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秘录》 楔子 岁岁年年,寒霜坠 乱红轻悲,落絮飞 幽冥道远,红尘陌路多寂寥 疏影碎,惟有醉红泪 乾坤浩荡,雾茫茫 春秋过往,酣梦长 云淡星河,日月同归共清辉 凌波步,踏千山万水 看不破,情缘难舍 无尽路,叹天涯漂泊 长生道,艰辛困途中无怨亦无悔 无量劫,世世永相念 …… 一阵轻柔婉转的歌声飘荡在茫茫群山之上。只见三位身着青色道袍的美丽女子,在云层上方御剑而行,歌声正是从她们那里传来。她们是这东华大6飘渺仙山的弟子,所唱曲子为一流传千秋百世的道歌。像似花语梦呓,又似苦人儿诉说心声,寥寥数语,道尽了修真的寂寞与迷茫,大道无期,幽杳难寻。 曲子共分前后两段,可是三位仙女去得远了,后面的歌声已遥不可闻。 就在她们刚刚飞过的一处云海中,一对青年男女相拥而坐。仿佛他们就是这天,就是这云,三位仙女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此时云层微动,里面二人显出身来。那男子周身光华流转,一袭青袍,长披肩,一双眸子湛然清澈,说不出的俊逸潇洒。女的身着淡粉色纱衣,肌肤胜雪,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唱者无心,听者有意。 云中女子幽幽叹了口气,问道:“暮雨哥哥,你听这歌中所唱,像不像我们?” 男子脸上温情尽现,低头轻吻了她一下,柔声道:“这歌凄美婉转,说不尽的哀怨凄凉,怎么会像我们?清儿,你又胡思乱想了吧。” “唉,都是我连累了你,如今我时日无多,你又何苦如此?” “我们每日以青山白云为伴,与艳阳皓月为侣,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可是,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回去,你还要担负自己的责任啊。李勋已经找到了这儿,只怕张凡他们也快来了。再说上次你与统御之战,元气大伤,只怕他复原后也会找你一决胜负。我……我很担心。” “我与诸位圣人已势成水火,早晚会分个高下。这次我放李勋回去实非所愿,已经给足了张凡颜面。只要他们还有一丝道心,定不会再来招惹我。至于统御,我已无力与他抗衡了……”青袍男子说到这儿话锋一转:“九宫界灵气充沛,对你身体大有裨益,等你复原后,我们一起回去共抗统御,这样可好?” 女子沉默半晌,随后轻轻一叹: “我总是说不过你。”说完,她又将身子往男子胸前蹭了蹭,好像是在索取温暖。青袍男子也不再言语,环抱女子的双手紧了紧,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先前三位御剑飞行的女子歌声已歇。她们都是飘渺宫灵慧座下弟子,为的女子是师姐,后面两个是师妹。师姐姓黄,单名一个思字,两位师妹是一对双胞胎,一个叫袁秀,一个叫袁兰。 看着脚下飞掠过的山云,黄思显然心情极好,微笑着开口道:“两位师妹,我们已经有三十年没下山了吧?” “是啊师姐,师父再不放我们出来可就要闷死啦。仙山虽美,可哪像外界这么有趣,湘国我还没玩够那。”袁兰道。 “你就想着游山玩水,耽误了师父交代的事情,我跟师姐都得陪你一起挨罚。”袁秀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对这湘国也是甚为不舍。 黄思道:“嗯,秀师妹说的对,还是师父吩咐的要紧。待我们送完贺礼,回来路上索性多玩几天。” “师姐,我就不明白了,那龙毅不过是剑宗一个后辈弟子,他订婚师父让我们前去道贺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送上三株银月花?”袁兰有些不服气。 话说这银月花乃东华大6一宝,五百年才能成熟一回,而且只生长在西部雪域和飘渺仙山,是炼制灵丹的上好材料,又能祭炼法宝器物。凡人若有幸食得一株,可祛病驱毒、延年益寿。 “我们修道之人能有这等姻缘的本身就少,剑宗与我飘渺宫其名,那龙毅又是剑宗的嫡传弟子。传闻他资质极好,天下难寻,剑宗后辈弟子中更是无一人能及,必定是将来的领军人物。而那封月婵是雪凛山庄少庄主的义妹,又是清妙散人的爱徒,他们喜结连理,也算得上咱们修真界的一桩喜事。现在只是三株银月花,等他们大婚之日还不知师父会送些什么宝物呢。唉,真个令人羡慕。”黄思如是说,显然她对姻缘之事也很是向往。 袁兰嘻嘻一笑,说道:“哎呀,我们的大师姐,难不成你也思春啦?你若订婚,师父还不把李师兄整个都陪给你?” 黄思俏脸一红,突然御剑转到袁兰身后,双手探向她腋下。袁兰显然早有防备,骤然加躲开这一招,可还没等她出言调侃黄思,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双手来将她拦腰抱住,紧接着就听黄思和袁秀齐声惊呼,“噗”地一下,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 袁兰待要挣扎,却听身后“哈哈”一声大笑,犹如惊雷炸耳,直震得她心神恍惚,顿时晕了过去。 黄思也被这笑声震的头晕目眩,忙闭眼暗运玄功定住心神。 “嗯,好香,好香。”黄思睁眼看去,只见眼前一个满脸胡子的光头大汉,左臂夹着昏迷的袁兰,正一脸婬笑的看着自己。 黄思一惊正欲后退,却现袁秀也已神志不清摇摇欲坠,忙探手去扶,不料眼前人影一闪,袁秀却被那怪人的右臂夹走。 看着眼前的大汉,黄思心中已凉了半截。这人的长相,在她修道这些年来不知听人说了多少遍,虽然未见,但已确信无疑。 此人名叫雳啸,与她飘渺宫前任宫主其名,数百年前就跻身为东华大6顶尖高手,隶属魔道中人,号称**。所练的玉宸心经原本为道术中上乘的双修法诀,但他为图成走了偏门,需与修真女子取其真元为己用,久而久之堕入婬道,即使不练功也要抓女子回去享乐,成了修真界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而他时常又以正道自居,凡修真女子他从不将对方真元取尽,最多采补一半便将其放走;至于凡间女子,他在身边只留十日就送回家中。数百年来不知害了多少女性,很多女子为此含羞自尽。可他偏又沾沾自喜,说自己盗亦有道,从不害人性命,正道中人恨透了他,却又拿他不着。只因老魔手中有一法宝,名为:日月梭。乘此宝瞬间就能疾行上千里,而且防御极强,非神兵利器不能破,传说为太古神女所炼,乃九天玄器,不世异宝。神女成就大道后此宝就消失无影,不想却流落凡间被他所得,更是如虎添翼。近些年来他神功大成,越的肆无忌惮,修真者多次组织围剿都被他轻易逃月兑,是为正道修士的头号大敌。 想到这儿,黄思心中愈加忐忑,逃也不是,打也不是,好生为难。而那雳老魔则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并未急于抓她回去婬乐,仿佛在看自己的玩物一般。 黄思暗忖:“老魔成名已久,又有异宝在身,就算我祭出师尊所赐法宝也定然斗他不过,此处为太虚派地界,老魔到此,他们定然察觉,我且拖延时间,等他们来救。”随即便对雳老魔作揖,恭敬地道:“敢问阁下可是雳啸前辈?” 雳老魔哈哈一笑,道:“女娃不错,也知本尊威名。既然如此,想必也知本尊的原则,只要好好伺候本尊数日,便放尔等离去,定不会害了你们性命。” 黄思微笑道:“前辈威名,我飘渺弟子素来仰慕的紧,只是家师有令,命我们前往剑宗送礼,实在耽误不得。还请前辈放我等离去,我与师妹必铭记前辈恩德。” 雳老魔眯起眼睛,暗想:“飘渺弟子果然个个美若天仙,先前几个还当是运气好,没想到随便冒出三个也是这般姿色。”旋即婬心大动,不紧不慢道:“本尊当下也有件大事,也同样耽误不得,若非早知你是飘渺弟子,亦不会浪费这些唇舌。嘿嘿……小娃,不用拿你的师门和剑宗吓唬我,乖乖随本尊离去,免得吃苦。”言罢,周身黄色光芒一闪,袁秀袁兰便消失不见,接着伸手捉向黄思。 黄思退避不急,手臂被他抓个正着。然而不等雳老魔有何动作,突然感到掌心一麻,黄思已退到十丈开外,只见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青色圆环。 雳老魔小眼眯成一条缝,冷哼道:“尘香宝衣,青罡环!看来你的师门很器重你那。” “前辈,晚辈无意冒犯,还请放我们离去。”黄思又作揖恳求。 老魔并不答话,右掌绿色光华闪现,真元结成一缕细线软绵绵缠向黄思。黄思疾退,挥手掷出青罡环向他砸去。雳老魔但见青芒暴闪,入眼处的景象都变得有些扭曲,知这宝环非同小可,即使以自己这般修为,若被砸地实了也非得受伤不可,意念微动,身前黄光一闪,一条小舟状的事物凭空出现,挡住了飞环去路。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青罡环去势一顿,便被小舟弹飞。不待黄思变换法诀将宝环收回,绿芒已到身前,她不知这是何物,手中仙剑带起一道蓝光斩了过去,谁想绿线好似有生命般,竟绕过黄思的攻击,一分为三,将她浑身捆了个结实。那沉香宝衣虽能保护主人不受外力伤害,但对这真元凝结的绿线却丝毫没有办法。雳老魔哈哈大笑:“你师父没料到我还有这手吧?”说着挥出一团绿色真元裹住青罡环,一点点破去它身上的仙家法力。 黄思大骇,赶紧默念法诀去召青罡环。宝环在老魔的真元内左冲右突,却怎么都挣月兑不出,而且无论她如何运功,都不能摆月兑身上绿线的纠缠,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赐予的宝贝被老魔收了去。其实这也不怪她师父,只因雳啸很少与人交手,即便他功力通玄,多数时间也是在逃。之前被他抓去的那些修真女子,身上也没有类似沉香宝衣的宝物,所以他这手真元凝丝并不为外人所了解,若非时间紧迫他亦不愿使用。 老魔拿了三女,收了青罡环,正自得意。突然眉头一紧,连忙提起黄思,跳上小舟疾驰而去。不多时,十多道身影凭空出现,为的是个鹤童颜的长须老者,手持一柄拂尘,神情飘逸。只见他微微摇头,叹息一声:“我们晚了一步,又让他逃了,接着追吧。” …… 日月梭向东南方疾行,雳老魔愁眉苦脸地看着刚刚收来的沉香宝衣,一想到后面的追兵,他就头疼不已。这次正道出动众多高手围剿他,全是因为那“雪凛山庄”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把“破日神剑”,此宝攻击平平,可若驱使它赶路,度堪比日月梭,从而断了老魔的依仗。 雳啸正绞尽脑汁寻思着如何摆月兑后面的追兵,日月梭却猛地一震,向后翻滚了数十丈,似乎是撞上了什么极硬之物。雳老魔被震的七荤八素正自纳闷:这里隶属高空,除了云就是云,是什么东西阻了我去路?不由抬眼望去,只见厚厚的云层被刚才这一撞震得散去不少,云层中一对年轻男女相拥而坐。雳老魔怒骂出声,正要作,忽的念起心头:“我这日月梭平日里就算撞上金山银山,也能轻易给它钻个窟窿,这对男女是何人,竟然能将我震飞?惹不起,惹不起,我改道走便是……”惊骇中目光一转,落在那女子脸上,老魔刹那间目瞪口呆,飘飘然不知身在何方。 这天下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后面破空驰来一把飞剑,剑上跳下十多人来,分别占据了雳啸周围的八方天地。感觉到周围的杀气,云中男子睁开了眼睛,不等众人说话,便道:“你们要打去别处打,别坏了此处风景。”此话虽说的毫不客气,但听者却格外舒服,只觉灵台中好似灌注了一汪清泉,杀心顿时化于无形。雳啸听到这句话也立即清醒过来,对着众人笑道:“喂!人家不让我们在这里打架,咱们还是另觅一处清静地方,本尊任你们处置便是。” 正道修士谁肯信他鬼话,若真由众人处置何用另觅他处?同时暗惊那个名不见传的男子道行深不可测,只一句话就令自己杀心尽去。为的老者摆了下拂尘,对云中男子作揖道:“或许先生不知,此人乃是**雳啸,若今日被他逃去,此后还不知要残害多少无辜女子。” 青袍男子深情地注视着怀中佳人,问道:“你们走是不走?” 正道中有人沉不住气了,均想这男子也忒狂妄自大,话都说了两句却始终盯着他怀中女子,正眼都不瞧一下众人。一个手持暗红色大刀的髯须大汉,冲青袍男子喝道:“你是何人!难不成与这老魔是一路的?爷爷们除魔卫道解救苍生,你在这里唧唧歪歪作甚?要看风景到别处看去,爷爷手中这把刀可不是风景!” 青袍男子面如止水,不愠不怒,抬头看了看天,旋即目光又回到怀中女子身上,淡然道:“现在不走,只怕一会你们谁也走不了。”那女子勉力一笑,软语温柔:“暮雨哥哥,你带他们走吧,好不好?”男子深情地注视着她,默然不语,只是伸手指向日月梭,七彩光华在指尖凝聚,进而射出,将那宝贝包裹在内。 仅一瞬间,日月梭周身的黄芒就随着彩光消失无影,恢复了本身的晶莹剔透。 与此同时,先前被雳啸抓去的黄思三女凭空出现,雳老魔口鼻溢血,登时大惊失色。日月梭与他心神相连,哪知与彩色光华稍一接触就与主人失去了联系,自己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少了这件法宝,如今是跑不掉了。 正道众人亦是面面相觑,先前不明所以,以为这青袍男子出言恐吓。他们都是修真界的顶尖人物,成名以来何曾被人如此**果的威胁过?刚刚消散的杀心又起,就准备当着他的面斩杀雳啸。此刻见他出手,众人心中的震骇无以复加! 要知老魔如此横行无忌,全是仗着那日月梭,如今这被老魔祭炼已久的异宝,居然被此人这样轻描淡写地破了去!这份实力不要说他们没见过,就连听也从未听说过。 黄思三女凌空叩:“多谢大神相救……” 青袍男子好似自语:“快快去罢。”说完便不再理会众人。 见周围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雳老魔知道今日必然无幸,不由得狂性大,倾尽毕生功力与那些人斗在一起,以他魔尊的实力,焉能甘心就死?说什么也要拖上几个垫背的。 空中霎时电闪雷鸣,法诀交错,轰鸣不断,战况好不激烈。 没多久,上方突然射下万道霞光,七道身影伴随着霞光显现出来。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白雾由裂缝内喷涌而出,好像打开了一扇门,浑身浴血的雳啸登时被吸了进去,紧接着,空寂祥和的声音传了出来:“诸位圣人驾临本界,不知有何贵干?” 先前围剿雳啸的正道修士闻言纷纷冲白雾拜倒,似乎在等待什么大人物现身。 青袍男子对这边的情形不理不睬,自顾自冲霞光中的七人道:“那太玄璧就在我身上,却看你们有没有能耐拿去了。” 此时,他怀中的女子正在渐渐消散,变成无数星星点点飘摇飞舞,在他身边萦绕徘徊——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直到她完全化为点点星光洒落凡间。 望着那闪耀的星光,青袍男子再也忍耐不住,两行情泪夺眶而出 谁言太上无情累? 只缘未到……动情时……a全文字更新 第一章:台城之谜,第一节:山中之城 太玄山位于东华大6的西北方,山地宽达万里,是由多条山脉组成的山系,其间夹杂有湖盆谷地。这些山脉之间绵延起伏,坡度陡峻,沟谷幽深,而且相互之间差距很大,有的彼此平行,绵延数千公里;有的相互重叠犬牙交错,一山套一山连绵不绝。因此这山中各处景色不尽相同,有的地方终年被积雪覆盖,有的地方却四季如画。 传说远古时期,混沌老祖就在此得道,成为了东华大6第一个破碎虚空的人。之后这里又诞生了一个门派,名为“天道”。 天道门曾是当年修真界的第一门派,在东华之地留下了不少传说,但后来却神秘消失了。太玄山原本人迹罕至,天道门当年极盛,每年都有许多拜山求道的人,给这座山脉增添了不少人气。天道门消失后,由于该处地质特殊妖物众多,修真之人亦不愿涉足,凡人就更不敢来了。 期间曾有不少人前来探寻天道门的遗迹,却大都无功而返,有的甚至有去无回。近万年来,凡进入太玄山者几乎没有谁能活着出来,久而久之,修真界便将太玄山默认为一处死地,再也无人来探寻天道门了。 然而就在太玄山的月复地,两座山脉之间的一处山谷内,此时却热闹非凡。 谷底一座东西狭长的方形大城依山而建,高耸的城门矗立在谷口,城门上方悬着两个鎏金大字:台城。 城中,一排排房屋楼阁伴水而立,一条条小河有如银带,在城中穿插交错。各式桥梁一座接一座,桥上马车行,桥下小舟过,宽阔的街道上行人车马络绎不绝,各种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这山谷地势宽阔,河流交错,气候温和雨水充沛,各种物产丰盛,确是一处世外桃源。 台城中有三大世家,分别为柳家、徐家、李家。其中以柳家最为富足,城中各项产业他们都要插上一手。兼之柳家世代与城主李家交好,使得他们在城中的地位更是尊崇。但柳家上下为人谦和乐善好施,从不欺凌弱小,甚得台城中人爱戴。 柳家虽富,可当代家主柳谦只娶了一位妻子,男的潇洒俊逸,女的清丽无双,又彼此钟情,当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这段姻缘亦被台城人传为佳话。柳谦育有一子,名叫柳默,再过数月便是他十六岁生辰。柳氏一族为人和善,偏偏这孩子生性顽皮,从小就喜欢到处惹是生非,台城人念其父仁义,并不以为忤。 柳氏在城西有一家酒楼,平日来这里吃饭聊天的人很多,今日也不例外。门口的招待不停地弯腰对进出的客人施礼,十几个小厮端茶送饭忙的不亦乐乎。 一对情侣刚刚出门,迎面走进来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只见他剑眉星目,迫人的英气中带着几分清秀,生得异常俊朗,只是此刻一脸悻悻,似乎揣着什么心事。 有个小厮过来讨好,结果被少年皱眉瞪了一眼,吓的连忙躲到一旁。少年径直上了三楼,找了个靠窗的包厢坐了进去。不叫茶,不点菜,就那么呆着。这里是酒楼专门招待贵宾的地方,几个小厮显然对他极为熟悉,看他心情不好也不过去打扰,这少年便是柳默。 原来,日前他带着随从想出谷游览一番,谁知还没出城,便被管家带人拦了下来。回家后又被柳谦关了数日禁闭,今日才允许他外出。尽管台城繁华似锦,可生活了十几年,柳默早就厌烦了。他正值不怕天,不怕地,好奇心旺盛的年纪,经不住玩友的鼓动,生了出谷游玩的心思,结果被乃父好一顿教训。 柳默虽愤愤不平,却也不敢违了父亲的话儿,心中好不烦恼。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三楼上来一行四人,直接进了柳默的包厢。 四人中为的是个儒雅青年,二十岁左右年纪,后面三人看打扮都是他的随从。 儒雅青年坐到柳默对面,另外三人在他背后站定。儒雅青年把手中扇子一折,笑嘻嘻对柳默道:“咋了贤弟?听下人说你心情不好,为兄特地上来看看。” 柳默抬头看了看他身后三人,随后转眼看向窗外并不答话。儒雅青年挥挥手,他身后三人识趣的退出房间并将门带好。“这下你可以说了么?”儒雅青年轻笑道。柳默这才把脸转了过来,正色道:“徐大哥,我想出谷历练一番,你可敢跟我同去?” 这“徐大哥”原名徐易,乃台城三大家之一徐家的二公子,平日里不务正业,跟柳默相交甚好,两人时常在一起“鬼混”,柳默多半都是被他带坏的。要知谷外妖物众多,凶险异常,台城中无人不晓,多少年来更无人敢踏出谷外一步,此时听柳默要外出历练,徐易不由得一怔,半天说不出话来。 柳默看他吃瘪,忍俊不禁,笑道:“看你吓的,我随口说说而已。” 徐易知道自己被骗了,却也不禁莞尔,用扇子在他头上一敲,笑道:“你这装纯的功夫越来越正,连大哥我也被你骗了。” 柳默收起笑容,扭头看向窗外,淡淡道:“其实我真想看看谷外的世界,整天憋在城中,闷也要闷死了。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说话时,脸上尽是向往之色。 徐易起身走到窗边,静静的看着远方,道:“应该都是一样的吧。”当下两人不再答话,各自想着心事。 半晌,徐易开口道:“那马夫张凡,在你家醉仙居对面开了个‘如意赌坊’,你可知晓?” 柳默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徐易留在桌上的扇子,答道:“当然知道,只是他开他的赌场,与我何干?我又不好赌。” 徐易眸子中精光一闪,盯着他道:“我怀疑那场子不干净。”“哦?哪里不干净?”柳默似乎被勾起了兴趣。 徐易重新坐下,缓缓道:“我的赌术你是了解的,在这台城中论抽老千,我自称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可他那场子,我前后去了三次,每次都输个干净。” 柳默用扇子敲了敲桌面,笑道:“我们的千王大人也有栽的时候?要我说,技不如人就算了罢,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徐易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摇摇头,肃容道:“这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要真是技不如人也就罢了,可我并没有看到对方出千,就连赌具我都检查了,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我的赌术在那里没有任何作用。” 柳默奇道:“赌术用不出来?”对于自己的这位大哥,柳默是很清楚的,说不上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但他从小就喜好研究赌术,更是侵婬其中十数载,却有其过人之处,绝对是台城赌坛一霸。若说什么原因让他挥不出赌术,必定是有外力作祟。 徐易点点头,说道:“就是邪门,所以我才怀疑那场子不干净。贤弟眼力过人,更有家传绝学在身,何不陪为兄走一遭?若真是为兄技不如人,千两黄金就当买个教训罢,我就是怕连你也看不出其中门道。” 柳默虽不信鬼神,但徐易的话也引起了他的好奇,应道:“行,我就陪你走一趟,不过晚上你得请我喝酒。” 徐易见他答应,喜道:“好!咱们现在就走。” 话说这台城虽居深山,可各项产业都自成体系,人口足有数十万之多,俨然就是一个小国。徐易所说的张凡,在城外有一所规模不小的牧场,原本靠养马贩马为生,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开起了赌场。 一路上,徐易将自己的遭遇详细告诉了柳默。柳默越听越奇,但其中的蹊跷也猜到了几分,虽然隐隐觉得其中之事不像自己猜测的那么简单,但那点疑惑,旋即便被一种莫名的兴奋所掩盖。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如意赌坊”四个大字出现在前方。柳默伸手拽住仍自滔滔不绝的徐易,道:“等下进去啥也别说,一切有我。”徐易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 赌场的门卫老远就瞧见了如同众星捧月般的二人。他们虽然不认得柳默,但徐易却是他们赌场的财神,不敢怠慢,其中一名门卫嬉皮笑脸地迎了上来,对徐易道:“徐公子呀!您有些日子没来了吧,今儿要不要试试手气?” 徐易看着他,没好气地摆摆手,道:“我在你们这儿,手气就没好过。今日带我家兄弟来见见世面,赶紧叫人伺候着。” 那门卫瞄了眼柳默,只见他衣着光鲜,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容貌俊秀,又是一副的骄矜之色,心说:“好凯子!”嘴上却不敢明言,带着一脸献媚,冲他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两位贵客请!”说罢,引着众人向赌场走去。 进得前厅,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迎面飘来,那门卫朝里喊了一嗓子:“贵客两位。”登时,柳默只觉眼前一亮,两排衣着暴露的妙龄女子出现在面前两侧,齐刷刷地行礼,娇声道:“贵客里面请。” 门卫招招手,立时有两名美女媚笑着迎了上来。徐易也不客气,伸手将左面的女子搂了过来,随手模出两锭黄金,一锭甩给了门卫,一锭放在怀中女子胸前的毫沟内,还顺便模了一把,旋又撇了眼柳默,大声笑着率领众随从朝内厅走去。那门卫盯着手中黄灿灿的物件,心中猛地一颤,连连称谢,转身退了下去。 另外一名女子见柳默神情尴尬,定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由得会心微笑,主动挽住他的手臂,酥胸似有意似无意地贴了上去,轻声道:“公子是头一回来咱们这儿吧?”声音既娇且媚。柳默“嗯”了声,却答不出话儿来,一颗心“砰砰”直跳,俊脸涨得通红。 话说,柳默平日里虽然贪玩,但从小家教甚严,从未接触过风月场所。莫说跟一个女子这般亲近,就是女孩儿的手,他也未曾牵过。此刻见这些诱人的美女们个个掩嘴偷笑,心中大呼“惭愧!”也学着徐易的样子模钱打赏,情急之下竟模出一叠银票来,索性一下全丢了出去。美女们齐声惊呼,也顾不上嘲笑他了,看着那满天白花花的纸张,纷纷出手来抢。 柳默月兑身而出,暗暗松了口气,带着随从寻徐易去了。 徐易见他跟来,略带玩味地笑了笑:“贤弟,莫要拂了姑娘们的一番美意。”说“美意”二字的时候,他故意加重了语气。 柳默暗道:“哪来的美意,还不都是为了钱财么。”嘴上却说:“来这里之前你怎不告诉我还有这出,害我出丑。” 徐易做委屈状,无奈地摊开双手:“刚才明明是你让我啥也别说的,不过贤弟的表演也确实精彩。”听徐易如是说,众人想起之前柳默的窘迫样,无不掩嘴偷笑。柳默阴下脸来,朝他们扫了一眼,大家看他目光不善,都赶紧低下头,只有徐易和他怀中女子还在笑个不停。 柳默恼了,冷哼一声,不悦道:“你们谁都别跟着我,自己找乐子去吧!”说完,径自走开了。 徐易摇头苦笑,朝随从们挥挥手,“就照贤弟说的,你们自己找乐去吧。”然后搂着怀中女子朝楼上走去。 柳默离开众人,稍微平复了下心情,才仔细观察起这个“如意赌坊”。 只见这赌场布置的豪雅至极,只是稠人广众,不能尽观其貌。每隔丈许,就立有一个青铜鼎炉,先前众人闻到的檀香味,就是由此而来。场内地板油滑光泽像似白玉,数个直径半米的八角形柱子将房屋托起,柱身刻有龙形浮雕,并镀以金粉,龙目皆由明珠嵌成,每跟柱子旁边都有一人看守。不光柱子,就连墙壁和屋顶都布满了各式浮雕,屋顶中心的镶金龙头口中,更是叼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隐隐泛着光华。整个厅堂被数十个精雕细刻的围屏隔开,中间一条过道直通楼梯。厅后还有一道门,通向后院,门板挂着一个小牌:不得入内。 柳默从徐易口中得知,如意赌坊共有三层,最底下的一层只是给普通赌徒玩的,不准玩家坐庄;二楼三楼是官吏豪绅们玩的地方,允许玩家坐庄。柳默看了一圈,并没有徐易所说的“邪异”之感。 忽然一个人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个玩“单双”的桌子,庄家开盘的时候,手似乎轻轻抖动了一下。 这种小动作,原也不易被人觉,但柳默从小修习家传玄功,眼力耳力远普通习武之人,这点动作自然瞒不得他,当下不动声色,在场内仔细溜了圈,立马肯定了自己来时的猜测。 原来这些所谓的庄家均是身负上乘武功的“练家子”,一般千术对上他们根本讨不了好。 楼下大厅尚且如此,楼上的贵宾区必然还有高手坐镇,这些人想要搞鬼,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根本不是徐易那种普通人能应付了的,难怪他要输了。 柳默心中暗暗冷笑,唤来两个随从交代一番,俩人领命去了。他自己则走到玩“单双”那桌旁站定,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他一来庄家就留意到了,只见这少年衣着华贵,虽然稚气未退却气度不凡,身侧既无随从,也无赌坊的女郎相伴,既不下注,也不出声,跟眼前这帮烂赌鬼站在一起更显特殊,不禁心中疑惑。 看到对方目光不时落在自己手上,庄家明白了几分,但他有恃无恐,再看向柳默的目光中不禁多了一丝藐视之意。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个随从去而复返,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口古铜色的大箱子。 他二人抬着箱子走到少主身旁站定,在柳默的示意下,将箱内事务一股脑都倒在赌桌之上。 顿时铿然声中,厅内金光四射,刚刚还在忘情呐喊的赌徒都瞪大了眼。庄家虽不像赌徒们那样不济,却也微微一怔。 柳默笑道:“各位继续,小弟看着手痒,也想来凑个热闹。”a全文字更新 第二节:赌场风云 庄家定了定神,拿起骰盅就要开摇。 柳默却踏前一步,捉住庄家右手,指着那如小丘般的黄金,淡笑道:“场中我最大,这庄家还是我来坐吧!” 庄家被柳默扣住手腕也是一惊,但觉对方手指有如钢钳,自己竟挣月兑不得,忙大喊道:“这不合规矩!” 柳默感到手中回夺之力渐渐增强,知道这庄家手上功夫不弱,手掌一番,抓住了他小臂上的“三阳络”。 庄家登时半身麻软,再也使不上力,心中又惊又怒,大叫道:“来人呐!有人捣乱!” 先前他们这番动静,早吸引了厅内大半目光,众人只道是哪家的少爷公子在此显阔炫耀,此时庄家一喊,便有几个武者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这边的赌徒们赶紧躲在一旁,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柳默右手扣住庄家,左手朝随从摆摆,示意他们不要插手,任由这些武士围在自己身后。 其中一个蓝衣武士将伸手放在柳默肩上,大声道:“小子,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跟我走吧!”说着,搭在他肩上的五指突然用力,想让这少年吃点苦头。 谁知却抓了个空,蓝衣武士不由得一愣,紧接着就见一团黑乎乎的事物瞬间在眼前放大,还伴随杀猪般的叫声,吓的他赶忙出掌迎了上去,将那事物打在地上,惨叫声哑然而止。 蓝衣武士定睛看去,却是刚才被柳默擒住的庄家。 方才柳默察觉对方用力,肩部微沉,瞬间闪到庄家身后,抓住他的手向后一带,接着左掌拍出,将他手臂拧断的同时,又推了出去。 这些武士见他露了这样一手功夫,哪敢迟疑,呼喝着一拥而上。 柳默眼中登时异彩连连,兴奋地迎了过去。 旁边的柳氏家丁无不苦笑,家主柳谦玄功通玄,平日里也指点他们几手功夫,眼前这位少主自是学了一身好武艺,往常总拿他们这些家丁试招,无奈功夫同出一脉,对这位少主来说,切磋起来毫无新鲜感可言。而这些武士功夫家数五花八门,碰上柳默,今日之事恐难善了。 他们这边战事一起,大厅内再无人赌博了,众多赌徒纷纷躲在旁侧看热闹,赌场这边不断有赶来的武士加入战团。柳默虽然以寡敌众,却丝毫不落下风,武功稍差的武士,往往一招之间就失去了战斗能力,不是被他断了手脚,就是打的昏了过去。斗到精彩处,周围便爆出一阵喝彩。 柳默正打的兴起,从赌场楼上匆匆下来一人,这人身着一袭金色长衫,也不顾众人斗的凶险,急匆匆走到战团边,冲柳默一揖到地,赔笑道:“不知柳公子大驾,在下未曾远迎,还请恕罪则个。” 见他到来,众武士便停止了围攻,纷纷退到他身后。 柳默抬眼看去,只见这人三十岁左右年纪,面如冠玉,甚是潇洒,再看武士们对他毕恭毕敬,当下猜到了他的身份。嘴上却不点破,问道:“你是何人?” 这书生打扮的人见柳默没有动手的意思,赶忙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脸上堆起笑容,说道:“在下张凡,是这赌场的掌柜。”顿了顿,指着地上或伤或晕的武士,“柳公子,有话好说,您这是干什么?” 柳默瞟了眼围观的赌徒,笑道:“我确实有话,既然你来了,我自然得好好说说。”他声音不大,但在场众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凡正欲出口询问,却听柳默道:“习武之人,须尚武崇德,修身养性。偏偏有些人,学艺不精,却在这里装神作鬼,欺弄百姓,诈取钱财。张老板,你说是也不是?”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暴起一阵议论之声,这些赌徒虽沉溺赌瘾不可自拔,但并非脑残之辈,听柳默如是说,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愤愤之色。尤其是那些血本无归的赌客,更是纷纷出言怒骂,让张凡给个说法。 张凡脸色难看至极,双手摆起,连称“误会”。就在此时,柳默突然出手朝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庄家抓去,只是身法似乎比之先前钝了数拍。那庄家刚才见他出手狠辣,招招都打要害,片刻功夫就伤了七、八人,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防他暴起伤人。 果然,柳默一出手便找上了自己,庄家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老子早就防着你那!”身子斜退数步,朝一边闪去。 柳默似乎早就料到对方能躲过自己这一抓,不待招式变老,左腿扫出,右手划出一个弧形,又抓他。那庄家心中暗骂:“小贼,也忒阴险!那里是随便抓着玩的吗!”猛提一口气,身子向后飞起,稳稳落在一丈之外。 柳默却不追击,拍手赞道:“好功夫。” 他们这番动作来得太快,张凡等人想要阻止却已不及。 霎时,人群中炸开了锅,叫骂声此起彼伏,个个摩拳擦掌,大有一拥而上之势,只是忌惮赌场打手功夫了得,不敢妄动。那庄家一张脸涨成酱紫色,指着柳默说不出话来。 正不可收拾间,一声暴喝想起,震得人耳嗡嗡作响,回音荡过厅内,顿时将大厅的吵闹声压了下去。只见一个胖子从后院大踏步走了进来,背上还负着一把四尺钢刀。 他边走边问:“何人在此闹事?”声若洪钟,响亮刺耳。 见他过来,张凡赶紧躬身相迎。 “吕三爷,您可来了。你看这……这……” “吕三爷”的目光朝厅内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柳默身上,问道:“是你?” 不待柳默答话,徐易从人群中抢了出来,蹿到柳默身边低声道:“此人名叫吕簇,在城主府任职。这赌场不简单,贤弟打也打了,闹也闹了,就此罢手吧!” 这吕簇柳默也是知道的,乃是“吕氏三雄”中的老三,别看其肥肥胖胖,却身具上乘轻功,一套九环刀法大开大阖,招招沉猛,比起赌场中这些打手不知高明了多少倍。他们兄弟三人各有所长,老大吕班一支判官笔使得出神入化,外加一手暗器绝活令人防不胜防;老二吕屏,练就了一身刚猛的外家功夫,所用兵器乃是一柄全身由精铁铸造的狼牙棒。兄弟三人是台城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人称“吕氏三雄”,甚得城主李勋倚重,只因平日里不怎露面,柳默虽知其名,却无缘结识。 柳默对徐易的话置若罔闻,轻轻将他推开,侧过身来面向吕簇,左手食指伸出朝他虚点,道:“胖子,你也要打架不成?” 张凡见柳默软硬不吃,头疼不已,又见吕簇脑门青筋暴跳,赶忙拦在二人中间,苦笑道:“二位爷,消消气。请给在下一分薄面,就这么算了吧。您二位都是有身份的人,若是有所损伤,在下实在担当不起。”随即又朝周围的赌客拱手道;“都怪鄙人治下不严,凡作弊者鄙人定当严惩,今日各位输的钱都算在赌场账上……”谁知张凡话还没说完,就被吕簇拎住领口扔到一旁。 吕簇抽出钢刀,遥指柳默,喝道:“兀那小贼,年纪轻轻口气到不小,就让大爷试试你的斤两!”他兄弟三人武艺群,就连李勋对他们也有三分敬重,旁人无不毕恭毕敬,何时被人如此无礼过?更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吕簇技成以来这还是头一遭,对方只不过是个后生小子,让他如何不怒? 柳默正是求之不得,勾勾手指,道:“来吧。” 吕簇脑门青筋暴跳,怒哼一声,带起一阵劲风单刀直挺挺戳了过去,这一刀虽毫无花哨,但刀虽未到,森冷的杀气已直扑面门。 柳默眉间扬起一丝兴奋,抬起右手直接朝对方刀背按去。 吕簇有心试他内力,刀势丝毫不改。 下一刻,吕簇只觉前进之势一顿,刀背已被对方捏在指尖。 他二人同时运力,一个挺刀前伸,一个紧抓刀背不放,仅一个回合就拼起内力来。 吕簇暗暗吃惊,他看对方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想在教力时让他吃点苦头,然后再仗自己轻功将对方拿下,好好整治,可谁知自己全力之下竟然无法让宝刀移动半分。 柳默也是心中叫苦,在台城武者之中,除了父亲柳谦之外,他从未将谁放在眼内,是以上来就想夺人兵器,然而此刻只觉对方刀身传来的力道异常强横,捏住刀背的五指有如火烧。 僵持片刻,两人如同商量好般,同时出掌,借这一掌之力各自退开。 吕簇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这少年的内力跟自己在伯仲之间,再不托大,展开身法,钢刀卷起一团白光罩向柳默。 柳默见他刀法诡异,来势捉模不定,也不敢大意,脚下连踏数步,轻轻月兑开刀光的笼罩。他脚下的功夫出自家传绝学“九宫步法”,这步法以“正南背北,左东右西”八方为基,中心阴阳为枢,三三相联而成势,环环相扣而无端,实战时足下九宫图可大可小,不受数量所限,玄秘深奥变换莫测,与手上功夫相配当真是奇妙无方。 吕簇见他步法轻灵,攻守连环,沉着自如,不由暗赞对手身法了得。当下独门轻功全力施展,九环刀法更增三分气势。一刀未中,二刀已至,招式间的漏洞均被高的轻功一带而过。 柳默赤手空拳跟他斗了数十回合,开始凭借神妙的步法还能占得一点上风,然而十几回合过后,吕簇刀法越来越奇,力道越来越猛,柳默已是躲闪多还手少,斗到现在更是左右受制,眼看数招之间就要落败。 徐易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苦于不会武功,只能干着急,斜眼瞟向柳默的随从,只见他们一个个老神在在,竟似毫不在意,不由一阵模不着头脑。 吕簇连砍数刀,见对方都是勉强躲过,已无还手之力,喝道:“小崽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磕头认输!” 柳默躲开一刀,连退数步,问道:“小崽子说谁?” 吕簇自得意满,随口答道:“小崽子说你!” 柳默拍手笑道:“不错!你就是一头小猪崽子。”他这张嘴向来吃不得亏,平日里跟徐易等人斗嘴惯了,套口的话儿自是张口就来,吕簇胜券在握,一个不留神竟着了他的道儿。 围观众人看场上斗的激烈,原本大气都不敢喘,这会听两人你问我答,都笑出声来。 吕簇又羞又怒,杀心顿起,唰唰唰三刀将柳默逼到一根柱子旁,也不顾气息紊乱,紧接着双手握刀猛地上抬下落,朝他当头劈下。 柳默被他先前三刀攻了个手足无措连连倒退,想拆解这招已不可能,赶忙就地一滚,手掌在地面微撑,身子离地数寸,平平掠出,险而险之地躲过这刀。 众人见了这手绝妙的轻功,都是一阵由衷喝彩。 柳默月兑险后,腰部用力挺身而起,顺手在腰间抹过,一把三尺来长的宝剑出现在手中。此刻他对这九环刀法的种种变化,已尽数了然于胸,待吕簇钢刀砍至,手中长剑缓缓画了半个圆,剑身恰好贴上钢刀,劲力传出,一压一带,将刀上雄浑的劲道卸个干净。剑锋旋即沿着刀身直削而上,轻飘飘竟无任何声响。 吕簇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心中一惊,然而反应却不慢,右手赶忙撒刀回缩,左手避过剑锋,趁刀身下落之势又将之抄回手中。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柳默看在眼中,不禁暗赞,却不给他调整的机会,剑锋急转,或点或刺,或挑或扫,吕簇瞬间被攻得手忙脚乱,登处劣势。 围观众人无不面面相觑,就算不懂武功的人也能看出场上形势的逆转,刚刚还要落败的柳默,持剑在手便似换了个人,竟将原本胜券在握的吕簇杀的险象环生。 徐易总算松了口气,命下人搬来一把座椅,悠闲的坐了上去,手中纸扇轻摆,好似看戏一般。他和柳默认识多年,直到今日方才知晓,自己这位贤弟的剑法竟然如此了得! 吕簇一招失误,再想翻盘可就难上加难,柳默长剑在手招招抢攻,前招未毕,后招已生,忽而剑招在左人在右,下招出时剑招在右人已转左,好似剑是剑,人是人,二者殊不相干;忽而剑随身走,人既剑,剑既人,不分彼此,剑招狠辣凌厉,竟似九环刀法的克星。 吕簇越斗越乱,渐渐地从眼到脑已是糊涂一片,眼看就要被对方所制。以他的轻功若是攀爬飞跃自是胜过柳默一筹,然而在这厅中打斗却远不及九宫步法精妙,此刻被柳默缠住,既跑不得,也打不得,不由急地大叫:“你这使的什么古怪剑法?” 柳默也学他先前的样子,喝道:“胖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磕头认输!” 吕簇气地哇哇直叫,拼着内息受挫,连出数刀,舞起一团刀花,再不理长剑如何攻来,直想与他拼个两败俱伤。 柳默自不会与他拼命,脚塔九宫步,徐徐后退,手中剑招不断,攻势又添三分凌厉。 只听得“嗤嗤”声响,吕簇衣袖、衣衫、裤管被长剑接连划中了数剑,布条纷飞中,已是狼狈不堪。 柳默故意卖了个破绽,剑招微顿,胸口门户大开,引得吕簇一刀戳来,自己不退反进,长剑回旋,斩在钢刀之上,劲力相交,将刀身荡开,同时左拳挥出,打在对方“膻中穴”上。 这拳力道甚劲,直打得吕簇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柳默挥剑舞起一团剑花,长剑在腰间隐没不见。也不管吕簇是死是活,指着自己带来的那堆黄金,对满脸苦涩的张凡道:“这些钱就留给贵下属治伤用吧。”说完,向徐易招呼了声,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张凡颓然站在原地,半声不吭,看着柳默离去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丝阴毒。a全文字更新 第三节:家传绝学(上篇) 次日清晨,天刚朦朦亮。柳府内,一个身材高瘦的长须老者,正快步穿过一座座厅廊,朝柳默所居的院落行去。路上遇见的柳府下人见他行色匆忙,纷纷让在一边,恭敬行礼:“齐管家早。”那“齐管家”满脸的焦急之色,也不搭理这些下人,只是越走越快。 柳默还未起床,他头夜与徐易等人吃酒闹到子时,方才回府睡下,加上白天又在如意赌坊打了一架,此时睡的正香。齐管家来到他屋前,一边拍门,一边喊道:“默儿,默儿,别睡了,快快起来。” 柳默在梦中正骑马遨游谷外的繁华世界,齐管家这番连敲带喊,登时害他从马上翻了下去,摔了个灰头土脸。柳默吃痛,缓缓坐起,迷迷糊糊睁地开眼睛,现自己正靠在床边,暗忖:“幸好没人看见。”伸手揉揉胀痛的脑门,不满地喊道:“齐伯,现在才什么时候,您叫魂儿啊!” 齐管家先是听屋内“砰”的一声,随即柳默充满睡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嘴边溢出一丝微笑:“我的小祖宗,老爷都到武场了,你怎的还睡呢!” 听到这句话,柳默立马清醒,暗骂自己没记性,原来柳谦每月都会考较他一次武功,今天正是较武之日。赶忙起身穿衣打水洗漱,同时对齐管家道:“齐伯,您去忙吧,我这就过去。”脑中想着的,却是一双粉红色的眸子,就在柳默从梦中惊醒的瞬间,它一闪而过…… 此刻不过卯时,朝霞闪耀,晨风习习。 柳府的演武场上,十个精壮的汉子整齐地站成一排。他们人人身着黑色劲装,目光沉凝,安静的宛如山岳。 在他们身前,一个白衫男子负手而立,只见他目若星辰,风姿隽爽,眉宇间与柳默有着几分相似,正是柳家当代家主柳谦。 不多时,一道身影从场外闪了进来,在柳谦身前站定,垂道:“孩儿来迟了,还请父亲责罚。” 柳谦不答,对为的汉子道:“阿海,用八卦棍法跟默儿过几招。” 那名叫“阿海”的汉子年约三十许,是柳谦的贴身仆从,从小在柳府长大,平日里所受指点最多,刀剑拳脚样样精通。听到主人吩咐,立时应了声,从旁边的武器架上取下木棍木剑,将木剑抛给柳默,自己持棍走到武场中间。 柳默向柳谦微微行礼,转身向场中走去。阿海见他走来,道:“少主小心了。”也不客气,长棍甩起,向柳默肩头点去。 柳默手持木剑,不敢与他力点相抗,九宫步法展开,只在旁边游斗,寻找近身的机会,时而反攻也是一击便退。 斗了半晌,阿海一路棍法使了大半,都是无功而返,忽的棍势一改,变戳为缠,刚猛中又带三分阴柔,霎时将柳默圈在棍影之中。 柳默跟这棍法斗了十年,深知其变化多端,乃柳谦自剑法中衍化而来,打中有走,走中有击,阴阳互变,自成阵法,甚是难缠。自己若有利剑在手,克敌制胜自不在话下,此时受木剑所制,不由得一阵气馁。稍一分神,木剑击在棍身之上,应声而断。 阿海停住攻势,收棍站好,道:“少主,你又走神了。” 柳默耸耸肩,不以为然道:“不走神又能怎样?以这八卦棍法的巧妙,根本没有近身打穴的机会,木剑终会落败。” 远处的柳谦面色平静,对另一名汉子道:“阿三,再给默儿拿把木剑。” “阿三”领命,将木剑送了过去,柳默接过木剑,不等阿海有何动作,率先一剑劈向他持棍的右手。 阿海缩手躲过剑锋,右脚在棍尾一挑,双手在棍身连拨数下,木棍带着一团劲风旋转起来。 柳默木剑急退,避开木棍,旋即连刺数下,目标都是他持棍的双手。 阿海知他意图,双手互换,轻轻巧巧躲过数剑,棍子旋转的度丝毫不减,反而越转越快。 柳默盯着眼前棍影,阵阵无力感传遍全身,忽的双足运力高高跃起,木剑朝阿海天灵盖刺落。 阿海双手持棍向上猛扫,柳默躲闪不及,只能挥剑去挡,“啪”的一声,木剑再次折断。柳默也借棍剑相交之力翻身落在一旁。 柳谦取过一柄木剑,走到儿子身旁,道:“你出剑时,招式痕迹太重,敌人已提前防范于你,任你招式如何精妙总有破解之法。” 柳默道:“爹,这木剑碍手碍脚,您若允许我用宝剑利器,未必便输了。”说着,有些不服气地瞧向阿海。 柳谦听他话语中含反驳之意,也不生气,淡然道:“十年来,为父让你练这木剑之道,就是想让你掌握运力使力的技巧,而你心浮气躁,总是死记硬背剑法口诀,始终体会不到其中妙处,若我柳家这天道剑势也需神兵利器才能克敌,与那些肤浅武学家数又有何分别?” 柳默微微一怔,他向来以为柳谦对自己的武功是极为满意的,习武以来,从未像今天这般教训过自己。柳谦传他“天道剑势”,只是让他悟剑意、明剑理,从来不肯传授招式。柳默为了追求剑法成,私下里将柳谦传给家丁的各种招式,偷偷学来融入自己剑诀当中。他天资聪慧,亦自创了不少俊雅潇洒,精妙凌厉的剑招,谁知柳谦非但不认可,还指责自己,心中不禁泛起阵阵酸意。 只听柳谦又道:“以你现在的功力,破阿海的八卦棍也不难,只是剑招中斧凿之气太重,刚猛有余,柔劲不足,为父之所以不教你剑招,就是不想害你拘泥不化少了变通。而你却非要执着于招式,将自己困在局内无法自拔。” 柳默垂着头,低声道:“爹,孩儿知道了。” 柳谦看他委屈,微感好笑,知道自己的儿子心中不服气,便转身对阿海道:“咱们过几招。” 柳默眼睛一亮,有些惊讶的看着柳谦,他从小到大都没见柳谦跟人交过手,授人武功时,最多就是演示下武学路数,之后便令其自行演练,像今天这样跟人过招还是头一回。想想之前柳谦对自己说的话,柳默心道:“爹爹今天是怎么了?”不禁兴奋的睁大了眼睛,心中委屈一扫而光。 阿海也有些诧异,恭敬施礼,双手持棍摆出起手式,等待家主来攻。 柳谦手握木剑,剑尖指地,缓步向他走去。 阿海看着眼前的身影,感觉他浑身上下均是破绽,待要出招,却又觉根本无从下手,那每处破绽都成了要命的陷阱。 这时柳谦木剑微抬,阿海只觉自己全身都被笼罩在一种无形剑意之中,就连退路都被那剑意封锁。在这种气息的牵引下,阿海大喝一声,长棍甩起,不自觉地朝木剑打去。 柳谦身形微晃,九宫步法施展开来,阿海连变数招,都没能碰着木剑,接着又是一声大喝,八卦棍法绝招尽出,将柳谦笼罩在棍影形成的阵法之内。 柳谦既不还手,也不走月兑,在八卦棍阵内如闲庭信步一般,比之先前柳默始终在棍影外游走,这九宫步上的造诣,高下立判。 只听柳谦道:“剑术之道,讲究行云流水,任意所至,这步法也是一样。你若离不开自己心中的条条框框,步法再精妙也是有迹可循,终会被人所制。” 柳默眼见父亲步法精妙若斯,竟不露半点形迹,比自己高明了不知多少倍,先前心中的不满早就烟消云散,只觉父亲说啥都是对的。 柳谦又道:“九宫步法你练了六年,也仅学得一点皮毛,若不去掉这身惰性,终难成大器。” 柳默连连点头,忙道:“爹爹说的是,孩儿受教了。”他从未将这九宫步法当成了不起的绝学,总以为自己已练到了极致,只道诸般变化已了然于胸,便不再钻研,以致多年来步法造诣毫无寸进,柳谦的话就像为他打开了一扇门,一条通往武学极致的道路,赫然出现在眼前。a全文字更新 第三节:家传绝学(下篇) 柳谦微微一笑,道:“看好,‘缠’字诀还可以这样用。”手中半天未动的木剑骤然斜刺,绞在棍影之中,只是本该出现的碰撞并未如期而至。 只见木剑稳稳地贴在棍梢上,随着木棍四处游走,无论阿海怎么变招,都无法甩月兑,木剑就像长在棍子上一般。起初还是木剑跟着木棍走,然而几圈过后,棍梢却被木剑从棍影中扯出,八卦棍阵登时散了。 柳谦左手闪电般探出握住棍梢,借着木棍击打之势向后一带,右手木剑直削而下,阿海无奈只得撒手。 这几下来的虽快,却看得柳默目瞪口呆,心中对柳谦更加崇拜。 柳家的“天道剑势”共有缠、破、游、截、绞五诀,口诀之中并无招式,但却蕴含武道至理,另外还有很多运力使力的法门。柳默练了十年,因无人指点,兼之年少轻浮,所以只窥其形,未得其本。忽得柳谦亲身教导,自是收益良多。 柳谦平静的看着儿子,问道:“你看明白了吗?” 柳默点点头,道:“道理懂了,只是……只是……” 柳谦也不管他“只是”什么,将木棍抛给阿海,对他道:“接着来,这次是‘截’字诀。” 阿海接过木棍,率先一棍朝柳谦扫去。他这招出时棍梢微颤,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点、砸、推、缠、挑、封等十余招后手,是八卦棍的精华所在。 柳谦看木棍扫来,脚踏九宫步,贴着棍身抢到巽位,又以落足点为中心抢到乾位,这两步轻快自然,丝毫不漏痕迹,木棍差了数寸,始终没能碰到他的身体,离阿海的距离反而近了许多。后者收棍回缩,赶忙变“扫”为“封”,柳谦瞬间刺出两剑,分别向他双手点去。 这两剑度极快,就像一剑中蕴含着两种变化一般,阿海躲闪不急只能先撒手,不等他将木棍挑回,柳谦变刺为斩,木剑划过棍身,好似没有碰到任何阻挡,木棍已断为两节,而他手中木剑则完好无损。 看到这一幕,柳默心道:“木剑断木棍,我自问也能做到,可前提是得消除外力对棍子的加持,也就是得迫开阿海双手,这‘截’字诀的要点无非是一个‘快’字,只是我若这么快出剑,需得气运剑身,可这样以来木剑非折断不可,不知父亲是如何做到的?”先前他只道自己内力不足,以至剑术中存在许多纰漏,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真的还有许多东西要学。 柳谦看着儿子,又问:“你看明白了吗?” 柳默脸上微微泛红,肯定地点了点头,朗声道:“孩儿今后一定改掉贪功冒进的陋习,踏踏实实的学那运力使力之道。” 柳谦轻轻抚着儿子的头,欣慰地道:“习武之人切记戒骄戒躁,凡事要知进退,自身境界提升,才能让剑术升华,所谓心境有多高,剑的境界便有多高,正是如此。”顿了顿,又道:“借助外物确实可以令人事半功倍,但若为物所役,终究是落了下乘。下面是‘游’字诀。” 这次阿海学乖了,起手就将木棍舞的密不透风,护住周身,不给对方可乘之机。 柳谦也不引他攻击,在八卦棍法之下左闪右趋,越走越快,手中木剑频频刺出,一招看似抢攻击月复,可剑出到一半又转刺敌人双手。每招都不打实,却逼得阿海不得不变招应对。 柳谦足下丝毫不停,围着阿海左右绕圈,身形如风似火,剑影迅若闪电,十几回合过后,八卦棍法已不如初时那般严谨,几处破绽隐隐显现出来。 柳默心中一亮,已经察觉到了父亲的用意,这样的打法自己过去不是没想过,可每回都是灵光一闪,从来不曾仔细琢磨,更未加以实践。此时柳谦使来,无疑为他的剑道罩上了一盏明灯,以前的很多奇思妙想,都逐渐清晰起来。 又过十几回合,八卦棍阵已经是千疮百孔,处处都露着破绽,纵然是眼光稍差的人,也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此时木剑轻灵地穿过棍影,抵在了对手的咽喉上,阿海只得认输。 这次柳谦不再问,又将破、绞二诀分别演示了遍,柳默越看越是心折,对柳谦简直崇拜到了极点。柳谦教给他的不光是“天道剑势”的用法,还有如何从不可胜之中,寻求可胜之机。敌人若是高手,焉有破绽可寻?这就需要在敌人精微的招式之下给自己创造机会,逼其露出破绽。柳默觉得父亲的身影之中,有种特殊的魅力,可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柳默隐隐觉得,这种魅力值得他用一生去追寻,去探索。 待柳谦演示完毕,柳默略带兴奋地道:“爹,您早这样教我就好了。”柳谦看着儿子,嘴角卷起一丝微笑:“那你还不把这城中闹得鸡犬不宁?” 柳默一呆,心想:“我若有您的本事,这小小台城还能留住我?” 柳谦收起笑容,抬望向蔚蓝无垠的天空,任由几缕柔和的晨光落在脸上。 接近六千个日日夜夜,一晃,都快十六年了…… 半晌,柳谦道:“孩子,很多东西都是要靠自己去感悟的,父母和师父都不能跟你一辈子,自己的路还是得自己去走。就如这剑术之道,为父能教你明白剑理,却不能教你剑意,每个用剑之人,都应有属于自己的剑意,若一直跟着别人的思想走,那么你自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柳默不置可否,心中暗自琢磨着上乘武学的精义。柳谦思忆往事,看着天际的目光微微有些出神。 就在父子俩各自沉思之时,一道靓丽的身影缓缓朝武场走来,以阿海为的家丁纷纷对她行礼:“夫人早。” 这妇人明眸若水,清雅难言,身段窈窕修长,一袭黄色长裙直拖到地,配上如瀑般的青丝,更添丽色,正是柳默的母亲叶氏。尽管她此时已经三十多岁,但乍看上去恍如二十许的姑娘般,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柳默见叶氏前来,微感意外,扑到母亲身边,欣然道:“娘,您怎么来了?” 叶氏宠溺地模模儿子的头,说道:“我来看看你爹有没有为难你。怎么样,饿了吧?”语音柔美婉转,听起来异常受用。 柳默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声,他昨晚只顾喝酒,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确实是有些饿了。 叶氏微笑道:“想吃什么?娘去给你做。” 柳默转脸看向兀自出神的柳谦,心想:“爹爹今日之举,必然大有深意,我且不可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教诲。”旋即对叶氏道:“娘,孩儿现在不想吃。爹今天教了我好多,我想多练一会儿。” 叶氏看着儿子的目光中,有些赞许又有些怜爱,说道:“那好,娘在一旁看你练。想吃东西了,就跟娘说。” 柳默“嗯”了声,取过木剑,吩咐阿海等人结成棍阵,开始与他们对练。 起初,仅仅一个回合,柳默就败下阵来,他稍作总结,立时又上。直到断了二十几把木剑,方才能在阵中站住身脚。 此后,每天他都找些家丁,这般陪着练习。 刚开始柳默兴趣浓厚,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剑,如此过了数日,他对这木剑之道渐感得心应手,兴趣不免稍减,终究是少年心性,又开始有了外出的念头。a全文字更新 第六节:畅游河谷(上篇) 柳默闻言苦笑道:“我也不知为何,他们都躲着我,不过等需要时他们自会出现的。” 徐易神神秘秘地将嘴凑到他耳边,悄声道:“贤弟,你该不会撞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吧?依我看,这么雅致的庄园一定是法力变出来的,要么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柳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看啥都不干净,上次那‘如意赌坊’你也说不干净。要我说,你这叫‘无知’,小心一会被人家听见了,将你赶出去。”徐易有些尴尬,讪笑两声不再言语。 这些日子柳默与张薇都是在这后园相见,刚开始还有张妈领路,两回之后柳默已将雅园的道路记得烂熟,张妈也不再来了。 今天的李薇身着女敕绿绸衫,坐在池塘边,双手抚着垂在胸前的秀,纤足戏水,一双妙目盯着水面,不知在想些什么。若是换做以往,柳默定当将她戏弄一番,此时当着徐易的面,却不好意思与她过分亲近,只能远远地唤了一声。 听到柳默的声音,李薇转过头来,见他身旁还有一人顿感意外,赶忙穿好鞋袜,起身朝他二人迎去。 看着走近的李薇,徐易眼中一亮,呆呆地有些出神。 李薇见他傻看着自己,俏脸飞起一抹红晕,对柳默道:“柳大哥,这位公子是?” 柳默伸手掐了一把徐易,后者吃痛惊醒,听到李薇问话,赶紧毛遂自荐:“在下徐易,人称千王之王的玉面赌神正是小可。” 柳默听着一阵晕眩,胃中翻滚,开始后悔中午为什么要吃饭。 李薇“噗嗤”一笑,更添三分娇艳:“柳大哥跟我提过你,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说着微微欠身。徐易看她巧笑嫣然的模样,不禁又是一呆,羡慕道:“难怪贤弟为你着迷,连我也不肯见了。以姑娘这般姿色,台城中绝找不出第二个来。” 李薇欣然瞄了眼柳默,对徐易道:“公子过奖,小女子比叶夫人差远了,她才是台城第一美人。”徐易瞅瞅身边的柳默,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两声。 柳默毫不在意,想到母亲心中一暖,对二人道:“咱们不能光站着说话,找个地方坐吧。”李薇冲他甜甜一笑:“请跟我来。”将二人引到水阁坐下。 李薇温柔地注视着柳默,柳默看看她又看看徐易,徐易尴尬地四处张望,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有些沉闷。忽的徐易“哎呀”一声,将李柳二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徐易抬手指着园子绕了一圈,道:“庄园固然雅致,可怎及得上外界广阔,近日秋高气爽,不如咱们结伴出城游玩一番可好?” 柳默一听,立时心中火热,他自是千肯万肯,然却不能替李薇做主,转头看向她,目光中露出询问之意。 李薇见他目光柔和,似乎在说“一切都听你的”,不禁心中欢喜,暗想:“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都是一样。”嘴上却不明言,只道:“我听柳大哥的,他说怎样就怎样。” 柳默顿感自豪,伸手握住李薇柔荑,对徐易道:“那一切就听大哥安排吧,咱们两个都是闲人。”说到后半句,脸已转向李薇。 李薇红着脸,小手任由柳默握着,一言不。 徐易艳羡不已,他是情场老手,怎看不出这秀丽的小姑娘已是芳心暗许,咳嗽数声,不满道:“你们两个这样子当我是西北风吗?我有些后悔了,真不知道跟你们俩一起出游,是开心还是闹心。才几天呀,你们就这般如胶似漆了!” 李薇羞不可抑,螓深埋,低声道:“除了家父和张妈外,从未有人像柳公子这般对我。他待我好,我自也……我自也……”说到这,粉女敕细腻的俏颊再添红霞,语声呢喃,已几不可闻。 柳默见佳人受窘,不等徐易出言挑逗她,便笑道:“主意是你提的,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快快打算好,咱们何时动身?” 徐易望了眼天色,惋惜道:“今天是不行了,明日辰时咱们在西门集合,怎样?” 柳默点点头:“那就这样定下吧。”旋即对李薇道:“薇儿,到时我就不来接你了,咱们就在卫水河边见面吧。”听他话中有嘱咐之意,就像丈夫在跟妻子交代事情一般,李薇心中一甜,笑道:“你可不要让人家久等呢。” 随即三人盘算了一下出游所需的物品,又憧憬了一番,东拉西扯直聊到酉时,徐柳二人方才告辞离去。 第二天,卯时未过,柳默带着一众随从已在卫水河畔相候。没多久,李府的小船载着李薇和翠儿缓缓漂了过来,柳默将二女扶上岸边。 他怕李薇路途辛苦,特意准备了一顶轿子,谁知李薇不顾翠儿阻拦竟主动要求骑马。柳默开始还有些担心,恐她出现危险,寸步不离地紧随其后。但看她娇滴滴的身躯翻身上马竟十分矫健利落,驭马之术更是娴熟,好似老手。 柳默虽感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欣喜:若李薇坐在轿中,赶路的时候二人接触的自然就少,同时也少了许多乐趣,这下可就随意多了。 当他们来到西门时,徐易已经在此等候,柳默远远地招呼一声,与李薇策马奔至。徐易看着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李薇,心想:“这位李小姐还真是不可貌相。” 一行人出了城,柳默三人在宽阔的谷道上尽情策马奔腾,众随从为了不影响主人的兴致只是远远地跟着。 台城所处的河谷,四季向来不甚分明,虽已近深秋,河谷周围仍是生机荣荣,风景秀丽,溪流河水交错蔓延,远处森林幽深,近处草木清脆,开阔地上繁花似锦,林麝二三,野鹿成群,雪鸡肥女敕,苍鹰回旋,风物之胜,实难尽述。柳默心怀大畅,纵声长啸,啸声在内力的催动下远远传开,直惊得飞禽四起,小兽奔走,场面热闹非凡。 徐易正自陶醉,忽被啸声惊了一跳,险些落下马去,不禁嚷嚷道:“你鬼叫什么,想要谋杀不成?”李薇却毫不在意,气定神闲,一脸的平静之色。 柳默看了看两人,笑道:“早知谷中这般美好,何苦整日闷在城中?即使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我也愿了。” 徐柳二人十多年来,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城中度过,哪知谷中除了台城的繁华之外,还有这般妙处?徐易也是心血来潮,才提出了出城游玩的想法,只见他撇撇嘴,说道:“之前还不知道是谁吵吵着要出谷去。”a全文字更新 第六节:畅游河谷(下篇) 柳默想想一个月前的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石房木屋,道:“咱们将来也选一处秀丽清幽之所立宅,不时出来小住数日,岂不妙哉。” 徐易望着柳默所指之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微笑道:“贤弟说的是,城外之趣比起城中,可谓各擅胜场,只是不知,这幽谷深处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 柳默见李薇一言不,问道:“薇儿,你不开心吗?”李薇好像有什么心事,答非所问:“没,没什么。” 柳默当她累了,暗忖着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顺带搞些活动逗她开心,见不远处的山脚下有片湖泊,便拍马奔了过去,李薇和徐易也随后赶至。 三人翻身下马,寻了处石滩坐下,任由马儿在旁吃草喝水。 只见这里山青水碧,茂林无声,景色清幽至极。看着小溪中不时窜过的鱼儿,柳默童心大起,跑到一颗大树旁,纵身而上,折了三条坚硬的树枝,拔出宝剑将一端削尖,拉着徐易二人前去捕鱼。 柳默手持树枝静静地盯着水面,忽然疾刺下去,正中一尾大鱼。李薇觉得有趣,先前的心事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学着柳默的样子用树枝叉鱼,她不知个中技巧,刺了数下连鱼尾都没碰着,徐易弄了半天也是如此。 柳默在旁边看的哈哈大笑,李薇不依,嘟起小嘴,扯着柳默衣衫不住撒娇。柳默看着她娇俏的样子,真想将她拉入怀中肆意怜爱,眼下只能强行忍住,耐心教她俩捕鱼的本事。 李薇甚是聪慧,在柳默的指点下,没多久便有了收获,更是兴奋地欢呼出声。 徐易在一旁看得大急,怎知这叉鱼的要技巧就是耐性,他越急,效果越差,自然是一条鱼也捉不到了,最后竟一怒之下将树枝折断,干脆跳入水中,扒下外衫当做渔网捕捞起来。 他三人行太快,过了小半个时辰众家丁才追到这儿来。 柳默玩的兴起,继徐易之后也跳入水中,随后干脆将李薇也拉下水来。三人捕鱼戏水为乐,玩的好不快活。 没过多久,徐易折腾累了,涉回岸边,见随从们已经跟来,便吩咐他们扎营做饭,又取出自己所带的几坛果酒泡在水中,然后躺到一旁,晒着太阳稍作休息。 很快,岸边就升起了几堆篝火,随从们将徐易等人捕到的鱼去肠洗净,又取出自带的干粮腌肉,放在火上烤了起来。不久,脂香四溢,闻之令人食指大动。 柳默扶着李薇回到岸上,走到徐易旁边坐下,拿着随从递上来的食物大吃大嚼。此刻已近未时,三人玩了半天早就饥肠辘辘,似乎生平从未吃过这般美味。稍后徐易又将先前泡在水中的果酒取出,与李柳二人对饮。 这果酒入口香甜,经水一泡喝着更是清爽无比。 三人行起酒令助兴,李薇没有玩过,总是被罚,一张小脸喝地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徐柳二人看的心中荡漾,总是出言逗她,李薇大娇嗔,将翠儿唤来助阵,柳默两人自然不干,将一众随从也喊来加入游戏,气氛变得更加活跃起来,这顿饭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方才结束。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柳默等人看着如此福地美景甚是不舍,徐易提议道:“咱们难得出来一次,不如今晚就在此休息,明天再回城去?” 柳默看向李薇,见她朝自己点点头,喜道:“如此甚好,趁着天色尚能辨路,咱们四下转转吧。”这时翠儿走上前道:“小姐,您晚上不回去张妈她们会担心的,我先回去通报一声吧。” 李薇道:“也好,你告诉张妈,柳公子会照顾我,让她不要担心。” 翠儿冷冷地看了柳默一眼,转身牵过一匹马径自离去。 柳默见她神色不善,知道这丫头泼辣,只当她在嘱咐自己要照顾好她家小姐,并未在意。此时天色已晚,兼之回城路途遥远,柳默怕翠儿一个人出意外,忙派出两名随从跟她一起回去。 是夜,繁星点缀,秋风习习,除了守夜的家丁,其他人都在篝火旁沉沉睡去,柳默搂着李薇靠在营地边缘的一块大石下轻轻细语。 只听李薇柔声道:“柳大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柳默拉了拉盖在两人身上的毯子,将怀中的娇躯紧了紧,道:“什么事?” 李薇道:“‘玉枕香薇雨清灵,君为红颜几多情’的下一句是什么?”正是他们相识那日,柳默随口说的一句诗。柳默道:“没想到你居然还记着……下一句是:相随朝暮情难禁,欲语琼枝叶飘零。” 李薇沉吟片刻,俏脸上神色变幻,显然对其中意境颇为动情。柳默笑道:“这诗是我随便看来的,你又何必认真?” 李薇俏脸微抬,晶莹如珠的眸子盯着柳默,问道:“你不知这里面说的什么吗?” 柳默认真地想了想,看着眼前火光映射下的娇颜,心中一阵迷醉,探过头去亲了亲她的面颊,道:“以前不懂,但是跟你在一起之后便懂了。” 李薇眼眶红润,盈泪欲滴,良久才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守在你身边,永不分离。” 柳默心中感动,可听她话中大有离别之意,双手将怀中娇躯抱紧,道:“傻丫头,咱俩自然是要在一起的,难道你要离开我吗?” 李薇伏在柳默怀中,轻轻抽泣,用力摇了摇头。 柳默见她哭泣,心中不免又疼又怜,实在模不清是怎么个前因后果,想要询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得静静地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李薇可能是哭累了,呼吸逐渐均匀起来。柳默轻轻擦掉她兀自挂在脸庞上的泪珠,感受着怀中的娇软,一股充实感在胸前萦绕,暗道:“薇儿,放心吧,过些日子我就向父母提起咱俩的婚事,相信他二老一定会同意的。” 第二天清晨,柳默从梦中醒来,但见树木森森,满眼青翠,湖面上青光闪闪,不远处,随从们已经开始张罗着早饭了。再看怀中美人,正睁着一双妙目静静地看着自己。 柳默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换来的是一个甜甜的微笑,两人都感心中柔情无限,对于昨晚之事绝口不提。a全文字更新 第七节:夺来盗去(上篇) 一行人又在湖边逗留了半日,才打道回府。进了台城西门,柳默对徐易道:“大哥,我要送薇儿回去,就不陪你了。” 徐易遣走了随从,看了看李薇,对柳默道:“我回去也是无事可做,不如咱们一起去吧。”柳默想想也未尝不可,就没再推辞。 众人刚到卫水河旁,翠儿就迎了上来,显然在此等候已久。见她一脸的焦急之色,李薇秀眉微蹙,问道:“翠儿,生什么事了?” 翠儿急道:“小姐,大事不好了,李勋那恶贼派人将《神仙眷侣图》夺了去,还打伤了好些家丁。” 柳默听得一惊,待要出口相询,却听李薇道:“一幅画而已,李大人既然喜欢,就随他去吧。” 徐易奇道:“一幅画也值得李勋大动干戈?以他城主之尊,做出这等事来当真怪哉。” 翠儿盯着李薇的眼睛,蛾眉竖起,厉声道:“小姐,那可是李家祖传之物,老爷生前视其为宝,夫人将它托付与你,你怎能任由它被歹人所占?” 李薇脸色有些难看,斥道:“翠儿,你胡说什么!” 柳默虽不明白一个下人为何敢用这种口气跟主子说话,但也猜到这幅画必然十分重要,遂对翠儿道:“翠儿别急,那城主府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待我想法将画盗回便是。” 翠儿一听,喜上眉梢,说道:“这样再好不过,当真有劳公子了。” 李薇急道:“柳大哥,城主府防卫森严,你还是不要去了罢。”柳默看她焦虑的目光好似在说:区区一幅画怎能与你的安危相比?心中欢悦无限,但他注意已定,便道:“李勋府上我曾随家父去过几次,他藏物之所我是知道的,薇儿不必为我担心。” 听他如是说,李薇非但没有安心,反而更加焦急,拽住柳默的手,道:“你,你……其实我……” 柳默淡然一笑,双手将她脸颊托起,深深吻上了她的樱唇。 李薇在他一吻之下,心魂俱醉,也不顾矜持,双手搂住他头颈,热情地回应起来,直到李薇呼吸急促,两人才分开。 柳默见怀中佳人微有晕厥之状,心下歉然,将她交给翠儿,吩咐众位随从护得她们主仆安全,跟徐易一起转身离去。 李薇缓缓清醒过来,见柳默走远,挣月兑开翠儿怀抱就要追去,只是刚刚这一吻似乎用尽了她所有力气,踉跄几步便软到在地,泪水顺着脸庞倾泻而下。 翠儿走到李薇身边,将她扶起,轻声道:“张薇妹妹,咱们回吧。” 若是柳默听到这句话,定会感到诧异,上个月李勋曾定下门亲事,待娶的妾室也叫张薇,当时他还随着父亲前去祝贺…… 徐易与柳默并肩而行,刚才他一直沉思不语,这会只剩他们两人,便开口说道:“贤弟,盗画之事凶险异常,我看还得从长计议。” 柳默笑道:“大哥为何也这么说?你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儿哪去了?” 徐易肃容道:“李勋势大,非常人能比,况且……我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妥。” 柳默问道:“哪里不妥?” 徐易道:“李勋既为夺画,为何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李家小姐不在的时候动手?这是其一……” 柳默经他一提,心中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李薇待他之情绝对不假,知道徐易也是为他着想,于是说道:“大哥多虑了,薇儿焉能害我?” 徐易未加理会,接着道:“还有一点不妥,翠儿作为丫鬟怎能训斥李小姐?” 柳默笑道:“这丫头泼辣的紧,头次见面时,还想打我来着。”徐易只是摇头不语,柳默知道在这件事上他帮不了自己,便好言劝说一番,让他回家去了。 回到柳府,柳默将前去保护雅园和监视城主府的家丁分别喊来,细细问了一番,得到的答案让他心中捉模不定,原来吕班等人近日并未有何动作,雅园那边也是常如往昔,并非翠儿所说的那般。倘若真是夺画伤人,自己派去的人怎能不主动向自己回报? 柳默稍感不安,意识到今日之事大有蹊跷,想起李薇近日反常的表现,心中一阵烦躁,暗想:“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薇儿不说必然有什么苦处,但她待我情深,不管如何,先去李勋府上探他一探再说。”当下准备好夜行衣、蒙面巾放在自己屋内,然后朝父母请安去了,只等天黑便要行动。 戌时三刻,城主府门前宽阔的广场上,停泊了数十辆马车,前院张灯结彩,甚是热闹;然而后园却是异常冷清,只有些守夜的护卫,连佣人侍婢都见不到一个。柳默从父母那得知,今夜李勋设宴款待城内的富商大贾,正好为他盗宝创造了机会。 一道敏捷的身影出现在后园内,只见他翻墙过院如履平地,府内的守卫丝毫没有现他的存在,此人正是柳默。 院中的假山旁,一队卫兵刚刚走过,柳默探出身来,翻过前方的一所高墙。他的目标是李勋的书房,柳默知道此人喜爱奇珍异宝,并且都堆放在书房内,以便供其把玩。李柳两家世代交好,柳默曾多次随父亲到李勋府上做客,有时李勋得了什么宝贝,也请他们父子二人到书房观赏,是以柳默对这城主府并不陌生。 柳默刚刚潜入书房所在的院落,正欲有所行动,忽而两个人的说话声由远而近,他忙借着夜色躲在一株矮树后面。只听其中一人道:“咱家大人也真是的,就那么点小事也值得吕家兄弟齐去?害的咱跟前跑后的。” 另一人道:“可不是吗,不就是一副画儿么,看给大人乐的,我怎么看不出这画哪儿好?” 前者道:“大人喜欢什么东西需要理由吗?咱哥俩还是赶紧把差办好。” 后者道:“哥哥说的是,不过等大人得了李家小姐,翠儿那丫头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咱哥俩得提前下手才是。”言罢嘿嘿直笑,前者也跟着婬笑起来。 他俩这番谈话虽是细声细语,可柳默听得清楚,心中震怒异常,直想将他们的舌头割掉才解恨。在他心中已将李薇当做未婚妻般看待,对于翠儿自然也是爱屋及乌,此时两人话语中侮及二女,叫他心中如何能忍?这时说话的两人已经走近,左边那人提着灯笼,右边的手托一个金边长匣。 柳默嗖地窜出,拍出两掌分别向二人袭去。a全文字更新 第七节:夺来盗去(下篇) 两人骤见有道黑影闪出都吃了一惊,但身上功夫却着实不弱,虽然惊慌也没忘了反击。待柳默双掌袭到,左边那人挥出一拳,右边那人单手持匣推出一掌。 “啵”的一声轻响,两人同时后退。 柳默冷哼一声,紧接着踏前一步,又是两掌拍出。 “啪”、“啪”…… 两人匆忙间连接柳默数掌,不由得连连后退,只觉对方内力中正浑厚,直将自己的力道反震而回,胸中憋着一口浊气郁闷欲死,竟连话儿都说不出来。 柳默稍作泄,接着便急冲上前,手指打穴连点,将两人制住,夺过长匣打开一看,正是那副《神仙眷侣图》。柳默恨他俩口无遮拦,狠狠扇了几巴掌才纵身离开。 他前脚刚走,一人便从暗中走出,伸手解了受制两人穴道。 “你们做的很好。” 俩人双颊已被柳默打得高肿,嘴角鲜血直流,得月兑后连忙爬起,口齿不清地冲那人道:“还请吕爷多多提携。” 这“吕爷”身材修长,身着灰色长衫,正是那吕班。 吕班走到书房前,在门外作揖道:“届时还请诸位老爷说几句公道话。”房门打开,走出几人来,为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没想到柳贤侄真会做这种事,唉!柳公真是惯得他太狠了。” …… 柳默用细绳将金边长匣贴身缚于背上,快朝府外潜去。为避免节外生枝,他按照进来的路线原路返回,在柳默看来这条路线自己刚刚走过,应是最安全的。谁知他刚刚在一所空旷的院中落下,面前人影闪动,一股掌风迎面袭来。 柳默二话不说,右掌推出,双掌相对,两人身子同时一晃。 那人“咦”了一声,变掌为拳,呼的一下,便往柳默胸口打到。 柳默不欲缠斗,脚步错开轻轻绕到一旁,左手挥出一掌,就想月兑身离去。 那人却想跟他分个高下,似乎早料到柳默会躲开自己这招,见他避开同时塔上一步,右拳迎上他这一掌,左拳更加迅捷地抢上,后先至,朝他肩膀打去。 这时柳默也看清了对方的身材长相,是个豹头环眼的魁梧大汉,自己从未见过,但见他拳力刚猛强劲,出招神如电,若任由左掌跟他对上,自己这条胳膊非卸掉不可。大惊之下左臂缩回数寸,右掌抢出,又与他对上一招。 这一下两人都是全力相拼,只听“啪”的一声,柳默连退数步,只觉手臂酸麻,隐隐作痛,那大汉非但未退,反而跟上前来,快拳连攻,招术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大有汹涌奔腾,无穷无尽之势。 柳默一心月兑困,堕了气势,被他诡异的拳法逼得身形连闪,狼狈万状,脚下九宫步法全力施展,虽让大汉的攻势尽数落空,却也摆月兑不了对方的追击。 柳默胸中怒火上涌,心想:“我倒跟你比拼比拼,瞧是你拳法厉害,还是我柳家绝学强势!” 见对方一拳打到,再也不躲,右掌拍出,内力凝而不,两人拳掌相对竟无一点声息。 那大汉只觉自己力道撞在一了堵软绵绵的气墙上,毫无爆之处,紧接着对方掌力聚于一点,拳劲被一透而散,拳头跟着不自觉的弯了下去,大骇之下连忙缩拳,手腕才没被卸掉,接着双拳连挥,都被对方以同样的方式化去,心中更是惊诧万分。 柳默这招乃是从“天道剑势”的“破”字诀衍化而来,特点就是:以点破面,以弱胜强。 柳默内力虽不及那大汉,但这控力之道却远非对方能及,他柳家的“天道剑势”不光对于剑术大有裨益,拳掌腿脚,刀枪棍戟无不受用,一理达而万理通,实是包罗万象,蕴含武学至理。柳默自那日得柳谦教导,武学造诣已不可同日而语,即使再碰上吕簇,空手夺其兵器绝不在话下。 刚开始,柳默用这“天道剑势”衍化来的掌法还稍感青涩,拆了数招过后,渐渐感悟到了其中的精微奥妙之处,“缠”、“游”、“截”、“绞”四诀相继使出,每一招都宛如行云流水,潇洒自然。 那大汉在他双掌笼罩之下,拳法中的劲力犹如打入了汪洋大海,泄不出。时而被粘的跌跌撞撞,立足不稳,只能加快拳以攻为防;时而得以透上一口气,又有卸腕断臂之险,真个是束手束脚,难过至极。 斗得片刻,柳默见对方右拳攻来,身子微微后仰,左掌后先至由内而外将它截住,掌背压住拳头向后一拖,右掌挥出拍向对方肩头。那大汉被带的向前踏出两步,仗着自己内力高过柳默,想硬吃这一掌,借身子前倾之势,力凝左拳直打柳默面门。 柳默要的就是这个局面,立马收招急退,同时双臂画圆,将对方打来的左臂锁住,只待将那凌厉无俦的劲力卸掉就可断其一臂。 就在这时,柳默忽然脑后一股劲风袭来,不得已中连忙撤手,矮身避过。见偷袭自己的人站在一丈开外,身材修长,手持一柄判官笔,黑夜之中虽看不清容貌,但也知道是吕氏三雄的老大吕班到了。 吕班对先前那大汉道:“老二,你先退下吧。”那大汉应了一声,深深望了柳默一眼,转身走了。 柳默心下畅快不已:“原来他就是吕屏,名气虽大,武功倒也平常得紧。”正欲月兑身离去,却听那吕班道:“不知柳公子深夜来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则个,只是公子为何不用真面目示人?害我兄弟误会一场。” 柳默暗惊:“他怎知是我?难道这厮诈我不成?”转念一想:“啊!是了,台城中武功能胜过他们兄弟三人的,恐怕只有父亲和我了。”不禁暗骂自己糊涂,抬手扯掉面巾,哂道:“什么深夜不深夜的,还没二更天呢,你们不在温柔乡呆着,却在这瞎转悠甚么。” 吕班笑道:“我们兄弟职责所在,不甚搅扰了公子好事,还请多多担待。” 柳默心想:“这厮遣走吕屏,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我还是离去的好。”遂笑着朝吕班走去,缓缓地道:“好说,好说。”就在离他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忽然加绕过吕班飞奔而去。a全文字更新 第十节:台城剧变(上篇) 李勋抬手打了吕班一巴掌,怒道:“你们知道个屁!快将令符交出来!”吕班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垂头不语,显然没有照办的意思。 李勋一时无奈,连忙转身冲柳谦拱手道:“柳公,这非我本意,小弟只是想参悟太玄璧中的玄机,万万没有害你之意啊!”他对太玄璧觊觎已久,若柳谦一怒之下将其毁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威逼不成便软言相求,心中早把吕氏兄弟骂了个狗血淋头。 柳谦惋惜道:“我念你本性不坏,万年修行甚是不易,不忍见你落个倒入轮回的下场,才让你保留记忆来到这台城之中。之后又用《神仙眷侣图》助你修补残魂,可十六年来,你还是对那太玄璧念念不忘,终被万丈红尘迷失了本心。如此,连唯一转世重修的机会都错过了。” 李勋大惊,终于知道了当年柳谦赠图的用意,只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当下不由得颤声道:“柳公,小弟知错了,万不该受张凡那厮的教唆,太玄璧我不要了,还请将画归还于我。” 柳谦摇头道:“晚了,见画之日,便是我等离开之时。”随后目光转向身边的妻子,“清儿,你怕么?”这寥寥数字,却道尽了温柔。 叶氏柔情万种,握住丈夫的手嫣然一笑:“能跟你们父子一起生活这十六年,我已经知足啦。” 吕班等人不知道他们三人打的什么哑谜,都是听的云里雾里,这时听到柳谦要走,吕簇大喝一声:“哪里走!”命令手下开始进攻。 柳谦随意笑笑,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顿时,吕簇一方除了李勋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丧失了行动的能力,个个跟木桩似的定在原地,晚风拂过,竟连他们的衣袖都无法吹动一下,所有人就如同被石化了一般。 吕班等人尽皆大骇,惊悸不已:“怎么会这样!这……这是人能够做到的么?” 李勋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失声道:“你……你为何还能拥有这种力量?” 柳谦平静地道:“你以为我更名只是为了好玩么?可惜十六年来你还是没有看透。有些人拥有了绝对的实力,便不将普通人放在眼内,可是暮雨永远不会。” 李勋面若死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简直懊悔到了极点。 柳谦看着失魂落魄的李勋,心下一软,“你不是要太玄璧么,也罢,我成全你。”说着右手伸出,七色光华在掌心凝聚,慢慢地结为一块玉璧,跟刚才叶氏挂在柳默脖子上的一模一样。“只剩三日的时光了,是继续执迷不悟,还是安心享受,你自己决定吧。”说完将手中玉璧抛了过去。 李勋茫然接过,看着这朝思暮想的宝物,心中却无丝毫喜悦之情。 柳谦看着吕班等人,暗道:“孩子,未来三天将是你生命中第一个考验。”甩手将《神仙眷侣图》抛入空中,宝图在空中盘旋一阵,洒下一蓬柔和的光彩,那华丽的七色在漆黑的夜空中倍显绚丽。 柳谦拉着叶清的手,对身后众人道:“走罢。”接着纵身而起,融入画中。 柳府众人朝柳谦消夫妇失的地方深深施礼,然后纷纷朝宝图洒下的光芒走去;另一边,数团光点从雅园的方向飞来,沁入夺目的彩霞中。 李勋也冲了上去,然而却被光幕弹将回来,他心中实在不甘,又冲了数次都未能如愿。 当最后一名柳氏仆从隐没在彩霞中时,《神仙眷侣图》化为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 随着宝图的消失,众人都恢复了行动能力,但心中的震撼却久久不能平静。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鬼啊”,紧接着几乎所有的人都争前恐后地落荒而逃。 吕班跌跌撞撞地来到李勋身边,颤声道:“大人,目的已达,咱们回吧。” 李勋盯着手中的太玄璧,深深叹息一声,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几欲摔倒,吕班赶紧上去将他扶住,跟随众人缓缓地去了。 柳府密道深处,齐管家背着昏迷的柳默走走停停,挣扎前行,许久之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堆石阶,斜斜的向上方延伸,不知通到何处。 齐管家将柳默放下,坐在一旁大口喘息着。 他到现在也不明白,柳谦为何安排他带着柳默出逃,李勋固然势大,可柳家也不是好惹的,难道一切竟已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了么?难道照顾柳家这唯一血脉的重任,全指望自己这把老骨头了么…… “或许事情已经出了老爷所能控制的范围吧。”齐管家暗想。对于柳家的这位家主,他是打心眼里尊敬的,从来不会质疑他所作的任何一个决定,如今更不会有负他的嘱托。 齐管家稍作歇息,背起柳默踏上了石阶。他年老力衰,时不时便要停下来休息,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石阶尽头,一扇铁门出现在眼前。 铁门上有两个圆环,齐管家伸手握住用力外拉,“轧轧”声中,新鲜空气迎面扑来,一缕晨光打破了黑暗,原来他背着柳默在密道中磕磕绊绊,不知不觉已过了一夜。 密道的出口是一处半山腰,台城样貌尽收眼底。 齐管家蹲下,将柳默平放在草地上,想四处走走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谁知身子只站起来一半,突然眼前一黑,就倒在柳默身旁晕了过去。 昏迷中的柳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自己生活在一个七彩的世界中,万道霞光化为了他身边的人和物,其中有爹、娘、齐管家、徐易、李薇、李勋、张凡、翠儿、吕氏三雄……有房子、车、马……随后这一切又化为了霞光,融入到他周围的七彩世界中。 在这个世界之外,有一双奇怪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柳默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说它奇怪,是因为这双眸子犹如镶嵌了一层粉红色的水晶,其中白色、棕色、黑色交织在一起,既显得晶莹透亮,又如宝石般璀璨。 近几年来,它时常在柳默的梦中出现,此刻他想说说不出,想动也动不得,就在他努力想看清这双动人心魄的眼睛时,却醒了过来。a全文字更新 第十节:台城剧变(下篇)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向大地,齐管家正坐在一边出神地望着台城,身旁放着他不知从何处采来的果子。 柳默饥渴难耐,闻到果子散发出来的香甜,伸手拿起一枚送入口中,但觉鲜美滑腻,忍不住一气连吃了十多个,见齐管家不吭声,便开口问道:“齐伯,这里是哪?我爹和我娘呢?” 齐管家茫然道:“我也不知。” 柳默忽然想起昨晚的事,先是一怔,然后腾地站起,按住齐管家的肩膀,急促道:“你带我从密道走了,对不对?我爹娘还在家中,对不对?” 齐管家吃痛,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柳默,道:“老爷让我将你送出谷去,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么?” 柳默松开手,环顾四周,嘴里嘀咕着:“一天了,爹娘都没派人来看我,难道他们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不行,我得回去,我得回去……”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大铁门,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扔下齐管家独自冲了进去。 齐管家没听清柳默说的话,见少主冲向密道已来不及阻止。他武功平平,昨夜折腾了大半宿,浑身酸痛难当,待挣扎起身跟进去时,柳默早已去远,连半点动静都听不到了…… 柳默归家心切,恨不得飞回去才好,只是密道中没有光线,不敢行的太快,即便如此也将齐管家甩了个没影。 突然间,他很想再看一眼父母,很想跟父亲说说话,很想再尝尝母亲做的小菜……那些平日里唾手可得的东西,却恰恰是他如今最想要的。 柳默现在才明白:幸福,很多时候都是不起眼的;不能试着习惯它,而是要去学着珍惜它…… 一个时辰之后,柳默终于从密道口钻出。 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往日灯火通明的柳府被漆黑笼罩着,周围静的可怕。 柳默心下一沉,迫不及待地模向父母的房间。他很清楚,此时若有人在暗中窥探,这将是个很不明智的抉择,但心中惦念着父母的安危,柳默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他不断地安慰自己,不停的给自己寻找希望:“我柳府家丁人人武艺高超,爹爹玄功通神,李勋那些人奈何不了他们的……” 清雅的房间中已没有了往日的生气,一切虽然还是那么整洁,但周围的静谧告诉来者,他们的主人已经不在。 柳默取出父母衣物,静静地坐在床边,念起往日他们的疼爱,忍不住潸然下泪。 他不死心! “或许爹娘正在正厅等我?” 他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抱了一丝希望,赶忙起身往前院奔去。 路上黑漆漆的,万籁俱寂,仿佛这偌大的府邸内,从来都未有过活人,就连那些隐没在黑暗中的房屋建筑,都变得不真切了…… 柳默越走心越冷。 刚刚穿过一条长廊,忽然眼前一道微光闪过,远处隐有脚步声传来,柳默心中大喜,连忙寻了过去。 待他见到脚步声的主人时,强烈的失望感顿时涌上心头。尽管距离尚远,夜色中辨不清那人是谁,但确定绝对不是自己的父母。 只见那人时走时停,要么左拐右撞,要么徘徊不前,显然对柳府不太熟悉。 柳默跟了一会儿,见他终于锁定了自己居住的院落快步走去,不由得微感疑惑:“这人折腾半天只是为了寻找我的房间?他到底所图为何?” 远远地看着那人模糊的背影,柳默心中泛起熟悉的感觉,可又想不出是谁,只能确定是个男子。 柳默心想:“一个能让我觉得熟悉,又对我家不熟悉的男人……这人,难道是李勋?或者吕氏三雄?”顿时心中杀气腾腾。 他柳家遭此大难,全拜他们所赐。柳默知道自己赤手空拳并非吕班对手,不敢靠的太近,只是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神秘男子终于来到了柳默房前,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柳默赶紧跟了上来躲在近处,心想只要他一出来,自己就能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谁知屋内人影闪动,那人进去半天也没出来的打算,不知在里面搞什么名堂,柳默按捺不住,就准备进去拼个你死我活。他悄悄来到窗前,正要暗施偷袭,却听里面那人念叨着:“贤弟,你若在天有灵,便保佑我将李勋等人碎尸万段,为你报仇。” 柳默在门外听的热血沸腾,破门而入,叫道:“大哥,怎么是你?” 此时,天际一道惊雷闪过,“隆隆”之声震耳欲聋。 徐易被披头散发的柳默吓了一跳,跌坐在地,惊道:“你是人是鬼!” 柳默怕吓到他,定住身形,指了指灯光映射下的影子,道:“你看我是人是鬼?” 徐易看见了地上的人影,登时又惊又喜,起身抱住柳默,喃喃地道:“你没死就好,你没死就好……” 话说这徐易虽然生在台城三大世家之一的徐家,可多年来在家中的生活一点也不如意。他爹贵为当代家主,娶了五个夫人,他娘并非正室,又只生有一子,在家中地位并不高。徐易上面还有个大哥,乃正室所生,从小就甚得家中长辈欢心。他兄弟姐妹几人为了争宠,常常勾心斗角,长到二十岁,能交心的朋友也就柳默一个。两人从小就玩在一起,他长柳默几岁,一直拿他当亲弟弟看待。虽然两人所做之事大都难登大雅之堂,但这情义却不曾有假。 柳默心中感动,任由他抱着,问道:“大哥,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徐易缓和了下情绪,欣然道:“我以为你死了,就拿了些东西来祭拜你。幸好苍天有眼,贤弟竟然还活着。” 柳默听他如是说,一颗心凉了半截,抓住他的肩膀将二人分开,又问:“你可有我爹娘的消息?柳府的人都到哪去了?” 徐易看着他,内心犹豫,半天没有吭声。 柳默见他不说,急道:“快说,休要瞒我!” 徐易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不是我不说,只是这事太过耸人听闻,他们说整个柳府的人都变成鬼飞走了。”@全文字更新 第十一节:柳府夜话 柳默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大哥,你这从哪得来的消息?” 徐易苦着脸说道:“这可不是我瞎猜的,白天我多方打听得到的都是这个结果……”当下便将自己打探的详情缓缓说出。 原来,昨夜城主府调动两千多人包围柳府,发生这么大的事,自然会闹的满城风雨。冲进柳府的城卫军和武士看到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心中的害怕和震惊自不用说,府外的人虽然不知道具体经过,但柳府上空的异象却也看的明明白白,再经好事之人添油加醋的那么一讲,“柳府众人变鬼飞走”这个说法更是全城皆知。 徐易开始也不太相信,毕竟他跟柳默交往久了,柳府也去过多次,在他看来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所以白天他就来了一趟,但是柳府各处都是完好无损,连丝毫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数百人就那么人间蒸发掉了。 他越想越怕,以为真是有什么鬼怪作祟,还没走到后园就退了出去。事后念起与柳默往日的情谊,心中就像压了块巨石,怎么也安静不了,胡思乱想一通之后,觉得即便柳府中人真变成了鬼,也不至于害他,于是决定晚上再来探探究竟。 听完,柳默冷笑道:“只怕是那李勋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故意掩人耳目吧?” 徐易道:“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只是数百人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无论是遭囚禁,还是被杀害,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循。再说,以柳伯父的能耐,他老人家要走,谁又拦得住?”他虽未见识过柳谦的本事,但对于柳默的手段却是知之甚深,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柳默听他这么说,心下稍安,自语道:“是啊,以父亲的本事,那些小丑怎能伤的了他?” 徐易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贤弟,你怎么没跟伯父他们在一起?” 柳默将昨晚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下,从他进城主府夺画一直讲到自己突然昏迷。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送我走,从小他就告诫我‘如果做错了事,就要勇敢面对’,逃避不是父亲的作风。” 徐易想了想,道:“那只有一种可能了,伯父肯定隐瞒了什么事,又不想让你和齐管家知道,才会让你们离开。” 柳默心想:“难道父母真的不要我了?不会的,他们定是有什么苦衷!可我柳家这么多人都去哪了?李勋,吕家兄弟,你们害得我好苦!”想到这里,柳默眼中寒芒暴闪,报复的火焰在心中腾腾燃起。 “大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徐易勾住他的肩膀,坚定地道:“你说吧,即便拼上性命我也会帮你。” 柳默摇摇头:“我柳家已然落得如此下场,你却要好好活着。如今我不方便露面,请你帮我打探下近日李勋等人的行踪。” 徐易猜到他要行刺,赶忙劝阻:“此事大有蹊跷,在没弄明白之前你可不能胡来。” 柳默刚想争辩,房门却猛地被人撞开,浑身湿透的齐管家闯了进来。 二人心思都放在谈话上,加上屋外大雨磅礴,连有人接近都没察觉,正欲动手,见来人是他,同时松了口气。 齐管家上气不接下气,伸手指着徐易说不出话来,这一日连番折腾,险些要了他的老命,此时追柳默而来,却发现屋中有外人,不免又惊又惧。 柳默知他误会了,上前将他扶住,轻声道:“齐伯莫惊,徐大哥是自己人,他是来帮我的。” 齐管家瞪着徐易,目光阴晴不定,挤出二字:“当真?” 徐易起身作了个揖,郑重道:“万死不辞。” 齐管家看他目光清澈不似说谎,略一寻思,便暗骂自己老糊涂了,他若有异心,自己此刻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当下询问了家中的境况, 徐易如实回答。 齐管家先是吃惊,随后又暗自神伤,他在柳府操劳多年,早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眼下柳家遭此大难,柳谦夫妇生死未卜,齐管家只想如何将柳默安全的送出城去,好不负家主重托。 柳默不愿当着他的面跟徐易商量行刺之事,徐易却想着如何劝柳默打消行刺的念头。眼下三人各有心事,都不再说话,只听外面雷雨交错,好似洪荒巨兽的怒吼一般,震荡着三人心神,豆大的雨滴打在门窗上,“啪啪”作响。 亥时刚过,大雨逐渐转弱,徐易起身告辞,柳默出门相送,两人一路无话。 将要出府,徐易突然道:“贤弟,你怨她么?” 柳默摇摇头:“我不知道。” 徐易叹了口气,面露惋惜之色:“李姑娘对你的感情不像有假,依我看,多半都是翠儿在从中作梗,只是李姑娘为何不实言相告呢?” 柳默怅然道:“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吧。” “我看也是。”徐易点了点头。 柳默不愿再提起李薇,见齐管家没有跟来,岔开话题道:“大哥,刺杀李勋事在必行,你就不要劝我了。” “也罢,可行刺之事太过凶险,你自己去我不放心。我有几个心月复,身手也算过的去,届时咱们一起上吧。”徐易知道柳默的脾性,他正在气头上,自己再劝也是徒劳。 柳默暗暗感激,知道他们去了也是送死,但眼下不好拒绝,只能应付道:“那打探的事就拜托大哥了,此事越快越好。” 他想到父亲曾交代齐管家送他出谷,柳谦这么安排必然大有深意,只是自己真的能一走了之么?如果有命出去固然是好,可就算死在台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事情因己而起,这样做对柳家也算有个交代了。 送走徐易,柳默回到房内,齐管家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看见桌上放着他找来的食物,心中一暖,又差点流下泪来。 柳默坐下吃了几口,想起柳府往日的昌盛,顿时胸口憋闷没了食欲,正欲起身到外面走走,忽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踏水声远远传来。 柳默赶紧吹灭灯火,心道:“难道是大哥去而复返?” 可仔细听去,对方至少有十多人,柳默不信徐易会出卖自己,但此刻无暇多想,忙叫醒齐管家让他出去躲藏起来,自己将屋内稍作收拾,翻身上了屋顶。 望着一群人朝自己的房间走来,柳默心想:“今儿我这还真是热闹。” 待为首的那人走近,柳默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一颗心砰砰直跳。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让他无所适从的李薇。 起初柳默想恨她,可他无力的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根本就恨不起来;他想忘记她,可是越想忘记就越是想她。 所以从昨晚到现在,柳默始终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不想她的好,也不想她的坏,权当自己的世界中没有这个人,可如今见到了,他的心又怎能再平静?他很想冲下去向李薇问个明白,但心中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去! 来到房前,李薇对身后的婢女道:“就是这里么?” 婢女轻声答道:“是这了,小姐。”双目一刻不停地四处乱瞅,似乎有些害怕, 李薇对身后众人道:“你们在十丈之外等候,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过来。”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道:“夫人,这柳府阴森可怖,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李薇淡淡一笑:“谭爷这话不对,民女还未嫁呢,如何当的起‘夫人’二字?再者,您又没做亏心事,有啥好怕的?” 姓谭的脸色一僵,显得有些尴尬,“嘿嘿”干笑了两声,领着众了退了开去。 李薇挑起灯笼走进房间,柳默轻轻将眼前瓦片拿开,静静地看着她。 李薇点亮油灯,在屋内走了几圈,最后来到床边坐下,玉手抚着床榻微微出神。 半晌,她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你就这么走了吗?我知道柳伯父手段通天,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只是在躲着我,不想见我了,对不对?”@全文字更新 第十二节:爱恨难明 柳默心中一酸,暗想:“我是害怕见到你才对。” 李薇顿了顿,接着道:“其实我不姓李,我本名叫张薇,张凡就是我哥哥……” 柳默想起上个月李勋置办的订婚宴,心中恍然:“原来你就是李勋那个未过门的小妾,他还真的挺在乎你。”通常情况下,按照台城风俗,只要不是迎娶正室,完全没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可见李勋对这门婚事的重视。 “柳大哥,我知道你恨我骗了你,可我真的不想害你啊……他们让我接近你,我拒绝了,可是李勋拿张妈威胁我,哥哥也来逼我,我自幼无母,张妈从小将我带大,视如亲生,我不能害了她呀……张妈年纪大,没有几日好活了,我只想让她安安稳稳的过完剩下的日子。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张薇说到这,泪水顺着脸庞倾泻而下,胸口起伏不定,却是没有哭出声来。 柳默在房顶听得清楚,心中百感交集,暗道:“薇儿啊薇儿,你完全可以将实情告诉我,哪怕性命不要,我也会竭尽全力去帮你,你又何必骗我?” “他们让我把画给你,我就一直拖……我能做的就是尽量给你暗示,让你主动离开我,可你总是当做没看见……我想保护张妈,又想保护你,你知道我的心有多苦么?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拿自己的命,去换你们俩的平平安安。他们说不会伤害柳府的人,李勋说他只要太玄璧……我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你还能原谅薇儿吗?你,你该恨透了她吧……” 张薇泣不成声,身子不住颤抖。过了会儿,好像下定决心似的,俯身伏在床头,柔声道:“柳大哥,等张妈百年以后,我就去找你,求得你的原谅,好不好?你可要等着我。” 柳默的心痛如刀绞,直想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慰,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失声道:“薇儿,我从来都没恨过你。” 张薇倏地坐起,梨花带雨般的脸上,情不自禁地展露出一丝喜色。 “柳大哥,是你吗?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柳默下意识地捂住嘴,心说:“坏了。”听着张薇深情的呼喊,柳默真想带着她远走高飞,从此不再回来。可是他不能,张薇也不能…… “小姐,您没事吧?”门外婢女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 张薇冷静下来,深深看了眼屋顶,旋即擦掉眼泪走出房门,平静地道:“没什么,走吧。”婢女轻轻拍了拍胸脯,上前扶住张薇,随后一行人徐徐地离开了。 柳默目送她们渐渐远去,直到在黑夜中隐没不见,才从上面飞身而下。 齐管家从暗处走出,忧心忡忡。 “这里不能再待,若是被李勋的人发现我们在此,那可就糟了。” 柳默若有所思,从刚才那些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对自家这块地方极为忌惮,显然昨夜发生的事绝非“闹鬼”那么简单,遂对齐管家道:“齐伯放心,若我所料不错,李勋的走狗是不敢来咱们柳府的。” 齐管家自知拗不过他,转身朝屋内走去。 柳默看着他枯瘦萧索的背影,胸口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齐伯,真是难为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爹,娘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薇儿……薇儿……我到底该怎么办?” 心中挣扎了一会儿,柳默用力地甩甩头,在院中找了块地方开始盘膝打坐。无论怎样,只有自己保持最佳状态,才能应付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齐管家交代了几句便离开柳府。柳默虽不知他意图,却也不怎担心,他是台城的老油条,自有隐匿的办法。 晌午时分,齐管家出门未归,徐易却急匆匆赶来,对柳默说了件令他万分不安的事:明日辰时,李勋将亲自迎娶张薇过门。 **是心中的暴君;它使理智不明,判断不清;它不听劝告,它令人痴狂。(注1) 若说柳默先前还有可能打消行刺的念头,当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李勋这狗贼也忒不要脸,竟然强行霸占李姑娘。贤弟你拿个主意,为兄配合你,咱们把她救出来。”徐易愤愤不平。 他不知缘由,但柳默与张薇的感情他很清楚,知道两人是真心相爱,毕竟有些东西在旁观者眼内是装不来的。要说张薇自愿嫁给李勋,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只道柳家大势已去,李勋便强行娶她过门,不免怒火中烧。 柳默却知道人家订婚在前,迎娶只是早晚的事,见徐易还蒙在鼓里,便将昨夜张薇的话,换了种方式说了出来。 徐易先是愣了愣,然后道:“张姑娘爱的是你,嫁给李勋她不会幸福的。” 柳默涩然一笑:“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大哥,这不是个很好的机会么。” 徐易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你说怎么办,为兄跟你一起去,大不了咱跟他拼了!” 柳默不太明白,这位生性稳重的大哥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不智,又如此急躁? 他静下心来想了想,道:“这事还非得大哥帮忙不可,你带着手下帮我准备些东西,只要布置妥当,我便有七成以上把握。”随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徐易听完点点头:“这计划可行,只是你一个人能行么?” 柳默道:“李勋护卫众多,且都身手不弱,尤其是那吕家兄弟更是棘手。我若行刺不成,你们上了也是送死。” 徐易道:“不行,我们还是留下接应你吧。” 柳默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你会武功么?你那些心月复能应付的了吕家兄弟么?你们留下只会让我碍手碍脚。” 徐易的眉毛拧了起来。 “可是……” 柳默摆摆手:“你若不答应,我便另行他法。” 徐易犹豫地盯着他,半晌才道:“好吧,我现在就去准备。”之后又叮嘱柳默几句,匆匆去了。 戌时,外出的齐管家终于回到府中,只是显得异常疲倦,刚进屋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柳默独自在家中待了一天,除了晌午来访的徐易外再没见过其他人。 柳府俨然已成了“鬼宅”,明知府内的万贯家财无人看护,可城主府二千多人铩羽而归,已经让贼人吓破了胆,常人更不敢来了,偌大的宅院空空荡荡,处处透着凄凉。 注1:爱情是心中的暴君;它使理智不明,判断不清;它不听劝告,径直朝痴狂的方向奔去。原句作者为约·福特。@全文字更新 第二十五节:太玄龙湫(下篇) 柳默心下费解,在他印象中,父亲武功虽已臻化境,但绝对不是什么得道高人,眼前老者一举一动皆有神仙之风,不似凡尘中人。听他如是说,显然与父亲有着极深渊源,满月复的好奇弄得他心痒难耐,直想问个明白。 但近日来诸多变故早使他成熟许多,当下细细品味老者的话:“这位前辈的说的对,要胜过自己的心,要克制自己的欲念,实在比战胜强敌难得多了……”沉吟半晌,柳默道:“前辈是要我放下仇怨,不再报仇了吗?难道就任由恶人逍遥法外?” “仇非仇,怨非怨,万事皆要看本质,表象只会迷惑本心。”老者答非所问。 柳默想了想,感觉这话好像在哪听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心中模模糊糊,似懂非懂。 “前辈语藏玄机,恕晚辈愚钝,还请前辈明示。” 老者却自顾自地道:“真真假假,是非曲折,万丈红尘,祸福难测。” 柳默登时想起数日之前,柳谦曾对他说过的话: …… “今日之局将来你自会明白,有些事情即便是你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凡事一定要用心去感悟,切不可被其表象迷惑,你记下了吗?” …… 当时离别在即,柳默心中凄苦难当,只是迷茫的记下了,并未用心去体会,这会儿经老者一点,顿时明白了几分,心中隐隐泛出喜悦的感觉,好似父母从来不曾离开一般。 “前辈是说,有些事情即便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么?” 老者含笑点头:“红颜祸水,**生劫,你认为如何?” 柳默一生中,对他影响最大的两个女子,无非是他母亲叶氏和初恋情人张薇。想想自己跟张薇多半是应了这句话,但在他心中,娘亲无论美貌人品都不是张薇可比,若连她也算在内,实在是冤枉至极,当下有些不满,反驳道:“前辈此话未免有些过了,我娘貌美贤德,与爹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如何当得祸水?又如何生得劫难?即便是我家近日之劫,责任多半在我,并非全怪他人。”这里的“他人”自然是指张薇了。 老者笑道:“那你说说,你了解你娘多少?” 柳默的神色僵住了,回想往事,沉吟难决。 对于母亲的过往,自己所了解的,不过是她与父亲佳偶天成,性子温和,对自己宠爱有加,是个贤妻良母,其余事情一概不知。他只知母亲姓叶,父亲时常唤她“清儿”,自己甚至连她的全名都不晓得,只觉她是自己的母亲就足够了,至于具体叫什么,自己没问过,叶氏也没说过。 而自己以往只顾接受她的爱,却不曾深入了解过她,这时被老者问起,登时语塞,心中悔恨不已。 老者见他默然不语,笑道:“万事有因便有果,善恶只在一念间。万万不可以一己之念而观全局,很多时候,不过是当事之人的观念立场不同罢了,或许换个角度来看,你所做的一切未必是对的。” 柳默若有所悟,老者的话好似一汪清泉在他心中流淌,原本满心的仇怨愤恨顿时被冲淡了许多。 先前,他将最近生的一切都归咎于李勋等人的贪婪和野心,此时静下心来,知道自己也有许多不对之处,如果不是自己以往行事任性,过于目中无人,而是换种方式去解决问题,并非全凭武力,或许未必便是这样的结果…… 想到这里,柳默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近日之事若是另有隐情,那自己造下的杀孽,可就真的难以弥补了…… “武力不能解决一切,这点你可要铭记在心。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若心中被恶念所乘,自私自利,即便实力再强也是枉然。”老者语气平淡,言辞中暗藏真理,令人信服。 柳默恭敬拜倒,诚恳地道:“晚辈谨遵前辈教诲。” “参道修行,也叫修真,共有‘闻道’、‘逆天’、‘入圣’、‘创世’四大境界。其中闻道又有筑基、炼气、空明、炼神、洞虚、渡劫六个阶段,也算是六个小境界。除了筑基之外,每个阶段都分前、中、后三个时期。” 柳默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开始教自己,听着这些陌生的名词,心中喜不自胜,对老人的每句话都用心铭记。 “做为修真者的第一步,筑基最为重要。所谓筑基,顾名思义就是打基础。基础的好坏,决定了修真者将来的成就。筑基分三个境界,每个境界都有前、中、后三个阶段,只要达成第一境界的修习,便能进入练气阶段。” 柳默心中疑惑:“既然达到筑基第一境就能往高层修炼,又何必浪费功夫去达成筑基三境?” 可老者接下来的话,非但让他解去了疑惑,还好生惭愧。 “筑基达成的境界越高,在接下来的修炼中,所能积蓄的力量就越多,获得的好处也会越多。很多人因无师指点,或者资质根骨太差,终其一生都无法达成筑基第一境。即便达成者,绝大多数为了尽快提升实力,或及早达到长生的目的,便直接进入炼气阶段,而放弃了筑基三境的修习,以致终身都无法突破‘逆天境’,甚至连‘闻道境’的渡劫期都没达到,实力自也落人一等。” 此时柳默已经明白了筑基的重要性,见他不再继续讲解,压不住心中好奇,开口问道:“师父,那您当年做到了哪一步呢?” 老者淡然道:“我因天赋所限,只能达到筑基第三境的中期。” 柳默甚是聪慧,老者这么一说,便知这筑基三境是要让修真者将先天潜力挥到极致,眼前这位师父也没将筑基练至大成,看来想要达成三境应该很难了。 想了想,又觉其中似乎有些不妥,遂问道:“师父,徒儿若一个不留神,进入炼气阶段怎么办?” 老者道:“筑基突破第三境者,可自然转入炼气阶段;过第一境,却未突破第三境者,需要强行转入炼气阶段的修行,那些个方法你不学就是了。”ako 第二十六节:筑基三境 柳默听他话中,隐有自己必能达成筑基最高境界的意思,便问:“那有没有人达到过筑基的最高境界?” 老者露出缅怀的神色,“有,你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柳默心中惊讶万分:“父亲……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顿了顿,柳默又问:“师父,那修真四大境界,您达到了哪一境?” 老者微笑斥道:“你这孩子,好奇心恁盛,你知道这些有意义么?难道将来还想仗着师父撑腰,横行无忌不成?” 少年人难免会有虚荣心的,能拜个厉害师父那可是倍有面子的事,柳默自然也不例外。 听着老者的笑骂,柳默顿觉羞赧,挠了挠头,低声道:“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者笑道:“那你是哪个意思?” 柳默言语支吾:“这个……嗯……徒儿定当以师父为榜样,不贪功冒进,扎扎实实地打基础。” 老者和蔼地看着他,说道:“虽然说筑基很重要,但后天的努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你要记住,修真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柳默他言语温和,就像自家长辈叮嘱晚辈一般,心中温暖无限,用力地点了点头,欣然道:“师父,那您现在就开始教我吧。” 老者神秘一笑:“你不已经在练了么?” 柳默蓦地福至心灵,失声道:“师父可是说‘太玄心经’?” 老者轻轻颔,“正是。” 这“太玄心经”乃是柳默家传内功,他一直觉得运功练气是个枯燥无聊的活儿,尽管从小修习,却不曾有一天认真练过,以致进境缓慢,九层心法,十年间才练至第五层。 柳默不禁懊恼不已,悔不当初,早知这功法有如此妙用,真该好好修习才是。 老者观他神情,已知其想。 “‘太玄心经’不止蕴藏筑基之道,以你目前修为只能窥得冰山一角。这门奇功,可谓夺天地之造化,尽万法之精髓,今后你定要好好参习才是。” 柳默暗下决心洗清自身惰性,当下一扫懊悔的情绪,恭敬答道:“是。” …… “九宫步法你练了六年,也仅学得一点皮毛,若不去掉这身惰性,终难成大器。” “父亲,您放心吧,孩儿必然谨遵您的教诲,苦练咱们柳家的绝学。” …… 从此之后,老者每日都会拿出两个时辰对柳默传经解道。虽然很多内容艰涩难懂,柳默却也听得津津有味。其余时间柳默都用在对“太玄心经”的修习上,他资质甚佳,此时全心全意,又有高人在旁指点,进境神。 不知不觉间,数月已过,柳默的“太玄心经”终于突破了第七层。在这期间,柳默也知道了师父的名字:圣林。 至于生活上,完全不用柳默操心,他的任务就是专心修炼。衣服坏啦,圣林一招手就能变出一套;肚子饿啦,圣林再招手,食物就到眼前了,真个是要啥有啥。 柳默看在眼中,羡慕不已,暗忖自己要是有这本事就好了。 这日圣林讲完课,柳默将近日一直萦绕于心的疑问说了出来:“师父,这筑基三境,可有什么标识?” 练了这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达到了何种境界。 圣林道:“筑基突破第一境后,修真者就能吸收天地灵气,每日所需摄取的食物便开始减少。第二境大成者,即便不吃不喝,身体从外界吸收的灵气也能供给日常所需,除非有巨大消耗,否则不用进食。三境之初,便能御气飞行,只是若想持久,须得借助外物才行,到达中期之后,即便没有外物,单靠自身也能长期飞行。至于三境大成所带来的好处,就只能靠你自己去感受了。” 柳默心中恍然,近些日子以来,他总觉得自己的饭量小了,只当是自己整日运功练气,活动少造成的,哪知不觉间,自己早已有了突破。 数月来他已对这“太玄心经”有了很多新的认识,如今知道自己已达筑基二境,欣喜之余,参习更勤。 又过了一年多,柳默的“太玄心经”终于练到了第九层,身上数十处玄关早已冲破,浑身经脉畅通无阻,体内真气激荡,汹涌奔腾,无穷无尽地循环自生。 再过数月,柳默内力越精纯醇正,每当闭眼运气时,竟能清晰地观察到躯体内部各处。 最让他意外的是,下丹田处内力汇集,竟然隐隐结成球状,只是不太明显,可每当他内力搬运一周,小球便清晰一分。 他将情况告于圣林,得来的回答却是:“安心修炼,不可胡思乱想。” 渐渐地,柳默终于明白了小球存在的理由:一个人所能积蓄的内力有限,达到一定程度后只能越练越精纯,却无法继续增长,每当自己的内力将要达绝顶之境时,都会被小球吸去一部分,这样以来自己就有了无限的修炼空间,而小球也越来越明显,表面竟渐渐地透出一股莹润的光泽。 只是目前的小球自己还无法驾驭,尝试了几次后,柳默终于放弃,心想:“它吸收我的内力才能茁壮成长,应该总有一天能为我所用,眼下我应该是没弄懂操纵之法。唉,不管了,我自己练出来的玩意,总不能吃了我吧?” 夏去秋来,柳默已在这里待了两年。如今的他,早已不用依靠食物来维持生命,问起圣林如何御气飞行,老人家只是微微一笑,让他不可贪功冒进。 柳默此时内劲,即便是吕家兄弟三人合力也远远不及,他思前想后,总觉得应该回台城看看。 圣林虽未禁止他回去,可也没有送他走的意思。太玄山茫茫无边,柳默也不知台城所处何地,更不知这龙湫地处何方,只是知道自己还在太玄山中。 这日圣林讲经完毕,柳默照常退到一边自行领悟。 今天师父讲了一些他比较感兴趣的东西:“红尘三现,虚实难辨……手中无剑,心中无念……御风而行,当世纵横……”只是茫茫然不知何意。 柳默自语道:“无剑……无念,这些父亲也曾讲过,难道师父是在跟我讲用剑之道么?” 直到此时,柳默才现,自己已经很久没练过剑法了,如今内力大成,施展“天道剑势”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心中顿时兴奋不已,冲进树林,折下树枝做了柄木剑,情急之中做的虽然简陋了些,却也有模有样。 柳默心想:“先来试试劲力如何。”木剑挥出,竟有风雷之势,却又寂然无声,喀的一下,斩在一株三尺粗的大树上,木剑破折,大树的树干也应声而断。 柳默呆呆地看着轰然倒下的大树,心想:“这一剑我并未用半分技巧,纯是以硬碰硬,这么粗的树竟然被脆薄的木剑斩断了。这么说,我的内力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怔了一会儿,又想:“以此内力驾驭天道剑法,便是一百个吕班恐怕也不是我的对手了……”ako 第二十七节:太玄众妖(上篇) 自这日起,柳默每天都会在林间练两个时辰剑法。虽然修习“太玄心经”的时间少了,可内力增长度非但未减,反而有所增加,不禁使他心中欢喜。只可惜没有陪练,内心深处多少有些寂寞。 这天,柳默刚练完一遍剑法,被剑上劲风卷起的树叶正在四散飘落。 此时他体内真气流转,落叶都被迫在身体一尺之外,突然脑中灵光闪动:“我真够笨的,这些树叶不就是最好的陪练么?” 柳默赶忙将外泄的真气收回体内,随手挥出一掌,立时卷起大片枯叶,剑锋所指,每片树叶都成了敌人;他玩的兴起,脚踏九宫步法,左掌频频挥出,木剑越舞越快。 劲风带得树叶漫天飞舞,柳默身处其中,每当叶子将要临身时,均被剑影荡开,始终片叶不沾身。如此练了半日,剑术、内力均觉颇有增进。 以此法练到第三日时,柳默觉得自己攻守趋避,已颇有柳谦之风,只是骨子里还差了点什么。他知道自己差的是“境界”,自身的境界,剑的境界…… 想起柳谦最后传剑的那个清晨,柳默黯然神伤:“爹,娘,你们到底在哪?你们才是默儿最爱的人,默儿想你们……”如果柳谦夫妇在跟前,柳默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们自己的爱和思念。以前,柳默因为害羞或许不肯讲,但对于两年多的分别来说,难为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着周围的茂密的植物,柳默叹道:“只可惜你们都不会说话,否则大可向你们一吐心怀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小哥哥,你在做什么啊?” 柳默吓了一跳,以他此时内功修为,飞花落叶均瞒不过他,若是有人走近,自己怎能察觉不到?这只能说明对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赶忙环顾四周,却不见有人。 “小哥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柳默顺着声音瞧去,只见一只通体银白的雪貂伏在五丈外的树枝上。它有四只又短又细的小爪子,通体银白,毛茸茸,肉呼呼,尾巴大而蓬松,一眼瞧去煞是可人。 他试探地问道:“是你在跟我说话么?” 那雪貂竟点了点头。 柳默惊讶不已:“动物居然也能说话?”若是换做以前,柳默定然认为自己练功过度产生了幻觉。现今在圣林的引导下,进入了修真的世界,心中很多观念都已经改变了。 想起它先前的问话,柳默道:“我手中拿的是木剑。” 雪貂黑漆漆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问道:“什么是木剑呀?” 柳默直想吐血,将手中木剑比划了几下。 “嗯……木剑这东西……先,剑是一种武器,而我这把剑是用木头做的,所以叫木剑。” “哦,我懂啦。”雪貂的小脑袋抬了抬,样子可爱之极,“小哥哥,你舞剑的样子真好看。” 柳默笑道:“是么,你喜欢的话就常来看吧,我每天都会在这里练剑的。”他倒是巴不得有这么一个会说话的小精灵给自己排忧解闷。 雪貂似乎很高兴他这么说,语带欢悦:“好啊,好啊,那你叫什么呀?” 柳默道:“我叫柳默,杨柳的‘柳’,沉默的‘默’,你呢?你叫什么?” 雪貂身子立起,说道:“他们都叫我小白。” 柳默一听,登时乐了,心道:“看来还有其他会说话的妖精,这下可不会闷了。”嘴上却说:“‘小白’这名字是挺有趣的,不过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我给你改个名字怎么样?” “好啊,你说我该叫什么?”雪貂扬起小脑袋,似乎异常期待。 柳默笑道:“看你浑身毛绒绒的,就叫蓉蓉吧,‘白蓉蓉’可以么?” 小白噌地窜到他肩头,五丈的距离一闪而过。 “这个名字好听,以后我就叫白蓉蓉了,他们肯定会羡慕我有这么个好听的名字。” 柳默暗赞这小家伙身手敏捷,伸手轻轻抚模它洁白如雪的身躯,雪貂并未躲闪,反而很享受似的闭上了眼睛。 此后他每日练剑,雪貂都准时到场,闲下来时,一人一兽便坐在一起聊天,但更多时候雪貂都喜欢赖在他身上。 时间久了,雪貂便把柳默视为同类朋友,而柳默也将它当成人类看待,并习惯称呼它为“白蓉蓉”。 雪貂似乎没接触过人类世界,对什么都好奇,柳默便将以前在台城生的事情讲给它听。 同样,柳默对妖怪的世界也充满疑问,不时掀起些有关妖怪的话题,白蓉蓉便将自己知道的一点点说给他听。 从它口中,柳默得知妖兽也是要修炼的,与人类修真者不同,妖兽修炼分为十三个阶段,普通的妖兽最多只能练到十二阶,只有个别天赋异禀的种类才能修练到十三阶。 妖兽修炼到七阶的时候,会面临一次选择:化人或是继续修持妖道。 若选择化人,便会散尽全身修为,跟普通人一样,再想修炼就得走人类修真者的路子,虽然大多数妖怪都能幻化人形,但毕竟不是真真正正的人;若选择继续修持妖道,实力便能获得质的飞跃,与七阶之前有天壤之别,还能自由出入妖界,获得更快的修炼度。 更令柳默惊讶的是,这太玄山中竟然有十万妖兽,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直到现在方始得见。雪貂只是其中比较弱小的,厉害的妖兽能呼风唤雨,令天地色变。 这天临别时。 “蓉蓉,明日你早些来,我带你去听师父讲课。” 柳默知道圣林传授的东西对修炼者大有裨益,跟雪貂熟悉以后便想让它也跟着受益。 雪貂兴奋道:“真的吗?你真的肯带我去?老先生不会怪罪你吧?” 柳默模模它,笑道:“你以为我在逗你么?师父他老人家是世外高人,肯定不会生气的。” 次日清晨,圣林照旧在水潭边讲课。 柳默偷偷将雪貂带在身边,他先前一心想让它修炼的快些,至于圣林是否会怪罪,并无十分把握,心中不免惴惴。 圣林自然现了雪貂的存在,却未加理会,只是像往常一样淡淡地讲着:“道通天地万物,吾心湛寂清明。道衍日月乾坤,似有形然无穷。一震山河动,万物皆凛威,此乃道之尊严也……” 雪貂很乖,只是静静地伏在柳默肩头听圣林传经解道,没有出任何声响。 柳默暗暗松了口气,这半天师父讲的什么他都没听到心里去,自己担心的事情总算没有生。 正走神间,忽觉脑门一痛,似乎被人弹了下。 柳默抬眼看去,刚好对上圣林严厉的目光,浑身上下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赶忙坐正认真听讲。ako 第二十八节:太玄众妖(下篇) 如此过了数日,这天柳默练完剑,正与雪貂在树下聊天,忽然心生警兆,紧接着一股威压从背后袭来。 柳默一惊,赶忙起身回头看去,只见在十丈之外,一只青纹白虎正充满敌意地注视着自己。 柳默刚想开口询问,雪貂却从他肩上跳下,对白虎道:“小虎,你怎么来了?哦,我知道了,你也是来看哥哥练剑的对不对?只是你来晚啦,哥哥今天不练了。” 白虎低吼一声,粗声粗气地道:“小白,你怎么能跟人类在一起?” 柳默听它开口说话并不感觉意外,连只雪貂都能口吐人言,何况是一只老虎? 雪貂道:“我都跟你说过了,我现在叫白蓉蓉啊,名字就是哥哥给起的呢。要么,让哥哥也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白虎扬声道:“什么哥哥,你哥哥早就死了,这个人类不属于我们的世界,不准你叫他哥哥!” 雪貂怔住了,似乎想起了伤心事,两只前爪捂住眼睛,隐隐泪光从爪间流出,却没有出声。 看到这一幕,白虎一扫先前的威风,低声下气地道:“对不起小白,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柳默见雪貂哭泣,顿时大怒:“臭老虎,你说的什么屁话!”他很少爆粗口,只是修真寂寞,好不容易有只妖精肯陪他,加上雪貂天真善良,柳默早将它当成了知心好友,此刻见它受辱,不由得怒不可遏。 白虎目光转向他,凶芒毕露,厉声怒吼:“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们这些人类没几个好东西!”说完一声咆哮,直震得整片树林瑟瑟抖,飞身朝柳默扑了过去。 这白虎度好快,十多丈的距离一瞬跃过。 柳默见虎爪拍到,急运木剑施展“破”字诀远刺,喀喇一响,木剑与虎爪相碰,立时折断,带的他身躯一晃。 以柳默此时修为,这一剑即便是击在岩石上,也能轻松刺个窟窿,而木剑万万不会折损,哪知这虎爪的坚硬程度竟逾常精铁,劲力更是远自己。 白虎冲势不减,柳默脚步微错,闪开这一爪。谁知它尚未落地,身子便在空中转向柳默,紧接着又是一爪拍下,灵活之极。 柳默心念急转:“这白虎好厉害,既然硬碰不行,便试试柔劲如何。” 右掌挥出,轻轻搭向虎爪,想借力用力卸掉这沉猛无俦的一击。可刚与虎爪接触,强烈的刺痛感便从掌心传来,右手就像被钢针扎穿一般难受。 柳默吃痛,身形再闪,躲开白虎的攻击。 两番受挫,柳默不禁好胜心大起,暗骂道:“好个畜生,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见白虎再次扑来,柳默脑中灵光一闪,飞身而起,真气很自然的流转全身,在半空中连续几个起落,隐隐约约有了筑基第三境的意思。 白虎似乎也没料到他能踏空而行,身形一缓,便被他轻飘飘骑在背上。 柳默刚刚翻上虎背,双拳还未砸下,就觉腿部刺痛感传来,白虎大声怒吼,身子一抖,就将他甩了出去。 柳默在数丈之外落下,心说:“这畜生,当真浑身都是刺,哪儿都碰不得。” 忽然“剑气”二字在脑中浮现,不及多想,右手双指并拢,朝白虎挥去,一股尖锐的真气透指而出。 白虎似乎对这剑气极为忌惮,侧身闪过,“啪”的一声,射出的真气洞穿了一株小树。 柳默大喜,平日里只顾练剑,却将这茬忘了。当下便凭借剑气与九宫步法跟白虎周旋起来。 斗了半晌,白虎每次出击,都被敌人以奇妙的步法躲开,自己还要防范他那无处不在的剑气,不禁大为恼怒。虎躯骤停,长啸出声,一层白光从体内泛出。 柳默不知那白光为何物,但是自从光芒附体之后,白虎的攻势猛地增强了十倍!更可恶的是,它似乎不再惧怕自己的剑气了…… 若说柳默先前躲闪腾挪还比较轻松的话,那现在就直接晋升为要命的级别了。 此刻的白虎,力量和度都不是先前能比的,单单是爪风,就能让一颗参天大树从中折断,好生生的一片树林,刹那间便被折腾地惨不忍睹。 柳默步法固然神妙,却月兑不出爪风的笼罩范围,劲风临体,便如针扎般疼痛,此时的他就像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苦苦地支撑着,随时都有颠覆的可能。 忽然白影一闪,雪貂窜到白虎背上,叫道:“小虎,你怎么这样啊,柳默是好人,你们不要再打了!” 柳默听白蓉蓉果然不再喊自己“哥哥”,猜到二妖关系非比寻常,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酸涩。 他明白自己不是这只白虎的对手,最近因实力暴涨带来的傲气登时散去不少;同时白虎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技巧的作用会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白虎停了下来,语声温柔:“小白别闹,等我收拾了这个人类咱们就走。” 雪貂用小爪子抓挠它的背,大声道:“不许你伤害他!” 柳默大为羞愧,自己竟然需要靠只小动物来保护。“柳默啊柳默,你这两年来的苦功都白费了么?斗不过赔上条性命就是了,焉能堕了我柳家和师尊的名声?” 念及此处,柳默霎时间雄心大炽,冲雪貂喊道:“蓉蓉你闪开,看我收拾了这只臭老虎,为你出气。” 白虎怒吼连连,再也不理雪貂,朝柳默扑去。 柳默正要迎战,谁知白虎冲了半截就被一股力量掀起,向后翻滚出去,它身上的雪貂却在空中一翻,轻轻巧巧地落在地面,似乎并没有外力作用在它身上。 白虎目中凶芒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恐惧。 只听圣林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小白虎,你不好好修炼,怎的却在这里闹事?”圣林虽未现身,但白虎却体会到了他话语中蕴藏的威压,这种威势令它的心都为之战栗。 那说话之人,竟是比这太玄山中最厉害的妖兽都要可怕!ako 第三十三节:幽幽河谷 过了些日子,柳默终于做好了回台城的准备,这天上完课,便对圣林道:“师父,弟子心系台城俗事,想回家看看,还请师父恩准。” 圣林只淡淡的回了两个字:“去吧。” 至于白虎,白蓉蓉到哪,它就跟到哪,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柳默能力有限,无法携它一起飞行,可那白虎疾行如风,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度比柳默更快,只是受地形所限,落后了不少。 柳默刻意等它,白虎甚傲,屡屡咆哮出声,示意他们快走。 柳默归心急切,无意欣赏沿途景观,倒是白蓉蓉不停地指指点点,煞是兴奋。数月来,她慢慢适应了做人,胆子也壮了不少,起码飞在高空观赏景物,已不像起初那般害怕。 柳默按照白蓉蓉所指的方向全力赶路,对于她的问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脑海中思绪缭绕:“也不知齐伯他老人家怎么样了,徐大哥有没有好好照顾他……薇儿会不会等我呢?或许她已经与徐大哥成亲了吧……城主府那帮人,有没有为难他们?徐大哥能把他们藏好么……三年多了,不知柳府是否还在,有没有被歹人强占?爹爹和娘亲回去过没有……” 忽闻白蓉蓉大喊:“到了!” 柳默回过神来,望着脚下空阔且没有一丝人迹的河谷,问道:“蓉蓉,你确定就是这里?” “是呀,哥哥,你说的大城在哪儿?”白蓉蓉肯定地点点头。 柳默摇头道:“不对,一定是弄错了,不是这里。”他心想那么大的一座城池,怎能凭空消失?太玄山这么广阔,难免会有地貌相似之所,台城河谷应该另在别处才对。 “这里很特殊的,哥哥你看,那不是你描述过的两条大河吗……”白蓉蓉说着,将柳默曾经对她描述过的景物一一指出。 柳默先前也觉得这里有些眼熟,只是一心想寻台城,并未仔细观察,闻言御剑而下,飞到南面那条大河边。 但见河面上清波粼粼,白光闪耀,岸边花草丛生,不就是那条“卫河”么?只是原本河上的桥梁和两岸边的房舍都没了。 柳默御剑飞到河面上,凭着记忆寻到了雅园的位置。 翠径依旧,取代园林的是一片天然河滩,错落的花草,零散的绿树,原先的水阁处,乱石林立,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哪里有半分人工雕琢的痕迹? 之后,他又找到柳府所在的地方,入眼的情景跟雅园一样,既熟悉,又陌生。 柳默沉思半晌,各种画面在脑中闪过,却始终不得要领,停了会儿,问道:“蓉蓉,太玄山中就没有类似的河谷了?” 白蓉蓉不假思索地道:“这么特殊的地方,这么会有一样的?”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特殊”这个词。 柳默念叨了几句,还是难以相信这就是台城河谷,旋即御剑西行,朝河谷深处飞去。 路上溪流河水交错蔓延,远处森林幽深,近处草木清脆,开阔地上繁花似锦……熟悉的事物不断在眼前闪过,唯独曾经的石房木屋都不见了踪影。 他飞行的度远快马,没多久,就现了当初与徐易、张薇露宿的湖畔。若说先前的景物因为少了人迹还显得有些不真实,那这里却跟记忆中没有半分差异:山青水秀,茂林无声,景色清幽至极。 柳默一眼就看到了那晚他与张薇所依的大石,旁边是他们驻足的营地,对面正是他们嬉戏的河滩…… 柳默在大石边落下,模着石面的纹理,回想着逝去的欢乐,痴痴出神。 至此,他终于相信了——这就是自己曾经生活了十六年的河谷! 白蓉蓉看他剑眉紧锁,沉思不语,乖巧地待在旁边,灵动的大眼睛四处瞅着。 不多时,白虎也赶了过来,见他二人不再前行,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柳默,你是从这里出来的?” “应该是吧,怎么了?”柳默回过神来,抬眼看它。 白虎露出惊异的神色:“那你也是‘天道‘门人了?” 柳默愕然:“天道门?什么天道门,我是台城人氏。” 白虎道:“你真的不知‘天道门’?” 柳默道:“是啊,这里三年前应该有座大城,你们见过么?” 白蓉蓉道:“大城没见过,但‘幻境’倒有一个。” 柳默一怔:“什么幻境?你的意思是说,整座城池都是幻境?” 柳默的思维有些乱了,他努力想弄明白“幻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跟台城又有什么联系。 白虎今天似乎特别健谈:“这一切就得从上古说起了……” 上古时期,这台城河谷中有一个强盛的修真门派,数万年间一直是修真界的主宰,其中囊括了人、魔、仙、妖、鬼、佛等众多修真者。 天道门广施恩泽,没有种族门户之见,广罗天下修真者,分支众多,一直延伸到海外。在他的领导下,修真界各方势力和平共处,太玄山中的妖兽都情愿为其所用,修真界的其他门派都甘心奉其为主。每年前来拜山的人不计其数,太玄山也是公认的修真圣地。 凡人或许不知仙、妖、魔、佛、鬼,却无人不知天道门。 就这样过了不知几万年,突然有一天,天道门消失了,它的分支和其他众多修真者,为了争夺天道门圣地和山中的异宝,在太玄山周围展开大战。 最终,以仙界为的人类修真者击溃其他势力,取得了胜利,而天道门的那些分支,也从此一蹶不振,直至销声匿迹。 仙、人大军到来之后,对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妖兽进行驱逐和奴役,太玄山妖兽与人类的积怨,也从那时开始。 就在妖兽们苦不堪言,太玄山遭到极大破坏之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圣兽齐现,联手退去了仙、人大军,逼迫仙界势力永不得踏足太玄山,又以世界之力重塑了被损毁的大自然。 可好景不长,四圣兽离开后,每年还是有很多修真者偷偷前来搜罗异宝和探寻天道门遗址。一些强大的修真者为了达到目的,毁森灭林,开山断河,甚至还会大肆屠戮阻拦他们的妖兽。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上千年。 后来一位神秘的强者来到太玄山,恢复了被损毁的林木山河,又指导妖兽们修炼,并力阻来犯的修士,直到妖兽们足够强大后,他才悄然离开。 那个时候,太玄山中光十阶以上的妖兽,就有数百之多,再来的修真者自然讨不了好去。慢慢的,太玄山便被修真界列为禁地,就连太玄山上空也被划为禁区。ako 第三十四节:上古传说 “而这河谷,自天道门消失之后,就一直是这副模样。直到十九年前,此处不知被谁用**力布成幻境,妖兽们都被阻挡在外,无法踏进河谷半步。三年前,也就是你出来之后,幻境才消失。照你之前的描述来看,那‘台城幻境’应该没有借助任何外物,纯以大自然为基础,拟化人类世界,既阻挡强者进入,又不损坏自然。除了天道门中的前辈高人,我不知道还有谁有这等神通,就算我爷爷也不能。”说到这,白虎停了下来。 尽管柳默已经步入修真界,见识了圣林的手段和众多妖兽,可白虎所说的一切,对他来说还是太过震撼。 不提那段上古旧事以及天道门的传说,单单是城去谷空,就足以让柳默无法接受。 台城的一切还都历历在目,那可是自己真真切切经历过的啊!难道自己生命最初的十六年中,所生的一切都是幻觉?那自己又是从何而来?难道真跟那什么“天道门”有关?它俩都曾处同一片河谷,这些都只是巧合? “天道门……天道……天道剑势!”柳默喃喃自语,“难不成爹爹是天道门的传人?”旋即对白虎道:“虎兄,你听说过‘柳谦’这个人么?如今天道门,还有哪些人?” 三年来,柳默曾多次问圣林,父亲柳谦是怎样的一个人,有着哪样的过去,而他总是避而不答。 “我不知道柳谦是谁,关于那个古老的门派,我也只是听过一些传说。它消失的时候,连我父亲都还未出世。爷爷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知现在身处何方。”白虎的回答令人扫兴。 柳默还抱有一丝幻想,忙问:“那天道门的传说中,有没有提到过什么人?” 白虎想了想,说道:“传说中到曾提到过一个人,只是没有定论,谁也无法肯定他是否与天道门有关。” 柳默语出急切:“你快说,那人是谁?” 白虎道:“传说在远古时期,第一个成就无上大道的人自称‘混沌老祖’,而他正是在这太玄山中得道的,因此后人又称他为‘太玄老祖’。相传,他就是那天道门的创派祖师。” “太玄老祖……”柳默忽然想起一直挂在胸口的玉璧,连忙取出,展示在白虎和白蓉蓉面前,问道:“你们可认得这‘太玄璧’?” 太玄璧散着柔和的光芒,即便是灿烂的阳光,在它面前也要黯然失色,玉璧内似乎有着一个奇异的空间,让人无法看透。 白蓉蓉叫道:“哇,好漂亮的玉石!” 白虎却道:“柳默,这东西好像不简单,你是从哪儿得到的?”直觉告诉它,这块玉璧定然非比寻常。 柳默实话实说:“这是我母亲给我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你们说,这东西会不会跟那个‘太玄老祖’有关?” “那也未必,‘太玄老祖’的名号是后人强加上去的,要说真跟他有关,也该叫‘混沌璧’才对。”白虎大摇其头。 白蓉蓉试探着问道:“哥哥,这块玉璧能不能给我模模?” 柳默想都没想,直接递了过去。 白蓉蓉小心接过,仔细端详了半天,叹道:“真好看。” 柳默看她那痴迷的样子,笑道:“蓉蓉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白虎诧异地看着柳默,在它心目中,人类都是吝啬的,然而这个家伙,竟然肯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人,再看他浑身上下,似乎再没什么珍贵的物品了。 白蓉蓉又将太玄璧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把它挂在柳默的脖子上,说道:“不,这是伯母留给你的,我不要。” 柳默胸口一暖,暗道:“她说的对,娘亲留下的物品,怎能轻易送人。”心中对白蓉蓉的好感又增数分。 白虎道:“柳默,这东西你以后还是不要随便拿出来,人心险恶,大多数人都是贪婪的。” 柳默明白它虽然认可了自己,但是对人类还是抱有偏见,于是岔开话题:“虎兄,既然你说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幻境,那你是否知道幻境里面是什么?”他心中虽然知道答案,可忍不住还是要问一问。 “我不知道幻境里有什么,即便是太玄山中最厉害的妖兽也没进去过。”白虎盯着身旁的少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打住了。 柳默望望天色,叹道:“算了,咱们走吧,我回去问问师父,但愿他老人家这次能给我一个答案。” …… 翌日,太玄龙湫。 “师父,您能不能跟我说说父亲的过往?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台城幻境是他一手造就的吗?”柳默再次腆着脸问圣林,他自己都不知道,三年来这是第几次问这类问题了。 以往圣林总是摇头不答或者岔开话题,然而这次圣林却正面回复了他:“他的良苦用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他这句话只是针对最后一个问题,然而仍旧是回避前面的三个疑问。 柳默又气又急,却又无处作,情绪跌宕起伏,无法自已。 圣林看他那如坐针毡的模样,微笑道:“生命是不可能尽善尽美的,你必须学会接受它的残缺和悲哀,然后心平气和。” 这句话好像说到了柳默的心坎里,激动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他暗责自己不该心浮气躁,怎能因一时之惑,将师父多年来的教导都抛诸脑后? “师父,弟子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台城真的只是一个幻境吗?我父亲与天道门又有什么关系?”柳默依旧不愿放弃。 “天道门……现在已经很少有谁知道它了,修真界也已经将其淡忘。”圣林缓缓地说着,“孩子,很多事情不是你现在应该考虑的,当时机成熟时,它们自然会水落石出,那时你最好有能力去应对。” 柳默涩然道:“可是师父,这些事情压在徒儿心中,好难受。” 圣林道:“无论是圣人还是凡人,想要万事不萦于怀,终究不可能,但我们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不是么?” 柳默摇摇头:“弟子不太明白。” 圣林道:“要听劝告,知进退……”这话柳谦也曾讲过,只不过他二人针对的领域不同罢了,此时由圣林讲来,柳默不禁有了更深的理解,“……凡事若非要一意孤行,往往会徒劳无功,不但影响了自己的成长,甚至还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即便侥幸得月兑,可当一切真相大白时,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后悔吗?” 听着圣林的话,柳默联想起过往的种种,心中豁然开朗,今后的道路该如何去走似乎也已有了答案。 “师父,弟子明白了。” 圣林微笑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反过来说,没有能力就无法担起责任。你可记下了?” “是。”柳默恭敬回答。ako 单章说明(剧情以及近期更新) 柳默即将踏上征程,新书期也走过了大半。 或许大家觉得前期的内容不够精彩,但是后面的内容请千万不要错过,会有大量新人物登场,他们将有很出色的表现。请大家再稍微坚持一下,为了保证后面的内容精彩丰满,作品前期的完整必不可少。 沐月一直很努力在码字,从开书到现在,平均每天接近5k正文,在新书期最后的几天内,无论有没有推荐,沐月每天会坚持2-3更。 请读者们赐予《九宫》战斗力,冲击页新人新书榜,沐月感激不尽。ako 第三十五节:神兵异宝 夏末,柳默终于达成了筑基第三境中期的修习,尽管凭着自身飞行比御剑度上慢了许多,可也省去了借助外物的麻烦,九宫步法立体化,实力顿时大增。 白蓉蓉也进入了筑基第二境界的修习,天道剑势略有小成,整日缠着柳默、白虎与她对练。 “啪”的一声,木剑击在白虎臀部,断为数截。 白蓉蓉嗔道:“小虎,你的咋这么硬啊!”这已经是她损坏的第八百六十五支木剑了。 白虎万般无奈:总躲吧,白蓉蓉打不着要闹,不躲吧…… “蓉蓉,我看你还是不要折腾虎兄了,你骑在它背上与我对战岂不更有趣?”柳默有了依仗,打不过就飞,自然乐得与她们对练。 白蓉蓉撅起小嘴,娇声道:“才不呢,你总赖皮,动不动就跑到天上去,除非我也能飞,要么以后都不跟你玩了!” 白虎想起一事,突然道:“柳默,圣林前辈手段通天,你怎么不求他送你件法宝?” 白蓉蓉搀和道:“是啊,是啊,我也想要,咱们一起去求老先生吧。” “法宝……那是什么?有用么?”柳默有些茫然。 白虎解释道:“就是附有法力的东西……呃……宝贝。总之能给持有者带来特殊而又强大的力量。” 柳默好奇心起:“那你们有么?让我见识见识。” 白虎的前爪拍了拍地,说道:“我的身体就是法宝,实力越强,身体就越强大。至于你们人类用的宝贝,我可没有。” 就在此时,圣林的声音传来:“默儿,你们三个过来。” “老先生一定听到咱们的谈话了,要给咱们宝贝了吧。你们说,老先生会给咱们什么样的宝贝?”白蓉蓉兴奋不已。 白虎心想:“圣林前辈是何等人,身上的宝贝一定非同小可,哪会轻易送人,更何况还是三件。” 柳默道:“咱们过去吧。”说着面向白蓉蓉,“我要不要宝贝都不打紧,无论师父叫咱们何事,我定会尽力给你求得一件。” 白蓉蓉蹿到柳默背上,搂住柳默脖子,将二人的脸贴在一起,欣然道:“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两人一虎来到水潭边时,圣林已在大石上坐定。 见他们过来,圣林左手一挥,林边空地登时宝光闪烁,大量灵力倾泻而出,有如实质,迫人之极,似乎将整个龙湫都填满了。 “这些都是无主之物,你们拿去吧。”圣林单手一挥,那汹涌奔腾的灵力霎时又退了回去,压在宝物表面,作不得。 白虎原本就没想要什么宝贝,虽然这些法宝都是不凡之物,它也只是多看了几眼罢了,心中略微有些吃惊,因为那满地的宝贝,足有数十件之多。 柳默与白蓉蓉面面相觑,静了片刻,后者一声欢呼,扎进法宝堆里挑选起来。 柳默见白虎不为所动,笑道:“虎兄,你不去挑几件么?”见它摇头,接着又问:“这么多法宝,难道没有你能看上的?” 白虎道:“这些宝贝中不少都是稀世珍品,可我修炼的方法比较特殊,它们对我没有帮助。” 不一会,白蓉蓉就选好了,回到柳默和白虎身边。 只见她手中拿着三样东西,分别是:双色宝剑、粉色衣衫和一个梭状的物体。 那把剑长约尺余,剑锋上一道血痕由上而下,连接着剑柄处的太阳图案;粉色衣衫薄如蝉翼,轻若无物;梭状物体只有数寸长,周身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柳默将三件宝物在手中把玩几下,笑道:“蓉蓉,你怎么光捡好看的拿,这些未必有用。” 白蓉蓉见他调侃自己,反驳道:“这三样就很好啊,难看的未必有多厉害。” “小白眼光不错,这三件宝贝都属上上之品,尤其是这梭子,”白虎指着梭状法宝表示赞同。 白蓉蓉美滋滋地瞪了柳默一眼。看着她那得意娇媚的样儿,柳默赶紧投降:“好,好,我错了,小子有眼无珠,还请白大仙女不要见怪。” 白蓉蓉“扑哧”一笑,打了柳默一下,模样动人至极。 白虎道:“柳默,你什么时候学会贫嘴了?” 柳默听到“贫嘴”二字时,遥想当年在台城中与徐易等人斗嘴笑闹的情景,心下恻然:“徐大哥,你们到底真实存在过,还是我的幻觉?” 白蓉蓉和白虎见他神色有异,齐声问道:“你怎么了?” 柳默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笑道:“没啥,都是过去的事了。”此时的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人不再拥有时,只能选择是记住以往,还是遗忘过去,过于强求只能徒增烦恼罢了。 “蓉蓉,你再多挑几件吧,这么多宝贝,总有适合你的。”柳默岔开话题。 白蓉蓉道:“我就喜欢这三样,其他的不要了。” 柳默走进宝物堆,东挑挑西看看,捡起一件又放回一件,折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选什么。 圣林笑道:“挑花眼了?我说过,这些无主之物都是你们的。” 柳默拾起一柄暗红色大刀,只觉入手甚沉,似有数百斤重,不由得苦着脸道:“师父,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拿啊?” 圣林伸手指向其中一条玉带,“这条坤元带中有个特殊的空间,可以储物。你只需将意念探入其中,就可得知使用之法,其他宝物也是如此。” 柳默拿起玉带,将意念集中起来,移到握住玉带的右手上。顿时手中温热,“须弥万象”四个字伴随着一个广阔的空间出现在脑海里。 在这个名叫“须弥万象”的空间里,有着大量的瓶瓶罐罐,数不清的奇花异草,以及如山般的矿物金属……他意念一动,原本握在左手的大刀便进入其中。 柳默大感有趣,这条玉带表面没有任何特殊的气息,看起来就如同凡物,没想到竟有此妙用,停了片刻,又道:“师父,这坤元带好是好,只是里面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似乎是别人放进去的。” 圣林道:“它以前的主人不在了,那些东西自然属于下一个主人。” “哥哥,里面有什么?给我看看。”白蓉蓉带着一脸的好奇凑了上来。 柳默将玉带递过去,白蓉蓉接到手中,闭眼感受了一番,便物归原主,不满道:“那些花花草草倒是挺漂亮的,可其他都是些什么啊,杂七杂八的,一点都不和谐。” 柳默笑道:“我又没说里面有好看,好玩儿的。” “默儿,如今你筑基三境将要大成,可以离开这太玄山了。”圣林语出突然。ako 第四十节:进退两难 眼看冥月就要远去,柳默暗自焦急,忽的想起白蓉蓉所赠的“日月梭”。 …… “哥哥,这宝贝名叫‘日月梭’,用它赶路可瞬息千里,你带上吧!” …… 柳默赶紧取出,不理一旁龙祈宸等人惊异的神色,将意念探入其中,领会了操纵之法,接着对他们拱拱手道:“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龙祈宸赶忙将屠魔刀递还给他,说道:“小兄弟,那冥月性格乖张,心狠手辣,其师门更是难惹,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柳默心意已决,谢过龙祈宸好意,道了声:“顾不得那许多了。”白光闪烁,日月梭逐渐放大至小舟状,柳默跳入其中,飞也似地追了出去。 场面上安静下来,再没了鏖战拼杀,只有伤者忙着救治昏迷不醒的同伴。 “多谢前辈相助,那魔女已走,前辈何不现身相见,也好让我等一睹风采。”龙祈宸冲空中作揖。 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动静传出,刚刚与冥月缠斗的高手似乎早已离开了。 他身边一人传音道:“龙兄,眼下该怎么办?” 龙祈宸纹丝不动,同样传音道:“你去通知万前辈,此中情况有变,咱们失手了,我会传讯其他人……那神秘高手不知是敌是友,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 那人很是机灵,对龙祈宸一揖到底,朗声道:“多谢龙兄相救,在下有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龙祈宸还礼道:“孙兄不必多礼,在下还要救治同伴,恕不远送。”说完对另外两人打个哈哈:“这太玄山不愧被誉为‘万年死地’,单是在外围就有接二连三的遇到高人。”那两人连忙称是。 龙祈宸走向昏迷的众人,心中浮现出柳默的身影,暗忖:“这少年到底是何来头?” …… “太玄山?万年死地?有意思,我倒要看看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森林中,一道身影消失不见。 …… 望着御剑而行的靓影在眼前飞放大,柳默这才明白,白蓉蓉给自己的“日月梭”有多管用,若没此宝,自己是万万追不上这位“仙子”的。 冥月全力赶路,忽觉后方有人急追来,回头看去,不由得一呆。 柳默微笑示好,飞到她身边。 “冥月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这是**雳啸之物,怎么会在你手上?”冥月盯着日月梭,一脸的惊奇之色。 柳默可不知什么“**”,什么“雳啸”,实话答道:“是一位前辈送我的。” “哦?那老魔依然健在?”冥月脸上好奇之色更甚。 柳默赶忙辩解:“不,老……老前辈是正人君子,有大恩于我,不是什么**。”他一着急,“老师”二字差点月兑口而出。 冥月笑道:“人心叵测,你怎知他不是**?你怎知他有恩于你,就是安的好心?你这般傻兮兮地追来,怎知我不会杀了你,再夺取你的宝物?” 她这三句问话,柳默哪一个也答不上来,圣林和自己的关系没办法向她解释,而直觉又告诉他,冥月不会杀自己,但却不敢说出口:这女子喜怒无常,出手狠辣,一旦因为这句话,她真将自己杀了怎么办?柳默并不认为自己能从她剑下逃得性命,要是照他以前那宁折不屈的性儿,此时恐怕早就成为一具尸体了。 “冥月姑娘,你不会伤害这位妹妹吧?不如……咱们一起将他送回家?”柳默试探着岔开话题。 冥月笑道:“你为何以为我要伤害她?我偏不听你的,一会儿就将这女孩儿杀了,你又能怎样?” 柳默头疼不已,这么难缠的主儿自己还是头一回碰到,若是没有幼女这码事还能跟她斗斗嘴,套套口,而眼下当真是进退两难。 尽管明知冥月费了半天周折掳来这女孩儿,不会就是为了杀掉她,可嘴上却不敢明辨。 “冥月姑娘,你想去哪儿?这日月梭赶路甚佳,我送你去吧。”柳默继续绕弯子。 冥月怎不知他所想?闻言笑道:“你绕来绕去,不就为了这女孩儿么,你当真想要救她?” “她与我有些渊源,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俩了,你的大恩大德,在下一定铭记于心,无论姑娘以后有何差遣,在下一定尽力而为。”其实柳默心中也没谱,不知道这样讲对不对。 他从来没说过什么奉承的话,即便是对于圣林,他也是想什么说什么,从不刻意奉迎,溜须拍马那套他向来不屑为之,这么细声软语的说话已经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冥月想了想,先是看看旁边的幼女,最后一双妙目落在柳默身上,轻笑道:“将她交给你也不难,但是得用一物相换。” 柳默急切之情溢于言表,月兑口道:“姑娘尽管说,在下想办法给你弄来就是。”可说完就后悔了,如果她要的是太玄璧,自己也能给么? 冥月伸出一根芊芊玉指,指向柳默脚下。“倒也不用那么麻烦,我要这‘日月梭’,你舍得给么?” 柳默松了口气,日月梭赠与冥月,自己无非是少了件代步的工具而已,远远不及眼前幼女重要,即便是白蓉蓉所赠,眼下为了救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既然姑娘喜欢,送你便是,只是咱们得先停下来吧?” 冥月说停就停,看着折回的柳默,讶然道:“你就不怕我得了宝贝不放人?” 柳默无奈地笑笑,“反正我都停下来了,姑娘即便强抢我也打不过你。”旋即将日月梭变为数寸大小,交给冥月。 “我也不占你便宜。”冥月说着,取出半枚蝶形印记递给柳默,“本仙子承诺将来为你做三件事,等你想好随时可用这‘心印结’联系我。” “你若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也可联系我。”柳默客套一句,压下心中好奇,将半枚印记揣入怀中。 冥月拔剑出鞘,冰冷肃杀的气息慑人心魄,青白色光芒再现,从幼女身上划过。ako 第四十一节:邪眸之主(上篇) 柳默吓了一跳,就欲冲上前去,可看到那寸寸断裂的黑索时,悬起的心又落了下来,但他仍旧有些不放心,赶紧将幼女负在背上。 “看给你吓的,本仙子岂会言而无信?”冥月划破手指,将一滴鲜血甩到日月梭上,那宝贝颤动中,晶莹透亮的梭身上泛出一层黄气,“傻小子,法宝是要祭炼的,如此以来还能使宝物挥出更强的威力。像你之前那样,一旦遇上强大的修真者,动动指头都能给它收了去。” 柳默恍然,他总觉得使用法宝时少了点什么,经冥月一说,他顿时明白,缺少的是法宝与自己的联系和默契,当下由衷感谢:“多谢姑娘指点。” 日月梭逐渐放大,冥月跳了上去。 “傻小子,我要走啦,以后学聪明点。像你这么傻里傻气的,可要吃大亏。”说完,不等柳默回答,日月梭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至此,柳默对冥月的性格多少有了些了解。这位“仙子”虽然强势,性格怪异,到不似那种蛮横无理、欺凌弱小之人,心中暗呼侥幸,掏出怀中的心印结,仔细打量起来。 蝶形印记薄如纸张,却有着不相符的沉重感,周身以蓝色为主,又以红色、橙色、绿色、紫色等多种颜色为辅,煞是好看。 “那绝情仙子似乎对你颇有情义呢。”幼女冷冷地说道。 先前她一直静悄悄的,一句话都没说,柳默还以为她受到了惊吓,正欲找个方式与她沟通,哪知小小的一枚印记到引得她先话了。 “妹子何出此言?”柳默不明所以。 幼女道:“这心印结大有来头,炼制方法无人知晓,世上共存九十九枚,它的寓意更为特殊,除非是赠与心爱之人,否则哪有随便相送的?可以用来传讯的法宝多的是,何必用它?” “寓意?你到说说看。”柳默来了兴趣。 幼女伸手指向东北方,说道:“我要去‘北缘派’,你且赶路,我慢慢跟你讲。” “这丫头还真不客气,这么快就拿我当起苦力来了。”柳默想归想,幼女话音未落,他就起身朝东北方飞去,那种特殊的亲切感,可以迫使他为她做任何事。 关于心印结,有这样一个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的修真者还处于探索、尝试阶段,许多修炼法诀都不完善。 求道途中,有对男女在机缘之下相识相爱。他们一起游历山河,修行求道,度过了一段悠久美好的时光。 然而有一天,女子突然失踪了,男子便到处找她,不知过了多少年,男子踏过万水千山,也没能找到女子。 后来他现,这个世界实在太大了,单靠自己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找遍每一个角落。于是男子深藏,抛却所有世俗之念,专心求道,奋修炼,每当修真路上遇到危险时,都是女子的身影救了他。 男子历时千万年,最终达到了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并有了自己的势力,可他对女子的情爱和思念却从未消退过,在他心中,女子根本不曾离开。 男子越来越忙碌,随着实力和势力的增强,也背负起了太多的责任,比之爱情,它们同样难以割舍。 霸业终成,男子贵为一方至尊,可多年前那段刻骨之爱,还牢牢地凝固在他的内心深处。为了纪念女子,他便炼制了一种代表爱情的法宝。 心印结,也作心心相印结,寄托着铸造者对爱情的祝福。 每一枚只是宝贝的一半,传说共有五十对,其中一枚被铸造者毁去了,象征他自己无果的爱情。另外九十九枚,被打乱流落人间。 相传如果找到对应的心印结,便能使有情人终成眷属,得到上天的庇护;可如果两人无爱,即便得到也枉然。 每一对心印结的铸造方法都不相同,因此是两两相对的,也只有配对的心印结才能用来联络,甚至互相召唤,很多有情的修真道侣都想要得到一对。 …… “那这宝贝也太强大了,多弄几对送给各方好友,岂不省了赶路之苦?”柳默异想天开。 “持有心印结的双方必须彼此相爱,以爱念为引才能用它召唤对方。否则不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说了这许多话,幼女的声音依旧那么冷。 柳默将注意力转移到印记上,心中想着冥月的风姿,暗忖:“这也太快了吧?” 不多时,日月梭载着冥月突然出现。 “怎么了傻小子,本仙子刚刚离开就有人要对你不利?”冥月看着万里晴空疑惑道。 柳默看看心印结,又瞅瞅冥月,心说:“糟了……” 冥月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已猜到缘由,不禁蛾眉倒竖,一脸的怒容。 “你如此作弄本仙子,就不怕我杀了你?” 柳默心下歉然,言语支吾:“姑娘息怒,我……在下一个不小心……” “不小心?”冥月冷笑连连。 柳默见她目光不善,担心她会不会下手难,忽然灵机一动,赶忙补充道:“姑娘风采,在下平生仅见,所以情不自禁想了你一下,正巧……”说着看向手中的心印结。 虽然这句话敷衍的成分居多,可倒也是事实。 “傻小子,你这些话几分是真?”冥月见他目光诚恳,竟而转怒为喜。 柳默道:“自然句句是真,姑娘若是不信……” 冥月还以为他说着就要誓,便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本仙子没空跟你啰嗦。傻小子,你这样飞着很快么?之后的路上可不太平呢。” 柳默看着空空的脚下,忆起先前众人争夺幼女的场面,想到其中利害之处,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我无心赶路,可不代表别人无意加害……” “多谢姑娘提点,是在下疏忽了。”柳默不作犹豫,直接取出屠魔刀踩了上去, 冥月摇头道:“这个不行。” 柳默将宝刀收回,又取出一把纯白色仙剑,剑长三尺三寸,剑鞘上仅刻有“绝尘”二字,再无其他修饰,入眼朴质无华,凡月兑俗。 第四十二节:邪眸之主(下篇) “这个也不行。” 柳默先后换了十多件法宝,直看得冥月眼花缭乱,连称“不行”。 柳默明白她的用意,不禁一阵头大,连自己最不起眼的宝贝都不行,那就只能去做把木剑了。 冥月笑道:“那玩意儿更不行,算了,给你这个吧,本仙子还想留作纪念的……”说着扔给他一把长约三尺、青光闪闪的无鞘利剑。 “……此剑名为‘青锋’,是一件法器,乃我出道时所用之物,你可不许将它毁了去。”冥月忆起往事,想想修真之初,自己与这傻小子,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柳默接剑谢过,还不忘问了一句:“法宝和法器是一回事么?” 冥月横了他一眼。“适合‘逆天境’以上使用的宝物,被称为法宝;适合‘闻道境’使用的宝物,只能被称为法器……”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些许怀疑的神色。“你知道修真四大境界的吧?”见柳默点头,便又道:“傻小子,可不要轻易展示你的宝物,不用时最好都将它们藏起来。” 冥月撂下这番话便再次离去,说话时那似嗔似喜的娇媚模样,看得柳默一呆。 “你到挺会讨女孩子欢心的。”幼女冷冷的话语中辨不出喜怒。 柳默听而不闻,御剑北上,问道:“你知道台城么?” “知道。” 柳默大喜,又问:“那你认得我吧?” “认得。” 柳默再问:“你叫什么名字?” “颐轩。” 柳默接着问:“颐轩妹子,你可知台城去哪了?” “不知。” “颐轩姑娘,我费了好大劲才救下你的。”柳默既好气又好笑,刚刚还滔滔不绝的她,此时怎么如此惜字如金? 颐轩冷然道:“你施恩于人,就是让其为你所用?” 柳默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由为之气结:“我只想知道与自己有关的事,其他别无所求。” “你既已知道台城不过是个幻境,又何苦揪着不放?”颐轩似乎对他的事极为了解。 柳默心中郁闷,没好气道:“那幻境与你无关,你当然不关心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我?”颐轩冷冷一笑。 柳默登时无言,泄似地催剑疾行,全然不顾自身消耗。他原本以为,颐轩会跟他说些有关台城的事情,可这冰坨般的丫头毫不近人情,着实让他无所适从。 柳默一夜未休未眠,始终疾行赶路。 好不容易找到了些线索,自己还无从入手,与其强拉硬扭,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听冥月话中之意,似乎还有人欲对颐轩不利,自己还是尽快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为妙…… 柳默胡思乱想。 “我饿了……”一夜无话的颐轩突然开了口。 柳默这才觉自己也有些饿了,单单依靠身体的恢复度,已经不足以弥补昨夜的消耗。 “……东方百里处有个城镇,我们可以到那吃些东西,顺便休息下。” 柳默看着脚下一望无际的荒野,疑惑道:“你确定?” 颐轩道:“它隶属左佳国,二十年前我曾到过那里。” 柳默回头看了看她那稚女敕的脸庞,奇道:“二十年前……你怎么长不大?” “有些人活了千万年,怎么死不了呢?”颐轩脸上寒如冰霜,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柳默实在不愿意跟她做这无意义的口舌之争,转向东方飞去。 果然,没过多久,一座城镇便露出头来。其规模虽远不及台城,可容纳个几万人还是绰绰有余。 柳默从城外落下,牵着颐轩的手走进城内。再次见到世俗城镇,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亲切的叫卖声,熟悉的车马声,在他心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路上的行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俩,俊逸的那个不似凡尘中人,丑陋的这位宛如猪精下凡,有些好事者还忍不住停下来对他们指指点点。 二人对此毫不在意。 颐轩指着前方道:“拐过这个街头有很多酒楼,我们就到那里休息。” 柳默拽住她,皱眉道:“我没有钱啊,难道去吃霸王餐么?随便找些东西对付下吧,或者等我变卖些东西,换点钱财再去吃饭?”坤元带中有很多矿石,或许尘世会有销路。 颐轩道:“你没有,不代表别人也没有,搞得那么麻烦何时才能上路?” 柳默看着她那冷漠的表情,笑道:“你向来都是这副冻死人的模样?咱俩也算旧识,对我多少客气点吧?”接触到曾经熟悉的世界,他不由得心情大好。 “你要不去我就自己去了。”颐轩挣开他的手,径自前行。 柳默赶忙跟上,无奈地道:“好吧,好吧,算我怕你了。” 拐过街头,果如颐轩所说,这条南北路上接二连三的全是酒楼。 颐轩扫了一眼,选中了其中规模较大的一家,快步走了过去,待柳默跟上,便对门口的小二道:“你们老板可是四十岁上下,左脸有道疤痕?” 那小二愣愣地点了点头。 “咱们就在这家吃吧。”颐轩招呼了下柳默,率先踏入店门。 两人找到个没人的角落坐下,颐轩对小二一口气说了十几个菜名,小二记完,看着他俩那穷酸样儿,眉头微皱,犹豫难决。 颐轩似乎有些不耐烦,一掌拍在桌子上,桌面上的茶具被震得“哗哗”作响。 “还不快去?” 小二被她冷峻的丑样吓了一跳,那对妖异的双眸更是令他胆战心寒,二话不说,连滚带爬地报菜去了。 柳默眼见颐轩的强势,心中好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的,不见任何异常。 然而颐轩好像看穿了他的心,冷笑道:“你也好意思取笑我?某人以前可比我霸道得多了。” 柳默暗惊,这丫头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讶异中与她双目相对,募得灵光一闪,暗道:“眼睛!一定是这双眼睛!” 颐轩道:“所以你最好别胡思乱想。” “我那点龌龊旧事早被你知道了,还有啥好怕的,我对自己的了解恐怕还及不上你。”柳默满不在乎地笑笑。 颐轩似乎想起了什么,撇下一句话:“那龙祈宸一伙,都不是什么好人。”之后便不再理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第四十三节:抉择(上篇) 不到半个时辰,菜已上齐。颐轩单手托腮,看着柳默狼吞虎咽,自己却不吃。 柳默奇道:“你不说饿了吗?赶快吃吧。” “我说过么?”颐轩一本正经地盯着他。 “嗯,你没说过,我吃饭行了吧。” 柳默已经习惯了她的乖戾,心想:“原来她是刻意陪我来的。” “你知道就好。” 颐轩唤来小二,又让他准备了许多干粮放在一旁,见柳默抬眼瞅来,便对他道:“吃不完可以带着,这一路上尽是荒郊野岭,我可不想把你饿死了。” 柳默赶紧抛开杂念,一心一意地吃东西,被人看得太透彻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要说想着动歪脑筋了,就连一丁点的小秘密都无处遁形。 他风卷残云地打扫完战场,将干粮收入坤元带,然后对颐轩道:“我吃好了,结账走吧。” 然而颐轩却没有付钱的意思,起身就往门外走。 柳默追上前去,出言提醒:“咱们还没给钱呢。” “没钱怎么付账?难道还要住下么?”颐轩一脸无辜。 柳默神色一呆:是啊,她好像没说过自己有钱…… 几个小二围上来,堵住他们去路。 为之人道:“两位客官,请结账后再走。” “闪开。”颐轩惜字如金。 这些人见她如此蛮横,怒向胆边生,一个个吹拳拎袖就要动手。 柳默自知理亏,挡在颐轩身前,想起进门时她与小二的对话,便朝为之人拱手道:“小哥别急,不知店主在否?在下向他说明原因,将来自会将饭资奉上。” 那人见他谦逊有加,又一脸富贵相,火气消了三分,说道:“也罢,两位客官所点的都是本店最贵的菜,只好请掌柜的来处理了。”于是吩咐一人去请店主。 颐轩瞪了柳默一眼,好像在说:“你咋这多事!” 不多时,一个中年胖子快步走出,来到颐轩面前,当众下跪,激动地道:“朱彤一猜就是仙姑来了,这些小子们不认得您,请仙姑勿怪。”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这位店主生意做得极大,周围各国都有他家的产业,而他放着奢华的日子不过,却始终在这小地方待着,一住就是二十年,生意都交给了亲人去打理,目的就是等待一位传说中的“仙姑”,此事全城上下都有耳闻。 只是这位“仙姑”也太有颠覆感了,还不如叫“鬼姑”、“魔姑”来的形象。 此时,酒楼内已经跪倒一片,颐轩视而不见,对柳默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柳默颔。 “仙姑,朱彤盼了二十年,就想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您就这样走了吗?”店主跪着挪动上前,语气万分诚恳。 “看来这丫头二十年前就是这副病容。”柳默心想。 “不用报答我,好好过日子吧。”颐轩扯着柳默绕过众人,走向店门。 店主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是,谨遵仙姑法旨。” 目送二人离去,店主领头高呼:“恭送仙姑,仙姑万福。” 直到他们走远,酒楼内众人依然跪在原地。 “妹子,没想到你还挺有影响力的。”柳默不禁大感慨。 “二十年前我就比你大,你还好意思叫我‘妹子’?”颐轩淡淡地撇了他一眼。 “那你说我该喊你什么?前辈还是大婶?”面对柳默的调侃,颐轩不喜不怒,兀自走着。 柳默讨了个没趣,也闭了嘴,他无非是想打开颐轩的心扉,让她接受自己,与自己亲近一些而已,怎知在这丫头面前,似乎任何方法都难以奏效。 二人一路出城,来到郊外无人处,柳默取出青锋剑,背负颐轩御空而起。 没飞多远,就闻哭喊声,呵斥声从下方传来。 柳默停滞不前低头看去,却见一大帮骑马的精壮汉子押着一众百姓向西而行,队伍后方是血迹斑斓的村庄,里里外外横着数十具尸体,看样子像是马贼洗劫来了。 “快些赶路,这些都是没钱住进城里的贫苦百姓,你帮不了他们。”对于下方的惨状,颐轩不为所动。 “此处离祥城不过十余里,那些城卫军是干什么吃的,岂容马贼这般肆虐!”柳默愤愤不平。 颐轩道:“这块儿地处偏僻,匪类猖獗,那些士兵能管理好城内治安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管这档事。” 柳默怒道:“他们不管,我来管!” “你能管尽天下不平事么?”颐轩既不同意,也不反对,话语中似有一股嘲弄之意。 “管不过来也要管,既然撞上了就不能置之不理。你不也曾经救过那开酒楼的朱彤么?”一面说着,柳默御剑而下。 “我救他,跟你救他们不一样。”颐轩慢条斯理地道。 柳默哂笑道:“难道救人也分彼此?” “你只能杀光他们,毁尸灭迹。”颐轩话中有话。 柳默无暇多想,沉声道:“我自有分寸。” 他将颐轩留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独自跃下,挡在队伍前方。 领头的几个马贼正有说有笑,忽觉眼前人影一晃,大道上就多了个人,心下同时一惊。 “你是何许人,快快闪开。”领高声喝问,他心中没谱,不敢太过造次。 柳默倒持青锋剑,扯着嗓子大喊:“打劫!将财物留下,饶尔等性命!” 领头的马贼们面面相觑,如此打劫也太没技术含量了,不是疯子就是世外高人。 可是……后者也会打劫? 副领眼尖,拽了拽领衣袖,指着坐在树上的颐轩道:“老大你看。” 领心中恍然:“看来这对男女是一伙的,这小子刚刚应该是在树上,我说怎么没见着人。”当下试探着问道:“兄弟是哪条道儿上的?” 柳默厉声道:“什么道儿不道儿的!废话少说,照我说的做!” 领环顾四周,除了零星的几颗大树外,再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自己手下有百余号兄弟,难道还怕了这小子不成? 确定了这对男女没有帮手,领立马火气升腾,喝道:“哪里来的破落户,老子刚打劫完,你还想分杯羹不成!”说着扬起马鞭朝眼前少年抽了过去,这一下只用了他五成力道,旨在试探。 第四十七节:敌友难辨(下篇) 颐轩瞄了他一眼,转而注视在空中打斗的两人。 其中一人的法宝是绿色半月形战刃,把手适中,两头对称;另一人则是赤金色扁平法环,光芒耀眼。 两件宝物每次撞击,都会在一瞬间崩出巨大的能量,上方的天空黯然失色,下方的大地为之颤抖。 望着天空激烈的场面,柳默奇道:“这俩人如此嚣张的一路打来,就没妖兽找他们麻烦?” “这附近最强大的妖兽不过十阶,天上那俩的实力堪比十二阶天妖,它们又不傻,明知送死还出来做什么。”颐轩目不转睛地看着上方。 又一次撞击,空中两人同时罢手。 其中一人道:“弑天,我有命在身,你别胡搅蛮缠!跑了那女娃儿,我没办法交差的!” 那被称作“弑天”的男子厉声斥道:“叛徒灭天,你放着好好的尊者不做,却叛教去当一个破坛主,快快随我回去领罪,否则本尊就要清理门户了!” 灭天道:“你我兄弟一场,非要拼个死活不可吗?” “兄弟?教主对你我恩重如山,你这样做可对得起他?”弑天反言相讥。 “百年前一战,圣主失踪,教主也下落不明,咱们还守着那地方做什么!不如早点月兑身,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灭天显得异常激动。 弑天哂笑道:“你这些年来做的尽是见不得人的事,还轰轰烈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教主以往就是太仁慈了,才会落得那般下场。我等修魔者,何需炼心?”灭天不以为然。 弑天叹道:“你如此心态,永远也无法达到入圣之境。” 灭天冷笑道:“入圣?咱就不要自欺欺人了罢!除了传说中的太古魔神,自古到今的魔修,达到入圣的也就寥寥几例,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境界牺牲一切,值得吗?” 弑天沉声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跟不跟我回去?” 灭天道:“道不同,你又何必强求!” …… 他们这番说话没有丝毫掩饰,柳默听得清楚,当灭天提到百年前一战时,顿时想起白虎提到的仙妖大战,心想:“都是生在百年前……魔修……又是教主又是圣主的……该不会是同一场战役吧。” 弑天不再劝说,周身魔气大放,半月形战刃漂在身前,颜色越来越淡,宛如透明的碧玉,周围的一切都被笼罩在黑气之下,一条青花大蟒猛地蹿出,朝远方遁去。 忽然,弑天魔气内敛,外界的灵气都被抽空了,疯狂朝他体内汇集,一尊巨大的黑影从他身后显现出来,犹若太古魔神,狰狞可怖,万丈身躯支天踏地。 见状,颐轩立即抛出一件巴掌大小的暗黄色棱形法宝,那宝贝在上方盘旋一圈,洒下一蓬灰蒙蒙的光雾,将下方二人罩在其中。 柳默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却听灭天惊呼道:“天魔解体?弑天,你疯了!” 赤金色法环绕着灭天急转动,一个庞大的漩涡伴随而生,稳稳将他护在其间,堪堪抵挡着由弑天处迫来的威压,接着他又召出所有法宝在身前布下层层防御。 “叛我圣教者,杀无赦!”弑天神色淡然,语气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感**彩。 柳默有些兴奋,他猜到接下来的一幕,必将惊天动地! 霎时,狂雷袭天、疾电劈地,浩大的声势无与伦比,日月无光、山河变色,黑气魔云从弑天背后那巨大的身躯中冲将出来,如洪流巨涛一般席卷向**八方…… 柳默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目不睹物,耳不闻声,就连身子也变得轻飘飘的,后面惊心动魄的场面自是见不着了。 等他感官恢复之后,世界已是另外一幅模样:视野之内光溜溜的一片,池塘植被不见了踪影,所有乱石小丘均被夷平,地面崩地紧紧的,远方坡度陡起,地表似乎下陷了许多。 颐轩跪在地上,口鼻溢血,棱形法宝不知所踪。 “你没事吧?”柳默连忙俯身查看,神情关切。 “快走,他们就要来了。”颐轩摇着头,取出一粒丹药吞服下去。 柳默哪敢怠慢,将她抱起,踩上青锋剑就跑。 在地上还感觉不出什么,可一飞起来,柳默登时瞳孔放大,惊骇地望了眼那边缘几乎连着视线尽头的巨坑。 “我何时才能有这等实力!” 刚飞出数里,就见下方绿光闪烁,半月形战刃插在光秃秃的地面上,弑天倒在一旁,生死不知。 从先前他和灭天的对话中,柳默得知,他不是冲自己二人来的,既然他帮忙挡下了那么强大的敌人,自己也应该救救他才是,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颐轩。 “先把他放进坤元带。”颐轩出言提醒。 柳默飞到近前,依言一试,果然灵验,喜道:“既然这玩意能装人,我把你藏进去不就得了,反正他们一般都无视我。” 颐轩道:“不行,这是属于我的考验,不能取巧。再者说,你自己也走不完下面的路。” 柳默这些天来早就习惯了她话说一半,神神秘秘的作风,对此也不深究,继续朝北方飞去。 不到一个时辰,十多名修真者飞到巨坑上空。 “看来坛主是遇上那女魔头了。”为之人面色忧郁。 他身后一人道:“金堂主,这女魔头处处与我们作对,教主为何不下令追杀她?” 金堂主道:“那魔女跟谁都作对,如今被她得了日月梭,这块硬骨头还是交给别人去啃吧。” “可她动不动就横插一腿,上面逼的这么紧,连长老都出面了,我们完不成任务,无法交差啊。”另一名修真者愤愤不平。 金堂主正用意念探视这片战场,忽的眉头一皱,“不好,灭天坛主受伤了,快过去看看。” …… 赤金色法环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团黑色魔气在它身上微微闪动,似乎随时都要被风吹散。 “不是那魔女所为,看来另有高人在附近。”金堂主眉头紧锁,沉吟难断。 一人颤声道:“坛主他老人家还有的救么?堂主大人,咱……咱们还是走吧。”此话一出,立马有几人附和称是。 灭天的实力他们心知肚明,连他都被打成这样,敌人的恐怖可想而知。 “不行,临阵月兑逃回去八成也是一死,既然被我们摊上了,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金堂主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对身后一人道:“常自在,你将坛主送到分坛坛口,一路上多加小心,不得有误。” 那“常自在”不理他人羡慕的眼光,用真元小心地托起法环,欢天喜地的去了。 其余的人一路向北,朝指定的区域赶去。 第四十八节:魔教护法 按照颐轩的指示,柳默飞到了一片绿地上空,脚下稀松的小树林随处可见。 他正思索着如果被人追上了该怎么办,颐轩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轻声道:“我不行了,快、快下去。” 柳默没想到她居然伤的这般重,连风力都承受不住,不免暗责自己没用,赶忙带着她在一片树林中落下。 颐轩靠在树上,又是几口鲜血喷出,脸上病容更甚。 柳默焦急难耐,想到她刚才吞服丹药的情形,蓦地记起坤元带中也有类似的东西,忙将里面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地倒出,如小丘般堆了一地,不知情者见到这一幕,还以为他将哪个门派的丹房给洗劫了呢。 “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要的。”柳默对着那堆瓶瓶罐罐指指点点。 颐轩看也不看,径自说道:“我的伤这些丹药治不了,不过对那家伙倒是挺有用的,坤元带中没有灵气,快将他放出来,否则就没得救了。” “我该怎么做?”柳默将弑天平躺着放在地上,看着那忽明忽暗的身躯,有些不知所措。 颐轩道:“放心,他还死不了,只是再迟得片刻,他这身魔功恐怕要毁去大半。” 柳默这才明白,她先前所谓的“没救”原来是这个意思,心下稍微一宽。 颐轩在“小丘”中翻了一会儿,拨出一个罐子,抛给柳默。 “将里面的液体洒在他身上。” 柳默照着做了,随着液体的沁润,弑天的身体逐渐恢复常态。 “够了。”颐轩又抽出两个小瓶,接着道:“一样一粒喂他吃下,其他的用不着了。” 罐子中的液体名为“聚灵水”,有聚魂凝魄的妙用,而那两瓶丹药,分别是这东华大6两大仙家圣地,“飘渺宫”和“三清山”秘制的培元丹,乃固本培元的圣药。 看着弑天在药物的作用下悠悠转醒,柳默欣喜之余,不禁对面前的“小妹妹”更加佩服,这天下间的事,似乎就没她不懂的。 弑天虚弱地道:“多谢二位相救,弑天没齿不忘大恩。” 颐轩道:“不用谢我,本姑娘压根没想救你,都是这傻小子一人所为。”说完闭起眼睛,开始疗伤。 弑天自嘲地笑笑,魔修被世人误解太深,属于那种到哪都人人喊打的角色,对于他人的冷漠、憎恶、辱骂、诅咒,多年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柳默见他面有凄然之色,兼之颐轩的话语太过不近人情,连忙解释:“高人勿怪,适才你和那人相斗,我这妹子被你们波及受伤,心中难免有些怨气。” 弑天仔细瞧了他一眼,讶然道:“你果真是筑基期,刚才我怎么没有现你?” 先前他还以为这俩人是碰巧救了自己,听柳默这般说,分明是看见了自己与灭天拼斗的场面,在那种情况下,这小子居然毫无损?再看那女孩儿,又与常人无异,似乎不是修真之人,当真是怪了。而自己使用“天魔解体”那伤人伤己的功法后,已做好了功力大损的准备,可现如今只是受了些伤,魔功竟丝毫无恙。 柳默拿不准他的心态,不敢过多透露,岔开话题道:“你们既然是旧识,又为什么要以死相拼?” 弑天叹道:“这事一言难尽……他死了吗?” 柳默知他在询问灭天,答道:“那就不知道了,我们也是碰巧才现你的。” 弑天坐起,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 “当初,我们都是圣教的护法尊者……” 弑天口中的“圣教”乃是由魔修组成的教派,被其他修真者称为“魔教”,教主是魔界的代言人。 魔教分支甚广,高手众多,单单总坛就有多名护教法王和三位护法尊者,修为大都在逆天境后期。弑天是总坛三位护法尊者之一,其他两个分别是裂天和灭天。 自古到今,大多数人类修真者都心向仙界,因此他们强者最多,势力也最广,始终压制着其他各界。 百年前,仙界以妖魔作恶为由,大肆铲除妖魔二界在东华大地的势力,于是妖界便与魔界联手对抗仙界。可后者实力太强,最终结果是妖主被封印在西方雪域,魔主下落不明,从此妖魔二界一蹶不振。 魔教教主跟随魔主出战,也是不知生死,在修仙门派的围剿下,魔教土崩瓦解,高手离散。魔教总坛虽未被毁,却也悄然隐没,消失在修真者眼中。 作为圣坛的守护者,弑天三人有着自己的职责,并未参与那场大战,百余年来一直期盼着魔主重现,魔界能东山再起。 魔修到了逆天境之后,有两个分支,一是真魔,二是欲魔。前者修身,后者修神。 真魔分:凝元、魔魂、神游三个阶段,每个阶段又分前、中、后三个时期;欲魔分:炼欲、天欲、化欲三个阶段,每阶段也分前、中、后三个时期。 弑天修的真魔道,为神游初期;裂天和灭天修的欲魔道,裂天是化欲中期,灭天是化欲初期,实力与弑天不分伯仲。裂天终年在圣坛苦修,而灭天压制不住内心的**,不顾大义,叛教入世,加入了近年来兴起的一个神秘组织,做下不少伤天害理之事,这才被弑天追杀。 听完个中原委,柳默暗中思量:“果然如我先前所想,魔界也参与了那场战役……若我成为级强者,带给这世间的是和平还是毁灭?” 柳默对弑天道:“我有个妖族朋友,它的父亲就死在那场战役里。” 弑天叹道:“三界之战,陨落的高手不计其数,全怪那仙界太过霸道,不讲情理。” 柳默想起白虎的嘱托,点头表示同意。 “可仙界也没落了好,不也封闭了吗。”颐轩冷不丁冒出一句。 弑天点点头,道:“正可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柳默先前听得出神,没注意到颐轩,此时见她气色稍缓,问道:“你好点了吧?仙界自封是怎么回事?” 颐轩似乎不愿多说,插了那句之后便即闭目养神。 弑天见状解释道:“二十年前,修真界生了一桩悬案,三清派的‘东华真君’率领众多仙家高手围剿作恶多年的**雳啸,在‘太虚派’地界生大战,数十名仙家高手神秘失踪,仙界从那以后宣告自我封闭。灭天加入的组织,就是在仙界自封之后诞生的,我一直怀疑他们与此事有关。” 第四十九节:正邪之分 “又是**雳啸。” 柳默听他提及“雳啸”,不禁又是好奇又是疑惑。据冥月所说,那“日月梭”就是雳啸之物,却怎么会在师尊圣林手中?若真如弑天所说,自己的那些法宝恐怕都是属于这些失踪高人的。 “小兄弟,你也知道雳啸?”弑天有些惊讶,在他看来,一个筑基期的后辈小子,连仙界自封都不知道,应该没理由知道二十年前的前辈高人。 柳默道:“我也是听朋友说的,至于那雳啸的事迹,我并不了解。”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弑天暗暗苦笑,雳啸是魔修的耻辱,当年不光修仙者追杀他,就连许多魔修也对他恨之入骨。 弑天试着转移话题:“小兄弟,我也是正道眼中的大魔头,你不怕么?” 柳默想了想,道:“道不分仙魔,被魔所害的未必就是好人,被仙所杀的未必就是恶徒,立场不同,观念不同……嗯,我觉得造福众生则为正,无度戕害才是邪魔。”他这几句话辞意十分诚恳,没有半分做作,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弑天一愣,万万想不到柳默竟然能有这般见解,哪知他自幼远离尘世,未经沧桑纷争,再由圣林传道四年,这正邪之分,远比很多“前辈”看得透彻。 弑天哈哈大笑:“好!好一个道不分仙魔!小兄弟,我弑天交你这个朋友了。只是你这番见解,还是少对仙家提起为妙。” 柳默不以为然,闻言笑道:“我到希望仙魔之间能释愆解仇,大家整日打个你死我活,岂不害了许多无辜生灵?” 他这几句话原也没有十分奇特之处,可弑天听在耳中却觉异常受用,尤其是最后那句,此时此刻竟让他对自己的“真魔道”有了不同以往的见解,心中忽的泛起一丝明悟,突破的大门已向他敞开。 “此子刚刚踏入修真,怎能有这般心境?难道是天之所授,地之为师不成!”弑天不由得惊诧万分。过了会儿,随手掏出一枚黑色令牌交给柳默。 “这是我教的‘尊者令’,用它可随时联系我。小兄弟,我还有事在身,今日之情他日定当有所回报。”他惦念着灭天生死,终想一探究竟。 柳默接过尊者令,从坤元带中取出半月形战刃,还给弑天,由衷地道:“弑天大哥,你有伤在身,自己多加小心。”他对弑天的印象极好,从这位高人身上感觉不到分毫“魔气”,到像是修炼多年的有道仙师;既然人家有意结交,自己也不能太过矜持,是以改口称呼他为“大哥”。 颐轩好像有些不耐烦,睁开眼睛又插了一句:“你们两个絮絮叨叨,有完没完。” 弑天手握战刃,气色顿时又好几分,起身笑道:“这位姑娘受伤不清,可惜我帮不上忙。我不知道你们为何来此,想来也不是我该问的,咱们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会。”言罢,化为一道流光,瞬间便没了踪影。 颐轩伤的很重,每隔数个时辰就会吐次血,柳默试探着运功为她疗伤,不想竟颇有灵效。到了第三日,颐轩示意可以走了。 “你身体还没好,多恢复几日再说吧。”柳默依旧有些担心。 颐轩道:“时间不多了,这里并不安全,我们不能逗留太久。” 柳默想起灭天,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颐轩说的没错,若是被那些修真者找到这儿,那可就糟了。 谁知刚刚飞起,就听颐轩道:“糟了,快回去。” 柳默一阵晕眩,自己只是随便想了一下,不会真的来了吧…… 一落地,颐轩就开始忙碌起来。柳默看着她拿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小旗,东跑西颠,就猜到她又在布阵了。这是他第二次见颐轩布阵,规模比上回的“八卦图阵”不知大了多少倍。 柳默见她辛苦,关心道:“颐轩妹子,你布置个隐身阵法不是省很多力气?” “这些人不能留,否则我们接下来将寸步难行。” “去把他们引过来,千万不要受伤。”当最后一面小旗入土后,颐轩靠在树下大口的喘息着。 柳默心中诧异,这冰人儿终于肯关心自己了? 半空中,十多名修真者一面疾行,一面仔细地探寻着大地。 一个黄袍老者说道:“堂主,就剩这片区域了,若是再没那女娃的踪迹,我们的任务是不是就算完成了?”却是先前现灭天的那群人。 金堂主听而不闻,好似自语:“真有意思,他们能藏到哪儿?”这次教内出动了上千名高手,全面对极北荒原展开搜索,可三天来,各方都没现目标的踪影,倒是这里的妖兽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一旁的彩衫青年阴阳怪气地道:“不会已经走远了吧,或许他们早就出了极北荒原?”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这件奇功非我等莫属。”金堂主唇角绽出一丝笑容,抬手指向东北方。 据可靠消息证实,跟目标在一起的小子只有筑基期的修为…… 不久,一个青年男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只见他一身朴素蓝衫,俊逸月兑俗,御剑立在当空,然而却探查不到目标在哪。 待他们飞到近前,柳默运功大笑:“尔等褦襶子,本大侠在此恭候多时啦。” 金堂主尽管已经知道这个筑基期的小子会飞,还是忍不住问道:“筑基期就能飞,你是怎么做到的?” 柳默笑道:“这本事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先前那名彩衫青年戟指喝道:“小子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那女娃在哪儿?”修真到了一定境界便能大幅度美化自己的容貌,但自身展现出来的气质魅力,却是万难改变。 柳默见这人长过腰,俗气泛滥,俏秀得如同女人,当即不屑道:“就你这副阴阳失调的样儿,也配跟我说话?” 彩衫青年大为震怒,他生平最恨别人取笑自己的品味,祭出花篮儿——法宝,朝柳默砸去。 “小贼,我要撕碎了你!”彩衫青年嗲声大吼,那尖锐的嗓音落在旁人耳中,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花季少女在撒娇。 第五十节:上古奇阵 柳默调头就窜,仍不忘出言调侃:“说不过就撒泼,简直绝了!” 彩衫青年怒气更甚,花篮儿中不断撒出大片花瓣射向柳默,一时间,空中奇花乱舞,亮闪闪的,煞是好看。 “不要伤害他,捉活的,等找到那女娃再杀他不迟。”金堂主领着众人追了上去。 彩衫青年一阵泄气,漫天花瓣四散飘摇,逐渐暗淡,随着主人撤去真元功力而慢慢消逝。 “刚刚那么多小旗,怎么全没了?”柳默冲进树林,焦急地四处乱瞅。 这时,颐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愣什么,快进来。”接着红光一闪,为他指明了方向。 柳默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心下大喜,暗忖原来她藏在阵中,难怪敌人找不到她。 后面那些人一入林子就觉上当了,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全部掉在地上。 “咦,怎么回事?”彩衫青年疑惑不解,他骇然觉,那苦练千百年的修为功力竟然沉寂若死,庞大的意念消失无踪,自己由一个能呼风唤雨的“大仙”瞬间化为了凡人。 金堂主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震,突然大惊失色:“八荒锁元大阵!” 其他人一听“八荒锁元”四字,有的一脸茫然不知所谓,有的却是脸色剧变! 此阵曾经流传于上古时期,传说中源自天道门,万年前就已失传,当世仅存有关它的一些记载。如今的人只知其特性,却无人会布置。 颐轩的声音再次在柳默耳边响起:“放心,他们现在只能挥出筑基期的功力,快收拾他们,切记破其三田。” “三田”柳默知道,即上、中、下三丹田,乃人体的三处要害穴位,三田一线,属修炼之本。上丹田位于两眉之间的“印堂穴”,中丹田位于胸口两乳间的“膻中穴”,下丹田位于脐下三寸的“关元”四穴。 虽然不知颐轩是何用意,但柳默决定照做。 “原来她叮嘱我不要受伤,是为了让我当苦力……”柳默暗叹,亏得他先前还感动了一把,不过话说回来,以自己筑基即将练至大圆满的境界,在这些人面前绝对是神一般的存在! “哇哈哈哈……本大侠要撕碎了你们。”柳默大笑着冲了回去,第一个目标就是彩衫青年。后者大骇,用花篮护在身前,无奈法力被压制,辛苦祭炼的法宝威力挥不出,鼓捣了半天就弄出来一片花瓣,浑身上下自是漏洞百出。 柳默一式“破”字诀,轻轻松松绕过花篮的防御,洞穿了他的膻中穴,接着又是一记“截”字诀,彩衫青年被整齐地劈为两半。与其挨个破除三田,倒不如这样来的利落。 大多数修真者还没适应目前的状态,唯独金堂主挥良好,全力催动法宝防御,缩到人群中间。 以这些人目前的实力,比普通习武者也强不了多少,而且他们的武学修为也实在太差了些,哪里看的明白柳默那神秘莫测的身法和玄奥的剑招?双方的功力更是天差地远。 比如有两位师兄弟还想来个什么“双剑合璧”,剑招刚递出一半就被青锋剑刺穿了眉心,哥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下被打回原形,他们连基础的法术都使不出来,更别说驾驭元神逃窜,也只有法宝能作为依仗。因此剩余的修真者,便将防御和反击全部寄托于随身携带的宝物,再也不敢以身犯险。 他们不能飞,柳默却能,配合绝妙的九宫步法,威力大减的攻击类法宝根本不能给他带来任何麻烦,全部成了花瓶。只是有些防御法宝甚为难缠,就像那黄袍老者的黑色大幡,将他护得滴水不露,青锋剑根本破不掉。 不多时,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前辈高人”们就死了大半,剩下的几人个个都有强大的防御法宝护身,其中以金堂主的金色大钟为最,难怪他能成为堂主了。 “你们有厉害的宝贝,我就没有了?”柳默争胜心起,圣林给他的那些法宝,件件都比这些人手中的强。 柳默收回青锋剑,取出“绝尘”,仙剑出鞘,一团白雾跟着喷出,似真似幻绝尘隔物。 金堂主瞳孔骤缩,惊道:“九绝至宝绝尘剑!怎么会……怎么可能!”此宝是仙界之物,乃十二都天有数的异宝之一,千百年前就已名满修真界,眼下出现在柳默手中,不由得他不惊。 几人都看呆了眼,先前得到的消息中,可没提及这青年有如此宝贝…… “你到有些见识,不知是你的金钟强硬,还是我的宝剑锋利。”柳默哈哈大笑。 白雾瞬间大放,周围的一切都跟着虚幻起来,“铛!”的一声,绝尘剑斩在金钟上,后者立时出现一道裂痕。金堂主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他以本命元神祭炼金钟,宝贝受损与他自身受伤无异。 就在其他人愣神的功夫,柳默缠上金堂主连续数剑劈出,每下都是蛮力尽出,不使技巧,顿时“铛!铛!”之声不断,连成一片刺耳的爆鸣。 金钟那堪如此摧残,逐渐被砍的支离破碎,金堂主躲又躲不开,挡也挡不住,不甘地吐血而亡,下一瞬又被劈成两半。 余人见柳默如此“残忍”,竟连尸身都不放过,心中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湮灭了,一个个争相逃命,只是这“八荒锁元大阵”进来容易,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柳默自小习武,深知“心理打击远生理破坏”的重要理念,此番得手,便开始逐个追杀,登时省了不少劲。那些人先前聚在一起,尚有周旋之力,此时分散开来,只能任由他宰割。 当黄袍老者的黑幡被绝尘剑绞碎时,战斗也接近了尾声,柳默用仙剑指着他的咽喉,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都分布在什么地方?” 黄袍老者只求这煞神能饶过自己性命,哪还有心思分析当前局势,忙不迭道:“来了一千多人,全是达到‘逆天境’的好手,分布在极北荒原各处。” 柳默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一千多名修真者……即便都能引到这“八荒锁元大阵”中,自己也杀不过来,再说谁能保证里面没有能破除此阵的高手? “你们到底图的什么?”柳默又问: 黄袍老者道:“我们得到的命令就是活捉那女娃儿,不让她回到无忧岛。” 柳默奇道:“无忧岛?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命令是教主他老人家下的,咱们只是奉命行事。小人修行七百年,从来没听说过‘无忧岛’这个地方。”黄袍老者为了活命,真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默将仙剑前送半寸,问道:“当真?” 黄袍老者尖声叫道:“大仙饶命!小人就知道这么多了!我也是奉命行事,万万没有与大仙作对的心思!” 柳默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剑气激出,黄袍老者亦步了其他人后尘。开玩笑,若将这家伙放出阵去,恐怕一时三刻就要了自己和颐轩的小命。 阵法散去,颐轩跪坐在地,五颜六色的小旗都回到了她手中。 柳默见她神色不振,猜到那“八荒锁元大阵”对她的消耗必然极大,连忙将自己的太玄真气送入她体内。 一炷香过后,颐轩缓缓出了口气。 “我没事,咱们走吧。” 第五十五节:往事(上篇) 展慕白见向来嚣张的火冠道人如此窝囊,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一巴掌将他扇飞,厉声喝道:“本教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火冠道人立时清醒,心中又羞又惧,低头不语。 冥月笑道:“恭迎长老大驾,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她只是想捣乱而已,并不是非杀人不可,如今高手已至,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展慕白冷笑道:“绝情仙子,少跟我假惺惺的,你多次与本教作对,若非看在令师的份上,教主早就下令追杀你了。” 谁知刚刚还笑嘻嘻的冥月,听完这句话后却勃然大怒。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老混蛋!若不是他,焉能有今日的我!” 展慕白听得一愣,不明所以道:“若没你师父,自然不会有如今的你……” 话还没说完,冥月已经一剑斩来。 展慕白不敢托大,挥出一把通体幽白的尺子,与水蓝色宝剑绞在一起。“轰”,二人同时飞退。 冥月冷笑道:“太阴尺好大的名气,却也不过尔耳。” 展慕白气血翻涌,对方的这把神剑他当然认得,乃是南沂山无极魔尊的“诛仙剑”。 此物是太古异宝之一,传说其本体是由开天辟地时产生的杀戮之气所化,一直游荡在天地之间。后被仙界之主所得,历时千年炼成至宝,得名“诛神”。仙主用它破开九天虚空,开辟了无边仙界,神剑之名响彻天地。 为了成就仙主的一方霸业,此剑染尽各方生灵之血,杀气愈盛,无物可盛,直搅得仙界不得安宁。仙主不忍毁之,弃于无尽之海,又以无上仙法镇压,惊世神剑从此堙没。 剑魂大怒,誓不再为仙修所用,并因此更名为“诛仙”。 千年前,无极魔尊游历南海,受神剑指引,破除仙阵放它月兑身。剑魂感他恩德,自愿将大半杀气融进二十八枚玄黄七星符中,化为诛仙剑阵。又教魔尊用水玉结晶锻炼成鞘,容纳剑体,如此一番下来,终可为他所用。 无极魔尊虽属魔道散人,却是仙性佛心,常年潜修从不滥杀无辜,虽得到诛仙剑阵,也只是将它安置在南沂山,未曾入世。 百年前,仙魔妖三界大战结束后,其弟子冥月持此剑纵横修真界,这段秘史才慢慢浮出水面。 展慕白皱眉道:“绝情仙子,你当真要跟我分个高下?”他成名千年,从来没正经怕过谁,冥月只有魔魂后期的修为,实力与自己相比可以说天差地远,能将他震退,只能说明那诛仙剑太过霸道,自己不得不小心对待。 “都说展掌门的‘玄阴**’变幻莫测,难敌,本仙子正想见识一下。” 展慕白听她称呼自己“掌门”,忆起往事,心中大为痛楚,阴沉着脸道:“也罢,本人就来领教领教仙子的‘无极魔功’。” 他二人同时动手,冥月剑不出鞘,全力催动魔功与展慕白的太阴尺斗在一起,霎时间阴风起魔云涌,电闪雷鸣,半空中一片昏暗,剑尺每次碰撞都会掀起大股气浪,轰鸣阵阵,威势丝毫不在弑天与灭天相斗的场面之下。 玄阴**和无极魔功各擅胜场,前者结凝灰暗,至阴至寒;后者蚀骨化物,暗藏吞噬之力。两人直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展慕白绝招内敛,不愿与她以死相拼,冥月意图只在拖延,又何尝不是如此?数十回合过后,二人都对敌人的手段有了些许了解,不禁暗赞对方了得。 “冥月,你苦心纠缠,不就为了让那女孩儿逃月兑么?此时她多半已经被俘,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冥月不屑道:“就凭你那些饭桶手下,未必奈何得了她吧?”她一路跟来,将颐轩的种种手段都看在眼内,惊诧之外不免对这小女孩儿由衷佩服。 展慕白一听,心想:“难怪她如此纠缠不休,原来是以为就来了我一人,这魔女也太小看我教的实力了……”旋即笑道:“本教像展某这样的人可不少呢。” 此话一出,冥月果真不再进攻. “既然如此,本仙子罢手便是。” 展慕白没想到她居然会因自己一句话而妥协,微笑道:“知时务,懂进退,无极座下弟子果真个个不凡。” 冥月踩上日月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展掌门,你这么爱说混话,就不怕有人割了你的舌头?” 展慕白神色淡然:“或许有人能取展某性命,但绝对没人能折辱展某。绝情仙子,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看不出,你还傲的很呢。本仙子这就走了,恕不奉陪。”冥月踏梭而去。 展慕白望着黄影消失的方向,浅浅思潮涌上心头。 几曾何时,自己也如她这般潇洒无束,快意修行,而现如今…… 那逝去的,真有必要追着不放么? 不!为了它,便是赔上两千年的道行也在所不惜! 展慕白收拢思绪,冲周奇等人吩咐道:“我先走一步,你们跟来。”后者齐声称“是”。 …… 苦静见展慕白赶来,连忙道:“这小子杀不得。”匆匆将宝藏的事说了出来。 柳默模不清来者心态,他目的已达,便将宝物尽数收回,这一下,几乎所有灼热而又贪婪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柳默觉得自己就像被饥饿的狮群围困的羔羊一般,面庞烧,背脊生寒,两种完全不同的汗水冲出体表,藏在衣衫内,偏偏表情中却仍要装作泰然自若。 展慕白稍作思索,便传音苦静:“这还不简单,咱们假装放人,先将这小子带走,那女娃伤的不轻,恐难支持太久,只要拖下去必能将其活捉。就算事后被这小子觉,那时我们再以女娃性命要挟,谅他也不敢不从。寻宝之事真真假假,我等无需太认真,既然大局已定,索性找些乐子也无妨。” 苦静一想也对,那小子不过是筑基期,根本顽抗不了,自己念经念糊涂了,还是这修仙的脑子反应快。当即收回金光,对颐轩道:“小女圭女圭你走吧,本座饶你了。”私下里却偷偷地传讯尚未赶来的教众,令他们进行阻截。 第五十六节:往事(下篇) 柳默见他眉宇间洋溢着乖戾之气,心想:“这老和尚性子直,一说谎就露馅儿了。”当下也不点破,如常笑道:“晚辈本事低微,却不能做言而无信之人。还请众位前辈陪我一起,将这姑娘送到地方才是。” 其实他若知这些人不敢伤害颐轩,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跟他们谈条件。 “这个……这个……”苦静登时无言以对。 展慕二话不说,白抛出太阴尺打在混元乾坤罩上,颐轩身躯一震,彻底陷入昏迷。太阴尺反震而回,被展慕白握在手中,混元乾坤罩跟着盘旋一阵,悄然没入颐轩体内。 柳默见状大惊,怒道:“你们没完了么?如果她死了,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那地方在哪!”心中急躁不安:“片刻早过了吧,高手怎么还不来?” 展慕白也没想到这难缠之极的小姑娘会这么不经事,本来只是想做做样子,吓唬吓唬柳默,见他又怒又急,心中暗喜:“他果然在意这女娃的生死。” “别急,她现在还死不了。不过你再啰嗦不休,那就难说了。”展慕白面带微笑,负手而立。 柳默看着他那成竹在胸的神气样,恚怒暗藏,恨声道:“容我想想。” 展慕白道:“也罢,就容你考虑片刻。” 柳默坐在颐轩身边,暗暗祷告:“高手啊高手,我实在顶不住了,您老快来吧。”虽然敌人对自己产生了兴趣,可却也没有放过颐轩的打算,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不一会儿,周奇和火冠等人也赶了过来。 展慕白不耐烦了,催促道:“你想好了没有?我和秃驴在这儿,你就不用白费心机打什么歪主意了。” 柳默拖无可拖,看着越来越多的修真者,站起身来说道:“好,我带你们去。” 他此话一出,苦静立时抛出金钵向他罩了过去,一蓬金光洒下,柳默全身功力顿时被封,由金光引着迅向钵盂飞去。 回头看了眼颐轩,柳默心说:“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定会被人救下的。” 苦静心情大好,对着收进钵中的小人儿道:“那地方在哪?快说快说。” 柳默觉自己进入了一个金色的世界,周围全是透明的物质,模上去犹如晶体,光线微微有些刺眼,听着苦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便答道:“往西南方向走。” 展慕白道:“秃驴,你带人先去,我随后就来。”苦静自是千肯万肯,一声令下,所有教众都跟他走了。这些修士一早就被柳默展示的异宝神兵勾得贪念高涨,如火如荼,现在长老既已下令,哪还会顾虑其他。 展慕白取出十八枚玉石,以九为数,两两配对摆出个丈许方圆的法阵,通过此阵可以直接到达他所在教派的总坛。展慕白挥出一束白光,将昏迷的颐轩托起朝阵中心飞去。 就在他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一道无匹的青白色剑气和一团浩然紫气同时抢至,展慕白还没反应过来,法阵上空的颐轩已被那团紫气包住,劈向法阵的青白色剑气也被它挡下。 轰然巨响中,紫气巍然不动,展慕白已退到百丈之外。 “好个诛神!” 紫气收敛,颐轩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一道朦胧的人影飘在她旁边。除了一双清澈的眼眸外,整个人影都是模糊的,看不清容貌年岁,先前那句话正是他说的。 “早知冥王前辈会来,晚辈就不献丑了。”黄光至,冥月在半空中对那道虚影裣衽施礼。 展慕白怒道:“冥月,你怎的言而无信!” 冥月笑道:“本仙子的意思是不跟你纠缠,又没说不救这女孩儿,看你怪精明的,脑子怎么不转弯呢?再说,人又没在我这,你冲我急啥?” 展慕白不愿跟她做口舌之争,转过头来对虚影道:“冥王,你也要与本教作对不成?”话虽如此,可心中却暗暗吃惊,冥月驾驭日月梭来去无影,自己感觉不到她尚有情可原,可那虚影明明就在眼前,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此人自称“冥王”,无人知其真实身份和所属宗门。百年前,纵横修真界千年的“苍梧五老”,在老巢苍梧山被人打得神形俱灭,“冥王”之名才逐渐为人所知。 他杀人无数,不分正邪,凡有取死之道者只要被他盯上,绝对活不过三日。唯一的例外的就是**雳啸,都说他仗着日月梭多次逃过冥王的追杀,即便如此也是日日心惊夜夜胆战,行事更加小心谨慎,自然也减少了许多恶迹。 “展慕白,你枉为一派掌门,怎能自甘堕落为虎作伥?”冥王语声沙哑,听着有些刺耳。 修真界曾经有一个鼎盛的仙家门派,名为“玄阴”。 此派传承数千年,为“玄**长”所创,所有功法教义均记载于《玄阴宝典》中,展慕白就是“玄阴派”的第三代掌门。 十多年前,他正值闭关苦修,忽有数名强敌来犯,屠戮百余名门下弟子。展慕白出关将其击败,追杀万里。正当他一路斩敌,意气风时,却收到了弟子传来的求救信息。展慕白这才知道上当了,急忙折返,可当他赶回后,全派上下已经没有一个活口,《玄阴宝典》也不知所踪。 展慕白将自己视作师门的千古罪人,自忖难以重整玄阴派,又找不到行凶者,不由得性情大变,曾一度自暴自弃。就在他心灰意冷绝望欲死之际,受人所邀加入了现在身处的教派,当了一名长老。 “什么一派掌门,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在下现在是圣教的长老,自然要对本教尽责。”展慕白一脸惨笑。 冥王道:“据老夫所知,魔教根本就没有什么长老。你们借‘圣教’之名犯下无数罪孽,此等行径与暗中灭你门派的那些奸人有何区别?” 展慕白脸色微变,沉声道:“我教的所作所为岂容外人妄加评论,圣教大义你们是理解不了的,魔教狂徒才真正玷污了‘圣教’二字!”说着掷出太阴尺砸向冥王,展慕白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颐轩旁边,伸手就朝她捉去。 第五十七节:冥王 冥王似乎早就猜到他会动手,左手甩出一道蓝光困住太阴尺,右手紫芒闪烁,一柄蓝紫相间的长戟突然出现,挥向瞬移而至的人影。 顿时,展慕白只觉四面八方的空间均被封锁,身子定在空中,以他的功力竟然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长戟临身,“砰”地一下被抽到十丈之外。这时,蓝光消失,太阴尺又飞回他手中。 “我说展长老,敢从冥王前辈手中抢人的你还是第一个,真了不起。”冥月看着狼狈的展慕白,笑得花枝乱颤。 听到她的调笑,展慕白羞愧难当,脸上阵阵烧,他神功大成后未尝一败,因此自视甚高,无论敌人是谁都敢斗上一斗,吃亏的情形少之又少,像今天这么丢人的场面还是头一回。 再看那虚幻的身影,展慕白心中泛起阵阵无力感,刚才那招看似随意,可自己实则已经拼上了毕生功力,然而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破掉,若他有意加害,自己就不是丢面子这么简单了。 “老夫今日不杀你,并不代表以后不会,望你多加斟酌,约束自己的行径,不要陷于执念,以致祸害天下苍生。”冥王收回长戟,静静地看着展慕白。 展慕白暗忖就算召回苦静等人,也绝非眼前之人的对手,此间事宜只能作罢,于是冲他拱手道:“多谢冥王留情,展某焉能不知好歹。” 冥王笑道:“我知你意图,也知你心中苦楚,但是世事难料,千万别将自己也赔了进去。” 展慕白身躯巨震,却不答话,冲冥王深深施礼,旋即便飞进先前布置的法阵中,光芒一闪,连人带阵消失不见。他无心再去寻宝,多日来的努力功亏一篑,只能回去向教主请罪了。 冥月笑道:“冥王前辈,难道您是专门为这女孩儿来的?”先前此人正面挡下她一记诛仙剑,同时迫退展慕白,实力之强生平未见,即便是她师父无极魔尊亲临也不会这么轻松。因此自始至终,她都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逾越,也直到此刻,方敢出言相询。 冥王道:“这位颐轩姑娘牵扯甚大,我与她的宗门有些渊源,不能袖手不理。” 冥月道:“这样,那倒是晚辈多此一举了。前辈,你我姓氏相同,又属同道中人,今日有缘相见,晚辈深感荣幸。” 对于冥月的示好,冥王不为所动。“冥王一生,从不错杀好人,以姑娘手段,老夫不敢苟同。到是姑娘你,怎也会打她的注意?”说着指向颐轩。 冥月道:“还不都是因为那傻小子,晚辈最看不得仗势欺人之徒,闲来无事就管上一管。” 冥王道:“你们可曾相识?” 冥月笑道:“算是吧,晚辈的日月梭就是从他手中得来,这小子傻里傻气的,没见过世面,就这么被人害了可不好。晚辈要去救人了,前辈可愿同行?” 冥王道:“正有此意,那年轻人资质奇佳,若出现什么意外着实太过可惜。”接着化为一团紫气包住颐轩,朝西南方追去。 冥月驾着日月梭紧随其后,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苦静一心寻宝,对后面生的事丝毫不觉,“快说说,那里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金钵中的柳默听到他的问话,诌道:“好宝贝可多的很呢,少说有数百件,样样都是珍品,只是在下认识的都带在身上啦。” 苦静又问:“那你可知剩下的宝贝中,有没有佛宗的?” “原来他意图在此,难怪先前没有动手夺宝,这蠢和尚还挑的很。” 柳默心中恍然,于是答道:“晚辈记得有个金光闪闪的禅杖……嗯……还有个玉佛……像佛珠、舍利子什么的到也有几件。” 苦静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将柳默说的这些“宝贝”据为己有,心中暗自猜测这些宝物到底是什么。 半晌,柳默听他不出声,还以为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引得他怀疑,便又补充道:“那些佛宝似乎有种特殊的力量,令我看不清也碰不得,所以具体是什么就得靠大师自己去验证了。” 他这么一说,苦静就更按捺不住了,越是强大的异宝就越有灵性,对于生人都会产生抗拒,柳默胡诌乱扯,反倒说进了他的心坎里,犹豫着要不要抛下这些“龟”前行的属下,自己先去。这时,一道信息从他的传讯法宝中跳出:任务失败,小心冥王。 苦静一看,正是展慕白来的,念及“冥王”二字,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若找上我,那可大大的不妙。连展慕白都败了,我还是先溜的好。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还是寻宝重要,人不是我弄丢的,教主也未必怪罪于我。” 苦静偷偷看了看身后的属下。 “带着他们太碍事,要是强敌真的追来,他们刚好可以挡一下。我自己去寻宝,岂不美哉。”想到这,心中一阵舒坦,也不知会众人,蓦地加,化为一道金光消失在前方。 后方的修真者都以为他要独吞宝藏,个个奋力追赶,可苦静修为高深,他们哪里还能追得上?不一会儿就被甩了个没影。七成以上的人议论纷纷,抱怨之辞比比皆是。 周奇将领头的几名堂主叫在一起,提议道:“长老有心甩下咱们,这样盲目地追不是办法,大家还是先回坛口复命吧。” 他左边的一名堂主道:“费了这些时日,损伤了那么多人手,好处都被长老占去了,我不甘心。”半数以上的堂主听后都说自己亦有此意。 展慕白没有告诉他们任务失败的事,只通知了苦静一人,因此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危机感。 周奇道:“不甘归不甘,可那小子在苦长老手中,咱们一不知道他们去哪,二也追不上,还不如早些回去向教主讨个说法。” 一名堂主表示赞同:“周兄说的对,教主断事公正,咱们将此事向他说明……”话没说完,就见一团紫气缀着一道黄芒从他们眼前闪过,向苦静消失的方向赶去。 众人都停了下来,均想:“那是什么?” 周奇觉得不妥,连忙传讯展慕白,得到的回复令他大吃一惊:冥王至,尔等离去,勿要多生事端。 一名堂主见他神色不对,忙问:“周兄怎么了?” “展长老已经回到了总坛,咱们的任务恐怕没有完成。” “当真?那丫头没有被展长老送回去?” “我也不确定,但是冥王插手此事,展长老没有参与寻宝就回总坛,应该是向教主请罪去了。” 听周奇如是说,周围众人均倒吸一口冷气,任务失败不打紧,若是被冥王盯上,那是要没命的……凡是做过亏心事的人,哪个不怕冥王索命? 一名堂主道:“冥王怎么会管这档子事?啊!那个冥月该不会和他是一伙的吧。” 周奇望了眼前方,沉声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刚才那两道光芒就是他俩。” “我看咱们还是按照周兄说的做,赶快回去吧。”火冠道人语声打颤,众人中,最怕死的恐怕就是他了,尽管周围已经集结了三百多教众,他心中也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那苦长老怎么办,咱们不去帮帮场子?” “冥王是什么人,咱们去了还能活命?” “苦长老抛下咱们,要自个儿独吞宝藏,你还想着帮他?” “就是,要去你带着自己的人去,我们回北方坛口。” …… 苦静正合计着该如何处置那些佛宝,在他心中它们已经非他莫属了,就在此时,一道惊天紫芒当面劈来! 苦静吓了一跳,手中的无量金钵光芒大盛,与那紫气绞在一起。 “铛!”,紫芒透过金色光罩打在钵盂上,传来一声爆响。 苦静飞退,柳默摇摇晃晃的出现在空中,他在金钵里被这下撞击震得头晕目眩,不由自主地往地面落去。 黄光至,柳默被日月梭接住。 冥月笑道:“前辈你看,就他这点微末道行,随便受点打击就不省人事了。” “没……没事,我好着呢。”柳默迷迷糊糊,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 苦静嘴角溢血,盯着那团紫气,粗声道:“冥王破天戟!你……你追我做什么。” 紫气散去,虚影提着颐轩挡在他身前。 “苦静禅师,该醒醒了。”冥王出指弹出一黑一白两道刺眼的光芒,穿过苦静下意识挡在面前的双手,由他眉心而入。 苦静登时面露痛苦的神色,整个身子都在不住颤动。 柳默猛地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笑盈盈的冥月,心里哪还不明白,赶忙一揖到底。 “多谢姑娘一路相互,此情此义在下终生不忘。” “不要谢我,救你们的是冥王前辈,我只不过凑凑热闹罢了。”冥月妩媚一笑,随意地摆了摆手。 柳默一愣,目光转向虚影,疑惑道:“冥王?他是什么人?”心中却想:“他应该就是先前传音给我的那位高人吧。” 冥月轻轻拍着柳默背心,道:“你就别刨根问底儿了,冥王是前辈高人,救你们自有他老人家的用意。此事与我无关,我先前答应你的三件事还算数。” 柳默听出言外之意,忙起身冲虚影拜倒,恭敬地道:“多谢前辈……” 冥王似乎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不等他说完,便道:“老夫不喜繁文缛节,你这套省了吧。” 柳默碰了个钉子,心说这些个本领高强之人,怎的一个个脾气如此怪异?眼前的冥王如此,冥月如此,就连颐轩也是如此,难道实力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这时苦静已经恢复常态,浑浊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澈起来,最后对着冥王施以佛礼:“多谢冥王相助,老衲去也。”言毕,召出一串佛珠捏在手中,口诵经文,缓缓离去了。 柳默见他前后判若两人,便问冥月:“奇怪,这和尚是怎么回事?” 冥月道:“他之前似乎迷失了心智,跟你一样傻乎乎的。冥王前辈帮他化解了邪念,他恢复本性后自然要走了,难道还要留下拼斗不成?” 柳默恍然,原来克敌制胜并非都是要拼斗的,即便是在正面的冲撞中,可能也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在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冥王与圣林有些相似,那是真正的强者才具有的魅力,就连冥月都望尘莫及。只不过圣林给他的感觉是涵蓄内敛,深不可测;而这个冥王,举手投足间似乎连天地都要为其所用。 冥月对冥王道:“前辈,他俩都是好人,您老人家好事做到底,就送他们一程吧。” 冥王瞄了眼柳默,道“老夫自有分寸。” 冥月知他对自己的印象不好,不愿与自己多说话,遂笑道:“那好,晚辈这就走了。”说着提起柳默扔了出去。 柳默在空中定住身形,忙问:“冥月姑娘,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冥月道:“冥王前辈是不世出的高人,行事不喜外人插手,有他老人家相伴,算是你这傻小子的福气。” “小子,来不来?”冥王召出长戟踩了上去。 柳默看看冥月,又看看躺在长戟上昏迷不醒的颐轩,犹豫一下,飞身落在长戟上。“那就有劳前辈了。” 冥王不再废话,长戟化为一道流光瞬间飞远,冥月眼波流转,望了眼三人消失的方向,径自离去。 这以后……又该是自己一个人了。 ——————————————————————————————————————— 写作过程中遇到点问题,非常令人灰心的——意外,至今还未弄清缘由。并非卡文,也不是作品剧情构架出了纰漏,各位读者尽可放心。 最近两天的文章就先不分段了,内容有些长,可能还有些粗糙,但是绝对不会断更。 作者会尽快调整心态,将来也会重修这几段没有达成写作目标的剧情。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五十八节:北缘 柳默坐在长戟上,脑中浮现出冥月的身影,心中泛起阵阵异样的感觉。她真对自己有情义?要么怎会不远万里一路跟来?想要捉拿颐轩的修真者可个个都不好对付呢。 自从台城剧变后,柳默对“情”之一字一直非常敏感,甚至有些抵制,在龙湫的四年不谈情、不想情,即便是跟白蓉蓉聊起过往世事,也极少提到张薇,他的心总算渐渐平复下来;如今刚一出山就撞上个不图回报万里相护的冥月,偏是自己先前对她还存有偏见。 对于她,自己是惭愧?是感激?还是…… 突然间,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那些人称她为‘魔女’,我觉得一点都不像……” 正想着,冥王的声音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柳默回过神来。 “晚辈柳默,前辈,您认识冥月仙子吧。” “我们是头次相见……”冥王稍作沉吟,“柳默,我看你根基甚佳,筑基竟然修到了第三境,不知师从何人?”他纵横修真界多年,对各家术数诀要都有所了解,可却偏偏看不出这个少年到底修炼的哪门功法。 “当日离开太玄山时,师父曾说过,外面的世界将告诉我身世之谜的答案,没准这位前辈会知道些什么。”想到这儿,柳默道:“家父柳谦,晚辈的本事大多都是他教的,前辈知道他么?” 冥王听到“柳谦”二字,顿感茫然,在他的记忆中压根就没这个人,“老夫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各界的强者中似乎也没有这号人物。”身为至强,他当然对筑基的三个境界有所了解,柳谦能教出像柳默这样的儿子,其实力和见解可见一斑,因此心中对他的定位甚高。 柳默不禁有些失望,黯然道:“哦,这样啊。” 冥王察觉到他的失落,道:“或许令尊是位隐士高人,老夫孤陋寡闻,忽略了这等人物也未可知。” 柳默没想到这位前辈居然会安慰自己,心中霎时觉得与他亲近了许多,低声道:“其实晚辈也有好几年没见过家父了,如今更不知他身在何处。” “那你以前家住哪里?令尊因为什么离开的?”冥王似乎对柳默的身世很感兴趣。 这个问题对于柳默来说有些复杂,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冥王讲。 “这位前辈既然肯救助我和颐轩,又帮助那位大师恢复本性,应该不是恶人才对,我将身世告诉他也无妨。”于是便将自己的过去简略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追随圣林修行的细节。 过了半晌,冥王道:“据我所知,太玄山地界是没有人类居住的,就算是道法高深之人也很难在那立住脚。令尊居然能在山中布出幻境,这份实力着实令人钦佩,老夫远远不及。” 柳默听他赞美父亲,心中既悲且喜:“爹的手段,连冥王前辈这样的强者都惊叹不已。作为他的儿子,今后必须加倍努力才行,万万不能被人看扁了,害他老人家蒙羞。” 没多久,颐轩悠悠转醒。 不知冥王对她做了什么,她的伤势似乎好了大半,就连脸上的病容都消减了许多。 柳默凑到她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了么?” 颐轩现自己躺在冥王戟上,知道已经月兑险,反问:“当时冥王与我们天涯相隔,你是怎么做到的?” 柳默奇道:“咦?你们认识?”若说颐轩知道会有人相救,柳默并不觉得意外,以她那未卜先知的能力,自然有办法办到;可是从她的话语和神色中可以看出,她对这个“冥王”应该颇为熟悉。 “冥王是无忧岛的朋友,我当然认得。刚刚你是怎么打那些人的?”颐轩当时神智模糊,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柳默走出了混元乾坤罩,至于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却一概不知。 “都说‘利’字害人不浅,我诱骗他们去寻宝,才能撑到前辈来救……”柳默将把戏和盘道出,“……你早说的话,咱们先去寻冥王前辈,岂不少了很多麻烦?” 颐轩摇头道:“我先前也不知道他会来。”旋又对冥王道:“好久不见,你还是没有寸进。” 冥王站在长戟前端,一直静静地听他俩谈话,这会儿见颐轩话锋转向自己,也不回身,淡然道:“老夫杀孽太重,境界上已不求突破了。” “可惜,可惜,以你的才智,未来成就原本无可限量。为了那些不相关的人和事放弃自己,这样做值得吗?”尽管颐轩的神色还是冷冷的,可说出的话中却掩饰不住那自肺腑的惋惜。 柳默听得云里雾里,却又插不上嘴,他对冥王并不了解,眼下更无法理解她们谈话的内容。 冥王飒然道:“没有值不值,只有做不做,冥王既然做了便不后悔。况且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不是么?忘忧殿下,你我道不同,追求也不同,有些东西是很难说清的。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也会因为某些原因,而放弃自己圣女的身份。” “你认为我会么?”颐轩的目光投向北方。 柳默看着她,暗忖:“原来她是无忧岛的圣女,难怪会没有常人的情感。”他对“圣女”一词的含义并不十分了解,但也知道身为圣女,是不能生情,不能有欲的。” 冥王笑道:“现在下结论还言之过早,忘忧殿下,未来是不确定的,谁也无法肯定会生什么。”沙哑的笑声虽然难听,但却很真诚。 颐轩低头想了想,说道:“或许你是对的,但我绝对不会轻易那么做。” 冥王道:“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知道,从前的我并不愿杀生。” 那“冥王破天戟”飞的好快,仅仅个多时辰就到达了目的地。 北缘派坐落于极北之地的悬崖边上,背后就是幽暗无边的北冥之海。这里光线惨淡,终年被皑皑白雪覆盖,冰封万里,凛冽的寒风卷起刺骨的寒意,即使柳默全力运转太玄真气,也有些支持不住。 打量着那娇弱的身躯,柳默心想:“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不冷才怪。” 北缘派规模极其宏大,层层叠叠宛如高山,仅仅延伸出来的建筑群就有二、三十丈高,呈“八”字型,就像巨人的拥抱,既令人踌躇不安,又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冥王破天戟在北缘派外围落下,三人并肩向里面走去。柳默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停留在高空五颜六色的云团上。 “那些云团怎么会有这么多颜色?真是太美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景观。” 颐轩道:“那是灵气汇集产生的,除了北冥之海,其他地方很难看到。” 柳默恍然:“难怪极北之地灵气这么充沛,原来如此。有机会的话,我真想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 颐轩目视前方,面色平静。“入圣境界之前进入其中,若没外物的保护,身体会被立刻绞碎。” 柳默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幸好你跟我说了……”心中不禁一阵后怕,暗想:“越美丽的事物就越要命,这句话果然不错,今后行事得小心些,可不能胡搞乱窜。”他刚刚还准备找个空当就飞上去瞧瞧的。 三人行进的度并不快,柳默一边走一边观赏周围别致的景物,只是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无法看的太远。不知过了多久,随风飘荡的冰雪后方,一个布满巨型雕像的花园逐渐显露出来。 这些雕像形态各异,有人有物,色彩斑斓,活灵活现,总共三十六座。 最吸引柳默的,是为精致绝俗的女子雕像,只见“她”身段窈窕,清纯秀雅,眼眸清澈空灵,靓丽不可方物。冰雪拂过犹似烟中赏雨,雾里看花,令人情难自禁。 待走到近处,柳默赫然现,“她”的眼睛竟然变成了粉红色,与颐轩的毫无二致;可下一刻,却成了淡紫色,接着又变得虚幻起来。 瞬间,柳默从“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看到了父母,看到了台城,以及很多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他心中甚至听到了“她”对自己的呼唤,在那特殊的感应下,柳默不由自主地走向那座雕像。 颐轩和冥王现了他的反常,同时出手将他拽住。柳默茫然地看向她俩,手臂一缩,奇迹般地月兑离两人的控制,继续朝雕像走去。 “他怎么回事?”冥王有些诧异。 颐轩急促道:“快制住他,那些雕像碰不得。” 冥王不敢怠慢,再次伸手抓住柳默,谁想他头也不回,身体突然爆出一团七色光华,震开了拖住自己的手臂。 “咦?”感受到那股无匹的力量,冥王惊讶非常,接着手指连点,七颗犹如星辰般的光点飞出,洒下一蓬光幕,将柳默圈在原地。 柳默被困在透明的蓝色光罩中无法得月兑,抱头跪在地上嘶声大喊大叫,似乎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颐轩快步上前,蹲在柳默对面,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快醒醒,再走下去你会没命的。” 柳默与她目光一对,蓦然惊醒,迷茫道:“我这是怎么了?”冥王撤去法术,静静地站在他旁边。 “我也不知道,以前从未有人像你这样,你认识这些雕像么?”颐轩上下打量着他。 柳默现自己竟然回想不出刚才到底生了什么,从雕像眼中看到的那些片段瞬间支离破碎,脑中一片空白。 “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但是记不起来了。” 柳默敲了敲头,目光一转,看向园中单一的植物:它们的花朵是精亮的粉红色,枝叶却是淡紫色。“这是什么植物?真漂亮……不对,我好像在哪见过。” 颐轩道:“这是‘无忧泪’,靠吸收那些雕像转化的灵气生存,无生无死,万古不灭,唯独这里才有。” 柳默可不认为自己来过北缘派,揉着脑袋说道:“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冥王看向颐轩,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三人穿过花园,终于看到了北缘派宏伟的大门。这会儿已有数千人在此列队等候,见颐轩归来,他们同时单膝跪倒。 “恭迎圣女。” 回声此起彼伏,响彻天地。柳默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场面,怔怔的有些出神。 颐轩对冥王道:“就到这儿吧。”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枚紫玉交给柳默,“它叫天心玉,是我的信物。将来你若有所求,就持此物来这里,北缘上下都会尽力帮你。” 柳默伸手接过,笑道:“我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求人的……北缘派是你们无忧岛的分支么?” 颐轩道:“不是,但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冥王唤出长戟,问道:“柳默,我要离开了,你跟不跟我走?” 柳默记起圣林的交代,自己非但没有照做,还跑到了如此遥远的极北之地来,忙道:“那就麻烦前辈再捎我一程吧。”说完跳上长戟,与颐轩挥手告别。 颐轩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朝跪拜的人群走去。 这时,长戟划出一道紫芒,托着柳默和冥王消失在天际。 单章总结 《九宫》第一章到这算是结束了,不知不觉间三十天匆匆而过。笔者并非是全职写手,繁琐俗事中,这十五万字码下来真有心力交瘁的感觉,各种挤时间码字上传,可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不怕大家笑话,前不久笔者还是个连篇八百字作文都写不好的家伙,大学时代更是浑浑噩噩,毕业论文也是“复制品”。从中学时代就投身数理,与文学绝缘的家伙,竟然在网络上开始连载长篇小说,这等变化连笔者自己都觉得心惊。 今天是笔者的生日,晚饭时母亲还问我今年的愿望是什么,我告诉她,自己希望能把手中这人生第一部小说写好,哈~相信通过努力应该可以实现。 有些跑题了。 九宫界之乱从下章起便具雏形,世间万物罹难之初,凡人自然是首当其冲,但他们会是数量最多亦最为顽强的一支势力,无论遇到多大的灾难,他们都会以智慧和信念来捍卫自己的文明。正所谓乱世出英雄,书中的“英雄”将会是谁呢? 各界的灵类修士更是跑不了的,没有他们推波助澜,剧情怎能精彩? 随着形形色色的人物接踵登场,文章也会越来越有看头,柳默的凡尘寻镜之路不会太过顺利,或许惊心动魄,或许九死一生,一切故事都会由设计好的角色去自行演绎,笔者只是通过描述将他们展现出来。 笔者会尽量提升自己的文字表述能力,为作品提供更多的看点,也请各位读者给笔者一些信心和信任,只要有你们的支持,《九宫》不会令大家失望的。 顺带说一句,虽然本书目前的成绩不太好,笔者最初的写作热情也在填补大纲剧情的时候消耗殆尽,但是既然开了坑就会善始善终,更不会胡乱注水凑字数糊弄读者,这便算是给大家的一个小小的承诺吧。 第一节:生不如死 第二节:夺宝 第三节:恶徒 白蓉蓉全力朝峰顶攀去,一路上见到的尽是妖兽的尸身。它们有的是雪峰姥姥麾下的守山小妖,有的是得闻风声前来助阵的。 太玄山中,各方妖兽平日里不免相互争斗,可一旦遇到入侵者,附近的妖兽们都会前来帮忙,一致对外。虽然飘雪峰附近强大的妖兽都被雪峰姥姥赶走了,可达到九阶、十阶的还是有一些。然而它们却无法阻止来犯的入侵者,可见这些人实力的强横。 就在白蓉蓉刚刚攀过的一个陡坡上,一只刚刚达到十阶的雪猿已经毫无生气地倒在血泊中,死状甚是可怖:来犯的敌人挖走了它的内丹,揭掉了它的毛皮,就连它体内的一些器官都没有放过。地面都被鲜血浸透了,大片殷红。 白蓉蓉记得自己幼年时,还曾得到过它的帮助。 那时她刚刚步入妖兽修炼的行列,因为贪玩,在太玄山中迷失了路途,误入了离这不远的一座雪山。就在她饥寒交迫,以为必死之际,是这只雪猿收留了她,又悉心照料,指点她修炼,最后又将她送还到亲人身边…… 白蓉蓉强忍泪水,全力攀登。 “藏雪洞”是雪峰姥姥的洞府,距离峰顶不远,从这里往上的一段峰尖完全由坚冰构成,高达数百丈。这些冰历经千古,光滑坚硬,若没神兵利器很难在它们身上破开口子,而这里也正是修真界至宝“万年冰莲”的栖息地。 冰莲这种植物必须生长在冰面上,根部则牢牢地扎在冰中,靠吸收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才能生长。因此飘雪峰其他地方的冰莲受条件所限,都很难存活到万年以上。 雪峰姥姥之所以将洞府设在这儿,就是为了看护这些世上仅存的至宝,若任由那些贪得无厌的修真者采摘,恐怕“万年冰莲”早就绝迹了。然而她近日外出的消息,不知怎的却被那些行凶的人知道了,便来强行夺宝。 当白蓉蓉来到藏雪洞时,洞府内外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血液,各种妖兽的残肢断体分布在四周。震天动地的爆炸声由峰顶传来,旋即又恢复平静。 白蓉蓉没有见到白虎的尸身,暗暗松了口气,踩着冰面上突出的冰莲,纵身往峰顶攀去。哪知才三次纵越,就被一人拎住了后领。 “哪里来的小姑娘,长得还真不错,哈哈!” 白蓉蓉冷不丁被个“怪叔叔”拿住,吓得花容失色,娇喝道:“坏人,放开我!” 那人提着她漂在空中,一脸的相,见她生气,更是兴奋。“啧啧,都说‘顾岚绝色’,我看你也差不了多少,今趟可算大有收获,哈哈!” 白蓉蓉只觉全身功力都被对方封住,除了能说话以外,竟是连跟手指都动不了。其实她还没到藏雪洞时这些人就察觉了,只是她实力太弱,对方未加理会。 那人飞到峰顶,大声道:“师兄说的不错,果然是个绝色美女。” “师弟,这次回去以后你可要好生修炼,等突破了上清后期,练成那‘通天易术’,就不用什么事都问我了。”被称作“师兄”的人挺拔俊伟,一副书生打扮,傲立当空注视着下方。 待峰顶的情形映入眼帘,白蓉蓉心中猛地一揪。只见冰面上到处都是或伤或死的妖兽,白虎被五根色彩不一的绳索套住头颈和四肢,让四男一女迫在中央,吼声嘶哑低沉,浑身血迹斑斑。 白蓉蓉嘶声叫道:“你们这些坏蛋!快放开它!” 书生打扮的人微微一笑,正欲说辞,蓦地发现师弟那双快要模到白蓉蓉娇躯的大手,当即喝道:“虚霍,当着晚辈的面你给我收敛点!” 虚霍分明有些怕他,乖乖收回不轨的左手,将白蓉蓉抛在冰面上,轻声应道:“是,虚缘师兄。” 白蓉蓉起身冲向白虎,却撞在一层透明的结界上,努力了半天都穿不过去。眼睁睁看着白虎受苦,白蓉蓉柔肠百转,忍不住潸然泪下,心中恨透了这些前来夺宝的恶徒。 “咦?又来一个。”虚缘淡然轻笑。 虚霍色目一亮,心下一阵火热,忙问:“还是美女么?” 虚缘哂道:“不是,但却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转而看向被困住的白虎,沉声道:“居然是只幼年神兽,我说咋这么厉害!” 虚霍有些失望,闻言仍旧献媚道:“可不是吗,这次没白来,得了这许多好宝贝。都是师兄料事如神,真个厥功甚伟。” 虚缘美滋滋的,自己这位师弟虽然道心不坚,为人龌龊,又好,但溜须拍马的功夫确实很地道,自己一直都很受用的。 虚缘将几句“马屁”尽数笑纳,冲结界内的五人道:“千万别弄死它,我要让它心甘情愿当我的坐骑,就算它老子来了也无话可说。” 五人齐声领命。 虚霍笑道:“师兄往日总是被大宫主压着,这次回去也好消消她的气焰。” 虚缘重重地哼了一声:“早晚我要让她知道,琴墨宫到底是谁说的算!”想到“大宫主”往日的强势,虚缘先将她在心中胖打一顿,然后摁在地上大施蹂躏,继而狂踩。 白虎苦痛难当,勉强扬起脑袋,愤恨地盯着虚缘,低吼道:“你们简直是痴心妄想!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不会让你们骑到我背上!”它恨不得将这些凶徒统统撕碎,怎奈被周边五人以“七星索”困住,无论如何也挣月兑不开。 …… 董宏越刚一进入飘雪峰地界,追捕他的那些妖兽就放弃了。 他这一路可谓九死一生,多次险些丧生在那些“扁毛畜生”的“毒口”、“毒爪”下。 “还好老子跑的快,咦?怎么到了这儿它们就不追了呢?”若它们趁自己蹬峰时下手,自己必然无幸。可是在雪峰姥姥多年的积威下,普通妖兽哪敢造次? 董宏越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来到了峰顶,路上看到众多死去的妖兽,另他也不禁为之恻然。 虚霍见到满身鳞甲的董宏越,讥笑道:“真有意思,哪里蹦出来的怪胎。”压根儿就没将筑基期的他放在眼内。 第四节:交锋 看着眼前的一幕,董宏越怒火升腾,霍然扑到白蓉蓉身前,悄声道:“小美女先别哭了,快把空间盒还我!” 见他跟来,白蓉蓉喜出望外,立马取出空间盒交给他。 一盒在手,董宏越仿佛变了一个人,“盔甲”附身后的他,英姿飒爽,精神焕发,就连眼神都变得凌厉多了…… “大猫别怕,我来助你!”董宏越暴喝一声,速度骤然提到极致,带出道道残影,威风八面地冲了上去。 然而…… “嘭”,一团事物倒飞出去,多亏勾住了一株坚挺的冰莲,那事物才没摔下峰顶。 “诶,怎么回事?”董宏越大惑不解。 “有结界,你过不去的!”白蓉蓉语出急切。 “真是个蠢货,哈哈哈……”虚霍放声大笑,虚缘也为之莞尔。 “妈的,让你们笑,老子先给你们灭了!”董宏越心中暗骂。 竟然敢嘲笑董大爷,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董宏越怒不可遏,就准备大施凌虐,让他们知道厉害,忽见虚缘二人不屑地望着自己,不由微微一怔:“糟糕,‘空隐’上次被圣林那老家伙拍的没能量了……” 董宏越毫不掩饰地模出一个碟状物,又将它扣在自己的盔甲上,“嘿!还好董爷有‘能量提纯转换器’。” 虚缘二人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但也绝对不信他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不多时,董宏越收碟立起,指着空中的二人喝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就是个筑基期的怪物么?”虚缘哭笑不得,眼前这家伙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模样,他脑子里只能想到“怪物”一词。 董宏越酷酷地摇着头,长发随风飘荡,一股霸气油然外露。 “错,老子是——超人。”言罢,在原地消失不见。 虚缘二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下均是大吃一惊:他怎么就没了呢?竟是连丝毫的痕迹都未留下!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两团黄色光球凭空冒出,骤然轰至! “轰隆”,虚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崩飞了,虚缘虽然勉强抵住却也是狼狈不堪。 “我就不信轰不死你们!”董宏越恶狠狠地叫道。 接二连三的光球朝虚缘和虚霍奔来,难兄难弟先后召出了自己的法宝来抵御,用的都是一笔一砚。 他们的师门有一种特殊的炼器方法,入门的弟子人人均可获得由师门提供的两件法宝:七煞落魂笔和太乙青金砚。前主攻,后主防。随着对宝物的不断祭炼和自身实力的增强,两件法宝的威力也会越来越强大。 虚缘此次率众前来盗宝,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法宝威力更上一个台阶。除了“万年冰莲”这类炼器至宝外,妖兽身上的一些特殊部位,也对他们炼器大有好处,因此才会有那么多妖兽“死无全尸”。 虚缘的笔砚明显要比虚霍的威力大很多,虚缘尚能轻松的应付,虚霍却已被轰地满天飞舞,随球摇曳,好似落叶随风飘荡一般。 到现在他们都没弄明白“超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玩意儿他们非但探查不到,还会喷射威力强大的光球,并且无视自己的反击。弄得他俩空有一身绝世功力,却无用武之地,就像老鼠拉龟、无处着手,真个郁闷之极。 虚缘沉不住气了,怒喝道:“有本事你就一直藏着,永远别出来!否则我必打得你神形俱灭!” 虚霍也想跟着骂几句,可为了应付那无处不在的诡异球体,他连说话的余力的都没有了。 “切,你以为自己是老怪物吗?吓唬谁啊!”董宏越语带不屑。 这“老怪物”自然指的是圣林了。然而虚缘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老怪物”应该是个资历比较老的“超人”。 虚霍终于顶不住了,他的太乙青金砚承受不起强大的破坏力炸为粉碎,以七煞落魂笔勉强挡了几下,就被一颗光球轰在背上,顷刻间只觉怪力袭体,气血翻涌,五内如焚,鲜血狂喷中栽向冰面,不省人事。 董宏越玩的兴起,将所有火力对准虚缘一阵猛轰,虚缘立感压力倍增。 “就你们这窝囊样儿,还赶不上老子半年前遇到的一个娘们,也敢四处行凶作恶?” 听着那刺耳的叫嚣,虚缘确实觉得自己挺窝囊的,堂堂“世外高人”竟然被个筑基期的“怪物”打的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实是丢人丢到了家。 结界内的五人见大事不妙,齐齐朝虚缘望去。 虚缘一面应付着无处不在的光球,一面佯作镇定吩咐道:“不要分神,这怪物还奈何不了我。”经过这半天的战斗,他对自己的“太乙青金砚”颇具信心,认为只要将对方耗至油尽灯枯,自己就算胜了。 太乙青金砚上下翻飞,将虚缘周围的空间护得滴水不露。 白蓉蓉俯身抓住冰莲,以免被强大的冲击力卷下峰去,她有宝衣护体,周身粉霞弥漫,到不惧波及而来的能量。但是那些死伤的妖兽就不行了,纷纷被气浪甩下峰顶。 董宏越见奈何不了虚缘,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有些兴奋。 “书呆子不简单,王八壳够硬,是你逼董爷换武器的!” 天空中突然安静下来,再也没有光球发出。云气渺渺,朗空漠漠,一切都显得那样平和。 就在虚缘疑惑时,一道无匹的绿光凭空射出,轰在他的太乙青金砚上。 顿时霹雳交错,巨响震彻云霄,空中爆出一团璀璨的光彩,巨大的冲击波好似涟漪,迅速向八方扩散,连飘雪峰都跟着一阵颤动。 虚缘的身躯以加速度倒飞出去,带着半脸惊骇,半脸愕然,瞬间消失在天边。 “还是董爷威武,哈!小美女快躲开。” 白蓉蓉应声而退。 数团光球砸在结界上,伴随着咔嚓声,结界崩碎。困住白虎的五人勃面色如土,你眼望我眼的不知所措。 “小美女你说说,怎么处置这几个恶棍。” “别说了,快救小虎!”白蓉蓉哪有心思跟他胡闹,结界解除的刹那就向白虎奔去。 董宏越当即冲五人喝道:“女的留下,男的快滚,老子没兴趣杀人!” 第九节:韩府 柳默回想起那悦耳的清音梵乐,知道此事确实刻不容缓,若被邪教进了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因此不再发问,加速朝邹城奔去。 “还未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我叫柳默,家住太玄山,师承家父。” “师父、蓉蓉、虎兄,你们都还好么?”想起那遥远的太玄山,柳默心中泛起一股强烈的思乡之情,虽然离开至今未及一年,他心中却有股淡淡的沧桑隔世之感。 廖奉显然没有听说过太玄山,但也对自己的猜测确信无疑。 疾风正在城门前徘徊,见主人到来,连忙迎了上去,柳默速度稍减,冲它呼哨一声,疾风会意,与他并排冲进邹城。守门的城卫尚未反应过来,二人一马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在廖奉的指点下,柳默来到城防指挥所。 廖奉迅速地将情况说了一遍,负责城防的邹城将领似乎对他极为敬重,听到情况紧急,连忙下令关闭城门,直到安排好一切,才策马驰向太守府,找上司汇报去了。 之后柳默又将廖奉送到一处名为“韩府”的大宅院,那些死去的好汉之前就是在这里集合的。 柳默从廖奉口中得知,这里的主人韩闯是邹城大贾,在地方上很有势力,为人豪爽仗义,喜欢结交江湖人士,好友遍天下。他的大儿子也参与了这次行动,可惜没能活着回来。 韩闯见廖奉被个陌生青年背着回来,还带了一身伤,就猜到行动失败了,但却没有做出询问,连忙吩咐管家准备房间和药物,又命人去请大夫帮他疗伤。 虽然柳默有很多疗伤圣药,可他不懂药理,也弄不明白那些药物的用途,不敢贸然施救。对于月前的一幕,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 那天柳默从坤元带中取出一株奇怪的花儿,捏在手中把玩。正在吃草的疾风被奇花散发的幽香引来,马颈伸长,亲热地对他又挨又蹭,眼睛却始终直勾勾地盯着那朵奇花。 柳默拍拍它的大脑袋,笑道:“你有何企图?” 疾风冲着花嘶叫了一声。 “你想吃它吗?”柳默试着将花放在疾风嘴边。 疾风张开嘴三下五除二就给吃掉了。见它吃的香甜,柳默刚想再取出一株来喂,疾风却突然倒卧下去,口鼻间全是白涎……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给疾风喂这些奇花异草了。这回是“补”过了头,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害死它。 …… 在大夫为廖奉诊治的时候,柳默被韩闯请到了会客厅。 当这位大贾得知除了廖奉以外再无人幸免时,眼眸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深深的悲切。但他并没有埋怨什么,神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了解事情的经过后,连声称赞柳默英雄出少年。 这时下人来报,说廖奉没有性命之忧,只是需要好好调理,韩闯便偕同柳默一起去探望他。 廖奉穿着一袭睡衣躺在床上,胸前挂着一枚三角形吊坠,见柳默目光扫来,廖奉抚着它道:“多亏了魏道长所赠的护身符,否则我也没办法坚持到小兄弟来救。韩兄,廖某无能,令郎……” 韩闯知道他要说什么,叹了口气,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犬子不听劝告,以致遭此横祸,原也怪不得他人。” 柳默撇了眼吊坠,心想:“这坠子也无特别之处,怎能关系到他们的生死?”便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廖奉则耐心地为他解释。 原来那所谓的护身符,是用画满符咒的黄纸叠成的,有驱魔辟邪的作用。 画符的魏道长是一位云游道人,几日前在韩府做客,曾力劝他们取消这次行动。可众位好汉心意已决,魏道长见劝不动他们,便开坛画符相赠。 此符可以帮助主人保持神智清醒,不受邪教梵乐的影响,同时也可防止邪气侵体。跟随廖奉逃走的那些好汉,人人都有一枚护符,因此才没失去神智亦或被邪气浸入爆体惨死。 然而相信符咒有用的人不多,有八成的好汉都拒绝佩戴,甚至对此颇为不屑,其中就包括韩闯的长子韩莫城。他们以为只要堵上耳朵就可以了,同时又对自己信心满满,这才吃了大亏。就算柳默一早便出手相助,这些武林人士也很难活下来。 普通梵乐只能起到迷惑的作用,让凡人对其产生好感,高强度的梵乐则会使人失去神智,被邪音所制。功力越高的人,抵御的时间就越长,但终究无法免疫。 但柳默不一样,他的《太玄心经》乃是无上的修炼法诀,修习之人体内自有一股浩然正气,邪气遇上它唯恐避之不及,更别说胆敢侵入其中作恶,只不过柳默自己不知道罢了。加上圣林四年来的传经解道,他的心智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坚定无比,而且他数月来每回参悟“心典”,都是对心智的一次锤炼,所以很难被邪念所乘。 “……看来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再不可贸然行刺。” 听廖奉说完原委,柳默的愧疚之心稍减,说道:“廖大侠,你的护身符能给我看看么?” 廖奉解下吊坠递过去。 柳默小心翼翼地将它拆开,只见黄纸上用丹砂画了一堆图案,笔画屈曲,似字非字、似图非图,龙飞凤舞地一笔而就。在台城时,每每见到有人上道观求符,他都嗤之以鼻,对那些道士们更是不屑一顾,此时方才相信这东西确有妙用。 “早知如此,就该让魏道长多画一些。如今他老人家仙踪难觅,我们该如何是好?普通道士画出来的,多半没有这么灵验。”想到灵符的妙用,韩闯有些后悔。 廖奉摇头道:“光有符箓没用,邪教确有真本事,否则我们也不会连‘忘忧使’都没见着,就全军覆没。” 柳默听他提及“忘忧使”,连忙发问:“廖大侠,这邪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那‘忘忧使’是怎么回事?北湘国类似的教派到底有多少?” 廖奉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忿恨的神色。 “我大湘被这‘忘忧教’害得好苦……” 第十节:湘国之乱 二十年前,湘国都城咸壅上空突现异象,人间万世不得一见,大湘举国震惊。忘忧教藉此大肆宣扬教义,以种种手段哄骗了不少善男信女,只一年时间便在南方迅速崛起,成为了湘国内部仅次于佛、道以外的第三大教派。 忘忧教并无特殊教义,仅仅是将道佛两家言论结合而已,虽然不伦不类,但却蒙蔽了大量的凡人;而且对于宗教信仰却极为专制,在他们的地盘上,根本见不到其他流派。 随着声望的提升和信徒数量的暴增,忘忧教没多久就渗入到统治阶级,取代了道教在湘国的主导地位,许多公卿大臣都成为了他们的支持者。 从那以后忘忧教便开始铲除异己,就连无欲无求的佛教也在数年间饱受摧残,众多寺院被毁,无数僧侣被驱逐杀害,湘国南部数十座大城落在了忘忧教的掌控之中,其中也包括都城咸壅。 紧接着忘忧教主被封为国师,从此以后湘国大乱。 先是多名忠臣良将离奇遇害,皇室却对此不闻不问;然后是各种屠村灭门的惨案;再是太子硕被剥夺继承权,贬为庶民流放北疆;最后是长达三年的内战,整个湘国分裂为南湘和北湘。前者掌权的还是原湘国皇室,后者是由北方将领和地方官吏组成的临时政权,暂时受兵马大元帅宁王统一管辖。 如今忘忧教在南方的势力已然稳定,企图向北延伸,北方政权的军队大多被周边国家和南部政权牵制,无力对其进行围剿,这才有了北湘的江湖人士与忘忧教对抗的一幕,而如今南方的斗争更加激烈。 湘国整个武林与忘忧教已经暗中对抗多年,但双方之间大多都是小打小闹,加上江湖人士一般对民间宗教看不上眼,在忘忧教的刻意隐瞒下,绝大多数人都被蒙在鼓里,认为真正祸害民间的是昏庸帝王和奸臣。 直到一年前,武林盟主宗青舟率领门下弟子刺杀忘忧教主,结果全军覆没,这才引起了武林中人的高度重视。许多知情人被忘忧教灭口的事实,终于慢慢浮出水面。 可以说是宗青舟和他的那些弟子们,用生命换来了真相,若非武林盟主地位超然,此事还会被忘忧教一手揭过。 忘忧使共有十八名,负责宣传教义,常年在南湘界内活动。如今他们中的一人出现在邹城郊外,足以证明忘忧教准备向北湘下手了。 “……周边其他各国也有类似的情况,只不过发生政权分裂的只有我国而已。”说到这,廖奉脸上现出疲态,他受伤颇重,若非有深厚的内力撑着,此时恐怕早就昏睡过去了。 柳默暗忖:“又是二十年前……那时候我应该刚出生不久……台城幻境诞生……仙界封闭……修真界悬案……以及追捕颐轩的神秘教派……这一切难道有什么联系吗?” 自从玄珠成形以来,柳默每每遇到不解的难题时,或多或少它总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然而这一次,它却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就柳默胡思乱想时,韩闯担忧地道:“忘忧使这会儿北上,多半还是针对两月后的英雄大会,我们不得不防。” “却有这种可能,此事就拜托韩兄张罗了。”廖奉点头表示赞同。 韩闯道:“嗯,我这就去遣人通知各路英雄好汉。” 这时管家来报,说是邹城太守梁大人到了。 这位梁太守名叫梁兴国,四十多岁,方脸大耳,气度轩昂,一看就是长居高位的人,跟他一起来的还有都卫统领伍岳。 原来忘忧使已经到达了东门外,为了避免凡众被邪音所惑,东门的士兵全部撤走,只留有一些哨探,替换着传达通过观望得来的消息。这位太守和军方将领都没了注意,特来登门请教韩闯,想看看他会有何高见。 “现在城内人心惶惶,我们总关着城门也不是办法。若那忘忧使赖着不走,我们就得跟着耗下去吗?”梁兴国忧心忡忡。 韩闯道:“目前尚未有更好的办法,我们也正在商量对策。” 伍岳请缨道:“邪教队伍不过区区数百人,都卫军有八千将士,不若由我带兵出城与他们一战。” 韩闯惊道:“万万使不得,忘忧教邪门的紧,即便是身负上乘内功,也无法抵御邪音。像潘掌门那样的高手,也才仅仅坚持了半柱香。”当下又将那清音梵乐的特性描述了一遍,梁伍二人对忘忧教所知不深,听后齐齐色变。 梁兴国皱眉道:“忘忧教既然是邪魔妖孽,那我们何不将城内的僧侣、道士集合起来去对付他们,也许能收奇兵之效。” 伍岳补充道:“尤其那帮整日念经诵佛的和尚,让人见到就头疼。我们以音制音,看看他们到底谁厉害。” “噗”。 柳默听他这么说,刚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连忙强行咽了下去。他刚才见茶水色泽清亮,幽香扑鼻,便端起来尝尝味道,谁知险些被伍岳一句话呛着。 梁伍二人察觉柳默的动静,瞧将过来,见他神情怪异,又是个后生小子,脸上均露出不悦之色。邹城都大难临头了,你个小辈居然还有心思搞怪? 韩闯却知柳默实乃少年高人,连忙借此为梁兴国和伍岳引荐,又将他救助廖奉之事说了。 梁伍二人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太玄山”,见柳默又是刚刚成年不久的样子,不免对韩闯的话产生质疑,可碍于双方情面又不得不对他“敬重有加”。 柳默知他俩口不对心,随便应付几句便不再言语。 韩闯见气氛尴尬,连忙接过话茬:“如果来的只是一般教众,我们的人马或可与其一战,但城外的是忘忧使,普通人实难应付。” 梁伍二人愁眉不展,一下都没了主意。 不久,一名哨探在家丁的引领下来到厅内,半跪禀道:“启禀两位大人,忘忧教的队伍朝东北方去了。” “你们没有看错?他们真的就这么走了?”梁兴国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离开了,一时大喜过望。 哨探恭敬地道:“小人没有看错,他们确实走了。” 伍岳皱眉道:“难道是要先去消灭城外的驻军?然后再来对付我们?” 韩闯摇头道:“忘忧教从不参与战争,也未听说过他们会主动找军队的麻烦。” 梁兴国忽的拍案而起,“糟糕,忘忧使一定是去附近的村镇了!这可如何是好。”说着跟伍岳一起,看向韩闯,似乎在等他拿主意。 第十一节:邂逅 韩闯也是一筹莫展,求助似地瞧向柳默,心说眼前放着高人你们不理,都盯着我看啥,他能单枪匹马从忘忧使手中抢下人来,自然有非常本领。 梁伍二人与韩闯交情甚深,很少见他有如此模样,于是互相交换了下眼色。 “不如请……” 伍岳才开话头,柳默会心一笑,起身道:“几位稍安勿躁,让在下先去打探一番,看看他们到底有何本事。” 他艺高人胆大,又有仙宝护身,很想会会这个“忘忧使”,看看这胆敢跟“无忧圣女”同名的凡间邪教到底有何能耐。遂拜托韩闯帮着照看疾风,孤身步出大厅。 柳默虽说“打探”,可三人都听出他话中含有“较量”的意思。梁兴国巴不得有人肯出头,也顾不上怀疑柳默的实力了。韩闯却暗暗为他担忧,如此英雄少年,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着实可惜,可眼下之事自己又帮不上忙,再三犹豫下,还是任由柳默离开了。 此刻天色已晚,柳默踩着青锋剑一路寻去。梁兴国说的没错,忘忧使的队伍果然是往周边的村镇去了,目前正停在邹城东北方二十里处的一座村庄外,看样子似乎是打算等到天明再进村。 队伍的阵容与白天差异不大,除却少了百余名黑袍教众外,半日前被他“杀”掉的少女依旧“活生生”地抬着大辇。整支队伍静悄悄的,连乐声都停了,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站着。在夜色的笼罩下,就像来自地府的使者,让人心生畏惧。 柳默正准备飞下去动手,却见五道模糊的身影拎着几个坛子,悄悄潜到距离队伍不远的树林中。 “王师伯,你们小心些,若事不可为就赶紧退走,我在这里接应你们。” “少主放心,老朽自有分寸。”“王师伯”说完拎起坛子,带着其他三人朝忘忧使的大辇模去。 被称作“少主”的男子则手持长剑躲在树下,悄悄观望。忽然有人在他身后轻声说道:“快让他们回来,忘忧使不好惹。” 男子一惊,拔出佩剑霍然转身,冷声道:“什么人。” “当然是同道中人。”柳默从黑暗中走出。 他先前虽没听清这些人说了些什么,但见四人的目标是大辇,就猜到他们八成是来行刺的,不欲令他们枉送性命,又不敢惊动忘忧使,所以才来到余下这人身旁。柳默认为,这些人既来行刺,相互之间应该有特殊的联络方法,否则发起事来如何暗中通气? 见对方不肯撤去长剑,柳默连忙举起双手,以示自己无害。 那男子粗声道:“谁和你是同道中人,快些滚开,否则丢了性命我可不管。” 柳默听他前后说话音调有异,当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旋即心中明了,不由笑道:“女孩子还是秀气点好,快让你的同伴回来吧,否则要丢掉性命的,怕是他们才对。”虽然这女扮男装的姑娘画粗了眉毛,粘上了胡须,穿着男装,可柳默眼光何等锐利,一下就给她揭穿了。 那女子好像有些惊讶,好像又有些不太服气,脸颊微抬,挑衅似的盯着柳默,手中长剑挺进半尺,顶着柳默胸口,斥道:“小子少贫嘴,我们可不是普通人,睁大你的贼眼看好妖孽是怎么伏诛的。” 她这番说辞并未掩饰声调,语音娇女敕悦耳,柳默胸臆间蓦地泛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觉,只是对她的话将信将疑,嘴上更不肯服软,当头便问:“哦?敢问姑娘是何方神圣?” 女子正色道:“我就是专门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的秦慕容,人称‘剑魔’,你呢?你又是何人?” 柳默暗暗好笑,将斩妖除魔的人称作“剑魔”,那岂非连自己也不放过?既然她有意隐瞒身份,自己也胡诌一番好了,于是双手抱拳说道:“原来姑娘是得道高人,竟有伏魔降妖的本领,失敬失敬。在下‘台默’,人称太玄剑圣。” 秦慕容忍俊不禁,笑道:“就你这样还剑圣呢,你的剑在哪?” 柳默落地后就将青锋剑收起来了,此刻的他穿着一身武士服,浑身上下确实没有能藏剑的地方。知道她想刁难自己,柳默装出一副落寞的样子,叹道:“在下早已进入无剑胜有剑之境,自然不用剑了。” 秦慕容单手叉腰,持剑在他面前比划几下,恶狠狠地道:“你竟然敢说本姑娘不如你?” 柳默赶紧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单手穿过剑光按住剑柄,轻声道:“小点声,否则妖孽都被吓跑了,秦大姐岂非白跑一趟。” 柳默的手瞬间变换了数次方位,连贯自然,没有半分停滞,长剑始终没能碰到他,动作看上去简单随意,实际上却高明之极。 秦慕容见他露了这样一手功夫,正自惊疑不定,蓦地打斗声、暴喝声从忘忧使的队伍中传出,尽管黑夜中看不清形势,但从声音里可以断定战况必然十分激烈。 柳默心系几人安危,遂对秦慕容道:“你留在这儿,我过去瞧瞧。”接着就冲了出去。 秦慕容稍作思索,亦提剑跟上,边追边喊:“等等,我也去!” 待抢到近前,柳默一下子愣住了。 想象中的杀戮场面并没有出现,所有的忘忧教徒都已经安静地趴伏在地上,就连那十六名抬辇的少女也包括在内。场上还能站着的只剩五人,中间一人被朱索捆着,浑身鲜血淋漓;跟秦慕容一起来的四人将其围在中间,每人分持一截朱索。 那位“王师伯”哈哈大笑:“忘忧使,这黑狗血和灵符水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另外一人补充道:“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们可喂了那几条黑狗不少好东西呢。” 忘忧使一身女子装扮,浑身都被鲜血和符水浇透,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年岁。 “放下屠刀,虔诚忏悔,此刻回头还为时不晚。”忘忧使的声音带着一股魅惑之意,听起来甚是悦耳。 “王师伯”喝道:“呸!就是你们忘忧教害的我国生灵涂炭,该忏悔的是你才对!” 他身边的一人厉声道:“快说,其他的妖孽到哪了。你的迷魂梵音对我等无用,就别枉费心思了。肯合作的话,我们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世人都只看表象,真正的妖孽却在世人心中。别再执迷不悟,起早悔过才是正途。”忘忧使神色淡然,面对敌人的恐吓丝毫不惧。 一人道:“就是因为世人只看表象,才会被你们迷惑。王道长,别再跟着妖孽废话了,咱们动手吧。” 王道长一手扯着朱索,一手甩出数道灵符,口中念念有词:“五雷五戾,听我号令,除妖灭魔,符到奉行。去!” 灵符在空中一阵旋转,奔向忘忧使,其他三人也同时各念法咒抛出法器,誓要将她的魂魄打散。 “砰”,忘忧使的身体炸成齑粉。 第十二节:携手御敌(上篇) 秦慕容推了旁的柳默,笑道:“怎么样,小贼看傻了吧?” 柳默尚未出言,王道长已领着其他三人走了过来,劈头便问:“少主,你怎么过来了,这人是谁?” 秦慕容扯着柳默上前几步,为他引荐:“台兄,这位是我师伯王有泽……” 通过她的介绍柳默得知,这王有泽是北湘国天师派掌教真人的师兄;另外三人分别是端木瑞、端木青和苏真。端木瑞和端木青是一对孪生兄弟,秦慕容称其为“殛魔人”;苏真则是一位有道高人的弟子,隶属外门,在世修行。 柳默虽然不了解“殛魔人”属于什么领域的称谓,但对其职责却也能猜到一二。“看来凡人的世界中虽有妖孽,却也有不少在世修行的高人。” 当秦慕容介绍完柳默时,王有泽和端木兄弟都露出质疑的目光,显然对他的身份表示怀疑,只有苏真微笑着伸出手来向他示好,态度非常诚恳。 “台兄你好,在下‘三才’末学术士苏真。” 柳默并不打算与眼前这些人结交,但也不愿失了礼数,忙伸手与苏真相握。 谁知刚握上他的手,玄珠就传来警示之意,柳默疑惑地看看苏真,心想:“玄珠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位面善的仁兄要害我不成?” 这想法刚刚闪过,忽的脚下有轻微异动传来,柳默暗叫:“不好!”,左手闪电般探出拎住秦慕容,右手扯着苏真飞身而起,向一棵大树跃去,同时大喝道:“快躲开!” 王有泽等人也察觉到不对,连忙分散开来。他们前脚刚走,数道突刺就从地底钻出,地面跟着震颤起来,无数沙石四散崩起。 柳默悄立枝头,凝视下方混乱的场面,眸中难掩兴奋之色。“终于有机会一试身手了吗?” 王有泽等人不停地游走闪避,纷纷亮出法器准备应对。 秦慕容娇喝道:“妖物没死,钻入地下了!” 王有泽道:“妖孽道行不差,躲得挺快,竟能避开我等法眼。” 看着那些突刺,端木青道:“是土遁术,难道是只蜈蚣精?” 端木瑞道:“我下去看一眼,若真是蜈蚣精,咱们就用鸡鸣法咒对付它。” 端木青道:“好,大哥小心!” “此方土地,无愿不成,赐我真身,化神显灵,急急如律令。遁地!”端木瑞一溜烟便没入地表,就像潜入水中那般容易。 柳默看在眼中,心下痒痒:“原来法术这么有趣,可惜我半句咒语都不会。” “我去帮忙。”苏真抽出法剑,从树上跃下。 他刚落地不久,端木瑞就从地底钻了出来,只见他衣衫破损,披头散发,狼狈之极。 柳默道:“我也下去帮忙,秦姑娘你自己小心些。” 秦慕容断然道:“不行,你得在这里保护我!” 柳默大感头疼,可眼下妖孽势大,实力未明,将她自己撇在这确实不太妥当,于是调动真元凝聚指尖,全神专注着战场,只要下面有人遇险,便立时相救。 端木青抢到端木瑞身边,关心道:“大哥,你没受伤吧。” 端木瑞道:“妖孽凶的紧,破了我的地行真身。” 苏真道:“我想办法逼它出来,有劳二位帮忙牵制一下。”端木兄弟同时应声,掐起法诀对地面一阵狂轰乱炸。 苏真剑尖下垂,原地旋转一周,随手撒下八枚玉符,脚踏阴阳位,构成一幅八卦图,之后将法剑插入地下,直至没柄。 “八卦剑气,刚猛无常,洞虚出入,妖孽现形!”随着法咒月兑出,地面上八枚玉符光芒暴涨,所有突出地表的尖刺全部崩碎,黄褐色的血液溅的四人满身满脸,但是那妖物却未现身。 王有泽手持桃木剑跳了过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赫奕天雷,听我号令,降妖辟邪,符到奉行。去!” 夜空中“轰隆”一声炸响,一道霹雳由天而降,跟着数道灵符瞬间没入地表,闷雷般的爆炸声由地下传来,地面波荡起伏,好半天才恢复平静,可妖物仍旧没有现形。 王有泽惊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不怕我的天师符法!”他之前对己方几人的修为道术颇具信心,全然没将那妖物放在心上,直到此刻终于乱了些方寸。 地表再次涌出成片尖刺,从四面八方向四人围拢,每当快要接近他们时,都被八卦阵和王有泽三人的法术逼退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后,苏真勉力道:“妖孽好高的道行,我快顶不住了。” 柳默知道自己该出手了,如此下去,王有泽四人非被活活累死不可,而他旁边的秦慕容,面部似有焦急之色,几次将佩剑抽到一半都按了回去。 “这位姑娘不像贪生怕死的人,多半是因为功力不高,才不敢下去添乱。至于让我留下来保护她,八成是怕我丢掉性命。但是留她一人在此也不妥当,如果妖孽反过来对她不利,倒是不易相救……” 想到这,柳默忽然念起一事,不禁大骂自己糊涂:坤元带中那么多宝贝,不就是应急用的么。当下取出一面青色大幡,罩在秦慕容头顶。 此幡名为“青云聚仙”,可大可小,也是件攻防一体的法宝。不管这样用能发挥多大的威力,但它毕竟是仙宝出身,暂时挡住妖孽应该没问题,到时自己就有时间做出应对了。 柳默叮嘱秦慕容道:“无论如何也不要走出此幡的保护范围。”言罢召出青锋剑,不理她的呼唤,飞身冲了下去。只要苏真等人无恙,他才不怕这在地下作怪的妖物,若非记着圣林等人的话,早就用绝尘剑对付它了。 柳默尚未临地,数道剑气便已挥出,在青锋剑的加持下,由真元构成的太玄剑气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尖刺纷纷断裂,王有泽等人顿时压力大减。 接着,柳默全力运起“绞”字诀,数十道剑气贯入地面,伴随着一声惊天嚎叫,一个身体狭长的庞然大物冲出了地表。 只见它长着一个圆锥形的小脑袋,前胸背板呈椭圆形,背面隆起如盾,附满甲胄,后部生有长长的尾刺。六条长满肉刺的腿,两两相对分居身体两侧,长短不一但却对称。而先前被崩碎的那些突刺,就是长在它背部甲胄上的。此时的它浑身浴血,恶狠狠地盯着在场众人。 王有泽哈哈大笑:“原来是只大蝼蛄,难怪赖在地下不出来。” 苏真撤去八卦阵,冲着身旁的柳默道:“多谢台兄相助。”这妖物再晚出来片刻,他的法力就要耗尽了。太玄剑气中蕴含的浩然正气绝非一般法术所能及,普通妖邪之辈哪里抵挡得了?就连身为神兽的白虎都不敢以肉身相抗,何况是这只蝼蛄精。 柳默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给它逼了出来,再看蝼蛄精身上,除了被太玄剑气伤到的部位,其他伤口都在渐渐愈合。 “好强的再生能力!”王有泽大喝一声,又打出一记天师符,端木瑞三人也配合他施展出种种除妖灭魔的法术。 柳默半句咒语都不会,只能提剑冲了上去。 “台兄回来,危险!”苏真急得大叫,也顾不上自身消耗,快速掐诀念咒,朝那蝼蛄精连续打了几记法术过去。 第二节:夺宝 耳边回荡着它们之前的话,董宏越气得来回走动,不停地叨叨着:“超人就是会变身的超级人类,凡夫俗子哪能跟你们董大爷相比?尔等无知小妖当真好笑!”他眼睛瞪得溜圆,面露凶光,冲小妖们龇牙咧嘴:“快说,你们口中的那个柳默是谁!我要跟他决斗!”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咆哮。 众小妖一哄而散。 董宏越发泄似地连毁几棵大树,可听着那树木倒塌的“吱呀”声,心头却忽然没来由地冒出阵阵不忍。他呆立半晌,终于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望着森林深处,怔怔出神。 “臭蛇,你干什么呢?搞得这儿连七八糟的。”白蓉蓉骑在白虎背上,笑吟吟地看着董宏越。 董宏越自然不能将方才的丢人事说出来,没精打采地道:“我闲着无聊,放松放松筋骨。” 白蓉蓉甜笑道:“我们要出去玩,你去么?” “董爷现在没心情,你们俩去吧。”董宏越摇头拒绝。 白蓉蓉有些失望:“哦,听说有不良之辈要趁雪峰姥姥不在,去偷它的冰莲呢。小虎,蛇爷不去,咱俩赶紧走吧,要么等下没有热闹瞧了。” 太玄山是妖兽的地盘,若有人企图避开它们的视线偷偷潜入,是不太现实的,像这几位就连意图都被妖精们察觉了。 白虎不屑地道:“哼,带上他也是个累赘。”言罢纵身一跃,便隐没在林间。 董宏越扫了眼她们离去的方向,低声自语道:“难道我自己不会去么。” 其实白蓉蓉的话已经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就算没有这一茬,能跟美女出游,对他来说也是幸事,只不过受够了白虎这些妖精的欺压嘲笑,不愿看它们的脸色罢了。 董宏越在左臂上点了几下,臂膀上方立马出现了一幅立体的图案,画面上一个红色标点正快速朝西北方前进。 “老子这‘基因追踪器’岂是盖的,任你们走到天涯海角,也无法月兑离董大爷的手掌心。” …… 雪峰姥姥的老巢位于太玄山的西北方的“飘雪峰”。此峰高九千丈,绵延百里,终年被积雪覆盖,尖峭峻拔,直指蓝天,在天际的光芒照射下光辉万丈,壮美至极。生长在那的“冰莲”,是制药炼器不可多得的宝物,当世难寻。 人类修真者一直觊觎这块“宝地”,数万年来入峰寻宝的人不计其数。奈何万年前飘雪峰出了一位“雪峰姥姥”,它非但实力强横,对人类修真者更是恨之入骨,凡是栽到它手中的人,无一不是被废了全身功力,然后自生自灭。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前来碰运气。 当白虎驮着白蓉蓉来到飘雪峰脚下时,小美女一声惊呼:“怎么会这样?”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只守山小妖,个个均现出了原形,肢体残缺不全。 “又是人类修真者,他们竟斗胆到这里来行凶!”白虎见之大怒。 白蓉蓉蹲在一众小妖的身体旁,凄然道:“它们都死了。” 白虎道:“它们或许还有的救。小白,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走。来者实力不弱,我先上去看看情形。” 白蓉蓉毅然道:“你自己太危险了,我要跟你去!” “就因为危险才让你留下,你刚化人不久,帮不上忙的。一旦被他们挟持了你,我会束手束脚。”白虎耐着性子好言劝说。 白蓉蓉抚模着身旁小妖的尸身,半晌,轻轻点头:“那好,但是你得答应我,不可逞强。” “放心吧!”白虎抖了抖身子,一溜烟便消失踪影。 白蓉蓉抹了把眼泪,朝几具尸体拜了拜,悄悄尾随跟去。 …… “这猫儿跑的也太快了吧,老子都这样了还追不上。” 只见一只人首蛇身的怪物翻山越岭,跋山涉水,贴着地面又扭又拱,嘴里还不停地叨咕着。其动作虽然有伤大雅、不敢恭维,可移动起来却异乎灵敏迅捷。 “破山真够大的,这么远了还没到目的地吗。再爬下去,非得要了董爷的老命不可了!”高空中,几只雕形的妖兽正对他“虎视眈眈”。 自从出了龙湫的密林,董宏越就被这些家伙盯上了,他使出了吃女乃的劲都没办法甩掉它们。慢慢地,越来越多的飞行妖兽加入了追捕他的行列,很明显,它们将这个人首蛇身的怪物当成了“外来户”。 董宏越气得抬头大骂:“你们这些扁毛畜生,出门带眼睛了没有!老子可不是你们的点心,都追着我干吗!”他嘴上硬气,心中却是毛骨悚然…… …… 白虎刚刚爬到一半,迎面便飞下来个中年道士挡住它的去路。这道士马脸鹰鼻,留着长须,一脸的猥琐相。 “师兄果然料事如神,嘿!小老虎,你要上哪儿去?”中年道士挥动手中那根毛笔似地宝物,划出七道灰芒朝白虎袭去。 白虎不愿与他缠斗,纵身趋避轻松躲过,口中喷出数道金光还以颜色。 道士抛出一枚砚形法宝,将金光尽数挡住。就这么刹那的功夫,白虎已疾风加身,从他旁边闪过。 道士气得大骂:“好畜生,恁狡猾!”踩着“毛笔”追了上去。 当白虎来到峰顶时,只见妖兽们已经躺了满地,场内四男一女正在围斗一只通体暗红的大蜈蚣。还有一人在上空观战,见到白虎只是淡淡地瞄了一眼,神情甚是不屑。 此时,场内的蜈蚣已是强弩之末,浑身上下皆是创伤,鲜亮的血液四散飞溅,只能勉强抵御周人五人的围攻。 白虎睚眦欲裂,扑上去加入战团。 场中五人均没察觉它的到来,一个照面就被拍飞两人。那女子娇斥一声,将手中宝琴悬置于顶,挺剑直刺白虎,然而尚未近身就被几道金光轰飞。她头顶的宝琴光芒大放,化解了绝大部分伤害。 白虎一声怒吼,朝仍在围攻蜈蚣的两人扑去,而先前给它拍飞的两人也重新加入了战团。 被白虎甩掉的道士终于追了上来,对上方观战之人道:“师兄,这畜生厉害的紧呢!” 那人同样取出支“毛笔”,先是划出七道灰芒,将蜈蚣打翻,又在空中对着酣斗的五人一虎圈圈画画,场中一个灰色的罩子一闪即隐,然后他才出言道:“用七星索。” …… 第六节:入世 一月过后,雪峰姥姥回来了,听过手下小妖的汇报,登时大发雷霆。 她此趟前往北冥,是去探访几位多年未见的老友,北冥之海上空被庞大的灵气团覆盖,任何宝物都无法将消息传递过去。而她自身的意念,也没强大到能覆盖这么远的距离。是以直到现在,才知竟然有人趁它不在行凶夺宝。 “哏!好一个琴墨宫,这笔账老身记下了!” 这会儿,两人一虎已经回到了龙湫。 白蓉蓉担心柳默回来找不到她们,总是不肯在其他地方逗留太久,若非此次情况特殊,她才不会在龙湫之外待这么长时间。 经过月前一战,董宏越与白虎、白蓉蓉的心不知不觉拉近了许多,起码白虎很少再对他恶言相向了,而“超人”先生的无聊屁话也少了很多。 “你们说,那几个家伙跑哪儿去了,会不会还逗留在太玄山中?”白蓉蓉面露沉思之色,似乎仍旧有些担忧。 白虎安慰道:“不会的,他们一定回去了。冰莲一旦月兑离了根茎,就必须妥善保存,否则便会化为液体,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唉,半年多了,才蹦出这么几个鸟人,还没玩够呢就溜了。”董宏越大感无趣,自从得回空间盒后,他越发按捺不住,巴不得有架打。只是苦于出师无名,找不到对手,总不能学那帮“鸟人”欺负妖精吧。 “以往几十年都不一定会有人来呢。”白蓉蓉抿嘴轻笑。 听她这么一说,董宏越越发的苦恼:“这么说,我的运气还算不错喽?” 白虎提议道:“你要觉得这儿无聊,大可以到人类世界走一遭,或许还会撞上那些恶贼。”通过半年多的接触,白虎已经知道他不是自己这个世界的人类。 董宏越顿时大为意动,反正法术在哪都一样练,自己确实没必要总窝在这满是妖精的山中;再说自己“到访贵境”的目的,不就是要对这个世界做全面调查么? 白蓉蓉道:“我听那个虚缘说,他们好像是什么‘琴墨宫’的人。” 董宏越想起自己的豪言壮语,精神一振,兴奋地道:“好,老子就去大闹琴墨宫!” 白虎问道:“你知道琴墨宫在哪么?” “这点小事哪能难倒你们董爷?看!”董宏越摇头晃脑,说着在左臂点了几下,一副立体图案跳了出来,画面上几颗红点叠在一起,“我早在他们身上作了标记,就算他们钻到地底都没用。” 白蓉蓉觉得有趣,走上前来好奇地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嘛。” “你身上的怪东西还真不少。”白虎也凑了过来。 “董爷的手段可多着呢,你们两个学着点儿吧。”董宏越得意之极,忍不住开始臭美。 白虎见他又开始臭屁,哂道:“神气个什么劲,我才不信这是你自己的本事,除了会变长虫,你还能干啥?” 董宏越听而不闻,厚着脸皮自顾自地说道:“明天我就出发,你们两个可别想我。” 白蓉蓉想起一事,忙道:“董大哥,你这么有本事,能帮我找个人吗?他也是老先生的弟子。” 听她称赞自己,董宏越飘飘然不知身在何方,一口应了下来:“没问题,那人在哪儿,我先找到他,再去收拾那帮琴墨宫的狂徒。” 白蓉蓉心中欢喜,天真地道:“他叫柳默,此刻应该在北湘国,等你找到他后,记得叫他自己多保重,就说我和小虎都惦念着他,有空就回来看看我们。” 见她提到“柳默”时,晕生双颊,素颜含笑,一脸的甜蜜相儿,欣欣然娇媚不可方物,董宏越心中微微有些不爽。忽又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沉思片刻,猛然想起这“柳默”正是一月前,从嘲笑他的小妖口中得来,自己恼羞成怒想与其决斗的人。 白蓉蓉见他脸色变换不定,柔声道:“有什么难处吗?” 董宏越显得有些尴尬,模着下巴稍作掩饰。 “呃,没什么。嗯?不对,你给我提供的信息太少了,我没法找啊。这样吧,待会你使劲想他的样子,我就有办法了。”说完取出一个类似发卡的金属圆环,给白蓉蓉戴上,两端扣住她的太阳穴,又从左臂扯出一根细线接通圆环。 “行了,开始吧。” 从董宏越左臂上方映出的画面先是一片空白,接着清晰地呈现出一个人类少年的影像,这少年踩着玄奥的步法,忽进忽退,辗转腾挪,手中还不停地比划着什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言的魅力,令人心折,正是练剑中的柳默。 “就是他么?”董宏越问。 白蓉蓉欣然点头。 董宏越盯着画面也跟着点起头来,“长得是不错,嗯……有点儿面熟,估计有些像我,可惜比起董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蓦地见到见到一人一虎质疑的目光,似乎在说:“未必吧?吹牛吧?” 董宏越佯怒道:“你们也不想想,我要真的吹牛,会吹得这么明显么,专门让你们看出来?我每次都很谨慎的……哦,不是,你看,我都被你们误导了。不要以这种萌死人的眼神看人行么?这样是会诱导大好青年的。”旋即做了一个健美的姿势,自信满满地道:“难道我不够英武潇洒么?” 这时的董宏越裹着一件道袍,与当日虚霍所穿的毫无二致,配合他那矫情的动作,显得分外不伦不类。 白蓉蓉绷着脸道:“嗯,哥哥确实没你……”才说了几个字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柳默可没你这么臭屁。”白虎也不禁莞尔。 董宏越的脸皮功夫显然是练过的,对她俩的言语动作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正色道:“你们这俩缺乏艺术细胞的家伙!如此魅力非凡的姿势你们做的出来吗。” 白蓉蓉和白虎一齐摇头,如此尊容,真要扮起来,还不如杀了她俩来的痛快。 翌日清晨,董宏越悄悄地走了。 当白蓉蓉从打坐中醒来时,发现面前放着两根金属“棍子”。其中之一,正是初次与董宏越见面时,被他称作“光束枪”的玩意。旁边还有个黑色的小牌,此刻正不停地投射出一幅幅画面,里面的人反反复复演示着两根“棍子”的使用之法…… 第三节:恶徒 白蓉蓉全力朝峰顶攀去,一路上见到的尽是妖兽的尸身。它们有的是雪峰姥姥麾下的守山小妖,有的是得闻风声前来助阵的。 太玄山中,各方妖兽平日里不免相互争斗,可一旦遇到入侵者,附近的妖兽们都会前来帮忙,一致对外。虽然飘雪峰附近强大的妖兽都被雪峰姥姥赶走了,可达到九阶、十阶的还是有一些。然而它们却无法阻止来犯的入侵者,可见这些人实力的强横。 就在白蓉蓉刚刚攀过的一个陡坡上,一只刚刚达到十阶的雪猿已经毫无生气地倒在血泊中,死状甚是可怖:来犯的敌人挖走了它的内丹,揭掉了它的毛皮,就连它体内的一些器官都没有放过。地面都被鲜血浸透了,大片殷红。 白蓉蓉记得自己幼年时,还曾得到过它的帮助。 那时她刚刚步入妖兽修炼的行列,因为贪玩,在太玄山中迷失了路途,误入了离这不远的一座雪山。就在她饥寒交迫,以为必死之际,是这只雪猿收留了她,又悉心照料,指点她修炼,最后又将她送还到亲人身边…… 白蓉蓉强忍泪水,全力攀登。 “藏雪洞”是雪峰姥姥的洞府,距离峰顶不远,从这里往上的一段峰尖完全由坚冰构成,高达数百丈。这些冰历经千古,光滑坚硬,若没神兵利器很难在它们身上破开口子,而这里也正是修真界至宝“万年冰莲”的栖息地。 冰莲这种植物必须生长在冰面上,根部则牢牢地扎在冰中,靠吸收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才能生长。因此飘雪峰其他地方的冰莲受条件所限,都很难存活到万年以上。 雪峰姥姥之所以将洞府设在这儿,就是为了看护这些世上仅存的至宝,若任由那些贪得无厌的修真者采摘,恐怕“万年冰莲”早就绝迹了。然而她近日外出的消息,不知怎的却被那些行凶的人知道了,便来强行夺宝。 当白蓉蓉来到藏雪洞时,洞府内外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血液,各种妖兽的残肢断体分布在四周。震天动地的爆炸声由峰顶传来,旋即又恢复平静。 白蓉蓉没有见到白虎的尸身,暗暗松了口气,踩着冰面上突出的冰莲,纵身往峰顶攀去。哪知才三次纵越,就被一人拎住了后领。 “哪里来的小姑娘,长得还真不错,哈哈!” 白蓉蓉冷不丁被个“怪叔叔”拿住,吓得花容失色,娇喝道:“坏人,放开我!” 那人提着她漂在空中,一脸的相,见她生气,更是兴奋。“啧啧,都说‘顾岚绝色’,我看你也差不了多少,今趟可算大有收获,哈哈!” 白蓉蓉只觉全身功力都被对方封住,除了能说话以外,竟是连跟手指都动不了。其实她还没到藏雪洞时这些人就察觉了,只是她实力太弱,对方未加理会。 那人飞到峰顶,大声道:“师兄说的不错,果然是个绝色美女。” “师弟,这次回去以后你可要好生修炼,等突破了上清后期,练成那‘通天易术’,就不用什么事都问我了。”被称作“师兄”的人挺拔俊伟,一副书生打扮,傲立当空注视着下方。 待峰顶的情形映入眼帘,白蓉蓉心中猛地一揪。只见冰面上到处都是或伤或死的妖兽,白虎被五根色彩不一的绳索套住头颈和四肢,让四男一女迫在中央,吼声嘶哑低沉,浑身血迹斑斑。 白蓉蓉嘶声叫道:“你们这些坏蛋!快放开它!” 书生打扮的人微微一笑,正欲说辞,蓦地发现师弟那双快要模到白蓉蓉娇躯的大手,当即喝道:“虚霍,当着晚辈的面你给我收敛点!” 虚霍分明有些怕他,乖乖收回不轨的左手,将白蓉蓉抛在冰面上,轻声应道:“是,虚缘师兄。” 白蓉蓉起身冲向白虎,却撞在一层透明的结界上,努力了半天都穿不过去。眼睁睁看着白虎受苦,白蓉蓉柔肠百转,忍不住潸然泪下,心中恨透了这些前来夺宝的恶徒。 “咦?又来一个。”虚缘淡然轻笑。 虚霍色目一亮,心下一阵火热,忙问:“还是美女么?” 虚缘哂道:“不是,但却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转而看向被困住的白虎,沉声道:“居然是只幼年神兽,我说咋这么厉害!” 虚霍有些失望,闻言仍旧献媚道:“可不是吗,这次没白来,得了这许多好宝贝。都是师兄料事如神,真个厥功甚伟。” 虚缘美滋滋的,自己这位师弟虽然道心不坚,为人龌龊,又好,但溜须拍马的功夫确实很地道,自己一直都很受用的。 虚缘将几句“马屁”尽数笑纳,冲结界内的五人道:“千万别弄死它,我要让它心甘情愿当我的坐骑,就算它老子来了也无话可说。” 五人齐声领命。 虚霍笑道:“师兄往日总是被大宫主压着,这次回去也好消消她的气焰。” 虚缘重重地哼了一声:“早晚我要让她知道,琴墨宫到底是谁说的算!”想到“大宫主”往日的强势,虚缘先将她在心中胖打一顿,然后摁在地上大施蹂躏,继而狂踩。 白虎苦痛难当,勉强扬起脑袋,愤恨地盯着虚缘,低吼道:“你们简直是痴心妄想!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不会让你们骑到我背上!”它恨不得将这些凶徒统统撕碎,怎奈被周边五人以“七星索”困住,无论如何也挣月兑不开。 …… 董宏越刚一进入飘雪峰地界,追捕他的那些妖兽就放弃了。 他这一路可谓九死一生,多次险些丧生在那些“扁毛畜生”的“毒口”、“毒爪”下。 “还好老子跑的快,咦?怎么到了这儿它们就不追了呢?”若它们趁自己蹬峰时下手,自己必然无幸。可是在雪峰姥姥多年的积威下,普通妖兽哪敢造次? 董宏越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来到了峰顶,路上看到众多死去的妖兽,另他也不禁为之恻然。 虚霍见到满身鳞甲的董宏越,讥笑道:“真有意思,哪里蹦出来的怪胎。”压根儿就没将筑基期的他放在眼内。 第七节:邪教 北湘国,邹城郊外。 一棵茂盛的大树下,柳默正研究着坤元带内的各种物品,疾风则悠闲地在一旁吃草。 离开太玄山快一年了,他才炼化了五件宝贝,分别是:屠魔刀、如意乾坤圈、绝尘剑、坤元带和青锋剑。前三件法宝威力虽大,但却不易驾驭,唯独青锋剑最是得心应手,刚好适合他目前的修为境界。 通过对宝物的祭炼他发现,这些宝物自身的力量均被类似于阵法的禁制困住,需要持宝人依靠自身的修为突破屏障,才能将其释放出来。 如意乾坤圈通体银白,可大可小,是件攻防一体的法宝,柳默的阅历和眼光都不够,无法断定它的品质。但是如意乾坤圈有着与绝尘剑相似的气息,仅凭这一点就能断定它的不凡。 柳默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当炼化了如意乾坤圈后,就暂时放弃了对其他宝物的钻研。与其在对敌的时候手忙脚乱,还不如专攻几样的好,兵贵精而不贵多,法宝也是同样的道理。 于是对于剩下的宝物,他只是用意念仔细探查了一番,大概了解了它们的用途;又对其进行归类,划分了炼化顺序的轻重缓急,以便日后使用和应付突发事件。 如意乾坤圈化为银镯套在手上,柳默把玩一会儿便将它收入坤元带,接着又取出绝尘剑。朴质的剑鞘,超凡月兑俗的气息,都另他为之着迷,如果不是“绝尘”二字太过响亮,有几人能看透其中竟藏着一把惊世仙剑呢? 他从小就喜欢神兵利器,所习的武功家数又多是以剑为基,因此四件宝物中,最得他喜爱的还是这把金堂主口中的“九绝至宝”。 一阵清音梵乐远远飘来,疾风的耳朵动了动,跑到柳默身前,低头扯他的衣袖,竟是在示意他赶紧逃跑。 柳默笑着模了模它的大脑袋,心中却不以为然,疾风虽然通灵,但毕竟是凡物,有些异声怪响难免会惊吓到它,或者引起它的警觉。再说身处凡人的世界,有什么能伤害到自己呢? 可是他这次的安抚对疾风却毫无用处,感受到它的撕扯力越来越强,柳默心下疑惑:“疾风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次要发生的事情不同以往?” 数月来与疾风朝夕相处,柳默对它的马性已经颇为了解,从未见它像今天这般固执地要去做一件事,更不会强迫自己,当下便仔细听去。 那梵音甚为悦耳,但却有些魅惑之意,还有一种淡淡地特殊气息隐藏在其中。 柳默一来好奇心起,二来不是那种一吓就走的人,非要窥得全豹不可。于是牵着疾风躲在一丛矮树后面,轻轻地抚模着它的鬃毛,示意它不要害怕。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一支充满宗教韵味的队伍缓缓从官道上驶来,目标正是邹城。 队伍中旗帜飘荡,全部印着奇怪的图案,上面的一只只珍禽猛兽,柳默从来都没见过。 队伍两头各有一组乐师,那怪异的清音梵乐就是由他们而来。 队伍正中间,十六名身着艳色喜服的少女抬着一个大辇,她们服饰一致,都梳着双刀半翻髻,配以珍珠翡翠挂,分外惹人注目。 前后方是几百名神色木然的男子,他们所穿的黑色袍子胸口和背心处布满星辰图案,分别凑成“忘忧”二字。 “忘忧?”柳默一下就想到了颐轩,冥王曾称呼她为“忘忧殿下”,难道凡人界也有她们无忧岛的势力不成?沉思片刻又觉不对,颐轩虽然丑陋,但给人的感觉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并非这种怪异的气息。 就在他模不着头脑时,沉寂了半天的玄珠传来一丝信息。 “妖邪?你的意识是说,他们是邪教么?”柳默稍稍品味了一下,向它发出询问。 玄珠又传来一丝肯定之意。 柳默大感有趣,入世这么久,他还没见过邪教到底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被称为“邪教”。 “到底他们‘邪’在哪儿呢?世人怕他们也就罢了,为什么连马儿也会怕他们?” 疾风很乖,虽然害怕,但还是半声不响地跪卧在旁边,静候主人的指示。柳默并未从前方的队伍中感觉到杀气,可是眼下离得近了,他心中竟泛起阵阵不舒服的感觉。 就在队伍从柳默眼前走过三分之二时,惊变突起,由邹城方向快速行来数十骑,马背上的汉子们精壮魁梧,眼神凌厉,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二话不说冲过来就是一顿砍杀。 那些邪教教众目光呆滞,身躯僵硬,个个被动反击,哪里是这些技艺精湛的武林人士的对手?不一会儿就倒下一大片,乐师和大辇都被黑袍教众们围在中间。乐师们在这种情况下非但没有停止奏乐,演奏出的音调反而越来越激昂,场面分外凄惨邪异。 柳默心中泛起一丝不忍,但也没有出手制止的意思。 这几个月来,江湖争斗他见得太多了,后来的这些人一看就是江湖人士,而且个个是好手。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武林中人大多侠肝义胆恩怨分明,尽管他们相互之间拼斗不断,但却很少对普通人动粗。这些武林高手聚集在一起,对着眼前的邪教教众大开杀戒,肯定是有原因的。 忽然有几名汉子抱头摔下马背,在地上不停打滚,痛苦地道:“不行,堵上耳朵也没用,快杀乐师。” 此话一出,立刻有几人飞身跃过男性教众,朝里面的乐师扑去。谁知尚未落地,身体就同时炸地粉碎,鲜血四散飞溅,肉渣绷得到处都是,有颗眼珠甚至飞到了十丈之外的柳默脚下,目睹那惨烈的一幕,连疾风都吓得开始微微发抖。 这一下大出柳默意料之外,他看得清楚,那几名汉子都是被抬辇的少女所杀,她们只是迅速的一挥云袖,前者的身躯便从中爆开。这份功力,比之当年与白虎拼斗时的自己也相差不远。 柳默入世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高手。尽管是她们合力所致,可少女中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八岁,心中刚想赞叹几句,玄珠却传来一道信息:“死人。” 第十一节:邂逅 韩闯也是一筹莫展,求助似地瞧向柳默,心说眼前放着高人你们不理,都盯着我看啥,他能单枪匹马从忘忧使手中抢下人来,自然有非常本领。 梁伍二人与韩闯交情甚深,很少见他有如此模样,于是互相交换了下眼色。 “不如请……” 伍岳才开话头,柳默会心一笑,起身道:“几位稍安勿躁,让在下先去打探一番,看看他们到底有何本事。” 他艺高人胆大,又有仙宝护身,很想会会这个“忘忧使”,看看这胆敢跟“无忧圣女”同名的凡间邪教到底有何能耐。遂拜托韩闯帮着照看疾风,孤身步出大厅。 柳默虽说“打探”,可三人都听出他话中含有“较量”的意思。梁兴国巴不得有人肯出头,也顾不上怀疑柳默的实力了。韩闯却暗暗为他担忧,如此英雄少年,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着实可惜,可眼下之事自己又帮不上忙,再三犹豫下,还是任由柳默离开了。 此刻天色已晚,柳默踩着青锋剑一路寻去。梁兴国说的没错,忘忧使的队伍果然是往周边的村镇去了,目前正停在邹城东北方二十里处的一座村庄外,看样子似乎是打算等到天明再进村。 队伍的阵容与白天差异不大,除却少了百余名黑袍教众外,半日前被他“杀”掉的少女依旧“活生生”地抬着大辇。整支队伍静悄悄的,连乐声都停了,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站着。在夜色的笼罩下,就像来自地府的使者,让人心生畏惧。 柳默正准备飞下去动手,却见五道模糊的身影拎着几个坛子,悄悄潜到距离队伍不远的树林中。 “王师伯,你们小心些,若事不可为就赶紧退走,我在这里接应你们。” “少主放心,老朽自有分寸。”“王师伯”说完拎起坛子,带着其他三人朝忘忧使的大辇模去。 被称作“少主”的男子则手持长剑躲在树下,悄悄观望。忽然有人在他身后轻声说道:“快让他们回来,忘忧使不好惹。” 男子一惊,拔出佩剑霍然转身,冷声道:“什么人。” “当然是同道中人。”柳默从黑暗中走出。 他先前虽没听清这些人说了些什么,但见四人的目标是大辇,就猜到他们八成是来行刺的,不欲令他们枉送性命,又不敢惊动忘忧使,所以才来到余下这人身旁。柳默认为,这些人既来行刺,相互之间应该有特殊的联络方法,否则发起事来如何暗中通气? 见对方不肯撤去长剑,柳默连忙举起双手,以示自己无害。 那男子粗声道:“谁和你是同道中人,快些滚开,否则丢了性命我可不管。” 柳默听他前后说话音调有异,当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旋即心中明了,不由笑道:“女孩子还是秀气点好,快让你的同伴回来吧,否则要丢掉性命的,怕是他们才对。”虽然这女扮男装的姑娘画粗了眉毛,粘上了胡须,穿着男装,可柳默眼光何等锐利,一下就给她揭穿了。 那女子好像有些惊讶,好像又有些不太服气,脸颊微抬,挑衅似的盯着柳默,手中长剑挺进半尺,顶着柳默胸口,斥道:“小子少贫嘴,我们可不是普通人,睁大你的贼眼看好妖孽是怎么伏诛的。” 她这番说辞并未掩饰声调,语音娇女敕悦耳,柳默胸臆间蓦地泛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觉,只是对她的话将信将疑,嘴上更不肯服软,当头便问:“哦?敢问姑娘是何方神圣?” 女子正色道:“我就是专门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的秦慕容,人称‘剑魔’,你呢?你又是何人?” 柳默暗暗好笑,将斩妖除魔的人称作“剑魔”,那岂非连自己也不放过?既然她有意隐瞒身份,自己也胡诌一番好了,于是双手抱拳说道:“原来姑娘是得道高人,竟有伏魔降妖的本领,失敬失敬。在下‘台默’,人称太玄剑圣。” 秦慕容忍俊不禁,笑道:“就你这样还剑圣呢,你的剑在哪?” 柳默落地后就将青锋剑收起来了,此刻的他穿着一身武士服,浑身上下确实没有能藏剑的地方。知道她想刁难自己,柳默装出一副落寞的样子,叹道:“在下早已进入无剑胜有剑之境,自然不用剑了。” 秦慕容单手叉腰,持剑在他面前比划几下,恶狠狠地道:“你竟然敢说本姑娘不如你?” 柳默赶紧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单手穿过剑光按住剑柄,轻声道:“小点声,否则妖孽都被吓跑了,秦大姐岂非白跑一趟。” 柳默的手瞬间变换了数次方位,连贯自然,没有半分停滞,长剑始终没能碰到他,动作看上去简单随意,实际上却高明之极。 秦慕容见他露了这样一手功夫,正自惊疑不定,蓦地打斗声、暴喝声从忘忧使的队伍中传出,尽管黑夜中看不清形势,但从声音里可以断定战况必然十分激烈。 柳默心系几人安危,遂对秦慕容道:“你留在这儿,我过去瞧瞧。”接着就冲了出去。 秦慕容稍作思索,亦提剑跟上,边追边喊:“等等,我也去!” 待抢到近前,柳默一下子愣住了。 想象中的杀戮场面并没有出现,所有的忘忧教徒都已经安静地趴伏在地上,就连那十六名抬辇的少女也包括在内。场上还能站着的只剩五人,中间一人被朱索捆着,浑身鲜血淋漓;跟秦慕容一起来的四人将其围在中间,每人分持一截朱索。 那位“王师伯”哈哈大笑:“忘忧使,这黑狗血和灵符水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另外一人补充道:“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们可喂了那几条黑狗不少好东西呢。” 忘忧使一身女子装扮,浑身都被鲜血和符水浇透,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年岁。 “放下屠刀,虔诚忏悔,此刻回头还为时不晚。”忘忧使的声音带着一股魅惑之意,听起来甚是悦耳。 “王师伯”喝道:“呸!就是你们忘忧教害的我国生灵涂炭,该忏悔的是你才对!” 他身边的一人厉声道:“快说,其他的妖孽到哪了。你的迷魂梵音对我等无用,就别枉费心思了。肯合作的话,我们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世人都只看表象,真正的妖孽却在世人心中。别再执迷不悟,起早悔过才是正途。”忘忧使神色淡然,面对敌人的恐吓丝毫不惧。 一人道:“就是因为世人只看表象,才会被你们迷惑。王道长,别再跟着妖孽废话了,咱们动手吧。” 王道长一手扯着朱索,一手甩出数道灵符,口中念念有词:“五雷五戾,听我号令,除妖灭魔,符到奉行。去!” 灵符在空中一阵旋转,奔向忘忧使,其他三人也同时各念法咒抛出法器,誓要将她的魂魄打散。 “砰”,忘忧使的身体炸成齑粉。 第十二节:携手御敌(上篇) 秦慕容推了旁的柳默,笑道:“怎么样,小贼看傻了吧?” 柳默尚未出言,王道长已领着其他三人走了过来,劈头便问:“少主,你怎么过来了,这人是谁?” 秦慕容扯着柳默上前几步,为他引荐:“台兄,这位是我师伯王有泽……” 通过她的介绍柳默得知,这王有泽是北湘国天师派掌教真人的师兄;另外三人分别是端木瑞、端木青和苏真。端木瑞和端木青是一对孪生兄弟,秦慕容称其为“殛魔人”;苏真则是一位有道高人的弟子,隶属外门,在世修行。 柳默虽然不了解“殛魔人”属于什么领域的称谓,但对其职责却也能猜到一二。“看来凡人的世界中虽有妖孽,却也有不少在世修行的高人。” 当秦慕容介绍完柳默时,王有泽和端木兄弟都露出质疑的目光,显然对他的身份表示怀疑,只有苏真微笑着伸出手来向他示好,态度非常诚恳。 “台兄你好,在下‘三才’末学术士苏真。” 柳默并不打算与眼前这些人结交,但也不愿失了礼数,忙伸手与苏真相握。 谁知刚握上他的手,玄珠就传来警示之意,柳默疑惑地看看苏真,心想:“玄珠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位面善的仁兄要害我不成?” 这想法刚刚闪过,忽的脚下有轻微异动传来,柳默暗叫:“不好!”,左手闪电般探出拎住秦慕容,右手扯着苏真飞身而起,向一棵大树跃去,同时大喝道:“快躲开!” 王有泽等人也察觉到不对,连忙分散开来。他们前脚刚走,数道突刺就从地底钻出,地面跟着震颤起来,无数沙石四散崩起。 柳默悄立枝头,凝视下方混乱的场面,眸中难掩兴奋之色。“终于有机会一试身手了吗?” 王有泽等人不停地游走闪避,纷纷亮出法器准备应对。 秦慕容娇喝道:“妖物没死,钻入地下了!” 王有泽道:“妖孽道行不差,躲得挺快,竟能避开我等法眼。” 看着那些突刺,端木青道:“是土遁术,难道是只蜈蚣精?” 端木瑞道:“我下去看一眼,若真是蜈蚣精,咱们就用鸡鸣法咒对付它。” 端木青道:“好,大哥小心!” “此方土地,无愿不成,赐我真身,化神显灵,急急如律令。遁地!”端木瑞一溜烟便没入地表,就像潜入水中那般容易。 柳默看在眼中,心下痒痒:“原来法术这么有趣,可惜我半句咒语都不会。” “我去帮忙。”苏真抽出法剑,从树上跃下。 他刚落地不久,端木瑞就从地底钻了出来,只见他衣衫破损,披头散发,狼狈之极。 柳默道:“我也下去帮忙,秦姑娘你自己小心些。” 秦慕容断然道:“不行,你得在这里保护我!” 柳默大感头疼,可眼下妖孽势大,实力未明,将她自己撇在这确实不太妥当,于是调动真元凝聚指尖,全神专注着战场,只要下面有人遇险,便立时相救。 端木青抢到端木瑞身边,关心道:“大哥,你没受伤吧。” 端木瑞道:“妖孽凶的紧,破了我的地行真身。” 苏真道:“我想办法逼它出来,有劳二位帮忙牵制一下。”端木兄弟同时应声,掐起法诀对地面一阵狂轰乱炸。 苏真剑尖下垂,原地旋转一周,随手撒下八枚玉符,脚踏阴阳位,构成一幅八卦图,之后将法剑插入地下,直至没柄。 “八卦剑气,刚猛无常,洞虚出入,妖孽现形!”随着法咒月兑出,地面上八枚玉符光芒暴涨,所有突出地表的尖刺全部崩碎,黄褐色的血液溅的四人满身满脸,但是那妖物却未现身。 王有泽手持桃木剑跳了过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赫奕天雷,听我号令,降妖辟邪,符到奉行。去!” 夜空中“轰隆”一声炸响,一道霹雳由天而降,跟着数道灵符瞬间没入地表,闷雷般的爆炸声由地下传来,地面波荡起伏,好半天才恢复平静,可妖物仍旧没有现形。 王有泽惊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不怕我的天师符法!”他之前对己方几人的修为道术颇具信心,全然没将那妖物放在心上,直到此刻终于乱了些方寸。 地表再次涌出成片尖刺,从四面八方向四人围拢,每当快要接近他们时,都被八卦阵和王有泽三人的法术逼退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后,苏真勉力道:“妖孽好高的道行,我快顶不住了。” 柳默知道自己该出手了,如此下去,王有泽四人非被活活累死不可,而他旁边的秦慕容,面部似有焦急之色,几次将佩剑抽到一半都按了回去。 “这位姑娘不像贪生怕死的人,多半是因为功力不高,才不敢下去添乱。至于让我留下来保护她,八成是怕我丢掉性命。但是留她一人在此也不妥当,如果妖孽反过来对她不利,倒是不易相救……” 想到这,柳默忽然念起一事,不禁大骂自己糊涂:坤元带中那么多宝贝,不就是应急用的么。当下取出一面青色大幡,罩在秦慕容头顶。 此幡名为“青云聚仙”,可大可小,也是件攻防一体的法宝。不管这样用能发挥多大的威力,但它毕竟是仙宝出身,暂时挡住妖孽应该没问题,到时自己就有时间做出应对了。 柳默叮嘱秦慕容道:“无论如何也不要走出此幡的保护范围。”言罢召出青锋剑,不理她的呼唤,飞身冲了下去。只要苏真等人无恙,他才不怕这在地下作怪的妖物,若非记着圣林等人的话,早就用绝尘剑对付它了。 柳默尚未临地,数道剑气便已挥出,在青锋剑的加持下,由真元构成的太玄剑气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尖刺纷纷断裂,王有泽等人顿时压力大减。 接着,柳默全力运起“绞”字诀,数十道剑气贯入地面,伴随着一声惊天嚎叫,一个身体狭长的庞然大物冲出了地表。 只见它长着一个圆锥形的小脑袋,前胸背板呈椭圆形,背面隆起如盾,附满甲胄,后部生有长长的尾刺。六条长满肉刺的腿,两两相对分居身体两侧,长短不一但却对称。而先前被崩碎的那些突刺,就是长在它背部甲胄上的。此时的它浑身浴血,恶狠狠地盯着在场众人。 王有泽哈哈大笑:“原来是只大蝼蛄,难怪赖在地下不出来。” 苏真撤去八卦阵,冲着身旁的柳默道:“多谢台兄相助。”这妖物再晚出来片刻,他的法力就要耗尽了。太玄剑气中蕴含的浩然正气绝非一般法术所能及,普通妖邪之辈哪里抵挡得了?就连身为神兽的白虎都不敢以肉身相抗,何况是这只蝼蛄精。 柳默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给它逼了出来,再看蝼蛄精身上,除了被太玄剑气伤到的部位,其他伤口都在渐渐愈合。 “好强的再生能力!”王有泽大喝一声,又打出一记天师符,端木瑞三人也配合他施展出种种除妖灭魔的法术。 柳默半句咒语都不会,只能提剑冲了上去。 “台兄回来,危险!”苏真急得大叫,也顾不上自身消耗,快速掐诀念咒,朝那蝼蛄精连续打了几记法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