蒙闻言随手弹了弹烟灰，把自己的牌反压在桌面，起身对护卫道：“你替我打两局，输了算我的，等我回来再换人。” “啊？”护卫一惊，他打牌了，谁替他看守大门阿！ 没看到李伯爵都因为玩忽职守，被逮进监狱了吗！现在谁敢这个时候犯同样的错啊。 不过，塔蒙可没管他愿不愿意，转身便走了。 那留下的护卫还在发愣，旁边打牌的人从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道：“你怕什么，不是有上校替你看大门吗？继续来打牌！” “哦哦！”护卫明白过来了，放心地投入到打牌的娱乐中。 塔蒙走出看守室的脚步十分快速，大步流星，但是走到了门口，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清瘦背影后，就慢了下来。 他们上一次的见面可不算愉快，不知道李乔安找他有什么事，不惜自己亲自来见他。 他走近之后，目光便只放在乔安身上。乔安听到他的脚步声，就转过了身，看向了他。 乔安现在穿的军服都是制式的军官服饰，一板一眼，将他的身材曲线展现无疑，只是这样的衣服，也有一点不好，太死板了，连领口都要扣到最上面一粒。 乔安比塔蒙矮上小半个头，看向塔蒙的时候，小巧的下巴微抬，露出一截修长优美的脖颈线条。从黑色军装领口露出的白色衬衫服帖地贴在他的脖子上，只是乔安的皮肤比那衬衫的颜色更加洁白，几乎要透明了一般。 塔蒙一看到他就一言不发，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乔安哪里想到塔蒙在想什么，见到他出来站定后，便开口道：“塔蒙上校，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你先说说看。”塔蒙背过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 这就是求人的后果了，主动权在对方手上。 乔安只好继续抬着头，直视着塔蒙的眼睛道：“我想见一见前伯爵李据，可以吗？——不需要多久，只要几分钟就可以了。” 塔蒙听了他的请求，黑色眉毛皱起来，疑惑地说：“李据和你什么关系？” 不过，话一出口，想到了乔安的姓，他道：“你虽然姓李，但是李家的家谱里可没有你的名字。” 乔安知道必须要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沉声道：“李伯爵救过我的性命，我曾在边境星域遭遇过海盗的袭击，差点死了，是李伯爵的家人救了我。现在李伯爵身陷囹圄，我没办法什么都不做，只是想给他们送点东西。” 塔蒙皱着眉看了他许久，乔安迎着他的视线，目光真挚、没有丝毫躲闪。 他的眼睛是很好看的，无论什么角度看，都显得清透而澄净，现在带着一点哀求的意思，眼底更像含了一抹水色，十分柔润。 塔蒙看着看着，忽然上前一步，停在离乔安极近的距离看着他，道：“你是在求我吗？” 乔安忍不住咬牙，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点头。 塔蒙还不满意，得寸进尺道：“说你求我，李乔安。” 一更~ 第25章 阴谋 “你！”乔安恼怒地抬眼瞪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塔蒙以为乔安会忍辱负重的时候，乔安却忽然扭头对伊莱道：“我们走吧。” 这下换塔蒙目瞪口呆了，不是说好的李据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吗？ 这就是救命之恩的态度？ 但是乔安离开的步伐很坚决，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塔蒙连伸手拦住他的时间都来不及。 见乔安越走越远，塔蒙终于成先退让的那个，出声道：“李乔安，等一等，我没说不让你进去。” 乔安听了他这话，脚步才一停，但是没有走回去，只是微微侧身，回头看他，神情中有着可见的疑惑不解。 塔蒙握拳咳嗽了一下，说：“你是这次萤火星事件的大功臣，我连你都不通融的话，别人还以为我怎么嫉妒你呢。” 这次萤火星事件发生的时候，大家都在尽一份力，唯独塔蒙被海因里希上将调走了，去处理前伯爵李据获罪的事。 这事搁别人身上，大概是喜事一件，抓人可比上前线安全多了。而且，前线不止有人身危险，打胜仗也不是绝对的。 但是出去抓人，风险就降低很多了。 海因里希上将将这个任务分给塔蒙，可谓用心良苦了。 既能够给塔蒙拿功勋的机会，又能够让他避开前线那种有去无回的危险地带，最后皆大欢喜。 不过，海因里希上将满意了，不代表塔蒙就心甘情愿匍匐在后方。 逮捕李据一家的行动，从头到尾都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如果每一个被通缉的贵族都像李家这样听话，那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流血事件了。 将李家带回军舰，关押到牢房里之后，塔蒙对他们也算可以。没有折磨，没有威胁，一切按照规章制度行事。 文德尔家代表的帝国文臣势力，这一代又很出息，既有宰相作为内阁权臣，宫廷还有皇后作为后盾，皇长子也早就到能给陛下办事的年纪了，这样的兴盛家族哪是一个常年驻守帝国边境的伯爵能比的？ 对于李伯爵的落难，塔蒙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 而乔安的到来，对塔蒙来说是意外之喜。虽然上头说了不许人探监，但是乔安的身份又不一样，作为后勤部的副部长，过来送点军需物品，他还不能请人进去喝杯茶吗？ 塔蒙侧开身，示意乔安往里面走。 乔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屈服了。 伊莱紧紧跟上，塔蒙一把拦下他，道：“把东西给我，你不用进去了。” 伊莱有些无措，忙看乔安的脸色。 乔安看向塔蒙，塔蒙冲他耸肩，道：“放你一个人就算了，你是后勤的高层，连你的秘书都一起去，就惹人闲话了吧。” 这个解释还算合理，乔安勉强认同了。不过，他没有让塔蒙接手伊莱手上的东西，自己接了过去。 “我来拿吧，谢谢你的通融。”乔安礼貌地道谢。 塔蒙轻轻点点头，领着他进去，经过他们打牌的房间，塔蒙踹了一脚开着的金属大门，说：“去找两个人看着大门，我待会儿回来。” 说完，他也不看里面人的反应，继续带着乔安往里面走去。 通向监狱深处的走廊充满了幽暗的氛围，被关在牢笼里的还有一些幸存的海盗，他们一见到有人从门口走过，纷纷从地上站起来，竭尽全力地伸出自己的胳膊，想抓住他们。 塔蒙和乔安都没理他们，目不斜视地往里面走，塔蒙不时打量他一眼，观察他的反应。 见乔安全程表情镇定，心里不说不有点可惜的，他说：“逮捕李家的时候，他们还算配合，没有发生肢体冲突，不过，倒是有一个问题直到现在还没解决。” 乔安抱着物品，扭头看他，塔蒙看他感兴趣了，茶色的眼珠又专注地看着，心情都好了几分。 他道：“你认识前伯爵，应该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小儿子叫李翊吧。” 乔安的心里顿时一紧，李翊他当然认识，这个孩子还和他的关系很好呢。 不由，更加关切地看着塔蒙，听他的话。 塔蒙继续道：“他们说，这个小儿子失踪了，离家出走了，至今未归，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托词吗？” 乔安听出塔蒙的语气里带出了不屑，显然不相信一个伯爵之子正好在被通缉的时候这么适时的离家出走了。 乔安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嘴，他心里只希望李翊跑得越远越好，最好在事情真相大白前，永远不被找到。 “到了。”塔蒙带着他走到一个宽敞的牢房前。 乔安来不及估计礼仪，就看这个光线不太明亮的房间内，伯爵夫人躺在狭窄的床上，似乎生了病。 他连忙趴到牢房的大门前，冲着里面说：“伯爵夫人怎么了？生病了吗？” 正守在母亲身边的李宸听到人声，立刻将目光投向乔安这边。 李宸在遭受这次的危难之前，一直都以伯爵长子和年轻的准将自居，总是干练而稳重的。 他有着李家人的黑发棕眼，皮肤白皙，虽然外号被叫“帝国磐石”，但实际长相却很干净清爽。 见到是门外是乔安，李宸把他看了几秒钟才确认，接着轻手轻脚地从母亲的床边起身，朝大门这边走过来。 虽然被关在牢房里，但是李宸的外表并不显得狼狈。他刚刚靠近大门，乔安便从把自己的带来的物品里挑出药品递给他。 “这是李夫人常吃的药，她应该是吓坏了吧。”乔安低声说。 李宸慢慢地接过他递过来的药物，目光仍然放在乔安的身上。 尤其是乔安身上的军服，以及肩章，——什么时候乔安已经中校了？ 这才多少时间？！ 其实李宸这已经算信息落后了，乔安主持萤火星事件的指挥时，他正好被抓，自然不知道乔安又立了头等战功。 等事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乔安至少会连声两级，跨入了帝国将领的行列，跟李宸原先的等级平起平坐了。 “你……”李宸艰难地发出声响，目光又投向了离他们不远的塔蒙。 乔安不想塔蒙这么没眼色，连给他和李家说话的空间都不许，他也向身后看了一眼。 塔蒙对着李宸的目光无动于衷，但是如果是乔安的话，他还是给面子的。 他对乔安竖起了一只手掌，示意他只有五分钟的自由时间，便转过身，向远处走了过去。 他一走，李宸才转头看着乔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安自己都无法解释，先是莱利，后是被挤兑到前线，侥幸活下来，中间发生了太多的意外事件了，哪是三两句话能说完的。 他长话短说道：“我立了战功，就得到了提升了。宸先生，伯爵现在还好吗？” 李宸摇摇头：“伯爵被单独关押起来了，进来之后，我们都没有再见过他。” 乔安皱起眉，又问：“萤火星的守卫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巧，正好被海盗闯了进去？” 李宸望着乔安没有说话，乔安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李宸并不是李翊，对他无条件信任。 李宸总是对他的身世抱着怀疑的态度，也禁止李翊和他接触。但是乔安也没办法告诉他真相，帝国那么多人要他死，他就必须死，死去的“乔安”才是最安全的。 他目光黯然，声音有些艰涩的道：“宸先生，我对李家并无恶意，你们一家对我都有恩，如果你们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 “是乔安吗？”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从房间内传出来。 乔安猛地抬起头，就见到了从黑暗中走出来一个身材婀娜的美貌女性。 “纯公主！”乔安诧异不已，“纯公主是陛下亲封的公主，为何也被关起来，塔蒙未免太大胆了！” 李伯爵一身献给帝国，相对的，陛下也给予了许多安抚，比如伯爵夫人就是先帝赐婚的公爵之女，他们诞下的次女李纯过完一岁生日，就给了公主称号。 李宸闻言，却冲他轻摇了摇头，说：“下令逮捕我们的是四皇子，谁会没胆子逮捕一个公主？” 乔安一怔，是啊，他怎么忘了，通缉一事是莱利亲自下的命令。皇子地位超然，王公之女又如何？又不是皇女。 李伯爵为国效力这么多年，还不是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 武将世家出身的李家肯定不会没有朋友，但是这事一出，大家都被打得措手不及，给李伯爵求情的时间都没有。 李纯走近后，看到了大哥手上的药品，立刻接到了自己手上，她真诚地向乔安道谢：“乔安，谢谢，妈妈受惊过度，进来之后就病倒了，我和大哥都担心不已呢。” 李纯的长相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纯美，白皙的皮肤，及腰的黑发长发，巴掌大的脸蛋上五官精雕细琢，是边境星域公认的美人。 她道完谢就起身，去倒水喂给伯爵夫人吃，希望伯爵夫人能早日康复起来。 乔安又把自己带来的御寒物品和食物都递进去，说：“我的时间不多，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如果你们还有需要的东西，下次就守卫说，我现在是后勤部的副部长，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送到你们手上的。” 李宸听了乔安的话，目光幽深地望着他，说：“我们现在比较担心翊儿，他有秘密联系你吗？” 乔安摇摇头，说：“我没有接到过任何李翊的信息。” 连乔安都没联系，李宸愈发担忧了。 哒哒哒—— 乔安听到塔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忙抓紧时间道：“李翊并不笨，他如果没被抓住，就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 但是李宸的眉头却深深地拧成一道皱着，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用极低地声音道：“要是，是有人通知伯爵府，他们抓住了李翊，让我们放开萤火星那里的防线呢？” 什么？乔安忽然感觉到一只无形的大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让连出声的机会没有。 “那人说的是真的吗？”乔安担心道，“李翊真的出事了吗？” 不会的，乔安下意识选择了不相信。 李宸摇头，苦恼地说：“不知道，乔安。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和你一个反应。我们不能拿翊儿的性命打赌，当时只以为放松一会儿，马上重新补上就行了。谁想，那么巧海盗们就闯了进来。父亲在看到海盗入侵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 谁？乔安恍惚地跟着前来找他的塔蒙慢慢出了监狱，到底是谁要至李家于死地？ 二更~ 第26章 狂怒 “……这件事的水太深了，乔安。我们自己都没弄清楚，又怎么向你解释？你也不要再管我们的事了。如果你想报答李家的话，那就试着去找一下翊儿吧。他现在仍然下落不明，一日得不到他的确切消息，我们就是死都死得不得安宁。” 临走的时候，李宸如此对乔安恳求道，此情此景，乔安唯有点头。 他有心问，那你们呢，你们自己的安危就不重要了吗？ 乔安和伊莱汇合之后，就让塔蒙不用再送了。他满心都是李家的事，根本无心关心其他人，塔蒙跟他说了两次话，都叫他不过脑的敷衍过去。 这让从小被众星拱月一般长大的塔蒙，感觉到一点难堪，望着离去的乔安背影暗骂道，这个omega可真是用人的时候，是一个态度，用完了人就不当一回事了。 看我下次，还理不理你！他恨恨地想着，回去的时候，还负气踢了一脚监狱的大门，把看守的守卫吓得一激灵。 回去的路上，乔安把晚上要申请添人的事，交给了伊莱。伊莱乖巧地点头答应下来，叫乔安很是省心。 一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乔安便立刻关上自己的房门，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打开了李宸在接药品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到他手心的东西。 他打开一看，是一个储存器，非常迷你，只有指甲盖的四分之一大。 乔安下意识打开自己的通讯器插入进去，但是手刚刚放到上面，就犹豫了。 他现在的身份敏感，李宸既然是悄悄给他的数据储存器，那么想必是十分重要的内容。 他当时听李宸说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了，李伯爵为何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就信了李翊被人抓了的事。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有别的，没办法告诉外人的事，所以李宸和李伯爵都讳莫如深，集体保持了缄默，宁愿束手就擒，被当成阶下囚。 答案，也许就在这个小小的防储存器里。 不能用自己的通讯器读取数据，但是这为难不了乔安。军舰里多的是损坏的通讯器，这些通讯器和新的又不一样，每一个新的通讯器都是经过核验的，里面有什么东西都难说。 但是损坏了的，就被当成了垃圾处理，在这次战役结束，军舰登陆之后，这些东西都是要被销毁的。 乔安把东西重新放回身上，又去了后勤部专门放这些损坏物品的部门。 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回去了，只有值夜的巡逻士兵还在活动。乔安进去之后，很快就拿了一个通讯器塞进口袋里，带了出来。 他的动作很快，前后出来的活动时间甚至不到十分钟，路上只碰到了两个巡逻兵和他打个照面。 但是一看到乔安的肩章之后，就立马放行了，连问都没问乔安为什么大半夜的出现在办公区。 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乔安立刻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把那个通讯器拿出来。通讯器的结构简单，乔安拿出自己的通讯器，搜索出了一个维修教程，投射出立体影像的教程，便开始了学习。 等把通讯器的基础功能弄好后，乔安也没有要完全修好的必要，只要它能读取数据和播放就行了。 将这个通讯器放到桌子摆好，乔安动作小心地将储存器插入进去。 通讯器读取数据的过程中，乔安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轻了许多，房间内霎时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很快，通讯器读取数据完毕，在桌子的上方，一段3d影像资料开始断断续续的播放。 这应该是一段李家的监控录像资料，画面里出现的景色都是伯爵府，哪怕是黑暗中处理过的画面，乔安毕竟是在李家生活过小半年的人，对李府的布局很是熟悉。 画面持续很长时间的这样的从李府大门到书房的影像，中间，出现过李家的佣人，进出的士兵，男女都有，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接着，这些画面突然消失，乔安一怔，低头看通讯器，绿色的播放灯还在亮着，还没有放完。 接着，乔安的疑惑就解开了，从通讯器里传来一个脚步声，脚步声很沉，一听就是身材高大健壮之人，那脚步声走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似乎到了地方。 “伯爵阁下，我要让你做的事很简单，今天下午三点，注意是帝国通用时间，将萤火星外的巡逻舰撤离三分钟。” 这人的声音十分沙哑，虽然说的是帝国语，但是吐字明显不熟练，好像是刚刚学会一样。 接着是李伯爵怒意压制的愤怒声音，他道：“你是什么人？藏头露尾，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那人闻言笑了一声，嗓音嘶哑难听，顿了顿，才道：“伯爵大人，我给你的dna，你应该确定过了吧。如果你不相信的话，等三点一过，好好替你小儿子收尸吧！” “来人！”李伯爵登时吼道。 “伯爵大人，你就是就地将我杀了，也没有什么，用我的贱命换大贵族之子的命，划得来！” 声音到这儿就停了，通讯器停止工作，乔安愣了一下，慢慢皱起眉，又从头开始播放起来。 同样的普通画面再次播放起来，这一次乔安看得极其认真，数次调慢了播放速度，这一次全程播放完，竟然比第一次正常的速度慢了三倍。 这样的专注精神做某样事，是非常耗费精力的。乔安关闭了通讯器，将储存器放回身上，躺在了床上。 这时，时间距离早上已经不到两个小时，仿佛刚刚闭上眼睛，就已经到了起床的时间。 早上的事情很多，乔安的脸色不大好看，但是还是勉强自己处理着需要解决的事情。 “中校，你昨晚让我提交的申请已经有结果了，回复说今天就会派人过来。”伊莱向他汇报工作。 乔安点点头，他说：“来了之后，分配一下他们的工作，让大家都能休息一下。” 伊莱说好，又道：“中校，您今天还去维修部吗？” 乔安诧异地看向他：“去啊，为什么不去？” 他已经够出风头的了，不需要再去别的地方惹人注意了。 伊莱拍手：“您去的话就好了，莱利殿下的‘狂怒’今天也送了过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什么？狂怒送来了这里？乔安闻言一呆，狂怒不是一向是交由研究室的来维护的吗？怎么会送到普通后勤部？ 伊莱对着乔安疑惑的目光摇摇头：“是戴利阁下亲自送过来的，应该没错吧？” 戴利送的，那就是没弄错了。乔安还是很讶异，他看了一眼时间，对伊莱道：“那我们去看看吧，检测过吗？什么地方需要修复？” 伊莱跟上他的步伐，忙道：“还没有，我们哪敢随意动狂怒，就等着您的吩咐呢。” 乔安好笑，带着伊莱大步去了维修部的工作室。 乔安进去之后，就叫伊莱按程序先检测一遍狂怒，又问：“准将阁下过来的时候，没有说什么不能做吗？” 伊莱摇头，“戴利阁下只让我们维护一下狂怒，别的就没说了。哦！——”伊莱顿时大叫一声，看着乔安道：“他说，最好让中校你来动手。” 我？乔安不解，他对狂怒也没有多了解好吗？ 凝眉思索片刻，乔安忽然想起了今天要调过来的人员名单，问道：“把调任名单拿给我，我要看一下。” 伊莱抬起手，打开通讯器把名单调出来，发给了乔安。 乔安收到消息，自顾自打开看了一下，“第七军舰……艾尔菲·米哈伊尔上尉……” 果然，乔安顿时觉得自己弄清楚了缘由。 艾尔菲是诺尔教授手下的研究员，比他了解狂怒多了，戴利把狂怒送过来，恐怕就是知道艾尔菲他们过来了吧。 乔安想到了解决办法，觉得身上都轻松了许多，他对伊莱道：“‘狂怒’暂时别动，等调过来的人员都到齐了，再把修复工作交给这位艾尔菲·米哈伊尔的贵族研究员。” 伊莱听到米哈伊尔的时候，就露出又来一个贵族的表情，听到乔安的吩咐，也觉得这个处理非常的有水平。 他马上道：“我知道了，中校，我会按照你的吩咐照办的！” 乔安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和他一起去巡视别的区域了。 同一时间的军舰司令部。 戴利办完了莱利交代下来的工作，回到司令部汇报结果。 莱利听到他的声音，示意他在外面等一会儿，戴利安静地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听到莱利让他进来的声音。 戴利走进去，办公室只有莱利一个人，不过从他的坐姿看就是刚刚见了不知道哪个官员。 莱利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虚拟面板，头也不抬地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戴利道：“是的，殿下。已经把狂怒送过去了，我跟他们说了，最好由李中校来修复。” 莱利闻言，却微微停下手里的动作，偏头看过来：“他本人不在吗？” 戴利恭敬的点头，说：“属下去的时候，李中校并未出现。” 莱利疑惑地关掉了面前的虚拟面板，说：“他平时在干什么？有这么多事忙吗？你把他的工作日程调给我。” 莱利接收完，点开看了一遍，发现乔安每天的工作量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各种杂事琐事，都要他亲自去做。 看来真不是故意的，莱利只好放下找茬的心，说：“狂怒修复好，把人带过来，让他亲自跟我汇报。” 戴利道了一声好。 然而等到狂怒修好的那一天，莱利看着面前出现的艾尔菲，冷静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 莱利：？你谁？ 第27章 没听见我的话? 艾尔菲·米哈伊尔紧张又激动地站在莱利的面前，他白雪一样的皮肤此时有些发红，那颜色很漂亮，望着莱利的眼睛水润水润的，亮得不可思议。 “……殿下，狂怒我按照诺尔教授之前说的方式，已经全部修复好了。”他说话的时候，不停地拿目光觑着莱利的反应，用清脆好听的声音道：“您要去看看吗？” 他期待地等着莱利的回复，希冀莱利能够和他相处时间更多一点。 莱利今年的年纪已经老大不小了，很是可以再娶一名皇子妃，以慰藉阿丽安娜殿下整日担心他的安危的心。 不过，即便所有人都操心他的婚事，莱利本人却对此不以为意，好像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建功立业上了。 莱利坐在位子上，单手撑着下巴，懒懒地听着艾尔菲对他的殷勤，心想，这才对嘛，他见到过的大部分omega对他都这个态度，尤其在他在帝国军政上的分量越来越重时，连那些向来傲慢的大贵族的公子小姐们也向他低下了头颅。 米哈伊尔在帝国贵族圈拥有数量庞大的姻亲，如果艾尔菲胆子大一点，称呼莱利一声表哥都可以的。 不过莱利对米哈伊尔一向不冷不热，所以，艾尔菲才克制了自己一点，没有显得太过轻浮。 莱利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狂怒是直接分到你的手上的吗？” 他记得诺尔教授驻扎第七军舰，不会轻易挪动地方，帝国也不会要求这样的高精尖人才去战场当消耗品。 那么，米哈伊尔怎么会接手狂怒？ 艾尔菲闻言一怔，他弄不清楚莱利的目的，只好如实回道：“是的，殿下，我接受了后勤的调任申请，过来之后，维修部就把修复狂怒的任务交到了我的手上。” 他有些不解，大着胆子问道：“殿下，狂怒本来就是由研究室负责保养的，您是得知我同意了调任，才把狂怒交给了李中校的维修部吗？” 算那个平民中校有眼色，没有中间捣乱。 不然，他会给他好看的！ 什么？这话问得一旁的戴利都不由抬眼看了艾尔菲一眼，这个有着一头银发的omega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太过自我意识过剩了吧。 戴利这般想，莱利则比戴利的感情色彩更深一点，米哈伊尔果然一惯出一些没有头脑又喜欢自作聪明的蠢材。 他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但是眼睛却已经变得十分冷漠，他道：“李中校是怎么跟你说的？” 艾尔菲听莱利又问了一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问题，茫然道：“回殿下，我没有见到李中校，是他的助手和我说的。” 干嘛总是要提这个李乔安，艾尔菲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烦闷。 都没露面？莱利想起上次和李乔安分别的时候，他还是小心翼翼，表现得好像他很害怕自己一样，一转眼，又对他的话、他的吩咐，根本不放在心上。 莱利有些恼怒，还有对李乔安不知道怎么办的无奈，对他稍微态度恶劣一点，他就吓哭了，态度稍微好一点，他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让莱利哭笑不得。 他忍不住想，李乔安，到底把他放在什么位置？ 想到这儿，莱利对面色惴惴的艾尔菲道：“你的工作完成的很好，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艾尔菲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毕竟莱利听了他的话，脸色就有点不好看，而且长时间的沉默，也让他有些不安。 不过，这一切在莱利的同意之后，都化为了激动，他的脸上展开一个甜美的笑容，道：“好的，殿下，诺尔教授之前还说，要给狂怒调试新的功能，我路上跟您细说。” 莱利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示意戴利准备。 戴利请艾尔菲去门外等候，室内，安静的仆从给莱利换上便装，莱利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人，从镜子里看到戴利重新进来的身影，他道：“上午海因里希上将和我约了要提交奖赏名单，你去确认一下吧，李乔安这次提拔的位置，不给他专门的军舰，把他调到若拉。” 戴利郑重地点头，说：“谨遵殿下的指示。” 莱利吩咐完了，便转过身，走出了司令部的办公室- 已经被决定好命运的乔安，还对此一无所知。李家的事始终牢牢的占据着他的大部分心神，为了不分心，他一整天都耗在办公室，处理了大部分挤压的公务。 对于莱利要过来巡视的消息，乔安竟然是最后一个才道的。 拉泽少将都比他消息灵通一点，早早就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焦急地等着莱利的驾临。 乔安匆匆赶到，站到拉泽少将身边的时候，还得到了拉泽少将一个白眼。 但是碍于乔安似乎得了莱利的青眼，他咕哝了一句谁也没听清的话，一句责骂的话都没说。 “殿下难得来后勤部的，虽然只是来看机甲，但是这也是我们后勤的面子，都给我打起精神，知道了吗？”拉泽少将背着手说着，说到打起精神的时候，特意深深看了一眼乔安。 乔安无奈，只好低下头，安分地扮演着没精神的下属。 拉泽少将哼了一声，还待再说点什么，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队人马向他们这边缓慢地走过来，他立刻放弃了提点不争气的下属，以跟他体型完全不相称的速度迎了上去。 “殿下，我是后勤部的部长拉泽·奥克兰，能见到殿下，真是我的无上荣幸。” 拉泽少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完全脸不同心不跳，仿佛发自内心的崇敬着莱利。 莱利原本听着艾尔菲的絮叨，这会儿听到拉泽的自我介绍，便将目光投向了他，还对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就这么点回应，倒叫拉泽少将打了鸡血，口若悬河地对莱利一通介绍后勤部现在的状况。 艾尔菲本来是离莱利最近的，这会儿被拉泽少将一挤，就被挤到了边上。 几次想插话，都找不到插嘴的余地，让他恨恨地瞪了没有眼色的拉泽少将好几眼。 乔安则没有凑上去，和后勤部的众人站在原地，等着迎接莱利。他垂着眼睛，盯着地面上的铺着的地毯，研究上面的花纹，仿佛那花纹十分特别，让他着了迷。 直到莱利的队伍经过他的身边，他才作为领头的人，带着其他人向莱利行礼。 原本以为莱利会照直走过去，但是没想到这位皇子殿下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乔安的面前站定。 垂着眼睫的乔安，忽然看见一双材质优良的黑色军靴出现在他的眼帘，他猛地抬头，身着着便装的莱利正站在他的面前，脸色温和地看着他。 “李中校，你和我一起去吧。”莱利对他说，他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上次的事，还没有感谢你。” 乔安在周围人或好奇、或艳羡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走到了莱利的身边，和他一起并肩而行。 “不知道，殿下指的事是？”乔安装傻。 莱利微笑着看他一眼，说：“你在萤火星事件中的指挥真让我开了眼界，很精彩。” 是吗？你不是事先就知道了吗？乔安心中无语，感谢？真亏莱利能面不改色地扯出这种理由。 他没什么话回莱利，倒是拉泽少将急于表现自己，凑上来道：“殿下，萤火星事件中，发挥最大作用的还是您啊，您的演讲我当时看了，当时……” 拉泽少将丝毫不知道莱利对他的吹捧根本没有一点感觉，仍然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乔安现在倒十分喜欢拉泽少将对他的打压，他默不作声地让位于拉泽少将，给他最大的发挥空间。 他不急，莱利也似乎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有一旁跟随着的艾尔菲急得直瞪眼。 来了一个李乔安不算，又来了一个拉泽，艾尔菲恨不得把这两个都丢出去，他见要到了安置狂怒的地方，立刻建议道：“殿下，我跟你说过的功能调试，最好亲自去实验一下，不如让我去为你演示一下吧。” 他笑眯眯地挤掉碍眼的拉泽少将，站在莱利面前，抬着头道：“殿下，狂怒作为帝国的机密财产，恐怕不适合这么多人一起进去。” 莱利闻言，似乎才想到一样，不由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我正打算带李中校一起进去。” 闻言，艾尔菲脸上的笑容徒然掉下来，拉泽少将闻言一脸不可置信，又嫉又妒地看着乔安。 唯有乔安还在发怔，不明白莱利要做什么。 艾尔菲死死看着乔安的那种远远不如自己的脸蛋，怎肯认输？ 他上前道：“殿下，狂怒一向是研究室来保管的，从未出过岔子，倒是交给后勤的l3，却被海盗——” 艾尔菲实在是被妒忌蒙蔽了眼睛，公开场合，竟然慌不择言，把这种消息说出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莱利厉声打断他的话道：“l3怎么了，米哈伊尔上尉，你想说什么？” 莱利的声音充满了寒意，艾尔菲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意识到自己实在太过大胆了。 他捂住嘴，无助地看向莱利，想向他求情。 谁料，莱利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对戴利道：“还不把他带下去！” 戴利上前领命，叫了两个护卫，就把艾尔菲架了下去。 米哈伊尔还想出声喊救命，那护卫却不近人情，直接用手帕把他的嘴捂住了。 米哈伊尔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知道他被拖出来人群，却都没有等来莱利的心软。 前一秒艾尔菲还是莱利身边说得上话的人，下一秒就沦为阶下囚。 这个急转而下的事态发展，让拉泽少将都不由闭上了嘴，莱利却仿佛什么感觉也没有，对乔安道：“没听见我的话？” 迎着莱利含笑的目光，乔安沉默片刻，最后慢慢点了点头。 莱利分数-11111111111 第28章 公正 安放着狂怒的机甲舰舱空间非常宽敞，处于休眠状态的狂怒无声地伫立在莱利和乔安面前。 莱利仰头看着狂怒熄灭了光源的眼睛部位，没有管身后的乔安的反应。 乔安对狂怒可没有什么特殊感情，当然如果莱利答应把狂怒送给他拆卸研究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很显然，莱利压根没有这个想法，如果乔安提出的话，搞不好他会先把乔安送去生物研究部门拆卸了再说。 乔安现在满心疑惑莱利把他单独叫过来的原因，他实际并不想和莱利太过亲密，那会让他的立场很尴尬。 同时，在他还没有真正的有实力之前，就提前卷入皇子们的争权夺利中，只会沦为毫无反抗之力的羔羊，等待被屠戮。 不过，鉴于上一次莱利的无耻行径，乔安警惕地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如果莱利要是有什么不礼貌的举动，他立刻就大喊救命。 外面可都是人！ 莱利要是不怕丢脸，乔安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你知道我的妻子吗？”保持着仰望姿势的莱利，忽然出声说道，他回头望向身后的乔安，蓝色眼珠里印出乔安的脸，“乔安·奥利尔，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吧。” 乔安听到莱利说起自己，瞳孔一缩，好不容易才稳住表情，努力作出单纯的好奇神情，道：“当然知道，不过——” 忍着心间涌起的酸涩，茶色的眼睛对上莱利的眼眸，说：“殿下不是与前皇子妃正式离婚了吗？” 你已经不能称呼我为妻子了吧？ 乔安想，当年他还试图改变自己，去挽救这段失败的婚姻，你不是也伸手推开了吗？ 莱利听到乔安这么说，金色的眉毛微微皱起，似乎不想听到某些刺耳的字眼。 不过，很快他就松开眉毛，带着怀念的语气说：“你说的没错，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直到遇到你，你的名字也叫乔安，很巧不是吗？” 刚刚失去乔安那段时日，是莱利人生最黑暗的时刻，他每次回到行宫，看着熟悉的场景，都感觉乔安还在身边。 偶尔他沉浸在回忆里时，总感觉耳边就有人用或撒娇、或甜蜜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可当他蓦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后来，这座行宫叫莱利下令封了起来，他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个时候，莱利就想把害死乔安的宇宙海盗全部赶尽杀绝，但是当时连母妃都不放心他的精神状态，父皇也不同意他去边境星域那么远的地方。 莱利作为埃德蒙最喜欢的孩子，这位帝王总觉得这个儿子不够成熟，需要再在身边多多成长、历练。 莱利也就是那个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等不起了，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想不到，那时的愿望会拖那么久，直到现在才能实现。 而且很巧合的是，帮他实现这个愿望人，竟然也叫乔安。 叫乔安就巧合吗？乔安不能接受这个理由，他的名字十分平常，帝国叫乔安的人多不胜数，这没什么巧合的。 而乔安之所以没有改名，是当时在那场的意外中，他陷入了昏迷。在治疗的过程中，他昏沉中叫出了“乔安”的名字，就被李家的医生记录在案，直到重新醒过来之后，这个名字也没有再改动。 对于莱利的话，乔安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他让莱利想起自己，这不可为不讽刺。 乔安低下头，语气冷静道：“殿下，帝国叫乔安的人多不胜数，属下不过是其中一个。不敢和前皇子妃并论，属下惶恐！” 莱利听了他的话，看了他很久没有说话，就在乔安以为他会发怒的时候。 莱利却忽然笑道：“等你回若拉，陛下会亲自封赏你，你也会踏入庭议的殿堂。届时，乔安准将的名字也会进入若拉的上流圈，那时，你的名字就不再普通了。” 虽然早就有预感，自己这次会得到较大的晋升，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的能够被封为准将。 哪怕是乔安，这时不由有些心情激动。 在帝国，一个没有背景的平民，有人统计过，平均三年一次晋升一级，就已经是足够出色了。 让乔安比较意外的是，莱利竟然兑现了自己说过的话，为他的升迁提供助力。 他相信，如果没有莱利的推动，哪怕确实在这次的战役里，战功突出，但是那帮老派的司令或者提督们，绝对会找出各种理由，来阻拦他的晋升。 比如，乔安是omega，在帝国历史中，可没有几个omega将军，乔安可没有驾驶机甲的能力，或者驾驶战舰的技术，这很不能服众。 又或者，乔安的指挥能力不错，干嘛一定要担任将军，做一个军师不是很好吗？ 最重要的是，乔安不是贵族，哪怕他成为将军，在庭议里，作为武将晋升的他，不能为他们提供切实可效的支持。 有没有将军的身份，对目前的乔安来说，十分重要。甚至这个身份，远比皇子妃更让乔安感觉到安全。 皇子妃说到底，一切荣辱都系在莱利身上，一旦莱利对他没有感情的时候，等待乔安的是无尽的束缚。 想到这儿，乔安难得对莱利有了一点感激之情，也许这不过是莱利拉拢他的手段，但是起码莱利给了他的机会。 如果不是莱利，乔安面对的是海因里希这样的迂腐、重视门第的上司，那么他得到的将是和拉泽少将一样的下场。 不管怎么拼命向上爬，海因里希上将可曾重视过拉泽少将？ 作战会议上，拉泽少将可没有获得过发言的机会。 “谢谢殿下，如果没有您，我恐怕不会得到这次晋升。”乔安诚实地说。 莱利见他识相，心情奇妙地好了一些，有了闲心提起了别的事，道：“你已经去看过了李家？” 提到前伯爵，乔安对莱利的那点感激，顿时烟消云散。 不过，既然是莱利主动提起李家，乔安也不会放过机会，立刻道：“瞒不过殿下，我给前伯爵的家眷送了点药品和必需品，在还没有定下罪名之前，他们不应该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不公正？莱利咀嚼着乔安的用词，说：“你还是想救出他们吗？不怕牵扯他们，会影响到自己？” 乔安正色道：“我相信前伯爵对帝国的忠诚，殿下，何不听一听他们的自辩？也许——” “没有也许，这件事上，我收到了他们切实的失职证据。”莱利哼笑，“你以为我没有听李据自己的辩解？他自己都承认自己的失职，你一个外人，拿什么来保证他的忠诚？就因为他们救过你？” 莱利说着，走近乔安两步，低头看着他的眼眸道：“你别忘了，李乔安，我也救过你，你却从未对我感激过，反而对我避之不及？同样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对我公正吗？” 乔安迷惑：？ 第29章 忠诚 ——李伯爵亲自承认了自己的失职？ 这怎么会！ 乔安被莱利透露出来的信息所心神震撼，李伯爵在边境星域这么久，怎么会做下如此漏洞百出的失误？ 这不可能！ 至于莱利后面说得什么救他的事，乔安完全没听进心里，哪怕莱利走近他的身边，他也没有在意。 他也许畏惧莱利身上那些改变，但是对于莱利本身的熟悉，是他的身体记忆，并不会产生畏惧的心理。 更何况，在乔安的心里还记挂着别的事时。 他想到李宸交给他的那个储存器里的东西，后一段录音不提，前一段平静的伯爵府日常，到底有什么记录的意义？ 要不是上面有详细的视频录像时间，他都怀疑，这不是同一天的监控录像的了。 等等……乔安浑身一震，如果上面的时间显示是真实的，那么那是萤火星爆发之前前三个小时的事。 既然有人进了伯爵府，为何伯爵所有的监控录像，都没有拍下这个人的进入？ 一切都像平常一样？ 乔安忽然觉得古怪就出现这里，难怪李宸把这段录像拿了下来，而能对伯爵府的监控动手脚的，除了李伯爵本人、伯爵夫人和其子女之外，秘书、护卫和家臣都有机会。 这就难排查了，乔安心中一阵失望，这也是李宸失望的原因吧。 李宸肯定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这段影像，他比乔安熟知伯爵府那些能接触到监控的人，但是如果连李宸都没有目标。 李家出了内贼，李伯爵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还没有审讯，就向莱利承认了错误？ 乔安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可能，最有可能的，他怀疑是直接承认失职，可能是这里面罪行最小的一个，所以李伯爵才会冒着让李家数代先辈蒙羞的耻辱，果断退出了里面的漩涡。 他们的陛下，纵然有时候非常任性，但从来不是冷酷的人。 现在萤火星已经得救，李家的罪名就更能轻罚了。 帝国连续了那么多代，无能的贵族数不胜数，多一个李家，陛下又怎么会重罚？ 这让其他贵族看来，估计也生出唇亡齿寒的寒意吧。 “……你在想什么？”乔安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将乔安从复杂思绪中挣脱出来。 他一回神，就发现莱利的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近得能感受到莱利吐出的呼吸。 乔安连忙后退一步，但是莱利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行动。 “我跟你说话，你都能走神？”莱利弯着腰的动作没动，仍然和他靠得非常近。 他抓住乔安的手指力气很大，乔安怎么挣脱，都撼动不了分毫，他不由皱起了眉。 “殿下，前伯爵的审讯是什么时候？”乔安忍着这过分亲密的距离，耐着性子问。 完全无视了莱利那些暧昧的言语。 莱利看他一心牵挂着李伯爵，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自问自己的威势日渐深重，在他的面前，谁不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但是李乔安却能想事情想得那么投入，无视了他的存在。 就连这一点，也像极了乔安，乔安生气来，也是如此无视他的存在，任他怎么在他面前晃悠，乔安都好像看不见一样。 莱利不回答他，浅色的蓝眼睛注视着他，乔安等了一会儿，莱利还是不开口，手臂又被抓着，离得那样近，alpha的信息素仿佛从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包裹起来，这让乔安很不好受。 他讨厌信息素的压制。 见乔安不舒服了，莱利才收敛了一下，道：“你不听我说的话，还指望我好好听你说什么吗？” 乔安咬唇，只好忍耐着道歉道：“我刚刚在想前伯爵的事，不是故意对殿下失礼。” 莱利很慢地“嗯”了一声，才说：“前伯爵既然承认了失职，又有了证据，大概就这两天军事法庭就会有裁断，不过，具体的执行，还需要等陛下的批复。” 这可是帝国的伯爵，想降爵或者削爵，都需要陛下的同意。 还有时间，乔安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之前听到了前伯爵承认失职的时候，他的心都提了起来。 “那边境这段时间的防御统帅是？”乔安的思绪转到这方面。 到底是谁要陷害李伯爵，就看谁最后得利了。 莱利见乔安思维敏捷，切中核心，不由一笑，道：“你想得挺深远的，告诉你也无妨，是拉希德家族的人。” 拉希德？乔安一怔，这个家族也是帝国七大贵族之一，只是比起文德尔、拉斐尔这样如雷贯耳的显赫家族相比，名声要没落许多。 这个家族已经很久都没有出过出色的子孙了。 见乔安似乎还不明白，莱利又提醒他：“拉希德的长子私下里已经和纳尔逊子爵的掌上明珠达成了联姻的意向。” 纳尔逊子爵，这不是宰相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吗？ 拉希德攀上了文德尔？ 所有的不理解在这一瞬间都串联成线，想到了某种可能，乔安不由深吸了一口冷气，要不是有莱利抓着他，他可能忍不住腿软了一下。 “不可能……不可能……李家是效忠陛下的啊！”乔安忍不住道。 莱利冷笑，“这才李家愚蠢的地方，他以为他效忠陛下，就是忠臣？” 什么？乔安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莱利，莱利似乎又恢复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神情十分冷酷，他道：“整个帝国谁不效忠陛下？我们都效忠陛下，但是，光效忠陛下，又怎么够呢？” 乔安茶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莱利，莱利无所谓地和他对视，不吝啬向他展示帝国的阴暗一面。 “你可能是要怪我，但是你最要怪的，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你太过出色，重创了海盗，先是让海盗的偷袭计划破产，又让他们逃脱失败，还被活捉了，李家可能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他笑：“你越是想要救他们，他们却越是因为你的表现，家破人亡。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李乔安？” 海星好久没动了捏，大家别让了投星海！ 第30章 艾薇拉 是我的原因害了伯爵一家？乔安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莱利是在恐吓他，这不可能。 他紧紧盯着莱利，想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但是莱利是那么的自信，那双蓝色的眼眸看不出丝毫撒谎的意思。 仿佛在说，“我为什么要对你撒谎？你有什么值得我撒谎的必要？” 乔安的眼睛一点一点绝望，他反手抓住了莱利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死死地扣着莱利的皮肤，修剪整齐的指甲似乎都陷进了莱利胳膊的肌肉里。 “为、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出现会……导致李家陷入危机？”乔安努力保持着镇定，但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他不明白，他明明已经不是那个皇子妃了，他明明已经努力跟他们脱离关系，为什么还会导致李家现在这个下场。 莱利看着眼露深切的悲伤和悔恨的乔安，室内的冷光洒在他白玉一样的精致脸庞上，他看起来对李家一心一意，没有半分虚假。 但是这样痛苦的乔安，并没有让莱利感觉到舒服，反而有些微妙的烦躁。 他久久地凝视着乔安，乔安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中，见莱利不回答自己，更加靠近莱利，仰着脸看他道：“拉米雷斯这些年对李家并无敌意，为何现在转变了态度？” 这些政治上的关系，乔安似乎还稍显稚嫩了一点，他淡淡的笑了一下说：“拉米雷斯贵为帝国的宰相，执掌行政大权这么多年，他已经是陛下的肱股之臣，有什么必要再去争夺边境星域的军权？” 再去贪婪军权，是逼得陛下屠戮文德尔满门吗？ 不是拉米雷斯下的令？乔安望着莱利的脸，混沌的思维发散开来，他慢慢冷静下来，“不是宰相大人？” 莱利对他点点头，态度很和善，说：“你其实很聪明，应该想到是谁要李家放弃边境星域的管辖权。” 不是宰相大人想要军权，但是这次获利者仍是文德尔，在文德尔家族，除了宰相之外，还有一个人同样是文德尔这一代最为权势的人。 甚至比拉米雷斯更有权势。 乔安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人，这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见乔安顿悟，莱利声音温和的引导着他道：“这次海盗围剿行动虽然一开始出现了危机，但是收尾收得很漂亮，我不得不感谢你，让我的名字随着胜利的消息传遍整个帝国。” 莱利获得了胜利，又得了如此盛名，回到若拉之后，那会是何等的景象？ 他本来就是女大公阿丽安娜殿下的独子，又是诶德加陛下最宠爱的孩子。 皇长子和其他皇子皇女在莱利的衬托下来，身上的光辉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黯淡。 “是……是皇后艾薇拉吗？”乔安终于还是吐出了那个名字。 莱利微笑点头，他道：“她确实很憎恶我不是吗？” 乔安以前对皇后的印象很好，虽然他们的交集并不多。但是几次公开的宫廷宴会上，艾薇拉皇后对乔安态度和煦，因为陛下对自己十分冷淡，还几次为他解围。 他无法想象那样仁善的皇后会是幕后黑手，只是因为莱利这次获得战功，就无法忍耐，让一个伯爵家族承担她的怒火。 可是，乔安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能。艾薇拉再善良，那是建立在对自己没有威胁的情况下。 以前乔安只是个有损莱利名誉的皇子妃，艾薇拉为什么要和他交恶？和颜悦色，不是更能体现自己的大度吗？ 但是现在，莱利已经不是那个对公务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四皇子，是一个能代表陛下去扫荡扰乱帝国安宁的出色皇子了。 这让深居宫廷的艾薇拉怎么能睡得着？ 即使皇长子埃德蒙能够忍耐，但看着自己孩子屈居于人下的母亲，恐怕就忍无可忍了。 乔安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由问：“那一开始的偷袭——” 莱利升起食指，竖在嘴边，对他“嘘”了一声，他微笑道：“这就不是你能过问的事了。” 如果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皇后艾薇拉想让莱利在边境星域大败，那么帮助莱利一次又一次战胜了海盗的自己，确实迫使了艾薇拉不得不想别的办法，削弱莱利手上的力量。 首当其冲的就是扫荡完海盗的莱利极有可能，会得到部分边境的军权。 边境星域也许距离首都若拉遥远，又不甚富裕，但是这里有着无数资源行星，还有接连着与自由联邦的数个交易枢纽，大量的消息、金钱、资源都汇聚在这里。 如果莱利掌握了这一块的军权，那么本就是大银行家出身的拉斐尔家和他联手，帝国以后还能有文德尔的立足之地？ 这让艾薇拉想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为了阻止莱利的成功，艾薇拉决定拉李家下水，好像就顺理成章了。李家效忠陛下，不朋不党，一辈子都驻扎星域边际，过着名为贵族，实际相当于驱逐的落魄生活。 跟随着李家的家臣，秘书，甚至不少有前途的子弟，真的也如同伯爵一般愿意奉献自己吗？ 事实证明，艾薇拉成功了，伯爵被反水，事后连自辩都显得十分无力，边境星域的军权，落到了别人的手上。 而最让乔安觉得恐惧的是，埃德蒙和莱利之间，已经到了这般分毫不让、如履薄冰的地步吗？ 连一个忠心的伯爵都因为不站队，反而成为了阶下囚？ 莱利似乎知道乔安在想什么，他其实对乔安不是为了说李家的事，李家既然忠于陛下，于他而言，存不存在都是没有价值的事。 他道：“等这边收拾好，我们就要启程回若拉了。我上次提议的事，你还没想好吗？” 什么事？不会是情人的事吧？乔安一凛，顿时察觉自己莱利太过亲近了，立即松开手，退后一步。 莱利：“……” 莱利忍耐了一下，然后才道：“我说的是，你的军籍的问题。回到若拉之后，放到我的名下，正式为我工作。” 这件事？乔安不解：“为什么？” 这是逼自己站队吗？ 莱利笑笑：“你为我打了胜仗，我还没有收服你到自己的旗下，你不会以为艾薇拉会放过你吧。” 嘿嘿，拉斐尔设定的就是帝国顶尖富豪，特有钱，所以阿丽安娜从小能够醉心艺术，又能去拜访各地风俗，成为一名气质独特的艺术家，在若拉的一场表演中，让还是皇子的埃德加对她一见钟情。 前面也提过，莱利收藏了很多古董，摆在家里玩，乔安打破了，毫无感觉。 非常壕无人性（？ 第31章 后悔 对于莱利的提议，其实乔安的心里有另一个想法，想弄清楚。 他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问道：“殿下，——您确实有意皇储的位子吗？” 在银河帝国漫长的历史里，已经产生了十几位不同性格的皇帝。从一开始的开国明君，到奠定帝国之名的查理大帝之外，中间着实有过不少让人失望的皇帝。 现在的皇帝诶德加陛下四十多岁才加冕，不是因为他的兄弟都在争夺皇储之位中，被他杀死了，而是因为上一代皇帝路易陛下，实在太长寿了。 诶德加是作为路易陛下的皇长孙才登位的。 而埃德加的父亲，在路易陛下还没有驾崩之前，就因病去世了，当时他的年龄已有六十余岁。 后来，埃德加加冕之后，就追封了自己的父亲以君王的谥号。 不过，在埃德加成为皇帝之后，他的一些皇叔们并不服气，在他们还没有成气候之前，都被他赶到了封地去了。 他是个仁慈的帝王，大概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皇帝，所以对待自己的叔叔姑姑们，没有赶尽杀绝，让他们去封地享受一辈子的雍容。 在埃德加之前，上一位陛下路易是手刃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才成为了皇帝，那时若拉因为屠戮的贵族太多，后来封赏的时候，产生许多新兴的贵族，倒让若拉充满了一片生机。 最出名的查理大帝，这是个作风铁腕的皇帝，他的登位也伴随着不少皇亲的尸骨，才坐上了高位，并奠定了银河帝国的伟业。 埃德加是幸运的，他的成长中，是个皇孙，路易陛下九十多岁仍然身体硬朗，叫人看不出任何希望，有些野心家甚至还没有图谋大业之前，已经先一步离世。 他没有经历过争夺皇位的残酷，现在仍然年富力强，远远不到要考虑皇储的年纪。 乔安对这位陛下感受同样复杂，一方面，这位陛下对乔安十分不喜，公开场合都态度冷淡，但是另一方面，即使不喜，他仍然同意莱利与乔安成婚，作为一个父亲，埃德加是合格的。 不知道，这位陛下得知自己的儿子开始为了皇储的位子，已经开始不合之后，会怎么想？ 他仍会仁慈吗？ 对于乔安的直白，莱利顿了一下，重重看了一眼乔安道：“不管我的目的是什么，皇后艾薇拉都将我视为埃德蒙的绊脚石，我退让，她就会对我大度吗？” 乔安哑然，从海盗拿着l3重创帝国军的时候，恐怕就没有放过莱利的想法。 思绪电转间，莱利忽然低头看了一眼通讯器，然后笑了一下，道：“果然时间差不多到了。” 什么时间到了？乔安望过去，莱利放下手腕，示意他打开通讯器。 乔安疑惑地低头打开通讯器，才看到第一条消息，乔安的动作就忽然一滞，他连续翻阅了好几条，每条新闻的都公开报道着这场即将结束的围剿海盗战役中新诞生的英雄。 “天才的指挥家！”“他拯救了萤火星三十万人！”“为帝国而战，重创海盗们，为边境星域带来和平的人”…… 诸如此类的夸张报道层出不穷，乔安猛地抬头看向莱利，能做到这么大规模报道的，除了莱利的示意，还能是谁？ 莱利对他微微点头，说：“我既然答应过你，就绝不会食言。做好一起若拉，接受荣誉的准备了吗？” 乔安心头微震，莱利似乎已经对他安排好了以后的路，而在未来，他可以保证，若拉就像火药桶，皇后艾薇拉，宰相拉米雷斯，皇长子埃德蒙，拉斐尔家族，还有剩余的几大贵族…… 如果他如莱利期望的那样，一开始就旗帜鲜明地站到莱利的一边，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但是，乔安的思绪浮动，想到了自己曾经不明不白的死去，那种冰冷的感觉，至今想来，仍然深入骨髓。 宇宙外的温度太冷了，他差点就葬身其中。 已经吃过一次亏之后，乔安你还要和莱利合作吗？ 你忘了，你认识莱利的时候，他比现在表现出来的还要友善，你得到了什么？ 乔安垂下纤长的眼睫，一阵默然之后，突然嘴角上翘了一下，道：“殿下，如果不接受你的好意呢？” 他抬起头，清澈的茶色眼眸目光坚定，对莱利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没有丝毫意外，他心中觉得好笑，莱利竟然没有想过他会拒绝吗？ 乔安也是换了一种身份和莱利接触才发现，莱利也有如此傲慢的一面。 “你——”莱利狠狠皱起眉毛，目光冷了下来，“李家的伯爵之位很快就成为了历史，你身后再无后盾，你以为你凭你的晋升就能够在若拉立足？” 艾薇拉，有无数种办法，能让你从庭议里滚出来。 还是威胁，乔安的表情未变，语气平静说：“殿下，如果我失败了，那是我的事，我愿意承担后果。” 不过，想到李家，乔安心中不忍，他可以做自己的主，但是牵连李家，这让他感到深重的负罪感。 还有李宸一直担心的李翊，本来乔安还想怎么找李翊，但是刚刚有了莱利的大肆报道，他的形象得到了大幅度的公开，他想李翊如果还是自由的状态下，不会看不到。 他只担心文德尔同时也囚禁住了李翊，有可能有李翊的不安定因素在，李伯爵认罪才那么痛快。 莱利眯起眼睛，蓝色的眼眸似寒冰一样冒着冷意，但是乔安并不在意，根本没再看他一眼。 既然莱利不愿意对他伸以援手，他必须去找能够帮助他的人。 想到了审讯时间和启程回若拉的时间，他不想再和莱利浪费时间了。反正既然拒绝了他的好意，本身就得罪他了。 “殿下，你还有别的吩咐吗？”乔安垂头委婉地催促他可以离开了。 他们要说的事，都说完了，不需要再独处下去。 莱利见他油盐不进，气势变得极为可怕，就在乔安以为他会继续威逼自己的时候，莱利却不发一言地转身，大步朝门口走过去。 和乔安擦肩而过的时候，乔安听见莱利低声地说：“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乔安等他离开之后，才慢慢抬起头，脸上是未消散完全的嘲讽笑意。 后悔？ 他只恨自己醒来的太迟了。 乔安又站了一会儿，才收敛起全部的情绪，跟着转身离开这里。 第32章 皇次女 乔安走出去的时候，外面只剩了维修部的人，拉泽上将和他的副手们都已经不在这里。 见到他出来，维修部的人都投来关注的目光，里面有羡慕，有高兴，还有不少艳羡，情绪各异。 伊莱看到他出来，立刻走到了他的面前，说：“上将送四殿下回去了，让中校您继续安排工作。” 乔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伊莱发觉乔安情绪不高的样子，紧跟在他的身后，说：“中校，你看到了你的报道了吗？” 怎么没看到？乔安心里无声叹了口气，这是一种上位者的恩赐，都是有代价的。 要是没有莱利这一趟过来，他或许能真正的高兴起来。 “你很高兴？”乔安按下自己的情绪，和伊莱说话。 到了办公室，伊莱先一步推门，让乔安进去，乔安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当然啦，您不知道，看到您的新闻，拉泽上将的表情。”伊莱说。 他等乔安进去之后，才反手关上门，走到乔安办公室里摆放着的茶几旁，用热水冲泡了一杯散发着好闻味道的馨香红茶。 乔安接过新泡的红茶，仿佛得到了续命，赶紧品尝了一口，伊莱看他享受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道：“中校，你这次回去就是准将阁下了，恭喜你！” “谢谢！”乔安放下茶杯，嘴角噙起一抹微笑，道：“你泡茶的技术越来越好了，伊莱，回到若拉之后，你继续在我身边怎么样？我都离不开你了。” 伊莱顿时高兴地想要跳起来：“真的吗？太好了！我也不想离开中校您！” 送走了兴奋的伊莱，乔安的情绪重新低落下去。不过，托大肆报道的福，乔安安静了一会儿，就又有人来向他送上祝福。 通讯器更是不少，一些没办法亲身过来，都在通讯器向他发来祝贺之意。 包括以前在第七军舰时的上司，盖勒上校，本内特中将，实验室的诺尔教授，当时组建的小组成员，甚至还有非常意外的名叫凯·埃德沃德的人。 还有一些只有工作上有联系的人，乔安都一一表示了谢意。 不过，唯独这个凯·埃德沃德的人，他迟疑了，没回消息。 他自问不认识埃德沃德侯爵家族的人，这位侯爵阁下不是在这次战役中，痛失了自己的独子內厄姆子爵吗？ 怎么还有这个家族的人给他发祝贺信？ 恶作剧吗？ 他用了自己的权限，搜索了这位凯的资料，忽然发现这个凯的人，姓氏是才改不久的。 他的长相，乔安甚至还有一点印象。 在第七军舰的时候，蓓娜和他从餐厅走出来的时候，指给他看的一个飞行员，说这个飞行员对他好感。 乔安非常讶异，等等—— 才改的姓氏，埃德沃德家痛失独子 这个凯，原来以前是埃德沃德家的私生子吗？ 乔安不由有些感慨，战争果然能给一些人带来牺牲，但是也给一些人带来脱变。 思来想去，乔安还是给了凯·埃德沃德回了一封态度官方的感谢信。 回完消息，看着这一串串名字，他跟凯的境遇没什么两样。 中校的时候还好，成为了准将，周围的人对他的态度则有了很大转变，本内特中将以前对他完全是呼来喝去的手下，现在已经是当成了同级的人了。 想到这儿，乔安的思绪忽然一顿，以前的他别人不放在眼里，他说话没分量，但是这次报道一出来，有了莱利为他背书，他也许能好好利用这一点。 他迅速地打开了通讯器，打开仲裁法庭的法官名单，查看那里有没有自己能够撬动的人。 罗伦斯·木兰尼 基尔蒂·沙耶 埃利奥特·霍夫 鲁尼·米切尔 乔安的目光随之往下，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姓氏，他在虚拟屏幕上翻阅的手指一顿，上拉了看过的页面，点开了一个“维杰·奥达伊尔”的名字。 维杰·奥达伊尔，男性beta，三十九岁，帝国综合大学的法学院毕业，成为法官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 他的介绍旁边，有一个悬浮的立体半身影像，维杰高鼻深目，有一头短刺的黑发，皮肤棕黑，那双颇为犀利的金绿色眼眸，仿佛隔着荧幕要将镜头外的人看穿。 奥达伊尔是帝国七大贵族之外的比较特别的家族，在初代皇帝建国的时候，是名副其实的开国大臣，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查理大帝时期，这个家族似乎因为一件不为外人所知的事被查理大帝厌弃，被放逐到了寒冷的苦寒星域，后来查理大帝逝世，奥达伊尔慢慢又重新回到了众人眼中。 如果说拉希德是几代都出不了出色的子孙，奥达伊尔的后代们却在帝国的各个阶层都占据着不错的位置。 军事仲裁厅法官，交通部，教育学监察委员会…… 这个家族的祖先仿佛一口气用光了他们所有好运，以至于，每次家族兴盛时期，都差了那么一口气，总是混不到顶级权贵阶级。 乔安看着维杰的缩小影像，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慢慢有了一个思路。 时间不等人，乔安想到就做到，立刻着手联系维杰·奥达伊尔。 维杰·奥达伊尔他不认识，但是奥达伊尔家现在的一个女儿他曾经和她关系不错，从她的口中，他知道奥达伊尔家目前很缺一个突破口。 这个奥达伊尔的小姐就为此苦恼，家里想和大贵族联姻，但是人家不搭理他们，光靠自己的晋升，是有天花板的。 当时，乔安知道这位小姐是想通过他认识莱利，或者希望他能够帮助她将她引入更宽阔的社交圈。 那么，拿出什么诱惑，维杰会动心呢？ 乔安先发了一通邀请维杰·奥达伊尔共进晚餐的邮件，用餐地点就在专供贵族的餐厅，那里他已有权限去预定位置。 他现在风头正劲儿，维杰如果是古板公正的法官，估计会拒绝，但是如果他和奥达伊尔小姐一样致力于家族上升的人，那么，他一定不会拒绝。 乔安等待了几分钟，通讯器就接收到了新消息。 维杰·奥达伊尔法官道：“李中校？不知道您邀请我是为了什么事呢？” 没有一口拒绝，乔安露出了微笑，他回道：“法官先生，我的一位朋友犯了一点小错误，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我问了海因里希上将，他向我推荐了您，说您是一位对帝国法律有着深入了解的先生，有问题可以向您咨询。不知道您，有没有空和我见一面呢？” 海因里希是大贵族出身，但是从来没跟乔安推荐过维杰，乔安心说，得找几个机会在海因里希上将或者他的秘书将这个谎圆过去，以防维杰真的去询问他。 一位富有权势的上将推荐，邀请者又是未来准将，维杰再没有拒绝的理由，欣然答应下来。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乔安提前五分钟到了订餐位置上等待，因为他极少来这里，对这里面的用餐环境都挺陌生。 观察中，不少餐厅里的人注意到他的面孔，乔安还没有做出表示时，已有不少人向他点头，释放了自己善意。 乔安微笑地回应，认出这些人里好些是以前用下巴看人的贵族之弟。 正等待中，他的身边走过一个个子娇小身着女性军装的人，这个女军人有着一把清脆甜美的嗓音，说：“我第一次来这个餐厅……” 乔安不由好奇的看过去，才瞥到这位女士的侧脸时，不由整个人站起来，惊疑地出声道：“杰妮丝！” 被叫到名字的娇小女士闻言身体一顿，同样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她。 她跟着那个军官察觉到她的停顿，跟着回头，问：“安妮？”又看看乔安，表情惊讶地说：“李中校！” 他不知道杰妮丝是谁？他叫杰妮丝为安妮？ 而当杰妮丝转过身，乔安看到她的正脸时，无比确认她就是皇次女杰妮丝·奥塔维奥。 杰妮丝打量着乔安，似乎也认出了乔安的身份，但是她歪了歪脑袋，继承着奥塔维奥的蓝色眼眸疑惑地看着乔安，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乔安认出了自己。 乔安被他们看得一怔，思绪电转中，他眨了眨眼睛，对这个不认识的军官歉意地笑道：“你好，不好意思，我刚刚认错人了。” 说着他又对杰妮丝表达了歉意，杰妮丝用着一双温柔如水的蓝眼眸对乔安摇了摇头，似乎很高兴和乔安认识的样子。 那位军官也摆摆手，示意乔安不用在意，反而过来和乔安搭起话。 直到维杰·奥达伊尔来了之后，这位军官才带着他以为的安妮离去。 乔安注意到杰妮丝离开的时候，还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自己刚刚太鲁莽了，他已经不是乔安·奥利尔，杰妮丝与他素不相识，他怎么会认出她？ 不过，乔安十分诧异，杰妮丝怎么出现在军舰上？ 莱利知道这件事吗？ 第33章 无力 乔安见到维杰·奥达伊尔走过来，便没有坐下去，而是一直等到他走到眼前，才伸出手笑着和他握了握，指着对面的位子，说：“请坐，奥达伊尔法官。” 这位皮肤棕黑，有着金绿色眼眸的法官坐到了乔安对面，比起立体影像里的模样，维杰本人的气质没有那么迫人，也许坐到了法庭里的时候，会不一样？ 他坐下来，左右看了一下餐厅里的金色吊灯装饰，面带微笑说：“和上次来的时候，装饰变了许多，是庆祝要回去若拉了吗？” 他的嗓音低沉，给人不得不听仔细听他说话的威严感觉。 乔安也笑着道：“我的部门上下都迫不及待了，奥达伊尔法官现在定居若拉了吗？” 他记得，法官、律师、医生和政府雇员都有优先定居若拉的权利。 维杰点点头，这时有服务员过来为他们俩各倒了一杯红酒，等服务员走了之后，维杰才开口道：“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在若拉，你知道的，若拉有着最好的学校，上个星期，学校的老师还和我说，要是这学期杰森要是再次得到a+的成绩，他就可以升去了东区的查理公学。” 查理公学顾名思义，就是以查理大帝为名的公共学校，并且得到了皇室的同意。 乔安明白维杰的意思，查理公学现在有几名皇室的子孙在里面上学，如果能进入这样的学校，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乔安立刻举杯道：“那就祝愿杰森能够如愿以偿！” 维杰忙举杯和他一起喝了一口葡萄酒，笑着道：“谢谢！” 闲聊了一会儿，等正餐上来，两人都吃了半饱，维杰才放下银质刀叉，望着乔安道：“李中校，不知道你的朋友遇到了什么法律上的困难？” 他见乔安一直不提这顿饭的重点，终于自己先问了出来。 闻言，乔安用丝巾擦了擦嘴角，没有直接回答维杰的问题，微笑着道：“我的朋友原本的问题不大，只是得罪了一位大人物，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 “大人物？”维杰一听，顿时皱起了眉，脸上闪过退缩的意思。 “那位大人物，原本也不是要故意针对他，只是……正好事情落到了他的头上，他不得不咽下苦果。”乔安说。 维杰没说话，皱着的眉头没松开半分，显然还在关心这个大人物，到底是什么层次的身份。 “李中校……法律只会站在正义的一边，法庭之外的事，我想……”维杰组织着用词，明显打了退堂鼓。 乔安对着他的拒绝意图当作没看到，继续道：“但是我这位朋友，非常的知恩图报，对待真正的朋友，永远会给予无私的帮助，我也一样。” 维杰一听他这么说，忍不住苦恼地揉了揉一侧的太阳穴，看着乔安道：“李中校，我的专业是在法庭上，你对我的期望太高了。” 乔安收起笑容，看着他道：“我和我的朋友都没有让你违反自己的职业道德的意思，更不需要你为他说话，相反的，我希望你能在仲裁的时候，能够秉公执法。” 维杰一脸讶异，“那他现在？” “他目前已经认罪，只待庭审，”乔安顿了一下，身体前倾，认真地看着维杰，“你应该看过他的档案。” 什么？维杰顿时露出思索的神色，但是仍没有结果。 他没有都要经手许多件案子，过手的卷宗更不用说了。 乔安正欲更近一步告诉他，突然视线掠过餐厅的入口，看到了一个人的脸，不由停了一下。 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被那人捕捉，他顿时放弃搜寻，大步朝他走过来。 “……你也会来这里吃饭？真让我好找。”有着黑色短发的塔蒙·文德尔上校停到了乔安面前，他一边说一边目光从对面的维杰脸上滑过，“我有一个关于前伯爵的消息，你要听吗？” 他歪了歪头，示意乔安跟他离开。 对于维杰，塔蒙发现自己完全不认得对方之后，就不再理会。 不过，他不认识维杰，维杰却认得塔蒙，毕竟冠着文德尔这个姓氏，走到儿都带着光芒。 然后又听到了塔蒙说前伯爵，维杰再次大吃一惊，结合乔安之前的暗示，他已经明白过来，乔安在说谁。 乔安没有立刻回塔蒙的话，同时他将维杰看到塔蒙的面孔时那抹毫不掩饰的惊讶神色收入眼底，便对塔蒙点点头，又对维杰道：“维杰法官，抱歉，我离开一会儿，待会儿就回来。” 维杰木然地点头，示意乔安随意。 乔安回以微笑，和塔蒙出去的时候，他回头朝餐厅内部杰妮丝坐下的位置瞥了一眼，却发现，那张桌子空无一人，杰妮丝不知道何时，已经从另外的出口离开了。 塔蒙却注意到他的停顿，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可疑的动静，对乔安道：“有熟人？” 乔安摇摇头，他认识杰妮丝，塔蒙自然也不陌生。 看塔蒙的样子，估计也不知道杰妮丝在军舰上。 塔蒙放慢步速，和乔安并肩出去，边走边道：“和你吃饭的是谁？” 乔安本不欲回答，但是想到塔蒙带来的消息，不好得罪他，只好道：“是维杰法官。” 法官？塔蒙停了一步，深深看了乔安一眼，“你倒是情深义重，为了李家四处奔走，什么法子都想了。” 乔安没说话，不想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塔蒙啧了一声，在一个休息室外的走廊停下来，这里比较偏僻，没什么人回过来。 乔安看这边没有人，便抬起头看着塔蒙道：“你可以说了。” 塔蒙看他这个不卑不亢的样子，感觉牙龈痒痒的。求法官的时候，就预定了昂贵的内部餐厅，好吃好喝伺候着，他给他送消息，连个笑脸都没有。 “那个法官，答应你了吗？”塔蒙不回他的问题，反而问起了别的事。 乔安微微皱眉，他察觉到塔蒙语气中暗含的不快，不由暗暗叹口气，塔蒙还是个孩子吗，还要人哄着。 不由，收起自己的真实情绪，对塔蒙弯了一下眼睛，说：“还没有，不过我会努力的。你现在才下职吗？” 这才像话嘛。塔蒙心情好了，笑起来多好看啊，他也翘起嘴角道：“你现在不用担心前伯爵一家了，除了伯爵，其他人已经被放了，今晚就可以回原来的伯爵府了。不过，回去之后，仍然不许出府。” 被放了？乔安不明白这里面的博弈，问道：“那纯公主和宸先生……” “——宸先生？”塔蒙突然打断他的话，好像很不满乔安的称呼一样。 乔安不解塔蒙的点，总觉得这个塔蒙长大了，脾气还和青少年时期一样，忽冷不热，脾气来的莫名其妙。 真是死性难改。乔安想。 “李准将会恢复原职吗？”乔安理性地选择了不和塔蒙计较，改了口，道：“那前伯爵呢？” 塔蒙的目光紧紧盯着乔安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可疑，他对李家这么竭尽全力，不会是，对李宸…… “伯爵的话，你就不用再期待了。”塔蒙冷冷地说，“帝国法院那边已经接手了李据的卷宗，所有证据都送了过去。” 他朝乔安走近一步，眯起眼睛看着他：“这是我从父亲那里拿到的消息，听说我的堂妹也要和拉希德订婚了，我父亲为此大为震怒，然后结果你也看到了。” 是拉米雷斯宰相插手了，所以伯爵的亲属都得到了释放？但是文德尔和拉希德达成了订婚的承诺又是事实，拉希德的军队又接手了边境星域，这样的先斩后奏之后，哪怕是拉米雷斯都只能认了下来，伯爵更无退路。 不过，比起皇后艾薇拉的赶尽杀绝，拉米雷斯的手段就柔软多了。 想通这些，乔安又有一种无力的感觉，什么消息都得不到，生死都决定在别人的手里。 他握紧手指，倏而又松开，问道：“谢谢你送来的消息，纯公主和伯爵夫人已经离开了吗？” 塔蒙摇头：“暂时还没有。” 乔安面露希冀：“那我能去送送他们吗？” “现在就去？” 乔安想到了餐厅里的维杰法官，摇了摇头，道：“你吃过晚餐了吗？要不要吃完晚餐，我再和你一起去看伯爵夫人。” 塔蒙想了一下，看了一眼通讯器上的时间，点点头道：“可以。走吧。” 回到餐厅，维杰看到乔安还把塔蒙安排到他们这一桌，整个人都高兴起来。 乔安不管塔蒙自顾自招来服务员点餐，对着维杰道：“不介意和加一个人一起用餐吧？我还没有和你介绍，这位是塔蒙·文德尔上校。” 塔蒙态度冷淡，只瞥了维杰一眼，维杰不嫌塔蒙冷淡，和乔安高兴地聊起来。 乔安委婉地道：“先前和你说过的我朋友的事，已经没事了，谢谢您能来听我牢骚，不知道回到若拉之后，您还是就职于军事仲裁法庭吗？” 维杰心里松了口气，但是又莫名觉得失落，这个李中校，既和李伯爵关系好，又和文德尔家好像也关系不浅的样子，自身更是前途无量，真是需要好好结交的对象。 他接过乔安这个话题，即使有塔蒙时不时插嘴打断，但是整个用餐过程都显得十分融洽。 送走了维杰法官，乔安便和塔蒙同行去看望伯爵夫人一家。 他路途上，想问问能不能探望伯爵，塔蒙看他欲言又止两次之后，就先一步道：“不能。前伯爵拒绝一切探访。” 乔安露出失望的神色，塔蒙嗤笑，“你可别得寸进尺，我带你去看纯公主和伯爵夫人已经是破例了，想看李据，你只能求四殿下了。” 言下之意，乔安早点死心吧。 乔安何尝不知？这个塔蒙真是讨厌至极，说话总是夹枪带棒、冷嘲热讽的。 两人搭乘军官电梯，到达目的地，刚刚走出来的时候，迎面碰到了一个要坐电梯的人。 那人见里面有人，往旁边侧了身，乔安没有在意，塔蒙和那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却忽然脚步一顿，朝那人转过身。 “晚上好，戴利阁下。”塔蒙向那人打招呼，语气异常严肃正经。 乔安听到塔蒙的声音，也意识到撞上了谁，不由也停下了下来，看向那个等电梯的人。 果然是戴利·拉斐尔，他的军衔已是准将，比塔蒙和乔安都高。 乔安忙垂下眼睫，寻着塔蒙的态度，恭敬地道：“戴利阁下。” 戴利听到塔蒙的声音，已经有些意外了，接着又听到了乔安的声音，本来只想点点头的他，猛地扭过头来，视线从塔蒙身上慢慢移到塔蒙身后的乔安身上。 这两个人来这个楼层，塔蒙还能理解，毕竟他被海因里希上将拉来看犯人，那李乔安呢？ 而且看起来，塔蒙和李乔安是同行的。 戴利想了一下，问道：“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塔蒙当然不会说要给乔安开后门，回道：“牢房缺了一些补品，李中校是我叫过来核对的。” 已经过了值班的时间，塔蒙私下找后勤的人，谁也不能说什么。 戴利没说话，视线又落到乔安身上，乔安点点头，道：“阁下，我们可以走了吗？” 戴利挥挥手，目送着塔蒙和乔安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过了许久才重新坐上了电梯。 回去向殿下汇报的路上，戴利都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莱利这件事。 还是莱利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笑着问道：“今天怎么了，是我耽误你的休息时间了吗？” “不是殿下，”戴利决定还是不再隐瞒莱利，他之前已经答应过了莱利，“我按您的吩咐，办完事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塔蒙上校和乔安中校一起去了牢房。” 正准备停下办公，回卧室休息的莱利瞬间动作一顿，他侧脸看向戴利，好一会儿才慢慢道：“塔蒙……是我大哥的那个表弟？” 这段时间过年，懈怠了，抱歉哦！下次不更，会提前说的（土下座 第34章 真的要找我吗? 说起塔蒙，莱利的印象还不怎么深，但是联想到是大哥埃德蒙的表弟，皇后艾薇拉的侄子，莱利就不陌生了。 作为宰相拉米雷斯的孩子，如果不是莱利当年弄得他灰头土脸，在若拉混不下去，他如今已经是帝国最受人关注的青年贵族吧。 父亲是帝国宰相，姑姑是皇后，表哥是皇长子，本人也长得不错，还算有头脑，在莱利记得的几次见面里，塔蒙在礼仪上，没有任何能让人挑剔的地方。 这就让人玩味的地方了，以塔蒙的身份，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么恭敬，甚至张狂一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是偏偏，塔蒙对莱利和他皇室的孩子都很守礼，言行从未僭越的地方。 要不是莱利从皇后那边入手，触及了埃德加陛下的逆鳞，还不一定能让塔蒙从云端跌下来呢。 这几年，莱利早把他的名字忘了，没想到今天从另一个未曾设想过的角度重新听到这个名字。 还是和李乔安联系在一起。 莱利不免想起，当时塔蒙得罪他的原因。 明明一直行为没出过错，但是偏偏那天打人，非要在乔安面前，让乔安吓了一跳。 莱利自己心思冷酷，甚至不一定就比塔蒙高尚一点，但是在乔安面前，他从不会表露这方面的事。 说他虚伪也好，说他作戏也好，莱利都无所谓，乔安喜欢他善良的一面，他就可以一直在他面前维持这个形象。 又不是做不到？ 一辈子不知道的话，那不就等于他是善良仁慈的？ 在莱利回忆的时候，戴利给予了肯定回复，道：“塔蒙上校目前是这次负责逮捕和看押前伯爵一家的负责人。” 莱利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又问：“那李乔安和塔蒙在一起是？” 他的话没说完全，但是意思大家都懂：李乔安这个时候和塔蒙联系，肯定是为了李家的事。 戴利没说话，只道：“殿下，需要我去阻止吗？” “阻止？”莱利重复了一遍他的用词，脸上露出一个笑，只是笑意未尽眼底，他道：“为什么要阻止，伯爵夫人一家我已经答应他们，放他们回去，李乔安去看看，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又笑：“我还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只是李乔安求到塔蒙身上，塔蒙还答应了，到底让他心头不快。 他想了一下，忽然心生一计，脸上的笑意都真切了起来。他示意戴利过来，戴利附耳过去，听完了脸上闪过一抹愕然，他瞥了一眼莱利，见莱利脸上带着兴致盎然的模样，顿时不敢说话了。 他想，如果这件事办成了，那李乔安中校是什么心情？ 他以为他们的殿下，是对李乔安有那么一点好感的，但是现在来看，好像又完全不像那么回事。 果然，即使同名，但是能让殿下特别对待的，从始至终只有乔安·奥利尔殿下一人而已。 而乔安殿下更立于不败之地的是，他已经故去了。 哪怕，殿下和他曾经也许有过厌倦误会，而随着乔安殿下的死亡，他就成了殿下心中的白月光。 试问，活人怎么打败一个死人？- 戴利领命退下，很快就办好了莱利交代下去的事。 另一边的乔安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在塔蒙的带领下，走在看望伯爵夫人一家的路上。 塔蒙倒是有一点疑问，说：“四殿下对你应该很赏识吧？” 他之前好奇这点，对于乔安能在上次被莱利命为指挥官一事，充满了不解。 他们俩怎么认识的？ 而乔安又到底做了什么，会让莱利另眼相待？ 乔安听了他的问题，思考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敢猜测殿下的心思。” “是吗。”塔蒙明显不信。 他从小出入宫廷，见过不少次莱利，从前看起来享受人间的皇子，变成如今的野心家，让塔蒙对这个皇子越发警惕。说他无端对乔安这么看重，没有特别原因，谁会相信？ 乔安可不管塔蒙信不信，在越靠近牢房的时候，他的步伐越急促。 外界的传闻，他并非没有耳闻，但是上次乔安已经和莱利把话说清楚了。 莱利那个人，心高气傲，被三番两次拒绝，还能再回头吗？ 乔安相信，只要以后，莱利和他形同陌路，别人也就知道了莱利的态度。 现在即使和塔蒙解释清楚，塔蒙看起来也不会相信，干嘛还浪费口舌？ 塔蒙的脚程不慢，这次他领着乔安，带他去了牢房里比较好的居所，不用再和那些必死的海盗们同处一室，每天忍受着那些人的哀嚎。 乔安进去之后，本以为会看到一张可以离开牢房的脸，结果进去之后，就看到里面有人在叫急救服务。 “伯爵夫人昏倒了！” 有个人这么叫到。 带他过来的塔蒙听到这句话，和乔安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乔安突然拔腿跑了过去。 跑步中，乔安甚至语音控制了通讯器，直接联系了医疗室，叫医生赶过来。 塔蒙赶紧也跑过去，跟在了乔安的背后。 安置伯爵夫人的地方，只见伯爵夫人躺在了地毯上，纯公主跪在地上，拉着母亲的手，慌张地用手摸着母亲的脸蛋，晶莹地泪珠不断从她的眼眶里滑下来。 李宸单膝跪在地上，然后弯腰一把把母亲抱了起来，放到了房间内的沙发里，让她躺地舒服一点。 “我母亲需要新鲜空气，房间里的人都散开！”李宸大声道。 乔安赶到门口就听到这句话，他立马道：“所有人都出去！” 他挤进去，越走近伯爵夫人的附近，脚步越慢。 没几日，伯爵夫人的脸色就更加苍白了，曾经富态柔润的贵族夫人，现在看来，一点都没有了乔安刚刚认识她的时候样子。 “伯爵夫人你们出什么事了？”乔安怔然地轻声问。 纯公主听到了他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低下头把自己脸上的眼珠擦干净。 可是想到自己刚刚收到的那条消息，李纯也是万念俱灰，情绪完全控制不住，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还是李宸出声接了口，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地道：“父亲——我父亲我们刚刚接到通知，我父亲认下了所有罪名，审判结果已经下来了，是死刑。” “——什么？”饶是乔安已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是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个消息，他的身体一软，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站在他身后的塔蒙，立马伸手要去扶他。 但是乔安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头也不回地推开了塔蒙伸过来的手掌。 李宸似乎一瞬间更沉默了，他深深地低下头，将所有苦痛都咽回了喉咙里，许久之后，才说：“乔安，你离开吧。” 纯公主不知何日，又流下了眼泪，只是这次她当着乔安的面，也没有再去掩饰，趴在母亲身上，痛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爸爸！”她哭着道，“——爸爸！” “你也不要去再找李翊了。”李宸又道，“我们现在无罪了。” 说完，李宸的肩膀跟着剧烈地颤抖起来。 乔安听了他们的话，他看着昏迷不醒的伯爵夫人，又看着失声痛哭的纯公主，和哭得身体颤抖的李宸，终于慢慢向后退了出去。 他忽然转身，飞快地向外面跑去，对身后塔蒙叫他的声音充耳不闻，他冲出了走廊，差点撞到了赶过来的医生和护士。 在撞到医生的时候，他几乎要摔到地上，他没管这些，稳住身体后，又冲进了军官用的电梯，毫不犹豫地按了去上层甲板的按钮。 他知道莱利住在什么地方，这个时间，他肯定要回卧室休息了，他必须尽快找到他。 到达莱利住所的外面，乔安就被皇家护卫队拦住了，他喘着粗气，情绪激动，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 他想也不想地对那护卫道：“我找莱利殿下，我有事想见他。” 那护卫不为所动，说：“殿下已经休息了，你有事明天再和秘书处的人预约吧。” 乔安哪里能在等到明天，他想到李伯爵的处境，眼睛泛红，说：“我真的有急事找殿下，麻烦你通报一下。” 护卫不耐烦地看了左右一眼，将手放到了自己腰间，冷声道：“中校，如果你再大声打扰殿下的休息，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警告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乔安退后一步，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他想了一圈，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打开通讯器。 在他打开通讯器的时候，那护卫已经忍无可忍，正要命人驱逐他。 就见乔安接通了和戴利的通话，几个身着皇家制服的护卫都惊呆了。 “戴利阁下，对不起这么晚打扰您，我有事想见殿下，请问您能帮我通报一下吗？”他的语气急促，似乎强忍着极为强烈的情绪，以至于声音都带着微弱的沙哑，听起来非常可怜。 戴利那边似乎没想到乔安会给他打电话，迟疑了好几秒才出声道：“你有什么事吗？等殿下明天起床，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乔安连忙道：“戴利阁下，真的不能现在跟殿下说一下吗？” 忽然，乔安从戴利那边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音，那人的声音隔得有一点远，说的话听起来有点模糊，但是乔安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个声音绝对是莱利。 “我不是让你回去休息了吗？”莱利说到。 戴利似乎很犹豫，乔安不由屏住呼吸，然而似乎听到了乔安的心声，戴利选择了转接乔安的话，说：“殿下，李中校在门外求见您。” 莱利沉默下来，乔安咬住嘴唇，听见莱利说：“是吗？” 接着，就在乔安差地死心的时候，莱利又道：“你问问他，他真的要找我吗？” 乔安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戴利已在那头开口问：“李中校，你听见到了吗？你确定要见殿下对吗？” 如果说前一秒乔安还没明白莱利的意思，但是这会儿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 莱利是问他：他后悔了吗？ 在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后，莱利说“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当时乔安不以为然，谁想，这么快，乔安就自己反悔了。 悔恨、愤懑、过往的回忆、李家的惨状太多太多的情绪同一时间涌上来，这些情绪像一块铁块堵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吞不下去，又被那铁块锋利的棱角咯得嘴里都是血沫。 似乎过了很久，乔安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道：“对，我找莱利殿下，我想见他。” 通讯器里那边沉默了几秒钟，就听见莱利这次的声音格外地清晰传来，那声音甚至是温和的，“好，我答应你见你，你过来吧。” 接着通话自动中断，乔安听到了自动门打开的声音，拦住他的护卫队，这次纷纷让开了身体，给他让出进入的道路。 乔安木然地移动着自己的步伐，在那敞开的大门内，室内装饰无比奢华，厚重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尽头，明亮的灯光犹如流淌着的黄金一般，乔安每走进去一步，都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冷。 然而即使如此，乔安也没有停下来。 这是他的选择，他再没有退路。 第35章 打动 乔安刚刚踏入这间专供给帝国皇子起居的房间，身后那扇金属大门便无声地合并起来。 莱利的个人起居室空间很大，几乎有乔安休息室五六个那么大。卧室和起居的地方用了一面墙隔断，整个房间的内部装饰都呈现着象征着奢华的金色，那面贴着墙纸的墙壁上甚至悬挂着好几副一看就很昂贵的古董人物油画，在油画的下方深色置物架上，新鲜的仿佛刚刚从温室里采摘的白色鸢尾花，发出静静的幽香。 在房间的南面，是两扇宽阔的落地窗户，此处正直帝国通用时间的深夜，窗外夜空低垂，在犹如黑色丝绒的天空上，明亮的星辰闪烁着点缀在其中，发出冷冷的光芒。 这是特殊投影？ 乔安一怔，目光扫过白色鸢尾花的时，更是忍不住分神了一秒。 莱利什么时候喜欢这种花了？ 那不是他喜欢的吗，曾经莱利还吐槽这种花的花香太甜腻了。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在起居室摆放这种花？ 乔安不明白，当他觉得莱利对他的事，一点也不在意的时候，又总是看到一些与他相关的细枝末节，不经意地掀起他心中的波澜。 不过，短暂的失神之后，乔安立刻强行让自己忘掉这些事。 他的脸色苍白，鬓角微湿，嘴唇毫无血色，因为之前的剧烈跑动，让他的呼吸之间，都感觉嘴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才像是找到自己的声音一样，说：“殿下，很抱歉晚上打扰您，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前伯爵的案子为什么没有通过军方的仲裁庭审判，就已经结案了？” 还是死刑。 那可是一位伯爵！ 莱利站在一排书架的前方，似乎真的打算睡了，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衬衣和长裤，外面披着金色纹路滚边的长披风，正用那双蔚蓝的眼眸敷衍地看着乔安。 听到他的话，莱利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甚至有点倦怠，用一种不以为然的口吻道：“李中校，你想给李据喊冤的话，找错人了吧，明天我就要回若拉了，李据的事，不会再经过我的手了。” 他说着，神色里露出一抹嘲讽，“我知道你怀疑我是我从中作梗，但是很可惜，白天我们见完面之后，我就将这件事提交给了总部去裁决了。” 乔安一愣，莱利明天就准备回若拉了。 难道他不跟军舰一起启程吗？ 莱利说完这些，就像已经没有了心情，对乔安道：“你说完了吗？说完就出去吧。” 乔安脸上一白，他见莱利转身，要回卧室休息的样子，下意识地上前几步，追上的背影，道：“殿下！伯爵是有错，可是泄露帝国机密一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别人不清楚，您难道不清楚？l3的生产和运输，哪一项会经由边境星域的驻守守备军手上！” 莱利闻言，眉毛一皱，他回过头，蔚蓝的眼睛目光冰冷，厉声道：“李乔安，别怪我不警告你，l3的事，你以后提都不要提一句，不然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l3泄密的事，其中掩藏着的凶险，乔安何尝不知？但是乔安也实在没有办法了，他要是有办法，又何尝会来求莱利？ 莱利都明确地说过了，伯爵那死板的中立站队，如果换个心胸狭窄的，早就被触怒了。 他只是袖手旁观地看着伯爵一家落入别人的陷阱，被别人当成盘中餐分食，已经算是很好了。 换个来人，面对这样的好机会，再分割一点肉导致自己的碗里，又有什么呢？ 能吃，为什么不吃？ 他要是什么都不做，反而壮大了自己敌人的势力。 这些事，乔安都懂，所以即使莱利对他无论威逼，他都选择了忍，从没有想过站到皇长子或者皇后的那一边。 乔安深吸一口气，说：“……伯爵今年已经年近六十岁，从他会走路开始，就在边境星域生活，与边境海盗们进行过无数次的战斗，保护过无数艘途径边境的航行飞船，救过像我一样在边境陷入危难的普通人。——你能想象吗？偌大的伯爵府，却有大半的面积处于封禁的状态，作为伯爵之子，竟然只有最小的儿子去了别的贵族组建的贵族学校。我知道你们觉得伯爵不会做人，看不懂政治风向，像个没有头脑的武夫，可是对于边境星域的普通人来说，只有伯爵才是最可靠的保护伞。” 想到那些在伯爵府养病的日子，看到迥异于自己在帝都若拉看得的贵族行事，乔安不禁眼眶微红，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我永远都记得自己徘徊在死亡的时候，是伯爵给了我一线生机。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负担不起昂贵的治疗费用，是伯爵让我不用担心。他从我身上能获得什么呢？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把我成帝国的子民，所以用尽一切办法，让我能继续活下来。” 帝国的现状就是如此，医疗、运输科技已经很发达了。但是大部分人都享受不到这些。 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未必能进行一次星际旅行，更多的人，都享受不到最高科技的医疗服务。 但凡李伯爵跟别的贵族一样，乔安都未必能继续活下来。 他继续道：“伯爵保护了那么多人，只是因为一次的疏忽，就成了罪人。不怪别人说，一个人要是做一辈子的恶，那么人就会称呼他为枭雄。但是一个好人，只要做错一件事，就是犯罪。” 旁边听到他这句话的戴利，不由抬眼瞥了乔安一眼。 李乔安这一番话说得确实发自肺腑，让人不禁同情起李伯爵的遭遇，但是戴利心想，乔安这个打算，恐怕是落空了。 他们的殿下，如今的心性，早就不会被这种话打动了。 然而戴利的念头刚刚闪过，就见莱利忽然紧盯着乔安道：“戴利，你先出去。” 戴利闻言，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莱利，态度略显迟疑，莱利就转头看他一眼，那一眼充满了暴戾，让戴利头皮发麻，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侧身从起居室的另一扇门退下了去。 戴利一走，莱利大步走向了乔安。 明天还会更，大家除夕快乐啊！ 第36章 吸引 在乔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莱利就已经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了他的面前，覆在他身上的及膝长披风甚至被流动的空气掀起了衣角。 他的神情冰冷，眼神充满了让人恐惧的情绪，乔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身体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没待他出声制止莱利的行为，莱利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的眼睛，说：“第二次，李乔安。” 什么？乔安一怔，莱利却忽然伸出手，将手指放到他的脸上。 肌肤的触碰，让乔安下意识偏过头，避开莱利的手指。 然而，莱利却像早有预料一般，用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脸，禁锢住他的动作。 带着温热体温的手指在他的脸上轻抚，乔安却忍不住身体颤抖，他抬眼看向莱利。 莱利还是那副冷冷地态度看着他，说：“你知道这句话怎么说的吗？ 一个人杀了一人，在法律面前是犯罪，但是一个人杀了十万人、百万人，那这个人就是国家的英雄。如果要用那么多人，才能堆出一个英雄，那还不是一开始没有。不要做这样的英雄，我宁愿大家都不要去战场，这样不好吗？” 尽管已经极力保持冷静，但是听到莱利的话，乔安的瞳孔仍然控制不住的一缩。 莱利一直在盯着他的神情，见到他害怕他的样子，脸上不由露出一点笑意，说：“他还让我不要去战场，所谓的建功立业，如果是用我的安全换来，他宁愿不要。” “他”是谁？乔安的睫毛颤了一下，他的眼神显示出足够的疑惑，莱利却俯下身，和他靠得更近。 呼吸之间，仿佛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热度。 然而莱利的声音却让乔安浑身一冷，“你听不懂吗？李乔安，这段时间，你千方百计地让我不断回忆起他，这很成功，我不知道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事的，这也许是你的秘密。” 他的语气甚至是温柔的、亲昵的，恍若是乔安认识他的时候的样子。 可那时乔安对于莱利可能要去战场的消息，是发自内心的惊慌的，他已经失去了母亲，如果再失去莱利，他就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在那段时间，乔安总是缠着莱利，莱利被他缠得没办法，但是一旦莱利不许他跟着，乔安的眼泪就掉下来。 那副可爱可怜的样子，让莱利喜欢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终，莱利最后没有去战场，他托母亲阿丽安娜向陛下拒绝了这个提议。 埃德蒙得知此事后，还专门来嘲笑他的胆小怕事，自个儿肩负着陛下的期望，带着部下去平息了叛乱。 ……莱利还记得这件事？乔安不知道拿什么表情来应对这样的情形。 莱利在利用他的时候，再来说爱他，岂不是可笑？ 为什么还记得他的事？乔安不明白，就如他从来没有看清过莱利这个人。 “我没有！”乔安张口反驳，声音带着微颤道，“真的没有，是殿下你想多了！” 莱利却冷笑了一下，将他整个人拉到自己的怀里，手指从他的脸颊挪到他柔软的嘴唇上，说：“你看，我都没有说是谁，你就猜到了。你真的很聪明，那么多人都觉得我不喜欢他，利用他，连我最亲近的人都那么认为，但只有你觉得我会被和他相似的人吸引。” 乔安的目光一下子就凝固了，莱利把他抱到怀里，伸手抚摸他僵直的脊背，像是要化解乔安的紧张。 “你成功了，既然你不想做我的情人，我也不会逼迫你，你想救李据的话，我也会帮你，这就当你求我，你确实是求我这件事对吗？” 身体这样贴近的姿势下，乔安很慢地、很慢地软下了身体，他点点头，道：“是，这件事，我想求您的帮助。” 既然军部都插不了手，身为皇室成员的莱利，自然有许多渠道能够干预事态的发展。 说到底，所谓的忠臣、奸臣不过都是为了皇室效命。 只要莱利想干预，他的头衔能影响太多人的选择。 只要他想！ 察觉到乔安的态度软化，莱利无声笑了一下，他拉开和乔安的距离，用大拇指轻抚他的下颌。 似乎是玩了很久的游戏，获得了最终通关一样，莱利的表情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满足。 他对乔安道：“好，我帮你，李据不会死，不过，你要记住，这是你求我的，下次别忘了。” 直到乔安走出了莱利的寝居，乔安都没有回过神。 站在那被护卫队层层保护的大门前，乔安回望过去，只能看到一张张面容模糊的面孔。 在这些人的目光中，乔安转过身，慢慢走出去这片区域。 他没有回自己休息室那条路，而是原路去了牢房那一层。 刚刚走出了电梯，迎面就撞见了塔蒙。 他脑子里想着事，还没注意到他，是塔蒙一把抓着了他的胳膊，他抬起头，才看到他。 “你怎么了？你去哪儿了？！”塔蒙的语气透出他的焦急。 乔安没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纯公主和伯爵夫人呢？他们现在怎么样？” 塔蒙对着他摇摇头，说：“伯爵夫人受得刺激太大，暂时没有清醒。” 乔安不由抿住嘴唇，他低下头，道：“我去看看他们，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塔蒙不解，在乔安催促的视线中，带他往医务室走。 乔安落后一步，跟在他的身后，闻言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说：“伯爵应该不会死了。” “你怎么确定？！”塔蒙一愣，不敢相信地侧头看向乔安。 乔安的表情很憔悴，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打击，整个人显得有些消沉，察觉到塔蒙的目光，他淡淡笑了一下：“我能确定。” 塔蒙仍然不能理解，李乔安刚刚到底去找了谁？他竟然如此确定！ 他忽然有些不放心，猛地停下脚步，用手拽住乔安，说：“你到底找了谁，那人怎么会给你这种承诺！” 话一出口，塔蒙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你找了四殿下！”塔蒙的声音急切起来，“是不是？！” 第37章 他不急 面对塔蒙的质问，乔安并不准备回答，他用力甩开塔蒙的钳制，微皱眉头说：“我想亲自把消息带给伯爵夫人他们，时间不多了。” 他的语气很虚弱，加上脸色苍白，好看的眉毛轻蹙，塔蒙顿时就意识到自己太鲁莽了。 他松开乔安，握紧手指，转身继续大步带路。 这次，塔蒙抿紧嘴唇，一路上都不发一言，好像和谁较劲一样。 到了地方，塔蒙没进去，只示意乔安自己去看望。 “在帝国标准时间的早上六点，不管伯爵夫人有没有醒过来，她都必须坐上返程的飞行舰。”塔蒙在乔安进去之前提醒他一句。 乔安点点头，忽然想到莱利明天就要走的事，不由停了一下脚步，扶着金属门把，歪头看向塔蒙：“我们什么时候回若拉？” 塔蒙疑惑地看他一眼，说：“后天，你连这事都忘了？” 乔安摇摇头，说：“刚刚没想起来，谢谢。” 他不再多说，抬脚走了进去。 这个点，医疗室已经过了探望的时间，大部分需要长期治疗的病人都已经入睡。 值班护士看到乔安进来，刚要阻止，但又看到了乔安的肩章，她即将出口的“赶人”的话又咽了回去。 “中校，这个点我们已经不接待访客了。”值班护士委婉地劝阻乔安。 乔安对他歉意地笑笑，说：“抱歉，我是过来探望不久被送过来急救的前伯爵夫人的。请问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护士一听，松了口气，走了两步给他指了指走廊的尽头道：“他们在急救舱那边，您直走，坐直达电梯就到了。” 乔安忙对她道谢，然后步履飞快地按照她的指示去了急救舱。 急救舱是单独一个一个小房间隔断开来的，因为都是救助士兵，所以也没有专门设立家属等待的位置。 乔安在一个隔间外找到了纯公主和李宸，他们身边还有两名看着他们的士兵。 “宸先生，纯公主！”乔安大步走上前。 李纯和李宸听到乔安的声音，都抬头看过来，接着两人从座位上坐起身，迎着他。 “伯爵夫人还没出来吗？”乔安不由担心起来。 李纯面露担忧，对他点点头，向他指了指用面前透明玻璃里沉睡的伯爵夫人。 “医疗机器人正在给妈妈做全身检查，医生说等结果出来，再给新的治疗方案。”她说。 乔安顺着她的视线，就看到了躺在急救舱里一动不动的伯爵夫人，乔安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了李纯，示意她坐下来。 “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说。”在李纯坐到了座位上之后，乔安也同样看了一眼迷惑不解地李宸。 “什么事？”李宸坐到了妹妹身边，棕色的眼眸看向乔安。 乔安瞥了一眼正在盯着他们的看守士兵，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对这对兄妹道：“伯爵应该不会被执行死刑了。” “真的？！”李纯差点惊呼出声，声音还没出口，就被她用手掌捂住。 她紧紧盯着乔安，又喜又忧地说：“乔安，你说的是真的吗？” 李宸也是一个意思，他放在腿上的手指不由攥成拳头。 乔安对他们笑了一下，安慰他们道：“伯爵的事，莱利殿下会看着的，他不会让别人乱来的。” “莱利……殿下……”李纯一怔，这个名字实在太陌生了，她不由去看自己的哥哥。 李宸听到这个名字，一时想到了很多：“……可是，四殿下跟父亲并无交情，他怎么会管父亲的事？” 他棕色的眼眸看向乔安，希望得到真实的答案。 乔安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功勋有莱利的支持，说：“是我求的殿下，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的。” 他笑着说：“伯爵和伯爵夫人待我如同再生父母，现在伯爵有难，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我的全力去救伯爵的。当初伯爵救我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当时乔安的身份成谜，他不相信伯爵并没有察觉，李宸不就是因此对他始终抱有警惕，禁止李翊跟他关系亲近。 李纯闻言，立即伸手握住了乔安的手指，她的手指冰凉，但是用的力气很大，让乔安都觉得皮肤都有些疼痛。 “自从我们一家落难之后，只有乔安你一直在为我们奔波，谢谢，谢谢，我不相信四殿下会轻易地被说动，你一定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谢谢。”李纯深棕的眼睛含着浓厚的雾气对着他说道。 乔安并不是要李家的感谢才做这些事的，他说：“这都是我应该做得，纯公主，你再这么客气，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李纯破涕而笑，松开了抓着乔安的手，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珠，说：“那你还叫我纯公主，叫我李纯就好了。是你一直对我们客气，不愿意和我们亲近，妈妈一直说肯定是哥哥古怪的脾气，让你不喜欢李家。” 被点名的李宸，狼狈地侧过脸，没让自己眼里那热辣的液体被人看到，他深呼吸了一口，然后转过头瞪了一眼李纯，道：“你看着妈妈，我和乔安说两句话。” 李纯虽然意外，但是还是乖巧地点头，目送李宸拉着乔安去了旁边。 乔安不知道李宸找他要说什么，先开口道：“你们明早六点前就要离开了，一直等到伯爵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才有可能解除禁闭。” 李宸嗯了一声，他比乔安高大半个头，沉默地时候，气势仍然如山峦一般的沉稳可靠。 乔安不管他的沉默，从自己的身上，把当初李宸给他的储存器找到，还给了他。 “这个东西，还是你拿着吧，在你手里，比我在我这里更有用。”乔安轻声说。 李宸不着痕迹地接过东西，似乎下定了决心，然后抬眼用那双棕色的眼眸看着乔安，说：“以前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乔安惊讶地睁大眼睛，他再想不到，李宸竟然会对他低头道歉，当初他对他是多么的不讲道理啊。 人果然是会成长的吧。乔安愣了一下，转而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接受。你别再自责了。” “我也没有生过你的气。”他垂眸，看着李宸握住储存器的手，道：“而且，你愿意把那么重要的证物交给我，我就明白你的态度了，谢谢你的信任。” 李宸呼出一口气，但是仍然觉得难为情，幸好乔安没特别注意他，不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道：“既然你不愿意被人知道过去，那么李家将永远替你保密，只要你愿意继续做李家的一员，那么李家就是你的后盾。” 他说着，从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的胸章，递给乔安。 乔安疑惑地接过来，放到手心上仔细查看。 这枚银色的胸章放到手里还有些沉，在盾形的胸章表面清晰地刻着一把燃烧的大剑，在剑身的背景里，狂暴的闪电一闪而过。 毫无疑问，这是李家的家徽。 代表着李家是帝国历代皇帝的剑和闪电，为帝国平定一切纷争和动乱。 “这个家徽，给我了？”乔安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李宸。 李宸见乔安没有拒绝，神情似乎放松了一点，说：“既然你是李家的一员，当然也该有一枚家族的徽章。” 没等乔安开口，李宸便道：“不要拒绝，难道你嫌弃我们现在不复以往的荣光了吗？” “怎么会？”乔安脱口反驳，但是同时也明白了李宸的意思，他慢慢收拢手指，将掌心的银色徽章紧紧攥住，动容地道：“我真的没想到……我会好好收着的。” 李宸对他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回到原来的位子，乔安陪他们又坐了一会儿，然而外面等待的塔蒙早就不耐烦了，亲自走进来，把乔安强行带走。 “我对他们已经很优待了，你不会想让我受到处分吧。”塔蒙健步如飞地说。 乔安不得不快步紧跟在他的身后，他不知道塔蒙在生什么气，说实话他其实并不想去探究原因，但是正如塔蒙自己所说的，在李家的事上，他表露了足够的善意。 “我没有那个想法，塔蒙？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乔安说。 这句话让塔蒙的步速忽地一慢，乔安没防备他突然慢下来，差点栽倒他的后背上。 稳住身体的时候，乔安错过了塔蒙脸上闪过的愣怔，似乎完全没想过乔安会叫他的名字一样。 那是一瞬间涌上心头的狂喜，塔蒙对这种情绪很陌生，但不妨碍觉得自己心情很好。 “可以。”塔蒙咳嗽一声，故作镇定地回道，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而道：“那我叫你……乔安？” 乔安点点头，没当回事道：“你要往那边走？我要去楼上了。” 塔蒙忙道：“我送你上去。” 乔安看他一眼，没有拒绝，和他闲聊说：“被关押的海盗应该不是你负责吧？” 塔蒙伸手按电梯，这个点除了身上有任何还有巡逻的士兵，已经没有什么人走动了。 “不是我，”电梯还停留在这个楼层，塔蒙示意乔安先进去，然后才道：“等送李家离开，我就回到原来的岗位了。” 他关心起乔安回若拉之后的打算，问：“你去若拉之后，是自己住吗？” 乔安本来想回是的，但是想到裤子口袋里，那枚坚硬的、颇有重量的银质徽章，犹豫了一下，道：“还不知道，你已经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哪儿个部门了吗？” 塔蒙看他，像是乔安问了个蠢问题，“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是谁。” 乔安暗暗翻了白眼，才对这个人有点好印象，又变成了那个傲慢的贵族小少爷了。 “好，我知道了，是我多嘴了。”乔安回道。 塔蒙像是看出他的敷衍，俯身向他靠近，笑道：“少跟我阴阳怪气的，我父亲就我一个孩子，我能选择的路并不多。” 乔安不吃这一套，嫌弃地说：“你离我远一点。” 然后道，“你的起点已经很高了，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乔安有心说，你真的苦恼的话，让你和平民换一种身份，你愿意吗？ 要是别人这么和塔蒙说话，塔蒙在就冷下脸了，但是乔安的表情生动，让塔蒙知道，原来他还有这种神情，真的很可爱。 竟没有一点生气的情绪，反而嘴角翘得越高，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表现得那么明显。” 他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黑色头发，叹息地说：“我父亲其实并不希望我进军队，甚至不愿意我做任何危险的事。他最想我做的事，就是我早点结婚，给他生几个身体健康的孙子，让文德尔家后继有人，就行了。很可笑吧，我是什么样的人，对于我父亲甚至整个家族的人来说，从来都不重要。” 乔安一怔，然后垂下眼睫，过了一会儿道：“但你还是进了军队，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人，不就行了吗？” 电梯门打开，乔安率先走出去，没有回头道：“我到了，你不用送了，你还要值一晚上的班吧，早点回去吧。” 这让塔蒙想踏出去的脚一顿，错过了电梯门合上的时机，眼睁睁地看着乔安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己的视线。 真无情。塔蒙忍不住咬牙，但是很快，他低头失笑，心说，李乔安第一次见他就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在已经进步很大了。 他是真的要好好思考一下父亲提议的，让他早点结婚的建议了。 他不急，但万一李乔安想早点安定下来呢？ 他可是omega，还比他大几岁。 这么一想，塔蒙忽然就有了危机感。 乔安：姑且不冷脸对他吧。 塔蒙：我们什么结婚？ 第38章 调查 乔安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简单洗个澡，几乎头才挨到枕头上，人就进入了梦乡。 还是被设定好的闹钟叫醒了，乔安才能按时起床。 今天的军舰因为要启程了，从乔安刚刚走入办公室，各项需要请示他，需要他过目、签字的文件就纷至沓来，忙得乔安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他的两个秘书，蓓娜和伊莱比他更忙，到了晚上，乔安还要参加后勤部高层的晚宴。 这是一套固定的模式，毕竟打完仗，所有人都要归程了，这算是最后的践行了。 晚宴是拉泽少将的主场，他肯定不希望有人来抢他的风头，兴致勃勃地举着杯子，和一众下属发表着自己的感想。 乔安坐在他的下手方，专心地挑着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 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时间好好吃饭，早餐和午餐都匆匆吃了一个蓓娜给他从餐厅打包的三明治解决的。 到了举杯的环节，乔安装模作样地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热烈地和大家碰杯。 到这儿之后，拉泽上将终于不再硬拉着所有人听他的讲话，气氛轻松了许多。不过，气氛一松动，吃饱喝足打算溜走的乔安就被人逮住了，比起拉泽，乔安在后勤部这边更为知名，许多人想找他喝一杯酒。 都是平时在一起打交道的同事或者下属，乔安哪能躲得掉，等喝完一圈，乔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醉醺醺的，走路都歪七扭八的。 乔安赶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休息片刻，然后给伊莱发消息，让他过来将他带出去。 发完消息等人中，乔安忽然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这个香味他还不陌生，循着香味扭头，乔安看到了摆放在窗户边上的一束洁白鸢尾花。 乔安一怔，这里也摆放着鸢尾花？ 什么时候这种只产于温暖星球的花朵能出现在普通的军官宴会里了？ 大概他放在鸢尾花上的目光太久了，连伊莱找过来都没发现。 伊莱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大概他的脸上还残存着疑惑的神情，伊莱也扭头看向那束鸢尾花。 乔安站起身，身体还有些摇晃，伊莱赶紧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撑着他的身体。 “中校，你慢点。”伊莱说，“你认识这种花吗？” 乔安没有完全地靠着他，仍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但是酒精仍然让他的情绪不受掌控，伊莱问完，他想也不想地说：“认识，军舰上怎么会有？” 哪怕从宴会的外围走过去，但是不少人都试图再次挽留乔安，乔安忙对他们笑，说：“明天还有跃迁，还有很多仪式要参加，你们也要少喝点。” 一听到乔安劝他们少喝点，大家纷纷都不留他了，巴不得他早点离开。 乔安一笑，不在意地和伊莱继续走向出口，伊莱等乔安和其他军官寒暄完，这才开口道：“这是拉泽少将弄来的，我听别的部门的人说，这些花是全给皇子殿下的。” 给莱利的？乔安表情一怔，伊莱见乔安不解，热情地给他解释：“拉泽少将是听说原来的皇子妃喜欢这种花，才千辛万苦的保存的，明天就是他的忌日啊。” 忌日？乔安睁大眼睛，他都忘了自己是那天逝世的了。 “皇室……皇室允许别人纪念前皇子妃吗？”乔安记得不是一直禁止普通民众公开纪念他吗？ 伊莱想了一下说：“好像前几年确实不允许，不过今年似乎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了。我们明天到达若拉，大概就能看到具体什么情况了。” 这样啊。乔安低下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再说话。 伊莱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乔安的名字和前皇子妃一样，有心想和乔安开个玩笑。 他转过脸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在视线瞥到他的表情的时候，那句话却忽然被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也许是错觉，但是在那一瞥里，伊莱觉得乔安的神情是非常难过的，让人一看就感觉到了无比深重的悲伤。 难道，中校也是皇子妃的崇拜者吗？伊莱不由在心里想，忽然他也对那位只存在于新闻和一些杜撰的小说里的悲情皇子妃有了一丝好奇。 毕竟，这是让他们追随的中校大人也欣赏的人。 乔安回去之后，就没有让伊莱帮他收拾房间了。跃跃欲试的伊莱只好叮嘱他，先睡一会儿再去洗澡，记得还要收拾好行李，不然明早可能来不及。 乔安带着浅浅的笑意听着，在伊莱大有留下来的时候，将他劝走。 “我知道了，我会的，我在生活上还没有那么不靠谱吧。”乔安说。 那可说不好，伊莱在心里反驳道，但是也只能走了。 当只剩自己一个人的环境时，乔安的脸上表情仿佛像是被什么东西擦去一般，他想着伊莱的话，想着原来明天是自己的忌日。 多么讽刺啊，他不禁在心里想，作为一个失败者的他从若拉狼狈地离开的那一天，竟然是自己凯旋而归的一天。 那些背叛、爆炸的火光、宇宙的低温……翻涌的回忆让乔安不由用手抵住额头，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安才将那些情绪压下去。 就在他打算去浴室洗完澡休息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乔安上半身趴在床上，伸手把通讯器勾到自己的手里，重新坐直身体后，他不在意地点开一看，忽地手指一顿。 这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而来电人是……莱利。 他已经到达若拉了吗？ 乔安特意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帝国标准时间十一点多了，他微微蹙起眉毛，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接通。 画面打开，乔安可不想对面一个等身的莱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赶忙调画面比例，将等身的显示画面调成三分之一大小。 亮起的平面画面里，莱利的身形渐渐被勾勒而出，大概是刚刚从一场冗长的宫廷晚宴下出来，他的金色头发被捋到脑后，将整张脸露出来，在明亮的灯光下，英俊的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那难以抵挡的魅力。 乔安简单地看了一眼，便垂下视线，他移动着身体，将手上的通讯器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 莱利那边也看到了他，见乔安坐在一张单人床上，室内光线黯淡，似乎只开了一盏夜灯，那微弱的光线，只能看清乔安的身形和脸上的轮廓，不由皱了下眉。 “你还没睡吗？殿下。”乔安一副自己要睡觉，没时间陪他闲聊的口吻说道。 莱利似乎离晚宴不远，即使乔安这边，都能隐隐约约听到悠扬的音乐声。 莱利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又打量了他几眼，说：“你的声音怎么回事？晚上喝酒了？” 这没有什么隐瞒的，乔安轻轻点了下头：“晚上拉泽少将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宴会。” 也许是喝醉了的缘故，乔安的声音有些低，带着一点细听之下才能感受到沙哑，他坐在床边，微微侧着身体对着通讯器的摄像头，这让他的侧脸条线格外的清晰，甚至连垂落的睫毛都能看到。 莱利听着他的声音，忽然目光一深，一错不错地紧盯着屏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其实李乔安的模样和乔安差远了，但是这个模糊面孔细节的光线照射下，只突出了他的骨骼线条，反而让莱利有一种自己在看着乔安的错觉。 甚至连声音都分毫不差，那种喝醉了的时候，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微哑，莱利一时觉得自己疯了，但是又不敢错过分毫。 似乎是莱利一直不说话，乔安疑惑地转过了脸，正面看着摄像头。 这个瞬间，莱利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刚刚不过是又认错人了。 他撇开视线，隔了一两秒钟，才又重新看向乔安，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道：“你到若拉之后，我派人去接你。” 接我？乔安不由凑近了一点通讯器，说：“殿下是找我有事吗？” 莱利不知道什么原因，情绪似乎低落了下去，失去了交谈的兴趣，语气很直接道：“你过来就知道了。” 丢下一句，接你的是戴利，莱利便主动挂断了通讯，只留乔安迷惑不解地看着通讯器。 突然发什么脾气！乔安无语，要找他，也不用亲自跟他说啊，还挑这个时间点。 万一他睡了，还不是要被他吵醒？ 自大、任性，乔安在心里腹诽。 不过，也多亏莱利的骚扰电话，乔安终于不那么头脑混沌了。 他起身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之后，又想起了伊莱的千叮咛万嘱咐，赶紧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等乔安忙完，钻进被子里睡得香甜时，那边身处帝国首都的权力中心，正从盛大的庆功晚宴里抽空走出来的莱利，此时却孤身站在花园的一角，远远地看着花园中心的雕塑喷泉，面孔阴晴不定。 过了许久，有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到他身边，莱利一动不动，并没有理会。 最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莱利转头对那人道：“再去查一遍李乔安的身份，这次我要更详细的资料，具体到他出生起，每个环节我都要切实的人证物证，不需要我教你怎么调查一个人吧？” 那人点头，再次无声地从莱利身边离开。 那人走了之后，莱利用手抵了一下自己的眉心，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道：“你最好……真的……” 那声音太低了，花园里一阵微风吹来，就将这些声音吹散，消失于若拉春夜的暖风里。 第一卷完~下一卷是【若拉风云】 第39章 黎明之都 在海盗围剿活动中获得封赏的将士在到达首都星系的时候，就被要求转运。这也是千百年来所有战舰到达若拉的规矩，为了以防万一，将士们进行了遥远的星际旅行之后，便被划分开来，分批进入若拉专属的宇宙飞船。 当宇宙飞船的船身刺破大气层发出嘶嘶的声音时，整个船身的各项运行设备都不由发出隆隆声，而身处登陆舱的众人对这种现象视若无睹，肆无忌惮地和身边的人讨论着即将而来的荣光时刻。 蓓娜和伊莱都不由陷入了兴奋的状态，他们坐在乔安的身边，笑着数着他们要在若拉好好待上一个月，把若拉玩遍。 实际，这可能都是不够的，若拉好玩的太多了，光是不同主题的游乐场，就能让在里面玩一周，都不想出来。 度假区，大学区，空中花园，海下世界……都齐聚着人类所能想象的极限，并且仍在更新中。 乔安听着他们说的，心中觉得好笑，这两个人都忘了他们这次回归的假期只有一周。 一个月？这实在太异想天开。 就是军区的人愿意犒劳他们，若拉的国家安全负责人都不会希望看到这么多军人分散在若拉的各个角落。 治安问题永远都是若拉首要考虑到的问题。 随着冗长的队伍慢慢从登陆舱的斜坡下凡分散，乔安和蓓娜、伊莱也将面临分开，他们约定好见面时间，乔安手拿着印刷着镶嵌宝石的皇冠的登入证经过ai检查台。 那是个人形全息投影，她个子中等，身着时髦服装的美丽女性，她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向每位过安检的旅客送上不同的祝福。 “欢迎来到若拉，祝你有一个愉快的旅途。” 轮到乔安的时候，这位美丽的女士一边检查他的登入证，核对相关信息，一边和他聊天道：“欢迎您，中校，这是你第一次来若拉？需要我为你发送若拉的旅游手册吗？” 近看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位女士的脸上有像素的合成痕迹，他笑着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想在旅店休息几天再考虑出去走走，您能给我推荐合适的旅店吗？” “好的，信息已经发送过去了。欢迎来到若拉，中校，祝你有一个愉快的旅途。” 乔安对她点点头，道了一声谢，拿回登入证，朝出口走过去。 随着他走到出口，他的行李也被机场的机器人送达。乔安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箱子，用自己的登入证给机器人进行扫描之后，乔安便能直接提着行李到达航空站的出站口，或是私人接送，或者乘坐各类不同价位的公共交通。 庞大的人流从出口四散开来，像是溪水一般流入不同的河道，汇聚成这座蔚蓝的星球的血液。 若拉，zora，在古语中，有黎明的意思，所以，若拉又被称为黎明之都，万都之都。 乔安没急着走，他放下行李，站在出站口，仰头看了一下头顶上灿烂的阳光。 现在正值若拉的春天，连空气带着暖暖的湿润气息，和煦的清风让每个因为冗长的等待而焦躁的行人露出笑容。 这是个四季分明、拥有不同气候带的星球，因为皇室的存在，这座星球不存在任何重度污染的工厂，整个星球都处于待开采的状态。 除了空中花园这些特殊的建筑以取悦皇室之外，任何遮蔽天空的大型建筑都会被强制拆除。 而随着帝国的发展，哪怕不少人抱怨若拉有皇室的存在，让人生活不自由，但是想定居若拉的人还是呈现爆炸性增长，随后若拉严格限制人口的流入，制定了例如工作证，旅游证，劳工证，留学证……等等不同的长时间滞留的政策。 像乔安这种军人，他已经拿到了定居若拉的准入线，等到他正式晋升为准将。他的年薪将高达三十五万信用点，平均每个月将近有两万信用点。 这个数字已经足够他在若拉租住地段很不错的房屋了，当然买房的话，一些平民混住的区域，攒个四五年，咬一咬牙还是够的。但是如果想挑行政区，贵族区，大学区，旅游区，就是另一回事了。 若拉大部分土地所有权都归皇室所有，贵族之所以能被称为贵族，就是他们祖上可能被历代不同的皇帝封赏过土地，所以哪怕是他们不事生产，也能够依靠土地租赁，活得比大部分疲劳奔波的平民好上太多。 甚至，如果财产面临破产，他们还可以拿这些土地去银行贷款，这会使他们获得非常庞大的金钱数额，但是相对的，一旦他们还不上贷款，就可能面临失去土地的风险。 没有了土地，贵族之名则为虚名，子嗣将再也没有贵族头衔，整个家族从贵族阶级沦为普通平民。 当然，这是不到绝境，任何贵族都不敢尝试的路径。 不过，乔安暂时还没有想的那么深远，他略作等待，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一辆无人驾驶的汽车上下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休闲制服，袖口和领口上绣着金制纽扣，胸口上别着属于拉斐尔家的金底盾徽，上面刻着一朵朵简化过后的玫瑰花。 他下车后，抬起头张望了一圈，立刻就发现了乔安的身影。 不等乔安下来，他便抬脚走上去，自顾自接过乔安的行李箱。 一边领着乔安下台阶，一边用无起伏的声音道：“殿下晚上才有空闲时间，我先送中校去休息的地方。” 乔安没有异议，不过，戴利显然十分显眼的，他的金发，胸口的家徽，路边停放的有拉斐尔标志出品的汽车，无一不彰显着他与帝国大银行家大贵族的拉斐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能让一个拉斐尔弯腰提行李的人，其身份就更引人好奇了。 直到坐入车内，那些好奇的探寻视线才从他身上移开，乔安暗暗舒出一口气。 在路上，戴利始终保持着沉默寡言的状态，乔安也没有和他交流的心思，两人一个在闭目养神，一个打开着通讯器，专心处理着自己的事。 不过，乔安闭眼没一会儿，就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他睁开眼，没开投影，只是放大屏幕，查看消息。 消息来源是塔蒙·文德尔，这人似乎已经到达了自己的家，问道：“你住在哪儿？是军队安排的旅店吗？” 似乎是线乔安回复太慢了，塔蒙的消息接连不断：“那种旅馆太偏了，而且设施也很旧，你不要住在那里。” “皇后区查理大道1203号，你住这里吧。我已经将你的信息输入进房子的安保系统，你直接过去就能进去了。”塔蒙道，“这里离皇宫最近，交通最为便利。” 皇后区？乔安一怔，这里可是贵族居住区，这是谁的房子？塔蒙自己的吗？ 乔安无语，他没事住塔蒙的房子干嘛，乔安回道：“我会自己找酒店的，明晚见吧。” 明晚埃德加陛下将在皇宫召见这次所有表现优异的将领们，他和塔蒙都在受邀行列。 为了这次召见，军方的高层怕他们在陛下面前出丑，明天白天就要他们聚集在一起，找个宫廷礼仪老师给他们讲述觐见陛下的礼仪。 乔安倒不怕这些礼仪训练，目前他只是比较忧心莱利找他有什么事。 塔蒙那边收到他的消息，立刻发送了视频通话请求。乔安直接点了挂断，塔蒙这次换了一个语音通话请求，乔安瞄了一眼戴利，再次点了拒绝。 塔蒙：“你那边不方便？你应该到达了吧？” “嗯。”乔安回道。 塔蒙：“你在什么地方？” 挺敏锐的，乔安当然不会告诉他和戴利在一起，想了一下，他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塔蒙：“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乔安：…… 大概等了一会儿乔安没有回复，塔蒙又道：“开个玩笑，我们晚上吃个饭，作为东道主，带你到若拉逛逛。” 乔安心说，若拉我也熟，不需要你带。 “今天我想早点休息，抱歉，而且你今天回家，不应该和家人一起好好团聚吗？”乔安道。 这个家伙刚刚回家都不着家的？乔安想，小心拉米雷斯宰相把你的腿打断。 不过，打断塔蒙的腿无所谓，他可不想在塔蒙被打的时候，拉米雷斯宰相怒起来问他和谁出去玩，最后被殃及无辜。 那边塔蒙对他似乎非常的坦白，不作隐瞒地道：“我今晚要进皇宫看看我姑姑，就是艾薇拉皇后，我其实不太想去……” 咦？乔安非常惊讶，他亲眼见过皇后对塔蒙的宠爱，塔蒙可以说是皇后养大的，塔蒙竟然不太喜欢皇后？ “为什么？”乔安下意识地问。 塔蒙道：“催婚。” 乔安：？ 然后立刻明白了，如果单纯见皇后，塔蒙可能就去了，但是他这个年纪，皇后很可能会给他安排相亲。 “我可不想和某位贵族淑女公子面对面谈论一晚上若拉的春天，我都去参军了，早把人文课的内容还给老师了。”塔蒙抱怨。 乔安看着他的信息，则是忽然感觉有些微妙，其实，塔蒙不需要和他解释这些。 催婚就催婚好了，后面的那些话完全不需要和他说。 正在乔安准备回复的时候，戴利忽然出声道：“中校，我们到了。” 到了？乔安精神一振，他给塔蒙发去一条“有事，下次再聊”便关了通讯器。 收好通讯器，他抬头从车窗向外看去，汽车停在一栋三层高的奶油色外观建筑前。 在房子前，是分割成两片的绿色草地，在房子的四周是宽阔的马路，更远处，乔安能看连成一片的绿荫山峦和高耸的白色尖塔。 那是皇宫的标志。 直到戴利下车，为他打开车门的时候，乔安都没回过神。 “中校就在这里休息几天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告诉机器人管家就行了。出行的话，车库里有无人驾驶汽车，您可以随意使用。” 戴利事无巨细地向他交代，从后备箱里把乔安的行李拎出来，通过面部识别，将大门打开，把行李递给已经等待门口的机器人管家。 乔安无言地看着他这一通行动，在戴利临走前道：“我一定要住这里吗？” 戴利身体一顿，他转过身，表情意外的看着乔安，解释道：“这里是拉斐尔的一处房产，并非殿下的。” 可是我也不想住拉斐尔的房产，乔安心想。 似乎是看出乔安的想法，戴利关上车门，走到乔安面前道：“李中校，殿下没吩咐我一定要让你入住，只是吩咐我带你过来。你可以选择不住，不过……” 乔安抿直唇线，抬起眼看着他，茶色的眼眸充满了疏离，戴利被他这么看着，转开了脸，接着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现在和殿下联系。” 见戴利要打开通讯器，乔安想到莱利的性格，想到之前李伯爵的事。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联系他了。殿下有说什么时间去见他吗？” 戴利放下手，冲他摇头，道：“殿下的行程非常紧。” 好吧。乔安知道从戴利这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便对他道：“谢谢你今天接送我。” 戴利对他点点头，重新坐进车内，关上车门朝皇宫的方向离去。 随着戴利的离开，乔安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进这栋拉斐尔的房产。 作为帝国巨富，拉斐尔的名字就代表了奢华。哪怕只是三层楼的房子，也处处彰显着贵族该有的华美。 所有的家用高科技都被隐藏着隐蔽的地方，乔安打量了一会儿，便跟着机器人管家找到了卧室。 他没有动用这栋房子的大部分东西，将行李箱里明天需要用到的制服交给机器人去处理，他简单洗漱之后，就让机器人晚饭之前不要再来打扰他。 一直睡到晚上，乔安才被机器人叫醒了。他揉着眼睛，从床上坐直身体，一只脚踩在柔软温暖的地毯上，正要起身，忽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窗外。 幽蓝静谧的夜色下，属于皇宫的白色尖塔泛出迷蒙的光线，和一轮红月交相辉映，这熟悉的一幕，乔安有一种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方的感觉。 仿佛他从没有离开过若拉，他还是莱利的皇子妃，他刚刚睡醒，莱利刚从外面回来，站在门口取笑他是懒虫。 他会走过来，坐到床边，一只手覆盖住他的手背，倾身过来亲吻他的嘴唇。 气息滚烫，带着浓浓的眷恋。 忽然，乔安感觉到自己放在床垫上的手被人覆盖住，那温度热烫，仿佛真的是莱利的一样。 真的？ 乔安忽地身体一僵，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看过去。 第40章 橄榄枝 “殿下？”乔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身体无法控制的瑟缩了一下，他下意识想抽回手。 但是那覆盖着他的宽大手掌却一把将他的手指稳稳抓住，不让他动弹分毫。 莱利似乎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问题，蓝色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乔安的脸看，那目光让乔安的挣扎动作不由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乔安觉得这个模样的莱利气场非常可怕。 好像是看出乔安的害怕，莱利淡淡笑了一下，从黑暗中显现出自己的身体，轻轻坐到了乔安的身边。 乔安忍不住想挪动身体，但是他每动一分，莱利抓着他的手都更重一分，力道大的让乔安不由皱起眉毛。 “殿下，你怎么我的房间里？”乔安的声音紧绷，全身都处于戒备的状态，他强迫自己的视线和莱利对峙，说：“你能不能放开我，你抓得我的很疼。” 莱利还在端详他的脸，就在乔安忍无可忍让他滚的时候，莱利忽然伸另一只手，手指轻贴到他的眼睛附近。 “嘘，别动，”莱利轻声道，语气好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你的瞳色天生就是这个颜色吗？” 什么？乔安一怔，莱利仿佛并没有期待他的答案，他抬起眼，又用手指抚摸他鬓角的头发，说：“头发也是吗？” 乔安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没有说出话来。 莱利笑了一下，垂眼看他的眼睛，黯淡的光线中，那蔚蓝的眼眸显得格外深沉，他道：“很奇怪，李乔安，刚刚我看你的时候，你的背影让我感觉很熟悉，就连姿势都那么眼熟，有时候，我感觉……” “——你看错了，殿下。”乔安斩钉截铁地说，打断莱利接下来要出口的话。 他猛地从床上走下来，甩掉莱利的手，然后对着室内控制系统道：“开灯。” 明亮的光线从头顶的装饰吊灯里散发出来，顿时将刚刚屋内晦涩难辨的氛围照的无影无踪。 乔安忍着心头的怒火，看着擅自出现自己的房间，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的莱利，指着房门，对他道：“请你出去，立刻！” 莱利还坐在床边没动，蔚蓝的眼睛还在看着他的脸，眼里掺杂着复杂的情绪。 乔安见莱利一副自己拿他没办法的耍赖样子，心中怒极。 乔安不再和他废话，当即转身绕过莱利的腿，穿过床和窗户的空隙，朝门口大步走去。 然而刚绕过莱利屈坐的双腿，乔安就被莱利一把抓住手腕。 “我让你离开了吗？”莱利冷声说道，“李乔安，你求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乔安的身体一滞，莱利看着他的侧脸道：“如果你想和我好好沟通，现在，坐回来，我有要对你做什么吗？你连这点程度都忍受不了吗？” 又来了，乔安心说。但是现实又让他仰起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莱利。 “求人的时候，姿态就要摆低一点。又想求我办事，又要摆你的架子，好，你现在就出去吧。”莱利抬眼看他的眼睛：“如果你不想出去，那么，”他冲乔安招手，“来，坐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乔安和他对视几秒钟，最后闭了一下眼睛，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原路坐到他的身边。莱利睁着眼，目光追随着他，将他动作的每个细节都收入眼底。 等乔安坐好，莱利转过脸，顺着乔安的视线与他一起看向窗外那最为醒目的白色尖塔。 位于皇宫附近的区域，白色尖塔是这里的标致性建筑。 出于对陛下的尊敬，这儿没有建筑能够高过皇宫，所以无论再哪个方向，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那高高的尖塔。 “很漂亮对吧？”莱利问。 乔安没说话，莱利扭头看他一眼，乔安不得不道：“殿下喜欢的话，可以回您的家，近距离欣赏。” 您？莱利点头：“你对我意见很大？为什么？” 为什么？乔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目光近乎斜睨，这人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吗？ “我怎么可能、对殿下有意见，”乔安言不由衷地假笑说，“是我自己的问题，总是没办法透彻、清晰地理解殿下的想法，我以后会在这方面多多努力的。” “是吗？”莱利并不是瞎子，他看出乔安一定在肚子里骂他，便道：“——那你如果对我意见不大，为什么让拉米雷斯宰相将你调去行政管理部门？别告诉我，你要去做个政治家。” 乔安没听懂，什么拉米雷斯宰相，什么行政管理部门？莱利在说什么？ “殿下是说，我让拉米雷斯宰相将我调任，还是调到行政管理部门？”他摇着头，确定地说：“我都不认识宰相大人。” 再说他去行政管理部门做什么？他才不想去和政府部门打交道。 “不认识？这是拉米雷斯亲口说的，就在下午的内廷会议上。”莱利的蓝色眼眸紧盯着乔安的神情，“所以，你投靠了宰相大人和艾薇拉皇后，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越说越离谱了！乔安脸色微变，马上道：“我刚刚到达若拉，就被戴利准将接送到你提供的住所，除了戴利阁下，我一个人都没接触。” 不过，说到拉米雷斯·文德尔宰相，他立刻想到另一个他认识的文德尔。 是塔蒙干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乔安看莱利没说话，蓝眸还在审视着自己，不由道：“殿下，李伯爵的事还没了结，我为什么要冒着得罪你的风险，去投靠文德尔！” 况且，他就算想找个靠山，那也不会是文德尔，他是疯了才会搅进皇子们的争权夺利中。 莱利不置可否，轻描淡写道：“很巧的是，拉米雷斯宰相也向陛下提议了，想要彻查李据的事。” 乔安才真正发觉莱利今晚突然而来的举动，并非是一时头脑发热，是有别的原因。 在乔安不敢相信的视线里，莱利轻点了点头，说：“陛下同意了。” 乔安的脑子顿时涌入无数个问题，他不解地问：“宰相大人为什么要帮助李家？这很没道理，艾薇拉皇后——”会非常生气的。 亲哥哥不仅不支持她，还保留后患，这让心高气傲的艾薇拉怎么忍下这口气。 莱利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这就要问你了。” “什么？”乔安瞪大眼睛。 “有宰相大人的插手，李据就算被削了爵位，但是李家还可以保留贵族头衔，他们可以一家团聚，你一直以来的愿望达到了，你肯定会非常感激拉米雷斯吧。” 乔安一时失语。 “面对拉米雷斯抛来的橄榄枝，李乔安，你会怎么选择呢？”莱利嗓音柔和地说：“听说，你和他的儿子塔蒙关系非常要好。” 不用疑问，莱利就是在犯剑 第41章 最不可能的情况 料想到是塔蒙擅自作主的决定，但是听到莱利的口吻，乔安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望着莱利的眼睛，迟疑地道：“殿下觉得我交好文德尔上校是故意的吗？为了通过他影响拉米雷斯宰相？” 他怎么会那么做？拉米雷斯宰相当初能把自己的独子踢出若拉，就知道拉米雷斯对这个儿子能有多少重视程度了。 更没想到的是，原来在莱利眼里，他就是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吗？ 不等莱利回话，他继续道：“那按您的意思，我也是主动接近您的吗？要不是本内特中将传唤我，我甚至不知道我那天提交的工作日志会交到您的手上，被您看到。” 他这话显得有些越界，仿佛在质问莱利。 莱利却好像一点不在意他的不守规矩，闻言反而笑了一下，表情都柔和下来，那蓝色眼眸里的审视顿时消失不见，他偏过了一点头，仔细看乔安的脸，说：“不知道吗？一个普通维修部的工作人员，提出了关于l3的设想，而且还非常天才，本内特只要眼睛不瞎了，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乔安一怔，一时哑然。 莱利垂眼看向他放在腿上的细长手指，慢慢道：“不管你当初提出l3的设想是为了什么，我可以当你是提交给我的，也自愿交到我手上，对吗？” 自愿？乔安咀嚼着这个用词，指尖动了动，正要张口回答，莱利却伸手握住他的手，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仿佛在丈量什么一样。 “你的手……”莱利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又咽了下去，抬眼看向乔安的脸，道：“算了，我不去追究这些了，你现在站在我的眼前，我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说着脸上微笑了一下，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放开了乔安的手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他道：“去换衣服，衣柜里就有，都放着你的尺寸，我们一起参加晚宴。” “晚宴？”乔安缓缓站起身，声音充满疑惑地道：“我们？” 莱利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转身朝房间外大步走去，头也不回道：“塔蒙正好也在，你不是他的熟人吗？皇后似乎很关心他的婚事，特地把他叫了过来，好几个大贵族家的小姐公子均为宾客，你不去看一眼？他看到你的出现，脸色会很好看吧。” 都是贵族的晚宴，我去凑这个热闹干嘛？乔安当即不情愿，莱利却回头看他：“快点，我带你过去，你要拒绝我吗？” 当然不敢。乔安咬牙，心头忍不住生出恼意，不知道这种被人操控的日子要延续多久。 他又没有受虐癖。 乔安走到衣柜前，换上了莱利所说的衣服。 穿好走到全身镜前，乔安才发现这套衣服风格他很熟悉。 款式和剪裁，是他很熟悉的一位裁缝所制作。 莱利以前就很喜欢这位设计师的手艺，专门把人找过来，只为乔安设计衣服。 这是皇室应有的霸道和特权，没人觉得奇怪。 唯有不是大贵族出身的乔安觉得这个作风有点无视别人的意愿，专门去见了那位裁缝，跟他说如果他不愿意，他可以让莱利把他送回原来的地方，还他自由。 那位裁缝却道这是荣誉，以后他子孙就有服务皇室的名头了，这是换都换不来的。 乔安没想到会听到对方这么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复，愣在了原地。 在乔安看来，他之所以留在皇室，受着那些规矩生活，是因为他和莱利之间拥有爱情，还有莱利能够让他离开奥利尔家，将他的母亲救出来，这是于他而言，最好的脱离困境的道路。 但是这名裁缝却不用，他愿意为了子孙牺牲自己。 是有这种好的上一代，乔安为之感慨，只可惜他真正的生父奥利尔男爵和奥利尔夫人，都满心欢喜的拍手把他卖掉，希望用他换一个子爵头衔 。 为了报复奥利尔家，乔安从不接见奥列尔的拜访，对于他们屡次提出的希望晋升贵族头衔一事，也置之惘闻。 这让乔安的名誉受到无数非议，阿丽安娜殿下甚至为了掩饰他的任性行为，将他长期接入自己的宫殿，对外说他很孝顺，自请过来侍奉自己。 但是真实情况如何，该知道的都知道。乔安还向莱利道过歉，因为他的任性，导致他也受到了牵连。 莱利却说，这是一点小事，他本来也不喜欢奥利尔一家。要不是这是你的生父和名义上的母亲，我早就将他们赶出若拉了。 乔安大笑，莱利又问他要不要去替他报仇，问他到底吃过什么苦，乔安摇头，对他说不用。 本来他已经很失礼了，再让莱利去教训奥利尔，即使温柔和善如阿丽安娜殿下都不能再容忍他了。 他没有母族，如果再失去阿丽安娜殿下的照拂，他的宫廷生活将寸步难行。 这些年，这位裁缝的手艺似乎精进了，在色彩上的搭配更加富有层次变化。 不过，乔安在走出去的时候，心里却有一个疑问，难道这位裁缝在他“身故”之后，就成为了莱利手下的普通设计师了吗？ 为什么会给他送这位裁缝的衣服过来？ 乔安走出去的时候，莱利站在一楼的客厅，听到他的脚步声，便转过身，抬头看着他从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 乔安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等到他走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莱利忽然对他伸出左手，似乎要牵起他的右手。 “殿下，我可以自己走。”乔安说。 莱利的视线仍落在他的身上，闻言收回手，目光怔怔的，好一会儿才说：“好，——乔安。” 乔安？这次没有连名带姓的叫自己的名字？乔安又惊又疑地看向莱利。 莱利却转过脸，快乔安一步走向了大门口。 乔安不免有些不安，刚刚莱利叫他名字的语气，非常的不对劲。 不，应该说，莱利今晚的一切行为都很不对劲！ 直到坐上了车内，乔安的心都提在嗓子眼，不知道莱利在怀疑什么，试探什么。 然而上了车的莱利，脸色非常阴沉，看也不看乔安一眼，好像单方面和乔安置起了气。 乔安非常莫名，这又是哪门子无名火？ 在他们通过皇宫入口的检查时，因为有莱利的陪同，检查很快就放了行。 达到那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宴客夏宫时，莱利在他想要先下车的时候，拦住了他，自己先下了车，非常绅士风度地替他开门。 乔安在车门打开的时候，弯腰走出去，直起身的时候，莱利忽然伸手从他的肩膀绕过去，关上车门。 这个姿势，让他们的身体无比贴近，就在乔安不适应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莱利很小声地说：“你们的尺码都一样的，乔安。” 乔安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莱利却一把伸手放在他的腰线上，摩挲着滑到腰侧，紧紧把住他的腰，不让他有一点逃避的可能。 接着他低头对上乔安惊愕不已的眼睛，嗓音笃定而坚决道：“我确实很蠢，蠢到这时才在那么多显而易见的证据前，否定了那最不可能的情况。” 第42章 心安 乔安听到这句话的深意，心脏突地一跳，瞳孔因为惊惧而一缩。他猛地转头看向莱利，脑子一时出现了空白。 莱利紧站在他的身边，低垂着金色的眼睫回看他，那英俊不凡的脸庞，蔚蓝如同湖水的眼睛，都叫乔安觉得熟悉、又极其陌生。 他是……猜出了什么吗？ 乔安没由来的有些慌乱，他知道他并不是没有破绽，毕竟在他的计划里，他不会和莱利那么早相遇。 在和莱利的相处中，对着这位最熟悉自己的“前夫”，乔安哪怕已经极力隐藏自己，但仍然不小心暴露出了几处让他起疑的地方。 果然，那两次脱口而出的话，还是莱利怀疑起自己。 乔安皱起眉，强忍着没有避开莱利那凌厉含着审视的视线。 与此同时，他们两个正站车门外，莱利的手臂从他的后背环过去，放在车门上。在外人的眼里，他们俩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仿佛一对亲密的、相拥在一起的情侣一般。 莱利似乎完全不在意被人误会，用眼神示意乔安跟着他上台阶，语气轻轻道：“‘实力越强，责任越大。’‘所谓的建功立业，如果是用你的安全换来，我宁愿不要。’乔安，你说过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在心里，从未忘记。” 乔安木然地抬脚，一步一步登上通往夏宫的台阶，却凝神细听来的话。 直至莱利说完，乔安已听得身体冰凉。 他的思绪迅速地翻涌，身体被莱利带着胳膊，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往夏宫那恢弘典雅、被八个大理石圆柱支起来的门厅方向走过去。 “你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有多难受吗？我害怕这是我的误会，不断地自我怀疑，我尽力不去想你，我多害怕我猜错了？到时候，我又一次失去你。”莱利的声音顿了顿，似乎被激烈的情绪打断，让他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以至于再开口，嗓音都微微沙哑滞涩，“——如果再一次失去你，乔安，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作出什么事。” 乔安却完全没有感动，他冷静地道：“殿下，你认错人了，你只是在我身上找前皇子妃的影子！” “——不是！”莱利忽然被他这句话激怒了一般，骤然停下脚步，猛地拉过乔安的身体，将乔安提到自己的身前，望着乔安的目光充满了无形的压迫感：“我永远不会认错他。你恨我，你是不是还是没有原谅我？” 莱利似乎找到了原因，他急切地解释说：“我没有想过你会出意外，真的，我怎么会让你出意外——” 我那样珍视你，想要保护你。 然而这句没说出口，他看到乔安怜悯地看着他，这叫莱利的话都被冻在了喉咙里。 乔安从他的手掌里挣出自己的胳膊，目光同情地看着他：“殿下，也许你一直想从我身上找到前皇子妃的相似点，才越看我觉得我像。” 他偏头看向周围站岗的守卫，那些身着着宫廷守卫服饰的卫兵对他们俩的虎视眈眈，似乎一旦莱利殿下和他再拉扯下去，就有人上前询问莱利是否要将他带下去。 他抬起眼，直视着莱利的眼睛，认真的道：“永远不会认错？殿下，前皇子妃已经死了。难道你当时没有检测过他的尸体吗？你现在觉得我是他，那躺在坟墓里的他，该有多么的难过啊。” 说到最后，乔安的尾音都不由带上了一丝悲伤，似乎非常同情那位身故的前皇子妃一般。 这话说得莱利似乎一下子失去了表情，目光空洞。 乔安只看了一眼，便垂下头，小声道：“前皇子妃已经不在了，殿下，死亡是没办法后悔的，包括活着的人。” 莱利张了张嘴，但是却找不到一句反驳乔安的话。 乔安已经死了。莱利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始终都不愿接受这一点。 只晚了那么一点时间，他就和乔安生死相隔，让乔安在对他的误会中永远沉眠。 这让骄傲的莱利怎么接受？ 那时的绝望、愤怒，至今想来都会将人逼疯。 可是，就如眼前这个人所说，无论他怎么不接受，乔安都已经死了。 死亡是没办法后悔的。 活着的人永远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再也没办法和自己和解。 有时候，他睡着的时候，希望如同教会那些牧师所说的那样，死后的人会进入梦里和身前相识的人见面。 但是乔安一次都没有来过他的梦里。 是太恨他了？还是对他失望至极？ 后来，他甚至开始害怕做梦，如果乔安真的在梦中告诉他，他恨他，莱利都不知道作出什么反应。 现在，莱利终于知道，当一个和乔安极其相似的人，跟他陈述乔安已经死了，他如果认错人，那他在冰冷的地下该有多难过啊。 他竟然害怕的手抖。 是啊，如果他认错了人，乔安该有多伤心。 他明明让他生前那么伤心了，却还在他已经沉眠之后，还让他不得安宁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莱利才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夏宫的大门对乔安道：“我知道了，你进去吧，我晚上有点事，就不过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低沉，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 说完，不等乔安有反应，他立即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夏宫。 乔安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没有说话，脑子里回想着莱利说的那些话，没想过我会出意外？ 他的嘴角翘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慢慢转头朝着夏宫灯光摇曳、音乐声飘扬的大门走过去。 那个时候，莱利对他有多绝情？如果不是完全失去了希望，他又怎么会心灰意冷地坐上宇宙飞船，逃离若拉。 其实这个时候，莱利并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我就是乔安·奥利尔吧？ 不然他就不会是这幅口吻了。 他也怕拿到我不是乔安·奥利尔的证据吧，所以情绪才如此的没法自控。 在没证实的时候，跟我说自己很悔恨，乔安摇摇头，垂下眼睫：不过是想求个心安。 乔安甚至心中还生出一个想法，如果莱利拿到他就是乔安·奥列尔的真实证据，那么会不会第一个反应是选择杀了他？ 宝贝们，今天长佩有活动，签到送2023个海星，麻烦大家签到后送我一点海星，可以咩！下周开始重新申榜了！希望长点人气！谢谢宝贝们！~ 第43章 安德鲁 乔安的疑问没有人能替他回答，当他走到夏宫的大门时，那驻守在门口的身着银黑色制服的守卫拦下了他，问过他的身份之后，有一个人领着他走上鲜红如血的地毯，另一个则站在门口，用一张庄严的声音高声宣告道：“帝国第一军舰上校——乔安·李中校到。” 这是一种传统而古老的宣告方式，乔安顿时感觉到了金碧辉煌的宽敞大厅内，不少身着礼服的宾客将视线投了过来。 然而，这还没有完，那守卫接着道：“他是今晚莱利·奥塔维奥皇子殿下的宾客。” 这个声音落下，乔安感觉到刚刚还对他不感兴趣的宾客们，纷纷转过了头，朝他看了过来，似乎想要将他这个被莱利特意邀请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乔安微微一皱眉，心里清楚这是莱利事前吩咐过的，不过他转而又想，单独而来，总比和莱利同时出现在这里好。 就在乔安走到舞会的区域，向那位守卫道过谢之后，他就有时间观察今晚的舞会了。 夏宫的大厅整体以金色为主，在靠近高台的两边，两个外观为奶白色的圆柱巍峨的耸立着，支撑着高高的涂满宗教色彩壁画的穹顶，那壁画在人的视线投过去之后，仿佛活起来一样，自动演绎起壁画里的故事内容。 在高台前面，一个圆形的喷泉吐出珍珠色的水流，不知道加了什么特效，让中间的动物雕塑像是真的一样，一个一个追逐着那水流，在水里愉快的畅游。 在大厅的两侧，是十六扇装着彩色玻璃的巨大窗户，暖色的灯光映照在上面，既神圣又恢弘。 乔安从摆放在两边的长餐桌上，拾起一杯酒水，便将视线放到宾客身上。 他一眼扫过去，首先观察到的站在高台的红毯上的艾尔菲·米哈伊尔，自己曾经在实验室的前同事，同样也是将自己送上前线当炮灰的贵族公子。 他身材高挑，雪白的皮肤，那一头银色的头发实在突出，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乔安有些惊讶，自从莱利当众狠狠羞辱了这位米哈伊尔家的公子之后，乔安就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了。 没想到，今天他会出席这场莱利会参加的晚会。 乔安转过眼珠，看向艾尔菲对面的人，这么一看过去，乔安又是惊讶。 艾尔菲对面的那男人乔安同样眼熟，棕色的皮肤，蜷曲的黑色头发，正是塔蒙·文德尔。 塔蒙和艾尔菲认识？乔安倒是从来没注意到过这方面的事，他好奇之下，仔细观察这两人的表情。 艾尔菲倒是面带微笑，态度称得上积极了，而塔蒙则是拿出了他那讨人厌的贵族腔调，似笑非笑地听着艾尔菲说话，只是手里不停转动的高脚杯显示出他其实非常无聊。 忽然，乔安想起了塔蒙总跟他提起的，皇后艾薇拉似乎对他的婚事非常在意，今晚又强留了塔蒙进宫，再联想到今晚艾尔菲的盛装打扮，一切不言而喻。 他收回视线，转头观察起其他人，然而他打量别人，别人也在暗地里打量他，乔安还没找到自己熟悉的面孔，身边的灯光一暗，他侧头抬眼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士走过来。 “李中校？”那人笑着道，他有着一张让人喜欢的面孔，黑发棕瞳，五官柔和，说出的话仿佛也排练过一样恰到好处，“或者说，我应该称呼你为准将阁下。” 他棕色的眼眸含着明显的笑意，对着乔安伸出手，道：“第一次见面，我叫马克斯，马克斯·温特。” 这不是乔安记忆里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包括身为皇子妃的时期。 不过在没有正式出封赏大名单之前，他能提前得知，说明他并不是一个无名小卒。 马克斯·温特？乔安露出疑惑的表情，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道：“谢谢你，温特先生，不过我还没有正式得到任命，还是称呼我中校吧。” 马克斯闻言笑容更深了一些，说：“我在新闻上看过你的报道，一直期待着和你的见面，没想到这么快，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的品格同样值得我的敬佩。” 他说着，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和乔安隔空碰了碰杯，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乔安还是不清楚他的身份背景，他陪着抿了一口酒，正要开口委婉询问对方在何处任职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马克斯的身后。 “马克斯？”是一个清脆的年轻女声。 马克斯闻言回头，一见到来人，马克斯似乎非常惊喜，道：“杰妮丝殿下，您怎么来了？” 杰妮丝？果然，随着马克斯的转身，乔安也看到朝他们走过来的黑发蓝眼的杰妮丝。 这位皇女的出现似乎让舞会的气氛热烈起来，杰妮丝一路走来，无数宾客为她让开通道，并弯腰向她行礼。 杰妮丝今天穿着一条绿色的坠着蕾丝边华美长裙，她的身后有两个贴身女仆，专门为她整理拖地的裙子，她没管对她行礼的人，走过来之后对马克斯道：“哥哥在找你，他有事要跟你说。” 哥哥？乔安的脑子立刻闪现出杰妮丝的哥哥，帝国皇次子安德鲁，这两对兄妹是同胞兄妹，只是生母早逝，地位卑微，直到安德鲁成年才稍有声音。而杰妮丝更是被寄养在皇后名下，但是正如皇后不喜欢阿丽安娜一样，其他皇妃她都不大理会，比起养育杰妮丝，她宁愿把自己哥哥的孩子接到皇宫里来养育。 皇后都这个态度，杰妮丝在宫廷内的生活并不怎么美好，不过，托陛下子嗣少的福，哪怕杰妮丝和安德鲁的生母地位不高，他闲暇时候也会看望他们的功课，宫人倒不敢苛刻他们。 只是比起皇长子埃德蒙、皇长女罗莎琳德和皇四子莱利这三位拥有强大母族支持的三名皇子皇女，杰妮丝和安德鲁就显得黯淡许多。 杰妮丝对马克斯的态度非常的亲昵，安德鲁也认识他？乔安一时更加疑惑。 而杰妮丝和马克斯说完，目光也扫到了乔安身上，她那双蓝色眼眸比起莱利的冷酷，就显得柔和许多。 “我们见过面对不对？”杰妮丝走到乔安面前，笑着说道。 她有一张极其甜美的脸蛋，比起乔安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从少女的可爱抽条成举止都有皇家仪态的皇女了。 乔安连忙对她行了一礼，道：“殿下的记性真好，我们在军——” 然而乔安的话还没说话，杰妮丝突然上前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这个我们知道就行了，不能说出来！” 她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出格了，连忙站好，旁边的贴身女仆则是暗暗瞪了她一样，她毫不在意地一笑，然后冲乔安道：“你跟我来！” 说着杰妮丝抬脚带乔安走出舞会大厅，来到大厅后门处的花园里。花园占地很大，在附近还有一处暖室，专门用来培育宴会需要的鲜花。 杰妮丝往院廊走去，停在一个石柱旁，这里灯光幽暗，附近也没有人影，杰妮丝挥开亦步亦趋跟随的女仆，用讨饶地话说：“就几分钟，我就跟你们回去。” “殿下，安德鲁殿下说了，让你和马克斯少爷一起见他。”其中一名年纪较长的女仆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说完就回去。”杰妮丝用撒娇的口吻道。 那贴身女仆纠正不了她，只好叹息着带另一名女仆走到稍远的地方，为她把风。 她们一离开，杰妮丝立刻借着淡红色的月光打量乔安的脸道：“乔安中校，我发誓，在这之前，我并不认识你，你是怎么在军舰上认出我的？” 她对这点十分好奇，而且也很好的把好奇一直埋在心中。 乔安闻言，直接将原因推到了李家身上，道：“我和李伯爵一家相熟，他们向我描述过您的样貌，您的美丽一直让我印象深刻。” 这听起来，像乔安一直暗恋杰妮丝一样，杰妮丝立刻瞪大眼睛，她道：“李伯爵？唔，应该是伯爵夫人认识我吧？她是王女，多次参加过宫廷晚宴。” 乔安顺水推舟点点头，道：“不过，殿下您为何会出现在军舰？” 杰妮丝闻言，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说：“这个嘛，我——” 然而她的话音没落，走廊就传来一道暗含怒意的男声，“杰妮丝，你怎么又不听话！” 杰妮丝一听就脊背一僵，马上转身，只见走廊尽头走来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披着即膝的长披风，这让他快速走来的每一步都掀起了披风的一角，显得气势十分逼人。 杰妮丝的两名贴身女仆闻言更是吓得连忙走出来请罪，那男人走过来的时候，直接一脚将其中一人踢倒在地，女仆连呜咽声都不敢有，匍匐着趴在地上。 “莱娜，你再看不住皇女，你知道后果的！”他冷声说，声音如同淬了毒一般冰冷无情。 “是，是的，安德鲁殿下！”那名叫莱娜的女仆连忙应声。 安德鲁哼了一声，转头走到杰妮丝的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提着从乔安面前拎走。 “你越来越大胆了，我的话也不放在眼里！”安德鲁训斥道，旋即他看到杰妮丝的打扮，眉头皱起，对旁边瑟瑟发抖的女仆道：“她的宝冠呢？为什么穿这条简朴的裙子，给她把宝冠戴上，再换条裙子过来，我们要去见斯赫里公爵。” 至于乔安，安德鲁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过他的存在，杰妮丝听到了同胞兄长的话，顿时顾不得体面，失声道：“哥哥，我正在和我的朋友说话，你太失礼了！” “朋友？”安德鲁闻言，脚步一顿，那张和杰妮丝相似，但显得有些女气的俊美脸庞上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似乎从杰妮丝嘴里说出“朋友”这个词非常可笑一样。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落在身后的乔安，冷冰冰的目光从乔安身上扫了一遍，正要说点什么，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的马克斯·温特走出来，在安德鲁耳边低语两句，安德鲁这才收回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没再管乔安，直接带走了杰妮丝。 “不想再出丑，就给我闭嘴，杰妮丝，你知道我的耐心有限，没时间再和你啰嗦。”安德鲁压低声音道。 杰妮丝似乎对哥哥的性格非常了解，果然一听到这话，才放弃了挣扎，踉跄地被安德鲁带离了走廊。 乔安留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走廊尽头失神。他从来不知道，安德鲁私下里对杰妮丝是这样粗暴专横的态度，而杰妮丝不仅要在皇后的手下小心谨慎讨生活，还要在自己的同胞哥哥手下夹缝生存，真亏她平时一点不漏，仍然每天保持着乐观的心态。 温特？温特……乔安渐渐地想起了，这似乎是杰妮丝逝去生母的姓氏，没有印象是因为宫廷里对这位身份卑微、又早逝的皇妃多有禁忌，并不怎么提，而杰妮丝名义上的母亲是皇后，这位皇妃自然就更没有姓名了。 现在想来，自从杰妮丝和安德鲁成年，正式进入了社交场合，连带着母妃的家族也有往来了。 他不禁呼出一口气，又想到了斯赫里公爵，这位身份显赫的大公年纪接近四十岁了，安德鲁怎么会让杰妮丝去见他？还要杰妮丝盛装打扮？难道…… 乔安忽地身体一寒，不由想到一种可能。 可是，安德鲁也不想想，陛下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位年长那么多的公爵，他这完全是一厢情愿！ 不过，想到杰妮丝没有母亲，皇后根本不会管她的婚事，阿丽安娜只是皇妃，如果她伸手，皇后搞不好会随便挑个表面风光的人，潦草地将杰妮丝嫁了。 没有母亲，父亲又不甚在意，哥哥还打起歪主意，乔安只觉得杰妮丝的处境实在让人欷吁。 他们认识的时候，杰妮丝还是深宫少女，为人又讨喜，阿丽安娜常邀请她做客，一来二去，他和杰妮丝就熟悉起来。 少女的杰妮丝尽管也懂事贴心的让人心疼，但是还没现在这样，只要走错一步，就落入深渊。 他一个人在这个避开人的角落站了许久，才按捺下脑海里纷呈的思绪，准备离开。 正在抬脚的时候，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年轻男声，那声音道：“这是荣誉的问题，乔安殿下的事上，我已经做错过一次了。” 乔安顿时呼吸一滞，这声音乔安不会听错的，是——戴利·拉斐尔，四皇子莱利的左右手兼近身骑士。 错字明天改！谢谢大家的海星，快乐了 第44章 拉斐尔 乔安屏住呼吸，往巨大的圆柱里走近两分，彻底的掩盖住自己的身影。他将耳朵贴在圆柱的石面上，更仔细地专注倾听。 然而戴利·拉斐尔这人着实谨慎，乔安等了好一会儿，戴利都没有再开口，似乎已经离开了这片区域。 乔安无法，只能放弃，他走出圆柱的阴影，绕过白色的栅栏走下台阶，坐在最后一节台阶上。 他望着花园里葱葱茏茏的大片绿植，姿势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戴利·拉斐尔，乔安对这个人说不上熟悉。虽然乔安以前经常见到他，但是私下里，两人可以说关系非常疏远。 况且，乔安还知道在他和莱利成婚之前，戴利并不十分看得起他，曾劝谏莱利将他养在行宫，当作情人就行了。 乔安为此恼火过一阵子，直到莱利正式向他求婚，两人成婚之后，他才放下担忧。 而对于乔安真正成为皇子妃，戴利事后又表现得非常尊敬，态度上无可挑剔，这叫乔安想挖苦他，都找不到机会，渐渐就不放在心上。 而这样的戴利，却在他已经和莱利离婚，被皇室除名，根本没有实质的头衔之后，还称呼他为“殿下”，这叫乔安想不通。 他死了，对拉斐尔一家来说，不是更好吗？ 戴利大可以再去为莱利寻求一位足以匹配得上莱利身份的皇子妃，为莱利手上的权力添砖加瓦。 戴利口中所说的“他已经做错过一次”是指什么呢？ 是指让他出事故的错误吗？ 还是其他他不知道的事…… 奈何戴利说的话实在太短，信息量也不足，完全不知道从什么方向揣测。 乔安低下头，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他也没有气馁，这还是第一次，他得到了他被杀一事的联系人。 他从台阶上站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却莫名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他顺着感觉的方向，转身望过去，视线环顾一圈，终于在一个圆柱的旁边，看到了靠着圆柱，双手抱胸静静盯着他的戴利·拉斐尔。 而他站立的地方，就是刚刚乔安待的地方！ 乔安的表情微变，不过很快就收敛起神色，和他对视了两秒，思绪电转间，乔安突然主动开口道：“戴利阁下。” 戴利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对他微微点点头。乔安径自走上阶梯，原路走到了戴利身边的位置。 戴利侧头，默默地打量他，用眼神询问他的来意。 乔安双手放在栏杆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走廊外的秀丽夜景没说话，似乎在思考怎么开口。 戴利看着他，想了一下道：“李中校有事不妨直说。” 乔安这才扭头看他，他的侧脸在淡淡的绯红月光下，显得朦胧而柔美，戴利却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多看。 “是戴利阁下有话要和我说吧。”乔安单刀直入道。 戴利闻言，飞快地瞥他一眼，道：“李中校说笑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回宴会厅了。” 乔安没有挽留他，对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道：“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你放心吧，我也不会和别人说的。” 戴利的脚步一顿，猛地扭头看他，目光在黯淡的光线里显得锐利异常。 乔安熟视无睹，随意地转身，朝着花园，道：“包括莱利殿下，就当我的示好吧。” 戴利盯着他的脸，眉毛狠狠拧紧，他原地站了一会儿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近乔安身边，压低声音对他道：“李中校，这和殿下有什么关系？你恐怕不知道，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乔安闻言一笑，他抬眼看着他，微笑着道：“原来，我刚刚说的话对你而言算是威胁？” 戴利的眼睛眯起来，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我说了，我只是想对你示好，戴利阁下身为莱利殿下的近侍、身后又有拉斐尔家族的支持，难道第一次被人示好吗？”乔安仍笑盈盈道。 “你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戴利反问说，不接乔安的话。 乔安垂了垂眼睫，神情似乎很是犹豫，又好像是迷茫。 他轻轻站在绯红色月光下，纤长的睫毛低垂，只有些许渺茫的微光从眼睛里透出来。 戴利从没有认真地看过乔安，这会儿近距离地看他，忽然发现，乔安其实跟奥利尔家那位皇子妃并不一样。 起码气质上大相径庭。 接着，他就听到乔安低声道：“莱利殿下到底对我什么态度？” 涉及到莱利的态度问题，戴利一下子就抽离出自己的私人感情，他冷漠道：“无可奉告。” 乔安似乎不相信，闻言嗤笑一声，看着他道：“他对我的关心很不寻常，戴利阁下。我实话告诉你，我同样很困扰。我惹不起他，但是同样也不愿和他关系暧昧，我不想因为这一点，搭上我以后的政治声望。” 戴利立刻打断他：“注意你的言辞，李乔安中校。” 乔安冷笑：“我不说，难道事实就不是这样吗？你是他的表兄弟，又是拉斐尔家的子嗣，你教我，我怎么办？” 戴利不言，依旧用严厉的目光看他。 乔安好像对戴利的沉默非常失望，他移开目光，“既然你也不知道，那么就算了吧，我自己来处理，反正最后不过鱼死网破，大家一起脸上不好看。” 他这句感情激烈的话，反而让戴利轻蔑地看他一眼，似乎在说：就凭你？ 乔安看出他表达的意思，不在意地说：“你等着看我有没有能力……”他的声音低了一下，“我晚上醒来的时候，莱利殿下就在我的房间里，他问我的发色和瞳色是不是天生如此——” 戴利脸色大变，他一把抓住乔安的胳膊，道：“你说什么？！” 乔安心里也很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如同机器人一般缺乏感情的戴利如此失态。 乔安一时没有立即回话，戴利把他拉到自己身前，逼问道：“殿下问你的发色和瞳色？你怎么回答他的？” 乔安好像被他的手劲弄得十分难受，挣扎地着道：“放手！戴利，你这是做什么？我说了，既然你不知道我该怎么办，那我自己来处理！” 戴利的动作一滞，这让乔安挣脱出来，向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戴利皱着眉，目光犹如探测器一样一寸一寸巡视着乔安的脸，想象着如果他的发色变成黑色，瞳色变成绿色，即使没有百分百的相似，但是就算有五分像，戴利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他的喉结动了动，最后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乔安听到他妥协一般的话，这才抬头看他一眼，慢慢吐出自己的办法，道：“戴利阁下，据我所知，你尚未成婚，对外也没有未婚妻，而且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戴利听着他的话，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等乔安说完，才道：“你并不喜欢我，我也——” 乔安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道：“我需要大贵族的支持，你姓拉斐尔，这就够了。我也不期待爱情，难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 许久之后，戴利才轻轻摇摇头，道：“我不可能立刻给你答案，我的婚姻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乔安了解地点点头，道：“我知道，那你回去好好考虑吧，想要除掉我这个麻烦，要么你杀了我，以绝后患，要么我没死，大家一起倒霉。当然，我说的办法是最好的，你是莱利殿下的表兄弟，他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和自己表兄的妻子暧昧的，除非他不打算要名声了。” 莱利：？ 第45章 心中刺 帝国最大的银行家兼世袭的侯爵阁下杰迪狄亚·拉斐尔此时正背对着大门，站在书房的落地窗户边上，抬头仰望着户外那被翠绿色的巨大热带植物遮蔽的幽蓝天空。 拉斐尔的府邸处于中纬度地区，根本无法生长出热带植物。但是因为杰迪狄亚的父亲，上一位侯爵大人极喜欢这类植物，所以就在自己常驻的书房外培育它们。 这些反地带、反季节的生物技术，让杰迪狄亚自己说，他也不理解里面的科学理论。他是个优秀的继承人，大学读的是统计学、精算学，对于艺术审美这些远远不如自己的妹妹阿丽安娜。 父亲常说，拉斐尔这个姓氏可是代表着古代的一位著名画家，他们家的子嗣天生就有欣赏美的眼睛。但是杰迪狄亚却在心里嘀咕，可是拉斐尔如今是金钱的代名词，跟艺术完全是反义词，父亲才是落后时代了。 到了杰迪狄亚继承爵位，成为下一代侯爵大人，他的三个后代中，很可悲的论艺术天赋，连他都不如。 起码，妹妹阿丽安娜在书房为父亲弹奏钢琴的时候，他作为哥哥还是能听出里面的技巧和感情的。 不过，除了艺术细胞上面，他的三个孩子其他方面就很完美了。长子克里斯对家族生意很感兴趣，早早就为他分担了重任，很得一部分人心。杰迪狄亚发誓，拿整个若拉的贵族继承人作对比，克里斯都算出类拔萃的。 杰迪狄亚觉得就算自己下一刻出了意外，家族放到克里斯手上，他也不会担心地合不上眼。 唯一的女儿范妮是个贴心的孩子，永远听父母亲的话，尊重兄长，关爱弟弟，哪怕在选择合适的夫婿问题上，范妮都不叫人担心。杰迪狄亚觉得，全帝国的父母大家都想要这样一个十全十美的女儿。 而小儿子戴利，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是拉斐尔家发展最好的时候。彼时阿丽安娜入驻皇宫，被陛下公开册封女大公，一时拉斐尔成为仅次文德尔的大贵族，风头无两。 接着，阿丽安娜接了还很年幼的戴利进宫陪伴四皇子莱利，给了拉斐尔最想要的东西，让杰迪狄亚为之低下了兄长的头颅。 这个年轻的时候，和他一起在父亲的书房弹钢琴，一起欣赏那独有的热带绿植，好像心里只有艺术的女孩，却在不知名的时候，突然变成了女大公的时候，杰迪狄亚便时常在私人空间，警醒自己： 阿丽安娜不只是自己的妹妹，她已经是一个拥有孩子的母亲，不管是她，还是拉斐尔，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紧紧系在四皇子莱利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杰迪狄亚想到这儿，正要转身回到书桌前，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小儿子戴利的声音。 “进来。”杰迪狄亚扬声说。 对于这个小儿子，杰迪狄亚时而以他为荣，那么小的年纪，就陪伴在莱利身边，叫他心疼，时而又对这个儿子不知所措，过早的宫廷生活，让戴利异常成熟，让他的所有情绪都深深埋在心里。 他们的皇子莱利还有任性的时候，为了一个小贵族的omega跟自己的母妃和陛下对着干，要所有人都必须按照他的意思来。 但是戴利从来没有这样任性过，杰迪狄亚原本以为，他们的儿子女儿中，长子是需要付出自我的，但是谁都没想到，为了家族付出最多的，反而是年纪最小的戴利。 戴利跨步走进的时候，杰迪狄亚就在打量今天小儿子的状态。戴利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他大概刚刚从一场宴会上下来。杰迪狄亚想起今晚，宫内又在举办晚宴，自从那批军官和将军们落地若拉之后，到处都是宴会，一场接着一场，仿佛没有休息的时候。 不过，杰迪狄亚很快注意到，戴利不仅回家没换衣服就来找他，连表情都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杰迪狄亚有些惊讶，有什么事能难倒他家的小伙子？戴利是那种有事都尽量自己解决的孩子，他在宫廷里，很多事必须自己作主，不能事事跑回家请教父亲。 当即，杰迪狄亚就好奇起来，他走出书桌的范围，移步坐到了沙发上，让戴利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戴利坐好后，没有事先看着自己的父亲，杰迪狄亚对着孩子很和气，他本来也不是个严肃的人。 “宴会怎么样？回来的时候去看了你的母亲了吗？”杰迪狄亚起了头。 戴利听了这话，才开口道：“还没有，我打算见完了您，再去看看她。母亲还没有睡吗？” 杰迪狄亚点点头，无奈地说：“如果你不留言告诉我们，你会晚点回来，或者不回来，她必定会等你的。” 侯爵夫人对这个没在她身边长大的小儿子，是无底线的溺爱与宠溺。 似乎和父亲想到一块儿去了，戴利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不再那么紧绷，这时他抬起头，开口道：“我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他顿了顿，“是关于四皇子殿下的。” “莱利？”杰迪狄亚皱起眉。 戴利点头，沉声道：“您知道的，自从五年前那件事之后，殿下一直没忘记那位。” 杰迪狄亚沉默不语，但是专注地听着戴利的每一句话。 “这次海盗围剿，军舰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戴利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他道：“他勾起了殿下对以往的回忆，殿下对他跟对那位的执着十分相似，父亲，我很担心。” 戴利没说名字，但是杰迪狄亚和他都心知肚明，那位指的是谁。 杰迪狄亚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父子俩无声的注视了一眼，杰迪狄亚道：“殿下有什么打算？” “殿下原本打算收他为情人，但是他本人并不愿意，”戴利道，“他就是明天要晋升为准将的——李乔安。” 这个名字杰迪狄亚一听，脑海里也想起了对应的面孔，虽然身在若拉，但是对于这种冉冉升起新将领，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他？”杰迪狄亚惊讶了一下，“他跟那位殿下并无相似。”他实事求是地说。 戴利摇摇头，说：“李中校今天下榻的住处，就是殿下安排的。”他说了一下地名。 杰迪狄亚听完，不由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道：“似曾相识啊……” 戴利苦笑，果然父亲也想起了五年前殿下为那位奥利尔家的私生子所作出的举动。 “所以，你现在的苦恼是什么？”杰迪狄亚很快把握住关键。 戴利垂头道：“对方并不愿意做殿下的情人，他很抗拒这点，他今晚找到了我。” “你？”杰迪狄亚打量自己的儿子，“找你？他想做什么？” 戴利语气不变地道：“他想让我和他成婚。” 杰迪狄亚一下站了起来，这个提议实在太大胆了，简直要把拉斐尔放在火里烤。 他们的四皇子殿下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这位可是极有主意的，当年他要娶一位不知名的小贵族之子，可曾管过拉斐尔什么态度？！ 拉斐尔听话的时候，他们一家都是他的亲戚，拉斐尔不听话的时候，就是一条他指哪儿打哪儿的狗！ “不，殿下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杰迪狄亚说，他首先考虑的是自己小儿子的安全，“这太冒险了！” 戴利何尝不明白，他道：“可是如果不娶李乔安，李乔安明天之后成为准将，成为庭议的一员，殿下仍对他念念不忘，他告到陛下那里——” 不管是莱利还是阿丽安娜都将颜面扫地，并且这个结果，皇后和大皇子都喜闻乐见，一定会闹得全国皆知。 杰迪狄亚在书房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圈，许久之后才下定决心道：“你现在就去见你的姑姑，把这件事告诉她，你姑姑是殿下的母亲，这种事，我们不能作决定你知道吗？这事一旦成功，一定会成为殿下心上永远的刺，所以，这事不能拉斐尔决定，得由殿下最亲近的人才行。” 戴利当即起身，再次赶去了皇宫。“无忧宫”的宫廷女官得知了戴利的来访，非常吃惊，说皇妃已经就寝了，戴利有事可以留言给她，明早等殿下醒来，她就立刻告知阿丽安娜殿下。 戴利却十分坚持，看着那位贴身女官道：“这件事非常紧急，麻烦替我通传一下。” 女官一听就皱起了眉，和戴利对峙了一会儿，她想起了戴利并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最后还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替他通传。 “小拉斐尔先生，你应该庆幸，今晚皇妃是一个人睡的。”那位女官最后道。 戴利舒出一口气，对她道了谢。 当阿丽安娜得知是戴利来找她，立刻有些着急，只匆匆披了一件披风，连头发都没梳就来见他。 “是莱利出了什么事吗？”阿丽安娜一见到戴利就急切地问，似乎怕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还把侍女都挥退，“还是哥哥家里有事？戴利你慢慢说。” 看着姑姑这么焦急地出来，戴利心生愧疚，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到椅子上，把今晚的事，小声对她说。 阿丽安娜一听完，脸色都没变，碧绿的眼眸很慢地眨了一下，她笑着拍了拍戴利的手，说：“戴利，好孩子，多亏你。莱利有你在身边，我再放心不过。” 她说着，转而道：“这件事，必须要快，明天等那个孩子的晋升完成，在晚上陛下举办的宴会上，我亲自为你们求予陛下的赐婚。” 哈哈 第46章 受封 帝国通用时间晚上七点一刻钟，维持了整整一天的荣长而繁琐的册封仪式才宣告完毕。 为了这场盛大的封赏仪式，皇室和大臣们准备了小半个月，才把各个环节敲定完毕。 他们的陛下埃德加当天八点钟就要精神饱满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先在摄影机面前，宣读神圣的战役演讲，缅怀了这场战役中死去的战士，赞赏了所有表现出众的战士，并以此期待帝国一定会拥有更好的未来。 接着，这位金发蓝眼、有着一张标准的奥塔维奥脸庞的皇帝陛下便要马不停蹄地换上另一套衣服，头戴沉重的镶嵌宝石的皇冠，携着自己的皇后，身后跟着自己的孩子们一起走上宫殿的高台之上。 到了这时，摄影机已经被请了出去，此时现场的一切，都不会出现在公众眼中。 但是，所有的大臣、贵族、骑士都注视着奥塔维奥一家的一言一行。哪怕他们拥有无上的尊荣，但是要是在今天出了丑，被人记在了心里，那可是一辈子都无法洗去的污点。从此不管是政治前途、还是婚姻，都会被蒙上一层阴影。 乔安被宫廷礼官宣布可以进殿受封的时候，也禁不住生出一点紧张。哪怕他曾在皇宫内生活过一段时间，参加过无数场宫廷宴会，但是也没有踏足过前殿属于大臣们商讨国事的正殿。 今天在穿戴军队统一发售的服装之外，乔安在进宫等候的时候，在没有人注意的间隙，将自己口袋里装着的一枚盾形纹章别在了自己的胸口。 那枚纹章不属于若拉其他大贵族的任何一家，在徽章上纹着一把燃烧的大剑，背景是一道白色的闪电。 那宫廷礼官宣告完毕，睁开眼瞥了乔安一眼，正要露出笑容，忽然眼神一顿，目光不由放在那枚纹章上。 这象征着利刃和雷电意向的图案，无端让感到战争来临前的恐怖压抑，叫那宫廷礼官脑海里刚想起来的恭维词汇一下子消失，只变成了干巴巴地：“乔安·李中校，请跟我这边走。” 乔安对他轻轻点头，没有开口说话。那宫廷礼官步速很快，眼角的余光多次瞥向乔安胸前的徽章，有心想提醒乔安在陛下和大臣面前，佩戴这样的徽章，恐怕无意间就带来了恶意和疏远。 现在的李家可不是那个曾经是陛下手中的刀剑、是帝国怒火的李家了，今天这样的日子，何必让陛下回忆起不愉快的事呢？ 但是乔安似乎好像并不在意，对宫廷礼官的目光视若无睹，表情非常的平静。 到了大殿，那宫廷礼官完成了责任，正要退场，又看了一眼乔安年轻的脸庞，一咬牙，即将要开口的时候，乔安却先一步用茶色的目光看向他，对他微笑道：“谢谢你，柯蒂斯大人。” 柯蒂斯一愣，一失神的功夫，就见乔安在大殿门口的内官高声宣告中，抬脚踏入了大殿。 他认识我？柯蒂斯十分惊讶，他们一路走来，他可没有跟他介绍过自己。 不过很快，柯蒂斯就将疑惑压在心上，重新去带新的受封将士进入大殿。 乔安此次的受封名次排在很靠前的位置，前面受封军舰司令官们，都是大家熟悉的老头了，哪怕胸前的胸章再多，也只会让大家例行公事地鼓掌表达了尊敬之外，便没有再多的感想了。 到了乔安这些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将领们，大家的兴趣就显得高昂多了。 当乔安身着军队制式的笔挺服装，顶着一张年轻漂亮的面孔走入列队欢迎他的众人视线中时，就紧紧抓住了大家的眼球。 伴随着他穿过一众骑士、贵族和大臣，殿内的司仪大声宣读着乔安的事迹，当讲述到他一手执行了解救萤火星三十万人性命的方案时，哪怕是对此不感兴趣的人都不由投来好奇的目光。 而当司仪介绍他个人履历，说出他是omega的身份时，有性别刻板印象的大臣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就连埃德加陛下也专注了精神，摸了摸下巴，仔细看着逐渐走到他下方的年轻将领。 埃德加·奥塔维奥四十多岁才登基为帝，今年已经年近六十岁，但是托他一向良好的心态，和身边健康管理专家们的竭尽全力，他的金发依旧充满了光泽，唯有眼角的皱纹显示出他已不再年轻的事实。 之前受封将领们，埃德加保持着帝王的尊贵，一直高高地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着自己的臣子。 到了乔安，这位向来比较任性的帝王顿时不愿意再枯站着了，他等乔安站定，便走下了铺着鲜红如血的地毯的台阶，站到了乔安面前。 当这位陛下作出如此行径的时候，靠近皇座位置站立着的大臣们都垂下眼睛，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陛下终于还是露出了本性”等一个意思的话语。 乔安对这位自己曾经称呼“父皇”的皇帝陛下，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的，他可从来不喜欢自己。 而一国之君的不喜，很多时候就代表了许多东西。 但是作为受封的将领，乔安却从这位陛下眼里看到了以前从未体会到的欣赏目光。 埃德加对他和蔼地微笑，当乔安要行跪礼的时候，埃德加只让他的膝盖轻轻触到地面，就立刻让他起身。 “很好，很好，听说就是你的建议，才让莱利那个不服输的混账小子能抬头挺胸的回到若拉？” 埃德加此话一出，让还在高台皇座边上站立着的莱利顿时将目光从乔安的脸上，移到自己的父亲身上，脸上似乎有尴尬闪过。 而皇座之下的大臣们却笑也不敢笑，一片鸦雀无声，唯有高台上的皇后艾薇拉嘴角露出一点微笑，大皇子埃德蒙则扭过头，目光往自己身后的莱利投去，正大光明地嘲笑弟弟，莱利完全无视了他。 在另一侧的安德鲁似乎也想伸头去看看莱利的脸色，杰妮丝马上察觉他的意图，赶紧凑近，拉了拉自己哥哥的袖子，让他不要惹事。 这让安德鲁不耐烦地瞪她一眼，示意她少管自己的事。 当然，能开自己儿子玩笑的只有身为父亲的埃德加陛下了，他没有让其他人为难，马上就略过这个话题，对着司仪官道：“这个孩子非常好，快宣布他的封赏。” 司仪官立刻跟上，上前一步大声道：“陛下有令——” 接着就是惯例的仪式，乔安从此刻起，正式成为陛下亲口册封的准将阁下，他也宣誓对埃德加陛下效忠。 在乔安正要退下站到武将那一侧的时候，埃德加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胸章上。 他叫住乔安，好奇地问道：“你姓李？是李据的那个李吗？” 乔安感觉到殿内，无数道目光冷冰冰地向他投来，他今天既然选择佩戴着这枚纹章，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他当即点头道：“是的，陛下。” 埃德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带着微笑道：“李家啊，这家人总是能出将才。” 以这句话为结尾，乔安退到了武将那一侧，垂目等待着接下来其他将士的册封。 而在整个册封仪式的过程中，乔安始终都未曾抬眼，和高台上一直追逐着他身影的视线对视一眼- 中午经过短暂的休息，乔安跟随着大部队在偏殿用了一点仆从们递上来的食物和清水，便又要重新回到大殿。 吃东西的时候，乔安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靠近，他小口嚼着嘴里的糕点，侧头一看，是戴利·拉斐尔。 戴利看他吃没什么味道的糕点，伸手递给他一个类似于糖果一样包装的东西，“吃这个吧。” 乔安有些意外，但是还是顺从地接了过来，戴利道：“皇妃晚上会为我们求得陛下的赐婚。” 阿丽安娜殿下都同意了？这是提前跟他通个气？ 乔安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剥开表皮，道：“好，我知道了。” 戴利看他如此冷静，确实拿自己的婚姻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心里也放下了一些东西，说：“你今天佩戴的纹章，是你的意思，还是李家的意思？” 乔安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抬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微笑着道：“有什么不同吗？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们是一体的。” 戴利深深看他一眼，说：“你想让拉斐尔救下李伯爵？” 乔安闻言，低下头将手中剥开外皮，露出水润饱满的果实的水果放进嘴里，慢慢说道：“李伯爵的事，从我戴上这枚纹章的时候已经结束了，戴利少将阁下。” 戴利不解地看着他，乔安见偏殿渐渐空了，示意戴利和他一起出去。 戴利想到晚上他们会被赐婚的事，本想拒绝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和乔安同行。 不少人看到了戴利和乔安同行的画面，两个人一个高大沉稳、一个俊秀清瘦，而且乔安说话的时候，不时抬眼看看戴利，这位经常行走在宫廷的少将阁下竟然一扫之前冷漠的流言，竟然不时给予回应，似乎聊得非常高兴。 “如果陛下真的不喜欢伯爵，要将伯爵削爵下狱，那么今天他就不会问我是不是姓李据的李了。”乔安说，“李家一家常驻边境，不管在庭议还是御前，都鲜少出现，陛下还能一眼认出我的纹章，这难道不是一种的态度吗？” 他说这些的时候，表情淡淡的，仿佛这些东西非常简单，一切都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戴利认识乔安的时候，是知道他有些聪明的，不然莱利殿下也不会力排众议让乔安顶上指挥的位置，将后方的布置都交给他，完全信任的态度。 而那些是军事上的，有些人在方面有天赋是可以理解的，就像下棋，天才总是那么突出。 但是他没想到李乔安竟然于局势分析上在行，在这些人心洞察上都这么细致入微，而且一切都合情合理。 这让戴利内心震动，他看了乔安的侧脸许久，才道：“你一点都不怕四殿下吗？” 乔安闻言，视线目视前方，平静地道：“怕。” “那你？”戴利错愕。 乔安忽地一笑，扭头看着他：“我害怕战争，但是我还是报名上了军舰。我恐惧杀人，但是我的指令还是让无数人葬身宇宙。我也不喜欢若拉，我现在还是站在了这里。戴利阁下，人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不会因为我的惧怕而有什么改变。很多时候，我只想拥有选择的权利。” 戴利哑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道：“这很难，选择本来就很奢侈。” 乔安点头，笑着道：“看来，就这一点，我们达成了共识。” 戴利就看乔安对他伸出右手，似乎要和他握一握手，旁边那么多大臣，新受封的将士和贵族，戴利顿了顿，才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 这一幕，正好被大殿内和几位大臣闲聊的四皇子莱利看个正着，只见他脸上原本还带着的笑意一点一点退去，目光死死地盯着乔安那含着笑意的秀美脸庞。 李乔安这幅语笑嫣然的样子，他可从没有在他面前展示过！ 莱利你想的还差点，再想得深一点 第47章 赐婚 李乔安什么时候和戴利关系这么好了？莱利的心头不由升起了这个疑惑。 然而，他的疑惑还没有深想下去，司仪官高声宣告着埃德加陛下和艾薇拉皇后重新步入大殿，册封仪式又要开始了。 他和几位大臣告别，重新登上了属于皇室的高台上，站在了跟随着皇后一起到来的皇长子埃德蒙之后。 埃德蒙是个身材魁梧、脸庞坚毅的家伙，在舞刀弄枪上，他天赋异禀，但是在文理课上，他表现得一塌糊涂，让曾经对这个儿子生出能够享受天伦之乐的埃德加十分失望。 他和埃德蒙实在没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上两句话，埃德加就能被他气得几次说不出话。 哪怕皇后艾薇拉极力补救，但埃德蒙在这方面始终不开窍，最后和埃德加的父子之情，在他们不见到彼此的时候是最浓的。 这位皇长子看到莱利自觉站在的身侧时，便用眼睛瞥了他一眼，道：“你中午没回宫，一直在这儿？” 莱利听到他的问话，眼睛都没抬，目视前方，声音平直道：“有几位将军好久不见，正好和他们叙叙旧。大哥这也好奇吗？” 听出莱利话语里带着的刺，埃德蒙重重哼了一声，心说莱利简直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正要说什么，忽然站在他们前头的埃德加陛下咳嗽了一声，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们这两兄弟一眼，埃德蒙顿时放下了话题，端正态度，听起了司仪官的讲话。 直到天光黯淡，皇宫内亮起了各色不同的彩灯，册封仪式才结束。 这些新晋升的将领、贵族们，还需要再参加一场陛下邀请的晚宴，才能正式回家。 当然，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荣誉的象征，哪怕身体已经感觉到了疲惫，也不会显露出来。 晚宴除了大臣们，还有一些贵妇人和皇室其他亲属被邀请，他们或身着属于家族特色的服饰，或者穿着若拉最流行的衣服进来，一扫册封仪式带来的庄重严肃，让场面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莱利被安排在了自己的母妃旁边，阿丽安娜今晚穿了一件古典风格的淡绿色长裙，长长的金发被珠宝环缠绕置于后背，露出如同天鹅一般的脖颈，优雅又美丽。 似乎是察觉出莱利今晚的心不在焉，她为他面前的空酒杯倒上金黄色泽的酒水，对他说：“去给你的父皇敬一杯酒，你父皇今晚这么高兴，主要是因为你也是功臣之一。” 莱利听到了母妃的话，才回过神，他没说什么，对着母妃点点头，听话地站起身，走出自己的座位，走到埃德加的桌子前面。 他晚上穿着皇室专属的服饰，镶金边的绯红色制服妥帖笔挺，将他修长有力的身体完全显露出来。 跟皇长子埃德蒙不同，四皇子莱利就显得高大英挺，那头亮金色的头发和碧蓝的眼眸，完全就是他们心中想象的奥塔维奥家族的标准模样。 再加上他还有拉斐尔一族的支持，一见到他起身走向皇帝陛下面前，现场喧闹的声音渐渐以他为轴心，慢慢消散干净，只剩下无声地注视。 目睹着莱利这无声无息的影响力，坐在埃德加下手边的皇后艾薇拉忍不住抬了下巴，目光一转，盯着下方端坐着的阿丽安娜，仿佛对这一切都完全不知，这位金发贵妇人只浅浅地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 装腔作势！艾薇拉厌恶地移开了视线，落在了坐在后方中的一位，今晚她的侄子塔蒙·文德尔也是被封赏的一员，看到塔蒙新穿的准将军装，整个人英气勃发，艾薇拉心头积聚一晚上的阴霾终于好转了一点。 到这时，她才有心思听莱利在说什么了，“……您在我出战前，承诺我要是得胜归来，就答应我一件事，不知道还作不作数！”莱利举着酒杯说，口气颇为狂妄。 但是作为父亲又是君主的埃德加闻言，却仰头哈哈大笑，高兴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走到莱利身前，伸出手臂，大力地拍着自己这个儿子的肩膀，道：“当然，当然，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 他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浅笑的阿丽安娜，想起自己这个皇妃这个年纪仍然在担忧自己孩子的婚姻问题，不由道：“你想让我给你找一任皇子妃？” 他这话一出，就引得现场更加安静，无数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莱利早知道自己的父皇的思维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但是他现在可没有再婚的想法，当即就要反对，就看到自己的母妃阿丽安娜站了起来。 她走出座位，提着淡绿色的长裙对着埃德加行了一礼，笑着道：“陛下，莱利想说的事不是这个，他的年纪确实不能再耽搁了，但是您忘了，他还有一个表哥也还没有结婚呢？” 莱利的表哥？埃德加略作思考，很快知道阿丽安娜指的是谁了。 “戴利还没有结婚吗？”他非常惊讶地说，立时将视线投向杰迪狄亚侯爵的位置，说：“杰迪狄亚，你的小儿子已经是中将了啊！” 戴利今天也是他亲手册封的，他还夸赞了几句呢。 杰迪狄亚侯爵顿时从座位上站起来，回话道：“陛下，我也在为他的婚事担忧呢。这小子性格沉闷，从不和别的公子、小姐搭话，到今天我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这话说得埃德加陛下笑起来，而在一旁的莱利却敏锐地嗅出异样的气氛。 母妃突然将话题引到戴利身上，而自己的舅舅又这么配合。他们都太主动了，太有目的性了。 即使是有关戴利的事，他也不是外人，为什么不事先告诉他？ 戴利是他的骑士！ 他猛地抬起头，蓝色的眼眸看向自己的母妃阿丽安娜，期待着母妃能够给自己一个答案。 阿丽安娜却好像没接收到他的询问，对着埃德加陛下道：“陛下，今天是帝国的大喜日子，戴利在场，愿意和他缔结良缘的孩子也在场，为何不趁着这个日子，给他们来个双喜临门呢！” 莱利心里顿时一紧，他死死盯着母妃充满笑意的碧绿眼眸，感觉有什么事超出了他的控制，而他的母妃一手要推动事态的发展！ 埃德加听着阿丽安娜的话，微笑着频频点头，道：“很好，很好，那么戴利的婚姻对象是谁？” 被叫到名字的戴利此时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视线穿过重重阻碍，精准落在了武将那一列的一位新晋准将身上。 只见那人慢慢从旁边坐着的同僚们惊讶的目光中站起身，和所有人坐在一起的时候，他没那么显眼，但一旦将视线聚焦他身上，就会发现他的举手投足格外文雅，跟其他武将格格不入。 他的身上很难看出一点属于军人的气质，虽然说太空战争，很多时候不需要强健的体魄，但是乔安还是有点太单薄了。 有些看到他站起来，不由就联想起中午这位李准将和戴利言笑晏晏的样子，顿时就有所明悟。 而现场最吃惊的人，还要数站在人前的四皇子莱利。他看到乔安站起的时候，瞳孔都放大了一些，他的视线迅速从乔安掠过，又落到了戴利脸上，杰迪狄亚侯爵，最后停在了母妃阿丽安娜身上。 现场其他人以一种看热闹的好奇目光望着乔安走到人前，和戴利一起站到了埃德加陛下的面前。唯有莱利已不再关注事态发展，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自己的母妃身边，以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 “母妃，我做了什么事让您生气了吗？” 不然一个母亲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他喜欢什么，她就要将他从他身边拿走！ 阿丽安娜仍旧没有看他，在莱利看来，她的侧脸是如此的绝情冷漠，那双碧绿的眼睛对他毫无慈爱。 莱利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父皇为那一对alpha中将和omega准将撮合婚事，戴利脸上有些无措，乔安面露羞赧的微笑，在外人眼中，这是多么登对的一对！ 这时，莱利听到阿丽安娜终于在事已成定局的时候，开口道：“莱利，忘了你上次任性的结果吗？乔安·奥利尔死了。你是皇子，你的妻子只能是大贵族的小姐或公子，这就是皇室。” 她扭头看着自己这个已经比她还高的成年儿子，声音低得仿佛耳语：“你父皇在皇子的时期，他的妻子也是文德尔，没有人问过他喜不喜欢她，凭什么你会以为我和你父皇会一而再再而三纵容你的任性？” 莱利微微低头，和自己的母妃对视好几秒钟，在周围轰然叫好的鼓掌声中，他也抬起手，附和着鼓起掌，扭头看向今天那对得到所有人祝贺的未婚夫夫，半晌才像自言自语般道：“我明白了，母妃。” 事到如今，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个世界，哪怕是身为皇子，也是没有选择权的，能够任性的人，从来只有一位。 笑死，想起了今天是情人节，but今天的剧情……有没有好心人给莱利投52颗海星，跟他说情人节跟他是零关系！ 第48章 失败的经验 当戴利和乔安的婚约确定下来，直到晚宴结束，两个人的事都是当晚的热门新闻。 乔安当然不是什么贵族公子，论身份，不过是个普通平民，只不过是在战争中挣到了一份功绩，得以脱胎换骨。 但是说他完全没有背景，又是不对。李乔安的姓氏明显和前伯爵李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身上还有李家的纹章，瞧着是要和李家共进退的样子，让人不能不在意。 现在乔安以李家人的身份和大贵族拉斐尔结合，戴利尽管不是长子，以后拉斐尔侯爵成婚，但是戴利·拉斐尔跟随四皇子长大，说不定有以后拉斐尔一家都要仰仗他呢。 不过，今晚有了这对新人的欢喜，自然也有不少失意的人。晚宴一结束，戴利就被一个宫廷侍卫叫住，一看到对方的面，戴利就知道是莱利找他。本来他打算引荐乔安给父亲杰迪狄亚侯爵认识，此时也只能作罢。 一路上，尽管戴利给自己作过不少心理建设，但是仍然在越来越靠近莱利居所的会客厅时，手心发汗，呼吸急促。 莱利在宴会举办到后半程，随着皇帝埃德加陛下退出之后，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他走的很坚决，根本不管自己的其他兄弟姐妹都在宴会上，皇长子埃德蒙的脸色当时就黑了一下，还好他情绪调整很快，没多久也退场了，结果欢欢喜喜的晚宴，最后皇室只参与了前半程，让许多想拉关系的新老贵族们，十分扼腕。 戴利从那时起，心脏就吊着了。现在被侍卫叫到会客厅，有一种胸口的石头终于落下的感觉。 侍卫只把到他带到门外，就停住了脚步。 戴利站在门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双手，抓住镀金的门把猛地用力推开会客厅的大门。 打开门之后，戴利第一眼就看到了地毯上的一片狼藉，书籍、倒地的酒瓶、花瓶……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充盈整个会客厅。 戴利当即就顿住了脚，下意识转头想喊门外的守卫们进来收拾，然而话还没出口，就听到背对着的沙发坐着的莱利沉声问：“是戴利吗？” “是我，殿下。”戴利出声应道，想了一下，他反手将大门重新合上，绕过那一片的狼藉，走到了沙发边上。 莱利歪坐沙发的一角，身上的衣服还是刚刚参加完晚宴的那套绯红色制服，只是衣服的领口被主人粗暴地扯开，领口的钻石领针不知所踪，那亮金色的金发仿佛失去了光泽，凌乱地垂落下来。 在莱利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瓶已经少了一半的酒，戴利看得皱眉，自觉上前，把那喝干净的酒杯放到了另一边，小声提醒道：“殿下，今晚你喝得够多了，我扶你回卧室休息吧。” 莱利的一只手撑在沙发垫上，听到了他动静，才抬起头，用那双碧蓝的眼睛看着他。 戴利被他看得后背一凛，收拾桌子的动作都不由一顿，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看到戴利这幅严阵以待的模样，莱利才收回视线，道：“戴利，我上次问过你，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兄弟，你记得你答应我什么吗？” 戴利的瞳孔一缩，立时放下手中的一切，单膝跪在地上，埋下脑袋，道：“殿下，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知道您事后肯定会厌恶我，可是，殿下，您姓奥塔维奥，我一直记得您这句话！” “所以，你又把我的事告诉了母妃，和她一起决定我的命运？”莱利又问。 尽管他的语气非常平淡，甚至带了一点失落，但是听得戴利心惊肉跳，急切地辩解道：“殿下，如果李乔安愿意，那么我也不会答应他的提议，可是——他摆明了不会做别人的地下情人，也不屑做一名情人，您要怎么做？他已经是准将了！要是您在萤火星的时候——” “你说，他的提议？”莱利打断他的话，抬起眼看着他。 戴利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说：“皇室在容忍了乔安殿下之后，不会再容忍另一位平民皇子妃了。” 既然不做情人，又成为不了皇子妃，那么莱利再和乔安纠缠下去，只会成为丑闻。 丑闻发生在莱利身上，只要莱利不犯天大的过错，一切都能成为过去式。 就像他年少轻狂娶了一位小贵族的omega，这种让皇室颜面无光的事，随着乔安消失，莱利又自己振作起来，他还是那个四皇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乔安那么聪明，他不知道和莱利纠缠下午的后果吗？ 溺水的人都知道挣扎一下，而李乔安看起来又不笨。 “他不是乔安，我为什么要娶他？”莱利说，“不用一再提醒我，乔安已经不再的事。” 戴利默然，过了一会儿试探性地说：“殿下，乔安殿下已经过世那么久了……” “别说了！”莱利忽然高声道，仿佛戴利一再提起乔安·奥利尔的事，触到了他的雷区，“你知道什么？他死了的时候，你是不是松了口气？幸好死的早，没让你来动手？母妃是不是也终于放下了心？要不要，去找一位姓拉斐尔家的omega过来，让她成为我的皇子妃？这样，你们就永远不会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我也不会再不听你们的话！” 这些话，每说一个字都让戴利的肝胆俱裂，他忙把身体埋的更深，恨不得把这些话从脑子里抹掉。 “殿下，殿下，我没有、您误会了，我……”戴利的脑子嗡嗡的，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莱利看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冷漠地瞥开视线，声音还是很冷静地说：“戴利，你和我一起长大，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想要什么的人，埃德蒙从来不把我当兄弟，但是你保护我，你是我的骑士，你是我的哥哥，你却背叛了我。” 戴利的眼睛猛地一红，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眼泪已经从眼眶流了出来。 其实自从他答应了乔安的提议之后，就一直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当然知道，他做的事是对莱利最好的，但是同时，他也知道，这绝不是莱利喜欢的。 他和莱利一起长大，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要保护这个尊贵的皇子表弟，他也一直朝着这方面努力，哪怕为了莱利而死，他也不会犹豫一秒。 但是莱利亲口说出了“你背叛了我”的时候，戴利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做错了。 “殿下，”戴利双膝跪在地上，忍不住他上前抱住了莱利的腿，声音嘶哑地低头说：“皇妃和拉斐尔永远站在你的这边，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以为是，我这就去求见陛下，让陛下收回赐婚。” 莱利沉默地看着他，戴利当即抹了一下脸，站起身走出去。 就在他走到门口，要开门的时候，莱利出声道：“李乔安怎么和你说的？” 戴利一愣，他转过身，略微茫然地看向莱利。 莱利还是背对着他的姿势，“既然这就是他想要的，不用去说了。跟着你，比跟着我安全有保障多了。” 似乎是嘲讽地笑了一声，只听他声音低低地道：“他倒是聪明，知道吸取失败的经验教训，不给自己再次犯错的机会，离我远远的。” 好酸，是指谁（指指点点 第49章 混乱 乔安不知道莱利对他这一做法的评价，说实话，他其实也不怎么在乎，不管莱利什么反应，事已成定局，莱利即使贵为皇子，但是帝国君主亲口许下的承诺之下，也只能低头。 戴利倒是回来之后，神情有掩饰不住的恍惚，时而陷入沉思。不过，他和乔安毕竟不是心意相通的真正情侣，两个人之前完全不熟，所以沟通方面，还存在着一些不流畅。 比如戴利对莱利最后说的话，心里非常疑惑的，但是种种疑虑之下，却也没有告诉乔安。 乔安没有等他一起回去，也没有回莱利之前安排给他的房子，而是挑了一个交通便利的度假酒店住下了。 那栋房子配置顶级，但是莱利能随意出入这一点，一想起来就让他后背发冷，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一觉醒来，有个人在他屋子里。 这简直是个恐怖故事！ 但是莱利就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乔安不指望莱利能改掉这种骨子里来的傲慢，只能他自己改变了。 到了酒店，乔安先给戴利发了自己新住所，免得自己这位新上任的未婚夫想找他的时候，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接着，他洗漱了之后，便疲惫地倒在了床上，根本没看见放在床头的通讯器提醒灯数次亮起又熄灭。 大概解决了心头最大的隐患，乔安一觉好眠，他们这些将领统帅都是有假期的，加上他的具体部门职位都没有定下来，也不需要去纠结什么时候报道问题，睡到自然醒起来，乔安的精神无比清爽。 他起床去卫生间洗漱之后，换了一套晚上让酒店送来的休闲服饰，才有空拿起通讯器，一边打开看看有什么新消息，一边开门走出去，去酒店的三楼吃早餐。 打开通讯器的时候，乔安吓一跳，这一个晚上，他收到了二十多个接入进来的电话申请，视频语音都有，对面似乎非常着急，可惜乔安那会儿都熟睡了，根本没看到。 他关掉了这些接入通知，打开了消息框，也立刻看到了塔蒙给他发的数条新消息。 塔蒙：你在哪儿？ 塔蒙：我晚上过去找你 塔蒙：你已经出皇宫了吗？ …… 塔蒙：你的通讯器也打不通，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塔蒙：我想和见见面 …… 塔蒙：我等你的消息，不见到你，我不会放弃的。 出了什么事吗？乔安心里十分惊讶，昨晚还出了什么状况？他特意退出消息库，打开了今天的新闻报道，翻了看一遍之后，都没发现什么关系到塔蒙的消息。 想了一会儿，乔安也没想出个头绪，便回到消息框，给塔蒙发消息道：“你找我什么事？我昨晚回去太累了，没有看通讯器。” 几乎是消息发过去的时候，塔蒙就给他发来了视频通话请求。 乔安一看他真的很紧急的样子，没多想，直接通过了请求。 一接通，塔蒙的影像浮现在了他的面前，乔安一向是调小屏幕的，这样可以一心二用，可以做别的事。 早上的酒店早餐是点餐形式的，乔安排着队去吧台点餐，饶是这么分心的情况下，他都注意到了塔蒙的脸色非常难看，似乎一夜没睡，眼睛都微微泛红。 “你……”塔蒙一看到乔安便迫不及待地想说出什么，但是看清乔安的模样，那些话又好像被堵住了。 乔安今天穿着款式简洁的白色衬衫，他似乎站在阳光特别充裕的地方，明亮的光线将他的轮廓照得格外清晰，跟平日穿军服给人的严肃感觉十分不一样，仿佛一下子整个人都柔顺下来，一举一动都带着清淡的文雅感觉。 “什么？”乔安自己没有感觉，他跟着队伍慢慢挪动脚步，视线扫过虚拟屏幕，道：“需要我找个安静的地方接听吗？” 他以为塔蒙要跟他说什么重要的话，他前后都有人，确实不太方便，又道：“不如你给我发消息吧。” 谁知，塔蒙眼镜也不眨地盯着他地摇了摇头，他似乎才注意到乔安站在什么地方，说：“你在哪家酒店？” 乔安看他一眼，随口抱了地址。 塔蒙“嗯”了一声，说：“你等我。”接着就挂断了视频电话。 倒是乔安奇怪地收回了通讯器，搞什么？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他点好餐，端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通讯器放到了餐桌上，打开了虚拟屏幕，开始处理其他消息。 戴利昨晚收到他的消息之后，只简单回道：“知道了。” 接着是一些共事过的军官们的贺喜消息，还有伊莱和蓓娜跟他说了自己的晋升，并跟他说他们接下来要去哪儿玩，还给发了许多他们晚上出去玩的照片。 乔安翻看了一下，嘴角不由慢慢勾起来。 还没看完，突然自己的眼前一暗，一个人大喇喇地拖过他面前的椅子，坐到了他的面前。 乔安拿着勺子，一抬头就看到了脸色仍然不大好看的塔蒙。 比起视频影像里的样子，塔蒙真人的状态看起来更加糟糕，要是不知道塔蒙昨晚其实也晋升准将了，他还以为塔蒙被降职了呢。 他放下勺子，正要开口说话，塔蒙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他放在桌面的手。 乔安吃了一惊，睁大眼睛看着他。 塔蒙好像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过分的，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乔安的脸，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才道：“你，为、为什么和戴利·拉斐尔订了婚？” 为了这事？乔安试着挣脱了一下，试探地说：“塔蒙，和谁结婚是我的事，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先放开我好吗？” 塔蒙看着他的眼睛，在乔安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的时候，才松开了手掌，缩回了手。 “对不起，”他道着歉，但是口气却听不出一点歉意，“这个消息太意外了，我到现在还没有——” “为什么？”乔安将自己的手从桌面放了下去，他凝视着塔蒙的眼睛，声音冷静地问道。 塔蒙的目光充满了侵略性，但是乔安也不遑多让，他放松的时候还好，看起来温文无害，但是一旦生出了警惕之心，整个人都不好亲近起来。 塔蒙被他这么一看，态度立马软化，刚想解释，乔安却又是打断他，语气强硬：“为什么我结婚的消息你要这么在意，还这么意外，文德尔准将？” 这个文德尔准将的称呼像一支利箭刺穿了塔蒙所有的愤怒和绝望，他立刻不顾形象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乔安的肩膀，道：“你说为什么？！李乔安！” 乔安被他的动作弄得皱起眉毛，他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你清醒一点！” 塔蒙如果想清醒就不会还来找乔安了，他不顾乔安的反抗，半是强迫半是诱哄地要将他抱住，嘴里道：“这事一定还有转机的，我会求我的父亲，还有姑姑，她是皇后，还有埃德蒙，即使是赐婚，只要你不愿意，都有转机的——” 乔安挣扎，但是他是个omega，论体力能和一个混军队好多年的alpha抗衡的？ “谁说我不愿意的？”他试着推开塔蒙，但是塔蒙哪能让他如愿，挣扎间，乔安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桌面上放着的通讯器，两个人都没发现通讯器已经连接了一个人的联系方希。 那人见是乔安的视频请求，还同意了，接着对面的人出声时，不止塔蒙的动作定住了，乔安也没想到，猛地扭头看过去。 只见浮空的视频里，莱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俩。 哎嘿，再乱一点！ 第50章 游乐场 “莱利殿下……？”塔蒙愣了两秒钟，才确认对面的人真的是帝国四皇子莱利·奥塔维奥。 莱利表情冷淡，蔚蓝的眼眸仿佛冬日的冰面不带一丝温度。他是早知道塔蒙的，还知道塔蒙和乔安暧昧，老实说比起乔安和戴利两人突如其来的婚事，当面看到乔安和另一个alpha拉拉扯扯更让他刺眼。 塔蒙的话，莱利没有回话，冰冷的视线直接无视了他，放到了另一边的乔安身上。 “李准将？”莱利说，语气带着疑问，似乎要让乔安和他解释。 乔安和塔蒙两人的争执已经引起了餐厅其他人的注意，服务员在远远看着，似乎他们再有一言不合的情况就联系保安，将他们一去赶出去。 他看了一眼塔蒙，上前看着莱利道：“抱歉，殿下，我刚刚不小心操作失误，打扰到您了。” 莱利还是看着他，继续问道：“什么不小心？” 乔安觑他一眼，硬着头皮道：“我和文德尔准将有一些误会——” “你，和塔蒙·文德尔准将？误会？”莱利打断他的话，他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然后你们的误会到不小心让你将视频通话邀请连接到我这边？” 塔蒙张了张口，在莱利面前他收敛了自己刚刚的暴躁，试图要解释。 但是莱利说完，却不想听他们的解释，他侧过头，对旁边的人说：“联络戴利，让戴利过去，再把监控录像调给我看看。”他吩咐完，才转头看他们，“我这样处理，可以吗？” 他既没有问他们现在在哪儿，也没有问他们到底什么误会，直接为他们作主了。 最可气的还问“可以吗？”，没有选择权的提问式告知，他们能说什么？ 塔蒙听着莱利的话，心里古怪极了，忍不住开口道：“殿下，我……” 他还没完，莱利的视线如迅速瞥过来，那目光塔蒙说不好，但是能让他一下子就将所有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然后就听见莱利声音淡漠道：“文德尔如今这么没有家教吗？” 塔蒙的脸色顿时涨红一片，当即就单膝跪下。确实，莱利那句问话的对象没说是问塔蒙，塔蒙他突然插嘴，莱利说他没有家教，他能辩驳什么？ 而且，莱利皇子说的话是那么得重，直接说是文德尔一族的教养问题，这叫塔蒙敢不请罪吗？ 而在他们三人还在对峙的这短短时间内，忽然大厅用餐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请了出去，本来还有人声的餐厅顿时安静下来。 接着乔安和塔蒙都听见莱利声音淡淡的说：“文德尔准将，你进到餐厅内就直奔李准将，接着就要去搂抱李准将，而李准将显然不情愿，是这样吗？” 塔蒙再次心跳如擂鼓，乔安甚至注意到塔蒙的额头上挤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这里是若拉，乔安从来不吝啬去想象帝国对这里的统治力，他相信莱利能轻易地调控这里的监控资料，当然也不会真的不知道他和塔蒙在争执什么？ 虽然塔蒙的行为确实吓到了乔安，但是比起塔蒙，乔安更害怕莱利，他不知道莱利要做什么。 而最为恐怖的是，莱利想做什么都可以。这里是若拉，这里是莱利从小长大的地方， 整个星球都是奥塔维奥家的游乐场。 “殿下，这只是个误会，我相信文德尔准将也不是故意的，”乔安开口道，他不能任事情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下去，“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您可以让文德尔准将起来了吗？” 莱利不说话，他似乎在走动，乔安看见莱利身边变换着不同的背景，接着莱利突然抬起头，蔚蓝的眼眸看着他，那目光十分有穿透力，让乔安忍不住想避开，但是还是强迫自己和他对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莱利的声音道：“既然你说没有事，那就没有事吧，”只见他目光一转，看向矮了一截的塔蒙，声音徒然凌厉道：“你起来吧，塔蒙。你应该多谢谢李准将，不然我今天不会放过你的，你知道吗？” 在塔蒙起身的时候，空挡的餐厅正门闯入一个人，莱利似乎知道谁来了，直接切点了视频联系，乔安就看到戴利带了一队人走过来。 那些人没完全走了进来，一些人留在了门口，充当守卫，一些人则是走到了后厨里，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戴利表情严肃，一进来先确认了乔安的安全，接着才看向乔安身边的塔蒙。 谁都没说话，戴利让乔安走开了一点，接着毫无预兆地一脚踹向塔蒙，塔蒙反应不及，重心不稳，狼狈地跌在地上。 他似乎没想到戴利这么大胆，然后想也不想地起身扑向戴利，戴利却早有准备，直接躲避他的攻势，从背后一把拎住塔蒙的领口，冲他冷声道：“乔安是我的未婚夫，我不知道搞什么鬼，文德尔准将，我请你尊重他！” 乔安惊讶极了，塔蒙听到戴利这句话，身体一滞，所有的不忿都像被卸了下来，是啊，乔安已经是戴利·拉斐尔的未婚夫了，他们的事，他没有任何立场来过问。 “对不起……”塔蒙站直身体，他抹了把脸，道：“我今天有些失去了理智了。” 说完，塔蒙头也不回地朝他们走去。 等他的身影从门口消失，戴利才去看乔安，他们关系还处于很陌生的阶段，即使有了未婚夫夫的名义，但是实质还是陌生人。 戴利没有靠近乔安，站在了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说：“殿下的人跟我说，你被人骚扰了。” 乔安不点头也不摇头，今天这个早饭吃得实在让人心累，他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叹了口气才道：“你是做给殿下看得？” 果然他会懂，戴利点点头说：“我必须这么做，殿下还让人处理了这里，今天以后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这是维护我的名誉，还是维护拉斐尔的名誉？乔安想笑又觉得无比讽刺，过了一会儿，戴利继续道：“既然我们已经被陛下赐了婚，我们也不好再独居下去，你想和我一起住在侯爵府还是在外面另找房子住下？” 和戴利？乔安抬眼看向戴利，戴利说：“如果你今天有空的话，晚上和我去侯爵府一起吃一顿晚餐吧，我想把你正式介绍给我的家人。” 乔安怔了一下，才点点头，说：“没问题。” 戴利看他表情有些呆呆的，走近两步，又问：“你的发情期是什么时候？” 什么？乔安又是一怔，才小声说了时间。 戴利大概也觉得问一个omega的发情期具体时间有些太尴尬了，视线移开了一下，他伸出自己的胳膊，道：“我们一起出去吧。” 乔安抬着头看着他，戴利对他轻轻点头，乔安这才起身，将手放到他的臂弯里，被带着走出餐厅，走下酒店的台阶，坐进那辆有着拉斐尔标志的汽车里。 他们相携一起走出来，又一起坐进车内的画面，被传入云端，然后发送给另一个的手里。 两人肩并肩携手依靠的样子，让看着这幅画面的人久久没有说话。 第51章 同居 到了车内，两人便分开坐了，没有再刻意地营造亲密氛围，自然地一人坐一边。 汽车行驶了一会儿，戴利先开口道：“你对住处有什么要求吗？” 乔安看他一眼，大概习惯了事无巨细地伺候莱利，戴利在这方面很人性化，起码知道尊重他人的喜好。 这一点让乔安觉得很舒服，他认真想了一下，说：“我暂时不知道要在什么地方任职，你按你的需求来找吧。”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最好交通便利的地方，到时候不管我在什么部门，出行都不会不方便。” 戴利听到他的话，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看着他道：“你的任职还没下来？” 乔安摇头，戴利却皱起了眉，说：“没下来，你的上司也没有给你什么暗示吗？” 乔安闻言，明白了关卡，和他目光相触，道：“你已经知道你的了？” 戴利点点头，“在国防部，这也是殿下的希望。” 戴利目前已经位居帝国中将了，再做莱利身边的护卫，就有点大材小用了。而且莱利也需要信得过人，为他去扩张自己的权力版图，戴利是再符合不过的人选。 乔安不由心里叹息，所以说有没有大贵族的支持如此重要呢，戴利不用他操心，就有人为他铺好了通向终点的康庄大道，而像他这样没背景的平民将领，什么消息都接收不等，也不会有人给他消息，只能自己彷徨地等着安排。 戴利说完，眉头微皱，示意乔安等一下，接着抬起手腕，在戴在腕间的通讯器操作一通，然后才抬头看向乔安。 “我找以前的同学问了一下，应该很快就知道你被分在哪儿了。” 戴利出身帝国军校，还是王牌专业的优秀毕业生，说没有人脉才没人信。 乔安看看他几秒钟的功夫就替他解决了难题，不由拿眼看他，戴利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不在意地说：“作为你的未婚夫，我关心你的前途很正常吧。” 乔安忍不住笑，点点头：“谢谢你。” 乔安坐在迎着阳光的一边，半边脸孔浸在金色的光线里，他的皮肤雪白，此时在明亮的光线里似乎都要透明一般，平时清凌凌的看人的眼睛弯下来，整个人都显得温柔明艳，叫人看得几乎移不开眼睛。 戴利一愣，乔安在他面前一向谨小慎微，无论何时都有所保留，绝不袒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这就是他卸下防备的样子吗？他看了一会儿，强行让自己移开了视线。 不过，他们没有先去新住所，而是带乔安去逛了一圈。乔安到达若拉之后，行李少的可怜，虽然新住所不缺日用品，但是更多个人喜好的东西就没有了。 在乔安购置东西的时候，两人也没有闲着，沟通起彼此的习惯。 这种沟通很必要，比如戴利喜欢深色系，乔安喜欢暖色系，细节上已经体现出两人截然不同的性格。 买好东西，戴利才给乔安发了几个新住所的选择。乔安重新坐入车内，打开通讯器查看。 每个住所都有立体三维模式供人全方位查看，乔安先着重看了几个房子的交通，选了最方便的两个，最后才对比两个房子的外观和功能等等。 “我们是买机器人管家还是聘用女佣？”乔安征求戴利的意见，他不知道戴利是不是更习惯女佣的伺候，不喜欢机器人管家出入在自己的身边。 戴利无所谓地说：“机器人管家，只做简单清洁的那款就行了。” 咦？乔安看他一眼，“你会做家务？” 乔安自己都不会呢，他既不会做菜也不会做家务，以前跟妈妈住在一起，两个人讨生活，对做饭当然能省则省，根本没到追求口味的层次。 家务也是，乔安要读书，妈妈怕他分神，从不让做家务，所以以至于长大后，乔安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哪怕念书是强项，可是那种无名行星的学校所谓的“学习好”真的不是矮子里拔高吗？ 乔安也不知道，奥利尔家的人也不在乎他的学习能力，只要他是omega就行了。 他被规训，omega天生需要做好家务，需要会做饭，但是乔安在这两方面都很笨拙，表现得十分不尽人如意。 奥利尔家因此很不看好他，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能有出息的omega，空有一副能唬人的漂亮脸蛋，内里却是个草包，而乔安对此根本不在乎，他从头到尾忍耐着，都只是为了回到妈妈身边罢了。 直到今天，乔安在这两方面仍然表现得很不好，比其他在学习机甲上的天赋，作为omega最应该具备的义务却连及格线都达不到。 面对乔安的疑惑，戴利坦然回道：“我喜欢安静的环境。” 乔安若有所思地点头，记下了戴利这句话，没一会儿又听他道：“我从小身边就没有断过人，伺候殿下的，伺候姑姑的，在学校又有同学，回到家，我父母对我有补偿心理，所以拼命往我身边塞人，好像每时每刻都有人在问我，戴利，你要做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戴利，殿下要做什么……” 乔安惊讶地睁大茶色的眼睛，戴利能跟他如此友好地沟通就不错了，现在竟然还愿意说这么长的话，听起来似乎还是他的心声。 乔安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要安慰他，没待他做好决定，汽车停了下来，戴利立刻收回了脸上一闪而过的怅然，先一步下车，然后绕过车前盖，走到乔安的车门这边，为他打开车门。 乔安走下车，一下车就看到一栋两层高的充满科技风的建筑。正是他在车上选择的那栋。 “买的东西已经送到了，我们先去录一下个人信息，然后洗个澡，差不多就可以去侯爵府了。”戴利说。 乔安点点头，全听他的吩咐。 侯爵府的家宴，乔安当然不会随便应付。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谁都不能露出破绽出来，谁知道莱利如何看待他们的这段赐婚。 卧室在二楼，除了主卧之外，还有一个次卧，戴利走进入之后，很自然地把主卧让给乔安，说：“我住在次卧吧，等有需要的时候，再和你同住。” 乔安点头，对他歉意地笑了一下，这才转身进了主卧。 戴利则看着那扇闭合的房门，好一会儿才进了自己的房间。 没有跑路，明天继续更哦！ 第52章 不速之客 拉斐尔侯爵府，帝国标准时间晚上七点。 已经快到了小儿子戴利带着自己的未婚夫李乔安的时间了，作为男主人的杰迪狄亚此时应该要走到招待厅，带领着一家子等候着他们两人的到来。 但是他今天却没能如愿，自从陛下当众宣布戴利的婚事之后，他的妻子艾琳就陷入了闷闷不乐的状态。 杰迪狄亚当然知道原因，艾琳疼爱戴利，对他的婚事操了不少心，觉得天底下最好的omega才配得上自己的小儿子，但是谁想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她的期待落空，陛下给他找了一个完全陌生的omega，她见都没见过，还不能反悔，这让她怎么接受？ 可是不接受也得接受，艾琳只能压抑自己，一天都没个好心情。晚上的晚宴安排都是女儿范妮回来主持的。 他看着门口儿女们来来回来，打探消息的声音，不由叹了口气，对着仍坐在起居室迟迟不肯出来的夫人道：“戴利他们马上就要到了，如果他回来没看到我们迎接他们，戴利会伤心的。” 房内还是没动静，杰迪狄亚冲一个女佣使了个眼色，在她进去的时候，又道：“过了今晚，戴利就要搬出去住了，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这句话没说完，房内的人就忍不住回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我马上就出来，不用你多嘴。” 被妻子顶了一句，杰迪狄亚只好摇头失笑，走出房间，对着一众儿女道：“好了，你们母亲总算想通了，你们先去接待厅吧，我和你们母亲马上就到。” 当戴利和乔安正装出现在接待厅的时候，就见杰迪狄亚侯爵站在最前方，身边站着穿着深蓝色古典丝绒长裙的侯爵夫人。 艾琳夫人有一头蓬松的褐色长发，她梳着高高的发髻，对着踏入大厅的两人露出慈爱的笑意，丝毫看不出她此前还郁闷的不愿走出房间。 乔安手挽着戴利的臂弯，等到走到众人面前才分开，他先对侯爵阁下行了个礼，又对侯爵夫人弓了弓背。 杰迪狄亚等他们行完礼，才将他们扶起来，尤其是乔安，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然后朗声笑道：“我们戴利真是走了大运，才能娶到这般优秀的将军，是不是？” 他头朝后，显然是向自己的儿子、女儿和女婿们说的。 乔安看了戴利一眼，羞赧地笑着说不敢，杰迪狄亚才不管这些，让仆人去通知厨房可以上菜了，然后带着一家走向餐厅。 路上，戴利尽了自己未婚夫的责任，为乔安介绍自己的家庭成员。 “这是我的大姐范妮，这是她的丈夫，诺尔子爵，这是他们的孩子，分别是……” 作为大贵族，拉斐尔当然不止这些亲族，不过这些都是杰迪狄亚最亲近的家人，其他亲戚估计要等乔安和戴利大婚的时候才能见齐。 范妮是个温婉的omega，对于乔安看过来的目光，十分友善，乔安也对她回以微笑。 大人们还好，所有人都被贵族教条规训过，知道场面话怎么说怎么做，孩子们就不同了。 乔安一进门后，小孩子们就眼巴巴地看着他，当乔安的目光看过去时，又动作灵敏地躲到妈妈的裙子里。 只有两个大胆的孩子会回视乔安的眼神，似乎想问乔安问题，而当他们想上前时，就被早一步察觉他们的意图的父亲或者母亲给拦了下来。 不说杰迪狄亚侯爵，像艾琳夫人、范妮，其实乔安对他们都有印象，在他和莱利的婚礼上，他们作为莱利的亲眷也是有到场的。 不过，他与他们交集不多，整个拉斐尔家族，乔安只和戴利算得上面熟。 乔安在观察他们，其他人也在观察他。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来解读他的性格。 尤其是艾琳夫人，巴不得拿出放大镜来看乔安，比起立体影像里对乔安的介绍，真人乔安到更得艾琳夫人的心意。 虽是平民出身，但是举止很不错，说话也点到为止，不让任何难堪。同时大概是见过大场面，乔安面对杰迪狄亚侯爵、亦或者拉斐尔其他家人，他都表现得很不卑不亢，哪怕见识到侯爵府邸的奢华装饰和晚餐的丰盛，都没露出一点惊讶。 说实话，哪怕是数遍整个帝国，论富有程度，恐怕连皇室都要稍显逊色。即使多次进出过侯爵府多次的熟人，隔段时间再过来都会被惊叹。 不止侯爵夫人艾琳对乔安的不为所动有些惊讶，就是杰迪狄亚侯爵也没想到，这个李乔安确实不凡之处。 艾琳夫人和自己的丈夫对了几次眼色，杰迪狄亚见夫人神色间越来越满意，终于在心里松了口气。 如果夫人一直堆乔安不满意，那以后有的是头痛的时候呢。 果然，晚餐吃到下半程，艾琳主动对乔安发起善意，笑着对他道：“过两天，阿丽安娜殿下就会派人叫你们来进宫，好孩子，你过来，”她叫乔安，“戴利你和你的未婚夫换个位置，我有话要嘱咐他，他第一次见阿丽安娜殿下，我要和他好好说说。” 乔安露出惊讶神色，先看了戴利一眼，戴利对他暗暗点点头，起身和他换位子。 见乔安做事之前，会先询问戴利的意见，艾琳夫人更满意不过。在和乔安说话的时候，她言语间已是亲昵：“好孩子，我叫你乔安可以吗？” 乔安无所不应，连连点头，道：“当然可以，夫人。” 艾琳顿时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伸出手抚摸他的手背，说：“还叫我夫人，叫我妈妈吧！我等着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 这一句说得戴利都不好意思，席间大家都看着戴利促狭的笑。 乔安顿时也和戴利一样不好意思起来，艾琳看他双颊绯红，容貌过人，又是点点头，说：“现在不想叫，不为难你，反正你早晚都要叫的！对了，你们的婚礼也要筹备起来了，到时候，我们会专门请得陛下的允许，让阿丽安娜殿下出席你们的婚礼，她一准会给你送一份大礼！”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起，范妮、克里斯结婚的时候，阿丽安娜都送了什么，场面更加温馨起来。 接着，艾琳开始说起阿丽安娜的一些喜好，乔安作认真听状，其实阿丽安娜的喜好，乔安在她的宫殿住过那么久，早就知之甚详了。 不过为了怕暴露自己，乔安表现得第一次听说，偶尔遇到一些模糊的地方，还刻意提出疑问。 晚餐就在这样亲密的氛围里结束了，艾琳夫人极力想邀请乔安住一晚，倒是戴利提出反对意见，说：“妈妈，乔安第一次来咱们家，让他适应一下吧。” 在他俩走后，艾琳就对丈夫埋怨道：“这个孩子有了未婚夫，就一颗心向着别人了。” 这是作为母亲的心酸，杰迪狄亚还不懂她的心思吗，连忙又宽慰她许久，直到他说起两个人的新住处是否妥当，才又勾起艾琳的慈母心肠，让她的注意力转到派人去看看他们的住处。 乔安和戴利走出了侯爵府，夜已经深沉，戴利送乔安回到家里，没有一起回去，而是对乔安道：“我去一趟殿下的行宫，你先休息吧，去看望姑姑的事，有了确切时间后，我再联系你。” 乔安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乔安独自进入新住处，看着陌生的房间，他呼出一口气，心想，拉斐尔不愧是大贵族，一家都是人精。 他们对乔安的试探是那么隐晦，而且也提前了解过他的背景，在席间，没有一个人贸然地问起他的家人，他的出身。 真是不一样啊，乔安想，怪不得能养育出阿丽安娜这样的皇妃。 对于进皇宫看阿丽安娜，乔安也有准备。戴利作为她的侄子，又是常出入宫廷，阿丽安娜不见见他才怪呢。 而且他和戴利的婚事，就是阿丽安娜最后点头，并一手推动的。 于情于理，他们这一趟是避不开的。 不知道，阿丽安娜要拿出什么态度来对他？乔安心想，对于这位皇妃，他熟悉又陌生，他熟悉的一面，是阿丽安娜作为母亲的身份，陌生的是，她作为皇妃的一面。 行动这样的果断，有时候乔安觉得，只把阿丽安娜看成取悦君王的宠妃，实在太小看她了。 希望进宫的事一切顺利吧，乔安只能期待了- 这一等就等了两天时间，阿丽安娜才空出时间来见他们。乔安和戴利都严阵以待，等候着进宫。 艾琳夫人甚至还怕乔安礼仪不过关，派了礼仪老师来教他，同时自己还和乔安打了个视频电话，强调自己没有其他意思，乔安不要误会，自己要来教他规矩，只是想求个保险。 乔安当然都没多想，十分诚恳地谢过了这位可爱的夫人。 戴利对这位老师的出现，也很惊讶，他在家的时间并不多，要不是早餐的时候，两人能碰头，乔安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回家。 “妈妈真的很喜欢你，”戴利感慨地说，“她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喜欢谁，就一股脑地想对你好，有时候真让人受不了。” 乔安笑：“我觉得还好啊，礼仪老师只在下午过来两个小时，老师人很和善。” 戴利观察乔安的脸色，见他是真不介意，才道：“她还派了管家过来吧，我看家里多了很多东西。” 乔安只好又点点头：“你看到了？” 这又不难观察到，戴利拒绝回答这种弱智的问题，乔安忍不住笑：“我还以为你不着家，根本不知道呢。” 这是怪他不在家吗？戴利不由心想，但是再看乔安的神情，似乎又不是这个意思。 乔安已经换了话题，道：“那我们是上午过去，中午在‘无忧宫’吃饭吗？” 戴利点头：“姑姑的女官是这么说的。” 乔安有心问是不是只有阿丽安娜一个人，但是这话他不好主动开口问，便道：“我知道了，我明天会早起的。” 这一晚，戴利又不在家，乔安早上起来洗漱完毕之后，才看到戴利推门回来。 见到穿着睡衣的乔安，戴利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道：“早安。” “早安。”乔安回道，不管戴利因为什么原因不愿待在家里，乔安都尊重他的决定。 他自然地和他打过招呼，就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戴利等他转过身，才将视线重新放到他的身上，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他才收回视线。 进入皇宫的打扮，免不了繁琐。乔安下楼后，戴利已经准备妥当。 相比乔安，经常进出皇宫的戴利明显对于这方面轻车熟路了。 乔安下来之后，戴利扫了他一眼，忽然目光一顿，乔安疑惑地望过去，戴利以拳抵唇，扭头不太明显的笑了一下，接着在乔安诧异的目光下，走过去，在乔安的左侧边头发上捻下来一个吸附物。 “现在没有了。”戴利退后一步，又从上到下看他一眼，这才点头。 乔安微窘，幸好戴利不似莱利，为人稳重，不会取笑他。要是他偶尔迷糊的举动被莱利看到，莱利绝对要笑他不可，事后还要多次回顾，以最大的程度达到促狭自己的目的。 想到莱利，在去往皇宫的路上，乔安不免担心。他心烦地想，希望这次他有眼色一点，不要来讨厌人。 似乎是乔安心里的期望也同样是阿丽安娜的希望，两人到达“无忧宫”时，殿内只有阿丽安娜一人。 两人对她行礼，阿丽安娜还笑着对戴利解释道：“莱利今天被陛下安排去宫外巡视去了，不再宫内，真是不凑巧。” 她又去看乔安：“等你们婚礼那一天，我保证莱利和我一个都不会缺席，今天的话，就委屈你们了。” 戴利和乔安当然都表示不在意，他们的事哪有陛下吩咐的事重要。 不过乔安看着阿丽安娜温柔的面孔，心想估计是阿丽安娜故意指使莱利离开的，避开他们和他的见面。 这倒是正中乔安的下怀，让乔安不由放松下来。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主要是阿丽安娜询问乔安去拉斐尔侯爵府的事，乔安挑了侯爵府的事说了，阿丽安娜听得连连点头，忍不住细细打量乔安，碧绿的眼眸幽深，“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你，真是个好孩子。”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阿丽安娜果然留了乔安和戴利用午餐。 等女仆过来说午餐已经摆好了，阿丽安娜就起身带着戴利和乔安一起过去。 三人刚刚入座，看着丰盛的午餐，乔安不由感慨阿丽安娜的心细，这里面竟然有他在侯爵府多用的一道菜。 可见阿丽安娜对于拉斐尔的影响，他不过多吃几口菜，都能被她知晓。 心里正感慨着，忽然，乔安感觉餐厅的入口一暗，似乎有人将门口的光线挡住了。 他抬起头，就见莱利一身暗蓝色的制服走进来，宽肩窄腰，十分英挺。他的身后有两个男仆疾步追着，莱利头也不抬地将披风扔到身后，然后吩咐道：“给我上一副餐具，我今天在母妃这儿用餐。” 说完，似乎感受到乔安的目光，莱利蓦地抬起眼，藏在又长又密的金色睫毛里的蓝眼睛倏地和乔安对上。 那目光极为深邃，又好像带着灼人的热度，乔安被他看得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莱利：抱一丝啊各位，一来就扫了大家的兴。 第53章 一家人 莱利如今已经是个气场足够强大的alpha了，他一进入到这个房间，就理所当然地成为这片空间的主人，掌控着所有人的情绪。 因为今天是正式的拜访，阿丽安娜让人把用餐的位置选在了餐厅的长桌上，以示自己的重视。 餐厅的正上方，是地位最高的阿丽安娜独坐，乔安和戴利则并肩坐在左下方的两张椅子上。 莱利只扫了一眼，便大步走到了右侧方，他没先坐下，而是先凑近阿丽安娜，弯腰亲吻了母亲的面颊，在阿丽安娜无奈又宠爱的目光下坐在了右手边。 他刚刚坐下，手脚伶俐的宫廷男仆便将准备好的餐具摆放到他的面前。 莱利拾起银质的刀叉，像是饥饿非常急需要填饱肚子的样子，就近拿了一些食物放进自己的盘中，低下头就吃了起来。 看他这么急吼吼的样子，阿丽安娜又心疼起来，说：“今天中午没做你喜欢的鱼露，我让厨师再给你做一份。” 她说完，便抬头去看守在旁边的女佣，女佣忙领命要走，莱利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对女佣道：“不用了，”又看向阿丽安娜：“我随便吃点就行了。” 他说着，目光一转，朝对面的戴利和乔安看去，继续道：“——对了，今天母妃不是主要招待你们吗？怎么看见我，就不说话了？” 戴利和乔安对视一眼，忙起身，先对莱利行了个礼。莱利目光平平的看着他们一致的动作，等他们行完了礼，才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用下巴示意他们重新坐下。 阿丽安娜暗暗瞪了一眼莱利，都是亲戚，还要这么多虚礼干什么，真是惯出来的毛病。 她主动替戴利和乔安解围，道：“你们不要管他，今天是我请你们来的，你们好好吃饭吧。” 乔安和戴利连忙应是，但是虽然阿丽安娜这么说，两人顶着莱利那虎视眈眈的目光，谁又能真正放松下来好好吃饭呢。 莱利呢，听了母妃的话，也笑眯眯道：“是啊，我又不会对你们做什么，这么紧张干什么？搞得我好像不能坐在这儿一样。” 他还点名戴利，说：“戴利，你说对不对？我是那种为难人的人吗？” 这话说得戴利能有什么答案，当即就起身道：“殿下，您当然不是，今天是属下的不对，请您见谅。” 他一起身，就显得身边还坐着的乔安分外尴尬。乔安看一眼冷汗直冒的戴利，又忍不住去看一眼对面的莱利。 谁想，莱利那双碧蓝的眼睛正冷冰冰地看着他，乔安这一眼被他看个正着，当即心里就一突。 果然这个不好预感是对的，莱利冷冷淡地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是你的不对呢？” 说着，莱利目光朝身后的一位男仆看过去，“去拿酒来，我要和戴利、李准将喝一杯。” 他转过头，看向戴利：“说来，戴利和李准将的婚事，我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祝贺你们。今天好不容易大家凑在一起，趁着这个机会，我敬你们一杯。” 男仆斟满的酒杯刚刚端到他的面前，他就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了一杯，莱利将杯子又递给身边的男仆，示意对方继续满上。 男仆将空了的酒杯续满，莱利又举起杯子，笑着对他们道：“这一杯敬你们俩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完，莱利又一口将杯中的酒水喝干，这下，不止戴利脸色越发的难看，就连阿丽安娜都有些恼怒了。 “莱利，你想表达的意思，戴利和乔安都知道了，”她看向戴利，示意戴利也劝一劝，“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想喝酒的话，等他们俩大婚的时候，戴利陪你喝个够。戴利，你说对不对？” 这话不亚于是往莱利的心头狠狠戳一刀，还是连皮带肉地一刀切下去，原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顿时鲜血淋漓。 莱利垂在餐桌下的手忍不住用力一握，手背的青筋突起，他的视线立刻从戴利脸上移到自己的母妃身上，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才仰头笑道，“不错，一家人，我们是一家人。” 说着这句话，莱利略微垂了眼睛，说：“既然是一家人，岂不是更要喝一杯？” 他又是一饮而尽，动作果断地像是迫不及待地一般。 戴利看着莱利一次喝了三杯酒，也不敢再耽搁，直接端起面前的酒杯，和莱利一起爽快地连喝三杯。 事情发展到这儿，已经有些没办法收场了。 而当莱利的目光落到乔安头上的时候，乔安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推脱的。 戴利倒是想拦一拦，说：“乔安不会喝酒，我来替他。祝殿下，身体安康。” 但是莱利却不领这个情，说：“你以后帮他挡酒的机会多着呢，你是我的表哥，他以后是我的表嫂，对我这个小辈的敬酒，难道他也要拒绝吗？” 整个帝国，除了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寥寥几个人，谁敢把四皇子莱利当作小辈？但是莱利今天就这么说出口了，乔安当然不喝也得喝了。 不然传出去多难听？ 说乔安还没和戴利正式结婚，就先对四皇子不敬？ 退后一万步，乔安就是和戴利结了婚，难道就能对四皇子不敬了？ 乔安百口莫辩，在餐厅近乎凝固的气氛里，端起酒杯放到嘴边。 看莱利和戴利喝得干脆，乔安还以为这酒不难喝。等他自己喝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酒并不是低酒精的果酒，或者宴会用的鸡尾酒，反而酒精浓度很高，闻着味道像烈酒。 但是就像乔安知道的那样，事已至此，不管果酒还是烈酒，他都不得不喝下去了。 乔安闭着眼，将酒倒入口中，努力喝下去的样子，被对面的莱利完全收入眼中。 等乔安喝完了三杯，脸色涨红的时候，莱利才出声打断道：“差不多了吧，你们俩坐下来吧，闹了这么久，午餐都快要凉了。” 这口气好像是乔安和戴利两个人不懂事，非要和他喝酒一样，两人有苦难言，都听话的坐下去。 这下子，四人用餐的氛围就更加死寂了，谁也没有心情再开启话题。 连召见人的阿丽安娜都对此无可奈何，谁让她千方百计地把莱利支走，这小子像是还能没事人回来呢。 他那口气噎在心里，一直不好受，阿丽安娜到底觉得亏欠儿子，所以看他胡闹起来，也只能全盘当没看见。 在静默的气氛里，莱利倒是心情极好，一点不耽误吃东西，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他又放下了叉子。 这顿饭已经吃得心不在焉的乔安，用视线余光瞄到莱利的动作，顿时心里一个咯噔，觉得这家伙又要出状况了。 乔安狠狠皱起眉，觉得今天怕是要不好过了，莱利想整治他还不容易？ 刚刚是喝酒，下一步又是做什么呢？ 不期然，乔安抬起眼睛，视线和莱利投过来的目光对上。他对酒精的抵抗力，可不如戴利和莱利这两个身体素质顶级的alpha，一次性喝下去三杯烈酒，乔安顿觉有些吃不消，哪怕已经努力控制，但是还是再看向莱利的时候，眼里露出几分不满。 莱利对乔安的情绪特别敏感，当即就看出了他乔安不耐烦他呢。 呵呵，莱利心说，他还没来得及不满，乔安倒是先烦起他来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不会以为，陛下赐了婚，他就坐以待毙，认了栽吧？ 哪怕他没办法改变陛下亲口定下的赐婚，但是折腾戴利和乔安还不是轻轻松松？ 母妃？莱利冷笑，当年母妃就没办法阻止他娶乔安，现在她以为她能逼他就范？！ 莱利直视着乔安，心思一动，顿时想出个新捉弄他们的办法，正要开口，忽然餐厅门口急匆匆走出来一个宫廷女官。 那女官小跑到餐桌前，对几人匆忙行了个礼，就凑到阿丽安娜耳边低语了一会儿，阿丽安娜听完脸色大变，惊问道：“陛下也去了？” “陛下已经在了，皇后殿下也被叫了过去。”那女官回道。 阿丽安娜眉头皱起，想了一下，还是从座位站起，对女官道：“我也过去吧，杰妮丝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本来就不容易。” 听到阿丽安娜和女官的对话，餐厅剩余三人都有些惊讶，陛下、皇后、还涉及皇女杰妮丝？ 杰妮丝闯什么祸了？要陛下和皇后一起出面？ 阿丽安娜不说，莱利和戴利、乔安已从座位上站起来。 阿丽安娜没时间对他们解释，说：“我先去看看，你们吃完饭，就在宫内休息一会儿吧，莱利你来招待他们。” 说完，她便让女官带路，连衣服都没换，步履飞快地消失在大门口。 余下的殿内三人一时没了声音，倒是乔安想到杰妮丝的事，突然想到了杰妮丝曾经出现在军舰的事。 难道是她偷跑出去的事被发现了？现在被告发了？ 乔安顿时担心起来，这事要是被人做文章，可是很让皇室丢脸的事。 莱利无言地坐在位子上，垂眸思索着，忽然他抬头看了一眼戴利和乔安。戴利对杰妮丝的事并没有太大的探究欲望，说到底，杰妮丝是皇女，闯了再大的货，还有陛下顶着呢。 莱利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的态度，他的视线转到乔安身上，乔安却没有看他，目光出神地看着桌布，眉头紧皱，一脸的担忧。 略作犹豫，莱利起身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戴利无条件服从莱利的意见，乔安没多想，跟着起身，三人一起走出餐厅，朝着“无忧宫”大门走出去。 乔安还在深思，注意力完全不在脚上，过门槛的时候，酒意上头，腿脚一软，身体下意识地向前一倾，大脑一片空白。 走在旁边一直注意他的莱利，看到他这个动作，大脑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动地伸出手，将他一把抓回来。 莱利的手掌温度很高，皮肤接触的时候，alpha的信息素味道完全不容拒绝的入侵过来。 在信息素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乔安的脑袋更晕了，alpha掌心的温度紧贴在手腕的皮肤上，让乔安感觉非常的舒服，甚至想要更多。 这个身体本能的反应让乔安一愣，忽地精神一震，理智重新回归，接着看到自己还和莱利靠得这么近，连忙一把甩开。 才做了好事，也没有多想的莱利，突然被这么避之不及地甩开，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然而乔安似乎觉得这个刺激还不够，转头主动伸手抓住戴利的袖口，说：“我有点头晕，你能扶我一把吗？” 小乔是懂刺激莱利的 第54章 罪无可赦 走得比两人稍快的戴利早看到了莱利下意识的举动，接着又看到了乔安的拒绝，他心里叹口气，陷入了不知名的矛盾心理之中。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乔安是他的未婚夫，是莱利今天的举动有些逾矩了。 “好。”戴利爽快答应了乔安的举动，还让乔安靠着自己，走在自己的另一旁。 莱利冷哼一声，加快了步伐，不再关注他俩。 由内官带路，穿过皇宫的层层走廊，过了好一会儿才到达了分给皇女杰妮丝的宫殿。 这一出宫殿处于湖心，湖水清澈，水底养着颜色鲜亮的水生动物，在宫殿附近有一处不高的山峦，风景秀丽如画，十分宜居。 由此可见，对儿女的物质给予，皇帝埃德加还是照顾每个孩子的。 然后今天这座精巧犹如童话古堡的“水晶宫”却气压十分低沉，负责宫廷安全的黑衣侍卫封锁这里，平日伺候杰妮丝的男仆女佣和内官都被驱赶出来，被侍卫严加看管。 看到这个情形，不仅莱利和戴利的脸色沉凝下来，乔安的心情也颇为沉重。 大殿的门口，长相英武的侍卫长看到莱利一行人进来，直接伸手将他们拦了下来。 “四殿下，请您暂且在此等候，陛下吩咐不许别人进去。”那侍卫长如此说道，态度很客气。 莱利点点头，不为难他，“你派人去通传一下。” 侍卫长对莱利按了按胸，随手指了一名手下进殿内。 莱利站在门口，似乎是随口问道：“陛下来多久了？” 侍卫长没立刻回答，觑了一眼莱利的脸色，见莱利目光冷淡，面无表情，不怒自威，顿时垂下眼，道：“陛下半个小时之前吩咐属下封锁‘水晶宫’。” 莱利闻言皱起了眉，这时那名同款黑色制服的年轻侍卫就匆匆回来，告诉他们可以进去了。 不再多言，莱利率先大步走近宫内，戴利和乔安对视一眼，跟着迈进去。 水晶宫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外表由透明的水晶造就，日光下散发着莹莹彩光，十分夺目。 内里的装饰也随处可见水晶制成品，工艺巧夺天工，看起来华贵非常。 不过，这个时间，三人无一人欣赏水晶宫内新添置的装饰品，皆是目不斜视的穿过雕花门廊。 三人在穿过门廊之后，果然在会客大厅内看到了众人。 水晶宫的大厅没有专门用来举办晚宴的夏宫宽敞，此时已经挤满了人。 不过，虽然人多，但是各方势力却划分明确。最显眼的是身着君王特色的金色服饰的皇帝埃德加，他端坐在人群尽头的高座上，面色凝重，蓝色的眼眸目光沉沉地看着下方跪在地上，六神无主的皇女杰妮丝身上。 在埃德加陛下身侧一左一右分别站着皇后艾薇拉和皇妃阿丽安娜，两人的脸色截然不同。 艾薇拉身着便服，造型简单，只佩戴了一个居家的黄金发冠，长长的蜷曲黑发被打理的十分顺滑地垂落在脑后，她的神色也只算得上端庄，仿佛眼前发生的事跟她无关一般。 而金发的阿丽安娜就显得面容严肃，眉毛轻皱，目光专注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杰妮丝，似乎不愿意错漏每个人说得每句话。 在站立着的人们之中，跪在地上的人就显得格外显眼了。除了杰妮丝，安德鲁也并排和杰妮丝跪在前方，只是相比杰妮丝的惊慌，安德鲁则表情阴沉可怕。 在两人之后，还有两名身着绯色纹饰滚边服饰、佩戴帆船盾辉的贵族，两人一男一女，皆是黑发棕瞳，男人较为年轻，是现今大贵族斯赫里公爵的家族子侄，女人则较为年长，约有四十多岁，头戴网纱，面孔姣好，正是斯赫里公爵还未出嫁的姐姐。 三人刚踏进去，才刚把殿内的人员扫视一遍，还没来得及觐见陛下，就听见，那名年长的女性贵族声音嘶哑、却毫不妥协地道：“陛下，我弟弟贵为公爵，即使是皇女，打死人也休想善罢甘休！” 此话一出，不禁全场的人露出惊容，就连没有搞清楚事情起因经过的乔安三人也忍不住瞪大眼睛。 打死人？乔安狠狠吃了一惊，斯赫里公爵这是怎么了？ 接着，就见一向不怎么发怒的埃德加陛下倏地从座位上坐起，大怒道：“爱莲娜，杰妮丝是omega，她一个刚刚成年没多年的小姑娘，怎么打死有上将之名的公爵？公爵可是alpha，事情没有调查出结果之前，杰妮丝岂是你能侮辱的！” 什么？！赫赫有名的斯赫里公爵死了，还跟杰妮丝有关？乔安目瞪口呆。 谁想，在帝王怒火之下，跪在地上爱莲娜·斯赫里却丝毫不肯退让，隔着网纱，红着眼睛看着埃德加：“陛下，爱德华已经死了，死亡的时候只有杰妮丝皇女在场，凶物也在，难道还不能证明吗？这还需要怎么证明？我知道杰妮丝是您的女儿，但是爱德华也是我的弟弟，他甚至还没有结婚！如果您非要调查，我现在就去仲裁庭申请调查！” “荒谬！”艾薇拉此时听不下去了，上前呵斥道：“爱莲娜，你在威胁皇室吗？什么时候皇室的事要经过仲裁庭了？你也是贵族之后，斯赫里如此不敬皇室，我看直接将斯赫里全族削爵，等你们将为平民，再把爱德华的事交给仲裁厅，你接受吗？” 这话一出，爱莲娜脸色一变，正要再说，手肘却被人拽了一下，她回头一看，却是家族后代，只见这名俊秀的贵族子弟小声道：“姑母，叔父的事我也很心痛，但是请您注意言辞，不要激怒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啊！” 爱莲娜闻言，却没有如他所愿的放下怒气，而是冷冰冰地看着他，看得心里一颤，“怎、怎么了，姑母？” 爱莲娜什么都没有说，转头继续抬着下巴看向皇后艾薇拉，道：“皇后殿下，如果在我的爱德华冤死之后，还要把斯赫里一族削爵，才能得到，那请自便吧！不管是削爵，还是刑罚，只要能严惩真凶，爱莲娜什么也不怕！” “你！”艾薇拉被气得用手指直指爱莲娜。 “够了！”埃德加喝道，他重新坐下来，头痛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一个是大贵族，甚至是公爵，一是个皇女，这种事无论如何不可能对外公开调查和审判的。 爱莲娜不过是在逼他作出决断，不能包庇自己的女儿罢了。 他不再理会想护短的母狮子的爱莲娜，而是转向垂着脑袋的杰妮丝，放低声音道：“杰妮丝，父皇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杰妮丝听到埃德加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碧绿的眼眸盈满泪光，嘴唇咬地死紧。 她这个难以启齿的样子，看得爱莲娜冷哼连连，安德鲁在一旁也对自己妹妹这个样子十分怒其不争，索性跪着上前几步，对着埃德加道： “父皇，杰妮丝昨晚去见斯赫里公爵，是去约会的。斯赫里公爵和杰妮丝两人私下已多次见面，互相对彼此有意，杰妮丝怎么会杀了斯赫里公爵？斯赫里公爵已和我承诺过，时机一到，就向父皇求娶杰妮丝！” 安德鲁这一番话，又如一记惊雷，让好几人都瞠目结舌。埃德加陛下就睁着眼望了安德鲁好一会儿，站起身道：“你说，爱德华想娶杰妮丝？” 安德鲁看着他点点头：“是的，父皇，斯赫里公爵一直未婚，正缺一位公爵夫人，而杰妮丝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埃德加仍然不可置信地样子，又朝安德鲁的方向走了几步，凑到了安德鲁的面前，继续问道：“是爱德华主动的？还是杰妮丝主动？” 他说着，转头去看旁边木呆呆的杰妮丝，轻声问：“杰妮丝，你说，是你想嫁给爱德华的吗？” 杰妮丝听到父皇再次询问，才两眼多了几分神采，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声音干涩道：“父皇，我不——” 谁知她还没说完，安德鲁已高声打断她，说：“杰妮丝已经答应了斯赫里公爵，父皇——啊！” “啪！”地一声，安德鲁话都没说完，就被埃德加一巴掌甩在脸上，跌倒在一旁。 “父皇？”安德鲁和杰妮丝如出一辙的碧绿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埃德加。 埃德加陛下却没有看他一眼，继续问杰妮丝：“杰妮丝，你继续说，不要管你的哥哥。” 杰妮丝似乎也被埃德加忽然地一巴掌打醒，她眨着眼睛瞥了一眼狼狈的安德鲁，然后才郑重地重新摆好跪姿，单薄脊背弯下去，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只听她的声音由臂弯里传出来： “父皇，我不想嫁给爱德华·斯赫里公爵，是哥哥硬逼我跟他见面，父皇，请您救救女儿吧。” 这一声救救女儿吧，让埃德加差点老泪纵横，他的女儿竟然委曲求全至此！这让他这个父皇当得情何以堪？ 他颤着手将杰妮丝扶起来，然后转过身，抬脚重重踹向面色苍白的安德鲁，嘴里骂道：“畜生！那你是妹妹！你为了权力，把你亲妹妹卖了！” 安德鲁被埃德加陛下踹得不停地喊着“父皇，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可惜，埃德加陛下充耳不闻，殿内的诸位对他的行径也表示鄙夷，没有一个人去求情。 直到埃德加踹累了，才停了下来，他不许别人叫医生，放任着安德鲁痛苦地呻吟着。 另一边，莱利三人都已经站在了外围，莱利还好，乔安和戴利都身份卑微，根本没有他们俩说话的份儿。 见杰妮丝被扶到坐在椅子上，乔安有心去安慰一下她，还在犹豫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阿丽安娜对他轻轻微笑，又示意他靠近杰妮丝。 作为皇妃的阿丽安娜不好亲自去安慰杰妮丝，艾薇拉可不会放任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好人。 但是乔安却可以，又同是omega，他安慰一下杰妮丝正合适。 乔安得了提示，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杰妮丝，杰妮丝正神情憔悴，但精神好转中，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张关心的面孔，立刻转过头去。 “殿下，您还好吗？”乔安先开口道。 看着乔安担心的目光，杰妮丝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以前，她生活上遇到困难，不知道怎么度过时，也有一个人如此温柔的看着她。 杰妮丝一阵恍惚，接着又在耳边听见乔安用仅两人听见的声音道： “殿下，情况对你很不利，不管你有没有杀斯赫里公爵，我看爱莲娜都不可能放过你。” 他的声音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挺直脊背跪立着的爱莲娜·斯赫里，比起其他人关注着埃德加陛下教育自己的孩子，爱莲娜却只目光锁定着杰妮丝，那隔着黑色网纱的通红眼睛，看得杰妮丝手心冰凉。 “我、我……”杰妮丝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是我杀了斯赫里，他，他——”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耳边的声音打断她：“殿下，这不重要。” 什么？杰妮丝惊讶，但是还是保持着动作没动。 “不管你杀没杀，爱莲娜都会把怒火发泄到你身上，她已经没有理智了，她不是不怕得罪皇室吗？你就让她知道得罪皇室的可怕。” 杰妮丝瞳孔微缩，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忍不住绞在一起，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道：“怎么做？” 乔安心里微叹，杰妮丝到底还是不够自信，明明她已经完全得到了作为皇帝的父亲的偏心，其实她有学习的对象，比如艾薇拉皇后。 霸道，不讲道理，但是不得不说很皇室。 事事讲公平，这天下也轮不到奥塔维奥一家来坐。 想了想，他声音很低的道：“斯赫里私下见你，对你图谋不轨，你维护尊严，失手将他杀死。爱莲娜不顾事实真相，死到临头还反咬你一口，侮辱皇室，逼迫陛下，斯赫里一族罪无可赦。” 罪无可赦是什么下场，当然已经很清楚了。 杰妮丝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微微发抖，这、这个办法—— 乔安说完，便后退一步，站到了戴利身边，只留杰妮丝一个人决断。 侧重一下帝国风云~ 第55章 公爵之女 乔安退到戴利身边的时候，戴利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乔安和杰妮丝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戴利还是隐约听到了个别单词，诸如“爱莲娜……斯赫里……侮辱……皇室……”，单是这些词汇组合起来的意思，就已经足够让戴利皱眉的了。 他忍不住低声对乔安提醒道：“这是殿下的家事。” 言下之意，他们这些旁观者就不要牵连其中了。 说来，戴利刚刚听到陛下和斯赫里公爵的话，就心生了怯意，斯赫里之死，牵扯了皇女杰妮丝，这里面实在有太多不可让外人知道的秘幸。 谁想，乔安还主动牵连其中，戴利不由思考起乔安的目的是什么。 乔安听懂了戴利的言外之意，他对戴利笑了一下，不过什么也没有说。 殿内的争吵仍然激烈，爱莲娜·斯赫里寸步不让，逼得埃德加陛下数次红着脖子忍让，艾薇拉也频频皱眉，似乎耐心也到了极限。 “——不管杰妮丝殿下是不是自愿和爱德华心甘情愿同意约会，事实上，在爱德华的眼里，杰妮丝殿下是同意了他的追求，他全心全意地爱上了杰妮丝殿下，可是——可是他没想到杰妮丝殿下根本没有同样爱上他，在答应约会的时候，却早有杀了他的准备！”爱莲娜实在能言善辩，根本不理杰妮丝的处境，直接攻击杰妮丝早就包藏祸心，“陛下，请您给我可怜的爱德华一个公道，杰妮丝殿下和安德鲁殿下的龃龉，却让他丧了命！” 埃德加陛下顿时又觉得头脑发涨，爱莲娜胡搅蛮缠，都开始指责他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孩子，让他们祸害了一位公爵。 “爱莲娜，杰妮丝到底有没有杀害爱德华公爵，这件事还有待调查。在结果没有调查出来之前，你想要什么公道？”埃德加蔚蓝的眼眸射出冰冷的光芒，“你要我糊里糊涂地就处置我的女儿吗？” “陛下你疼爱自己的女儿，”爱莲娜的声音也带上哭腔，声嘶力竭道：“可是我的爱德华也是我自小疼爱长大的，他已经死了！我却只能跪在这里，看着凶手置之身外！” 爱德华·斯赫里公爵的母亲早逝，父亲公务繁忙，几乎是作为姐姐的爱莲娜一手看顾长大的，两人情分比一般的姐弟要更深得多，甚至爱莲娜为了爱德华几次耽误了嫁人的时机，单身至今，她的眼中也更只有爱德华的这唯一至亲。 “放肆！”埃德加愤怒地瞪着爱莲娜，爱莲娜昂着下巴，无惧地面对着君王的怒火。 皇后艾薇拉见陛下动了真火，心中愉悦，终于不用再和爱莲娜这个疯女人继续扯皮了。 和她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当即高声道：“来人，将对陛下屡次不敬的爱莲娜·斯赫里拉出去！” 门外守候的侍卫闻言，马上就有了动作。 看着气势汹汹的侍卫进来，要将自己拖出去。爱莲娜又急又怒，她怒极反笑，伸手指着皇后艾薇拉道：“皇后殿下，你想拉拢爱德华不是一天两天了，埃德蒙殿下也多次邀请爱德华参加宴会，但是爱德华忠于陛下，从未给出肯定回复，你因为迁怒于爱德华，连带着拉米雷斯宰相都对爱德华不假颜色，这些我都知道！” 她又看向埃德加陛下，“陛下，你的女人早就不满足于现在的位置，想要自己的儿子坐上你的王座，你还被蒙在鼓里！哈哈哈哈哈哈，可怜我的爱德华，他跟我说，斯赫里一族的荣辱都是陛下您给予的，誓死为您效忠，可笑可笑，如今却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这话一出，不仅埃德加脸色倏然变色，艾薇拉也白了脸，感觉到殿内数道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她怒极，喝令道：“把她的嘴堵上！” 侍卫顿时又来捂住爱莲娜的嘴，旁边斯赫里家族的后裔也完全不知所措了，他小声地追在侍卫们的旁边，对爱莲娜道：“别说了，姑姑，别说了，求您了！”声音几乎要吓哭了。 埃德加却对爱莲娜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转到了艾薇拉身上，艾薇拉脸色愈加难看，恨不得将爱莲娜立刻处死。 现场乱得犹如煮沸的热水，只差一点星火，便全面爆发开来。 而在这个时候，作为事件中心的杰妮丝从异常的沉默中脱离出来，她抬起脸，绿色的眼眸先看了看快要被拖出门口，却不断挣扎的爱莲娜，在她的记忆力中，爱莲娜固然看起来就很精明，但是一向有贵族淑女风范，今天是她最失态的一天。 她又抬眼，看向倒在外围，仍趴在地上呻吟的哥哥安德鲁。哥哥虽然确实生活不如埃德蒙和莱利，但是作为皇子，他还没有被人这么揍过，哪怕是体术课上，那些老师谁不怕让他真的受伤？他现在一定很疼吧。 她叹息一声，又将目光转到自己的父皇身上，看着这张自己唯一能依靠的身影，她鼓起勇气，从座位上站起身。 “父皇，母后，爱莲娜小姐，——爱德华·斯赫里公爵的死，是我做的。”她声音不大，但是却一字一顿，吐字清晰的说道。 不管是还在挣扎爱莲娜，还是在打量自己皇后的埃德加，甚至是旁观的莱利和阿丽安娜都惊讶地看向了杰妮丝。 杰妮丝表情镇静，一夜未睡，又曾经哭过的眼睛还泛着红，但是却异常坚定，她对埃德加陛下点点头。 爱莲娜一瞬间停顿了挣扎的动作，然后下一秒竟然爆发，推开了侍卫的阻拦，冲到了杰妮丝面前，说：“是你，我就知道是你！只有你，爱德华才不设防备！只有你，才有机会杀了他！” 杰妮丝被爱莲娜扯住衣服，却一动不动，只转头看着状若疯子的爱莲娜，目光可怜地道：“昨晚，斯赫里公爵意图对我不轨，我不过反抗罢了。爱莲娜小姐，你的弟弟难道你不知道吗？他至今未婚，你不知道原因吗？直到现在，你还在替他隐瞒！” 爱莲娜脸色大变，恨不得上前捂住杰妮丝的嘴，大叫：“你胡说什么，爱德华未婚是因为他还没找到心爱的omega，杰妮丝你这个很毒的女人，你杀了爱德华还不够，还要污蔑他！” 一旁的莱利皱起眉，在爱莲娜发狠准备攻击杰妮丝的时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将她推到地上，他挡在杰妮丝的身前，碧蓝的眼眸冷冷地看着爱莲娜，道：“爱莲娜你急什么，让杰妮丝说完。我也想知道斯赫里公爵至今未婚，到底有什么隐秘，甚至还打算欺瞒皇室，对皇女求婚。” 他说完的时候，冰冷的目光剜了一眼忽然停住呻吟的安德鲁。 杰妮丝感激地看向莱利，埃德加也按捺下了对皇后的猜测，看向杰妮丝，对她点头道：“杰妮丝，乖孩子，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杰妮丝眼中含泪，继续道：“是，父皇。斯赫里公爵有恋童爱好，这是他至今没办法和成年omega结婚的原因。” 她话一落音，爱莲娜就尖声道：“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你在撒谎！” 杰妮丝充耳不闻，“昨晚，因为我不情愿和斯赫里公爵约会，所以，迟迟不肯去，但是这让安德鲁知道了，安德鲁逼我换衣服，晚了大概有两个小时才过去。我当时以为斯赫里公爵迟迟等不到我，估计已经离开了，所以只是过去坐一会儿，应付安德鲁。” 她顿了顿，埃德加更是眯起眼睛看着安德鲁，安德鲁吓得瑟瑟发抖，跪趴在地上，匍匐地要过来抱住埃德加的腿，被埃德加示意侍卫拦了下来。 “我过去之后，见只有我一人，便驱退了侍女，希望单独待一会儿。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房间后方有动静，似乎是一个小男孩的哭声，我很好奇，就走过去听了一会儿，结果却听见了那个声音叫了‘斯赫里公爵……不……’的声音，我被吓到了，也不敢叫人，就继续听，接着那孩子就只剩哭声，那个声音很吓人，似乎……似乎……被人掐住脖子那种窒息的声音，我被吓坏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男孩彻底没了声息，我想确认情况，这才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她的声音似乎都带了颤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处境，“我走进去之后，就看到了一个很年幼的孩子已经没有知觉的躺在地上，我没看到他的胸口起伏，他的脖子上有很深的掐痕，非常凄惨。斯赫里公爵没想到我会出现，他背对着我穿衣服，听到我的声音，才转过身，看到是我，很惊讶，说‘杰妮丝，你怎么来了。’我没回他的话，他看我面露惊恐，似乎明白了什么，对我笑道‘杰妮丝，你这是做什么？”说着，朝我走了过来，我看他一步一步接近我，吓得举起台灯，对他说‘别过来，’他觉得我的态度很好笑，说‘安静下来，杰妮丝，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杰妮丝肯定地说，“他一眼都没有看那个男孩，还说‘这孩子是嗑药过度才没有控制住尺度，过火了一点。’我才知道，他有长期给人喂药的习惯，因为那样玩，更刺激，这种玩法让他对一般的性爱都没了感觉。” “污蔑，都是污蔑！”爱莲娜仍然拒绝相信这些，似乎真的不知道一样。 旁听的乔安默然，果然，这种大贵族，迟迟未婚的原因都有结不了婚的丑闻。这样追求刺激的斯赫里公爵，又只对未成年发情，这在贵族圈稍微有地位的家族都不会将omega嫁给他的。 当然也有一些只看权力的家族是不怕这些，但是斯赫里公爵却不一定看得上他们。 而当昏了头的安德鲁找上他时，斯赫里公爵才心动了。 他已经是公爵了，爵位到头了，娶了皇女不会让他的地位更尊崇，但是皇女却能够保障斯赫里家族进入皇室的圈子，只要结了婚，那么无论他私下里有再多的特别爱好，都有皇室为他们遮掩。 整个皇室，只有莱利公开离婚过！而莱利当时离婚的条件，却几乎是要把自己的皇位继承权压上去了。 还好，最后那名乔安·奥利尔皇子妃意外死亡，莱利本人的污点又消失了。 皇女杰妮丝可没有莱利那样得埃德加陛下的宠爱，她就算在斯赫里家抑郁而终，都不会有人为她主张和自己的离婚的。 杰妮丝继续道：“我当时让他别过来，他却完全不听我的话，我吓得连连后退，甚至不小心跌倒在地上。他却还没有放过我，一下扑到我身上，说他不是故意的，是他一直没等我过来，所以才找了别人发泄一下。他还说，以后他不会这么做了，让我别生气，我让他滚开，他却不听，看到我剧烈喘息的胸口，目光下移，摸我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再也忍不住，手指胡乱在地上摩挲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体，想也没想的举起来，砸到了他的头上。他一下就倒在地上，我怕他还手，迅速骑到他身上，拿起那个物体继续砸他的脑袋，之后，他就不动了……” 杰妮丝说完，浑身冰冷，脸色苍白，阿丽安娜这次亲自走过去，将杰妮丝搂在自己的怀里，如同长辈一般轻抚她的长发，说：“没事的，已经过去了，你做得很好，杰妮丝，做得很好。” 事情这下就很好理解了，斯赫里公爵这些年让人嗑药，很难说，他自己不试一试。任何迷幻药，吃多了身体都会亏空的。 昨晚也碰巧，他那种事刚刚做完，身体处于暂时停歇的状态，而斯赫里公爵大概也想不到杰妮丝会有这种勇气，杰妮丝一直在皇宫内都是小女孩的状态，大家对她的评价也是听话，如果他知道这个乖顺的小女孩还曾经孤身去过军舰，在那里参与战争，大概就不会把她的反抗当无所谓了。 接下来，不管爱莲娜再如何辩解，埃德加也不会再听了。乔安安静地听着埃德加陛下一件一件吩咐着后面的事情，间隙中，杰妮丝还悄悄对他羞涩的笑了笑，乔安无辜地对她眨眨眼，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在离开的时候，乔安和戴利准备出去，莱利却说要送送他们。 路上，莱利一言不发，乔安和戴利当然也不会多嘴。 最后，在坐上出皇宫的汽车上，莱利拦了一下乔安。 以极低的声音对他耳语道：“斯赫里怎么得罪你了？” 乔安忽地抬起头看向他，莱利却已经退了后，笑着对他道：“你到现在还在生气吗？” 乔安面露不解，莱利在胡言乱语说什么？一句话都让人听不懂。 他坐到汽车内，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 斯赫里公爵——公爵—— 在五年前，他和莱利没有离婚之前，当时帝国最火的八卦新闻就是四皇子莱利的婚外情，他终于对那个平民皇子妃失去了兴趣，回归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和大贵族的女omega约会。 那个大贵族之女，就正是公爵之女，——这个公爵正是斯赫里。 小乔：咦，等等？ —— 这个公爵之女，是斯赫里家族的跟上一代公爵关系亲近的都是，因为这一代爱德华包括爱莲娜都没有结婚，他们没有子女继承，所以旁系血脉就贵重起来了。 第56章 你想要什么 对于莱利和斯赫里家族的omega约会的这件事，乔安是真的听到了他的提醒，才想起来的。 说来，莱利约会的那位omega叫什么名字？ 乔安思索一会儿，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想不起来了。 明明当时他从不敢相信，到亲眼确认，几乎痛苦得难以自持，不然也不会认命地签下那份由戴利作为中间人，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 妈妈的死让乔安遭遇一生中最大的打击，可事后他还能继续站起来。 而莱利的背叛，却让乔安近乎泯灭掉自我，亲眼看到莱利和别的omega态度暧昧，乔安第一个反应是：“原来，莱利也不能相信的吗？” “那这个世界，我还能再相信谁？” 从编号小行星走出来的乔安，谁也不相信，可是在若拉结识到莱利之后，这个谦逊可靠的alpha将“你可以全心全意信任我”这个信念灌注到乔安灵魂深处的。 最后，也是这个成为乔安丈夫的alpha亲手将乔安打碎。 乔安不由想，当时的莱利不是看起来很喜欢那个斯赫里的omega吗？竟然也没有和对方保持多久。 他轻笑着摇摇头，将这些已经和自己无关的事甩在脑后。 莱利喜欢谁是他自己的事，或许他从来也没有真正喜欢过谁，像他这样的人，从来最爱自己。 回到那栋外观充满科技风的房子，乔安和戴利也没有闲下来。在接下来的几天，就陆陆续续有不少耐不住性子的贵族过来拜访戴利，向他询问斯赫里公爵的事。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戴利都要向他们介绍乔安，然后得到对方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样的回应。 斯赫里公爵身死的消息一传出来，简直让整个若拉的上流圈震荡了。 当时宫内封锁皇女杰妮丝“水晶宫”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不少人都觉得斯赫里公爵之死和皇室有着密不可切的关系。 还牵连一位皇女，这可非同小可。 对普通民众来说，这两人都相当于奥斯匹林山神祇一样的存在，高不可攀，不可仰视。 这样的秘幸当然也就是更让人趋之若鹜，无数版本流言蜚语在人们口中私下传播。 而来拜访戴利的贵族们却发现想从这位已经是中将的年轻alpha嘴里问出有用信息，几乎不可能，最后都失望叹息的离开。 不过一切流言在斯赫里被剥夺公爵头衔，收回所有领地，全族逐出若拉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议论斯赫里和皇女的关系。 那可是延续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大贵族，埃德加陛下这个从来都仁慈的君主却第一次下了这么重的命令，帝王之怒，足以让每个人升起不由心生的恐惧。 斯赫里这次全族驱逐的速度也迅速得让人瞠目结舌，由军部给予武力支持，皇家研究所也拿出来他们新式基因研究成果。 这项研究只要提取出斯赫里一位成员的基因链进行分析，就可以把所有的斯赫里从帝国那盘根错节的联姻之下一一找出。 即使有贵族想要隐瞒，但是军部的精英们手持基因分析的成果，冰冷的数据让人无可抵赖。 在驱逐过程中，造就了不知道多少起不愿意分离的悲剧，很多失去地位的斯赫里成员直接在离开若拉那一天就自尽在自己的房间内。 而在运输剩下的人到遥远的星域边境时，很多从未坐过如此简陋拥挤的宇宙飞船的贵族男士小姐们就病死在途中。 实际贵族的体质从小娇生惯养，远远好于一般人，但是那种云端跌落的痛苦，直面血淋淋的人生坠入深渊的悲哀，又哪是好承受的？ 乔安就在若拉这股严肃的氛围里，收到了正式认命。这次他被调派到了指挥作战部，屈居于总指挥官也就是总司令官之下，算是副指挥。 戴利知道了这个任派之后很意外，和乔安讨论了一下：“是派你去镇压斯赫里附属行星的起义吗？” 斯赫里作为公爵家族，名下的行星领地有不少，是领地行星内的绝对执政官，当地的行政官员和军队，不少是世代效忠斯赫里的历代公爵大人的。 现在公爵一死，又被削爵驱逐，消息一经确认就引起了当地行星的动荡，有些人害怕帝国的炮火，选择了接受现状。 但也有部分势力趁着斯赫里在当地的统治崩溃之际，趁势崛起，宣告独立，希冀和帝国进行谈判，让帝国能够恢复他们的自主权，再也不成为某某贵族的附属品。 这个想法跟帝国如今对于宇宙大片疆土实行的统治有很多大关系，早期贵族例如公爵、侯爵之列，跟随开国皇帝建立国家，到查理大帝时期，为了巩固统治，便分给了身边有功大臣领地。 并赋予贵族对领地统治权，贵族在领地拥有立法权、赋税权等等诸多权力，当然他们制定的所有法律同样是在帝国的宪法之下，税收也必须交出一部分给帝国，但是当地官员除了帝国委派的提督大人进行监督之外，实际贵族在领地是有绝对任免权的。 这也是七大贵族被称为大贵族的原因，他们曾经是帝国建立和走向辉煌的功臣，名下又有大片领地，跟其他有头衔的贵族差别就在于此。 领地行星的人们，有些是乐于有大贵族庇护他们的，当走出领地行星去别的行星，身上也有贵族的烙印。 而且大贵族在领地行星，税收并不重，许多人都觉得比帝国直接统治要实惠的多。 但是也有很大部分厌恶大贵族对他们的统治，虽然收税有时候确实比帝国轻，但是大贵族对行星的管理更加严格，例如种植的一些物产都很专断，不允许当地人民私自种植别的东西，而对于矿场，也挖掘地更加疯狂，一些有自身资源的行星，当地民众除非将行星挖空，否则是永远走不出去的。 现在，随着斯赫里公爵的消失，领地行星终于迎来了自由时期。 也有一直被帝国直接统治的行星人民对此很不解，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和帝国谈判，反而发动暴乱，造成流血事件？ 这也是领地行星的无奈地方，帝国对于领地行星的看管极其严格，为了消灭大贵族在当地的势力，很可能几十年、上百年都进行高压政策。 几十年、上百年这几乎等同许多普通人的一生了，这让当地许多想出头的人怎么能够忍受？ 这可比在大贵族手下还要憋屈，因为贵族还歹还需要他们生产，帝国却不需要，直接抽调外来的兵力和物资。 所以，领地行星在斯赫里公爵出事之后，就已经陷入了无政府的状态，各方势力纷纷登场，帝国内部也有不少人觊觎领地行星的资源，希望成为第一批就任领地行星的行政长官。 乔安没想到自己会被派到镇压领地行星暴乱的阵营里，虽然不是主事者，但是作为指挥官，他已经是二把手了。 戴利都没有抽调过去，还在国防部里熟悉新的职位。 对于戴利的问题，乔安点点头，轻声说：“这次任务的总指挥官是皇长子埃德蒙殿下。” 他看一眼戴利，戴利也皱起眉，“莱利殿下有围剿海盗的功绩，陛下为了公平，肯定也会给埃德蒙殿下机会的。” 正好，乔安是上次战役中极为闪耀的以谋略见长的准将，被编入这次镇压反叛军里没有人会有异议。 而埃德蒙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战略上的天赋，为他补足这方面的短板，想来即使是莱利提出反对，陛下都不会理会的。 莱利是他的儿子，埃德蒙却也是他的长子，他可不希望埃德蒙出什么问题。 虽然帝国军整体实力强盛，但是领地行星和海盗们可不一样，他们同样享受着帝国的知识和科技力量，战力方面不会落后太多，同样的，镇压军是外来势力，太空作战也许领地行星略逊一筹，但是一旦涉及到地面作战，那就是领地行星的优势了。 戴利这个认命比乔安来的要更为关注，在乔安准备正式报道的时候，戴利又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戴利的脸色很难看，他看着乔安道：“你的本来职位是军队行政部门的，这更方便你留在若拉，我父亲和莱利殿下同样是这个想法，但是，在决定你的去留的时候，埃德沃德侯爵却对陛下说，埃德蒙殿下还缺一位足够出色的指挥官，他推荐了你。” 埃德沃德侯爵，乔安略一停顿，就想起这位侯爵阁下跟自己的交集。 “他是那位死于萤火星的內厄姆子爵的父亲？”乔安疑惑。 戴利点头：“內厄姆子爵是他的独子。” 乔安明白了，埃德沃德侯爵看起来早就记恨他了，只不过隐忍不发，这次对于他的认命，他出手了，并且直接让他去了前线。 留在若拉，他不方便动手，但是离开了若拉，埃德沃德侯爵有太多办法弄死他。 乔安闻言，看戴利那张严肃的面孔，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会留心他的。” 戴利看乔安似乎不懂形势，忍不住说：“埃德沃德侯爵深得陛下信任，在陛下还没继承帝位之前，埃德沃德侯爵曾经舍命救过陛下，所以，即使是我父亲——” “我明白，”乔安打断他，故意笑着道：“你很担心我啊？” 戴利一怔，当即就板起脸，似乎想要再说什么，乔安挥挥手，道：“如果他想对付我，不管我在什么地方都会出手的，紧张也没有什么用。他难道还能预料镇压行动的事态发展吗？” 他笑着看着戴利：“如果我出事，拉斐尔也会为我主持公道的吧？” “当然。”戴利承诺。 乔安点点头，想了一下说：“不过，既然这次有意外情况，我想多带几个副官，可以吗？” 戴利毫不犹豫点头：“你提供好名单，我会安排的。” “多谢。”乔安说，“还要再谢谢你告诉我埃德沃德这个消息，不然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提前防备。” 接下来两天，乔安报道之后，就准备上任了。临走前，乔安的家里，又来了一个意外的深夜访客。 看到机器人管家给的门外影像资料，乔安立刻叫管家开门，自己也快速走出房间，去迎接对方。 乔安下楼就看到那位访客站在玄关处打量着这座房间的内部布置。 对方有着一头顺滑的黑色头发，个子娇小，甜美的脸庞上有一双明亮又狡黠的绿色眼眸。 “杰妮丝殿下！”乔安惊讶地说。 自从出了斯赫里公爵的事，虽然杰妮丝是受害者，但是这事牵连甚广，杰妮丝也因此深居宫内，再也没有踏出皇宫，晚会也不再涉足。 杰妮丝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对他露出笑容：“你家好漂亮啊，我一直想有一栋自己设计的房子。” 乔安无奈地笑，走过去对她行了礼，说：“现在3d打印那么发达，殿下只要租赁合适大小的土地，想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 杰妮丝当然知道这些，只是她设计了又如何，她又不能自己去住。 对乔安俏皮地做了一下鬼脸，杰妮丝走到客厅坐了下来，又让乔安也坐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很熟悉，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杰妮丝说。 乔安心说，你的感觉是对的，他道：“殿下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杰妮丝看着他慢慢点头，说：“上次的事，很感谢你，我一直想正式对你道谢，但是我之后就被看管起来了，艾薇拉皇后觉得我太能惹事，也不许我外出。过了这么多天之后，我才找到机会偷偷溜出来。” 乔安闻言，笑着道：“最后做决断的是殿下您自己，即使我不提醒您，最后您也会想到这一点的。” 他委婉地说，其实他觉得杰妮丝并不软弱，甚至很聪慧，而且不乏大胆，比起她的哥哥安德鲁皇子，她显然更优秀。 只是看起来，她母亲的家族没有看出来这点，一直是安德鲁的附庸。 杰妮丝却摇摇头，认真地说：“不，如果没有你，我绝对不敢那么做得。” 她说着低下了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小声继续道：“其实，我说谎了，我知道……那里没有监控，他和我见面的时候，为了保密，事先都会关闭所有监视渠道，而且他也没有强迫我” 乔安微微惊讶地看着她，然后说：“你不必告诉我这些的，殿下，现在已经没有斯赫里公爵了。” 杰妮丝抬起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可是，他其实没有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我……我只是当时很可怜那个男孩……” 乔安点点头，安慰她：“你做得很对，殿下，你不用自责，你应该多相信自己。” 是吗？杰妮丝和乔安对视，在这双茶色的眼睛里，她看到乔安的坚定和一往无前。 “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杰妮丝轻声问，“一开始你在军舰就没有揭穿我，后来还帮我，你有什么事想让我帮你吗？” 她笑：“我会帮你的，不管你想做什么。” 乔安睁大眼睛，一时没有说话，杰妮丝亲昵地伸出手放到他的手背上，说：“安德鲁再也没办法控制我了，温特家现在也改支持我了，父皇也许诺我，让我自己挑丈夫，可是我根本不想结婚，我想要像你一样。” 乔安看着她坦诚地说出自己现在的实力和目标，心里忍不住感慨，这样的杰妮丝才是在宫廷里生存下来的样子。 “乔安，你想要什么呢？”杰妮丝问，“我看不出你想要什么。” 乔安对着她那双碧绿眼眸，沉默许久才道：“我想要的很简单。” 杰妮丝好奇追问：“是什么？” 乔安苦笑：“报仇。” “向谁？” 乔安摇摇头：“也许是你的父亲也不说定。” 杰妮丝顿时愣在了位子上，错愕地看着乔安。 可是乔安的脸上并没有说笑的意思，他很认真。 乔安对她笑笑：“回去吧，殿下，忘记我今天说的吧。” 第57章 闭上眼 在乔安和皇女杰妮丝见面的时候，在皇后区的北边靠近帕特尼河的一处宅邸里，帝国四皇子莱利也在接见他的手下。 包括站在莱利身后的戴利之外，房间共有八人。除掉戴利和莱利自己，剩下六人分成两排各坐在沙发上，莱利则坐在主座，英俊的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显然心情不太好。 这是在埃德加陛下宣布由皇长子埃德蒙亲自率军平定叛乱之后，莱利才表现出来的。 有个身材肥胖，身体几乎占满沙发的将领率先探出身子：“殿下，你在担心埃德蒙殿下吗？请恕我的无礼，埃德蒙皇子确实骁勇，但是领地行星并不是好打的，哪怕有文德尔全力支持，想要获得漂亮的获胜，也不是易事。” “没错，领地行星说到底也是帝国子民，埃德蒙皇子想要胜利，最好的手段是降服，而非武力。太多的流血事件，哪怕最后赢得胜利，这大概也不是陛下的本意吧。”一个黑发黑眼睛、约有四十岁的将士说。 “大皇子这段时间被殿下压得喘不过气，这次陛下给了机会，他大概迫不及待地准备快速平定叛乱吧。” “越是心急，越会造成失误。殿下，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然而，坐在首座的莱利却仍然沉默不语，似乎对他的心腹们的讨论不抱有任何期待。 议论声随着莱利的沉默从激烈到慢慢沉寂，大家都纳闷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固定在莱利身上。 莱利被他们如此期待着，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目光，环视一圈，冰蓝色的眼眸一一映出他们的面孔，让所有人都冷静下来。 “埃德沃德站到艾薇拉那边了。” 这话让他的手下们惊讶地四下张望，都从同僚脸上看出了同样的吃惊。 “可是埃德沃德阁下从未跟艾薇拉皇后有过接触。”一个方形脸庞的爵士说道。 “因为埃德沃德侯爵推荐了李准将？但那不是因为他和李准将有私仇吗？” 自从知道了埃德沃德的独子內厄姆子爵死于萤火星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与乔安的恩怨。 莱利摇了摇头，说：“那只是表面，那次战役，实际我才是主导者。埃德沃德想必从那时就对我不满，为了麻痹我，他才这次表现出对李乔安的怨恨。” 他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看得大家心中发寒，“斯赫里没了，艾薇拉大概也忍不住了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直接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做？” 莱利看了他一眼，简单道：“领地行星资源丰厚，人力物力财力，那么大一块肥肉，埃德蒙想一口吞了，不用我出手，其他大贵族能够忍下去？” 他说完，扭头看向戴利：“文德尔和米哈伊尔家联姻，拉米雷斯同意了？” 戴利突然被点名，完全没有意外，沉稳地点点头。 “是的殿下，皇后打算让塔蒙准将和艾尔菲联姻，两家都达成了共识。” 这个消息又让现场的心腹们小声和同伴议论纷纷，“文德尔和那个老狮子的拉希德联姻之后，现在又拉拢了米哈伊尔，埃德沃德也投靠过去……艾薇拉皇后真是不声不响啊！” 一人道：“文德尔家已出了一位皇后和皇长子，后有宰相，现在又拉拢了拉希德，米哈伊尔，埃德沃德，总共只有七大贵族，四家都走到了一起——” 另一人接话：“斯赫里现在又不在了，实际是六家中，四家联手了。” 大家心中雪亮，四家大贵族效忠了艾薇拉皇后和皇长子埃德蒙，见到这种联合最忌惮的反而不是莱利，而是贵族之首的陛下。 莱利点点头，道：“不过，文德尔和米哈伊尔的事，艾薇拉大概率不想现在暴露出来。会等到大哥凯旋而归的时候，顺势为塔蒙请赐婚，到时候顺水推舟，父皇也不会拒绝。” 还是那位胖乎乎的将领：“那殿下是想？” 莱利看着他笑了一下：“在领地行星给我的好大哥添点惊喜吧。艾薇拉在边境的时候，可是给我了一份大礼。” 勾结海盗，让莱利发动第一次的希冀，直接造成了第一批前线的战士近乎全军覆没。 同时，莱利还想到了，那次意外里，连乔安也差点死在了里面。 一想到这一点，莱利就想到自己如果晚到了两分钟，乔安就葬身太空，就对艾薇拉生出刻骨的恨意。 这次去平叛，艾薇拉又一次将乔安放到了战场上，莱利的脸色重新阴沉下来。 等商讨完毕，这些心腹们陆陆续续离开，宽敞的房间只剩莱利和戴利两人。 莱利问：“你对李乔安这次平叛之行，有什么计划吗？” 戴利明白莱利的意思，不是他有什么计划，而是乔安有什么想法。 他想了一下，道：“他拜托我将一些他的旧识和曾经的属下安排进他的手下，辅佐他。” 将名单发送一份给莱利，戴利又道：“乔安似乎对埃德沃德侯爵的报复不太在意，他好像另有计划。” 乔安？莱利低头看通讯器里的名单时，听到戴利的称呼，手指忽地一顿，停在原来的位置，过了好几秒钟，才接着重新翻看下去。 蓓娜、伊莱、杰弗里、盖勒……名单最后，还有一个李翊，莱利忽然想到了李家的事。 “李据已经回边境星域了吗？”莱利问。 戴利点头：“李伯爵已经恢复爵位，不过，他已经向陛下请辞，卸去了身上的职位。现在李家是李宸李准将作主。” 领地行星那个星系离边境到不远，莱利心说，怪不得乔安倒是不担心。 论骁勇善战，李家哪是吃素的。 莱利点头，关掉光幕，朝戴利道：“给他加两个护卫，不用让他知道，安插在军舰里就行了。” 戴利领命，对莱利的吩咐没有任何疑问。 最后莱利挥手让他也离开了，一个人坐在这间房间内。 这还是自从皇子妃乔安·奥利尔逝世之后，这座位于帕特尼河岸的行宫第一次打开。 会客用的客厅，一如以往，从客厅的窗户向外望去，能看到一片有坡度的草地。 这片草地曾经是莱利和乔安一起散步的地方，在草地的不远处散养着精壮的马匹。 在这里，他教会乔安学骑马，春天两人躺在地上看书晒太阳，傍晚他们肩并肩一起散步的背影。 彼时，夕阳西沉，帕特尼河上荡漾着橙金色的碎光，两个人西斜的黑色剪影似乎永远凝固在黄昏中。 莱利本以为自己能够等得起，但是乔安又一次脱离他的掌控，被调到平叛前线。 还有，乔安和戴利的婚约，都让他分外焦躁。 随着两人相处时间的增加，戴利似乎对乔安也在慢慢改观了，那乔安呢？ 莱利突然很想很想再看他一眼，哪怕他不承认自己是乔安·奥利尔。 没关系，莱利心想，没关系，不管你是谁，我都会再次把你抓住- 清晨，乔安洗漱完，换好崭新笔挺的准将制服，接着让机器人管家将行李送到门外等候的拉斐尔专车，差不多就可以出门了。 戴利是早上才回来的，乔安有心说他要是没时间回来，可以不用强行回来。 但是戴利这么做，也全是好心，在两人的赐婚里，戴利是强势一方，他们还没有结婚，戴利就长期夜不归宿，那么乔安难免会被人背后议论。 吃完了早餐，戴利似乎还要再送他，但是刚刚话一出口，他的通讯器就不应景的响起来。 戴利本来不打算接，但是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人，戴利就知道是不得不他亲自过问的大事。 “抱歉，本来打算送你……”戴利说。 乔安忙表示没事，他笑着道：“你去忙你的事吧，我坐车去很方便。” 戴利点点头，无奈地起身走出餐厅接听电话。 在戴利接完电话回来，只看到了餐厅里乔安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乔安已经动身了。 戴利不由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重新离开了餐厅。 另一边，乔安走进拉斐尔的无人驾驶汽车内，因为已经设定好了目的地，所以他没有在意方向，低头打开通讯器，让光幕竖起，联系他的新部下们。 通讯器很热闹，蓓娜和伊莱两人向他报备自己的行程，伊莱最为谨慎，已经到达了航空港，蓓娜则没那细心，才刚刚出门。 研究员杰弗里这次带了两个助手，向他抱怨到若拉之后，诺尔教授强行让他带学生。学生是真的学生，笨手笨脚的让杰弗里常常炸毛。 盖勒上校对于任命很意外，对乔安表达了能够再次去前线的感谢。 他是平民将领，晋升需要战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的加入有埃德蒙皇子率领的队伍的。 乔安一一进行回复，没注意到汽车已经驶离了预定的路线，拐进了一个陌生的地区。 他是在汽车慢慢停下来的时候，才觉察到不对。 没等他有所行动，车窗外忽然出现了一张让他呆在原地的面孔。 慢慢朝他走过来的莱利脸上带着让人发冷的笑容，乔安只觉得恐惧，尤其莱利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又深又凉，像两簇烧着的炭火一样灼人。 乔安被他看得寒毛直竖，只觉得莱利这会儿过来没有好事，连忙想转到另一边的车窗出去。 但是他的动作还是太慢了，尤其是在alpha眼里。 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车窗的把手，肩膀上就被人按住，乔安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这股奇大无比的力道拨回座位上坐好。 这就是alpha先天里比omega优越的地方，让人十分无奈，而且对于莱利这种精神控制也突出的alpha，刚刚他的动作甚至没有让乔安感觉到疼痛，这种对于力量的掌控，乔安既无奈又恼怒。 他愤怒地转过头，瞪着这个胆大妄为的alpha，却不想莱利还在用那双烫人的眼神看着他，让乔安无端生出一股心虚和来自本能的害怕。 “殿下，你——”话没说完，一直盯着他的莱利突然往前一扑，乔安的声音顿时消失在喉咙里，只感觉自己的后腰一双大手稳稳握住，身体不自觉前倾，整个人被莱利粗暴地按在怀里。 乔安心中一跳，剧烈地挣扎起来，但是很快就被莱利轻巧地卸掉了劲道，乔安有些害怕了，论体力他哪是怪物一般的alpha的对手。 而莱利看起来是有备而来，他注意到车窗紧紧闭合着，也不知道到底停在了哪里，窗外一个人都没有。 他就是大声呼救，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果然不能对莱利有任何一点放松，乔安暗恨不已，抬起头怒瞪着这个alpha，刚要开口说话，就感觉到自己和莱利相贴的地方，alpha的欲望没有掩饰地传递过来。 乔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莱利却完全没觉得难堪，反而对他笑了一下，笑容温柔而友善，好像一点攻击性也没有。 但是这样的莱利却让乔安更为恐惧，这是乔安一开始认识的莱利，是个没有什么危害的帝国皇子。 但是实际，乔安现在已经知道，莱利根本不温柔，一点也不友善，甚至真实的莱利是冷酷的，充满了掠夺的侵略性。 看出乔安的害怕，莱利将他抱得更紧，脑袋埋在他的身体，嘴唇贴在他的脖颈上，呼出的气息轻轻拂过乔安的皮肤，让他忍不住全身颤抖。 “你、你要做什么？”乔安勉强自己出声，不顾声音也发着抖，“你放开我！” 浓郁的alpha气息充盈在汽车厢内，这些气味包裹着乔安的感官，哪怕他屏住呼吸，这些味道也无孔不入。 乔安觉得不对劲，莱利的信息素味道有点太强烈，好像根本没有收敛。 “你的易感期到了吗？”乔安忽然想到，是了，易感期，莱利是不是根本没有服用克制信息素的药物？ 他在发什么疯？！ “呵。”莱利声音很低地笑了一声，那声音又浑又厚，贴着胸腔传递到乔安身上，好像心脏都被震了一下。 “我的易感期你不记得了吗？”莱利轻声说。 乔安瞳孔一缩，身体僵了一下，莱利却像浑然不觉，他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乔安的脸，光线从车窗外投射进来，淡金色的阳光扫过他同色的头发和深邃的眉弓，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分外的英俊性感，恍若古代传说中的太阳神阿波罗。 直到感觉到自己嘴唇上传来陌生的温暖触感，乔安才从回过神，他立刻想后退，莱利却把手放到他的后脑勺，截断他所有的退路。 乔安瞪大了眼睛，就见那双蓝色的眼睛忽地睁开，以极近的距离和他对上。 “闭上眼，”那双眼又温柔下来，“要我再教你一次如何亲吻吗？” 追老婆的时候，是要出卖美色的（。 第58章 我那么爱你 莱利的alpha信息素充满了让人臣服的力量，在这样的蛊惑中，乔安觉得自己反抗的念头越来越薄弱了。 同时，他理智也提醒自己真是蠢，哪怕莱利以前温柔的伪装如何成功，可是信息素却不会骗人。 每次他碰到莱利的信息素压制，都不由自主地服从对方，他却从没有察觉出不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乔安对自己道。而且莱利说的话越来越让他惊悚，他似乎完全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乔安立刻作出了决断，在莱利的舌头探入他的口中时，狠狠用牙齿咬了对方。 莱利舌尖一痛，一下睁开眼睛看他。乔安趁机后退，偏开脸，拒绝再被他这么予取予求，接着死死咬住嘴唇，任由牙齿刺破嘴唇的皮肤，浸出血渍。 疼痛让乔安的精神得以喘息，他立刻用手撑住莱利的肩膀，让自己离莱利远一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安竭尽全力保持清醒，他道：“——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但是请你放尊重点。我现在是戴利的未婚夫，你是不是疯了！” “疯了？”莱利低声重复，目光微黯，看向乔安浸出血渍的嘴唇，心中又柔软，下意识想伸出手去帮他抹掉。 乔安又往后退了一些，躲掉他的手，其实乔安现在非常狼狈，衣衫不整不说，栗色的头发也被莱利揉乱了，脸上因为信息素的刺激作用而微微发红，加上嘴唇上浸出的血液，整个人看起来真的颇为凄惨。 对于乔安的抗拒，莱利不当一回事，但是那些血渍还是让莱利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一下，他可不想再看乔安再受一点伤。 既然乔安不愿意，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目光看着他道：“我确实疯了，让你和戴利缔结了婚约，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乔安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却飞快地思考起脱身的办法。 面对乔安的冷脸，莱利一点也不在意，他声音沉稳地说：“我查了你在李家的事，李据被捕了之后，李家人心惶惶，我想查什么查不出来？——当确定你就是乔安的时候，宝贝，我当时就想，你要是敢认别人做你的丈夫，我就杀了对方！” “你真的疯了……”乔安不由说，心里愈加的急切起来。 莱利听到他这句话，却心情很好地轻笑了一下，仿佛这是对他的称赞一般。 他的手指也在乔安没注意的时候，一把握住了他的腰侧，似乎在用手掌丈量乔安的腰围。 “你瘦了很多。”莱利认真地说，严肃得好像这对他来说是人生最重要的事一样。 这不关你的事！乔安心中暗骂不已，恨不得给莱利一巴掌。但是他的手软脚软，实在没有再多的精力。 充盈的alpha信息素让乔安无时无刻都想要屈服从莱利，他的注意力也没办法兼顾所有的事，连莱利的另一手放到他的腰上，他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出来。 乔安深深皱着眉毛，思绪又开始涣散，眼睫仿佛很重一样，眨一次眼睛都需要很长的时间。 温热的气息扑到他的脸上，乔安都想不到拒绝，莱利不知什么时候又凑近过来。 “回来吧，宝贝，”莱利声音轻柔地说，仿佛声音大一点都会吓到乔安一样，如此珍视，又极度呵护，“我知道你恨我，你应该恨我的，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出事，偏偏是那个时间，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我恨不得杀了自己。” 乔安仍旧没有说话，仿佛用沉默来表达拒绝，不过，从莱利角度看过去，只觉得他蹙眉的样子格外的荏弱，非常需要他的保护。 他还是喜欢乔安笑起来的样子，安心地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永远不会露出现在的表情。 然而，正当他伸手去抬乔安的下巴时，乔安却睁开眼，那双眼极度清明，没有一点软弱。 “你说够了吗？”乔安的声音有些不稳，但是吐字却很清楚，“我是不是乔安·奥利尔，又怎么样？” 乔安直视着莱利的眼睛，语气平静而坚决道：“——莱利，你要我说几遍，乔安·奥利尔已经死了。 这句话却仿佛让莱利不能接受，他那副温柔的神情立刻被打碎了，几乎是一瞬间就抓住乔安的肩膀，语气激烈道：“别说了！当年是我做错了，我不该那么自大，你知道这五年多来我怎么过的吗？我那么爱你，我——” 莱利的语气一顿，“我爱你”这样的话，他以前不知道对乔安说了多少遍，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句带着刻骨的锥心之痛。 还好，乔安最后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还站在自己的面前。 然而乔安却丝毫不领情，爱他？乔安只觉得好笑，莱利这个人，以前未必就爱过他，何况是现在？ 骗自己那么久，乔安只觉得莱利实在让人害怕。 为什么现在都不肯说一句实话？ 想到五年前，想到那个对莱利全心全意信任的自己，饶是乔安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再听莱利的任何花言巧语。 可是即使强行忍住情绪，还是感觉到鼻腔传来的酸涩。 五年前的婚姻对你来说算什么呢？ 向我求婚的你，说爱我的你，为什么又毫不犹豫地放弃我？ 乔安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眼中再无犹豫，目光直直地看着莱利道：“殿下，你说你做错了，又那么后悔，所以，是你害死了前皇子妃吗？” 莱利一顿，蓝色的眼睛和乔安对上，不确定地看着他，车厢内的气氛一凝。 乔安更近一步：“当年你为什么要娶他？” “你利用了他对吗？” “那个温柔和善的外表，是你的伪装对吗？” 莱利被他一个又一个问题，问得无言，眉毛重重地拧起来。 乔安看到他这幅样子，反而笑了：“你既不温柔也不友善，也不喜欢远离权力，殿下，你现在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了，为什么还要抓着过去不放？” #一键查询莱利的精神状态 第59章 回不去了 莱利听着乔安一句接一句的质问，心就一次又一次的下坠，他不由想到围剿海盗军舰上，初见乔安，乔安从那时起就对他避之不及。 那冷淡的态度，还有对他的提议完全不动心的反应，一切都有了解释。 ——乔安觉得是他杀了他。 这怎么可能？！ 他那时明明已经计划好了，只要等几个月，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那么他就能跟乔安道歉，重新取得他的原谅，他们继续过着和以前一样的日子。 可是，偏偏乔安那个时候忽然决定要离开若拉，在他将乔安的个人信息严加看管的时候，他还能照样买到航班，就那样的登上了宇宙飞船。 为什么不问问他再决定？ 明明嫁给他之后，什么都不懂，什么事都要他来教。 为什么那次又不问了？ 想起往事，莱利对着乔安眼里的戒备和冷漠，手指不由握住拳头，他沉声道：“做回我自己？或许吧。乔安，你觉得是我杀了你吗？” 乔安闻言，茶色的眼睛无声地看着他，意思表达地很清楚。 竟然是真的？ 他真的认为是我杀了他？ 莱利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愤怒，他很想笑，昔日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狠厉情绪一时占据上风。 当年向乔安求婚成功的时候，他是真的很开心的。他那会儿确实伪装的无害，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乔安在身边的话，哪怕心里多么阴郁，还是会自然而然地笑出来。 后来，他发现乔安是真的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如此深信不疑、毫无保留。 别人说他心机深沉，乔安只觉得这些话是诽谤，让他不用在意，甚至他自己参加一些晚宴，听到别人谈起四皇子做了什么事让大皇子极为忌惮，乔安还和人认真解释，那些事不会是他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下属们将这些话传到他手上，他看完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因为那些事就是他做得，乔安不喜欢战争，讨厌流血事件，而他的手上，间接和直接早就不知道沾上了多少人的血。 这里面有多少人是无辜的，莱利自己都懒得去分辨了。 失去乔安的那些时日里，莱利才逐渐明白，不是他伪装得太过成功，已经完美到可以骗过枕边人。 而是乔安太爱他了，把他想象的太过完美了，所以，下意识地避开那些与自己想象不一样的地方。 他曾经想过，到底要不要让乔安认识到他真实的一面，只喜欢自己装出来的一面，算什么？ 不过他永远失去乔安的时候，又认识到，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重要吗？ 如果乔安喜欢他温柔和善的样子，他一辈子在他面前都这个样子，不也很好吗？ 如果伪装一辈子，这难道不也是他吗？ 可惜，这个问题在乔安不在之后，就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不过，现在乔安活过来了，他没有死，他还有机会解释，莱利闭了闭眼，短短几秒之内，又重新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重新睁开眼看着乔安，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平静地看着乔安：“可能是我以前太宠着你了，很多事你都被蒙在鼓里，任何人都有杀你的动机，但是那个人都不可能是我。” 他低声笑了一下：“你觉得我骗你，但是宝贝，是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一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皇子。你明明很聪明，什么都能很快的学会上手，为什么看不穿我的伪装？是你在害怕，还是你不敢？” “杀你？”他抬起眼，晦涩莫名的蓝色眼眸里闪过一抹深重的哀伤，“如果真是我杀的你，那么，现在发现你还活着的我，为什么没有再次杀了你？” 因为戴利——乔安想开口反驳，但是看着莱利的眼神，乔安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 “戴利？”莱利却点了出来，他甚至还点点头，“我确实重视戴利，但是宝贝你怎么还没有把我想得更坏一点？” 乔安的脸色一变，“你无耻！” “嗯，”莱利一点也不介怀的承认了，“我从没有说过我是个品格高尚的人，是你一直这么单纯的认为的。乔安，你从来没有想过吗？一个出身在皇宫的alpha，会是你眼中单纯无害的样子。” 乔安抿住嘴唇没有说话，其实这段时间，莱利已经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他没有再强迫乔安听话，乔安的精神也能放松下来，脑筋正常转动。 是啊。为什么他从不去质疑莱利的话，也不去深想莱利的事？乔安想，因为莱利太过可靠了吗？因为他早就习惯依赖莱利了吗？ 在他最痛苦迷茫的日子里，莱利都陪在他身边，他只有莱利，他不可以失去莱利，他想要独占莱利，所以，一旦他发觉莱利有可能会离开他，他立刻不自信起来。 他甚至不敢去质疑，因为如果莱利承认了呢。 他退缩了，在那一瞬间，他能想到的只有逃跑。 跑得越远越好。 ——如果，如果说哪一天，莱利想通了呢？那个爱着他，包容他，竭尽全力宠坏他的莱利是不是就能重新回来了？ 乔安愣愣地看着对方，五年后的莱利已经完全没有了他一开始认识他的样子，他觉得是莱利变了，是不是他心底也在绝望，莱利连给他回忆过去的影子都给消除的一干二净。 如果他以前多么爱这个人，那现在就有多恨这个人。 恨不得毁掉这个人。 乔安张了张口，视线朦胧中，他有些看不清莱利的样子了，他的喉咙好像被什么酸涩的东西堵住了，声音颤抖着，艰难地说：“我知道，不是你杀的我，我看到那束鸢尾花的时候就知道……” 他顿了顿，吸了一口气，眼中的雾气褪去，他认真地看着莱利的脸说：“可是，比起凶手，我更恨你，——莱利，我已经不认识现在的你了，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那时的绝望，还有濒死时的寒冷，太冷了，莱利，你回不去了，我也回不去了。” 好好追妻吧！ 第60章 最后悔的事 莱利徒然僵在了身体，他甚至有有一种不敢回视乔安眼里表达的东西。那感觉太沉重，欺骗、利用、死亡……每一项都可以将一段曾经美好的感情击得粉碎。 他想过，如果有一天乔安死而复生重新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么他会怎么求得他的原谅。但是他没有想过，原来乔安已经不需要他了。 “宝贝……”莱利试着去抓乔安的手，乔安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他握得住乔安的手，alpha和omega之间亲昵的皮肤接触，乔安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们曾经那么亲密，乔安在床上很可爱，也很娇气，但是从来都是接受他的亲近的，他们的信息素似乎彼生就彼此吸引一般，后来又结合过，对他冷淡的乔安，实在让他到现在都没办法完全适应。 莱利顿了一下，终于松开了他，打开了车窗，驱散车厢内弥漫的alpha信息素味道，汽车重新发动，朝着既定的路线向前驶去。 好一会儿，莱利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视线的余光瞥到乔安默默远离自己坐到另一边时，他才冷哼了一下，扭过头去，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的腺体怎么了？我找到被李家删除的数据，里面说你的腺体出了问题，但是没说具体什么问题。” 乔安正在默不作声地整理自己的衣服，闻言手上的动作一停，接着才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做了部分切除手术。” “切除？”莱利立刻将身体转向他，眉头深深拧在一起，“——你现在必须跟我去做一次身体检查！” 说完，莱利就要上前拉乔安的手腕，乔安却抬起眼看着他，道：“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删除的数据吗？当时我是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腺体只是其中问题最小的部分，多亏了这个手术，我不用再做一次标记清楚手术。对于alpha的信息素，除了像你一样的高级alpha，我大部分时候都不受影响。” 莱利面沉如水，对于乔安话里故意刻薄他的部分，表示了坚如磐石一样的沉默，只道：“平时你的信息素紊乱……” 乔安有些疲惫地说：“发情期会不稳定，这确实有点难办，但是幸好身体大不如前，发情期来临之前，后颈就会隐隐作痛，可以提前规避。医生说是信息素激增，导致了腺体应激，引起身体不适。” 莱利闻言，在心里说，怪不得你给戴利的发情期日期完全不对，原来根本是发情期不稳定，上一次的时间，跟下一次压根没关系。 莱利心疼的道：“皇家医院呢？他们也没办法根治吗？” 乔安闻言，目光转向他，淡淡的讽刺说：“再优秀的生物学医生都没办法攻克腺体这方面的难题，所以这也是到现在帝国都不能批量生产出alpha和omega的原因。如果谁能根治我的问题，那他会成为银河帝国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 莱利被乔安这么当面讽刺，仍旧能面不改色地承受下来，他的眉头皱着始终没有松开。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即使无法根治，这不代表你可以乘坐军舰，多次穿越虫洞。” “休息？”乔安听着莱利一个又一个问题，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然后呢？殿下，谢谢你的意见，但是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这种客气的、千里之外的拒绝口吻让莱利一听就容易起火，他知道乔安是故意的，也许就想到得到这种后果。 “你回来参军到底想要什么？”莱利忽然问。 乔安转眼看他，莱利也在看着他的眼睛，蓝色的眼睛里印着乔安自己的脸。 他有点恍惚，莱利这样看他，仿佛真的很关心他的安危一样。 他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车厢的前方，那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航空港大楼标志，看来莱利并没有打算阻止他离开若拉的的打算。 他真正的松了口气，反问道：“我想要的很简单，我死得不明不白，总要问个明白吧。” 他低头自嘲地笑道：“我生下就不明不白，一辈子都是个私生子。只有我妈妈把我当成宝贝。——我妈妈你大概已经忘了吧？她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莱利，我想我大概已经知道了。” 说完，乔安抬起头直视莱利：“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都如实回答你了。而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妈妈她的死，你参与了吗？” 车厢内顿时陷入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默中，乔安的目光一动不动，车外已经热烈起来的春日阳光投射进来，照在他的头上、脸上，让他的面容仿佛散发着一层柔光，分外优美，但是接触他目光的莱利，却感觉他的眼底凝结着透骨的寒冰。 莱利愣了一秒，但就是这一秒，已经被乔安抓住，等他再想开口，乔安已经收回目光，摇头笑着，眼睛却无比悲伤。 “我做错了什么呢，莱利，就因为当初遇到了你吗？然后就要被你利用，你伤害了我，还要连累我妈妈。她对你不知道有尊敬，跟你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让我一定要听你的话。我多傻，信了你的话，跟她保证，一定要接她来若拉，和她住在一起。——就因为我这个保证，她才不得不死，对不对？” 莱利不知道怎么解释，下意识伸手要去抓他，乔安却扭头，啪的一声，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让莱利整个人都凝固在座位上。 乔安眼睛通红地看着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遇到你。” 这时汽车到达地点，停在路边，乔安毫不犹豫地转身下周，莱利想伸手抓住他，却迟了一瞬，乔安实在太迫不及待地地离开他，莱利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慢慢将伸出去的手指狠狠攥在一起，最后整个人靠在座位上，半晌后将脸埋深深埋在掌心。 手心还残留着没有散开的好闻的omega信息素味道，仿佛乔安还在他身边，可是莱利知道，这一次，乔安是真的对他失望了。 第61章 第五军舰 从航空港的入口走进去之后，乔安站在人流巨大的等候大厅才终于有了逃出来的幸存感。 他忍不住停下来，放任自己听了一会儿大厅内的通用语ai女声、机器人的履带碾压地面的声音、不断从他身边走过去的交谈声…… “李乔安准将！”一个年轻的男声从这些声音里跳跃出来，让乔安脱离了沉浸的感觉，他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个穿着蓝绿色陆军军装的男人。 这人高大、健壮，身高大约有一米九以上，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无处安放的雄性气息。 alpha。乔安不用看他的id卡就能猜出他的性别。见乔安看朝他看过去，这人像是人群中看到了同类的金毛犬一样，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着朝他走过来。 乔安只好站在原地等他，那人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便拿下了自己头上戴着软呢帽，对着乔安做了一个下级对上级的军礼，说：“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阁下，我还以为我来迟了，一起去入口？” 难道你不应该先做个自我介绍的吗？乔安对他礼貌地笑了笑，目光扫了一下他胸前佩戴着的铭牌，看到了“陆军上校 凯·埃德沃德”的字样。 埃德沃德？乔安一怔，不由拿眼认真扫了一下眼前这位叫凯的上校，棕发蓝眼，不是埃德沃德家纯正血统拥有的绿眼。 也许是旁支？乔安想。 “你好，”乔安说，“可以不用叫我阁下，不过我们确实来迟了，快走吧。” 凯听到乔安答应了他的请求，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比乔安高上不多，刻意配合乔安的步速，减慢了速度，边走边道：“准将，我想你大概不认识我，在第七军舰的时候，我们见过。” 第七军舰见过？乔安一边过ai女士的安检，一边去看凯·埃德沃德，脑海里还是没有一点关于他的记忆。他跟第一军舰的陆军没有什么交情，如果埃德沃德是第一军舰的话，他可能倒是有不少机会见过他。 见乔安脸上的茫然，凯·埃德沃德没有气馁，在ai女士的“祝上校您旅途顺利”的声音里，拿过自己的登机牌，对着乔安笑着道：“你肯定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是三等兵，在下层甲板的机甲维修室里服务。” 乔安听他这么清楚记得自己刚刚进入军舰的事，顿时相信了凯·埃德沃德不是在攀交情胡说了。 “你……”乔安再看他，忽然有些想起来了，确实隔得有些久了。 当时他在维修部工作的时候，每次进出的时候，都会经过一个陆军的训练室，有个alpha经常对他笑，不过他们从没有说过话，后来他从第一军舰调走，就再也没有机会见过面了。 他已经上校了？乔安不由讶异，“我好像想起来了，埃德沃德上校，没想到你这次也和你一起执行任务。” 凯·埃德沃德听到乔安的话，反而有些不可置信，他想起来了？ 凯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用手挠挠脸，但是又觉得这个动作太损形象了，硬是憋了下来，只是从脸到脖子的皮肤有些发红。 当时他暗恋维修部乔安的事，身边的兄弟们都知道，还经常撺掇他去找乔安搭讪，但是每次看见乔安，凯总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没敢上前。 那群兄弟背后总说他如果表明自己是埃德沃德家族的人，乔安绝对不会对他现在这样的冷漠。 不过，凯心里并不没有这样的觉得，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乔安的升职速度，让凯措手不及，先是从维修部去了上级甲板的实验室，接着因为赫赫战功，调去了第一军舰，他们就更加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乔安还只是去实验室，不少兄弟安慰他，乔安姓李，是李家的人，升职速度快是应该的，后来乔安在第一军舰又立下让他们难以想象的战功之后，这些声音也消失了。 看着乔安的优秀，凯不用别人督促，私下刻苦非常。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太慢了，回到若拉之后，凯眼睁睁地看着乔安被陛下赐婚，和拉斐尔家的戴利中将缔结婚约。 凯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对乔安是什么感觉了，今天当他在航空港的入口，在那么多不同面孔的行人里，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乔安，跟他一开始看见乔安的感觉是那样的相似。 不过，这次，他比以前还是进步的，主动和乔安打了招呼。 “我也没想到，不知道准将你这次分在哪个军舰？”凯问，“我在第三军舰，司令官是埃文中将。” 乔安和他一起等着接送的换乘飞船，说：“我在第五军舰——” 乔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就放到口袋里的通讯器铃声大作。 他对凯抱歉的笑笑，低头打开看了一下，就见一则通知，写着受总司令官埃德蒙殿下旨意，召开所有军舰司令官会议。 乔安这会儿都没有来得及上自己的军舰呢，正要找颁发通知的埃德蒙副手联系，就见一队穿着殿前骑士团制服的人员朝他走来。 最后乔安，只来得及和凯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就跟着这队人走了。 凯望着乔安消失的背影，直到有广播通知他们可以登舱的时候，才回过神。 这时，他的通讯器也响起来，凯拿出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凯，这次的平叛，你的主要任务是密切注意乔安·李的行动，侯爵大人很关心这件事，如果你能提供有用的情报，你的母亲会很高兴的。”- 乔安跟着忠于皇长子埃德蒙的骑士团人登上了一艘专供贵族搭乘的飞船，乔安倒没有故意没坐，很客气地对护送他的人道了谢。 上去之后，乔安刚坐下就开启了自身的影像资料传送，几乎是立刻，他的眼前一花，再睁眼就看到了自己身处一处空间宽敞的会议室内。 会议室的布置十分奢华，每个人的桌前都摆放着一杯红酒，哪怕他们这些通过影像资料传输过来的参会人员喝不到，为了摆设好看，也要放置一杯一样。 乔安不由抬眼去看坐在主座上的这次平叛之行的总司令官——埃德蒙·奥塔维奥。 这位已经年过三十的皇长子正端坐在位子上，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前，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次由他统领的七位军舰司令官。 乔安以前在不同场合都和这位皇长子打过交道，老实说，这不是一位多么天赋异禀的人才，尤其是和他那位能力出众的弟弟相比，不过，要说他完全能力平庸也太过贬低他了。 从埃德蒙的生平来看，如果他没有一位太过出色的弟弟，那他比起他的父皇埃德加来说，甚至要更合适作为皇帝的。 起码，他不懒惰，也不会没事找事地折腾这个国家已经执行下去的政策，对于他那个已经身为帝国宰相的舅舅，他也十分尊重他的意见。 当埃德蒙的目光滑过乔安的脸上，乔安明显感觉到埃德蒙停顿的时间有些久，乔安抬眼和他对视，埃德蒙对上他的视线，似乎有些意外，接着又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看向下一个人。 乔安不知道埃德蒙对他是什么态度，不过心里放松了一点，还好没有出现敌视，只希望这位皇长子对他身上属于拉斐尔的身份标签能够不要太在意，不然这次他第一次统帅军舰，就和总司令官的意见不合，那叫那些跟随他的下属，怎么能安心？ “……相信各位司令官们，已经提前看过了‘天月’星的资料。我们这次任务的主要目标就是消灭这颗行星上的反叛势力。” 随着埃德蒙低沉的声音，他们的面前浮现了天月星的虚拟建模。 “天月星位于‘犀牛’星系的东南角，除了天月星之外，还有十三颗行星居住着少部分人类，这些行星自从天月星公开宣布独立之后，就已经和我失去联系。” 埃德蒙说完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看向众人道：“不知道各位有什么看法？对于这次的行动，有什么意见能给我？” 乔安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沉思地看着眼前犀牛星系的3d影像。犀牛星系因为整个星系远远看看去整体呈现古代犀牛的形象而得名的。它的身体肥胖巨大，头部大而长，拉近距离看仿佛鼻子上还长着两个角。 虽然犀牛星系现在更多的人称呼它为斯赫里星系，但是随着斯赫里的消失，犀牛星系的名字又重新被翻出来。 据统计，犀牛星群现存的恒星大约有2000亿~3500亿颗，不过这些恒星体系里，最适宜人类居住的，就属天月星。 这颗特殊的行星因为有两颗夜晚洁白的天然卫星围绕，因此而被冠上天月之名。 天月星在犀牛星系的地位，就如同若拉在整个帝国的地位一般，是犀牛星系的政治中心和最富饶的地方。 天月星当然没有像若拉一样实行严格的人口迁入制度，这颗比若拉小上两圈的行星去年的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六十亿。 而若拉去年的总人口才不过三十亿，虽然在若拉游玩，目之所及仿佛到处都是行人，但是这些人口很大部分都游客，签证时间一过，就要被强行遣返。 天月星却不一样，这六十亿人都是登记着的永居人口，所以，这些庞大的人口数量，也就造成了陆面作战对外来的帝国军有着极大的优势。 同时，天月星的居民还属于帝国居民，平叛军可不能因为麻烦就滥杀无辜。 比起海盗们在萤火星挟持了航空港三十万人的数量，反叛军则夸张许多，他们手上有六十亿的人质- 在乔安还在沉思时，已经有勇于表现的战舰司令官站了起来，这是个乔安面生的中将，他有着一头茂盛的头发，看起来比真实的年纪年轻许多，他站在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仿佛在对着谁演说一般道：“殿下，各位同僚们，我个人认为，现在正是一鼓作气给敌人重大打击的最佳时机，趁着他们还没有完全将天月星拿下，我们迎头给他们上升的士气一个痛击，就能击溃他们的信心！我的部下们可叫宣着要给他们这些叛军一个好看！” “敌人”乔安听到这个形容词，眉毛不由微微蹙起。这位司令官说完，满意地坐下，接着又有一位司令官站起来，这一位年纪较大，但是神情却更为坚毅，他站起来后就只看着首座的埃德蒙，只听他道：“殿下，我认为我们应该暂时按兵不动，在情况不明的时候，贸然出击，这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天月星现在具体什么局势，我们还没有得到准确的情报——” “我们带着七艘军舰，拥有着帝国最精锐的武器和最勇敢的士兵，却对着一个天月星畏首畏尾？这让天月星看起来不是一个领地行星，而是自由联盟一样！”上一位发言的司令看来对自己的实力自信至极，直接出口讥讽道。 一个主战派，一个温和派，双方从战斗理念上就南辕北辙，立刻就对立起来。 这两人争论的时候，陆续有其他司令官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埃德蒙对每个发言的司令官都态度友好，没有驳斥谁的观点，但是也没有赞同谁的意见，这让在座的司令们都生出了淡淡的畏惧情绪。 忽然，这位皇长子目光一转，投向了在激烈讨论中沉默不语的乔安，他笑着道：“李准将，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你似乎一直在看犀牛星群的情况。” 乔安听到埃德蒙的点名，表情没有惊慌，也没有故意表现的太过镇定，他站起身，对埃德蒙行了个礼，然后道：“回殿下，我想问一下，天月星上的居民还是帝国的子民对吗？” 这是什么问题？包括在埃德蒙在内，在座的其他司令官们都面面相觑，实在是这个问题一旦难度也没有，十分浅薄。 埃德蒙点点头，果断地说：“是，天月星也罢，犀牛星群其他的有人类居住的行星在内，都是我们银河帝国的子民。” 乔安点点头，这才接着道：“那么，攻打天月星的话，想必不是为了只要土地，而不要陆地上的子民，所以我们必须防备最坏的情况，反叛军如果在太空作战失利的情况，畏缩在陆地上不出来。如果情况坏到要大规模陆面作战，那么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 乔安看了一眼埃德蒙，在埃德蒙的同意下，操作了犀牛星群的建模，向大家展示了他划出的范围：“这些是犀牛星群的跃迁点，大家可以看到这些跃迁点非常分散，也分割很远，而且，整个犀牛星群的资源行星可以提供的补给，最多只够我们维持不到一周时间，如果向外输送补给——” 乔安又缩小了犀牛星群，指了犀牛星群外的附近星群，说：“这几个星群距离最近，但需要的输送时间也是三天时间，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如果这三天我们的军舰这边受到偷袭，或者那条线的补给线被中断，那我们的情况将非常危险。” 乔安说完，正要说总结，那位头发茂密的司令官站起身道：“如果照李准将所说，我们的大军在没有绝对准备的时候，就不要贸然出击？” 他这话一出，引得现场小声的嗤笑声，显然对乔安的看法不以为然。 得到了反馈的这位司令官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他道：“李准将，只要是打仗，就没有完全安全的环境，任何事都有风险。就如同你自己所说，拖到了陆面作战的时候，我们确实会有补给的危险，但是都天月星都已经沦落到了龟缩陆地了，那还怎么偷袭我们的太空补给线？” 但天月星的反叛军们盘踞犀牛星群那么久了，对这块区域的宇宙航道烂熟于心，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准备？ 乔安想这样反驳道，但是看到现场其他人都小声和同伴窃窃私语，又向首座的皇长子看去，只见埃德蒙都似乎对乔安失去了兴趣，对着那位主战派的司令官连连点头，乔安明白，他已经不需要再反驳了。 果然就听埃德蒙道：“各位的意见我已经明白了，谢谢大家的各抒己见，我很受启发，那么请各位回自己的战舰做准备吧，这次行动的宗旨我已经确定好了，天月星的反叛分子必须清除干净，但是当地的子民我们也要尽快解救，时间越快越好，尽量不要拖到陆面作战！”- 会议结束的乔安，没有时间去深思这次会议的内容，就要去分派给他的第五舰队。 作为这次平叛大军的重要组成部分，第五舰队拥有的舰艇、士兵数量以及机甲都是相当不错的。 而这次作为第五舰队司令官的乔安，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安排构成人员。 他的副司令官就认命了前第七舰队的盖勒上校担任；副官则由蓓娜、伊莱来负责人事上的事；机甲操作员的队长，乔安将李翊推荐上了去。 以李翊的年纪来说，他确实看起来不够牢靠，但是李翊的机甲操作却足以让人反对他的人闭嘴。 李翊的性格也是属于张扬那一种，对于挑战向来来者不拒，所以，反倒是他最先赢得机甲操作员们的认可。 而作为后勤的维修部则交给了杰弗里担任，杰弗里对这个任职极为的不情愿，乔安还花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让他过来。 他刚刚达到第五舰队的甲板，就看到虎着一张脸的蓓娜。已经晋升为中校的蓓娜对乔安可以没有其他人那么怀有敬意，抓住他就开始说落他又迟到了，已经是准将了，还是那么没有时间观念。 乔安赶忙低头向她道歉，又见她拉去会议室，不由问她现在就去会议室开作战会议吗？ 蓓娜对他严肃地摇头，塞给他一张写着演讲的稿子，不客气地说：“不是开会，是你要开始战前动员了，李准将，其他军舰的司令官都说完了好吗？！” 还有战前动员演讲？乔安都把这事忘了，不由对蓓娜不好意思地笑。 以前开战前的战前动员演讲，他哪用心听说，都是混过去的。 没想到这次要他自己上了。 于是第五军舰等候多时的诸位将士们就从军舰的各大屏幕，和自己的通讯器看到了新任司令官李乔安准将第一次在他们的面前露面。 对于这位七大军舰中唯一一个oemga的将领，不管是不是第五军舰的将士，许多对他好奇的人是都打开了同频直播视频，打算看看他的演说。 正在第一军舰的塔蒙·文德尔上校就在军舰的一间餐厅内，和自己的未婚妻艾尔菲一起用着午餐。 只见餐厅的大屏幕上出现一张气质文雅的秀美脸庞，他的表情很放松，茶色的明亮眼眸带着一点笑意，似乎他不是要一场战前演说，而是一个下午茶的茶话会一样。 “……第五军舰的各位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统帅乔安·李，很抱歉让大家今天等待那么长时间，不过我想说的话，大家大概已经猜到了吧。——新的战争就要快开始了。这次的战争面对不是无恶不作的海盗，也不是罪大恶极的侵略者，而是我们的同胞，有六十亿人和我们一样的平民正在等着我们的救援，这并不轻松，也不是一场所谓的为了正义的讨伐，我们奔赴天月星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力保证每一个需要救援的帝国子民得到应有的帮助……好了，各位，我要说的就这些了，很无聊吧，大家可以去做准备了！” 银色长发的艾尔菲将头发扎起来，束在脑后，他对军舰的餐厅大厨水准看起来颇为失望，无聊地用银质叉子戳弄盘子里的牛排，道：“无聊的演说，他不会以为自己很幽默吧？” 艾尔菲如此评价到，结果没有听到自己未婚夫的回应，他不由抬起头，就看到棕肤黑发的塔蒙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艾尔菲皱起眉，提高了一点声音道：“塔蒙，你在看什么？” “什么？”塔蒙被他的声音叫醒，但是仍然没有看他一眼，直接低下了头吃着自己的碗里的沙拉，说：“就按你说的办吧。” 这句话的敷衍意味太重了，艾尔菲忍不住瞪住眼睛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就让我看着办？” 塔蒙无动于衷地继续叉着沙拉，说：“所以，你说了什么？” 艾尔菲气得扔掉了银质刀叉，说：“你一定要这么气我吗？我哪儿做得不对？” 塔蒙摇头，“没有，”说完，他放下叉子，终于抬眼看他一眼，“你还吃吗？我要去开会了。” 艾尔菲被他气得发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消失在的视线里，最后他咬牙切齿地低语道：“李、乔、安！” 而在和军舰相隔几万光年之外的某处，正在自己的机甲“狂怒”中的莱利也正好在看这个演说，只不过他是带着赏心悦目的情绪看的，看完还轻笑了一下，嘀咕说：“还化妆了……跟我见面都没正式过。” 直a眼里的化妆：涂了遮瑕，把嘴唇上的伤痕遮盖住。 第62章 皇冠 帝国军舰经过好几次空间跃迁，兵分三路，将天月星通向外界的宇宙航道重重包围，接着才稍作修整，观察着这颗通体呈现淡蓝的星球。在这颗星球外的所有人工卫星借已被帝国军控制，连那两颗围绕着行星旋转的自然卫星也不例外。 不过，即使控制住了空间站和人工卫星，帝国军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资料。空间和人工卫星的信息全部损毁了，如果想要恢复原样，在帝国最尖端的技术人员手里，也需要至少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的时间，对于攻略战来说，几乎等同于宣布失败。 从太空外看这颗星球的陆面，在有人类居住的地区，被战争波及的氛围还不太浓烈。 唯有天月星的原首府尼古拉——以斯赫里最初的公爵为之命名——遭受到了巨大的创伤。高清的动态观测里，这里的硝烟至今没有消散，目之所及，仍然有没有来得及收敛的士兵尸体，地下和地上交通全部停运，每一道关卡都有重兵把守，严格看管着市民的进出。 目前把持着天月星政权的是一名叫伊内斯的人，这个人此前从未有机会出现在银河帝国漫长的历史舞台，但是自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势崛起，以铁血手段扫荡了原斯赫里的势力，并很快的控制住了首府尼古拉，将这里作为自己的据点，接着在首府之外的地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利用斯赫里仓库那些留给自己使用的机甲，又闪电般攻占了整个星球后，他的名字已经迅速地传开了。 关于这个人的背景也被放到了这次所有参战的司令官手上。 伊内斯出身于天月星当地的一个贵族家庭，只是整个贵族头衔不过三代便迅速地落魄，作为末代贵族的伊内斯，没有享受到祖父的余荫，就要自力更生，走上了从军的道路。 在军队的岁月，伊内斯没有传过什么扬名的事迹，只是据他的那些同期们所说，伊内斯这个人运气很好，在危险的任务中，总能侥幸活下来，让不知道多少同僚嫉妒。 现在回头看，所谓的运气好，也许不过是一种掩饰的手段，实则伊内斯只是将自己真正的野心和才智做了伪装，让人以为他没什么危险性，只能嫉妒他的运气。 这样一个善于伪装的人作为对手，乔安倒是很好奇这位奇才有什么后手在等着帝国军。 他们封锁了天月星向外的交流渠道，伊内斯又有什么打算？ 在帝国军盘踞在天月星外三天之后，伊内斯终于开始行动了。 他首先派出了一个代表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大气层，停在了帝国军的军舰之外，接着帝国军舰就收到了对方希望沟通的请求。 这位来使首先表达了对皇长子埃德蒙的敬意，似乎伊内斯还是帝国的子民，没有公开宣布独立一样。 埃德蒙倒是没有动怒，问他有什么目的，是打算求和了吗？ 那位来使却摇了摇头，对埃德蒙道：“阁下，我代表的是伊内斯总督的命令来和你们谈判的，刚才对您的敬意只不过是我个人的立场，实际，您只是作为皇子，还不够格和我们的总督对话。” 此话一出，埃德蒙当即变了脸色，那位来使还继续侃侃而谈道：“天月星已经宣布独立了，阁下，能和伊内斯总督平级对话的，自然只能能是帝国的皇帝埃德加陛下，您的话……” 这下，不止埃德蒙脸色大变，其他对帝国忠心耿耿的将领们都无法掩饰自己的怒气。 “胡说八道！殿下愿意听你们的讲话，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 “不知死活！狂妄自大！” “快点滚回去，告诉伊内斯这个小丑，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那来使犹自道：“哎呀，大家别这么生气。伊内斯总督可是带着和平的心意来谈判的，如果你们觉得皇子就等同于银河帝国的皇帝陛下，伊内斯总督也会继续谈判，毕竟埃德蒙殿下自认是下一任皇帝陛下，这一点我也没办法反驳。” 埃德蒙本来就不是一个脾气温和的人，被这次三番两次的戳肺管子，当即从座位站了起来，对着那伊内斯的使者道：“滚回去，伊内斯如果不想和谈，以后也不必再和谈。” 说完，帝国那巨大的军舰稀有金属的外壳上蓦地冒出无数炮口，那里面集聚着微蓝的能量光束，似乎下一秒就要喷射出来。这个画面让使者立即闭上了嘴巴，绝对的武力面前，再强大的语言威胁都显得苍白。 等伊内斯的使者仓皇逃窜回陆面，埃德蒙的一干手下们，纷纷献上自己的主意。现在攻打不了天月星，但是完全可以给一点颜色给伊内斯瞧瞧，最好狠狠削弱一下他目前的嚣张气焰。 埃德蒙听着他们的谈论，脸色阴沉不变，实际这个伊内斯确实触怒到埃德蒙的痛点了。 作为埃德加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母亲又是皇后，在埃德蒙的成长历程中，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自己是铁定的下一代皇帝，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当那个美貌的后宫皇妃阿丽安娜被父皇看重，又力排众议封女大公之后，埃德蒙的自信心就免不了被盖上了一层阴影。 后来，这个美丽的omega诞下的孩子——四皇子莱利渐渐长大，父皇对他的喜欢简直溢于言表。莱利任何任性的行为，父皇嘴上骂他还要打他，但是哪一件不是最后从了莱利的意思？ 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父皇对他们爱重有之，但是如此亲近的却只有莱利一个。 埃德蒙也不明白，为什么父皇总是偏心莱利，这个小子小时候也看不出哪点出众，连婚姻都视为儿戏，长大之后才像点样子。 母后跟他说，他不必急迫，皇位始终是他的，莱利不过是跳梁小丑，等以后父皇逝世之后，他继位把他打发到哪个荒凉的星域不就行了？ 埃德蒙知道母后的意思，他的祖父做了一辈子的皇储都没等到继位，却便宜了自己的儿子。 他有这个例子，更不能心急，可是他不心急，莱利却一天比一天更加出色，那些大臣面对莱利的时候，哪个脸上不带着热枕？ 明明他才是皇长子，这些势利小人却只把目光放到莱利身上，觉得他会以后会登上大位，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现在连这个领地行星的无名小卒都瞧不起他，埃德蒙的脸色铁青，看着那颗蔚蓝的天月星眼神也逐渐发生了改变- 埃德蒙的行动力是非常强的，在伊内斯的使者到来后的当天下午，帝国军就组织了一次强行突破大气层登陆的攻势，然而相比他们在外太空的灵活移动，只要他们突破大气层，就会被地面勘测到，进而伊内斯则会将围堵这个方向，像在打靶场打不动的靶子一样，对准他们射击。 帝国一方面向同行的技术研究员求助，看不能在突破大气层的时候，隐藏自身，一方面更对伊内斯的势力咬牙切齿。 伊内斯为什么让帝国军可恨呢？一旦帝国军的行动被他破坏，伊内斯便将他们击退帝国军的表现作成视频，投放到天月星所有的网络平台。 在视频里，帝国军只要不小心误伤了一个平民，那么就会被无限放大，而伊内斯自己的部队，则是为了抵抗帝国军伤害天月星的居民而英勇反抗，场面极其悲壮。 这些视频公开播放，当然也就被埃德蒙那边获取了，埃德蒙看到的时候，就被气得砸碎了手边的一个红酒杯。 对于天月星的居民来说，伊内斯占领了尼古拉之后，就向所有人宣布了在他的统治下，他不再收取繁重的赋税，只征收一点点商业税，维持基本的政府运转，同时他从斯赫里那里获得大量资金都将返回给天月星，七岁到十八岁的儿童和未成年都可以免费上学，接受教育，医院也免费对所有天月星居民开放，斯赫里贵族们占据的土地也会被分摊出来，一部分公开贩售，一部分则作为公共设计建设。 这些政策宣布出来，天月星剧名对伊内斯的风评一下子就转变了，现在伊内斯又将帝国塑造成不顾平民死活的凶残统治者，这让一部分居民们的心又倒向了伊内斯。 不管是埃德蒙麾下的部下们被气得心梗，就是乔安也为之赞叹。伊内斯是相当会操纵舆论的人，而且也会把握人心，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筹码不是所谓的天月星本身，而是天月星上的居民，这才帝国不强行直接打他的根本原因，为了加重自己的砝码，他通过舆论得了民心，反而越让帝国军对他忌惮。 作为第五军舰司令官，这段时间，乔安免不了跟随其他司令官一样被埃德蒙频繁召唤。 看着埃德蒙那一日阴沉过一日的表情，乔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保证平民的安全，那么一些强硬登陆手段就被放弃了，温和的手段，他们也拿捏不了伊内斯，伊内斯也是个有头脑的领导者，战术水平不差。 僵持的时间超过三周后，埃德蒙终于对司令官们发火了：“还要继续看伊内斯嚣张下去吗？诸位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再等下去，不如我们还是撤兵回若拉吧！让有能力的人来！” 几个一开始最鼓动发动进攻的司令官深深低下了头，他们也没有想到天月星那么难啃，那个叫伊内斯的小人这么无耻，“殿下，伊内斯拿数亿的民众作为武器，我们已经很小心不误伤平民了，但是还是被伊内斯拿去大做文章，现在他们完全不听我们的指令，一味的躲在伊内斯的庇护之内。” “是啊，殿下，这些民众再被伊内斯洗脑下去，早晚也成为反叛军的一员，我们——” 乔安听着听着，就发现风向不对了，他不由看向那位似乎要将民众说成叛军的司令官。 那司令官继续对埃德蒙说：“就算留着这些已经生了异心的民众，以后帝国管理起来也处处受阻，殿下，我们已经待在这里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陛下还等着我们凯旋而归呢！” 他低下声道：“伊内斯这么愚弄您，还将自己与陛下比肩，单单是这个理由，您作为陛下的长子，无论做什么，陛下都会理解您的！” “说得不错，殿下，您得趁早决断啊，不能再放任伊内斯再这么损伤帝国在民众心中的威信了！” 乔安越听越皱眉，再看向埃德蒙的时候，竟然发现埃德蒙的脸上似乎露出了解脱的神色！ 他的心中震动，心中徒然意识到，埃德蒙大约就是想要这个托辞，只是他自己不好提出来，需要别人来“劝说”他。 因为一个还未登位的皇子就对自己的子民这般冷血无情，仅为了战功就牺牲他们的性命，这事一旦披露出去，那他的声誉将一落千丈，再也得不到任何民心。 果然，事情就如同他所料的那样，埃德蒙不愿意，口口声声他只重视民众的利益，哪怕他们已经不再相信帝国，接着司令官们再次劝说，埃德蒙这才松口了，但是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埃德蒙宣布会议告一段落，此事容后再议。 和第一军舰的链接中断之后，乔安疲惫地坐在舰桥的椅子上，用手指揉捏在自己的眉心。 这是他预想到的最坏的情况，单纯依靠武力，小小的天月星怎么可能是帝国军的对手？ 这个伊内斯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仅仅就为了激怒埃德蒙作下如此决断？可是一旦埃德蒙作下这种决断，那他也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以埃德蒙的脾气，他绝对会让天月星和伊内斯一起毁灭得一干二净。 他一点都不怕吗？他的依仗是什么？乔安凝眉深思，忽然他的通讯器传来一个视频请求，乔安打开一看，是被他分派出去执行巡查任务的李翊。 这位年轻的机甲操作员在乔安同意请求的那一刻，就对他展露了一个阳光的笑脸。 “乔安，我这次突破了天月星的防护，从海洋里潜入，进入到他们的陆面了。哈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很厉害！杰西卡那个女人还和我打赌，这次她不得不服输了！” 乔安本来没当回事，只以为是李翊没事找他聊天，李翊自从到了第五军舰，就跟有多动症一样，到处瞎折腾，不得不让乔安嘱咐他，想做什么事的时候都要向他报备，这才让李翊消停下来。 “你，你潜入了天月星的陆面了？”乔安一怔，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举动让舰桥旁边的人听到他说的话都神情一紧，乔安直接放视频连接到舰桥的共用网上，“你的同伴还有谁？” 舰桥的操作员不用乔安吩咐便开始解密李翊的数据，包括他背景里的画面，分析地址。 “我一个人过来的，杰西卡在第一波侵入的时候，就被阻挡了，她吸引了大部分火力，幸好有她，不然我还不好隐藏呢！”李翊自得地说。 乔安却觉得这个小屁孩太能闹了，他严肃地说：“你被人发现了吗？李翊，听着，待在原地不要动，也不要去侦查，千万不要暴露自己。” 李翊讶异地说：“为什么？弄点天月星的资料不是很好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登陆的。” 乔安却想着埃德蒙的态度，如果埃德蒙做好决断，那么只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天月星所有武装地区，都将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听着，不要动，保证好自己的安全！”乔安说，他立刻看向伊莱，神情严肃地对他道：“去联系杰西卡，以及知道李翊这次行动的知情人，把他们带过来，让他们闭紧自己的嘴巴！” 伊莱点头，半点不敢耽误地去执行这道命令。 伊内斯的依仗到底是什么？乔安想着，他现在不得不想出伊内斯这么做的理由，他这么做，能得到什么？ 乔安紧皱着眉毛，目光从舰舱内随意划过，忽然，他的目光停了下来，接着慢慢转到刚刚扫过去的一处皇家军旗上。 这面整体呈红蓝两色军旗，最显眼、最彰显身份的便是中间那顶镶嵌着珠宝的皇冠。 代表皇位，更象征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宝冠。 乔安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说，伊内斯的反叛是有原因的呢？他激怒埃德蒙也是有目的的呢？他的野心也许根本不是所谓的天月星呢？ 小小的天月星帝国有无数颗，多到最后懒得想名字，只以编号来区分。 而他失去了天月星一个，以后说不定会更有好的，更富饶的奖赏等着他呢？ 这样伊内斯的一切疯狂行为，就有了合理解释了。 乔安不太愿意相信，但是他还是将自己的通讯器拿回来，切断了和舰桥的联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打开了屏蔽力场，在长长的联系人列表里找到了一个，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主动联系的数字。 ——莱利·奥塔维奥。 哦~ 第63章 但是你很在意 同一时刻，帝国边境星域的一颗无名星球上。 “轰——” 滚烫的气浪携裹着炮火向四面炸开，地面因为爆炸的能量而颤抖着，漫天的金属碎片掀起无数风沙，接着就看到一架涂装着蓝白两色的巨型机甲从天而降，稳稳落到地面上。 这架人形巨人的头部眼睛位置红光闪烁，似乎在评估着对面倒地的红色机甲是否还能继续战斗。 下一秒，被打得零件破碎的红色机甲手臂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只见它迅速地向后退了一步，从机臂里抽出一把通体银白的能量光剑。 举剑、下劈，这两个动作前后没有花费一秒钟，那灿烂的白色光弧快得肉眼看不见，似乎就要将那红色机甲拦腰砍半，忽然，那蓝白巨人的驾驶舱内响起了一个铃声。 金发驾驶员匆忙地瞄了一眼，想也不想地打算先挂掉，当他的手指准备执行这个想法的时候，属于alpha那部分的体能让他的手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改变了当前操作，原本拒接的指令变成了通话同意。 “……乔安？”莱利等到悬浮屏幕出现，亲眼确认了对面是乔安之后，还是不敢相信地下意识道，“——你又打错了号码？” 他甚至在这种没有多余时间思考的时刻，都记着上次乔安不小心打给他，但是给他直播了一出塔蒙告白的事。 在他和乔安接通视频的时候，“狂怒”的光剑堪堪停在了地上躺着的红色机甲的外壳上，那外散的热度似乎下一秒就要切断它的身体，红色巨人的眼睛闪了闪，仿佛也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命运，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狂怒”仍然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不止红色机甲内的操作员感到了疑惑，连外面属于莱利护卫队的人都感到了不对劲，黄沙漫天的高空上，刷刷刷地落下好几架机甲，它们行动迅速而富有章法，这几台机甲形成一个保护圈，由外而内地以狂怒为核心向里推进。 直到他们包围了狂怒，还是没有看见狂怒有任何行动，已经有几台机甲的炮口对准了红色机甲，一旦它有任何异动，不问原因直接射击，除了他们之外，天空之上，还有莱利的军舰守候着，同样也将炮口瞄准了红色机甲。 凝重的气氛在狂怒毫无动静的时候，一时紧张到让人感到了喘不过气。 突然，狂怒的机械双眼红光一闪，光剑徒然消失在手中，所有人呼吸一顿，手心紧张地出汗，就见狂怒的驾驶舱向外弹出，四皇子莱利安然完好地站在驾驶舱内，缓缓降落。 看到莱利没有出任何意外，那紧张到让人窒息的气氛才涣然消散。 莱利还不知道自己突然的停顿，让自己护卫队误会了，不过，即使知道，他也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走在滚烫的沙粒上，莱利上了一架自动停驻到他的飞行艇上。 在一只脚踩在飞行艇放下来的踏板上，莱利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回头道：“不好意思，李准将，我们下次再约个时间吧，这次算是我的。” 那红色机甲狼狈地重新站在地上，似乎连弹出驾驶舱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借助着机甲的广播，回道：“只要殿下有空，李宸随时恭候。” 莱利闻言，似乎还想要回复李宸什么，刚刚要张口，就看见他目光一转，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悬浮的虚拟屏幕上，对面通话的人，仿佛说了什么好笑的话，让莱利的神色都肉眼可见地柔软下来。 只见他抬起手臂，朝李宸的方向挥了挥，转身坐进了飞行艇里，接着飞行艇朝上空飞去，刚刚还包围着李宸的机甲们纷纷跟着一起消失，包括那家狂怒也被一起带走。 红色机甲静静地站在原地，抬着头望着那消失在眼前的机甲和飞行艇，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 乔安这边接通了视频通话，就听到了莱利提到上一次他不小心打错的事，心里顿时就有了挂电话的冲动。 上一次打错电话，明明是意外，难为莱利还记挂到现在，他恨恨地想，真是小心眼。 但是因为今天是有事所求，又是他自己主动联络莱利的，所以乔安还是按捺住了脾气，说：“不是，殿下，我是有事想找你您，您现在有空吗？” “有，”莱利毫不犹豫地回道，而在乔安要开口的时候，他立马又打断道：“——你等一下，等我一会儿，我先处理一下手上的事情。” 这回话的莱利没有挂断通话，乔安只好坐在位置上等待他空出时间。 悬浮的视频画面里，莱利做了语音屏蔽，他听不到莱利那边在说什么，只能看到画面背景不断变动着。 他似乎在一个荒芜人烟的训练场里，灰蒙蒙的天空，时而漂浮而过的风沙，乔安仔细一看，莱利好像确实不是闲着，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道：“殿下，既然您现在在忙，我可以待会儿再找您。” 谁想，他这话一出，莱利那边倒将视线重新转向他，蓝色眼眸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他道：“已经处理完了，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吧。” 这个态度亲和的莱利，让乔安一下子就感觉了发自内心的熟悉感。他其实一直都更习惯这样的莱利，一点也不难相处，总是对他微笑着，好像无论对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全盘接受。 乔安的视线忍不住恍惚了一瞬，接着他很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将这些莫名其妙、扰乱心情的情绪甩开，看着悬浮屏里的莱利影像道：“殿下，我想问的是，——这次天月星叛乱的事，您是否有参与？” 乔安问得直截了当，这种问题他只需要最简单的答案，所以不需要绕弯子，也以免莱利跟他不说实话。 相反，莱利却被他的问题弄得有些惊讶，那双蔚蓝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乔安，好一会儿才回复道：“你们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他不答反问，乔安得不到答案，只能将目前的困境简短快速地叙述了一遍。 莱利明白过来，说：“所以，你觉得是我指使的伊内斯？” 乔安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过于冷静了，他看着莱利的蓝眼睛道：“殿下，天月星上有六十亿的民众，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莱利没有情绪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那温和的表情如泡影一样消散在他的脸上，他看着乔安道：“无不无辜是后来的人决定的，胜利者才有书写历史的权力，在一开始他们选择了伊内斯，就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这般冷酷的话……乔安拧紧眉毛看着莱利，忍不住反驳道：“可是埃德蒙殿下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才牺牲他人的吗？他难道做得就是正确的吗？因为他要成为胜利者？” 莱利被他这么呛声，一点火气也没有，甚至好脾气地点点头，同意他的观点道：“你说的也没错，我又没有说埃德蒙是对的，可是他才是这次的统帅不是吗？” 乔安哑然，莱利的话让他觉得是一种诡辩，因为大皇子埃德蒙是统帅，所以他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这是什么道理？ 忽然，莱利看着他道：“宝贝，你想要让我做什么？” 乔安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再次问道：“你真的没有指使伊内斯？” 莱利认真地点点头，似乎因为乔安的不信任，露出一点受伤的神色，道：“真的没有，你似乎对我有很多误会，我虽然讨厌埃德蒙，但是不至于像他的母后那样，作出背叛父皇的行为。”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乔安心里仍然不肯相信，这是源于心底的一种直觉，他犹豫了一下，道：“可是，伊内斯未免太了解埃德蒙了……” 这根本不合理，埃德蒙平时虽然也会作秀，上一上一些电视频道的采访，但是那些经过层层公关过的形象，跟真正的埃德蒙相差十万八千里。 伊内斯这个生活在几亿光年之外的人，为什么会如此细致入微的把握他的心理？ 莱利好笑地看着他，“乔安，听你的意思，伊内斯是原斯赫里的部下，斯赫里是大贵族，他们对皇室的了解，可不会只是从电视报道里那么肤浅。” 这样勉强能解释得通，乔安还待再问别的，莱利却再次道：“宝贝，你想要我做什么？” 第二次说这句话了。乔安一怔，茶色的眼睛疑惑又奇怪地看着他。 莱利面对着他疑惑的目光，眼底浮出一丝有些无奈、又有点叹息的笑意。 他调整了坐姿，整个人拉近镜头，目光专注地看着乔安，只听他那好听的嗓音低沉缓慢道：“天月星也好，六十亿民众也罢，宝贝，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结局是什么，但是你很在意，所以，告诉我，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能让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同志们，别忘了投海星哦！ 第64章 你又有多了解我呢? 想让莱利做什么？乔安看着虚拟屏幕上莱利的脸，久久无言，他不敢说自己是毫不心动的， 但是很快理智就重新占据了主导。 有莱利为他遮风挡雨的时候，他死得不明不白，没有莱利的时候，他却好好活到了如今的位置。 乔安慢慢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既然伊内斯跟你没关系，那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信息。“ 作势要关掉通话，那边莱利道：“等等，就这样？” 乔安不解地望向他，莱利无声地盯着了他几秒，发现乔安是认真的，忍不住道：“你想救天月星？即使违背埃德蒙的意思？” 想到天月星上无数民众，乔安沉重地点点头：“我和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这不是他们的错。” “你打算怎么做？”莱利追问。 乔安沉默下来，他不知道能不能告诉莱利。 莱利看出他的意思，出声道：“为了救人，利用一下我，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怕我索要报酬吗？” 乔安蹙眉：“你会要吗？” 莱利被他的直白噎了一下，好几秒才缓缓摇头：“不要。” 乔安怀疑地看着他，莱利气笑了：“真的不要，我敢要吗？” 是吗？乔安的目光瞥向了指挥台最顶端上显示的时间，还有实时和李翊联系的画面，从李翊那边传来的视角看去，天月星天气阴沉，灰色的浓云遮天蔽日，仿佛有一场暴风雨积蓄而来。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乔安犹豫，他一咬牙，茶色的眼眸转向莱利：“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可行性大不大，但是目前时间紧迫，也只有这个办法。” 那边莱利换了个坐姿，露出倾听的神色，正色道：“你详细说一下。” 乔安看他态度端正，不像是敷衍自己，便将想法倾倒而出：“我想亲自去找埃德蒙，希望他再等两天。这两天时间，帝国以官方的口吻向天月星通报一则，如果民众们愿意和反叛军割裂，那么帝国将愿意提供免费的撤离通道，将民众送离天月星，但是帝国给予他们犹豫的时间不多，如果两天后还不表态，帝国则会将反叛军连带着天月星，一起泯灭，让天月星回归宇宙之中。” 莱利挑起眉毛，问道：“埃德蒙有方法这么快速地毁灭一颗行星？” 他怎么不知道？ 却见乔安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没有这种方法。” 什么？莱利明白过来：“你在诈伊内斯？” 乔安点点头：“不过，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天月星的自然卫星的特殊。” 莱利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示意他继续说。 “天月星比起其他行星来说，最特别的就是那两颗自然卫星，天月星本身的天文学家研究的最热门的课题，就是这两颗卫星什么时候会撞到一起，他们演算的结果是几十亿年之后，但是——”乔安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一点，“现在帝国却可以将这个时间提前。” 他抬起眼睛看向莱利：“我们不需要去研究如何一颗毁灭质量如此巨大的行星，只要撬动一个陨石就行了。只要出动几台机甲，让宇宙中一颗高速飞行的陨石被迫改道冲向天月星的自然卫星就可以了。” 这需要强大而精确的数据计算，帝国不缺这类人才，机甲方面，论高端层面，帝国也是领先整个宇宙的。 而且这也需要一定的运气成分，比如，天月星自带的两颗自然卫星，其他行星可没有这种条件。 莱利听完后，身体靠后，蓝色的眼眸沉思地看着乔安，许久没有说话，目光一瞬间充满了乔安难以理解的情绪。 好一会儿，莱利才道：“这个方法，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乔安不解地看着他：“当然，我没有兴趣向别人称述怎么毁掉一颗有着几十亿人口的行星。” 尤其是，他一旦说出口，有一个如此低成本的就能毁掉天月星的方法，那可能会加速埃德蒙执行这个计划。 他担忧地说：“我不会告诉埃德蒙这个方法的，只提这吓一吓伊内斯就行了。” 莱利对他这句话不置可否，“你肯定民众会同意撤离？” 乔安肯定地点点头：“即使不是全部的人愿意撤离，但是大部分都想活下去，没人愿意只凭借着伊内斯几句口头许诺，就一起和天月星陪葬。” 莱利不理解，乔安向他解释：“普通人只想活下去而已，谁做统治者并不重要，也没有人愿意为了统治者的野心就牺牲自己。” 这话听得莱利觉得乔安是在意有所指，他冷哼了一声，道：“伊内斯不会就这么容易就范吧？” 乔安胸有成竹道：“这个办法本来也不是为了让他低头的，只是让伊内斯不再对天月星的统治那么稳固罢了。只要天月星局部有反抗伊内斯的势力，那么他就不能再专心对付帝国的攻击。我分析过他所有的战役特点，都是以闪电战为主，我觉得他之所以打得那么快，实际就是为了掩饰他火力不足的这个弱点，一旦他分身乏术，本身的兵力不足，再想抵抗帝国的攻势，几乎就不可能了。” 莱利听完，手指交叉抵在嘴唇上，金色睫毛下的蓝眸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乔安，说：“……乔安，为什么我以前没有发现你在战略指挥上的才能呢？” 乔安不确定可行性的办法，在莱利看来，已经是非常具有可行性了，哪怕中间出了差错，也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乔安闻言一顿，目光不由转向莱利，莱利仍然在看着他，目光专注而锐利，他们对视了一秒，乔安先转开了视线，低声道：“就像我不曾了解你那样，莱利，你又有多了解我呢？”- 和莱利商议好了细节，乔安便立即去联系了埃德蒙。作为第五军舰的指挥官，他有通信直达埃德蒙的权限。 在总指挥中心，皇长子埃德蒙驱散了周围的人，单独坐在一个房间里。对于如何处置天月星，他也有着自己的顾虑。 思前考后，仍不能下定决定，他最终发出了一个通话请求。通话的对方接通的很迅速，很快在埃德蒙的面前，就浮现了皇后艾薇拉的面孔。 若拉那边似乎已经进入深夜，但是艾薇拉仍然还没有入睡，埃德蒙一看就知道母后为什么没有按时睡觉，这全是因为他的缘故！ “母后，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就寝？如果您睡不着，可以接姐姐或者艾琳进宫陪陪您。”埃德蒙开口道。 他的姐姐名叫罗莎琳德，是皇帝埃德加和皇后艾薇拉的长女，只是性格较为沉默，早早就嫁了人，长期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很少在外人面前活动，不过她为人很是孝顺，只要皇后艾薇拉有传唤，从不拖延。 艾琳则是埃德蒙的妻子，艾薇拉亲自挑选的儿媳，埃德蒙和她走得是相亲路线，预定好的见面，相处，约会，发现没有不合适的地方，便遵从父母安排结婚。 埃德蒙对这位妻子说不上爱情，但是一向敬重有加，加上艾琳为他生育了两个极其可爱的宝贝，埃德蒙已经满足至极。 艾薇拉听儿子关怀自己，表情便柔和下来，待她仔细打量儿子的神色，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你有什么事无法决断？平叛出了什么问题？” 埃德蒙听到母亲的询问，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母后，那是六十亿人的……” “埃德蒙！”艾薇拉突然大喝一声，将埃德蒙未说完的话堵在喉咙里，埃德蒙抬眼，慌乱地看向自己的母后，艾薇拉褐色的眼睛则冷静地望着他，没有任何动摇：“你是我的孩子，是你父皇的长子，无论你做任何决定，别人只有接受的份儿，你只需要坚定你自己的想法。听着！只要是你的决定，无论何时，我都支持你，不分对错。” “母后……”即使已经身为两个孩子的父亲，在外强硬惯了的埃德蒙这时还是忍不住为此动容。 艾薇拉慈爱地看着他，接着又话锋一转，叮嘱道：“但是这个命令是你下的，你保证军舰所有人都值得你信任吗？没有人会在事后，向你的父皇胡言乱语吗？” 私下向父皇告状？埃德蒙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心中一寒。 他皱起眉头，思考起这个问题，七搜军舰的司令官们，埃德蒙很快就找到了两个不太向他献殷勤的目标。 “有两个，第五军舰的李乔安，他是父皇指派给我的，还有第六军舰的司令官，这位是军部分进来的。其他的，我都可以保证他们的忠诚。”埃德蒙道。 艾薇拉闻言点点头，没有为听到的名字有任何触动，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道：“帝国的人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你现在需要的是战功，让你的父皇眼中有你。别忘了，你父皇多久没有召唤你一起吃饭了？你的孩子他有多久没有主动去看过？” 埃德蒙听到这话，心中的犹豫再也不复出现，他重重点了一下头，对自己母后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切断了和艾薇拉的通话，埃德蒙忽然看到了有人联系他，这个消息来源是军舰内部的，他打开仔细一看。 联系人是：第五军舰指挥官兼司令官——乔安·李准将。 埃德蒙看着闪烁的红点，手指悬在同意的按钮上，脑中闪出了艾薇拉的话，最后他选择了无视，联系了另一个人。 “塔蒙，你在哪儿？到我这儿来一趟。” 第65章 风雨欲来 艾尔菲站在塔蒙的休息室里，他穿着研究员的银白制服，神态轻松地环视着塔蒙的房间布置。 虽然还没有公开他和塔蒙的婚约，但是得到了双方家长同意的他们无疑已经很可以更进一步的发展了。 看了一眼佩戴在手腕的通讯器，时间已经挺晚了，不知道大皇子这么晚叫塔过去有什么事要商讨，。 他一边随意地发散着思绪，一边忍不住动手，替塔蒙整理起塔蒙的书桌。作为alpha，又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贵公子，塔蒙生活上的动手能力可想而知。 他刚刚把一沓摊开的文件合拢，就听到门口传来门锁开动的声响，他立刻站直身体，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向门口看过去。 “塔蒙，你回来了！”艾尔菲放下文件，朝他走过去。 正从门口跨步走进来的塔蒙身影一顿，接着皱眉朝艾尔菲看过去：“你怎么来了？这个点，你过来干什么？” 还是那样冷淡，艾尔菲的笑容淡了一点，但是还是好脾气地走过去，要接他的军帽，道：“我为什么不能过来？除了我，谁会这个点到你房间？你不期待我来吗？” 塔蒙没说话，也没让艾尔菲接他的帽子，只是自顾自地走到衣架旁，放好帽子，又朝屋内走去。 艾尔菲没有生气，索性跟在塔蒙身后道：“殿下找你什么事？是要有大动作了吗？” 塔蒙走到书桌旁，一眼看到了自己桌上的东西被人动乱了，他不答反问道：“你下次过来，别动我的东西。” “塔蒙！”艾尔菲还是破不了功，声音不再散发着甜腻，变回自己本来的音色，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塔蒙背对着艾尔菲，微不可见地吐了口气，然后整理了神色，转过头去看着艾尔菲：“殿下让我负责第一军舰明天进攻天月星的事，你要是没事，就去把军舰的机甲参数都调一遍吧。” “明天？”艾尔菲听到这个时间，有些吃惊地说：“这么快？” 塔蒙摇摇头，一脸不愿多说的样子：“殿下主意已定，这次进攻以机甲为主，第一军舰的参数全部调成进攻模式，全火力输出。” 只谈公事，艾尔菲露出不乐意的表情，转身说：“我听到了，明早我再去做。” “艾尔菲——”塔蒙喊住他，“一定要调好。” 艾尔菲本来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一瞬间心里涌出无限喜悦，再一听，还是让他认真对待工作的叮嘱，他暗暗吸了一口冷气，才让自己不要发火。 “我说我听到了，塔蒙，你对我有那么不放心吗？”他咬牙切齿地回道。 塔蒙却已经低下头，拿出了通讯器，不再看他，“嗯，那你回去吧。” 艾尔菲站在门口，瞪着眼睛盯着塔蒙，塔蒙则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埋头开始工作，一道道指令被他分配出去，整个第一军舰都因为他的指令而开始活动起来。 二十多岁的塔蒙长相英俊，能力出色，修长而精悍的身躯仿佛无论何时都充满着着力量，这就是自己未来的丈夫，艾尔菲心想，他以后也只能依附于他。 反复告诉自己这一点，艾尔菲才驱除心间的郁结，本来他的志向远大，希望米哈伊尔家族能出一位皇子妃，但是这个希望，在上次的围剿海盗战役中，被莱利无情的戳灭了。 重新回到若拉，艾尔菲重振旗鼓，放低了自己的心气，塔蒙走入了他的视线。 身为帝国宰相之子，又兼职大皇子的表弟，皇后的侄子，艾尔菲已有了心动，再看塔蒙自身，年纪轻轻已经晋升了准将，之前这位宰相之子甚至没有过相关的传闻。 还好自己先下手为强，而皇后也看上了米哈伊尔家族那强大的联姻势力，艾尔菲设想的很完美，却没想到，最后订了婚，他才发现他的未婚夫竟然一点也不喜欢他。 甚至不能说不喜欢那么有情感色彩，塔蒙的态度只是在无视他，不管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入不了他的眼里，仿佛他是周围的空气。 这比纯粹的讨厌、不喜欢还要让艾尔菲受挫。 如果塔蒙对任何omega都是一个态度倒也罢了，艾尔菲在心里也能说服自己，可是，塔蒙实际却并不是这样，那个得到陛下赐婚的李乔安就让塔蒙无比关注。 艾尔菲眯起眼睛，他带着深思的神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把自己的任务分派到下级之后，忽然有一条新消息出现在他的私人频道里。 “……米哈伊尔中校，这次第一军舰的机甲不参与直接攻击，等待殿下的指令再行动。” 艾尔菲看到发出消息的人，是大皇子的副手，立马表示了同意。 接着他下意识想去找塔蒙，问他怎么回事。手指放拉出塔蒙的消息框，看着那一排仿佛只有自己单方面联系的消息，艾尔菲垂下眼睑，放弃了这个操作，找到了七大军舰实验室的总频道里，他一条一条消息看着其他军舰研究室发布的消息。 虚拟屏幕上的散发着霓虹光芒投射到他的脸上，慢慢地，他似乎抓住了这次行动的关键。 他重新找到给他私人频道发消息的大皇子副手，打字问道：“上校，既然第一军舰暂时直接不参与攻击，我们的人手还很富余，我能申请去帮助第五军舰吗？他们这次作为炮火主力，大概很需要帮助吧？”- 统帅埃德蒙决定大规模进攻天月星的消息，也在同一时间发布到了所有军舰。坐落第五军舰的乔安接受到消息的那一刻，脸色当即就变了一下。他没想到，埃德蒙竟然不肯给他一个机会，就决定了天月星的存亡。 曾经作为皇子妃的乔安以为自己颇为了解皇室、或是那些身居高位数千年的贵族们的冷血，但是此时此刻，亲身其中，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天月星的普通民众什么都没有做错啊……乔安极其悲哀地想。 “阁下，您必须给我下达指令了！”耳边忽然传来蓓娜的声音，乔安抬起头看过去，红发的蓓娜关切地看着他：“这次您作为攻击主力，怎么攻击，你得给我们明确的方向。” 似乎是看出乔安的想法，蓓娜走近几步，低声道：“这是埃德蒙殿下的吩咐，乔安，你不必自责。” 可是，要让我亲手去杀了他们，乔安皱着眉毛，对着蓓娜摇摇头，看着军舰其他部门都等着他，乔安勉强振作了自己，吩咐道：“每个人做好自己的手上的工作，具体的行动，标准时间12点之前，我会和你们分享的。” 听到乔安耐心地解释，其他部门的下属都安下心来，各自开始行动起来。 而乔安自己说完，便从舰桥的指挥官座位上站起身，大步走向出口，对蓓娜道：“给我准备一架小型飞行舰，我要去埃德蒙殿下的军舰。” “现在去？”蓓娜十分意外，但是还是手上动作不停地传递下去这个命令，她道：“阁下，这个时间点，埃德蒙殿下也许不会见您的，他甚至连您的消息也不接收……” “我知道。”乔安说，“无论如何，让我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发动攻击，这违背我的原则，不管什么方式，我都想再努力一次。” 蓓娜听到他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乔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嗯，那我们去吧。” 看到有支持者，乔安也轻松了一点，“谢谢你，蓓娜。” 蓓娜却伸手轻锤他的肩膀一下：“说什么呢，难道我是那种屠杀平民的人吗？我可不想后半生都活在愧疚里。” 可惜，乔安的希望还是在降临到第一军舰的时候破灭了，埃德蒙吩咐不见他，还让他立即回自己的军舰待命，不许玩忽职守。 乔安想据理力争，但是这里全是护卫队的人，那传达命令的侍卫也离开了，乔安现在只能和第一军舰的卫兵们大眼瞪小眼。 蓓娜望着这些卫兵，对乔安道：“阁下……我们还是回军舰吧。” 乔安叹了口气，是啊，在这儿站着也无济于事，埃德蒙显然下了狠心，也不想再为任何理由改变主意。 这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乔安眉头紧锁，难道真的要去屠杀平民吗？不，他根本做不到。 还在踌躇间，忽然舱门打开，乔安心中闪过一丝惊喜，但是看到来人是塔蒙后，他的心更沉了。 塔蒙面无表情的大步走过来，对包围着乔安的卫兵动了动下巴，那些卫兵纷纷退后，让开了通道。 乔安疑惑地望着靠近的塔蒙，塔蒙却走近之后，伸手一把抓住了乔安的胳膊，拖着他走到飞行舰的机翼下，避开了其他人。 “这次行动很不对劲，全攻作战，殿下似乎打算直接灭口，天月星一个活口不留。”塔蒙低声道。 他们靠得非常近，乔安觉得这个距离有点不适，但是听到塔蒙的话，他的注意力就转移了，问道：“殿下已经下定决心，绝不反悔了？” 塔蒙侧过脸，很慢地看着乔安的脸蛋，点点头：“是。” 乔安闻言不由陷入了沉默，塔蒙看着他沉思的时候垂落下来的两排纤长睫毛，手指动了动，然后硬逼着自己移开视线，道：“还有奇怪的一点是，你和第六军舰的詹姆中将先发动攻击，大殿下我从小就认识他，他这个人很护短——硬攻天月星这样的功劳，他却给了你和詹姆，而我，他则吩咐我作为援军……” 乔安听着塔蒙的话，越听心中越生出一股不详的感觉，他抬起眼看着塔蒙的眼睛：“你是说……殿下有别的打算？” 塔蒙沉默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退后一步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你明天……除了作战的准备，再小心别的吧。” 说完，塔蒙转过身，大步从乔安的视线中离开，他走得很快，似乎害怕乔安继续问他更多的问题。 乔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接着不等卫兵催促，直接示意蓓娜和他一起离开。 坐在小型飞行舰上，乔安翻出总指挥中心的消息，一条一条看下来，乔安脱力地靠坐在座位上。 他闭着眼睛，脑中思绪翻腾，现在不仅是救人的问题了，可能他自己都得战死在天月星里。 第五军舰不止他自己，还有他许多的同伴，甚至李翊就在天月星里…… 乔安抿紧嘴唇，没时间给他思考更多的事了，他坐起身体，在蓓娜担忧的目光中，打开通讯器，拉出了李宸的联系方式。 “宸先生，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第66章 陨落 乔安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位处边境星域的李宸，听到自己的弟弟跑到了天月星上，李宸立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毫不犹豫道：“我会按照你说的做得。” 然后他又关心地道：“那你呢？救出了李翊，你怎么办？” 乔安勾起嘴角，笑着道：“这个办法有点危险，但是如果成功了，我不会有事 的。” 时间紧迫，李宸没时间详细询问更多的消息，对于乔安安抚他的话，只能点头道：“我还等着你邀请我们去若拉参加你的婚礼，乔安，虽然救人重要，但是你的安全更重要，我希望你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不要忘了我们一直惦记着你。” 李宸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煽情的说话风格？乔安一边想笑，一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别人说这些话，他是不敢全信的，但是如果李家的话，他一点也不会怀疑。 “嗯，我记下了。”乔安回道，“不用你说，我自己也很爱惜我的生命，在没有完成我想做的事之前，我会好好活着的。” 李宸见他说得认真，这才安了心。 在李家养病的那段日子，乔安对外界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仿佛已经不想再和这个世界扯上一点关系。 谁能想，就是这样的乔安却是他们之中最有善心的那个，会为了救别人而冒这么大风险。 回到第五军舰上，乔安便示意蓓娜打开星图沙盘，巨大的立体影像浮现在众人面前，乔安打开了军舰的指挥频道，开始下达自己的指令：“第五军舰全体舰队听令，明天的天月星攻陷战，除前锋部队之外，剩余舰队全体待命，关闭所有的侦察雷达系统，只有听到我的命令时，才可以采取反击。如有违背者，战役结束我就会将他提交到军事法庭，大家没有异议吧？” 乔安用一种沉稳而富有威严的声音说道，不待大家的回复，他继续道：“那么第三、第二舰队你们停留的坐标是……” 有条不紊地指令颁布下去，一直到帝国标准时间早上七点钟，乔安才有空喝一杯蓓娜给他泡的热茶。 温暖的液体从喉咙滚落到胃里，乔安觉得无比疲惫，他坐在舰桥的座椅上，看着悬浮大屏幕上的无数光点，近乎无声地说：“蓓娜，虽然我是想拯救天月星的民众，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会牺牲……我做的这些，真的对吗？” 蓓娜看了他一眼，道：“乔安，当初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迷糊的维修员，如果今天不是你作为指挥，那么你觉得天月星还有别的希望吗？” 是这样吗？乔安看着屏幕中那些闪烁着亮光的微点，没有再说话，忽然乔安收到了一则消息。 他打开一看，是来自总司令官埃德蒙的。乔安刚刚点了同意键，埃德蒙的副手就怒气冲冲地说：“李准将，到底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殿下一个说法，说好的以第三、第六舰队作为主攻部队，为什么你的军舰没有到安排好的地点汇合，目前只有第六舰队的詹姆中将在场。” 说好的？乔安心中冷笑，谁和你们说好的。 面上乔安对着这位气急败坏的埃德蒙秘书，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道：“阁下，我的前锋部队已经到位了，为什么说我没有到场？没有查证就污蔑一名准将，是觉得我不会向陛下弹劾你吗？” “什么？”这位副手大吃一惊，明明前线的人说第五军舰根本没有派人过去，他们等半天了。 乔安说：“阁下，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要继续指挥了。” 说完，乔安主动切断了通话联系，让那名副手脸色一阵晴一阵紫。 接着他想到乔安的态度，顿时怒不可遏，刚想要转身向埃德蒙控诉乔安的放肆。 忽然，所有的军舰都收到一个消息，通讯员把那则消息翻译出来。 就看到那条消息说：“天月星全体民众，以及非法武装的叛军，这里是帝国总司令官的一则通知，标准时间一个小时后，帝国将进行天月星摧毁行动。请注意，帝国将在这五个坐标进行平民引渡，时间一到，引渡停止，后果自负。请注意，帝国将在这五个坐标进行平民引渡……” 不管是想告状的副手，还是埃德蒙本人看完这条消息，都脸色大变，埃德蒙当即就从座位上倏地站了起来。 他大声喝问道：“谁发的这个消息？” 然而，这还不算完，伴随着这条消息，又是一个关于如何摧毁天月星的计划，当看到用宇宙飞行的陨石撞击自然卫星时，埃德蒙整个人都懵了。 还有这种方法？为什么之前没人告诉他？ 等等，埃德蒙走下台阶，目光紧紧盯着星图沙盘，几秒种后，他道：“既然有这种办法，那为什么还要再引渡平民？这些是平民吗？” 他环顾四周，目光逼视着所有人，让人不由就低下了头：“天月星的民众早就投靠了叛军伊内斯，引渡这样的已对帝国有异心的平民，根本就是浪费资源！” 事情已经发生，埃德蒙这次不再犹豫，直接掌控了总指挥权，没再让第五、第六军舰作为先锋。只有一个小时，他不能让平民真的被引渡出来，必须先下手为强。 “全体听令，第一舰队向前天月星推进——”- 同一时刻，乔安在自己的指挥频道内对着其他舰队队长道：“继续待命，关闭侦查雷达。” 说完，他打开了和李翊的信号，李翊还在原来的地方没动，收到乔安的消息，他的表情一下子就活了：“乔安，我可以走了吗？” 看着他没有贸然行动，乔安心安了一下，道：“别急，再等等，等你听到战斗的动静，用你的耳朵听到的时候，你就可以启动机甲了，还有不要战斗，我发给你一个坐标，你到这个坐标等我。到了坐标，关闭你所有的勘测雷达，知道吗？” 李翊在这种时候，特别听乔安的话，乔安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乔安这下终于放下了心。 他们的话说完，乔安就从大屏幕上看到了无数光点慢慢包围住天月星，尤其是乔安给出的那五个引渡坐标，不管是帝国军还是陆面的伊内斯势力，都不由分说的在这里开战。 战火几乎一瞬间就爆炸开来，只见天月星的陆面冒出无数绚烂的火花，地面剧烈的颤抖着，浓黑的硝烟弥漫开来，遮住了无数期盼的民众目光。 乔安的通讯器一直发出鸣响，有人一直再试图联系他，乔安直接把通讯器从自己身上拿开，放到了手边，任由它震动，根本不去管它。 他现在只用军舰的内部频道进行指挥，那边等帝国军和伊内斯势力在大气层和陆面战斗起来之后，乔安不敢有丝毫分神，他密切地关注着局势。 随着一个小时的时间越来越快过去，天月星的反击更盛，伊内斯不想陪着一颗星球陪葬，展开了最为猛烈的殊死反击。 乔安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上，看到倒数的时间数，在同一时间点上，有无数人都在心里倒数。 十、九、八……三、二、一——乔安立即在频道内输入指令道：“行动！” 就在天月星的民众慌慌等着灭顶之灾的降临，忽然天空中亮起一个又一个猩红的亮光，那些亮光并不是陨石摩擦大气层而行程的天灾，这些猩红的亮光慢慢变大，在到达地面的时候，形成一架又一架巨大的人形机甲。 “没有爆炸？”这个疑惑不止在天月星的民众心中响起，连战斗在一起的埃德蒙都疑惑起来。 他早在之前就吩咐了手下去执行乔安说的那个方法，他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已经不听他指令的将军的话，决定自己来操作。 为什么乜有成功？疑惑刚刚升起，埃德蒙就看到天月星那两颗仿佛永恒环绕着天月星运转的自然卫星突然交换了轨道。 那轨道交换的痕迹很细微，但随着脱离固定轨道、慢慢运动出了天月星的引力范围，一颗较小的自然卫星便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脱离了原来的轨道，朝着和天月星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 这个场景十分壮观，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埃德蒙看这个又出乎他意料的情形，再去看自己的副手，就看到副手也迷惑地说：“……殿下，我们确实计算出了合适的陨石飞行轨道，也做了反向推动，结果——” 结果天月星本身的两颗自然卫星发生了位置偏转，原来计算结果根本就是错的！ 那这颗被迫改变反向的陨石会飞向哪里？不止埃德蒙将目光投向了大气层，知晓埃德蒙计划的其他将领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原本是两颗卫星，现在变成了一颗，这剩下的一颗自然卫星因为引力作用，会更靠近天月星，天月星的陆面靠海地域，有些低洼地区几乎一瞬间就被海水淹没，成为海洋的一部分。 而那颗飞速行驶的陨石在越靠近天月星的引力范围，速度愈加地变快，如果让这颗陨石撞上天月星的地表，那么天月星虽然不会消失，但是整个星球上的生物，也会消失大半。 埃德蒙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立刻让帝国军立刻撤离天月星，伊内斯那些反叛势力，一看到埃德蒙急着撤离，也跟着埃德蒙逃出的路线，仿佛是对帝国军穷追猛打。 实际，知道内情的人才会明白，伊内斯只不过也是在逃命罢了。 乔安捕捉到埃德蒙的逃脱路线后，也行动起来。那些关闭着侦查雷达的军舰在此时从陨石带里扑出，他们高速推进的方向却跟埃德蒙他们截然相反，直直地冲向了天月星。 埃德蒙的军舰们看到这些突然出现的军舰吓了一跳，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军舰就是刚刚在战斗中，几乎销声匿迹的第五军舰。 “这些家伙在做什么？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不会吧，他们要去天月星吗？” “他们现在去那里干什么？要自杀吗？” …… 讨论声发生在不同地军舰里，包括同样和第五军舰擦肩而过的伊内斯势力，这些人惊魂未定，又看到第五军舰的行为，觉得完全不可理喻！ “总督，帝国军又回去天月星了！”有个下属这样对伊内斯说。 伊内斯怔怔地看着第五军舰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天月星那透明度大气层，喃喃说：“这是哪只舰队？指挥是谁？” 他的心腹道：“是第五军舰，指挥是李乔安准将。” 伊内斯听到这个名字恍然：“那个萤火星声名鹊起的天才指挥？” 可是再天才的指挥官，也得有命活着才能享受啊，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乔安如果听到伊内斯这个问题，他肯定如实回道：“救下被帝国和你一起抛弃的天月星民众。” 当然，伊内斯即使听到这个答案，估计也不会相信，这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为重，根本不关心其他人的死活。 不过伊内斯还是很冷静的，即使不知道乔安真正的目的，但是不妨碍他给乔安添麻烦。 他立即吩咐了两艘小型飞行舰跟上乔安的脚步，偷偷跟在后面，一起回天月星。 他的想法很简单，虽然是他们没办法阻止陨石撞击地面的灾难，但是帝国的研究室可不一定，如果他们有办法呢？- 待逃到安全的距离，埃德蒙幡然回头，对着伊内斯这群让他无比狼狈的反叛军露出狰狞的面孔。 伊内斯的兵力不足，即使埃德蒙这边只有四支军舰，也打得伊内斯毫无还手之力。 埃德蒙恨极了伊内斯，伊内斯不管逃到哪儿，他都吩咐下面死命追击。就在他三面夹击，终于将伊内斯死死包围住的时候，埃德蒙收到了伊内斯传过来的消息。 埃德蒙作为成功捉住猎物的猎人，已不再急迫，他心道，这个自大狂终于知道害怕，向我求救了吗？ 呵，已经迟了，伊内斯。埃德蒙自得地想。 他好整以暇，吩咐通讯员翻译出来，抬头接着就看到屏幕上，写道：“早在一开始，我就说过，埃德蒙，你不够和我平级对话，哈哈哈哈哈哈！” 将这条嚣张至极的消息读完，埃德蒙顿时大怒，这个叛军真是不知死活！ “死到临头了，还在大放厥词！” 埃德蒙的脑子也不再思考什么要活捉伊内斯了，他立刻下令射杀伊内斯和他的军舰。 而在他的指示下达那一刻，忽然一道微弱的亮光从远处升起，那光束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在帝国军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等同光速的能量炮已经出现在屏幕上。 巨大一团亮光炸裂开来，合金制造的庞大舰体仿佛从舰桥一下被射穿，整个舰身从中间被人劈开，撕裂的船体在宇宙中分离开来，无数还没反应过来的士兵已在光束中化为灰烬，还有其他人勉强躲过了光束，却没有躲过被突然抛到冰冷的宇宙中的命运，很快，这些人随同军舰的残体一起浮在空中，成为宇宙永恒的一部分。 伊内斯看着面前本来要射杀自己，却先一步被干掉的残破军舰，顿时就忍不住在舰桥的指挥座椅上纵声大笑起来。 可是他的笑声只维持了几秒钟，甚至更快，只见他面前的大屏幕上一花，一道白光突现，同样的命运降临到他的头上。 帝国历一零七三四年，犀牛星群爆发的“天月星叛乱”被平定，叛乱头目伊内斯勾结自由联盟，逃命途中被援军毙命，率领平叛远征的帝国皇长子——埃德蒙·奥塔维奥身先士卒，英勇杀敌，于战役中不幸陨落- “……殿下，埃德蒙皇子……陨落了……”莱利的通讯频道内传来一个声音说道。 莱利深深望着那仿佛被人横刀切成两半的军舰，浩瀚的星海和那些漂浮的尸体以及废弃部件一起映入他的瞳孔中。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隔了很久之后，才转移了视线方向，道：“——将讣告发给父皇，李宸的援军应该也快到了，你们等着接应他，别让联盟那些小偷逃跑了！” “殿下！您要去哪儿！”忽然注意到“狂怒”转移了方向，目标是那颗危险的天月星，那名亲信当即不关心什么大皇子的死活，连连忙跟上。 狂怒却停在空中拦下他的脚步：“联盟很可能还有其他埋伏，你好好看着，别让他们接近天月星！” “可是殿下您呢！”不让他跟着，那亲信简直要哭出来了。 狂怒却完全体会不到他的忧心，径直加速离开，只留那亲信频道里的一句话，看得亲信极为迷惑不解。 “我的妻子还等着我，没空和你废话！” 这名亲信左看右看，都没找到这句话的逻辑，他心说，殿下别是大皇子死了太过激动，出现幻觉了吧？ 殿下的妻子早就不在了啊…… 戴利：？ 第67章 疯子 莱利驾驶着机甲狂怒，全速朝着天月星推进而去。途中，他给乔安发了一条消息：“在哪儿？坐标给我。” 乔安那边似乎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给他来消息，迟了一会儿，才回他的消息：“殿下？” “嗯，是我。”莱利回道。 “……”乔安无语了一下，转而道，“殿下是驾驶狂怒来的吗？” 莱利简洁回了个是，道：“小行星快要撞击到大气层了？” 他从勘测的信息里看到了那颗逐渐靠近天月星的红色火球。 一般的小行星在速度越来越快时，本身质量都会造成能量，慢慢变成完全的能量体。 “殿下能帮忙拦截下来吗？”乔安说：“你的‘狂怒’能源系统比其他机甲性能优越，军舰的火力目前只能将陨石炸裂，不能完全清除。扩散之后的陨石碎片穿过大气层，会在天月星的大气层中制造出高温，这会让天月星的地表成为人间炼狱。” 但如果不做任何处理也不行，任由这颗小行星冲击陆面，整个星球都会被岩浆笼罩。 莱利听了他的话，手指开始快速操作系统，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分析着那颗小行星，看到结果，他道：“直径五千米？这可不容易。” 以目前的军舰技术，激光能量炮就可以洞穿这颗小行星。在宇宙空间中，它被打碎了，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宇宙中没有风，碎片会继续浮在太空中。 这些碎片质量太小了，与之相隔数万光年的行星或者恒星们，也不会吸引到他们。这也是军舰高速前进中从不考虑会撞击到陨石的原因。 可是现在它以超高速朝着天月星推进，因为引力的作用，形成的碎片会加速冲向地表。 而洞穿之后的碎块到底有多大，实在难以预料。这些碎石密集，一起和大气层的空气分子激烈碰撞，超高温的爆炸，还有如果有些没有被大气层完全融化，掉落到地面上…… 乔安那边苦笑：“……是的，埃德蒙殿下想毁掉天月星的欲望，比我想象的还大。” 让乔安选，光是找到这样一颗大质量的小行星，就需要不少人力了，还要推进这颗小行星改向，又要耗费大量的能量。 莱利听到他的话，面上没有任何波动，道：“所以，他白白消耗了自己的兵力，最后才让别人有趁虚而入的可能。” 趁虚而入的可能？乔安到现在还不知道埃德蒙和伊内斯逃离之后的事，不免心中有些疑问，不过现在没时间说这些。 他道：“我已经计算出了小行星撞击大致位置，也让一部分机甲在那边待命，还有一部分军舰在有人类活动的区域投放了保护立场，地面还有伊内斯的剩余势力，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莱利道：“我会尽量挡住一些碎块，地面那些，以帝国机甲的机动性能，问题不大，你来之前，应该做过调控吧？” 他这一句话也是随口一问，因为乔安本身出身就是机甲维修员，这方面的准备，乔安经验丰富。 乔安没有回复，因为这颗小行星已经进入了军舰的射程之内，乔安和舰桥之上的其他人都紧盯着屏幕上的那颗拖着长尾巴的小行星画面，他道：“激光炮准备——发射！” 一道巨大的能量光束从军舰主炮口喷射而出，这道光束速度无限接近光速，人类的人眼根本无法捕捉，当发生爆炸的时候，那形成爆炸亮光闪现在大气层之外，同时陨石本身携带着的能量因为恒星作用，而形成的彗尾，这些彗尾和陨石破碎之后的碎块一起掉落到大气层之上。 在天月星的所有人，只要仰头就可以看见天上仿佛下起了流星雨，那些流星雨越来越亮，接着在肉眼可见范围内，一颗颗拖着长长白光的尾巴的火球在空中炸开。 骤然升起的高热气温，巨大的白光，晃动的楼层，震颤的地面，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世界末日的景象，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同一时间的天月星空中和地面，在燃烧火球里，有瞄准会落在地面的陨石的机甲在工作，这些机甲不仅要和陨石擦肩而过，甚至还有随时被陨石击中的风险，每个操作员都要集中自己的所有注意力，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地面上，乔安投放的登陆士兵们也和伊内斯的残余势力激战起来，抢夺着星球的控制权。 随着天空的火球被陆续清楚，场面有被控制住的现象，乔安提着的心脏终于能够放松一点，此前他一直站在大屏幕前，关注着战役的发展。 “阁下，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和蓓娜换班的伊莱给乔安端来一杯热茶，建议道。 听到伊莱的声音，他转头看了他一眼：“维修部的那边一切都还好吧？” 伊莱点点头道：“我离开前都没问题，虽然人手不足，不过还好之前上面有借调一些人员——” “借调？”乔安端过热茶，刚想抿上一口，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伊莱。 伊莱不明所以，道：“是啊，因为我们一开始是作为先驱部队，所有的资源都倾向我们，维修部那边也得到了支援……” 乔安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伊莱说的也没有多大问题，他在第七军舰作为低级别的维序员时也被借调去了前线，不过，那时候他是不情愿的，前线阵亡的几率比后勤大多了，说是志愿者，其实都被被逼的。 他微微一点头，随意问道：“那些借调的人都是哪些军舰过来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身后传来通讯员的惊呼： “——阁下，‘银蛇’失去信号了！” “阁下，‘秃鹫’失去信号！” “阁下，‘飓风’刚刚也失去了信号！” …… “什么？！”乔安连忙放下了茶杯，连忙走到控制台，道：“把画面转过来！” 主屏幕的画面一闪，舰桥内的人俱抬了头看过去。巨大的屏幕里标记着他们机甲的光点有好几个忽然熄灭了灯光，乔安让人把失去联络的画面转过来。 只见实景画面里，原本正在高强度闪避的火球和射击的巨大人形机甲忽然好像某个部件不停使唤，身体稍一迟钝，就被突然砸下的高热能量球击中，随着能量球一起跌落下去。 乔安目不转睛地看着机甲的反应，看完了一架，又让人换另一架，这时他收到了李翊传来的消息。 “乔安，他们怎么了？”李翊似乎也察觉到同伴的不对劲，他道：“他们射击的准度忽然不受控制了！” 乔安联想刚刚看到的画面，脑子轰一声明白过来，他上前看着李翊，道：“你的机甲有问题吗？” 李翊反倒是摇摇头：“我没有……奇怪，我的‘流星’一切正常啊！” 果然是这样——乔安的脸色发白，放在控制台边缘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可恶！”乔安咬牙恨声，他大声道：“所有炮台准备，高密度轰炸海拔3000米的高空，无差别扫射！” 接着他又给所有机甲队长频道发去讯号：“不用再打了，所有操作员都降落到地面！等待我的命令！” 队长们不知道乔安为何命令他们停止攻击，但是战时他们不可能违背指挥官的命令。 乔安对李翊：“你掩护同伴，不需要再管陨石了！” 李翊发来一个好的手势，乔安面色依旧难看，伊莱看到情况突然急转而下，担忧地问道：“阁下，出什么事了？” 乔安坐到了指挥椅上，他用手指揉捏着太阳穴，慢慢摇头，表情凝重而痛苦道：“……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 “阁下！”伊莱听不明白他的话，再看主屏幕，没了机甲的缓冲，战场似乎更混乱了。 地面的伊内斯势力也捕捉到了帝国军的变化，他们从守势一下子转为攻势，还能战斗的机甲忽地升上天空，如饿狼一般朝着帝国主舰扑去。 帝国军舰除了要保护民众之外，还要无差别扫射陨石，以高密度的火力阻止会降落到地面的陨石火球，这对能源消耗巨大，而反叛军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们直接找准有着将军坐席的主舰，机甲和军舰的炮火都朝着主舰的舰桥位置发射过去。 只要杀了舰桥内的指挥官，帝国军肯定会失去主心骨！ 一定要杀死他！ 抱着这种信念，反叛军也爆发出他们所有的力量，密集的炮火里，不知道是谁放射出的一记能量炮突破了帝国军舰的防护，那仿佛坚不可摧的、代表着全世界最高尖端的巨型星舰似乎走下了神坛。 “乔安！”正在掩护同伴的李翊从地面看到了主舰被射中，目眦欲裂，蓝色的流星引擎部位发出幽蓝的光芒，这架机甲刷地从地面升起，似乎是一瞬间都升到了半空中，然而在他刚刚举起手臂的时候，一团能量光束从他的身侧飞驰而过，射击的方向就是刚刚李翊想要瞄准的方向。 谁？李翊吓一跳，脖颈后的寒毛都忍不住竖起来，他操控着流星回头，视野中背后却空无一人。 这是什么恐怖的速度？李翊再转向军舰，这回他终于看到那家突然出现的机甲，这架机甲行动迅速，只是一个闪现，已经挡在了主舰之前，雪亮的光芒从它的机体里钻出，一个比陨石火球还要耀眼的光球已经射出。 轰—— 刚刚形成胜利信心的反叛军一个瞬息便被轰灭了一小半。 在一旁的李翊看得目瞪口呆，这记炮火引起的巨大气流，转瞬就让地面的树林都被掀飞了大半。 “喂，你是李家的小子吧？”一个声音忽然传来，李翊一怔，“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攻击！” 李翊被他训地脸上涨红，连忙操作机甲，不过很快就想起他过来的目的，只是整个动作，那边蓝白机甲就察觉到了，“我来救他，这里没你的事，专心！” 李翊再次被他教训，脖子都红了，他一边操作机甲，一边在心里道：“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机甲？他的机甲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去救乔安，口气好——呃……” 他正想到理直气壮这个词，忽然就见那架机甲从主舰里走出来，李翊心中一喜，乔安这是被救出来吧！ 然而他的喜意还没有持续几秒钟，这架强大的机甲却在逃脱中，被地面上某处的一个红色电磁炮击中，黑色的烟雾从这架钢铁巨人身上冒出，似乎是引擎出了问题，从天空迅速下坠。 “乔安——” 李翊没时间多想，疾冲而去，但是这架机甲掉落的位置非常的特别，是一个海拔挺高的山脉上，李翊都没来得及凝聚能量，那架机甲就已经狠狠撞到陆地上。 数十几米高的机甲巨人砸落在地上的震荡让地面都忍不住颤抖，风沙、被卷起的树枝都仿佛被飓风刮过一般，遍地狼藉。 李翊在空中勘测了好一会儿，才找准位置降落下来。从电子眼给出的视野里，李翊看到了乔安从逃生舱走出来身影。 还好没事！李翊心中一松，他打开声音控制系统，喊道：“乔安，我来接你！” 然而在地面的乔安却没有给他反应，只见乔安大步跑到那架正冒着黑烟的机甲旁，他似乎在找什么，往机甲的驾驶舱爬过去。 “救人吗？”李翊想，可是这样很危险，说不好，这架机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了，他又走近两步喊道：“乔安，你先离开，我来救他！” 拉近的画面里，乔安这次给出了回应，头发凌乱，脸上还有划痕的年轻准将回头看向他的方向，道：“李翊，你掩护这里，我必须救出他！” 李翊懵了一下，不太理解乔安的执着，下意识道：“可是你的安……” 他们的军舰是以乔安为核心的，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乔安。 乔安说完了这句话，继续去埋下头，似乎主意已决。 李翊见此，也没有办法，牙一咬，升到半空中，关注起附近的敌人和天上的陨石。 因为距离太远，实际李翊没听到乔安低下头小声的低喃。 乔安说的是：“莱利，你这个疯子！” 某人是很有一些心机的 第68章 蓝眼睛 从逃生舱里走出来，乔安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汗水不知不觉从毛孔里冒出来。地面因为炮火和零星的天火，不少地方都起了自然火灾，这让陆面的可见度也逐渐降低了。 呼吸着带着硝烟味道的空气，乔安来不及多想，他绕过障碍物，终于找打了“狂怒”的驾驶舱位置。 这时候，他只庆幸自己曾经深入了解过机甲构造，不然面对着这个庞然大物，他都不知道怎么救助还关在里面的人。 “坚持一下！”乔安对里面的人喊道，他也不知道里面的人能不能听到，因为狂怒的眼部电子蓝光已经熄灭了，这个发现让乔安愈加焦急。 他抿紧嘴唇，不顾狂怒金属外壳的高温，一只手掌撑在狂怒的胸口，另一只手从拨开的入口，找到手环的位置，狠狠用力往外一拉。 “咔——”一声，驾驶舱因为外部的强制退出开关作用，被强行排出了机体外。 乔安的目光紧紧追着滚落在一旁的驾驶舱，额头上的汗珠低落眼里都没有发现，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不顾刚刚被烫伤的手掌，扶着机体，连忙从狂怒身上下来。 “莱利！”乔安喊道，可是那道倒在地面上的身影却没有丝毫反应。 乔安还没有见过如此虚弱的莱利，在他眼中的莱利一直都是强大的。 这个男性alpha皇子有着强悍的身体和用不完的精力，作为omega的乔安对这样典型的alpha有着本能的畏惧，同时也有源于内心深处的嫉妒和一丝莫名的好奇心。 他也曾想过莱利受挫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反应，而真实面对虚弱无力、躺在地上的莱利时，乔安只感觉到怔愣，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走过去的时候，乔安的心脏仿佛也随着脚步声砰砰地在胸腔作响，每一次跳动都狠狠砸在肋骨上，这么高的温度下，他的手脚不知何日都没了知觉，冰冷僵硬，完全不受控制。 走到昏迷的莱利身边时，乔安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失力地跪在了地上，他伸手推了一下莱利的身体，莱利还是没有反应。 他坐直身体仔细去看莱利的情况，金色的头发被汗湿了，一绺一绺地黏在鬓角和额头上，也不知道是头部哪个位置被撞伤了，一缕血渍从他的脸颊滚落。 乔安一边伸手触摸他的脖子动脉位置，一边用手按压的胸口，俯下身将耳朵贴在他的心脏位置，屏住呼吸，静心倾听。 “咚咚咚”的心跳声，让乔安感到了由衷的喜悦，他直起身吐出一口气，继续用手背轻拍来的脸颊：“莱利！醒醒！莱利！” 过了好一会儿，乔安都不抱希望的时候，莱利的眼皮颤了颤，金色的眉毛微皱，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乔安连忙扑过去，用手小心地托住他的脑袋，慢慢用手指轻触他的头部不同位置，一边继续呼唤道：“莱利，醒一醒！莱利，我是乔安，乔安，你还记得吗？” “乔、安……”这个名字似乎是个触发词，莱利的睫毛颤动地更厉害了，似乎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叫这个名字的人。 乔安没有在他的头部摸到凹陷或者破碎的地方，只有后脑勺某一处被撞破了头皮，乔安放下了一部分心，骨头没事就好。 让莱利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他低下头看着莱利，道：“是我，乔安，你还记得我吗？” 乔安用手指小心地擦掉莱利脸上的血渍和沾上的尘土，莱利这时有了意识，似乎想苏醒过来，但是长而浓密的金色睫毛似乎十分沉重，怎么也睁不开，乔安见状，心里微沉，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去看空中的李翊。 李翊也在关注他的行动，乔安一有寻找他的举动，便从天空中往下飞去。 乔安看他的电子眼锁定自己，便开口道：“你发消息给盖勒上校，告诉他，现在的指挥权交给他！另外，找一架医疗舱过来，就说是我要用！” 乔安不确定莱利此次到来是否有公开行程，如果是私自过来，这个时候公开他的身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情况。 李翊听到了他的话，回道：“是，阁下！” 地面上，乔安还待继续对李翊下达指令，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人握住，他立刻低下头，正好对上一双已经半睁开的蓝眼睛。 “乔……安。”莱利嗓音干涩地说，他刚刚说完，喉咙似乎控制不住地发痒，整个人抽搐地咳嗽起来，殷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溢出来。 乔安吓了一跳，他刚刚摸莱利的胸口，没感觉到哪边的肋骨有问题啊。 他忙想抽出手去重新去看莱利的身体状况，但是莱利似乎特别难受，手指紧抓着他不放。 “是我，你什么地方难受？”乔安紧张地问。 莱利好不容易忍住了咳嗽，再次抬眼看向他，一开始莱利的视线无法聚焦，他眨了好几下眼睛，涣散的视线才重新凝聚在乔安脸上。 一动不动地看着乔安许久，莱利似乎才确认在他眼前的确实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乔安？”莱利歪了歪脸，下巴微微放低，将拾着乔安手指的放到自己的脸上，他一边用干燥的嘴唇摩挲着乔安的掌心，一边目光紧盯着乔安的脸不放，“真的……是你？” 乔安感到自己的掌心有些潮湿，垂眼看过去，只看到一抹血渍出现在他手掌的皮肤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莱利又像是放了心一样地道：“太好了，你没事。” 这句话，让乔安心头一震，他猛地抬眼去看莱利的眼睛，却看到那双蓝色的眼睛温柔地望着他：“上次没有救下你，我后悔了很久，还好，这次没再迟到……” “你怎么……”突然说这些，乔安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无措地低下头，没有目的性地检查莱利的身体，“刚刚那记电磁炮是不是……你现在别说话了！医疗舱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没事了！” 尽管努力压制，乔安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得颤抖。 “乔安——”莱利抬起那只没有受伤，还能活动的手，想要去抚摸乔安的脸，但是这个动作似乎对他太难了，他的手举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还是乔安看出来，主动抓住他的手臂，将自己半边的脸颊埋在他的掌心。 “你别说话了，我不想听！”乔安忍住自己的情绪道，“会没事的，我不是说了，医疗舱马上就要到了，你这点伤很快就会治疗好的。” 莱利用手指抚摸乔安的鬓角，力气非常虚弱，听着乔安的话，他的表情非常平静，似乎已对自己的生命已经不放在心上。 等乔安说完，他才微笑着开口道：“……如果你真的恨我的话，放着我等死，不是很好吗？” 乔安的动作一滞，莱利看到他的表情，那双蓝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似乎因为得知这个结果而由衷感到高兴。 “你说过，濒死的时候，好冷对吗？对不起……”莱利低声说，他深深地看着乔安的脸，“从见面就想对你说的，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对不起，让你卷入皇室斗争，对不起，让你出了意外，对不起，当时一定很痛吧？……” 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让乔安怔住，一股酸涩从鼻腔蔓延开来，连眼眶也不放过。 莱利却还是微笑着，说：“哭什么？” 乔安这时才发现自己哭了，他的嘴唇颤抖，张开了两次，都总找不到声音。 “我真的很想你，每天都在想你，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么冷，宝贝，真的对不起……”莱利仍然执着地说着，但声音越来越低。 乔安感觉贴着自己的脸的手掌似乎越来越冷，他的眼泪再不受控制地成串掉落下来：“我知道，我知道，求你别说了……我也，我也想你……我很怕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乔安的声音哽咽地说不下去了，他把脸埋进莱利的胸膛里，失声痛哭。 之后的事，乔安只觉得在梦里，全凭着下意识地反应让赶来的医疗队将莱利架起来，放进医疗舱里。 一路上，他都守在医疗舱外，一动不动僵在那里看着躺在里面的莱利。 他感觉到身边来来去去了许多人，有蓓娜的声音，李翊的声音，甚至李宸的声音都出现了，可是他们说的话，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没有一句进入到他的脑海里。 他的眼里依旧只有还躺在医疗舱里的闭着眼睛的莱利。 他执着地等在外面，他想等莱利醒来，亲口对他说，濒死的时候确实很冷，可是他还是度过去了，原来比起濒死时候的冷，他更遗憾最后没再看莱利一眼，无论莱利是否骗他，在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是莱利，最恨的人也是莱利……他所有激烈悲伤的情绪都给了他。 “你怎么可以把我丢下了一次，又丢下第二次？”乔安最后闭上眼睛，任由眼泪不断地滚落下来。 狠人jpg. 第69章 审讯 不过，这种等待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坐落在军舰里的医疗室就冲进来一批全副武装看不到长相、胸前还佩戴着皇室禁卫军徽章的士兵。 这群人目标明确，乔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躺着莱利的医疗舱就被他们动作敏捷的抬起来。 乔安看到他们不由分说地要带走莱利，立刻站了起来，“你们要带殿下去哪儿？！” 没有人回答他，他甚至没有完全站起来，有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将枪口对准他，接着他的肩膀就被人狠狠扣住，整个人被迫压在地上。 乔安抬起头，那个拿枪对着他人仍没有放下警惕，冷声对他道：“准将阁下，你因为涉嫌大皇子殿下的死与有关，现在请跟我走一趟吧。” 说是“请”，其实根本不给乔安的辩解机会，在被带离的过程中，乔安一路看过去，发现军舰上属于他的人全部消失了，到处都是禁卫军的人，到了户外，转移到另外的飞行舰中，乔安发现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不管是天空还是地面上，都有身着漆黑制服的禁卫军的身影。 大皇子死了？乔安的大脑慢慢开始转动，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对于一个以君权为制度组建起来的庞大帝国，很难说对于现在的皇帝埃德加陛下来说，一颗普通的行星能不能比得上他的孩子。 毕竟埃德加陛下的孩子已经很少了，死的还是皇长子，这件事比起天月星的反叛，会更让整个帝国震动。 现在还不止，长子突然逝世，最喜欢的小儿子也陷入了重伤，生死未卜，埃德加陛下不发火才不正常。 他会怎么对待这次参战的人？乔安抬起眼眸，观察着看管他的禁卫军士兵，然而这群士兵训练有素，连脸都没露，坐在舱内，姿势一动不动，乔安只能放弃，靠坐在椅子上。 很快，飞行舰升到外太空，乔安被交接了出去，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单人间的审讯室里。 他的双手被金属手铐锁在一起，身上的衣服也被粗暴的换了下来，身上的通讯器、手枪和任何能够引起混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 关押他的单人间面积狭窄，没有床，没有卫生间，室内只有一盏亮度很低的灯，乔安只能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一开始没人提审他，在这个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乔安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没有水、没有吃的，甚至不给他排泄的地方。 在这种环境下，乔安很怕失去对于时间的掌控，他开始数着自己的心跳声，靠心跳声来掌握着粗略的时间。 在他感觉过了大半天的时候，房间内突然响起了极其刺耳的噪音声音，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管乔安怎么捂住耳朵，那些噪音都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刺激着他耳膜。 仿佛是几百个人用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在最繁忙的建筑工地无休止地突突突钻地声音，或者是站在十字路几十辆货车同时按响喇叭的声音，大型器材室里切割机一次又一次切断木材的声音…… 这种声音一下子就让乔安失去了对时间的掌控，这些噪音让他无法静下心，饥饿、干渴、疲惫……乔安的嘴唇干裂，靠在墙面的时候，人已经不受控制地想要倒在地上昏过去。 他刚刚有这个征兆的时候，那刺耳的噪音忽然停了下来，那盏黯淡的灯光突然光线大作，发出极其刺目的白炽灯光。 在这种灯光下，乔安一下子失去了视觉，房门响起，乔安睁开眼，却只看到白花花一片。 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搀住，人被从地上带了起来，等他的视线恢复，只看到自己换了一间屋子，对面坐着两个人。 他还是看不清对面两个人长什么模样，一盏强光对着他的脸，他完全睁不卡眼，睁开眼，眼睛被刺激地流下眼泪。 “你为什么突然不听埃德蒙殿下的指挥？是因为你想杀了他吗？”“你是不是故意谋害埃德蒙皇子？”“你勾结了联盟了？他们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对面的人用没有充满诱惑性的语气不断地对他提问，每当乔安受不了地想闭上眼睡一觉，他就被人拽住头发对准灯光。 一遍又一遍的提问，乔安其实整个人已经混沌了，他分不出自己是在昏迷还是清醒状态。 审讯的人就想要他这个人状态，发现他已经意识迷糊了，连忙撤掉灯光，拿出了注射剂，往他的嘴里灌了点水，慢慢将之前的问题又提问了一遍。 乔安半睁开着眼，整张脸都麻木着，听见问题，他这次终于张了张嘴，可能太久没说话，一张口嘴里就满是腥甜的血腥味。 那审讯官连忙凑近，就听到他嗓音嘶哑地问：“莱、利……醒了吗？” 莱利？审讯官一怔，和另一个站在乔安身后的人对视一眼，莱利殿下可不在他们这次审讯的内容之内。 审讯官对这个问题表示了无视，打算接着再问，乔安已经身体一歪，一头从椅子上栽了下去，整个人昏了过去- 这个场景发生在回若拉的军舰上的各个角落，无数参战的将士们都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许多人都熬不过前期单间的手段，就精神崩溃了，审讯官问什么，他们都承认是自己干的。 像乔安这样撑到第三阶段的人员并不多，但是审讯官没想到，乔安竟然在最后仍然一个字都没有说。 这种情况很少见，因为他们都知道乔安是个omega，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alpha身上，他们可能就不会那么意外了。 alpha的精神力百倍胜于omega，不然也不会有只有alpha能操控机甲的现状了。 审视官对这种情况也觉得棘手，一方面，他们也不能真的把乔安给折磨死了，或者折磨疯了，人完全疯了，那么证词也没用了，另一方面，审讯官听到对方提莱利的名字，有人去查了一下，才发现乔安的身份不一般，被带来的时候和四皇子在一起。 天知道，现在大皇子已死，剩下的几个有继承权的子女中，继位希望最大的就是四皇子。 听说现在四皇子被送到了皇家医院里，关于四皇子安危的具体消息被层层封锁，他们也不了解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四皇子醒来，他想起了李乔安呢？ 说实在的，他想不来才不正常，毕竟这位李乔安准将前不久才和拉斐尔家缔结婚约，是四皇子未来正经的亲戚。 带着这种顾虑，乔安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他所在的单人间里放了一个供他解决卫生问题的小桶，很少的清水，就什么都没有了。 乔安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再喝了那点清水，就重新靠坐在了冷冰冰的墙壁上，等待着下一轮的审讯到来。 他知道这种审讯中，他不能承认任何一件事，只要承认了，他可能就没有任何翻案的可能了。 一位帝国皇子的死亡，就是把他们这些人全部杀了，也是没有问题的。 归根结底，是他们没有保护好埃德蒙，以至于让埃德蒙出现了意外。 这种事没道理可讲。 但是现在还在审讯，说明埃德加陛下没有将怒火全部发泄到他们身上，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乔安是在第三次审讯的时候看到了戴利。 说是看到，不过是从单间小门拉开的一扇巴掌大小的窗口，乔安从这个巴掌大小的窗口看到了戴利的脸，心里不知道为何升起了恍如隔世的感慨。 “乔安，你……”戴利想问你没事吧，但是目光在触到乔安的脸时，他就把这句话强行咽了下去，“我在尽量想办法把你弄出来……你再等两天……陛下现在还在悲痛之中，艾薇拉皇后——之前想让你们给埃德蒙陪葬，只是让陛下驳回了……” 果然。乔安心想，埃德蒙死了，艾薇拉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看着戴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而开口道：“殿下呢——他醒了吗？” 戴利见他不关心自己的安危，反而关心殿下，心中某个想法果然得到了证实。 包括这次殿下非要去天月星，还甩下护卫的事。 殿下是真的很喜欢乔安吧——这种不要命的劲头跟几年前爱上皇子妃的架势，简直有过之无不及。 乔安之前畏惧殿下……那现在？ 现在也被殿下感动了吗？ 他将这些想法甩出脑海，认真回答着乔安的问题：“我也不知道，阿丽安娜殿下自从殿下到达若拉之后，她便一直陪在殿下身边，没有召见任何人，陛下现在也封锁了有关殿下的任何消息。” 这么严重……乔安不禁又担心起莱利的身体，他眉头紧锁，这几天的审讯生活，让他整个人几乎瘦得脱形了。 戴利看得不忍，手指攥紧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其他情绪，对着乔安道：“你还有其他人想要我打点的吗？” 乔安听到他这句话，连忙问起了这次自己带过去的同伴的情况。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或者拉斐尔家能照顾一下他们……谢谢了。” 戴利摇头，深深地看着他道：“你之前想和我结婚，不就是想找大贵族的便利吗？” 乔安闻言讶异地看他一眼，戴利却已经转过了头，探视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也到了要离开的时间了- 不过，哪怕这次有戴利过来给乔安带了些许便利，起码每天给了一点睡觉的时间，但是审讯时间已经很长了，乔安哪怕是铁打的人，现在也已经撑不下去了。 乔安甚至不能算一个身体特别好的人，他毕竟曾经遭受过特大运输事故，虽然得到了救治恢复过来，但是底子到底不比健康的人，到了后面，乔安吃什么吐什么，审讯的那边人怕他死了，赶忙去找医生给他看看。 那医生一看检查出来的数据就知道是亏损的太厉害了，问审讯官是想救好，还是只是让他醒过来。 审讯官一听，稍微一琢磨，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差别。 救好，就是向上申请高级医护团队，这其实就是直白地说他们失职了；而救醒，管他身体有什么毛病，只要人醒着就就行。 “别让他死了就行了。”审讯官最后道。 拉斐尔家族又怎么样？这样强度的审讯说到底是艾薇拉皇后吩咐下来的，他们不过是按照吩咐行事。 乔安哪知道这些，他的意识浑浑噩噩，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后背全是盗汗，根本分不清自己在哪儿。 当他被几个人突然扶起来，又是换衣服，又是重新做血液检测，让他躺进医疗舱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 在医疗舱里，乔安终于睡了这些天里最好的一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安才从香甜的睡梦中醒来。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到眼前柔和的光线，这种让眼睛能适应完好的光线，只有曾经失去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幸福。 乔安睁着眼，贪婪地看着四周，是一间病房，房间很宽敞，靠窗一边的窗户是拉开着的，外面是一望无垠的蔚蓝天空和洁白的云彩，微热的风吹进来，掀起纱制落地窗帘，乔安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收起视线，落在自己的身边。 他的床边趴着一个人，那一头比阳光还要灿烂的金色头发让他的心脏一跳，他动了动手，想去摸一摸。 不过，他一动，趴着的人立刻醒了过来。 乔安只感觉到眼前一暗，一张带着急切和关心的面孔就放大在他的面前。 滚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他感觉到自己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抱着他的人似乎比他还要激动，一边用嘴唇亲吻他的脸和头发，一边对着他说着什么。 他的大脑转动地很慢，对方说的话，他要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也要好半天才能解读出意思。 似乎发现了乔安的异样，抱着他的人捧住他的脸，用手指不断地摩挲他的脸颊，虽然担心，但是动作却很温柔，仿佛很怕伤害到他一样。 看着跟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双蔚蓝的眼睛，乔安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睫，然后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莱利。”他说。 第70章 父与子 莱利是在皇帝埃德加要拆了皇家医院的时候醒来的。他这次重伤这件事不仅让自己的母亲阿丽安娜哭碎了心，连埃德加都生怕出了什么意外，一夜之间，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差点连送两个儿子，心情可想而知，恨不得学阿丽安娜日日守在莱利身边。 不过，即使他想这么做，但现实情况还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 他长子埃德蒙的死因还需要他来调查，葬礼还需要他安排，甚至失去儿子的皇后艾薇拉也需要他去安抚。 其中安抚艾薇拉是最困难的，在得知埃德蒙逝世这条消息的时候，艾薇拉就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一开始埃德加是和她怀有同样的悲痛心情的，这是自己的长子，埃德蒙刚刚出生的时候，他不知道多高兴。天天都要去看他一眼才放心，亲自给他挑选玩具，带着他去花园里嬉戏。 是什么让他和长子疏远的呢？ 也许是他每次想埃德蒙一起去看自己的收藏品，艾薇拉阻止吗？ 还是他想和这个孩子亲近，他却开口问自己“父亲，为什么要读这些诗集，妈妈说这些都是没用的东西，我不想看。” …… 渐渐，他不再想和这个孩子分享自己的高兴和喜悦，他顺应艾薇拉的意思，任由艾薇拉为他安排最好的老师，将他当成一个贵族子弟那样培养。 再后来，安德鲁出生了，他的注意力更分散了，反正艾薇拉也不喜欢他插手埃德蒙的教育，甚至他还发现，他以前将自己好不容易搜集到的古董典籍送给埃德蒙时，艾薇拉直接将它们扔到了收藏库里，跟那些用旧了的家具是一个待遇。 在没有埃德蒙的时候，艾薇拉还没有这样讨厌他，有了埃德蒙之后，埃德加发现这位父母安排给他的妻子，对他是那样的厌恶，仿佛他做什么都是浪费时间。 喜欢音乐、诗歌、油画……这些有什么不对？ 他正事上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啊？ 甚至他不惩罚做错事的男仆，艾薇拉都轻蔑地撇过脸。 好像他少年时期的时候，他的爷爷——当时的皇帝路易大帝曾经私底下说过他性格不像先祖，有一点软弱。 埃德加听了之后很是介怀了一段时间，不过他的父亲当时却告诉他：我的王子，仁慈不是过错，更不是软弱。 他的父亲那时还是亲王，他作为皇孙就是王子了。 听了父亲的开解，诶德加才放下了这件事。 后来，直到他遇到了阿丽安娜，这个银行家出身的贵族少女对他的不学无术完全不介意，总是能和他说到一块去。 他们就这样恋爱了，阿丽安娜还给他生下了莱利。 莱利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从小就很黏父亲，喜欢找他一起玩。 有一次，他注意到莱利的侍女不小心将盛着热水的杯子蹭到了他的胳膊上，不止侍女吓得跪在地上，就连他都吓了一跳，生怕这个小小的孩子哭出来，但是没想到，小莱利并没有哭，也没有惩罚这个侍女，只是让那个侍女起来。 埃德加当时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故意出现在莱利面前，但是谁想这个小孩，完全没有向父亲告状的意思，只是高兴地要他抱，还给他指地上他堆起来的模型玩具。 那个侍女倒是吓昏过去，他抱着小莱利，指着那个侍女问：“小宝贝，你说我们惩罚她呢？你的胳膊是不是很痛？” 他摸着他手臂上被烫得有些微红的皮肤，作势去给他吹气，莱利觉得他的胡子蹭到自己的皮肤太痒了，咯咯冲着父亲直笑，笑完了往埃德加脖子里靠过去，软软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说：“爸爸，我不痛，为什么要惩罚她？” 埃德加听到这句话时，身体不由一怔，这句话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他小时候也是这么疑惑的，但是那个侍女最后还是不见了。 他想到这里，一颗心软得不可思议，忍不住摸着小儿子的头发，对他道：“是这样吗？我的莱利，我明白了，爸爸今天陪你堆个新机甲，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莱利往他的嘴角上糊了一个含着大量口水的亲吻。 可能是他越来越关注莱利，等他们都长大的时候，忽然罗莎琳德都要出嫁了。 罗莎琳德作为皇长女，她的夫婿也是艾薇拉选的，埃德加虽然是她的父亲，但是艾薇拉完全不信任他的眼光，只相信自己才最爱孩子，她选的才是对孩子最好的。 结果，这个艾薇拉千挑万选的女婿，婚后罗莎琳德被那些规矩束缚的，几乎出不了门，比在皇宫的时候更沉默。 但是艾薇拉似乎没有任何不满意，而罗莎琳德这个孩子，她似乎觉得他这个父亲不会为她做主。 其实只要罗莎琳德跟他说，她过得不好，他就给她做后盾，想离婚，想要和孩子单独生活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他是她的爸爸啊，向爸爸寻求庇护不是很正常的吗？ 就像莱利想娶一个不匹配他身份的妻子，只要他坚持，他还是会同意的啊。 做父母的，哪有拗得过孩子的？ 像杰妮丝，只要和她说她不想和斯赫里结婚，斯赫里欺辱了她，不管事实真相是什么，他都会为尽自己的能力去庇护他们。 一想到埃德蒙，埃德加便陷入了巨大的沉痛之中，等接到他部分遗体回若拉的时候，埃德加已数次落泪。 而当他的想碰一碰埃德蒙棺椁的时候，伏在上面的艾薇拉却一巴掌将他的手拍了回去。 “埃德蒙死的那么惨，你这个作父亲的却放任凶手逍遥法外！埃德加，你这个懦夫，我知道你早就不喜欢他，但是他还叫你父皇，你怎么连一点怜惜都不给他……他是为了你的关注才去打得仗，为了你！” 埃德加闻言，身体一震，他看着艾薇拉，说：“我没有不喜欢埃德蒙，艾薇拉！你从小就这么对埃德蒙说的对不对？你从小对他说，我不喜欢他，一天天，一年年，你信以为真，他也信以为真，你自己扪心自问，当年是谁不许埃德蒙跟我在一起！” 埃德加眼中含泪：“他是我的长子！我不是个好榜样，你怕他学我，自己教育他，好，我让你教育你！可是艾薇拉，他为什么认为建功立业了，才能做一个好儿子，到底是你灌输给他的，还是我这么表现的，你骗了埃德蒙，现在还想自我欺骗下去吗？” 艾薇拉转过脸来看他，褐色的瞳仁森冷而充满恨意：“你爱他，就证明给我看，埃德加，杀了这次参战的所有人，还有那颗讨厌人的行星，埃德蒙死前想完成的事，你总不能让他带着遗憾吧？” 哪怕是做了这么多年皇帝的埃德加，乍一听到艾薇拉的话，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她知道那是多少人吗？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似乎看出埃德加的不赞同，艾薇拉哈哈哈大笑，状若疯狂，她轻蔑地瞥着他，对着棺椁道：“看到了吗？埃德蒙，我可怜的孩子，这就是你的父亲，对你毫无慈爱之心，明明你才是帝国的皇长子，却每日过得如此战战兢兢，生怕被你父皇不喜！他哪是爱你，他就是恨你，恨你怎么不早死，给他最喜欢的儿子让出位置！” 这般诛心之言，听得埃德加额角的青筋不住地跳动着，他的手指指着艾薇拉时都在颤抖：“你，你，你平时就是这般教育他的对不对？你这个疯女人！” 埃德加气得一把将桌子上、墙上摆放的物品全部推到地上，但是他还没有消气，猛地又回头去看还扑在棺椁上的艾薇拉。 “埃德蒙就是被你害死的！”他怒吼着。 回他的却是艾薇拉的冷笑，显然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埃德加的话了。 埃德加待不下去了，转身走出大门。刚刚出门，就看到门外埃德蒙的妻子艾琳等待在外面，身边是两个躲在她腿边的孩子。 似乎是听到了刚刚他和艾薇拉的争执，这两个孩子眼睛闪过畏惧，埃德加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以后就没了父亲，悲痛和心疼一起涌上心头。 他蹲下身，对着那两个孩子道：“到祖父这儿来，过来。” 这两个孩子彼此望望，无措地不知道该不该去，又抬头去看自己的母亲，艾琳却咬着嘴唇，眼中全是眼泪，陛下和皇后的对话她已经听到了，一个是母后，一个是父皇，她怎么选？ 从前都是艾薇拉替她选择，回到家，也有丈夫决定她的一切，现在她的天没有了，她该怎么做？ 她不知道啊！ 埃德加见状，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谁想房间内，艾薇拉大声道：“艾琳，把孩子们带进来，让他们看他们的父亲最后一眼。” 艾琳听到艾薇拉的声音，仿佛得到了圣旨，连忙应了声，等反应过来，才想起她还面对着埃德加陛下。 埃德加看两个孩子仍然牢牢握着母亲的手，他心里叹了口气，又站起身，对害怕的艾琳挥挥手，道：“去吧，你和孩子们一起看看埃德蒙，再陪陪艾薇拉吧。” 艾琳忙应了，正待转身，又听到埃德加说：“有空的时候，常带他们俩过来看看祖父吧，我还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平时喜欢玩什么游戏呢！” 艾琳一听，回头看过去，只看到埃德加陛下远去的背影- 莱利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的就是守在一旁的阿丽安娜。 阿丽安娜全身素淡，坐在一旁眼圈通红，似乎一辈子的眼泪都要在这些天流尽了。 莱利看了阿丽安娜好一会儿， 阿丽安娜才反应过来，大叫着医生，然后扑到床边，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嘴边，不住地亲吻流泪：“莱利，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妈妈了。” 莱利看着阿丽安娜的脸色，眨了眨眼睛，对她笑了笑，阿丽安娜看他这样又是眼泪直掉，她坐到床边，俯身去亲他的脸颊，道：“待会儿我让你父皇你过来，他这几天也被你吓坏了，你这个孩子下次别再这么吓我们了。” 莱利轻轻点点头，动作幅度很小，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阿丽安娜得到他的回应已经很高兴了，就在她准备起身给莱利倒杯水润润嗓子的时候，忽然发现她的手被莱利握着。 “怎么了？”阿丽安娜又重新坐回去，小声问。 莱利嘴巴张了张，阿丽安娜凑近过去，才听见莱利说：“乔安呢？” 乔安？阿丽安娜一顿，她侧过脸望着莱利一时没说话。 不带她回应，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听到莱利醒过来的埃德加陛下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他一走进来，就大步走向莱利的方向，看到莱利已经睁开眼睛，埃德加觉得这几天的殚精竭虑似乎都有了回报。 他走到床边，先抱了一下阿丽安娜，接着握住莱利的手，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凑近道：“真的醒了？父皇被你吓坏了，还以为你不要父皇了。” “父皇。”莱利小声叫他，埃德加听到他声音还很虚弱，连忙放开他，说：“别多说话，好好休息，醒过来就好了。” 和莱利亲昵了一会儿，医生走了进来，埃德加拉开了阿丽安娜，站在一旁看着医生给莱利做检查。 莱利刚刚醒过来，精神力还不过，一会儿又睡过了。 埃德加叫医生过来，又问他具体什么时候能够完全康复，和医生一问一答，直到把医生问得额头汗水直下，才把人放了。 这时，埃德加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皇妃非常沉默，他不由去看了她一眼。 阿丽安娜感受到他的目光，对他笑了一下，绿色的眼睛却写满了忧虑。 “莱利已经醒了，你还在担心吗？”埃德加牵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轻声问。 阿丽安娜闻言摇头，眉毛轻蹙，犹豫了一下才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那些还待审判的将士？” 这是这些天阿丽安娜第一次关心除莱利之外的人，埃德加只当她是莱利醒过来终于有精神了。 “问这些做什么？你有发现？还是莱利和你说了什么？”埃德加问。 阿丽安娜望着他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腰，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道：“一定很痛苦吧？对不起，这几天都没有陪在你身边。” 埃德加微微惊讶，接着微笑起来，回抱起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我知道你担心莱利，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责怪你？是埃德蒙……埃德蒙……他还那么年轻！” 阿丽安娜被他紧紧抱着，举起手在他颤抖的肩膀上轻抚，过了一会儿等埃德加情绪好转才道：“陛下，葬礼定在什么时候？” 埃德加说：“就在三天后。” 阿丽安娜点头，说：“那皇后——” 说到艾薇拉，埃德加的脸色变得不好看：“她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埃德蒙的死亡牵扯到了联盟，她想让我对联盟宣战……” 阿丽安娜脸色变了又变，不确定地看着埃德加，埃德加对她点头：“我答应了她。” 阿丽安娜沉默下来，埃德加慢慢道：“我已经交代了拉米雷斯来做这件事，埃德蒙是他的外甥，他会认真对待的。” 阿丽安娜想到儿子刚刚醒来就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不由道：“皇后是不是也怪莱利？” 埃德加没说话，阿丽安娜早知道这个结果，她也没想到莱利会插手埃德蒙的事，莱利从前做事从没有这么鲁莽过。 而他这次这么鲁莽，阿丽安娜一下联想到那个名字。 乔安，为何总是乔安？ 阿丽安娜心中叹息，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丈夫，道：“莱利想要见个人。” “什么人？”埃德加问。 “戴利的未婚妻，你还记得吗？是你亲自给他们赐婚的，那个孩子这次救了莱利，莱利还记得他呢！”阿丽安娜说。 埃德加想起来了，“那个omega准将？是他救了莱利？” 阿丽安娜点头，道：“莱利一醒来就说起他，这孩子你还不知道？如果不让他见一见，说不好都不好养病！” “混账！”埃德加说，对于莱利他虽然宠溺，但是该骂时候也不会留情，“都那么大的人了，还像以前一样任性妄为。” 然而两人对着莱利也没有办法，都躺在床上了，打又不能打，真的骂也舍得不得。 最后的结果就是莱利如愿以偿。 而他们俩都不知道，当莱利见到了乔安之后，不仅没有得偿心愿的喜悦，而是问清乔安这个模样的原因之后，把艾薇拉恨得咬牙切齿，虽然他之前就和皇后关系非常差，但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想把她除之后快。 甚至当他听闻了拉米雷斯宰相正在召集大臣准备对自由联盟宣战时，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艾薇拉恨谁都可以，但是率先勾结联盟的，把国家机密卖给海盗的，难道不是她自己的吗？ 想到自己手上那份从海盗围剿之后就一直保存下来，没有对外宣传的关于l3的事，他叫来了戴利，耳语了几句，戴利抬头睁大眼睛看他。 莱利表情平静地道：“告诉舅舅，就说是米哈伊尔泄露的。” 戴利点头，领命而去。 等戴利走出房门之后，他才转到病房的隔间，坐到病床边，抓着躺在病床上的人的手，神情专注地低声说：“宝贝，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第71章 静养 乔安醒来之后，莱利就全权接手了照顾乔安的一切事物，要不是他自己都没好利索，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跟在乔安身后。 他倒是不把自己当成外人，连乔安想去卫生间，他都一副要不要自己一起进去好搭把手的意思。 这让乔安分外得不习惯，医生建议他静养，莱利就把他弄到一处安静的仿佛世外桃源的地方住着，出行都是莱利的人，乔安皱个眉，都弄得那些照顾他的人如临大敌。 不管在李家，还是在军舰的时日，乔安早就习惯力所能及的事都是自己动手做了， 现在那么多人围着他，让他觉得这哪是修养，跟幽禁他一样。 他把这个想法和莱利说了之后，莱利尴尬地笑了一下，第二天就撤掉了那么些男女仆人，身边终于清静下来。 但是人一清闲下来，就免不了想到别的。 这几天，莱利不让他接触任何军务上的事，理由是医生说他不许他用脑。他还是打开电视的时候，才发现电视台所有频道都在播报大皇子埃德蒙·奥塔维奥的葬礼。 看着电视播报的画面中，那目之所及的肃穆场景，以及在把埃德蒙的棺椁送离皇宫时，皇后艾薇拉几乎要哭倒的身影，主持人做着画外的解说，叙说着埃德蒙迄今为止的丰功伟绩，乔安只听了一会儿，就不再感兴趣地选择了关闭电视。 埃德蒙的死因，这个葬礼直播里并没有提及，乔安比较介意的是，莱利为什么连葬礼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他？ 于情于理，他都是上次战役里的一员，虽然他身体还没好全，但是又不是虚弱到去现场观礼的力气都没有。 难道是，他的身份还在嫌疑名单之列，如果不是莱利有特权，至今还出不了那审讯牢房里？ 这个可能性最大，尤其是看到艾薇拉那悲伤欲绝的神态里能看出来。 艾薇拉向来自负，几个皇子皇女之中，她除了自己生的两个孩子之外，都不放在眼里。 唯一放在眼里的莱利，还是阿丽安娜被封为大公之后，她才把莱利当成了埃德蒙登位路上的阻碍。 在阿丽安娜没有获得头衔之前，艾薇拉只把看她成一个受宠的情妇之流，色衰而爱驰，等到阿丽安娜不再年轻之后，她自然会被另一个更为貌美的oemga取代。 可是，那时候阿丽安娜明明已经年纪不小了，埃德加还不顾其他大臣的反对，给她头衔，艾薇拉这才醒悟过来，也许埃德加并非三心二意之辈，也许这个每每和她说话都低着头的银行家之女，已经有了她所没有的君王爱重。 这次埃德蒙的阵亡，乔安如果站在艾薇拉的角度，肯定是非要他给埃德蒙陪葬不可的。 现场还存活着那么多士兵，只要收集足够多的资料，艾薇拉就会了解到，如果不是他临阵改变了既定的攻击计划，导致了后续一系列的意外事故，那么埃德蒙将整个天月星毁灭之后，一丁点事都没有，等他回到若拉，他还会收获无数赞誉。 想着这些，乔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又有些头疼了，这两天，他一深入地想一些事情，脑袋就好像自动排斥一般，不住地产生疲惫的感觉，难以运转。 他坐进沙发里，刚刚闭上眼睛，身后就传来莱利的声音：“又难受了？” 随着他的声音出现，乔安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被人轻轻按住，力道适中地按揉着。 乔安想回头，却被莱利拦了下来，“很难受地话，把医生叫过来，再看看吧。” 乔安闻言轻轻摇摇头，从太阳穴传来的舒适感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靠在身后那个散发着温暖体温的胸口上。 莱利从头顶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乔安的神情，见他纤长的睫毛静静垂落而下，他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等到乔安似乎完全睡着的时候，他从沙发后绕到前面来，看了一会儿乔安的脸，他才弯腰下一只手穿过乔安的腿弯，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腰，将他从沙发上抱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微，作为alpha，他对力量的控制已经可以到非常细微的地步，何况乔安还非常得轻。 原本乔安就不胖，经受过精神和肉体虐待的审讯时日，更瘦得可怕。 莱利是感受最深的，每次看到乔安那细瘦的骨头突出的手腕，他都担心自己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断它们。 反倒是乔安自己满不在乎，恢复医师给他安排力量训练，他哪怕累得全身出汗，也一个动作不打折扣的照做不误。 莱利看到的时候，多次想提出要不休息一会儿吧，但是乔安却没有一点喊停的意思。 在此之前，莱利怕他心理出问题，还给他安排了心理顾问，专门给他辅导心理。 但是谁知，心理医生只和他谈了一会儿，就宣告疗程结束。 莱利对此大吃一惊，详细询问了心理医生他们聊了什么，为什么如此肯定乔安的心理没有任何问题。 心理医生老老实实，完整复述了他和乔安的对话过程。 莱利听完，就陷入了沉默，挥手让心理医生离开。 这之后，他果然不再给乔安找心理医生，只多加了两个健康管理人员。 晚上，他等乔安睡着之后，走进他的房内，打量着他睡着的样子。 睡着后的乔安神情不像白日那样的舒展，反而微微蹙着眉毛，睡姿也很缺乏安全感的蜷缩着，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一样。 这跟那心理医生说的一模一样，审讯对乔安的影响在乔安身上几乎不怎么存在，反而倒是他的心理封闭得厉害，这种封闭跟他自身的遭遇有关，纯粹的虐待反倒不会乔安有任何心理动摇。 就像那晚一样，当莱利和乔安离得很近时，乔安立刻就惊醒，仿佛已经不习惯和谁靠得那么近一样。 果然，乔安被他抱在身上，没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不过，意识到他被谁抱起来之后，他没有反抗，只是重新闭上了眼。 莱利把他抱得更紧，上了二楼，要把他放到卧室里。 在莱利跪在床边，要把他的放下时，乔安忽然抓住了莱利的手臂，抬起头看向他的脸。 莱利一愣，接着把他好好放在床上，就着这个姿势由上而下的看着他。 “今天是大皇子的葬礼，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乔安轻声问。 莱利听他是问这个问题，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反手捉住乔安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自己侧身坐在床边，俯身看着他道：“暂时还没到时候，艾薇拉大概不太乐意见到你被放出来。” 果然是这样，乔安接受了这个解释，他想从床上坐起来，莱利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把床上另一边的枕头拿过来，放到他的背后，让他靠着。 这几天乔安看惯了莱利对他的细致照顾，已经不当一回事了。从前莱利也是这么照顾他，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却不知道，莱利早就跟和他结婚的时候不一样了，如果让现在他的手下看到莱利这周到体贴的服务，搞不好会把眼珠子瞪出来。 乔安靠在身后堆得老高的枕头上，望着莱利的眼睛道：“我什么时候能拿会我的通讯器？” 莱利闻言，眼睛也不眨地回道：“等父皇宣布调查结束的时候吧，那时候你差不多身体也好全了，可以出去露面了。” 乔安分不清莱利说的是否是实话，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局面，坚持道：“我很久没听到外面的事了，为什么不给我新的通讯器？” 莱利一副“你又不好好休息”的谴责表情看着他：“医生不是交代你少思吗？看那些你能保证你会好好休养吗？” 他不等乔安反驳，理直气壮道：“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果下次医生说你康复了，我就把你的通讯器给你。” 乔安感觉很怪，他的本意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莱利已经往下继续说下去了：“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不如多听听医嘱，我拿了很多历史书过来，你想消遣的话，看看书也行，那些书都是宫廷图书馆里的珍藏典籍，父皇平时都不让人随便碰，你以前不是很想看看吗？” 乔安呆了一下，他是喜欢看书不错，但是也不用把陛下喜欢的藏书拿出来，他要是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 想到一直对他没有好脸色的埃德加陛下，乔安立刻就有让莱利把书还回去的冲动了。 莱利无所谓地说：“拿都拿出来了，不看完再送回去，岂不是很吃亏？” 咦？这么说倒也很有道理。乔安不免被带偏了思路，等回过神来，莱利已经说到让他平时多出去走走，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花园外就连接着一条河流，莱利说明天天气好的话就他们就一起坐一条小船去下游看看。 看莱利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乔安已经不好说他想搬出去了，他心道，明天要是能出去看看也不错？ 想了想，他便答应下来，莱利高兴地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眼睛，和他又说了一会儿话，乔安渐渐有了困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歪着脸真的睡着了。 莱利在一旁没有靠近，只是静静看着他睡着时垂落的根根分明的眼睫许久，才俯身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把他安置到被窝里里。 走出乔安的房间，莱利的表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是一个十分善于隐忍的人，早年就靠着无害的表现让埃德蒙和艾薇拉对他放松警惕，直到他大婚之后，成为世俗眼里真正的成年人拥有话语权，才渐渐露出锋利的牙齿。 他是小儿子，母妃又是宠妃，虽然拉斐尔家也是大贵族，但是从小他受到过的刺杀、暗杀和意外事故，就层出不穷，哪怕他已经看起来很没什么长进的样子，也断绝不了这些。 埃德加陛下的子嗣实在太少了，杰妮丝和安德鲁的母妃早逝，长于保姆和护卫的手中，看着皇后的脸色吃饭，他们只要不突出，皇后未必会多看他们一眼。 但是他的母妃阿丽安娜可活得好好的，埃德蒙之下，就属他能常常见到陛下。 阿丽安娜没有教过他上不台面的阴谋诡计，作为母亲，她一直希望他有一个宽宏豁达的心境，就像他的父皇一样。 一直到长大后，莱利才明白过来，阿丽安娜给他的教育，完全把他当成未来君主的方式来培养的。 像父皇一样，他的父皇可是皇帝！ 他的母妃到底明不明白呢？ 莱利没有去仔细问过，有些事发展到了今日，已经不需要再去问原因了。 就好像埃德蒙死了，他成了赢家，曾经站错队的、给他下过绊子的、找过他麻烦的，他都要一一清算，不存在心慈手软一说。 莱利想到那米哈伊尔整个家族的覆灭，他面无表情地想：而这种时候，乔安还是什么都不要知道的比较好。 就当他以己度人吧，他觉得乔安似乎不太喜欢他这个样子。 他已死相救，乔安确实被他感动了，但是真正接纳他原本的样子，乔安似乎很不知所措。 起码，这几天下来，乔安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莱利，我们聊聊吧。” 似乎，他完全没有想过和自己重新来过的样子。 他活了下来，重新睁开眼，乔安似乎觉得就够了。 莱利想，这怎么够呢，宝贝，他费那么大劲，可不是仅仅是得到这些。 他还要很多很多。 乔安本来就是他的妻子，以前是，以后依然。 谁也不能再把他从自己身边夺走了。 海星好久没动了喔（摆碗qaq 第72章 我会等你 第二日，莱利果然准备了一条小船，在早上太阳不太强烈的时候，带着乔安一起坐在船上。 现在已经是若拉的夏初了，阳光晒在皮肤上，已经不是春天给人暖融融的感觉，反而烫得人想躲进遮阳伞下。 莱利把遮阳伞的位置让给了乔安，河水是顺溪而下，不需要外力就自然流动，从船边往水里看去，河水洁净，能一眼看到河底那些生长着的绿油油的水生物，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长相古怪的鱼穿梭其间，让人忍不住把手放到水里，随着船一起划动，感受河水穿过手指的轻柔触感。 河边是不高的绿色树林和一些裸露的灰白山崖，间或有林间的鸟鸣声和河鸟从头顶飞过，看了一会儿，莱利让乔安躺在船上。 乔安看了他一眼，跟着照做了，莱利把遮阳伞关了起来，往他头上戴了一顶编制草帽，正好能遮住他的眼睛，不被阳光照到。 躺下的时候，河水流淌的声音更大了，但是又给人格外静谧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天地很宽广，他们很微小而脆弱，不过是万物中的一员罢了。 “下游那边连接着一个湖，湖水很漂亮，绿色的，跟秘境一样。湖面很平静，倒映着附近的山峦和天空，靠湖边的树木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整个树根都扎进去湖里，看起来就跟魔法电影世界里的景象……我刚刚找到这里的时候，就想带你一起过来看看。”莱利轻声说道。 在他说话的时候，乔安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人悄悄握住，他微笑着没动，眼睛仍然倒映着蓝得不可思议的天空。 若拉的天空仿佛如同这颗星球诞生之初的样子，洁净、优雅，一切都有着自己本质的模样。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去看莱利，刚刚一转头就撞进了一双跟天空一样蓝得纯粹的眼眸正在专注地看着自己。 “跟我说说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吧？”莱利望着他说。 乔安诧异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觉得你手上的资料应该比我记得的更详尽。” 莱利平静地看着他：“我想听你说。” “……”乔安无言了一会儿，然后想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李家的医院里了。一开始我什么都不感兴趣，也不想开口说话，随便医院怎么处置我，但是没想到李家不仅没把我丢出去，还把我带到了伯爵府的别院里。” 想到以前的日子，乔安也露出怀念的样子：“我在那里住了很久，没有人打扰我，我有时候什么都不想，有什么忽然会想起以前的某件事，累了就睡觉，醒来的话，就在别院里养养花，看看书。伯爵府里有很多书，都是伯爵夫人带来的，她见我愿意看书，便时常和我一起讨论里面的内容。她很可爱，我有时候觉得她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温暖，她还会拉小提琴。” 乔安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记得有一天的午后，我们坐在花园里，大概天气也像现在这样，不是很热，空气却暖烘烘的，她坐在一张椅子上，给我拉了一首古典乐曲，是一个比较冷门的曲子，曲调非常干净优美，我听着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哭了出来。” “那时候伯爵夫人没问我为什么哭，反而说太好了太好了，我问她怎么不安慰我，她说乔安，你很坚强，你能活下来就证明你不想死，能哭能笑地活着不好吗？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不想死，我还想活着，我还有许多事没做……然后我就开始配合治疗，慢慢变得和正常人没有两样。” 他歪了脑袋，和莱利的眼睛对视：“我有一段时间几乎都忘了你，忘了有关你的很多事，我尽量地不去想你的事……一想到你，我就觉得自己很可怜……” 莱利再也按捺不住，凑近过去，用手捧住乔安的脸颊，嘴唇和他碰了碰，接着额头紧贴在一起，安静了几秒，他才低沉着声音道：“别离开我了，好不好？你不可怜，宝贝，是我可怜，我应该早告诉你的，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乔安一时没有说话，他虽然不拒绝莱利的亲近，可是始终这样不会给予回应，这让莱利十分没有安全感，他伸手一把拉过乔安，紧紧把他抱在怀里，嗓音带着略微的沙哑道：“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做什么都没有意思，现在想起来挺可笑的，不过我之前确实想过既然我活着没意思，凭什么其他人还那么快乐？当时我手上不是有皇后贩卖l3的证据，如果不是遇到你，说不定我就……” 那就不是艾薇拉想要向联盟宣战，而是莱利闹大这件事，暗中引导着帝国和联盟在相安了几百年后，重新掀起一场席卷宇宙的大战了。 战争总比当个安逸帝国的皇帝来得有意思的，至少在弥补心理空虚上，是非常有作用的。 可是，时机那么碰巧，他看到了个神似乔安的低阶研究员，莱利的心神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 就像他第一次在若拉大街上的人流里看到乔安，他也是第一眼就被乔安吸引去了视线，看到他跌倒的狼狈样子，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情。 然而莱利都这么说了，乔安还是一言不发，莱利禁不住心里有些郁猝，他几乎是有些丧气地说：“不管怎么样，宝贝，给我一个机会不行吗？我知道你还爱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去看乔安的眼睛，只是把乔安搂得更紧，紧得乔安感觉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要被他揉进身体里了。 “我爱你，宝贝，真的很爱很爱你，我会等你，不管多久，我都会一直等下去。”- 乔安明白莱利的意思，但是让乔安自己说，他不知道怎么再和莱利亲密相处。 他们应该换一种方式相处了，但是莱利却好像还没有从过去走出来，把他当成以前的乔安那样对待。 莱利固执地把他放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保护他，好像他不能经受任何风霜。 但是乔安明显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了，他有能力去解决自己面对到的困难，也做好了会面对风霜的心理准备。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或许觉得莱利给他的生活还不错，因为这就是他小时候做梦都不敢有的生活。 梦想走进现实，还要再期待什么呢？ 但是乔安却早就不期待这种生活了，同时，他深埋在心里的疑惑，让他始终不敢开口问莱利。 既然当年不是莱利杀的他，那是谁要了他的命？ 有嫌疑的对象那么多，但是乔安自己身陷了若拉的各方势力角逐中，也更清晰地了解了大家的行事风格。 当年的他死了，谁是最受益的？ 根据结果来看，毫无疑问，是莱利自己。 恢复了单身，他又是各大贵族最想嫁自家女儿或者公子的最佳人选，一步之遥就能获得无上的尊荣，谁不瞪大眼睛期待着？ 这就是单身的优势，连皇长子埃德蒙都没有他有吸引力。 但是实际接触，乔安把莱利这个最大的嫌疑人排除了。 就像他自己说得那样，如果真的是他杀了自己，也不会放任后来的李乔安继续活着了。 那不是莱利，又会是谁呢？ 谁会那么恨他？ 恨得不惜，布局让他死于一场交通事故。 当初为了平叛离开若拉之前，杰妮丝曾问过他，他的仇人是谁。 他回答说：也许是你的父亲也说不定。 乔安这么说，并不是随口胡说的。如果埃德加陛下属意莱利继位，那他在莱利皇子妃的位置上多坐一天，都对埃德加来说难以忍受。 而一位君王想无声无息地除掉他，乔安又怎么活得下来？ 这里的依据，也是乔安顺势一手推动了斯赫里一族的覆灭而看出的。 仁慈的埃德加陛下，为了自己的子女也会变成冷酷的刽子手。 那么为了自己最爱的小儿子，他做什么都不会让人奇怪了。 可是，在天月星这件事爆发之后，自己的长子死于平叛战役中，埃德加陛下竟然能够克制住愤怒，没有将他们所有人都送去陪葬，乔安发现自己或许又猜错了。 有着诸多让人哭笑不得的花边绯闻的埃德加陛下，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失去挚爱？ 哪怕他不喜欢这位皇子妃，哪怕他一直觉得他不配莱利，但是还是顺从莱利的意思的。 他那样爱着自己的小儿子，所以希望着莱利能够活得开心。 也是这个认知，让乔安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能够让莱利无比信任的人，一个跟陛下一样位高权重的人…… 乔安起先觉得不太可能，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小声反驳着他，只有这个人才能制造出他的死亡，并让莱利深信不疑，以为他真的死了。 也只有这个人，能够轻易取信莱利，让莱利觉得自己太自负了，自己竟然能够突破重重罗网，轻易地离开若拉，登上去往他乡的宇宙飞船。 …… 听着莱利放下自尊、近乎有些卑微的恳求，乔安张了张口，还是无法对他许诺什么。 连简单的“嗯”一声，表示自己都知道了也做不到。 莱利肯定很失望吧。乔安想，可是他就是做不到忘记过去，忘记仇恨—— 也就是这一刻，乔安终于发现自己，也许已经不是那么爱莱利爱到忘我了。 他看不得莱利死在自己眼前，他希望莱利好好活着，但是至于莱利活着的时候，身边是否有自己，他已经不在乎了。 这还是爱吗？乔安最终什么回应都没有给莱利。 第73章 同居 在乔安再三表示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康复教练都不需要再来的时候，莱利才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中间，莱利不停地向他确认：“真的没问题吗？”“我看你白天还是很容易久犯困，不如再多休息两天吧。” 乔安摇头拒绝，还待要解释，谁想莱利看着他有了血色的白皙脸蛋一会儿，眼神深沉了一下，忽然不怀好意地挨近过来。 他们俩坐在沙发上，乔安坐得比较偏，正好在沙发的角落里了。莱利这么一靠近，乔安只能仰起视线望着莱利，看他打算做什么。 莱利望着他不说话，但是手却从他的腰后绕了过去，在乔安错愕的目光下，一把把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突然而来失重，乔安下意识搂紧莱利的脖子，将上半身靠在他坚实的胸口上。 他坐在莱利的腿上就比莱利高了，他身体稳住了之后，便立刻低头瞪着莱利。 “突然这样——”他抱怨的话语还没说完，莱利已经笑着抬起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乔安蓦地睁大眼睛，眼睫颤动，莱利的手掌充满控制欲地按在他的腰上，不许他移动分毫，他被动地接受着这个吻。 唇舌交缠间，他们的气息深深交融在一起，乔安被他禁锢在怀中，感觉自己快要被他吞进肚子里，然而他越是想退缩，莱利就更向前一点，充满了攻城略地的侵略性，仿佛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乔安到底不如他强势，不一会儿就被吻得身体发软，莱利的信息素对他极富吸引力，在他没有全神贯注的抵抗它们时，无意识地就沉浸进去。 莱利不知道什么时候撬开了他的牙关，一路长驱直入，乔安明明想着要拒绝，可是身体本能被吸引着，情不自禁想要从莱利身上索取更多。 他想要alpha继续亲吻他，想要这个alpha将他占有……乔安模模糊糊地想，手指紧紧揪着莱利的衣服，一会儿就把莱利的衣服弄皱了。 直到乔安感觉到他被莱利翻倒压在沙发里，一股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后颈时，他才意识清醒了一下，立刻道：“你要干嘛？” 微微沙哑的绵软嗓音一出来，乔安就咬住了嘴唇，脸上忍不住发烫，这哪是逼问，跟撒娇也没有两样了。 果然，莱利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俯身在他的上方，很恶劣地看着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才道：“这些天，我对你什么都没做，是顾忌着你身体承受不住，你不会以为我一直没有想法吧？” 带着薄茧的手指在乔安的后颈部位轻抚，舒服得乔安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或者让alpha别停下来，他忍着喉咙里快要溢出来的呻_吟，瞪着莱利道：“你想做，我可没有同意！” 他说着就想集中精神睁开莱利的压制：“你放开我！” “乖，宝贝，我做一次就结束，”莱利对他乔安的拒绝完全无视，突然低下头，动作带着一些粗鲁的吻住乔安后颈那块软_肉上，乔安一下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莱利抬眼看着乔安脸上布满情_潮的脸颊，又笑着板正他的下巴，热切地和他又接了一个吻，“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你喜欢什么姿势？我都听你的。” …… 莱利禁欲这么多年，实际嘴上说他做一次就结束，后来抱着光溜溜任他揉搓的乔安，回味着刚刚美好的滋味，他又连哄带骗地亲吻乔安被汗湿的鬓发，说：“一次真的够了吗？宝贝，你一点也不想我吗？……刚刚太深了？好，我这次慢一点。”- 这次的事仿佛打开了潘多拉之盒，那个晚上放乔安独自睡觉的莱利完全消失了。 乔安很久没和人同床共枕过了，身边有另一个人怎么睡得着？莱利倒是完全不需要适应期，直截了当地上了床就把抱在怀里，先问：“困了吗？” 乔安要是回答不困，他清醒着呢，莱利就开始扒他的睡衣，如果乔安说自己困了，莱利也不去打扰他，只是冷不丁在十几分钟后，突然问他：“乔安？” 乔安要是呼吸紊乱了，莱利便能立刻发现，然后翻身欺身而上，将乔安就地正法。 二十七八岁的莱利身体健壮、精力旺盛，对乔安的身体有着无穷的探索欲望，乔安有时候被他折腾的上气不接下气，骂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莱利如果他受不了了，还会抱着他一直哄，现在就跟饿狼一样，完全不听乔安的抗议，莱利一边亲他布满吻_痕的脖子，一边哼笑着道：“以前你那么娇气，我不哄着你，你就要哭给我看，你现在也想哭吗？哭一个让我看看？” 乔安红着脸闭嘴了，恨不得张开牙齿咬他的肉解恨，莱利却好像看出他的想法，巴不得他再脸红一些，一边重重进入他，一边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宝贝，你知道吗？你每次哭的时候，都特别漂亮，味道更好闻……” ……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人的身体是很容易堕落的。乔安枕着莱利的肩膀，每每想着装睡，但是嗅着莱利身上好闻的味道，自然而然地就睡着了。 他睡得安稳了，反倒让莱利不好下手，只能多亲他几下，等到早上的时候，再把乔安叫醒，美其名曰给乔安一个起床服务。 至于服务的到底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有乔安陪伴的日子，让莱利过得很愉快，他一直期待的日子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乔安在他的身边，无论何时，他一回头就能看到他，这让他的内心很满足。 也因为有了乔安，莱利做事也有了长远的打算，比如乔安似乎更喜欢和平一点的世界，那他也没有了想折腾的想法。 他的父皇埃德加在位期间就没有折腾的想法，民间喜欢传他的一些私人事迹，一直说他不是有作为的皇帝。 但是就莱利看来，有作为的皇帝才会民不聊生，也许千百年后最终会有收益的人，但是就本时代的民众来说，总要劳民伤财的。 而埃德加本人喜欢艺术，这也导致整个帝国文化产业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若拉遍地的音乐厅和街头艺术创作，哪怕在遥远的星域，也不乏能够靠着文学和音乐吃饭的人。 这一晚，他和平时一个时间点回到他现在和乔安的住处。因为最近乔安说天气太热了，他就让他找了一处靠近湖边的房子。 房子后方是一片山林，白天有湖水吹来的水汽，夜晚有山间的冷风，气势十分宜人。 在科技已经发展有让人足不出户就能完成一天活动的胶囊房，真正属于自然的风景反而是奢侈品，每一个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土地都是有主的。公共区域不许人类擅自占据，剩下的土地就催生了高楼大厦，没钱的人如果一味的堕落，只会慢慢地转去那些气候恶劣的星球，哪怕每天忙碌，也只能生活在永远看不见蓝天，或者永远无法品尝土地里自然长出来的绿植蔬菜的区域。 乔安对这儿的环境很满意，他也实在找不到挑剔的地方了。论享受，莱利作为皇室的一员是其中翘楚，乔安相信，如果他提出再过分的要求，莱利都会眼睛也不眨地答应下来。 他以前就有过这种前科的，比如乔安开玩笑说他喜欢鸢尾花，为什么只有春天才能看到？ 莱利就能找到专门让一批科学院的人研究这个课题，直到他们研究出反季节生长的鸢尾花，才放过他们。 从此，在行宫乔安常出入的花园里，鸢尾花是一天四季开放的，违反了这种植物本身的生长季节，还有维度和抗寒等等因素，听说后来那组科学院的人都获了生物学的突破奖什么的，乔安就觉得皇室挺可怕的。 科技、艺术、亦或者其他方面的发展，最顶尖的那些似乎都只为了服务他们。 在这栋别院住了几天，乔安时而会出去看看，他身体已经好了，莱利也不好限制他的出行，指派了人跟着他。 除了明面上跟着乔安的护卫，在别院的十几公里之外，各个角度都有观测着这里的电子眼，而且这些关注完全不会让乔安看见。 乔安和现在只剩有限的护卫和别院的侍女和男仆态度都很好的，莱利不在，他无聊了，还会和他们聊天。 关于外面的事，这些人嘴巴闭得死紧，但是如果问他们是谁之类的，他们倒是老实的有问必答。 莱利再忙，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查看乔安去了什么地方，吃了什么，和谁具体说了什么话。 着重翻看乔安和那些护卫、仆从的对话，都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一看就是乔安无聊了，随口问他们是谁，结婚了吗？为殿下做事几年了？ 看完之后，莱利就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乔安不过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这一天，到了回去的时间，莱利就把没处理完的事都交给了属下，自己则到点下班，完全不管那些属下面对着那些事务面露苦色的表情。 一想到，乔安现在就在家里等他，莱利的心情就顿时说出不后来的愉悦。 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吧，莱利想，当初他向乔安求婚的时候，就说既然你不愿意回奥利尔家，也不介意嫁人，那不如嫁给我吧，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家吧，在我身边，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乔安当时愣住了，问他为什么？ 他当时觉得好笑，回答说我爱你啊，宝贝，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他曾以为他的家再也没有了，没想到上天垂怜，乔安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莱利不禁加快了脚步，进门的时候，他驱散了跟随着他的护卫，一进门他就先看了一眼客厅的沙发，发现平时喜欢坐在那儿看电视的乔安今天没在那儿。 他脱下外套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目光向房间各个角落查看了一下，又看到楼上有灯光，便大步走上楼梯。 一边上楼，他一边高声喊道：“乔安？” 房间没人有回音，他又喊了一声：“宝贝？” 这时一个女仆从房间内走出来，畏惧地看着他，“殿下，乔安阁下说他想给您一个惊喜，在外面等您，您、您没遇到他？” 在外面？莱利蓝色的眼眸冷冷地盯着她，她被看得赶忙低下头，身体发抖，莱利没从她身上找出撒谎的痕迹，这才转身重新走下楼去。 这时他对房间一个摄像头说道：“都给我去外面找人！” 莱利吩咐完，又打开自己的通讯器，面无表情地对那一头的人道：“封锁这里，在找到乔安之前，不要放跑任何一个人。” 那面的人照办了，莱利这才放下了通讯器，他慢慢走出了房间的大门，站在门廊上，冷眼看着外面找人的护卫侍从。 然而，乔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莱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相信乔安能长了翅膀凭空飞了出去。 就算是长了翅膀，天空上也有卫星勘测器注视着这里，乔安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可是，今天不止那些护卫队出了问题，连作为机器的勘测设备都没有找到人，谁也不知道乔安怎么消失的。 就在莱利要把这群废物都处理掉的时候，莱利的通讯器响了，他本来不想接，但是目光随意一扫，却发现来人的名字竟然是乔安。 莱利注视着这个名字一会儿，然后才慢慢接听起来。 这是一通语音电话，莱利站到走廊的栏杆边上，看着不远处闪烁着粼粼水光的湖面。 “乔安？”莱利沉声问。 “嗯。是我。” 莱利沉默了一下，接着才道：“宝贝，你想出去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不会不放你离开的。” “真的？” 莱利皱起眉：“宝贝，你现在在哪儿？” 那边没说话。 莱利追问道：“我去接你好不好？” “不用了，莱利……”乔安似乎有些迟疑着什么。 “我们在一起不开心吗？”莱利说，他回头对着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接着道：“回来吧，我以后让你出去，不会再关着你了，其实我今天已经打算让你出去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着急。” 那边乔安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道：“莱利，谢谢你上次救我。” 这句话让莱利的脸色倏地变了一下，他伸手扶住木质栏杆，声音绷得很紧：“你是我妻子，我救你不是应该的吗？你和我说谢谢？” 乔安那边似乎轻笑了一下，回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谢谢你。”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乔安！”莱利突然厉声打断他：“你到底在哪儿！我去找你，你这次休想再从我身边离开！” 乔安没有再说话，但是也没挂断电话，莱利等了一下，刚想继续问，忽然对面的声音一变，一道柔和温文的女性嗓音传过来。 那女音莱利十分耳熟，只听对方熟稔地道：“莱利，是我，是妈妈。” 第74章 确认 “乔安是我接过来的，你也扣了他那么长时间了，他说他想见戴利一面，我能怎么做？”阿丽安娜语气柔和地说，“他是戴利的未婚妻，这一点你没忘了吧？……”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那边莱利却语气不太好地道：“母妃，让乔安和我说，我要听他来说！” 阿丽安娜将莱利执迷不悟，颇为窝火地说：“我说了，他是戴利的未婚妻，你舅舅、舅母都见过他！他说过想和戴利解除婚约，和你在一起吗？” “母妃，他从始至终都只能是我的——”妻子，这句话没说完，莱利忽然敏锐地感觉出了母亲话里的奇怪之处，“母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丽安娜轻叹了一声，莱利听见了她和人小声讨论了什么，接着阿丽安娜的背影音变得十分安静，“是他主动找我的，莱利，他说他想回拉斐尔家，他叫我姑母……戴利这孩子很喜欢他，你知道的，他一直没放弃寻找乔安。——莱利，这种关头，你确定要闹出抢自己表弟未婚妻的丑闻吗？” 她说的这种关头，是她私下透露给莱利知道的。 埃德加陛下终于打算立皇储了，钟意的人选当然是目前身上有功勋、母妃又在世且拥有大公头衔的四皇子，——莱利·奥塔维奥。 在乔安被信息封闭的这段时间，若拉风云诡谲，几乎每一天都有骇人听闻的大新闻发生。 先是帝国放出风声，似乎要对联盟宣战，理由也是现成的，皇长子的逝世是联盟策划的，他们以无耻的手段无偷袭了他。 大臣们，以宰相拉米雷斯为首的文臣们都表示了同意，武将们因为没有大规模的战役可以宣泄，也对此表示出了赞同。 只有民众对此茫然，不知道为什么死了一位皇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掀起战争。 接着，就在热衷战争的阴谋家们翘首企盼一场席卷宇宙大战的发生时，忽然一则宣称皇后艾薇拉通敌卖国的消息一夜之间广泛流传开来。 这则消息内容着实耸人听闻，一国之后为什么要出卖帝国？她能得到什么？大家觉得传播这条消息的人是不是疯了？ 就在摇头不愿相信的时候，皇后艾薇拉却被悄无声息地幽禁起来了。 同一时间，为宣战摇旗呐喊的宰相拉米雷斯告病在家，不再参加庭议，皇子妃艾琳也称病表示居家为丈夫守丧，不再外出，她的两个孩子则被埃德加陛下接进了皇宫，由宫廷女侍们代为照顾。 哪怕是嗅觉再迟钝的贵族都感受到了让人皮肤发冷的惊变，在大家还谨言慎行，小心打听文德尔突然深居简出的原因时，帝国七大贵族之一的米哈伊尔被全族被流放，其中本家更是一家下狱，罪名是盗窃国家机密，不日就被秘密处决。 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曾经风头无两的七大贵族转瞬就消失掉了两家，这不得不让人瞠目结舌，有些胆子小的已经不敢随意出门了，就害怕半夜突然被禁卫军堵在家门口，全家老少一个不落的都成了阶下囚。 但是帝王的丧子之痛似乎还没得到缓解，之后的日子，宰相拉米雷斯请辞，埃德加陛下没有准许。但是拉米雷斯宰相似乎下了铁心，一次请辞不成功之后，又再一次公开表示想离开若拉，带着他的孩子和妻子回自己的领地行星，从此不再踏足若拉。 这一个决定又让所有人哗然，拉米雷斯宰相在位期间，他的主事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当得起“能臣”两个字。 这样的能臣在大皇子逝世之后，就心慌意乱地害怕了，胆子也太小了吧？他能当宰相，也不是因为大皇子啊！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揣测他，这位昔日宰相仍然坚持己见，几乎是不要面子地顶着烈日跪在皇宫外，求见埃德加陛下。 也许是他的毅力感动了埃德加陛下，这位宰相最终被请进了皇宫，和埃德加陛下在密谈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佝偻着身体走出了宫门，泪流满面地在宫门外叩谢了陛下。 这次接见之后，埃德加陛下同意了拉米雷斯的请辞，而这位宰相更是信守承诺，带着家人一刻不敢耽误地离开了若拉。 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天，皇室事务官宣布，废除艾薇拉皇后的头衔，降为艾薇拉·文德尔夫人，并离开皇宫，移居位于若拉一处环境优美的僻静官邸里，没有陛下的允许，不得出官邸。 听闻，现在叫艾薇拉夫人的前皇后在官邸常常大哭大闹，唾骂陛下，但是已不再为皇后的她，母族又离开了若拉，没人再问为她说话，她无论怎样愤怒，都只能自己吞噬。 不过，她的女儿，已经嫁人的皇长女罗莎琳德因思念母亲，倒是能去探望她，埃德加陛下并不禁止自己的女儿看望母亲，这让艾薇拉得以有情绪的宣泄口。 可惜，她每次见到长女，都让她给埃德蒙报仇，说是皇帝和皇妃阿丽安娜、以及那个杂种莱利害死了埃德蒙。 这让罗莎琳德不知所措，每每回到家中都愁眉不展，她那古板严肃的丈夫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直接问她是否真有其事。 罗莎琳德对于这位和她结婚多年的alpha向来心存畏惧，不敢隐瞒，吞吞吐吐地将母亲的话委婉地说了出来。 这位古板教条的贵族子弟听到一半就让罗莎琳德不要再说了，也不许再看艾薇拉了。 罗莎琳德似乎不太愿意，这位alpha道：“难道你想让孩子们跟着学你的母亲吗？拉米雷斯为什么那么匆忙离开若拉，就是想保下你母亲的性命！我听到一些风声，如果不是她，埃德蒙不会死得那么窝囊，换作先帝，你母亲早就被处死了！” 罗莎琳德听得睁大眼睛：“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她的丈夫冷声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就是因为厌恶皇后，才不许你多进宫看她，如今她也不再皇宫了，我也不需要再隐瞒你了。罗莎琳德，你每次进宫看望皇后，为什么从来没有主动看望过陛下？他难道不是你的父亲吗？……以后，你多想想我的话吧。” 废后的事告一段落后，不少人在等不到下一桩大新闻之后，才渐渐走出了那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郁日子。 虽然这段时间其实细数，实际并不长，但是那种下一秒灾祸降临的恐惧还是让人度日如年。 在这一桩又一桩的大事发生后，一开始帝国打算对联盟宣战的事似乎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比起大战，大家更关心，下一任宰相会花落谁家？以及，空悬的皇后之位，是不是已经是皇妃阿丽安娜的囊中之物了？- 阿丽安娜的话，让莱利好一会儿没有开口说话，她表达得意思很清楚了，想要做皇储，就得保持一个好名声，乔安是他必须放弃的人。 如果他什么都不想舍弃，一味的任性，选择爱情，那么皇位的顺位继承人，又不止他一个。 三皇子安德鲁大势已去，早就成了边缘人，皇次女杰妮丝也不是不可以。 杰妮丝虽然是omega，不是最理想的皇位继承人，但是只要她不嫁人不就行了？ 选一个王子结婚，等继位再封对方为亲王，她诞下的子女仍然姓奥塔维奥，也一样血统尊贵。 本来，这在前朝来说是完全不可能，但是谁让他们现在有一位对此不在意的皇帝埃德加陛下呢？ 如果埃德加陛下还知道他的这位小女儿还亲自上过战场，说不定会更觉得合适呢。 阿丽安娜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为了皇位付出了许多，又从小以皇帝为目标长大的，让他放弃皇储等于否定他一辈子的目标和努力。 果然，听到儿子没说话了，阿丽安娜语气带着劝说的意味地道：“莱利，你这么多年的努力，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如果你决定不了，让母妃做个恶人，将他还给戴利，好不好？如果你以后想恨，就恨我吧！” 谁想，阿丽安娜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反倒让莱利开了口：“母妃，他不是别人，他是‘乔安’，我不可能放弃他的！你让他和我说，我想听他亲口说想离开我。” 阿丽安娜叹息：“莱利，你应该长大了……” “母妃！”莱利打断她，阿丽安娜只好放弃劝说，回去找乔安。 乔安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他看了一眼阿丽安娜，阿丽安娜对他轻轻摇摇头，将通讯器递给他。 乔安接过通讯器，没有直接开口和莱利对话，而是抬头继续看着阿丽安娜：“殿下，我已经没有话要对莱利殿下说了，我可以挂断电话了吗？” 阿丽安娜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她碧绿的眼眸打量着这个一直被自己儿子纠缠的男性omega，面对着阿丽安娜无声的打量，乔安表情不变，面上看不上任何紧张。 阿丽安娜想了一下：“莱利真的很喜欢你，他似乎把你当成‘乔安’，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乔安点点头：“听说过，我已经多次和殿下表明我不是乔安·奥利尔，殿下，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情人，我只想和戴利早点完婚。殿下，您能够帮助我吗？以后我会尽心辅助戴利，把自己当成拉斐尔家族的一员。” 这是向我效忠吗？阿丽安娜微微颔首，她正要说什么，门外等候的女官高声道：“戴利阁下已经到了，殿下。” “我们现在就出去。”阿丽安娜回道，她看着乔安道：“和我一起参加宴会吧，即使莱利找来了，他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你怎样的。” 乔安安静跟随着阿丽安娜一起走出两道大门，果然瞧见了守候在门外的戴利·拉斐尔。 他等两人靠近，先向阿丽安娜行礼，接着便仔细看了一眼乔安，乔安对他一笑，戴利嗫喏了一下嘴唇，阿丽安娜笑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戴利走到乔安身边，陪伴着阿丽安娜走在宫廷的走廊内。 阿丽安娜对乔安很和善，宴会上将乔安安排在自己的身旁，现场不少贵妇不认识乔安，向阿丽安娜询问乔安的身份。 阿丽安娜笑着将乔安介绍给众人，“这位是我的侄子戴利的未婚妻，碰巧这次进宫拜访我，我就留下他多陪我一会儿。” “原来是戴利阁下的妻子！”“怪不得今天戴利阁下也在场。”“听说他们是陛下赐婚的。”“真的吗？原来是赐婚的？”…… 议论声在宴会的桌下流转着，当下就有贵女或者一些年纪较大的贵妇人前来找乔安攀谈。 乔安对于宴会的礼仪掌握很好，有些听说乔安是军队出身，对他不屑的人一看他似乎也不是那种不知道礼节的武将，也改变了态度。 宴会后期，乔安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阿丽安娜一直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的发展，既不阻止也没有推动，似乎她只是个陪客。 当然，她不积极，想结交皇妃、甚至可能是未来皇后的贵族可是密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阿丽安娜有一会儿没有开口说话，这时有一名胆大的身材颇为富贵的中年贵妇走了过去。 她先和乔安寒暄了两句，接着转头以不在意的口吻说：“今天莱利殿下似乎没有过来？他最近可真忙，陛下多喜欢他啊！” 提到儿子，阿丽安娜对她笑了笑：“莱利今天有事不能过来。” 那贵妇被阿丽安娜回复受宠若惊，接着敏锐地抓住了能和阿丽安娜搭上话的话头。 她接着道：“殿下，莱利殿下似乎还没有结婚？” 说到这事，阿丽安娜脸上也浮起一丝忧愁，“这孩子对这事总不着急，对我和他父皇的话也不放在心上。” 那贵妇赔笑道：“殿下，莱利殿下还年轻，当然不把婚姻放在心上，但是做父母的怎么也不能任由孩子胡闹，我看，您得早点给莱利殿下物色起来，现在好一点的omega父母谁不放在手心娇宠，早就找准了未来丈夫的。” 阿丽安娜没说话，似乎在考虑的样子，这名贵妇道：“殿下，你要让由着殿下的性子来，万一喜欢上一个平民怎么办？” 这名贵妇大概不是若拉本地人，连莱利曾经的黑历史都没有打听过，阿丽安娜闻言转过头无声地盯着这个说话的人。 她还没有开口赶人，旁边的两名女侍已经机敏地走过来，伸出胳膊架起那名贵妇，将她从乔安身边拖走，嘴上还道：“拉姆子爵夫人，您是醉了吗？殿下让我们扶你去后殿休息一会儿，您慢点走。” 那子爵夫人张了张口，但是话到了嘴边，又感受到手臂昂上的女侍的手劲，她一肚子的反驳话都咽了回去，最后还附和道：“是，是是，我喝多了，麻烦你们扶我过去。” 这位子爵夫人离开之后，阿丽安娜看了乔安一眼，浅笑着道：“宴会就是这么无聊，你以后会习惯的。” 乔安点头听命，阿丽安娜似乎很满意乔安的态度，又或者乔安对莱利再三的拒绝让她觉得乔安不是那种不自知的人，就在乔安低下头打算换杯酒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阿丽安娜微不可见的叹息。 他动作一顿，就听阿丽安娜以极低的声音道：“莱利怎么可能娶一位平民作为皇子妃呢？这位夫人实在说笑了。” 乔安忽觉身体一冷，一股不知名的寒意从他的脚底蹿升，让他皮肤发麻，心脏也砰砰砰地直跳，他不着痕迹地去看这个已经距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的女omega。 她那样柔和的笑着，容貌美丽，仿佛刚刚那句呢喃不是她说的一样。 乔安仔细回想，阿丽安娜好像确实从没有公开提过作为皇子妃的他，仿佛这个人完全消失于她的世界里，她不关注、不在意，早就抛之脑后。 而刚刚那句话是对他的提醒？乔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经只有柔顺，他轻声回道：“……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第75章 刺客 乔安的识相让阿丽安娜很满意，正要张口鼓励乔安两句，毕竟他将来是自己侄子的omega妻子，与自己是同族亲眷关系，戴利不好走动后宫，但是乔安却是无碍的。 然而她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忽然宴会大厅的正门口出现了骚动。 厅外高大的彩色玻璃窗后，人影晃动，似乎来了许多人将这里团团围住。 与会客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喧闹起来，朝外面张望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的正门被人哐当一声撞开，一队又一队黑衣打扮的卫兵们从门口一拥而入。 这些卫兵全副武装，根本看不见脸，手上举着一杆又一杆反射金属光泽的射线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所有宴会的客人们，让原本闹哄哄的大厅蓦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包括此次宴会的主人皇妃阿丽安娜。她疑惑地望着进来的卫兵，慢慢皱起眉，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她高声喝问道。 然而这群卫兵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似乎完全不把皇妃放在眼里，等到整个宴会厅的人都被控制住，堵在大门口的士兵才让出仅一人出入的通道。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莱利高大而威严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表情的很阴沉，目光逡巡着所有宾客的面孔，似乎在找着什么人。 直到他将目光放到主坐的方向，才似乎放心了什么，然后大步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阿丽安娜看到莱利出现时，又惊又怒。惊的是，莱利胆大包天，在宫廷里动用武装力量，怒的是，他这么荷枪实弹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宴会！ “莱利，你在做什么？”阿丽安娜在莱利要走过来的时候，快步迎了上去，她忍着怒意，低斥道：“还不叫你的人撤出去！” 莱利却没有看她，对于母亲的话，他随口敷衍道：“——宫内出现了刺客，我怀疑刺客逃跑时溜进了这里，为了母妃的安全，我就将这里封锁了。看到母妃你没事，我实在太高兴了。” “刺客？”阿丽安娜一怔，一个能闯进皇宫重重保护系统的刺客，不去急着刺杀皇帝，跑来找她？ 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但是莱利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头，甚至随手指了一旁的戴利，道：“戴利，母妃今晚受惊了，你护送她回‘无忧宫’休息！” 戴利站起身，对面前的场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低声叫了一声“殿下”，然后听到莱利吩咐的话，下意识去看阿丽安娜的脸色。 阿丽安娜的脸色相当难看，她站在原地没动，沉声道：“莱利，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莱利似乎打定主意了要违逆她的命令，完全无视她的话，察觉到戴利的迟疑，冰蓝的眼眸立刻看过去，说：“戴利，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已经忘了？今天，你还有一次选择机会。” 上次的问题？戴利的脸色忽地一变。莱利其实只问过他一次问题，问他是选择效忠拉斐尔家族，效忠阿丽安娜殿下，还是效忠他，四皇子莱利·奥塔维奥。 面对着莱利的再次询问，他的目光忍不住从莱利身上，滑到一旁的阿丽安娜身上。 如果有选择，他希望他永远都不会面对这样的抉择。 阿丽安娜是他的姑姑，看着他长大，给予拉斐尔家族至高的荣耀，他以阿丽安娜为荣。 可是，莱利是他的表兄，他们一起长大，比起自己真正的兄弟，他和莱利相处的时间更多，几乎形影不离。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他望着跟自己最亲的两人，犹豫、痛苦……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中呈现，最后，他握紧垂在腿边的手指，然后看着阿丽安娜道：“殿下，请您和我一起回无忧宫吧。” “什么？”阿丽安娜听到戴利的话，忍不住失声道，“戴利？你说什么？你在和我说话吗？” 戴利不忍看到阿丽安娜对他失望的眼神，垂头走到她身边道：“殿下，宴会里说不定已经混入了刺客，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们还是离开吧。” 不等阿丽安娜反驳，他已经抬头看向宴会厅本来的守卫：“你们两个，跟着我一起护送殿下，如果殿下出了事，我们所有人都等着给莱利殿下以死谢罪吧！知道了吗？” “是，戴利阁下。”守卫没有想那么多，既然宴会厅出现了刺客，又是莱利皇子要保护自己的母妃，他们当然义不容辞地先把阿丽安娜殿下安全带离这里。 阿丽安娜被人围住，气得浑身发抖，她狠狠瞪了戴利一眼，心中也犹豫起来，到底是留下来，还是顺势离开维护莱利的面子，不然他找的刺客借口被揭穿出来，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 不过，当她回头去看莱利在做什么时，发现这个胆大包天的儿子竟然走到了李乔安的面前，似乎在和李乔安低声说着什么。 她当即胸腔升起一股遏制不住的熊熊怒火。 为了一个omega，如此忤逆她，她想到自己在他大逆不道的时候，还想着维护他的面子，他却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苦心。 阿丽安娜顿时停下了脚步，她看了一眼戴利，对旁边大声道：“让大家受惊了，今晚的宴会就取消了吧。” 她说着，去看那么些堵住大门的护卫，冷声道：“将我的宾客全部安全送出去，谁要是敢对他们动手，或者伤害到他们一根头发丝，我就认为你们对我不敬，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她说完，扭头去看自己的侍女：“联系陛下的禁卫军，让他们过来，就说有人在宫内对我不敬。” 这下不止戴利脸色一变，愕然抬头看向阿丽安娜，连稍远距离的莱利都扭头看向她。 阿丽安娜却没有理他们两个，对着呆滞的原守卫道：“还不快去送宾客出去！” 阿丽安娜少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那护卫被吓得忙去输送宾客有组织的出大厅。 等着大厅内渐渐空了，阿丽安娜才将目光投向戴利：“戴利，你是不是觉得我宠爱莱利，就会任他胡作非为？” 戴利摇头，他看着有些陌生的阿丽安娜不知道说什么。 阿丽安娜也不需要他回应，接着才道：“我对你很失望，戴利，你是莱利的表哥，他要是有做错的地方，你应当规劝他，而不是顺着他意思继续胡来！” 戴利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阿丽安娜却将视线移开，望向莱利，低声道：“你下去吧，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了。还好现在拉斐尔家是我哥哥杰迪狄亚作主，如果是你，戴利，我恐怕连家都没有了吧。” 这话说得戴利神情震动，眼圈都红了，他张嘴想要解释，可是阿丽安娜已经转身，步伐不紧不慢地朝莱利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莱利还和乔安对峙着，“……我不喜欢你被叫做戴利的未婚妻，我会向父皇请求让你重新嫁给我，乔安，”莱利不顾乔安的躲避，硬是拽住乔安的手，看着他道：“你只能是我的妻子，知道了吗？当年的离婚本来就是缓兵之计，我从来没想过和你分开。” 乔安不置可否，他试图和莱利讲道理：“但是那份离婚协议，我签过字了。莱利，我不是你的妻子，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不、明、白。”莱利听到乔安说他们之间没关系，几乎就控制不住地打断他的话，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了当年的事，但是当时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似乎回想当年的事仍然让他感觉到心惊胆战：“皇后要除掉我，你知道她的手段有多么疯狂。我根本不知道她会做什么，她那会儿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她对付我可以应付，但是对付你，宝贝，对付你……即使你因此恨我，我都不会后悔的，比起你恨我，我更想你好好活着。” 乔安闻言一愣，他一时没有说话，莱利似乎看出他的犹豫，乘胜追击道：“我会去求父皇，求他成全我们。——来之前，母妃问我，如果和你在一起，会失去皇储的竞争资格，问我愿不愿意……” 什么？乔安直觉莱利接下来会说出让他心软的话，他立倏然打断他道：“我不愿意！莱利，我不愿意和你再在一起了。我努力过了，这段时间我努力地想让我再习惯你的存在，但是我做不到，莱利，我真的累了，不是因为你是不是皇室一员，而是和你在一起，就让我痛苦。” 莱利似乎完全没想到乔安会这么说，整个人都僵住了。 看到莱利的表情，乔安似有不忍，他垂下眼睫，“就这样吧，莱利，你不需要为了我放弃成为皇储的机会，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 他说到这儿，偏过头看向莱利发红的眼睛：“如果有一天你成为皇帝，作为你的子民的我，应该会感到幸福吧。你会是个好皇帝的。” 宝贝们还有海星吗？想凑个整，看我努力更新的真挚眼神qaq 第76章 身死 “莱利！”乔安刚刚说完，阿丽安娜已经走近了，她走近之后，抬手就给了已经木然的莱利脸上一巴掌。 莱利被打得脸上一偏，阿丽安娜这一巴掌完全没有留力气，莱利一边的脸上当即就浮出淡红色的五指印记。 他的皮肤白皙，对比之下，显得浮现的红痕尤为明显，看起来就很疼。 但是莱利本人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一般，他的金发因为刚刚偏头而有几络垂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睛。 阿丽安娜不知道刚刚乔安对莱利说过什么，只是她此时非常恼怒，也没有心情关心儿子的状态。 她打完收回手道：“你从小到大，我事事以你为先，你生病我整夜整夜的担心，你出远门，我就怕看到你受伤的消息……没想到，我费尽心力却养出一个忤逆我的儿子！” 莱利听着阿丽安娜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终于有了反应，他转头去看阿丽安娜。 阿丽安娜见他颇为狼狈的模样，禁不住又开始心疼，就像她说的，莱利生病她恨不得以身替他，她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终于还是将这股情绪忍了下来。 “对不起，母妃，”莱利道，他的眼睛带着歉意看着阿丽安娜，“我知道母妃您最爱我，我一直被您娇惯长大，如果不是您细心呵护我，可能我早就死于哪次暗杀了，而且享受着您疼爱的我，却总是不让你省心，母妃——” 阿丽安娜听到莱利道歉，心还是一瞬间就软了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莱利动手，小时候他调皮捣蛋，都是埃德加陛下动手的。 “你……”阿丽安娜刚想要开口问他的脸，突然莱利膝盖一弯，朝她笔直地跪了下来。 阿丽安娜顿时呆在了原地，她有些无措地看着莱利，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这种行为。 就算是向她道歉，但是也不至于跪下来啊？ 莱利自从懂事之后，除了大型的典礼仪式要求，还没有向她下跪过。 做父母的，也不会没事让自己的孩子给自己下跪，尤其莱利还是成年的alpha。 她微微张大了嘴巴，下意识想去伸手扶他，谁想莱利却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碧蓝的眼眸藏着深深的愧意：“母妃，您还记得我小时候和人玩游戏吗？我是年纪最小的，玩得不好，带我的玩得同伴说在背后取笑我，埃德蒙当面说我笨，让我滚回去，我不乐意，偏要玩，还被埃德蒙推到一边，手心都磕破了，我就那样一直看着他们玩到傍晚，您等不到我回去，亲自找了过来，等问清理由，您抱着我说，您来带我玩，我们俩就在草地上玩到了晚上。” 这件事是莱利很小的时候的事了，当时的莱利只有六岁不到，平时自己跟自己玩，玩伴又让着他，于是他偷偷跑到大孩子堆里，希望和他们玩。 大皇子埃德蒙那会儿在宫里可比莱利强势多了，嘴上说带莱利玩，实际就是指使别人欺负他，嘲弄他。 阿丽安娜那时也没有大公的头衔，在宫内被人称为阿丽安娜夫人，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了那么久，也没有人来告知她，人情冷暖、踩高捧低何其残酷。她担心地找了很久，才知道了孤单的莱利。 可是被欺负的小莱利，并没有哭，也没有向谁告状，阿丽安娜轻抚他软软的金发，最后只能忍着泪花，坚强起来，脱掉了繁复的裙子，穿着裤子和莱利玩起来。 这次事件对这对母子的影响是深远的，莱利记事差不多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而作为大人的阿丽安娜却深深懂得了权力的重要。 皇宫里没有权力，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帝王的宠爱虽然给她一些雍容，可是没有相应的权力，她就是被人忽视的存在。 自己疼爱的儿子，那么小的孩童，竟然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被人随意欺辱，她恨不得当场抱着莱利哭出来。 可是莱利却又比他坚强，阿丽安娜，这个银行家出身，喜欢旅游和艺术的贵族少妇也将目光投向宫廷那顶象征着权力的皇冠之上。 此时的阿丽安娜听到莱利说起这件事，不由也想起那时候他们俩相依为命的日子，表情也变得动容起来。 “当时你那么小，竟然还记得那件事？”阿丽安娜完全是慈爱的样子了。 莱利点点头，嗓音略微沙哑道：“母妃，您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如果可以，我希望一直我能做您完美的儿子，符合您的期待，达成您想要的目标……” 阿丽安娜慢慢皱起眉，她不解地看着莱利，“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莱利，你不需要做完美的儿子，你只要是我的儿子就好了。” 他们说话中，大厅内之前滞留的宾客早已被请了出去，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莱利、乔安、阿丽安娜和戴利几个亲近的人，这时禁卫军已经重重围住宴会厅，但是已经没有人去关注这些。 莱利闻言却摇摇头，郑重地道：“无论我在哪儿，母妃，您都是我这辈子最感谢的人，我衷心的祈愿您和父皇能够健康、长寿，是儿子不孝，不能再陪伴您左右。” “你说什么？”阿丽安娜惊愕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莱利，你再说一遍？” 阿丽安娜即使气得打他，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莱利有一天会离开他！ 而莱利似乎还想给的刺激不够，竟然真的冲她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他嗓音哽咽地道：“我已经失去了一次乔安，母妃，我不能再失去他第二次，就像您深爱父皇一样，我没有办法忍受没有他的日子，抱歉，母妃。” 阿丽安娜闻言整个人都懵了一下，接着似乎是腿脚不停使唤，身体一软，全身向旁边倒去。 这让跪在地上的莱利和旁边的女侍都慌乱地伸出手去扶住她，一时间惊呼声，喊殿下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大厅，场面的气氛紧绷到极致。 就在这时，宴会厅大门走进来一个身着制式礼服、头戴皇冠的高大男人走进来。 他进来的时候，表情还算正常，但是走进两步，忽然看见被人围起来的阿丽安娜，脸色顿时大变，疾步上前，从莱利的手中，接过瘫软的阿丽安娜。 “父皇！”莱利抬头看到埃德加，立刻喊了对方。 埃德加陛下没理他，仔细查看阿丽安娜的情况，一边对着身后道：“叫医生，把医疗舱推过来！” 阿丽安娜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就醒了，她只是一时过于情绪激动而头晕了一下，其实没有大碍。 看到丈夫亲自过来，阿丽安娜对他勉强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去找莱利。 埃德加陛下一看就知道是自己这个小儿子惹了母妃生气，当下睁着铜铃大小的眼睛看向莱利： “混账东西，是不是你惹的你母妃？” 莱利面带愧疚，他重重地点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又朝埃德加刷地一声跪下。 他这一跪，又让阿丽安娜几乎要昏厥过去，她紧紧抓住埃德加的礼服，一边看着莱利道：“你起来，站起来！莱利，我不会答应你的，绝对不会答应你的。” 她说完，立刻就去看一旁表情复杂的乔安，她的目光十分恐怖，看得乔安忍不住低下了头。 “……你现在是李家的私生子，准将李乔安在此次刺杀中因为救我身亡了，这个世界在没有李乔安这个人，你知道了吗？”她语气清晰的说着，每个字仿佛都从自己牙缝里发出来，说到这儿，她扭头去看戴利：“我对你的未婚妻的死很抱歉，姑姑会为你重新寻找一门亲事，戴利，你同意吗？” 不止乔安，莱利和戴利听到阿丽安娜的话都齐齐抬起头，但是阿丽安娜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让人震惊的话，她说完仿佛就失去了力气，趴在埃德加陛下的怀里，说：“陛下，是我教子无方，让您失望了……” 在她说完，埃德加感觉到自己的胸口紧挨着阿丽安娜脸庞的地方已经湿润了。 埃德加听着阿丽安娜说的话，差不多对眼前的事有了猜测，他伸出手指不住地指着跪在他眼前的莱利：“你要是把你的母妃气到哪儿了，我一定要抽死你！” 然后他看向戴利：“戴利，让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我会亲自来处理的。” 最后他才看向站在一边皱着眉毛的乔安，乔安今天被阿丽安娜带来参加宴会，整个人气色都很不错，衣服也很衬他的肤色，他本来就是长得不错，在灯光明亮的宴会厅里，更是看起来有一种独特的文雅气质。 埃德加张了张口，乔安面对着他的视线，慢慢上前两步，也跪了下来。 他似乎有些犹豫，但是又像下定了决心，开口道：“陛下，阿丽安娜殿下，我不同——” “谢父皇、母妃成全！”莱利抢先回道，打断了乔安的拒绝。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捉住了乔安的手腕，低声道：“不想死，就闭嘴。” 第77章 加冕 乔安就这么被扣下了，不过莱利到底没能将他带走，阿丽安娜的怒火不是那么轻易熄灭的，她对莱利史无前例地态度强硬起来。 莱利有自己的势力，但是在皇宫里，阿丽安娜却比他生活的时间更长，更兼有一个对她宠爱有加的帝王。 现在她对自己的儿子生出了警惕的心理，莱利发现自己忽然在宫廷内的走动忽然艰涩起来。 一道命令下达下去，总能被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耽搁，虽然它们最后还是成功执行了，但是中间浪费掉的时间，仍然让莱利感觉了不痛快。 而其中最不痛快的还要数，阿丽安娜压根不上他见乔安，身为阿丽安娜亲生儿子的他如今却被“无忧宫”拒之门外。 唯有公开场合，阿丽安娜才会和他见面，却在他想询问乔安下落的时候，无视了他，不吐露半个字。 哪怕他找上埃德加陛下也没有任何用，阿丽安娜亲自把那天莱利带人扫她面子的事说给埃德加陛下之后，埃德加气得差点仰倒，别说阿丽安娜不想见莱利，就是他这个父皇都觉得这个儿子实在太任性妄为了。 要不是莱利能在别人那儿得到乔安的消息，他说不定还以为他的母妃已经对乔安下毒手了。 这也是莱利虽然心里着急，但是却再也没有采取过激手段的原因之一。 身处皇宫内的乔安，实际也没有过得多么不舒坦。无忧宫他本来就熟悉，这里的环境优美，阿丽安娜更没有在物质生活上为难他，专门拨了能干的女仆来照顾他的日常生活。 这些天里，乔安就迷上了下国际象棋，没事的和机器人管家助理下一下，时间流逝的很快。 而且阿丽安娜比莱利更好的一点是，她并不禁止乔安去接触外界。于是乔安也终于详细掌握了现在的局势。 那次大规模的审讯让不少军士都折在了里面，但是也有人活了下来，当然因为出了埃德蒙一事，他们活下来的人，也不指望什么晋升获得功勋了。 戴利曾经和乔安说，他会照顾他军舰上原来的同伴，乔安看到蓓娜从审讯中走出来，进入了政府秘书处，杰弗里成为了机甲科学研究所的一员，盖勒上校则因为身体原因，提前退役现在进了军官学校…… 乔安对于他们的遭遇感到很抱歉，但是也没有能力再去帮他们。 最后，原来的天月星经历了大灾难之后，活下来的人来不及痛苦悲伤，便要开始重建自己的家园。 除了当地政府之外，他们还获得了一些大贵族的资助，比如拉斐尔就无偿建立了许多流动医院，以救助伤员，李家也为天月星修建了被损毁的公共设施。 因为原来的身份已被阿丽安娜公开证实已死亡，所以乔安不敢去联系他们，他现在身份敏感，联系他们反而会给他们带来灾祸。 能联系的反倒是李家，因为他是李家“私生子”，所以身份的问题要事先通知李家，但是能透露的消息也不多。 乔安欠李家许多，又想到自己接下来想做的事，更加不想连累他们。 这段时间，杰妮丝常来看他，她跟阿丽安娜的关系不错，阿丽安娜对她向来和善，不介意乔安和杰妮丝接触 杰妮丝过来，乔安便让她来陪自己的下国际象棋，杰妮丝是从小就学过这个的，下的有模有样。 作为刚刚学习的乔安，一开始总是输给她，后来慢慢的，杰妮丝就不愿意和她玩了。 “你是战术指挥，我怎么可能下得过你！”杰妮丝对自己这么快输给乔安，一点不放在心上。 乔安好笑：“明明是你不没用心在这上面。” 杰妮丝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个动作很不淑女，做完之后，她还冲乔安做了个鬼脸。 “乔安……啊，不对，佐伊，你真的不和莱利在一起吗？”杰妮丝忽然压低声音道。 乔安收拾棋盘的手一顿，他抬起眼睛看着杰妮丝：“是他找你的？” 杰妮丝小心地觑着乔安的神色，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莱利从没有求过我办事，我、我还是第一次被他请求呢！” 乔安闻言一笑，随之摇摇头：“我现在坐在这里和你谈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杰妮丝听了他的话露出思索的神色，然后脸色黯然下来：“……诶，我也给不出自己的看法，阿丽安娜母妃对我很好，我一向尊敬她，我不知道她这件事做得对不对——” “你知道的，杰妮丝。”乔安打断她的话，微笑着看她的眼睛。 杰妮丝一怔，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乔安。 乔安茶色的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她，“你不是很疑惑吗？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一眼识破你的伪装。” 杰妮丝愣愣地点头，说：“嗯……我之前是有些疑惑，不过如果你和伯爵夫人关系很好——” “不是这个原因，”乔安摇头，继续看着她道：“伯爵夫人根本没跟我说过你，杰妮丝，你看着我的眼睛好好想一想，我到底哪些地方让你熟悉？” 杰妮丝听了他的话，一时陷入了沉默，没有再开口说话。 乔安这时将棋盘收拾好了，他唤来侍女吩咐她给他们上一杯热茶，侍女应声出去。 房间就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那侍女的动作很快，一会儿就端来了两个杯子。 杰妮丝见自己也有，她皱着眉把杯子接过来，结果却发现侍女送过来并不是茶，而是一杯散发着浓浓香味的咖啡。 这个咖啡味道很浓郁，是重度烘焙之后的略微烧焦的味道，杰妮丝平时喝得是重度烘焙的咖啡豆子，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喝咖啡的口味偏重，除了—— 杰妮丝想通这一点，手上的咖啡杯顿时再也握不住。 咔哒一声，骨瓷杯子和木质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却半点没管咖啡液可能会溅到她衣服上的可能，只是两眼发直的望着正动作缓慢品茶的乔安。 “乔、乔——安？”杰妮丝的喉咙艰涩，似乎只是吐出这个名字就让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乔安看她明白过来，对她竖起食指，“嘘……”他笑，“不管是哪个乔安，杰妮丝，他们已经死了。” 杰妮丝的脸色霎时苍白下来- 帝国历一零三四年的最后一天，动荡了整整一整年的银河帝国，似乎打算在这一年的结尾结束掉厄运，而正如不少人期盼地那样，帝国皇帝埃德加陛下也终于在大臣们的催促之下，打算确立新后。 新后的加冕仪式，为了迎接好运，被放到了一零三五年的一月一号，以示隆重。 这个消息一经放出，便引起了整个若拉的轰动，电视台的媒体们大肆在自己的播放平台上讲述着新后的来历和身世。 关于阿丽安娜·拉斐尔与陛下的相遇相恋过程，则被艺术创作者们的不断改编再创造，编制了许多或浪漫或甜蜜的艺术作品。 在加冕仪式的前一晚，阿丽安娜殿下按照以往流传下来的规定，在自己的宫殿“无忧宫”举行一场规格比明天小上一点感谢宴会。 毕竟明天的大典邀请了无数贵族，尤其是那些不住在若拉的，本就奔波，所以就行了正典开始前一晚，想用小型一点的宴会招待他们。 这对那些贵族也有好处，提前感受气氛，以免明天正式典礼上失礼。 晚上，无忧宫整个宫殿群灯火通明，忙碌的女侍们穿梭在宾客们期间，为他们带来只有皇宫才有的美味佳肴。 在主宴会厅的大厅内，挤满了想要结交人脉的贵妇和贵族男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被邀请进来的自豪与喜悦。 他们今晚谈论的主题，除了他们挂在嘴边的“赞美阿丽安娜殿下”之外，最热门的话题人物就是阿丽安娜的独子，四皇子莱利殿下了。 陛下有立皇储的意思，早就有风声了，现在阿丽安娜被册封皇后的消息得到确认，他们都可以肯定，这就是莱利殿下称为皇储的前哨了。 毕竟从身份上来说，如果莱利殿下能有一位皇后作为母亲，那么他就是最正统的皇储人选了。 以后哪怕出了任何意外，也没有任何可以撼动他的位置。 这是一位帝王能给自己的儿子最牢固的宠爱了。 大概也许是事已成定局，阿丽安娜不再限制乔安的出行，晚上的宴会还给乔安留了一席之地。 她成了皇后，就意味着莱利的皇储之位已定，这种形势之下，乔安的存在已经不会再对莱利有太大影响了。 再说，她今晚打算给乔安一个新的身份，借今天的晚宴广而告之，以后就算莱利在和乔安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再说什么。 不过，她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特意去找乔安聊了一会儿。乔安对她的邀请，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这让阿丽安娜大大的放了心，对乔安也愈加满意。 一切准备就绪，乔安也在宫廷女官的安排下，站在大厅外的僻静处，等待着阿丽安娜的召唤。 对于今晚的露面，乔安似乎为了以示对未来新皇后的尊重，和侍女好好商量了半天，这才焕然一新的出来。 因为阿丽安娜有交代，让乔安换个新形象，所以侍女对于乔安的主动配合十分感激。 所以，当莱利从百忙之中，找到了站在那半掩在门后的乔安时，本来激动的脚步不由一顿。 走廊的光亮不如大厅那么明亮，只见从那扇半合的房门流淌而入的金色光线打在站在光柱里的人身上。 他的身材单薄，但是身段很好，尤其他今天穿得礼服特别贴身，将他腰线收拢的分外狭窄，似乎用一只手掌就能完全掌控。 不知道宴会厅里有什么在吸引他，他看得十分专注，黑色的头发顺服地贴在他的额头上，长长的眼睫下，碧绿的眼眸倒映着厅内的灯火，那眼神让人说不出上来，但是一看就觉得心都静了下来。 莱利看到这样的乔安，脑子都嗡了一下。他后来完全是靠着肌肉的记忆慢慢走了过去。 乔安直到他快要走到面前才察觉到他的脚步声，他一转头，莱利更是目光出神。 他曾经也想着让乔安做恢复手术，但是这话始终不敢说出来，因为乔安似乎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是否是原来的样子。 他好像更喜欢现在的长相，莱利察觉到他的态度，也就把这个想法深深埋在了心里，绝口不提。 但是现在乍然见到这双熟悉的绿宝石一般的眼眸，莱利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轻了。 他忍不住伸手想触摸一下这双记忆中的眼睛，但乔安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对他摇了摇头。 莱利的动作顿时停住了，他张了张口，说：“乔安……” 乔安却还是对他摇头，他的表情很平静，外面传来了礼仪官的呼唤，他朝外面看了一眼，接着回头对着莱利，表情有些犹豫。 莱利才不管外面是什么，他当即伸手捉住乔安的手腕，嗓音微沉地道：“宝贝，我终于看见你了，你今天——今天真的很好看……很好看——” 乔安闻言，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碧绿的眼睛弯了下来，对他笑了一下，“谢谢你，莱利。” 自从和乔安相遇以来，莱利都没有见到乔安对他笑过，这个笑容让莱利仿佛回到了他们相恋的时候，那时的乔安就是这般对他笑的，毫无保留，热情而羞赧。 莱利的目光追随着乔安走进灯火通明的宴会大厅，对于旁人的殷勤，他连一个眼神的都没有理会。 他看着乔安被人接到阿丽安娜身边，阿丽安娜看到乔安的形象，眼神在非常短的一个时间诧异了一下，但是随之便消散不见。 像这样推荐某一个贵族的omega是阿丽安娜常做的事，她按照既定的流程把乔安推到人前。 在乔安见过几个身份尊贵的大贵族妻子之后，她才笑着让乔安坐到自己的身边。 不过，让乔安坐到自己的身边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又看了一眼黑发绿眼的乔安。 乔安似乎毫无感觉，察觉到阿丽安娜的眼神，还抬头对她温顺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阿丽安娜又心里有些不自在，这让她今晚的好心情有了一点下降。 偏偏这个时候，同来的皇次女杰妮丝还惹了乱子，起身的时候，因为裙子太长，不小心绊倒了一下，将桌布拉扯了一截，导致了阿丽安娜面前的酒杯都倒了。 阿丽安娜没有生气，但是也没有多高兴，乔安见状，他起身和侍女一起处理有些狼藉的桌面。 他看阿丽安娜面前的杯子已经倒了，唤女侍重新拿一个过来。 女侍赶忙去拿新杯子，乔安没接杯子，示意女侍送到阿丽安娜面前。 “抱歉，阿丽安娜母妃，我太不小心了。”杰妮丝小声和阿丽安娜道歉。 阿丽安娜挥挥手，示意她没事，让她别放在心上，杰妮丝回头瞪了一眼自己的女仆，嘀咕道：“早说了，这条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好穿——” 这等少女的烦恼听得阿丽安娜心里那点不快顿时消融，她不由露出一点微笑，摇摇头，端起面前重新斟满的酒杯，轻抿了一口。 接下来的宴会要进入到高潮，由一个公爵夫人起头，众人一起举杯请阿丽安娜殿下为他们讲话。 事后回想起今晚事件的人，没有一个感觉到不对，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自然。 阿丽安娜在众人的邀请之下，笑着站起来，她的面色红润，头戴皇妃的金色宝冠，柔顺的金发编织在脑后，高贵典雅，一如众人印象里的模样。 宴会厅安静下来，等候着这位未来皇后发言，然而他们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她说话。 有一个人就抬了头看向主坐的阿丽安娜，接着她发出一声打破安静氛围的尖叫，人们这时才发现阿丽安娜嘴角流出一抹血渍，整个人向后倒去。 后面的事就非常混乱了，连莱利都没有察觉到现场有什么不对，更是没有反应过来，而这种时候，反应最冷静的竟然是靠近阿丽安娜的乔安。 他伸手接住了阿丽安娜倒下的身躯，阿丽安娜的视线由无数人的面孔转到这张黑发绿眼的脸庞上。 她终于记起来，为什么她会觉得不自在了。 “是你——”她伸手抓住乔安的衣服，声音从喉咙里发出，但微弱的几乎让人听不见，只有离她最近的乔安听见了。 乔安面露焦虑，抬头朝围着的人群喊道：“都散开，殿下要呼吸不过来了！” 等人群稍稍散开，他才低下头，垂下眼睫看着阿丽安娜。在外人看来，是乔安在努力唤醒阿丽安娜的神智，只有阿丽安娜听见乔安道：“是我，母妃，你已经忘了我吧？” 阿丽安娜的喉咙腥甜，她死死地盯着乔安，乔安表情还是那样焦急害怕，但是声音却很冰冷：“母妃，这杯酒不会要了你的命的，只是让你回到你年轻的时候，你杀了我和我母亲，我还留你一条命，你很划得来不是吗？” 阿丽安娜当即瞪大眼睛，绿色的眼眸里血丝凸显，乔安垂下头，和她这一刻的眼神对视，“你最爱的儿子早就认出我了，可是他却向你隐瞒了我的身份……母妃，你真的很可怜，如果不是因为你害怕莱利恨你，所以不敢说出是你杀了我，不然他怎么放任我接近你？” 毒药随着血液流动让阿丽安娜的手劲也慢慢小了，在她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只听到耳边传来乔安最后的声音：“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母妃。” 感谢大家投喂的海星，更新奉上！ 第78章 正义 莱利是在乔安把自己的母亲轻手轻脚放到地毯上时，才整个人霍然清醒了过来。 这时他的眼里已没有了别人，只有仿佛已经没有生命迹象躺在地上的母亲，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喊了“母妃”，亦或者喊出来的声音十分骇人，导致他身边的人侧头看他。 不过，这个时候，莱利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关注别人了。他拨开挡住他去路的人，猛地冲向了阿丽安娜身边。 阿丽安娜这时已经合上了眼睛，除了嘴角的血渍，但从表情上看，完全看不出她是喝了毒药。 他噗通跪在地上，伸出手指放到阿丽安娜的脖子动脉位置，感受到她血脉还在缓慢跳动的迹象，他狠狠呼出一口气，立刻弯腰抱起阿丽安娜的身体，大叫着将医疗舱送过来，又怕来不及，叫护卫把直升飞行器开过来。 为了争取时间，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朝出口走去，但是走到一半，他忽然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朝被卫兵看守起来的人群。 一张张仓皇的面孔中，只有一个人低着脑袋，没有向他和阿丽安娜离开的身影看一眼，似乎完全没有兴趣参与眼前的闹剧中。 这个人头发乌黑，皮肤雪白，身材瘦削，莱利不用去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是谁，他张口想叫出他的名字，把他一起带走。 突然，紧跟着他的侍卫长高声道：“殿下，医疗舱已经到了！” 莱利被这一声徒然叫醒，他转头去看这个中年侍卫长，然而这个侍卫长却只关心他怀里的阿丽安娜，没注意到莱利的神情。 莱利也低头去看母妃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的面孔，他顿时心中升起无限愧疚之情，最后硬是扭过头，没有再去看身后那个人的身影，也没有将他从嫌疑犯里叫出来。 刚把阿丽安娜放进医疗舱，埃德加陛下就步履匆匆地赶来了。他到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宠妃阿丽安娜。 这位今年才经历丧子之痛、又亲手废后的金发蓝眼皇帝，如今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岁月痕迹，不再是那个只有眼角有皱纹，看起来精神奕奕的中年男人了。 他陪着阿丽安娜一起走进皇宫的医疗室，看着她被医生们包围，又被医生请出了手术室，才不再陪在左右。 他站在医疗室的等候区，好一会儿没有动，接着回过头看向站在身后，同自己一个等待结果的儿子莱利。 “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给我说清楚。”埃德加的声音坚毅沉稳，仿佛刚刚那个担心不已的人已经被他收进了身体里，他现在变成了帝国权力顶端的皇帝，威严而可靠。 莱利微微摇摇头，在父亲的目光下，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说出来，埃德加点点头，他示意莱利退到另一边，接着叫出了禁卫军的统领。 就见一位沉默、面部缺乏感情的壮年男子走了进来，径直站到了埃德加面前。 这位禁卫军统领只听埃德加一人的命令，埃德加没有说废话：“查清楚了吗？” “回陛下，我们已经将所有和阿丽安娜殿下酒水有过接触的人都抓捕了起来，殿下服用的毒素我们也分解出来了，是一种混合性药剂。如果单独服食，不会有任何不良反应，但是一旦它和一种特殊的细菌融合，那么就会变成一种致幻性毒品，平时帝国那些瘾君子追求刺激到最后，都会走向服用这种药剂的地步。” 埃德加听到这儿，眉毛皱起，原来不是特殊的毒药，而是帝国黑市里流传的毒品，他示意自己的心腹继续。 “当这种药剂进入人体后，短时间不会任何反应，但是过了十几分钟后，它作用于人的毛细血管，会让人看起来非常健康，面色红润，然后身体产生应激过度，有的人会直接吐血，接着陷入昏厥。一般瘾君子不会一次服用过量，但是随着次数多了，毒剂存活体内多了，瘾君子就会出现神志不清的现象，而且这是不可逆转的。” 埃德加倒吸一口冷气，急切地追问道：“那，阿丽安娜服食的剂量是？” 这位禁卫军统领低下眼睛，尽量以一种平板的声音道：“皇妃服用的剂量是一般瘾君子的十倍……” 埃德加闻言，身体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两步，莱利赶紧上前扶住他，他转头看向禁卫军统领：“这种药剂一般和什么细菌融合？” 禁卫军统领报了名字，然后道：“这种细菌产自一个小行星，专门用来发酵酒水的，它们发酵出来的葡萄酒最珍贵的一部分就是提供给皇室。”他的语气微微一顿，“今晚，阿丽安娜殿下的宴会全部用的就是这种酒。” 莱利沉默下来，母妃今晚要办晚宴，这件事不是秘密，酒水和菜肴订单也给了宫廷内务官去安排，这里面的每条线每个人都可能将订单泄露出去。 那就只能从今晚接触阿丽安娜人口酒水的人下手，一一排查了。 “有怀疑对象吗？”莱利问道，埃德加陛下也抬起眼看向对方。 禁卫军统领点头，列出了三个名字：“艾洛蒂，阿丽安娜殿下的贴身女侍，她今晚是专门经手阿丽安娜酒水的；玛丽埃尔，今晚给阿丽安娜殿下敬了三次酒的伯爵夫人……最后是，佐伊·李，或者本名是前乔安·李准将，他今晚碰过阿丽安娜殿下的杯子。” 莱利听到前两个名字，都没有动静，听到第三个名字目光徒然变亮，他盯着这位统领，低声道：“最后一个，有明确证据吗？查到他有什么动机了吗？” 埃德加陛下听到这个名字却有了不同的意见，他看了莱利两秒，接着对自己的心腹道：“我想亲自见见他，你把他带过来。” “父皇？”莱利听到埃德加的话，皱起眉扭头看向他，埃德加却对他摆摆手，让他不要说话。 “把莱利带下去。”这位君王转而开口道。 莱利睁大眼睛，他似乎有一瞬间想辩驳，但是看着埃德加步履缓慢地走到一个椅子上，那身躯疲惫的样子，莱利看得又失去了反抗的想法。 父皇深爱母妃，我刚刚的私心他大概看出来，说不定因此对他伤心了……- 乔安先是被禁卫军抓起来单独询问，他们询问完毕，他以为他会安静半天，却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是禁卫军长官的人物将他又带了出去。 他戴着手铐，被带进一间似乎是休息室的屋子里。屋子布置典雅，却又给人舒适感，不过乔安扫了一眼就知道，这里的安保系统是顶级的，只要他有一丝异动，就会立刻被就地射杀。 他在单人椅子上坐着，等候的时间并不长，他刚刚数着地毯上缝制的花朵多少层的时候，有人进了屋内。 他抬起头，看到这位帝国最有权势的男性alpha走到他的面前，乔安沉默地望着他，目光既不躲闪，也没有退缩，只是平淡的打量着这个帝王。 埃德加陛下坐到了乔安的对面，和他相隔距离不足一米，两个人都彼此打量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不过，埃德加陛下显然低估了乔安的沉着，一般人被埃德加这么气场完全释放的打量，早就受不了了。 可是乔安似乎完全没有感觉一样，表情纹丝不动，埃德加在心里感慨了一声，不愧是在上次审讯中，连审讯官都搞不定的人。 这个人精神已经稳定到可怕的地步，埃德加心里已经有了这个认知。 他又想到自己拿到的关于这个李乔安的更多资料，越看越是心惊。 他发现如果不是阿丽安娜上次将他从审讯室提出来，那么死亡名单里，他的名字是跑不掉的，违背了军令，导致了埃德蒙的逝世，艾薇拉无论如何都要他陪葬的。 但是他偏偏在最紧要的关头离开了，还好好活到了现在。 甚至更早以前，他参加边境星域的海盗围剿行动中，如果莱利的援军没有及时赶到，他也早早就死在了第一次的被偷袭里。 一个人在经过那么多磨难，还没有崩溃，还走到了今天，他想要干什么？ 埃德加忽然想问他一个清楚，他有一种感觉，毒杀阿丽安娜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因为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不是冷静到极点的人，就是一个内心疯狂的人才能做到出来。 李乔安，李乔安……埃德加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他忽地开口道：“……是你下手的吧？” 乔安默然不语地看着他，埃德加用手捂住自己的面孔，使劲揉了一下眼睛，似乎要把自己的眼睛里的红色揉散，接着他才继续看着乔安，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有一点眼熟——乔安，乔安·奥利尔，我的记性还不错吧？” 乔安听到这个名字，对他淡淡笑了一下，似乎承认了埃德加陛下的猜测。 埃德加没有因为猜测到真相而兴奋，反而表情越发的困惑，“为什么要对阿丽安娜下手？当年反对你们婚事的，是我才对，你要对付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乔安摇摇头，他这时才有兴致开口道：“陛下，在您心中阿丽安娜是一个美丽的女性omega，她有着你喜欢一切的品格。可是，对我而言，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冷血的刽子手。她如果不喜欢我，当年可以不同意我和莱利的婚事，而不是在同意之后，才觉得我配不上莱利，先是逼杀我的母亲，然后又制造意外，让我死于一场事故。” “你说……你说是阿丽安娜杀了你母亲？你也不是死于意外事故？”埃德加问道，他其实心里在猜到乔安身份的时候，已经有了模糊的答案，但是乔安这女直接点出来，他又不太确定了。 乔安沉默了一下，垂下眼睫道：“我母亲的事，可能已经没有确切的证据了，但是……我曾经托李家去调查我母亲生前留下的资料时，找到了一则通话记录，那个记录来源是若拉，来自于皇宫。” “那也不能证实——”埃德加下意识地想替阿丽安娜辩解。 乔安听到他这句话，却像是被触怒了逆鳞，刚刚漠然的神色立刻一变，眼神凌厉异常：“是啊不能证实，一个皇宫女官随便就能拿到我母亲的私人通讯号码，随便就能让我母亲听话，随便让我母亲听完了对方的话，就决定缓慢自杀，好一个不能证实！” 埃德加的脸色难看了一下，作为皇帝，多久没有人用这种口气逼问他了！ 他按捺了一下，朝外摆了一下手，让准备对乔安动手的人都停下。他皱着眉看着乔安，尽量平和语气道：“好，我们不提这个，你说皇妃还杀了你，你这个也有证据吗？” 乔安提到涉及到自己的事，那尖锐的态度反而缓和下来，他沉默地点点头，道：“当年，莱利想逼我自愿离婚，我不同意，但是也没有想要离开若拉的冲动。只是关于莱利出轨，秘密幽会情人的消息总能准确地传到我这里，有些是莱利自己弄出来的，但是真正让我产生离开念头的，却是我在无忧宫听到女官们的谈话……当时我没有怀疑，后来我仔细想想，那么迫切地想逼走我的，反倒不是莱利，他怕我出意外，怎么会让我离开他的视线？陛下……无忧宫是谁的宫殿，这我就不必多说了吧。” 埃德加听完久久坐在那儿，他有心想说，这些都是乔安的一面之词，实质证据是没有的。 可是连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反驳有多么苍白，乔安是货真价实地差点死了，他现在还活着纯粹是他的命大。 他的事故也是真实的，他的母亲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真的是……阿丽安娜？”埃德加陛下感觉自己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有一种荒唐可笑的感觉。 乔安看出埃德加似乎潜意识不肯相信，冷笑出声：“我对她下毒，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让你相信的，陛下。” “你！”埃德加被乔安屡次出言不逊而激怒了一下，但是乔安已经不想再多说了，他抬起头看向了四周，道：“陛下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还需要别的审讯吗？” “你不怕死吗？”埃德加诧异问道，声音里有些不是滋味。 任何人都怕死的，即使是埃德加自己也是。 乔安闻言，认真地看了他的眼睛，慢慢道：“……陛下，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要怕，也早就怕过了。我还好，我的运气不错，侥幸活了下来，但是我的母亲，是自杀的，主动放弃了生命。” 说这句是，乔安的眼中也有了一点情绪，他吸了口气，眼中聚满了浓重的雾气：“你应该去问她，问她怕不怕死？为什么怕死，还会自杀？这个问题，我每天都会问一遍自己，直到阿丽安娜倒在了我面前，我才有了解脱的感觉。” 埃德加最后让人把乔安带了下去，他也不知道怎么做了，乔安已经承认了罪行，也做好被处决的准备。 这类人，即使处决了他，似乎也没有维护正义的感觉。 因为在乔安看来，没有人为他主持正义，于是他为自己主持了正义。 最可怕的是，他成功了。 他已经没什么可怕了的。 摸摸小乔 第79章 离开 埃德加陛下最后让人将乔安带了回去，他独自回到了医疗室外，等候着阿丽安娜重新醒过来。 而同一时刻的莱利得到乔安被重新关押起来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想去看了他。 埃德加陛下并未让禁卫军隐瞒他和乔安的谈话。他一边一路疾行，一边用通讯器看着谈话。 听着听着，他的步速越来越慢，待到关押乔安的地方时，莱利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阴沉。 他一方面回想着和乔安相处的细节，一方面脑海里又不断地回荡着乔安的回答“直到阿丽安娜倒在了我面前，我才有了解脱的感觉。” 解脱？什么解脱？莱利的拳头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他紧紧攥在一起，连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里都没察觉。 他站在原地，通讯器从他的手里滑了出来，跌在了地上，这个声响引起了旁边侍卫的面面相觑。 但是莱利谁也没管，他张开手指狠狠捂住自己的面孔，使劲揉搓了两下，他才强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 正要吩咐人开门，忽然他的视线一凝，从房门的小窗户里看到一个表情有些怪异的人走进房内。 或许是源于身体本能的一种警惕，他的声音比大脑反应还快：“——把那个人给我抓起来！” 他出声的同时，手也已经快速地从身边的侍卫腰间掏出激光射线手枪。 虽然他内心的无比焦急，手上的动作却稳稳当当，极其冷静地对准自己的目标，扣下扳机。 然而门内那人却也警觉非常，门外稍有异动，他已经察觉出来，他甚至不看门外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动，直接一个飞扑，整个人朝关押犯人的走廊翻滚进去，紧接着他掏出自己携带着的手枪，对着最里面的房间一个扫射。 一连串的骚动，还有莱利的呼喊，让关押室内的所有卫兵都行动起来。 当那名身着宫廷制服的人被房内其他的值班守卫击杀时，这个人已经将最里面的房门射穿了好几个冒着烟的洞眼。 莱利看得目眦欲裂，当下扔掉了射线手枪冲了进去，顾不得检查那具尸体，立刻让人打开里间关押着犯人的房门。 他快步走进去，一眼看到房内躺着两具倒地的尸体时，心脏不受控制地猛地一跳，接着身体发寒，然后目光下意识一扫，看到了在角落里的发呆的黑发男人，他的心脏仿佛又重新活过来，恢复了跳动。 “你没事……没事就好……”莱利后怕地呢喃道，他想走进去检查乔安的状态，门外有侍卫道：“殿下，刺客的身份查出来了，您……最好亲自确认一下。” 莱利听出了古怪，他又看了一眼乔安，乔安却只是在他进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毫不感情兴趣地重新低下了头，继续看着地面发呆。 他这个无动于衷的模样，让莱利的心就跟着狠狠心疼起来，恨不得一个箭步上去把人抓到自己手心，可是他现在却不能那么做。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莱利才慢慢退了房间，吩咐其他人把里面的尸体处理好。 他示意那个最先报告的侍卫说话，那侍卫凑近莱利，在莱利耳边低声道：“殿下，刺客是——拉斐尔家的人，是一名死侍。” 拉斐尔？莱利不相信地重复了一遍，那侍卫却很肯定，道：“是的，殿下，这个人是拉斐尔举荐成为侍卫的。” 阿丽安娜遇刺，现在不省人事，拉斐尔家估计恨不得立刻就手刃凶手吧。而为了以防意外，甚至就是为了防着莱利，他们决定自己替阿丽安娜报仇再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莱利深刻的意识到这点，现在只是走漏了乔安是凶手的风声，拉斐尔就派出了杀手，等他和陛下的谈话泄露出来，恐怕乔安都走不出这间关押室吧。 他站在那间和乔安一墙之隔的牢房外，神情一会儿悔恨一会儿苦痛，他想到了很多。 比如说他口口声声说他爱乔安，却好像真的没了解过乔安在想什么，反而是他的爱，却变成了束缚乔安的牢笼。 他伤害了乔安最为重视的家人，还让乔安几次差点身亡，乔安说他累了，原来是真的累了吗？ 莱利过去总想弥补，却没想到，有些事没办法弥补的，怪不得乔安说他们再回不去了。 想到这儿，莱利的眼睛红了起来，他仰起头，不让眼睛里的热气溢出来，接着，他沙哑着声音，对身边的人道：“我怀疑刺客还有同伙，你们派人去周边再去排查一遍，这里，我来看守一会儿，快去吧！” 那值班的侍卫长闻言愣了一下，他听到莱利的话身体没动，也不敢动。 这、这……拉斐尔派出的杀手想杀了乔安，那莱利殿下是不是也有这个想法呢？ 这可是他的母妃！ 如果乔安这个重大嫌疑犯就这么死在关押室里，他拿什么和陛下交差啊！ “殿、殿下……这，我——”值班侍卫长结结巴巴地道。 莱利见他不听话，蓝色眼睛紧紧盯着他，那眼神说不出的冰冷，让人对视一眼就忍不住从脊椎里升起一股寒冷，仿佛他已经成了死人。 “是，是殿下！属下这就去！”侍卫长冷汗直冒，忙不迭答应下来。 莱利看着关押室的人忙碌起来，被侍卫长驱使着朝外走去，他看着身边自己的人，对他们道：“你们看好这里，谁也别放进来！” 接着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关押室走廊最里面的房间。 房间内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了，除了房门口金属被激光光束射穿的烧灼味道，还有一点弥漫在空气中的微弱的，仿佛是肉类被烧焦的气味，让人感觉到鼻腔的不适之外，这里面已经看不出刚刚的混乱了。 莱利走进来之后，反手将大门关上。乔安还坐在刚刚的位置，动也没动，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害怕，对于莱利的出现，他甚至没有反应，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他抛弃了，他什么也不在乎了。 莱利就这么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下去，脚步突然朝乔安大步迈过去，他的步速非常快，可能都没有两秒钟，他已经走到了乔安的面前。 乔安眼前一暗，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觉自己胳膊一疼，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被人拎了起来。 “啪”一声脆响，莱利重重给了他一巴掌。 乔安的脸被他打得脸一偏，脸颊的疼痛还没完全传到大脑，他又感觉到自己身体腾空，莱利将他死死按在墙壁上，红着眼睛看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莱利的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嘶哑地厉害，“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乔安，你对得起你母亲，你对得起自己，你对得起我吗？你连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星球的人都心生怜悯……那我呢，你对我，一点点怜悯都没有吗？” 乔安的脸颊火辣辣地疼痛，耳边都产生了耳鸣，但是莱利的话他还是听清楚了。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alpha，莱利现在的表情极其的绝望，似乎人生走到了绝路上，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儿，蓝色眼眸充满了困惑和脆弱，这让乔安的喉咙艰涩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没有话想说，最后他忍着脸颊的痛疼，道：“我不知道，莱利，如果你感觉很痛苦，那就现在杀了我吧。” 这句话仿佛一种恶毒的诅咒，一下子就让莱利整个人都冰封起来，他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感受不到血液的流淌。 他看着乔安，看着这个毒杀自己母亲的omega，他竟然让自己杀了他，杀了他。 莱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流下了眼泪，因为乔安的表情变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忍，他胡乱地伸手抹了自己的眼睛，重新看向乔安。 “……我那么爱你，你让我杀了你，乔安，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跟正常的人一样。要不然，你怎么一点感情都没有？” 乔安闻言笑了一下，没去反驳莱利。 莱利咬着牙根，继续道：“你那么恨我母妃，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为什么让她活着？乔安，你是不是——” “不是！”乔安打断他，他抬起眼看着莱利，语气平静地道：“你不要误会，我之所以不杀了她，是因为她死了，反而不会让她感觉到痛苦。你对你的母亲不了解吗？她被艾薇拉压制了那么多年，一直想做皇后。她中毒当场身亡，埃德加陛下还是会因为愧疚封她为后，她失去的并不多。但是如果她活着清醒过来，却没有了成年人的神智，她不可能作成皇后的，帝国大臣们可不会想要一个生理上的疯后。” 莱利听着乔安的话，扣着乔安的手指越来越控制不住的用劲，乔安却一直忍了下来，继续道：“活着，却永远做不成皇后，偶尔清醒过来的片刻，你说，你的母妃会有什么感受？” “你说得对，我真的应该杀了你！你简直死不足惜！”莱利凑近过去，伸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就杀了我！”乔安毫不退让地和他对峙。 莱利刹那间暴起的手劲，让乔安终于受不住地露出痛苦的神色，因为呼吸不畅，乔安的脸色涨红，绿色的眼眸里神采渐渐减少。 就在他的意识也快要消失的时候，脖子上的那双手却突然一抖，松开了对他的控制，他得以呼吸，喘气间，他被人狠狠一拽，整个人被一把抱住了。 抱住他的人不止手指开始发抖，连全身都在颤抖，乔安怔住，睁着眼没有任何动作。 对方似乎非常痛苦，痛苦得发出绝望的呜咽，乔安感觉到自己的脖子间传来一滴带着温度的湿润触感，接着一滴又一滴，不间断地浸湿了他脖子附近的衣物。 “我做不到乔安，我之前承诺过你，凡是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我其实也没有做到，怎么会这样，乔安？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莱利声音哽咽地问道。 乔安的视线跟着变得模糊，但是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你还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也许我们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如果不是遇到我，你还是奥利家的私生子，一开始日子过得可能比较艰难，但是你那么聪明，你总会渡过那段时间的，你会和你的母亲团聚，和一个珍爱你的alpha结婚，而我，我还是为了我想要的东西和埃德蒙、和艾薇拉勾心斗角，我……我……”莱利的声音涩住了，乔安咬住嘴唇，他想张口回应，忽然后颈一痛，整个人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他没有听到，莱利抱着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以后你的世界没有了仇恨，没有了我，应该会快乐一点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哭哭，这两个人真的好难过哦 第80章 重逢 happy ending 三年后。 “格罗夫！快一点，我们要迟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高声叫着，他刚刚从登陆舱上下来，噔噔噔地穿过一排行人，然后跑到金属栏杆上朝外眺望。 “这里就是若拉了吗？”他发出惊呼，抬头看着那高耸入云巨大建筑，充满了高科技的外形，浮动的立体广告牌。 忽然一股巨浪从天际席卷而来，小男孩仰着脑袋望着几乎和天空一般高的灰白色风浪，整个人被吓得待在了原地，他长大嘴巴，就要哭出来的时候，一只手白皙的手指从后方伸过来，将他的嘴巴紧紧捂住，“嘘——德鲁，你又调皮了！” 小男孩德鲁被身后叫格罗夫的男人捂住嘴巴，眼睛还是瞪得大大，向他指着天空那即将将他们淹没的巨浪，嘴里呜呜呜地想要表达自己的害怕。 这名叫格罗夫的男人身材瘦削，黑发绿眸，有着一张漂亮但不过分引人注意的脸庞，他脸上带着一个促狭的笑意，让他身上那股温和恬静的气质稍稍冲淡。 “别怕，德鲁那是模拟现实的广告啊，你没发现吗？”他笑着道，“如果它是真的海浪，我们都在这儿站那么久，它怎么还没有冲下来？” 小男孩德鲁被他提醒，顿时呆在原地，直到被格罗夫牵着走的时候，他才回过神，藏在头发后面的耳朵微微透出红色，他下意识撅起嘴巴，小声道：“格罗夫，你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牵着他的男人温柔地点点头，德鲁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兴致勃勃牵着格罗夫的手东张西望，时而惊讶地拽着格罗夫大叫，时而被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的ai服务人员吓得躲到格罗夫身后。 带着他的格罗夫则对着小孩子摇头失笑，按部就班地通过了登陆入口，拿到了停留若拉两周的许可。 德鲁还在为航空港里发生的一切啧啧称奇，这是在他的家乡自由联盟里看不到的。 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还是来到属于帝国版图的首都若拉，他回忆着自己的脑海里记得的有关若拉的印象，对格罗夫嘀咕道：“电视上说若拉的人很坏，到处都是傲慢的贵族，还有奴隶，格罗夫，我怎么一个没看到？” 格罗夫听着童言童语不由露出一个微笑，他从航空港的行李机器人扫描出他们的行李，带着德鲁去出口。 边走，他边和这个自由联盟长大的商人之子道：“德鲁，你也说了那是电视报道说的，你现在亲眼看到真实的若拉，那你选择是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电视报道呢？” 小男孩德鲁闻言不由嘟起嘴唇，皱着眉毛，认真地思考起来。 不过，他还没有思考出答案，忽然视线所及，在出口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挣脱掉了格罗夫的手指，迈着小短腿像个小火箭一样冲到那个中年男人身上。 “爸爸！爸爸你来接我了！”德鲁高兴地搂住爸爸的脖子，兴奋地说。 德鲁的爸爸对儿子热情也给予了同样的回应，用自己的胡渣去蹭儿子嫩嫩的脸颊，说：“是啊，爸爸来接你，高不高兴？路上难受吗？有没有听格罗夫叔叔的吗？” 他说着，抬眼去看走到跟前的格罗夫，道：“麻烦你格罗夫，说好的请你做公司的技术顾问，没想到最后让你带孩子了，德鲁一路上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德鲁很乖，我还要谢谢布伦特你呢，这一趟从自由联盟到若拉的费用可不低，而且在若拉期间的食宿都由你承担，我才占了大便宜！”格罗夫说。 这名叫布伦特的男人闻言哈哈大笑，然后抱着儿子，请格罗夫上车。 布伦特是做家用机器人生意的，在自由联盟原本已经是个大商人了，这两年，帝国和自由联盟建交，开通了新的贸易航道，布伦特抓住时机，立刻申请了来帝国开设自己的店铺。 只是，他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却让人遗憾，帝国在科技方面的发展远比自由联盟走得更快更远。 他工厂生产的家用机器人能够在自由联盟畅销，到了帝国却遭遇了冷遇。 他想弄清楚原因，到达若拉考察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技术落后，于是迫不及待地准备常驻若拉，学习更为先进的技术。 不过他长期驻扎到若拉之后，独子德鲁却留在了自由联盟，他的妻子已跟他离婚，并再嫁，儿子独自在家没有人管教，他实在不放心。 权衡之下，布伦特决定将德鲁也接到若拉，反正他有资产投资证明，享有子女入学的资格，不担心德鲁到达若拉之后会荒废学业。 只是，这个送德鲁的人选，让布伦特十分犹豫，最后他看上了在他公司做了两年半的技术顾问格罗夫先生一同前来。 格罗夫两年前和布伦特结交，这位格罗夫对于机器能源和智能分支上有着非常启发性的思考，观点十分新颖实用，布伦特敏锐地感觉出了商机，极力邀请了他来他的机器人生产工厂，然后诚恳地请了他担任他们的技术顾问，还给了3%的股份作为聘用金。 事实证明，布伦特这一举措是十分明智的，有了格罗夫的加入，他的机器人生产首次有了突破性进展，迅速成为市场上首屈一指的高效代名词。 在若拉他想学习新理念的过程中，他经常遭遇迷茫与困惑。但这里没有他的熟人，他对谁都不是很放心，但是有了格罗夫的话，他就有了同伴，不再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三个人上了车，布伦特将儿子抱到腿上，和格罗夫闲聊：“若拉真的太大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完整地走访每个地方。多么漂亮的星球啊，不过，我更感慨现在帝国的皇帝莱利陛下，他是我见过思想最开明的君主。如果不是在作为皇子期间清除了边境那些蝗虫一样的海盗，不然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商人，根本不可能通过航道抵达若拉。”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指着窗外那些飘过的巨幅广告，向德鲁介绍这座对于他来说完全陌生的星球。 格罗夫默默的听着，绿色的眼眸不自觉跟着他的介绍一起将目光投向窗外。 在那些巨幅的广告中，偶尔穿着对于帝国执政者的歌功颂德，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犹如立体雕塑一般侧着脑袋的金发白肤的帝国皇帝——莱利·奥塔维奥。 这位已经当政三年的新皇自从登位后，便屡次实施让不少老牌贵族敢怒不敢言的新政。 比如他极大地削弱了贵族的权限，对贵族的土地征收高额的赋税，让以土地为荣的老贵族们经常私下诋毁他，毁坏他的名誉，说他不愧是杀了哥哥、逼老皇帝退位的心狠手辣之辈。 此外，他积极推动和联盟建交，打破了帝国和联盟长达数百年的冷战，还对联盟的人通融，准许他们在帝国版图内有做生意、旅游、工作和留学的各项权利。 在登位的这三年内，他与自己的母族，有着大贵族之称的拉斐尔决裂，退位的老皇帝埃德加则和他的皇妃阿丽安娜，选了若拉附近的一颗富裕行星定居，久不问世事。 拉斐尔经历了皇妃被刺杀，加冕皇后失败，又和新皇帝决裂，目前元气大伤。做主的侯爵杰迪狄亚大人已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家族的生意大部分交由了长子处理，唯有小儿子戴利·拉斐尔准将仍然供职于帝国军队，只是似乎也被新皇忌惮，已很久没有被莱利陛下召见。 然而这也不是说这位新皇一切都是一帆风顺的，在位三年，这位新帝就已经遭遇比老皇帝埃德加陛下一生总和还要多的刺杀，最严重的一次，这位身体健朗的新帝因为受伤过重，罢免了庭议将近半个月之久。 就在各方蠢蠢欲动的时候，他又挺过去了，并且在挺过去之后，迅速镇压了那些有异心的份子。 比起老皇帝埃德加陛下的仁慈，这位备受宠爱长大的新帝却没有遗传到半点他父亲的性格，反而十分冷血无情。 “……格罗夫！格罗夫叔叔！”德鲁的声音突然在乔安的耳畔响起，他回过神，才发现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德鲁急着下车，尖声喊道。 乔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忙打开车门，和他们一起下车：“看得入神了，抱歉。” 布伦特牵着爱动的儿子德鲁，笑着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即使每天都住在若拉，我也会被它们的美丽吸引了目光。” 乔安一笑，拿出自己的通行证去给旅店做登记，布伦特在若拉有自己的住所，只是乔安是omega，他不好邀请乔安和他同住。 等待登记中，布伦特好奇道：“你的名字叫乔安，为什么你会让我们喊你的姓氏，我觉得乔安这个名字更适合你。” 登记完成，乔安收回自己的通行证，笑着道：“格罗夫是我母亲的姓氏，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种隐私问题的！”布伦特立刻道歉。 乔安笑着摇头：“没关系，我只是比较喜欢我母亲的姓氏，我是私生子……” 布伦特作出理解的神色，他等乔安放好行李，然后和他约了时间共进晚餐，算是为他接风洗尘。 乔安答应下来，等布伦特父子离开，他站在这家价格高档的酒店里，看着目之所及属于帝国流行风格的装饰，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当年，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也不期待再活下去。不管是埃德加陛下还是莱利，都没有可能放过他，唯一的区别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罢了。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过，他从昏迷醒过来之后，就已经在了一架驶向自由联盟的星舰里。 乔安不知所措，但是按捺着没有莽撞行动，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新的，手边还有一个小型行李箱，一副旅客的打扮。 在星舰的语音播报说了一个停驻航空港的名字，乔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舱，在这个他完全陌生的航空港登记进入。 在通过了登入许可，乔安在航空港的休息大厅打开了那个行李箱。 这里面不仅有他新的身份证明，还有已经兑换成自由联盟通用货币的不记名账户，乔安很迷茫，他放下这些东西，起身朝四周看过去。 与帝国风格完全不一样的航空港里，旅客们形形色色，没有任何人将目光在他身上多有停留。 乔安等待了好半天，也没有等来将他逮捕的帝国士兵，或者无情地射杀。 自由联盟和帝国使用的语言完全不一样，乔安借助翻译器才能和人沟通。不过，自由联盟无愧于“自由”二字，整个国家对于不同地区的民俗或者自己的文字语言持开明的态度，所以哪怕有人不会通用语，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乔安仍然没有放下警惕，他在这个随机下站的星球，他随机选择着搭乘交通工具，毫无目的地出站，直到自己在街上走累了，随便找了一家旅馆入住。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乔安除了花掉了一些金钱，购买了当地的通讯器，然后入网开始学习当地的语言和常识之外，他什么都没有遭遇。 仿佛他没有给任何下毒，也没有人要来追杀，或者要他死，他像个普通人那样活着。 早上醒来，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没有人认识他，他也不需要再费尽心力地想着去谋杀另一个人。 等到乔安学会了当地的语言，能够不需要借助翻译器和人沟通之后，他开始主动地融入这个有着自己的独特文化的星球。 他结束了不停换旅馆的生活，找了一个街边的公寓租住，然后为了谋生，开始翻开招聘信息，一家又一家去见不同的雇主，回答他们奇奇怪怪的问题。 乔安和母亲在编号行星的时候，母亲不喜欢他做家务，只希望他好好上学，接受好的教育，而不是埋头于家庭里。 后来去了若拉，奥利尔家并不在乎他需不需要良好的高等教育，直接将他送进了那种规训oemga的单一性别学校，在里面整日接受相夫教子的传统教育。 仔细向来，他实际是没有真正自己独立接触过社会的，生活贫困的时候，他还有母亲为他遮风挡雨，去了奥利尔家，他们到底是想拿他来联姻的，不会真的亏待他，后来嫁给莱利，就更不用说了。 融入社会的过程中，乔安发现自己最困难不是得到他们的认可，他学习能力很强，思想内涵和远见又远非一个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哪怕乔安不怎么说话，但是他的一举一动都那么不同，偶尔开口，都让人眼前一亮。 或许正是因此，乔安发现他很难和一个人交心，或者和一个人建立更深的联系。 他所有的心事，对别人来说，仿佛听天书一般，后来他遇到了这个单身父亲布伦特。 布伦特邀请他作技术顾问，乔安已经厌倦了和人打交道的工作，便点头答应下来，投入了进技术人员的研究尝试。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喜欢机甲，又从事过这类工作，乔安发现技术顾问这个工作更让他适应，也少了孤独感。 埋首于机器人研究创新，偶尔空闲的时候，乔安浏览新闻，就看到了处于另一个星域版图的帝国一系列的大事。 埃德加陛下宣布退位，四皇子莱利登基为帝，新帝登基大典……这些新闻已经有些过时了，而之所以还报道这些过时的新闻，是因为联盟的议员已经和帝国达成协议，开通了新贸易航道，两国冷战百年，现在终于握手言和，开启新的宇宙纪元。 紧接着，有关帝国的新闻越来越多的成为报道的常客，哪怕在大街上，也出现了来自遥远星域的帝国旅客，他们的出现极大的刺激了自由联普通民众对于帝国的好奇与向往。 就连他的合作老板布兰特也奋不顾身地投到了帝国给予的，仿佛闪耀着无数财富的美丽幻想中。 后来，布伦特投资受挫，美好幻想破碎，邀请乔安一起去若拉的时候，乔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拒绝。 但是拒绝的念头出现，他却又犹豫了。 最后，他跟布伦特说他考虑一下，布伦特答应了他。 他坐在自己住了快两年的新房间，思绪浮动间，他环视自己的小屋，然后发现，自己住的房间十分简陋。 他租来的时候家具是什么样子的，现在还是什么样子的。 他没有为这间房间换新布置的想法，更没有想过将它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就连家用机器人，布伦特的工厂生产出的新型号，还免费给他送了一台过来，他却连包装都没打开过，一直堆在储物间，没有任何使用的想法。 乔安想到这一点，不由伸手撑住自己的额头，摇头苦笑。 在这个瞬间，他就想到了莱利，莱利肯定不会让他这么活着的，和他结婚的时候，莱利连他穿的衣服都要管他，好像他平时总是糟蹋自己一样。 乔安想到以前的回忆，脸上露出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 第二天，乔安同意了布伦特的邀请，带着他的独子德鲁一起搭乘上了去往若拉的星际航班。 在这一路通行上，乔安使用的一直都是“乔安·格罗夫”的名字，这个名字他很喜欢，格罗夫是他母亲的姓氏，比起奥利尔，他对这个姓氏更有归属感。 想到这儿，乔安走到入驻酒店的阳台，坐在了阳台的一张椅子上，静静看着外面属于若拉的优美夜景。 因为这个区主是机器人交易为主，到了晚上，热闹非凡，不时有高大的机器人穿梭其中，行人丝毫不感觉到害怕，仿佛它们也是行人的一员。 他看了没一会儿，门口传来一个礼貌地敲门声，乔安回头看着房门，一时没有说话。 和布伦特约好的晚餐时间还有不短的时间，德鲁才不会这么礼貌，乔安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忽然跳动地非常快，他有一种感觉，门外的人不是他在自由联盟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门外的人等不到他的回应，又礼貌地敲了三下。 乔安听到对方这个行为，不知道为何笑了一下。 这么礼貌，乔安想笑，莱利是这么礼貌的人吗？ 他不是早就不和自己装了吗？ 思绪一闪中，乔安听到门外一个陌生但是又极其熟悉的磁性嗓音道：“……请问，格罗夫先生在吗？” 乔安听到他的称呼又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低下眼睫，看着房门的门缝投进来的阴影，开口回道：“你不是知道答案了吗？” 听到乔安的回应，门外的人似乎松了口气，对方接着道：“我怕你不想看到我，或者不愿意见我。” 不等乔安回应，对方直接道：“我能进来吗？” 乔安一时语塞，才装得有礼貌的样子，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但是，想见莱利吗？ 莱利没等到乔安的回答，他有些紧张，解释说：“不能就算了，我只是今天收到你通过边境的消息，还看到你登录进入了若拉，住在了这里。” 乔安心想，果然，这个身份证明是能被追踪的。 莱利继续道：“我不是故意要跟踪你，或者查你在做什么，你知道的，帝国对你并不安全，即使我想这两年努力清除那些对你不利的人，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用这个身份证明，我当时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太激动了……我能因此激动吗？乔安？……” ——但是为什么明知道会被追踪，还使用这个身份？ 乔安闭上眼，心内一片澄明。 “你不想见我没关系，我看到，你是以旅游名义登记的，在你逗留若拉的时间内，我会安排人手保护你，希望你能玩得开心。……乔安，真的一点都不想看我一眼吗？我——” 莱利对着闭合的门板，低声说着，忽然他的眼前那块拒绝交流的门板被从里面打开，一个他朝思暮想、在心里描绘过无数次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乔安望着他的绿色眼眸慢慢弯了一下，莱利才感觉自己的重新活了过来。 “拉斐尔先生，你不知道在别人的门口一直絮叨，是很惹人厌烦的吗？” 莱利笑了起来，这个称呼让他想起他们相识之初，他自称是拉斐尔家的私生子，乔安总是这么称呼他，后来他的身份暴露，乔安生气又惶恐，说再也不想见他。他就堵住在他的门外，一直对着他解释自己的苦衷。 那时的乔安最后打开门，也跟他说了这一句话。 莱利的眼眶发热，他看着乔安，然后凑近过去吻他。 “我知道啊，但是宝贝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爱你啊。” 呼~终于完结啦~ 整个故事线差不多就是到这里结束了，有过误会，但是最后的最后，只要给他们俩时间，美好的回忆还是让两人和解的，和自己和解，和过去和解，和爱的人和解。 谢谢追到这里的宝贝们！关于番外，我差不多也构思好了，休息一天，后天开始更新，是关于他们初遇然后结婚的事。 如果还有其他想看的情节，也可以留言告知，番外再见吧！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