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神剑》
第一章 十年寒山习奇功
三峡翠屏,鬼神嚎!
长江三峡,集险要秀丽于一身,其中又以翠峰为长江三峡之精华。
但见危峰如镜,有如苍玉万笏,又似云屏千迭,峨嵋葱翠,秀丽雄壮,堪称天下第一奇景!
俗云:“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说明了四川、云南、贵州三地,山高峻岭,山套着山,连绵不绝,在海拔五六千公尺以上之高度,时晴时雨,天气变化莫测!
这一天,阳光普照,晴空万里,大地呈现出一片翠绿,增添了无限生气!
此时,在“翠华谷”的草地上,忽见有一青衣少年,挥剑跌腿,纵跃于山谷之间,宛如一只灵猿。
斯时,忽见青衣少年,伸手拳剑,一剎那,已将一株碗口大的樟树,半腰斩断。
由于那株樟树,枝粗叶茂,在倒地时,发出震耳巨响,青衣少年被怔慑当场。被怔傻了眼的小子,意识尚未清醒过来,背后忽传来一长串哈哈哈笑声:“赞!赞!哈哈……”
青衣少年眼见师父到来,自己对砍断了樟树之事,一时弄得诚惶诚恐,忙向老者一跪,磕头道:“请师父原谅,弟子一时技痒,挥剑砍断了樟树……”
老人手抚垂胸白须,慈祥地笑道:“不要紧,不要紧!”
老者边说边向那颗砍断了樟树走去,并伸手拨弄检视了一番!回头对青衣少年庄肃地道:“你的剑术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放眼当今武林,能在你手底下走过十招者,已少如凤毛麟角了。”
白剑虹自懂人事以来,从未听过他师父是类之言,乍听之下,不禁又惊又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老者顿了顿又道:“你现在的武功,若再在江湖上增加些阅历,已无人是你的对手了!”
白剑虹见他师父一反常情,老说他武功好,心道:“平时我屡次问及我的身世时,他总是说我武功太差,等我武功练成后再告诉我,而今天却一再说我武功已无敌手。莫非他老人家要告知我身世?”
他心忖及此,内心一阵狂跳,问道:“师父!你老人家今天是否要把虹儿的身世告知虹儿?”
老者云海天尊依然庄肃道:“不错,不但要告诉你的身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告诉你,而且要你立即下山去办!”
白剑虹心中激动异常,但却不敢露于形色,横加插嘴,只瞪着一双星目,呆呆坐着。
云海天尊微顿了顿,道:“你父亲名叫白敬仁,武林人誉之为过天龙,是一个名震遐迩的大侠,你母亲郭琼,也是江湖道上的女中豪杰。
由于他们半生浪迹江湖,晚年得子,乃结芦于长江之畔的白家庄。
岂知月无常圆,筵无常席,在一个暴风雨之夜,忽然来了一个黑布蒙面老人,一掌将白府大门劈碎,要你父亲将‘宝图’交给他。
当年你父为夺那宝图,不知出了多少汗,流了多少血,哪肯轻易将图给他,是以,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无奈那蒙面老人的武功,高不可测,且你父为夺那宝图时,内腑重伤,已凝成痼疾,百招之后,渐见不支,你母目睹此危局,知道自己无法挽回,乃抱着未满三岁的你,向外逃走。
那老人见你母抱你逃亡,哪肯干休,即随后跟踪追来。
你母自知功力与那老人相差悬殊,无法逃脱,急中智生,将你放于一瓦缸之内,从后门将瓦缸推入滔天的江流之中。
当时,我因一步来迟,你父母已还魂无术了,于是,我即叫神鹰把你救回这‘翠华谷’。
翌日,我下山替你买衣服时,又顺道经过白家庄,据邻居说,你父母的尸体,已由一个老叫化子收殓于庄后山坡松树下。”
此时,白剑虹已悲痛得泣不成声,几经昏厥过去。
云海天尊走近他的身前,慈祥抚摸着他的头发,叹道:“事已如此,哭有何用!”
他顿了顿,忽然声色俱厉,怒道:“男子大丈夫,要经得起风波折磨,应有豪迈干云的气概,父母之死虽可悲,但你为人子者,悲恸就算是孝么?你这等悲恸欲绝,能算大丈夫么?我教你的,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么?”
白剑虹见他师父坚毅严厉之色,立即停止哭泣,跪在他师父面前,满沾泪痕的俊脸,隐含毅色,道:“师父教诲,虹儿一刻不敢忘怀,父仇不共戴天,尚望你老人家明示那蒙面老人是谁?”
云海天尊点了点头,道:“这样才配作我的徒儿,你起来待我慢慢告诉你。”
于是,白剑虹又坐回原处。
云海天尊也坐回石床上,又道:“据当时白家庄人说:那蒙面老人自称为云海天尊欧阳松!”
白剑虹闻言,浑身一震,俊脸色变,登时冷汗直流,惶急道:“师父,难道你是……”
云海天尊苦笑道:“那个杀你父母的欧阳松,并不是为师本人,而是那蒙面老人冒我名号去毁你父母的。”
白剑虹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愧怍满脸,道:“那人为什么要冒你老人家名号杀人?”
“大概是因我隐居已久,以为我已经不在人间,故以嫁祸于我,死无对证,自己大可逍遥法外,不致受人怀疑。”
白剑虹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愤恨的道:“师父,他是什么人如此诡诈?徒儿决然将其碎尸万段,以雪亲仇师冤!”
云海天尊叹道:“那人是谁?为师的也不知道,你下山后,应查个水落石出,为你父母报仇,这是我要你下山的第一件事。”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你办……”
白剑虹心头一震,急道:“什么事?什么事竟能比亲仇师冤更重要?”
云海天尊喟然道:“亲仇师冤固然重要,但只属于你我几人之私人恩怨,而这事,却是维系整个武林生死存亡之事,若然成功,则整个武林安宁无事,如偶一不慎,则所有武林人物的性命,必无一幸免;成功与失败,均在你与一个女孩子二个人。”
白剑虹听得心头砰砰狂跳,周身燠热,惶恐惊惧不已,显露出一片茫然不解之色。
云海天尊庄肃地拉拉过白剑虹的身子,解开他胸前襟扣,指着其胸腹上的蓝色山水纹身图,说道:“孩子!这件事,就是这半幅纹身图,那女孩胸腹间,也有半幅纹身图,你们二图璧合,便成为一幅完整的藏宝图,以后你胸腹之图,除那身怀纹图的女孩外,决不能被任何人看见,否则,难免性命之危,个人生死事小,整个武林存亡事大。”
白剑虹右手抚摸了一下胸前,迷茫的道:“这是什么藏宝图,怎么竟把它刺在我和那女孩胸腹之上?”
云海天尊长长叹了一声,道:“十六年前,在巫山的一个千寻绝谷中,你父和那女孩之父,为抢夺你们胸腹间的纹身藏宝图,连手击毙四十七位武林高手,结果各夺了半幅。
你父与那女孩之父,原是多年好友,但各为对方半幅藏宝图,竟又互拼起来,直至两败俱伤,才协议将各得的半幅图,刺在你与那女孩胸腹之上,拟由你们长大后,将图合璧,凭图索骥,寻取图示的武林瑰宝。
你父母之死,那女孩全家被杀,都是为了你们胸腹间的半幅藏宝图。”
白剑虹惊叫道:“那女孩子全家已被杀!是遭谁的毒手?”
“也是遭那冒我名号的蒙面老人毒手!”
“这图有什么好处?为何人人觊觎?”
云海天尊又长叹道:“那是三百年前的一个黑道魁首之武功遗着,名为‘万里追魂’密笈,据你曾师祖说,那密笈的内功修为,乃系吸取天地间邪淫之气,凡练其武功的人,功成之后,必然完全失去理智,六亲不认,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势必变成一个暴戾的杀人魔王。”
白剑虹闻言,不觉倒抽一口冷气,不解地问道:“如此天谴的武功要之何用?何以仍为人人所觊觎?”
“那是因为他们不悉其中情由,只希望得此密笈,独尊天下,睥视江湖,你和那女孩胸腹间的纹图,合璧起来,就可以按图索骥,找到那‘万里追魂’密笈。”
“师父,这种旁门左道的密笈,我不稀罕,那女孩子我也不想去找她了?”
“傻孩子,‘万里追魂’密笈,虽属不正,但武学一道精奥无穷,我们不屑取得,别人却求之不得,万一你和那女孩子一旦为人所制,取去‘万里追魂’密笈,后果实堪忧虑。
所以,无论如何艰险,你亦得把那女孩访查出来,将图合璧,速把‘万里追魂’密笈取出。
不过,你们获取密笈后,切勿擅阅里面武功,赶快送给我,待我修改之后,也许会变为一部十全十美之武学全书。”
白剑虹愁眉苦脸,嘴唇嘟得老高,道:“千山万水,人海茫茫,到何处去找她?”
“我告诉你一点线索,她父亲原也是武林高手,姓梅名祝雄,外号八方剑客,家住衡山县茹茵庄。
当我看到你胸腹的纹身图时,知道那蒙面老人定会去找八方剑客,于是第三天一早,我即将你交神鹰照顾,连夜赶往茹茵庄。
但当我到达茹茵庄时,八方剑客夫妇已罹难二天了,听说他的女儿已给一个中年妇人救走,匆促之间,我忘了查问那女孩名字,你可先往茹茵庄探听探听,也许可得其下落。”
白剑虹羞涩为难的道:“我与她非亲非戚,毫无瓜葛,即使探听出来,为了证实她是否身刺纹图之人,一个大姑娘,又岂肯解开衣服给我看呢?”
云海天尊闻言,不禁哈哈大笑,笑得白剑虹脸红耳赤,难为情至极,笑毕,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这就要看你的机智了!你自己认为怎样处理都可,我决不反对你的意思。”。
话毕后,即闭目静坐,好半晌才睁双目,庄肃道:“孩子!时候不早了,赶快收拾下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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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飒飒,黄叶飘零,大地是一片萧瑟之象。
街道上,走着一个玉面朱唇,眉目俊美,潇洒脱俗,气宇非凡,年约十八九岁的青衣少年。
他每见一个少女,都俊目凝神地看上几眼,而每看过之后,都摇头叹息不已,如非看后叹息连声,必使人误认他是个轻薄之徒。
这天他因贪看落日霞晖美景,不觉错过宿头,举目四看,大地已满布银光,他心灵一动,不禁跌脚道:“啊!今日正是中秋佳节呀!怪不得明月这等皓洁。”
青衣少年一面走,一面四下远眺,欲找一乡村借宿一宵,但徒见秋风潇潇,银夜茫茫,目及之处,哪有什么人家!
当他行至一个山坡上时,蓦然,身后驰来二匹快马,马上骑着二个中年大汉,嗖!嗖二声,擦着少年身旁驰过。
二骑去后不久,身后又来了二个老人,一个道士,一个十六七岁的秀美女郎,五人谈笑风生,状似十分愉快。
接着,又三五成群,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批人,每批之人,都走向左边的小路,进入前面参天古松林中消失,而每人都眉开眼笑,意悦神爽。
青衣少年目睹此景,不禁心感奇怪,暗忖:“如此良宵,这些人不把酒赏月,却来此荒野之地何干?难道那古松之后,有什么市镇不成?”
此时,他已饥肠辘辘,心念一落,即也向松林走去。
忽地,身后传来一阵异常沉重的步子,他回首一看,见一个脸色漆黑,巨目方口,仰鼻阔脸,体型魁伟,背负一把二三十斤的铁火钳,气势汹汹,神气活现的大汉。
大汉蓬蓬跨上二步,巨目向青衣少年一瞪,咧嘴叫道:“小子快走,迟了连菜汤都没有了!”
声若铜钟,荡漾山野之间,回音袅袅不绝。
他话犹未落,又大步向前走去。
大汉这话,听得青衣少年好不胡涂,苦思良久,都猜不出是何意思,暗道:“既然有人向此路前行,前面必有人家!”
当下脚加劲力,片刻间,便已进入松林,运目一看,但见苍松之间,矗立一座雄伟壮观,气势万丈的庄院,庄中灯火辉煌,亮夺月色皓光。
青衣少年脚下再一加劲,转眼已立身庄院门前,见朱漆大门的两旁,蹲着二只雄伟石狮,门前梁间檐下,悬挂着数十只灯笼;放眼内看,回廊迤逦,步步彩灯,红绿相映,有若梦境。
青衣少年刚一停身,即有二个身穿黑色大褂的汉子,拱手迎来,同声笑道:“难得公子赏光,请!请!”
说时,让请少年走进大门,穿过九曲回廊,又转了二个弯,进入一个广大庭院,院中人声鼎沸,笑语连声,一片欢乐气氛。
庭院上首,有一宏伟精舍,门、墙、梁间,无不雕龙画凤,华丽绝伦。
厅中正面,有一大圆桌,首席坐着一个方面大耳,颜容红润,银须皜发,神威奕然,双目间,虽含蕴无限棱芒,但却一脸和祥的老人,老人身旁,是一个有如沉鱼落雁,闭目羞花,倾国倾城,十八九岁的美丽少女,见她口角含笑,乌溜溜的双眸,反复向众人滚动,同席中,尚有七八个耆耄老人,正与那首座老人谈得兴趣勃勃。
青衣少年由二个汉子安排坐在厅中左下角的一个空位上。
他入厅至座位时,经过有六七桌席,厅中百余人中,没有一个人留神看过他一眼,当然更无人向他招呼了!
他抬目环视了厅中一眼,见刚才在路上所逢的女郎亦在其间。
那首座的银须老人,忽然站了起来,如电双目,向厅中众人环视了一下,脸含微笑,朗声道:“老夫归隐已二十余年了,仍蒙各位兄弟朋友不弃,每年中秋莅驾相叙,实使老夫兴奋不已,感激莫铭。”
“惟因此穷乡僻地,无佳肴美酒招待各位,尚请各位海涵。为助各位酒兴,经拟具一小余兴,届时请各位多多赏脸。”
老人说完此篇话后,即低首向他身旁的美丽少女道:“霞儿:你去将我刚才预备好的锦联宝剑和珠宝拿来。”
少女闻言,即颔首离座而去。
不一会,她手持一幅大红绸和一把宝剑,她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俊美少年,少年双手捧着一个绿光闪闪的玉盘,盘中满装光华灿烂的珍珠,珠光灯火,炫人目眩。
二人走至老人身前,即将手持之物,递奉老人。
老人接过大红锦绸和宝剑珠盘,放在他身后一张红木空桌上,然后将锦联打开,略看了一看,便令那捧珠盘的少年将大红锦联悬挂中堂,又令将宝剑挂在锦联之上,才返回原位。
老人起身手指中堂大红联,说道:“为助各位酒兴,老夫来一次对联游戏,此二句,乃系对联的第三和第四句,请各位将此联之第一和第二两句对上,如对得合老夫心意,赠以‘梵音宝剑’,若对得欠合老夫心意者,现此碧玉盘中,有各色珍珠数百颗,任选一颗,以为老夫之歉意,并作今夜之纪念。”
此老人姓高名望之,江湖尊之为五岳神君,武林黑白邪正,无不敬为泰山北斗,数十年前,就已名播遐迩,无论武功与德行,均为武林人士之偶像,武林中无论发生什么争执,只要他一出面,即可化干戈为玉帛,故每年中秋之夜,不少武林高人,竟不远千里而来,与其一叙。
五岳神君话声一落,厅中知道“梵音宝剑”来历者,如武当家门天斗真人,少林长老空空大师,崆峒主持旋转乾坤,阴风教教主九殿阎君,副教主夺命阴差,华山长老一元子,一清子,以及苍松老叟,千杯酒丐……无不陡露惊色,他们心忖:“对出区区二句诗者,真能获得此人人觊觎的武林瑰宝么?”
这等重赏,不由不令群雄大起怀疑。
五岳神君见众人神态,已明白众人心意,遂又站起笑道:“各位以为老夫此瑰宝相赠有所不信么?哈!哈!此剑虽是名剑,却需之者为贵,如不需之者,还不是等于废品,老夫归隐二十余年,此剑也随之尘封二十余年,现老夫已行将就木了,故拟将此剑赠予能者,以助其多行侠义之举,并无他意,各位尽可展才对诗。”
话声甫落,忽闻厅左角发出一声极为低沉的冷哼,此哼声虽极低沉,但全厅之人,都已听到,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见是一个鹑衣百结,满面油污的老化子,正以不屑的目光,看着五岳神君,良久,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才低头喝酒。
且说那青衣少年乍见大红联上写的二句诗,心头不禁一震,不由暗自念道:“举头望红日,俯首问牧童,啊!……”
他忽有所感,心头顿时狂跳。
他抚摸了一下胸前,暗道:“如将我胸腹上的二句诗凑上去,不正是那藏宝的地方么?难道师父要我找的纹身女孩,就是那个美丽少女不成?”
原来这青衣少年,就是奉师命下山的白剑虹,他想到这里,觉得事情大有可能,但他细一思考,又觉不对,认为如那二句诗是藏宝图上的引语,此老人决不会公布出来,待我把胸前二句引语对上去,看他反应如何。
听说此老是个极负声望之人,就算他知道我说的是图中引语,我不把图出示于他,他也决不会对我有所不利,也许会促成我与那少女将图合璧,凭图索引,将“万里追魂”密笈取出也不一定。
他心念一决,即欲起身将藏宝图引语凑对时——
忽然,厅中站起一个中年人,见他貌端面净,一脸书卷之气,大有文士派头。
中年文士双手向五岳神君一拱,笑道:“我文公赞不才,愿献丑一试!”
五岳神君也拱手笑道:“何必客气,请!请!”
文公赞略一沉吟,朗声道:“苍松隐云龙,五岳名一翁,举头望红日,俯首问牧童。”
念毕,又拱手笑道:“献丑!献丑!”
五岳神君闻言,当下哈哈笑道:“文兄确不愧文武全才的大侠,不过,文兄所对诗句虽甚华美,但却全系颂扬老夫之意,与老夫本来宗旨,有些出入,哈!哈!请文兄在盘中,任挑一物,算作老夫之歉意!“
说毕,令他身后的少年,捧了满盛珍珠的玉盘,走至文公赞的身前,请文公赞取了一颗珍珠。
之后,又有一商人打扮的老者,也向五岳神君拱手笑道:“在下也有二句拙作,请前辈不要见笑!”
商人打扮老者微顿了顿,念道:“紫云门朝东,隐隐在苍松。举头望红日,俯首问牧童!”
此诗念毕,厅中有好几个人都拍桌叫好,五岳神君也大笑道:“李兄大作很合老夫题意,而且文字也异常清美,但诗意全系诵老夫的紫云庄,尚有些不合老夫之意。”
说毕,又令那少年送玉盘过去,请其选了一颗珍珠。
接着,又有好几位来客,站起唱吟,但都未合五岳神君之意,也只得了一颗珍珠。
白剑虹见众人所吟,都未合五岳神君之意,于是站起,道:“晚辈白剑虹亦有二句不敢见人的拙作,恭请前辈鉴闻。”
他此言一出,厅中众人,都以轻蔑和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意思是说:你小子有多少斤两,竟敢在大庭广众中卖狂,还不是想得一颗珍珠而已。
但五岳神君却没有这样想,白剑虹话声一落,忙即笑道:“哥儿,不必客气!请!”
白剑虹念道:“苍苍一点红,飘飘白云中,举头望红日,俯首问牧童。”
五岳神君乍闻诗意,双目骤然一闪,神态一怔,但旋即恢复平静,哈哈大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哥儿此诗正合老夫之意。”
他转对厅中来人道:“老夫拟将此‘梵音宝剑’赠予白剑虹老弟,各位有何意见!”
厅中众人闻言,虽都未出声,但其中却各有各的想法与打算,因为百余人中,黑白邪正人物都有,虽有很多心服口服的正派之士,但也不免有怪僻、傲慢和贪婪之徒。
那些人,看不起白剑虹,认为白剑虹不配用此武林瑰宝,但碍于五岳神君的面子,又不敢出言反对。
于是,在此一念之间,竟有不少人顿起谋夺歹意。
坐在五岳神君身旁的美丽少女,乍闻白剑虹念出诗意,脸色陡然大变,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不时向白剑虹瞧来,浑身微颤,神态激动万分,几乎坐立不安。
五岳神君见状大惊,即以右肘轻碰了她一下,警告她不能给人识破内情,以坏大事。
他见许久没有人发言,便转身接过少年摘下的宝剑,笑对白剑虹道:“这‘梵音宝剑’,已随老夫六十多年了,但六十多年来,老夫却从未用过一次,现赠给你哥儿,望你哥儿用以行道江湖,为民除害,请哥见笑纳!”
白剑虹闻言,忙拱手道:“晚辈何德何能,配用此神物,晚辈对诗之旨,纯为一助众位前辈酒兴,决无得剑之意,请老前辈收回为感!”
五岳神君脸容一整,庄肃说道:“老夫虽不敢自称一言九鼎的信人,但八十多年来,从未作过言而无信之事,老夫心意已决,哥儿何必要使老夫为难?”
白剑虹无言对答,只好离座走至五岳神君身前,拱手道:“老前辈既然这么说,晚辈只好愧受了!”
五岳神君立即哈哈大笑,同时,上前一步,双手捧剑,递给白剑虹。
蓦然,一声怒喝,道:“娃儿!不可受领!”
白剑虹和五岳神君乍闻喝声,都不禁一愕,不由自主地各自后退一步,同时循声望去,见那坐在左角的老化子,站立桌前,满脸忿怒,双目暴射闪闪精光,紧盯着白剑虹和五岳神君二人。
他这一突来动作,不禁使百余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的惊骇,有的愤怒,狞笑,冷哼,连声不绝,似乎对老化子此举,十分不满。
然而那老化子虽在众人环视之下,却置之不理,冷哼一声,淡淡的道:“娃儿!快回来,切不可中人诡计!”
白剑虹不认识老化子,听他之语意,似乎其中有所蹊跷,却不知究为何事?心道:“五岳神君是人人尊敬的长者,何以此化子竟敢言出不逊,难道他就是师父所说的那位化子前辈不成,今天的当众严责于人,难道这把不是真‘梵音宝剑’么?”
他对此事,不知如何处理,不受剑恐有失五岳神君面子,受剑又恐其有奸计在内,弄得他左右为难,进退不得,呆呆站在当堂。
五岳神君城府极深,看了老化子一眼,并不发怒,微笑着向老化子点了点头,正要向他请教出言干涉的原因——
忽然,厅内站起一个身穿黑衣,背插长剑,六十多岁的清臞老者,双目如电,满脸怒色,沉声对老化子喝道:“千杯酒丐并非无颜面人物,想不到今天竟这等不知好歹,大吃大喝的塞饱肚子不算,竟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恶言侮辱主人,你这等作法,还能算是侠义中人么?”
千杯酒丐陡然哈哈大笑,笑发丹田,历久不停,震得瓦梁扎扎作响,厅中有些功力较弱之人,竟脸色大变,汗珠滚滚。
他笑声甫落,向清臞老者道:“我老要饭的就是看不惯那些假仁假义,伪善行恶之人。”
他又转对白剑虹道:“娃儿,你如不听我要饭的良言,你这条小命……”
清臞老者怒喝道:“放屁!你敢再说……”
五岳神君双目一转,忙摇手笑道:“雷兄,请息怒,不必为老夫抱不平,也许莫兄有所误会,咱们相聚不易,何必为一点小事伤感情?”
原来那清臞老者,就是黑道中有数的高手,夺命阴差雷符,他闻五岳神君言后,连连冷笑二声,坐回原座。
五岳神君又转对千杯酒丐,笑容可掬的道:“莫兄也是七旬出头的人了,你那怪癖仍不减当年,咱俩兄弟已是数十年之交,如老夫有何罪及莫兄之处,老夫决负荆请罪,何苦要使老夫当众出丑?请莫兄将阻止白剑虹老弟受领宝剑之理,当众说明,若有理由,老夫即收回成命,决不食言。”
原来这位千杯酒丐生性怪僻、狂傲,甚不得人缘,他虽知五岳神君伪善行恶,并欲把其恶迹公诸天下,然却无人相信。
相反的,一般人都以为他妒忌五岳神君德望,对他大感不满,他孤掌难鸣,只好暗暗地监视着五岳神君的行动。
白剑虹本是一个极端聪明之人,他听了千杯酒丐话后,也有所感,但他志不在宝剑,而志在那五岳神君身旁的少女是否有纹身藏宝图,希望能与其接近,探出其秘密,设法将宝图合璧,取出“万里追魂”密笈。
故千杯酒丐再三警告他,他仍痴痴站在当地。
千杯酒丐见状,狠狠地瞪了白剑虹一眼,又冷笑了两声,便大步走出厅门。
五岳神君见老化子走后,长长叹了一声,喟然对众人道:“千杯酒丐本本是一个当今杰出豪侠,就是性情太怪,请各位看在老夫面上,不必怪责他,请!请各位继续喝酒!”
话毕后,他上前了二步,双手捧剑,对白剑虹笑道:“刚才之事,请不要放在心上,请收下此剑吧!”
白剑虹忙双手一拱,接过宝剑,又向众人一揖,便走回坐位。
一场风波之后,厅中众人的酒兴顿减,三更一过,便有不少陆续告辞。
白剑虹初来时,本欲在此借宿一宵,但不料得剑,反不好意思留此了,于是,也起身告辞。
五岳神君只对他说了几句客气话,并未留他歇宿。
白剑虹跟着告辞来人,走出建筑宏伟,灯火辉煌的紫云庄,天亮时,进入衡山县城。
他下山目的,本是寻找杀父母仇人和暗访怀藏宝图少女,昨晚他冒生命之险,将宝图引语出示试探,竟合了五岳神君心意。
想来,五岳神君以对诗赠剑之旨,很可能是他有意将那少女胸腹的半幅藏宝图引语示出来,欲找怀另半幅藏宝图的人,才不惜出此对诗重赏之举。
白剑虹心中虽不敢断定此老人的意思,但他既有此怀疑,当然不肯放弃这大有可能的机会,而他也怀疑昨晚阻他受领宝剑的老化子。
就是他师父所说收殓他双亲尸体的老化子,故他到达衡山县时,决定暂时留下,以侦查一下那少女是否怀图之人,和找寻那老化子询问谁是他的杀亲仇人。
于是,便在此找了一家客栈,叫伙计开了一间靠野卧房,因一天一夜未曾休息,进房后,即和衣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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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已是丽日斜西,他梳洗毕,即来至客栈附设的饭馆中将晚餐一顿打发。
白剑虹进入店堂,选了一个靠西窗的桌位,向伙计要过饭菜,即目往外看,欣赏落日锦霞。
忽闻噗嗤一声娇笑,道:“呆子,你看那人是不是昨晚得剑的傻子?”
白剑虹闻言,忙一回头,见厅中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郎,正以一双大眼看着他,她见白剑虹回过头来,旋即作了一个顽皮而可笑的鬼脸,正是昨晚赴紫云庄酒席的女郎,她的同桌坐着一个黑脸大汉,是那声若铜钟背负火钳的大汉,他正唏哩呼噜大吃大喝,听女郎话时,连头都未抬,直至他咕噜咕噜喝完一大碗酒后,才抬头向白剑虹看去。
那时,正是女郎向白剑虹扮鬼脸之时,他一见白剑虹向女郎看来,心头勃然大怒,咧嘴骂道:“傻小子,你看什么?难道你想起歹心勾引我师妹不成?小心我天外雷的‘八宝火钳’要你的命!”
这家伙委实鲁莽得紧,出口就是伤人,听得白剑虹大为火起,正欲责他几句——
忽见女郎一偏头,娇叱道:“呆子,谁叫你胡说八道,再要出口伤人,你才要小心你的性命!”
天外雷闻言,一拍桌子,嚷道:“我就不相信,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
说时,即站立起来,正要向白剑虹走去。
女郎见状,忙把他一拉,叱道:“你疯了!”
“怎么?你喜欢了他?要不然何以要护……”
女郎秀脸一红,一扬手,“啪”的一声,打了他一个结实的耳光,打得他瞪着一双巨目,说不出话来。
女郎满眶泪水,怒叱道:“你再要胡说八道,我即把你牙齿打掉,快过去向人家赔罪!”
天外雷似乎很怕那女郎,闻言后,即走至白剑虹身前,深深地作了一辑,嚷道:“我程爷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向人作揖赔罪,不过我并不是怕你小子,我完全是怕我师妹哭才向你赔罪的,以后你再碰上我,得马上躲开,否则,哼!哼!”
一扭巨大的身子,走回原座。
他这几句话,听得店堂客人,顿时哄然大笑起来。
白剑虹向全店客人扫了一眼,不知何时,店中又增加了不少人,其中有好几个都在紫云庄见过面的,昨晚怒叱老化子的夺命阴差也在其中。
忽然,门外进来五六人,当首一人,是个二十左右的俊美少年,见他玉面朱唇,秀眉朗目,俊秀绝伦,却缺乏一种英威的气概。
白剑虹乍见之下,觉得此人非常面熟,但却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美少年身后跟着四个大汉,毕恭毕敬地护拥着他。
他入店后,朗目微向店中扫了一下,便在中央一张大圆桌坐下,随来四人,也跟着坐下,并即向伙计拿酒要菜,威风十足。
白剑虹心头纳闷,转首仍向窗外远眺,伙计送来饭菜后,胡乱吃了一顿,即返回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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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红日已经西下,夜幕渐渐低垂。
白剑虹独坐房中,思考了一会侦探那纹身少女计划,心忖:“先往紫云庄探视一番,然后再作打算。”
心念既决,便坐在床上运功调息。
二更时,他略为装束了一下,将房门加上门闩,正要由窗门穿出时——
蓦地里,瓦背上“啪”的一声,紧接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显然有夜行人在屋脊上走动。
白剑虹心头一震,双脚一顿,一式“乳燕穿梁”,穿出窗外,再一点脚,飞上屋脊,运目四下一看,见一个小巧的黑衣人,风驰电掣的向东奔去。
白剑虹不知此人是谁?也不知此人来此何干?心想:我倒要向他问个究竟。
心念间,即拔步紧追。
白剑虹虽是云海天尊之徒,但他所学的却非云海天尊本身武功,乃是云海天尊于二十年前,路过大雪山时,无意在一石洞中所得的“佛道大成”密笈中之武学。
“佛道大成”密笈,乃系二百年前鹫岭神尼和跛脚道人合着遗物,云海天尊得此密笈之后,从未用过其中武功,收白剑虹为徒后,便把密笈中的武学,全部授予他的徒儿。
白剑虹这一施展身法紧追,无异是流星划空。
片刻间,便把前面黑衣人追成个首尾相接。
此时,二人已至城郊二里之地。
那黑衣人知道来人武功太高,如再不设法摆脱,必然当空丢丑,心里一急,旋即一个急转,翻手打出一把松叶针,同时一提丹田之气,窜入左边的松林之中。
白剑虹正要提气纵身,将那黑衣人拦住时,陡见银光闪闪,疾射而来,心头一震,骂道:“好狠毒的家伙!”
忙剎步挥掌,把射来银光震落地上,再想追时,那人已进入黯然的松林中。
白剑虹认了一下方向,暗忖:“我本与他无仇无怨,他既不敢露脸见我,我又何必要苦苦苦追逼他呢?还是按照我原来计划,往紫云庄去!”
他心念一动,便回身南行。
蓦地,传来二声极为阴恻的冷笑,接着,嗖!嗖!嗖!十丈处的大石后,飞来三人,拦住白剑虹的去路。
白剑虹楞了一下,定神一看三人,原来都是早在紫云庄和如意饭店见过二次面的熟人,三人一式劲装疾服,背负刀剑,四十开外的年纪,脸色威厉,六目闪闪发光。
白剑虹向三人拱手道:“三位有何指教?”
三人中右边一人嘿嘿笑道:“我们兄弟三人,特来保护你老弟!”
白剑虹闻言,大感诧异,问道:“三位贵姓?在下自问未作过坏事,也与人无仇无怨,何要三此保护?”
三人同时嘿嘿冷笑了几声,右边一人又道:“咱们三兄弟,就是太行三煞,小弟为黑煞,这二位是青煞和红煞,你小子死到临头尚不知道,还说你没有作过坏事,你可以看看,这附近哪一个角落,不伏有要杀你的人,只要你再行百步,必然溅血今夜!”
白剑虹自问良心,确未作过为害于人之事,乍闻黑煞之言,委实不解,运目远眺,确见远处均有人影晃动。
心忖:“这黑煞之话非虚,但他生性傲慢,哪肯听黑煞无稽之言?当下微笑一下,闪过三人,向前便走。”
黑煞怒喝道:“站住!”
白剑虹停步回身,淡淡说道:“什么事?”
黑煞沉声道:“如你要命,请将你背上的‘梵音宝剑’留下,如有其他之人问你要时,自有我兄弟三人与你出头,否则,就是我兄弟不要你的命,其他的人也不会放你走的!”
白剑虹闻此言后,方始醒悟过来,当下哈哈笑道:“我说那些人为何要杀在下,原来是觊觎在下宝剑,如在下将宝剑赠与三位,三位不是也要遭人围攻抢夺么?在下实在不愿……”
蓦地,隐隐传来几声吆喝,接着又传来一声惨叫,这声音听在三煞和白剑虹耳中,都不禁心神一愣。
红煞在一愣之后,立即抢上一步,对白剑虹道:“你不必啰嗦,快把宝剑留下来,什么事自有我兄弟担当,不须你小子多言!”
白剑虹又哈哈笑道:“如我不愿留下呢?”
红煞暴喝道:“除非你不要命!”
“我就不相信!”
三人同时冷哼一声,并运功双掌,齐向白剑虹逼进。
蓦地里,一阵冷风掠过,啪!啪!啪!运掌击逼进的三煞,无缘无故地倒跌地下,手足颤抖了几下,当时气绝身死。
站在八尺外的白剑虹,乍见此情,不禁大吓一惊,不自主地后退二步,愕然站在当地,不知原因何在?
他游目四看,在明洁的月亮下,视界甚远,但目及之处,并未发现有暗袭之人,暗忖:“这三人死得真怪,这是谁下的毒手?这人的武功委实高不可测!”
他上前将三具尸体,详察了好半晌都无发现伤痕,忽然在红煞的太阳穴中,发现有一指大黑点,黑点处,逼出一滴紫色血水,再一细看,原来是中了别人松叶针之类的暗器,暗器已深入穴道之内,怪不得要当场身死。
再检查黑煞和青煞的尸体,发现黑煞风府穴和青煞的神庭穴,也同样中了一枚暗器。
白剑虹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栗,不忍再看,便又举步南行,但当他行不到五步之时,迎面又来了六人。
当首一人就是夺命阴差,其余五人,有二人是五旬以上的老者和三个中年大汉,人人的太阳穴都突得老高,双目精光暴射,一看即知是功力精湛的高手。
夺命阴差举目微瞥三煞尸体后,阴恻恻地冷笑了二声,道:“小子真有一手!”
白剑虹知道他们误认三煞是为自己所毙,但他并不争辩,微一拱手,淡淡地笑了笑,即举步前行。
夺命阴差脸色陡露杀机,沉声喝道:“好狂傲的娃儿,站住!”
白剑虹知道他们会有此举,停步侧头,淡然道:“在下尚有要事,恕难从命!”
说话时,又续前行。
一个背刀大汉,陡然怒吼一声,一挫步,一招“推门见山”,右掌平胸推出,一股呼啸劲风,疾击白剑虹背心。
白剑虹知道除非将宝剑奉送他们,否则,难免一分高下,他生性吃软不吃硬,哪肯拱手送人。
于是,乍闻掌风袭来,忙一移步,翻掌硬接来势。
双方劲力一触,平起一声“轰隆”,热风四溢,附近枝叶纷飞,白剑虹右臂微微震动了一下。
但见那背刀大汉的身子,飘飘地直飞出一丈开外,落地时,当场吐血昏倒。
白剑虹见状一愕,想不到自己只不过用了四成劲力,竟能把此体壮如牛的大汉震飞一丈开外,不觉怔在当地,后悔不已。
夺命阴差等五人见状,不禁骇然,接着连声怒喝,五道排山倒海般的狂飙,疾向白剑虹卷来。
白剑虹见来势太过强猛,不敢硬接,忙斜身一闪,让出八尺之外,内心勃然大怒,喝道:“好!你们就一齐上吧!”
五人一击未中,顿时停止攻击,冷哼了几声,慢慢向白剑虹逼近,并把白剑虹围在中央。
夺命阴差狰狞地笑道:“你年纪不大,口气可真不小,居然叫我们一起上,好吧!就让你小子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说毕,运劲双掌,正要发出时——
一个矮老者忙抢上二步,急道:“副教主,杀鸡焉用牛刀,我们四人已够收拾他了!”
夺命阴差冷哼一声,对四人道:“这小子内力甚高,你们避实走虚,以咱们‘阴风教’的‘四象阵’取胜他!“
白剑虹乍闻“阴风教”三字,心头一愕,暗道:“师父常提‘阴风教’武功诡谲莫测,想不到下山第一阵,就遇上他们,我得小心应付!”
心念间,不觉后退了二步。
夺命阴差对四人话毕后,又转向白剑虹道:“小子,你是谁人门下,如你说出门派,留下‘梵音宝剑’,老夫或可念你年轻无知,饶你不死!”
白剑虹闻言,哈哈笑道:“一个人生死由命,如汝等有此能耐,夫复何言,在下师尊,乃云海天尊是也,致于留下宝剑之命,在下无法相从!”
夺命阴差乍闻云海天尊之名,骤然一愕,脸容陡变,但倏间又恢复原状,冷笑道:“原来是欧阳老鬼之徒,难怪如此狂妄!”
白剑虹勃然想喝道:“你说谁是老鬼?”
夺命阴差双目一转,忽然桀桀笑道:“你小子委实够狡狯,欧阳老鬼已死数十年了,你不必狐假虎威,抬出云海天尊名号来唬我,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哪一门派武功没有见过,你刚才所使用的根本不是云海天尊的‘九音掌’招式,你想,老夫岂是受骗的人?”
白剑虹哈哈笑道:“我师尊乃神僊中人,什么掌法不懂,你既怕,就赶快收敛歹意,咱们各走各的!”
“胡说!”
夺命阴差转对四人道:“把这小子毙掉!”
四人一声“得令”,一滑步,展开阵式,向白剑虹四周攻来。
白剑虹所学的乃是二百年前,鹫岭神尼的“梵剎七绝掌”、“沙门十三剑”、“祗禅步法”,跛脚道人的“元清气功”,“狂蝶戏花”轻功,而各门武功,都有了相当火候,尤其他吃了“冷露僊果”,更增了他一甲子的内功修为。
他一见四人狂风骤雨般的攻来,不敢大意,即展开“祗禅步法”,倏东倏西,忽前忽后,穿插在四人之间,并施展“梵剎”掌法,呼!呼!发出“童子拜佛”,“挥尘清谈”,数道无形劲力,疾逼四人,直把四人逼退七八步。
夺命阴差站在一旁观战,当下大骇,忙高声叫道:“亮兵器,避实走虚,攻其必救!”
四人闻言,“卡察”几声,抽出配带兵器,又蜂拥地向白剑虹扑来,刀云剑雾,把白剑虹围得水泄不通。
白剑虹一声长啸,展开步法,抡劲双掌,辗转在四股兵器之间。
他掌劲虽甚强猛,身手也甚灵活,但四人的武功,委实诡谲难测,彼起此落,刀剑尖锋,始终不离白剑虹周身要害。
就这样相持一盏茶之时,蓦闻,娇叱一声,接着黑影一晃,飞来一个黑衣少女。
她落地后,即抡玉掌,呼!呼!向围攻白剑虹的四人劈去,并怒喝道:“住手!”
四人冷不防被她掌劲一逼,都大骇一惊,各自向后跃退,怔怔地看着这乍来少女。
夺命阴差于少女落地发掌时,本要上前喝止,无奈少女动作太快,等他赶到时,少女已然发出二掌,气得他吹须瞪目,一运双掌,欲一掌置她死地,但他乍了一看清少女时,心头顿然一震,抡起的双掌,又旋即放下。
只恨恨地道:“高姑娘!你这是为什么?”
少女鼻哼一声,淡淡地道:“那把剑是我爹爹送给他的,你们凭什么抢夺!”
夺命阴差怒道:“武林瑰宝,见者有份,人人皆可得之!”
“你为什么不早向我爹抢呢?”
“那是留你爹一点面子,现在你爹已把剑送了这小子,你已无权干涉了,你识相点,赶快离开这里,否则,休怪我作前辈的不客气了!”
原来这少女就是五岳神君的掌上明珠,名为高玉霞。
她闻言后,仰首一阵格格大笑,笑毕,轻蔑地道:“要不看你们对我爹不错,姑娘早把你们一掌劈毙!你们如不快走,可别怪姑娘无情了!”
她说话时,脸若冰霜,连看都未看众人一眼,那种狂傲冷漠的神态,实在万无一有。
夺命阴差闻言后,气得浑身发抖,瞪着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好半晌,才阴森森地道:“你臭丫头真不知死活,就是你父亲高望之也不敢对本教如此狂傲,哼!哼!就看你父亲之面,留你一条小命。”
他略一顿,又转对白剑虹道:“你小子幸运碰到姑娘,就让你多活一天吧!”
话毕后,狠毒地瞪了白剑虹一眼,意思是说,你不要高兴,纵你飞上九天,也难逃本教手掌。
他向四人一摆手,令一大汉将被白剑虹震昏的大汉抱起,恨恨地向衡山县城走去。
白剑虹一见高玉霞到来,心头一震,暗道:“啊!我刚才追赶的黑衣人,原来是她,白天在饭店见的美少年,也就是她的乔装,她到我房屋顶来干什么?她为什么刚才不肯见我?此时又出来助我?我原要往紫云庄去侦查她,现她既已来此,正好虽我私自闯庄的罪名,我得好好待她,看她是否身怀纹图之人。”
他心念既决,于夺命阴差等一走,即向高玉霞走近,双手一拱,笑道:“谢谢姑娘解危,此恩此德在下日后必报。”
高玉霞脸容冷漠,目光傲然他视,白剑虹的拱手致谢,她置若未闻,只冷冰冰的哼了一声。
白剑虹本也是个又傲又硬之人,哪看得惯她那冷漠神态,内心异常不快,不觉也冷哼一声,本欲掉头就走,但他为要侦查她是否身怀纹图之人。
又不得不把满腔怒火压下,仍心平气和的道:“现时间不早了,姑娘是否要回庄去,在下送姑娘一程如何?”
高玉霞冷笑一声,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冷漠地道:“你也不忖量忖量自己,配不配跟姑娘一起走路?”
这二句话,实在太伤白剑虹的自尊心,也顾不得侦查她身上是否有纹图,冷笑一声,一转身,便向衡山城走去。
但当他转身走出三四步时,忽闻高玉霞娇喝道:“回来!”
白剑虹本不愿再与她打交道,但她这一声“回来”,似乎含了无限磁性,不自觉的把他吸了回去,站在距她五六步处,淡淡的道:“你要怎的?”
高玉霞双眸转了一下,冰冷地道:“你胸腹间是否刺有纹身图?”
“有与没有与你何干?”
“如果有,便跟我回紫云庄见我爹?”
“没有!”
高玉霞愕了一愕,又冰冷地道:“你将衣扣解开给我看看!”
白剑虹沉吟了一下,反问道:“你胸腹间是否刺有纹图?你先解开上衣给我看看!”
“胡说!你究竟解不解?”
“只要你先解,在下自然……”
高玉霞一跺脚,急得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一抡玉掌,一招“闺女扑蝶”,疾劈白剑虹脑门。
白剑虹虽已十九岁的人了,但一点怜香惜玉岂心都没有,也一挥右掌,迎来势硬接而去。
双方掌劲一接,直把高玉霞震退三四步,但白剑虹的右臂,也觉一阵麻热,退了半步。
高玉霞自出道以来,哪曾受过如此挫折,贝齿一咬,竟不顾性命地向白剑虹扑来。
但当她扑至中途时,陡闻一阵哈哈大笑。
高玉霞乍闻笑声,忙剎步停止扑击,抬头四下一望,一晃身,飞快的向松林狂奔而去。
白剑虹正凝神贯注高玉霞动作,欲要给一点苦头她吃,杀她一下那冷漠狂傲之态,不料她一闻笑声,即半途而止,而一声不响地逃入松林。
她这突来举动,大出白剑虹意外,显然她是怕见那发笑之人,她是五岳神君的掌珠,而她自己的武功亦有独到之处,竟然闻声而逃,那发笑之人究竟是谁?
白剑虹茫然地四下瞭望,蓦见十丈外的长草丛中,站起二人,向白剑虹慢慢走来,二人一面走,一面哈哈大笑,直至距白剑虹八尺左右才停步,息笑。
白剑虹定目一看,见左边一人瘦骨嶙峋,黄铜色的脸上,布着无数皱纹,白发披肩,长须织成一条辫子,双目磷光闪闪,右脚残废,手扶青竹拐杖,走起路东一拐一拐地,使人见之皱眉。
右边的一人,都恰恰相反,见他全身臃肿,光头突额,脸色如猪肝,不多的胡子,结了一个指头大的小结,左臂已断,都届七旬之年的老人。
白剑虹乍见二人打扮,几乎失声而笑。
瘦老人咧嘴一笑,道:“我说天残神,现在可相信了吧!”
胖老人脸上肥肉掀动了一下,呵呵笑道:“真想不到你地缺鬼还有这一套,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工夫,呵!呵……”
天残神双目磷光一转,急道:“夜长梦多,你快点给这娃儿说一声吧!”
瘦老人地缺鬼上前了一步,向白剑虹深深一揖,道:“公子爷,请你将衣襟解开,让我们二个人看看你?奈粕硗己妹矗俊?br />
白剑虹初闻二人的对答,内心大感诧异,不知此二怪人究要对自己说什么?原来此二人是为他身上宝图而来,怪不得高玉霞一闻笑声,立刻奔逃松林。
白剑虹乍悉来意,心灵顿然一愣,不自主地后退二步,全神凝注,暗道:“此二人怎知我身怀纹图?啊!也许是刚才我与高姑娘所说的话,他们已全听了,看此二人怪模怪样,想必系风尘异人,武功定然不弱,如不好好应付,足有生命之危!”
他脑际里,闪电般地转了几转,当下拱手笑道:“二位前辈请不要见怪,晚辈哪有什么纹身图!”
地缺鬼双目一瞪,喝道:“你这话可当真?”
白剑虹笑道:“晚辈自不会骗二位前辈!”
“你与高老鬼的丫头谈的话,难道是假的?”
“晚辈与高姑娘谈话时,也没有说我有纹身图呀!”
地缺鬼仰然沉思,喃喃自语道:“不错!他并没有说他有……”
胖老人天残神忽然插嘴道:“娃儿,你把衣襟解开给我看看,如真没有,我二人马上就走,决不为难你!”
“秋夜风寒,晚辈体弱经受不起,请前辈原谅!”
天残神脸上肥肉一阵抽动,双目磷火暴射,沉声道:“你娃儿知不知道我们二人是谁?”
“晚辈见识太浅,尚请前辈赐告!”
“哼!哼!告诉你,我叫天残神,他叫地缺鬼,人称宇内双怪,我二人所怪的地方,就是要做的事情,定要做成功,要得的东西,必要得到手,娃儿!你懂得我此话之意么?”
白剑虹知道此二怪非要他解衣示图不可,豪气勃发,愤怒顿起,淡淡地道:“前辈包罗玄机的话,晚辈听不懂!”
天残神怒道:“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白剑虹仍谈淡地道:“不懂就是不懂!还有什么真假!”
“好!告诉你,我要你把衣襟解开!”
“办不到!”
天残神回头对地缺鬼道:“这娃儿大概有二手毛拳,你要注意接应我!”
地缺鬼笑道:“你放心干吧!如你死了,我地缺鬼自然不会偷生!”
天残神陡然双目一瞪,喝道:“娃儿接掌!”
话声一落,一招“推山填海”,右掌平胸前推,一道撼山动地的狂飙,疾卷白剑虹胸前。
白剑虹见势,心头大惊,但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不闪不避,双手合十,平头向前一伸一分,使出“童子拜佛”招式,登时发出一股强韧无此的柔劲,硬接来势。
“轰隆”一声,白剑虹不禁踉跄后退二步,掌心发热,双臂发麻,赶忙运功双臂调息麻热。
但见天残神在响声之后,竟被震退六七步,站定后,猪肝色的肥脸,顿时发黑,右臂酸麻,心口沉沉发痛,气血上涌,幸他内功精湛,未有口吐鲜血。
他连吸了两口气,对地缺鬼道:“今夜已遇上了吃横梁子,吞生渣子的人,我们还是用智取,不值得与其硬拚!”
地缺鬼桀桀笑道:“不错!你早说多好呢,走!山人自有妙计取之。”
说时,跃至天残神身旁,扶着他胖大的身子,向南而去,临走时,地缺鬼回头向白剑虹桀桀笑道:“娃儿!当心我地缺鬼的妙计!”
白剑虹并未答话,怔怔地看着二人消失在夜色苍茫中。
他一个人痴痴地站在皓月之下,心潮如涌,心想,“我下山未满一月,为何竟有许多人找我麻烦?啊!一切的祸根,都是起于这把宝剑,怪不得那老化子叫我不可受领,原来这是一把不祥之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纹图引语出示,今后不知尚有多少麻烦?……唉!事到如今,后悔又有何用,还是回去吧!”
他心念及此,便怏怏地向衡山城走回。
走约半盏茶时,蓦见路旁躺着三具尸体,浑身一震,忙上前一看,三尸中,有二个中年道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三人均脸色灰白,但却不见有任何伤痕。
他蹲身在二道士身上细察了一番,发现二人的脑空穴上均有一黑点,黑点下流出二滴黑血,显又系遭人暗器而死。
白剑虹倒抽一口凉气,又走至老人身旁,仔细一看,发现老人竟尚未断气,即在老人胸口一摸,惟只剩一丝微弱的跳动,再一看老人相貌,不觉使他失声叫道:“啊!这老人昨晚不是也到过紫云庄喝酒的么?他为何会躺在这里?”
他忙自怀中掏出一粒丹丸,塞入老人口中,同时将老人扶起,右掌按在老人命门穴上,以内功替老人疗伤。
约一盏茶时,老人果然悠悠苏醒,微微叹了一声,半睁双目,怔怔地看着白剑虹,好半晌,才痛苦地道:“哥儿……我……我不行……我是……中……中人松叶……松叶银针……不成了……”
白剑虹撤回右掌,急问道:“老前辈!你伤在哪里?”
“翳风……翳风穴!”
白剑虹左手分开老人的白发,果见耳后翳风穴中了一针,但未中正穴道,只在穴道边缘插入,故未当即毙命。
白剑虹虽懂得一点医道,但这等银针入穴的伤势,他却无法医治,顿时感到束手无策,问道:“老前辈是被谁所伤?难道就无法医治不成?”
“哟!不成了……是……是云海……天尊……那老魔用……松叶针……”
白剑虹乍闻此言,浑身一阵震动,接着头脑爆炸,冷汗直滚,怀疑地问道:“什么?是被云海天尊所伤!”
老人的话,实出他意外,暗忖:“师父什么时候下山的?他怎会到这里来?他与此老人有何冤仇?……啊!不可能是师父,他老人家绝不会下山,而他老人家从未用过松叶针作暗器,这老人一定认错了人,我非把此事弄清不可!”
他又在怀中掏出一粒丹丸纳入老人口中,不理老人同意与否,即又以内功替老人疗伤好半晌,撤回右掌后,见老人虽然稍微好转,但仍气息奄奄,萎顿不堪。
他知道靠自己如此盲治,决无法恢复老人精神,也许反促其死得更快,忙又问道:“老前辈!你亲眼见云海天尊打出松叶针么?”
“我虽未……看清他脸貌……但我……曾亲耳听……他自报……姓名……”
“他现到哪里去了,老前辈知道吗?”
“我……受伤已很久了。”
白剑虹疑云满腹,暗忖:“也许有人冒我恩师名号,啊!半个时辰前,我所闻的那声惨叫,可能便是发自这老人之口。而刚才拦我去路的太行三煞之死,毫无疑问的,也是遭那冒恩师名号者的毒手了!”
忽然老人微动了一下,很困难地探手入怀,又很费劲的在怀里摸了一阵,掏出半块红玉,塞入白剑虹手中,断断续续地道:“这半块玉,名为‘鸳鸯心玉’,是武林奇珍瑰宝,请你哥儿收下,我有一个女徒,她也有半块。
“她无依无靠,非常可怜,我将她托付给你,望你哥儿好好待她,我虽死九泉,也会感激你。
“她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它见玉后!自会认你是她的终身伴侣,但望你不要拒绝,她今年十六岁,叫……”
老人这一大篇话,断断续续,足说了半盏茶工夫,他本想将他徒儿的姓名告诉白剑虹,请白剑虹马上找她去,但他元气已散,只说了一个叫字,便又停了下来,良久说不下去。
蓦然,一阵嗦嗦草声,白剑虹回头一看,见一娇小身材的女郎,步履踉跄,身子摇摇欲倒,向三尸体处走来。
白剑虹连忙站立起来,细一打量,心头突然一愣,不觉失声惊叫:“咦!是你!”
见她脸色苍白,乱发披肩,口角衣襟满玷污血,一看便知内腑受了重伤。
她手按前胸,双目半开半闭,踉跄走至老人身旁,噗的跪下,闷声叫道:“师父:菲儿也……”
接着,“喀”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老人胸前,同时昏倒在老人身上。
白剑虹心头又是一愣,忙将她扶起,叫道:“姑娘,你怎么啦!”
女郎口角鲜血外溢,已不知人事。
老人双目微眨了二眨,逼出二点泪水,声音沙哑的道:“就……就是她!”
老人很困难的抬起双手,把白剑虹的左手和女郎的右手拉在一起,又道:“祝你们……”
老人的手忽然使劲握了一下,直把白剑虹手腕握得微感麻痛。
但老人在使劲一握之后,倏然松开,接着双脚一挺,便告气绝,脸上留着一片欣慰的笑意。
白剑虹浑身震动了一下,急忙高声叫道:“老前辈,老前辈。”
白剑虹连叫了好几声,所得的反应,只是唧唧秋虫之声。
这当儿,白剑虹的眼前,展现一连串的问题!冒他师父者是谁?这老人是谁?这区区半块红玉,价值何在?这女郎被谁所伤?我与她日后应属何关系?……
他心念及此,不觉俯首细看了她一眼,见她苍白的脸色,渐渐转为灰白,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如不速予施救,必有性命之危。
白剑虹对此女郎,虽谈不上什么情谊,但在此情景之下,当然不能袖手看着她死去。
于是,即将她平放草地,欲先检视一下她的伤势,但手一触及她的衣襟时,心头突然狂跳起来,立刻又缩了回来,如此反复二三次,都鼓不起勇气去解她的襟扣,急得他额上汗珠滚滚下落。
终于,他猛咬了一下牙,迅捷地解开她的襟扣,细一检视,见雪白的双峰间,印着一块紫黑色的掌痕,再运掌在她胸口一按,发觉五腑已被震移位。
白剑虹“嘓”地咽了一口凉气,抱起她的身子,欲找一僻静处替她疗治。
但当他跑出六七步时,陡闻一声冷哼,接着在一株古松上跳落三个人,拦住白剑虹去路。
白剑虹心头一震,举目一看三人,不禁后退一步。
原来这三人就是“阴风教”的护法大刀追魂,副教主夺命阴差,这二人都是刚才夺白剑虹宝剑时见过面的。
当中站着一个身材矮小,双手过膝,须发霜白,看上去少说也有八旬以上的老人,此老人就是黑道中第一号魔头“阴风教”教主九殿阎君叶镇寒。
九殿阎君双目精光闪了一下,偏头向夺命阴差道:“就是这娃儿么?”
夺命阴差点头道:“击毙本教护法陆火山者,正是此人。”
九殿阎君阴惨惨地冷笑了一声,苍老的脸上,杀机顿起,向前跨进了一步。
白剑虹并非惧怕九殿阎君,而是他不愿在亲仇未报之前,多树强敌,且他此刻的心情,正焦急着怀中玉人的伤势,如不赶快施救,只怕难予得活了,但目前这三人又不能不应付。
这时,九殿阎君又上前了二步,沉声道:“怕死么?如想不死尚来得及……只要你将宝剑留下,并将你胸口衣扣解开,让老夫看你胸腹间的藏宝纹身图,决不为难你,你掌毙本教护法的仇怨也一笔勾销。”
至此,白剑虹始知九殿阎君等的真正来意,并非是为其护法报仇,而是要看他的宝图和夺他的宝剑。
心忖:“他怎知我胸有纹图呢?莫非是天残神等告诉他的?我如不好好应付,不但这姑娘性命不保,就是自己也必遭毒手。”
心念一动,一面留神对方举动,一面想法脱逃。
九殿阎君见白剑虹良久不置理睬,恐夜长梦多,急道:“你到底听到没有?”
白剑虹目睹三人已站成包围形势,知道不见真章,对方必不肯罢休,便淡淡说道:“听到了!”
九殿阎君冷笑道:“难道你尚敢不听老夫之言?”
“听不听自有我知道!”
九殿阎君聚劲于右手五指,突然冷笑一声,一长身,向白剑虹面门抓来。
出手奇快,一瞬即到。
白剑虹见他不用掌风,知他心存轻视,但因手上抱着一个人,而又不愿多树强敌,见手抓来,忙展“祗禅步法”悄然闪开。
九殿阎君鼻哼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本教主面前现眼!”
他一抓落空,立即一翻右掌,推出一股巨大掌劲,闪电般的追上,丝毫不带风声。
白剑虹一闪之后,只道已闪过这一抓,不料身形方定,一股巨大威力的掌劲已悄然袭到,心头大骇,旋又展“祗禅步法”,再度避让。
九殿阎君这贯有六成真力的一掌,又落了空。
此时,九殿阎君该重新估量一下白剑虹才对,但他自负太高,以为白剑虹只不过有一点小巧武功,不敢与他硬对掌劲,是以,在一掌落空后,竟毫不挂意地又推出一掌。
白剑虹手抱着一个人,连闪二招,已十分勉强,此时,又见疾劲击来,如再闪让,难免吃亏,为顾眼下安全,哪管树敌,连忙一挫步子,反掌一推,迎来势硬接而去。
“嘭”然一声,白剑虹被震退三步,掌心火辣辣地,胳臂也有些发麻。
但见九殿阎君却踉跄后退五六步。
夺命阴差见状大骇,忙一晃身,把九殿阎君扶住,同时取出一颗丹丸替他服下,致未吐血昏倒。
白剑虹见这一掌大奏功效,心念怀中女郎的安危,不敢怠慢,即欲退走。
突然,九殿阎君沉声喝道:“不要走,再接老夫一掌!”
白剑虹不禁一愕,心想:这老鬼明明受了重伤,怎么还敢与我对掌?
只见他:脸色铁青,白发散乱,凑至夺命阴差耳畔咕噜了几句,又凑至大刀追魂耳畔也咕噜几句后,夺命阴差即以一掌按在他的背上,大刀追魂却以一掌与他的左掌相合,三人同时起步,向白剑虹逼来。
白剑虹毫无江湖经验,不知三人如此模样是为什么?
原来九殿阎君为要看白剑虹的藏宝图,及要夺他的宝剑,竟不顾自己一教之主的身份,要以三人之功力,集中于他的右掌,欲一掌将白剑虹击毙。
三人走至距白剑虹八九尺处,停住脚步,同时呼吸了一口气,九殿阎君的右掌,顿时暴胀数倍,慢慢抬起,正欲前推——
突然,传来一声娇叱,道:“掌下留人!”
声落人至,场中登时多了一个美丽少女,她傲然站立白剑虹左侧三步处,满脸寒霜,一语不发。
白剑虹乍见来人,竟是高玉霞,心头不觉一怔,暗道:“你也太看不起白剑虹了。”
他如此心语,当然是不知九殿阎君这一掌,是集了三人的功力来对付他,若知道了,也许要大骇一惊。
九殿阎君等一见高玉霞,不禁后退一步,夺命阴差和大刀追魂同时与九殿阎君离开,都暴露愤怒的目光,紧盯在高玉霞的脸上。
九殿阎君冷哼一声,对高玉霞道:“这娃儿击毙本救护法,姑娘何以阻止老夫报仇?”
高玉霞聪明过人,知道九殿阎君等集三人功力相拼,并非纯为报仇,闻言后,连忙答道:“晚辈有事与他相商,前辈报仇之事,可否后延数天?”
九殿阎君已知高玉霞胸腹也有半幅藏宝纹图,他想将白剑虹击毙,描出图形后,再想法制倒高玉霞,将宝图璧合,凭图索骥取宝。
故在未得白剑虹宝图之前,不想与她冲突,以免惊动她的警惕,是以,他只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白剑虹又俯首看了一下怀中女郎,见她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如不施救,生命已难挨过一盏茶的时间。
他心急如焚,哪有心情听他们对话,抬目一扫四人,即转身退走。
但当他走出三步时,高玉霞突然叱道:“站住!”
白剑虹一愣,回身怒喝道:“你要怎的,难道还要在下领教你姑娘的绝招?”
第二章 铁汉搭救美娇娃
高玉霞走至距白剑虹身前三步时,站住脚步,双目向白剑虹怀中女郎转了好几转,问道:“这丫头是你什么人?”
白剑虹为怀中女郎生命,焦急万分,喝道:“你有什么话快说,我可无暇与你闲聊!”
高玉霞冷淡地道:“明晚三更你到紫云庄来一次!”
白剑虹闻言,微一沉吟,道:“没有其他事了么?”
“希望你不要给这丫头疗伤,等她死去算了!”
白剑虹气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转身,向左侧坡下奔去。
高玉霞见白剑虹走后,回头扫了九殿阎君等一眼,即向衡山城奔去。
九殿阎君很得意的笑了几声,自言自语道:“真天助我也!”
夺命阴差和大刀追魂都大惑不解,问道:“教主!有什么妙计么?”
九殿阎君桀桀笑道:“我看那姓华的女娃儿伤势甚重,白剑虹小子必须以真气替她疗伤始可有效,我们悄悄地跟踪于他,待他运气疗伤至紧要关头时,即现身出击,如此,纵不能把他击毙,也定能令他走火入魔,到那时,我们的愿望岂不是已达到了一半么?”
二人闻言,不禁大喜,笑道:“教主此计实妙不可言,好!我们快走!免得脱梢。”
且说白剑虹抱着将死的女郎,离开斗场后,即展“狂蝶戏花”轻功,向坡下疾奔,片刻间,已奔出半里之外,低头一看女郎,见她气息已停,似已早死。
他对此女郎虽无情谊,但那老人临死时谆谆重托之语,仍在耳鼓,此时,见她悠悠死去,凡是血性中人,其内心也难免不为之而恸,况白剑虹本是个性情中人,故使他情不自禁地掉下二点热泪。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把她抱至一株古松下的长草中,意欲将她埋葬。
但把她放下,忽见她胸前袒露。原来是他检查伤势时,将她襟扣全已解开。现在她虽已死去,然也该替她扣回。
当他的手触及她心窝时,蓦觉尚有一丝微温。
他心头一震,迅捷地自怀中取出一粒丹丸,塞入她的口中,但她呼吸已停,无法下咽,灵机一动,顾不了许多,即以嘴对准她的小嘴,用真气将丹丸逼入她的腹中,并即定气凝神,集全身真气于双掌,在她胸前游走。
半盏茶时,见她果然恢复呼吸,脸色也不像刚才灰白,但白剑虹却已大汗淋漓。
白剑虹见她渐渐好转,不敢中途间断,以恐功亏一篑。
蓦闻,十丈外传来一阵嗦嗦草声,这声音越来越近,但忽又停止,半晌,闻一人愤愤的道:“这小子好不狡猾,居然逃出了我们的眼线。”
另一人道:“他绝不会逃得很远,就在这附近搜搜看。”
话声落后,嗦嗦之声又起。
此时,白剑虹运功替女郎疗伤,正在紧要关头,那几人的谈话,他统统听得清清楚楚,而也知道他们的居心,但他不敢动,否则,不但功亏一篑,而且自己定然走火入魔,武功全失,甚至逆气而死。
突然,又闻一人怒道:“那小子必藏在这是草丛中,我们放把火把他烧死算了!”
那人声如破锣,阴惨至极,似是出自大刀追魂之口。
另一人接道:“也好!大家都不要想得‘万里追魂’密笈了!”
白剑虹虽在运功替女郎疗伤,但也已听到二人的谈话,乍闻之下,心头震动了一下。
他这一震动不要紧,差一点气血逆转,不能继续运功,幸他功力精湛,否则,不死也得武功全废。
忽然,一阵啪啪之声,显然九殿阎君等已放火烧山了。
白剑虹不敢再为外界事物干扰,仍抱元守一,定气凝神,继续替女郎疗伤。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了,东方已呈鱼肚之色,山坡上下一片火海。林中鸟兽,统为之远走高飞。
白剑虹忽然大喝一声,撤回双掌,一跃而起,举目四望,见前面火光熊熊,距他不到二丈。
他擦了一下额上汗珠,恨恨说道:“九殿阎君你手段好不毒辣,我白剑虹终有一天要你好看。”
说毕,抱起女郎,向火势较弱的左侧疾冲。
他一口气冲山坡,站在一个高墩之上,不自主地发出一声长啸,啸声悲壮,直冲云霄。
白剑虹趁天还未大亮,忙施展轻功,风驰电掣地奔回客栈,把女郎放在床上,才轻松地喘了一口气。
他俯首看了一眼床中女郎,见她气息均匀,脸色红润,睡得异常安详;又见她柳眉如画,玉鼻如胆,嘴小唇殷,美得简直不是人间的人,而是天上僊女;再一移目,倏见她外露的丰峰,暗蕴晶莹,使他目眩。
他“掴”地吞了一口涎沫,忙拉拢她的襟衣,欲替她扣回襟扣——
但当他刚拉动她的衣襟时,她忽然睁开望目,一眼看到白剑虹,又环视房中一眼,突然惊叫一声,骨碌而起,陡觉襟扣被解,王体外露,不禁又惊叫一声,连忙一拉胸前衣服,双手紧抱胸前,嗔叱道:“你这淫贼,竟敢……”
她忽似有所悟,当下低垂粉脸,珠泪簌簌而下,呜咽地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可把白剑虹哭得不知所措,搔首搓掌,在房中团团乱转,欲找二句话来安慰她,又不知她究竟为何而哭。
突然,白剑虹醒悟过来,暗道:“她骂我淫赋,当然是误会我欺负她。”
心念至此,即自怀中摸出老人赠送的“鸳鸯心玉”,托在掌心,道:“姑娘可认此玉么?”
女郎抬眼一看,不禁一愕,顿时停止哭泣,双目睁得老大,紧盯在白剑虹脸上,突然,她一伸手,将玉夺了过去,微一审视,浑身一阵颤抖,喝道:“温玉你从何而来,是否在我师父身上窃来的!”
白剑虹忙笑道:“是令师赠给在下的……”
“真的?他老人家对你说过什么话?”
白剑虹即将老人送玉给他的情形,详说了一篇,并道:“你先坐息坐息,待会去收葬令师尸体。”
女郎闻言,秀脸绯红,泪水又不断地簌簌落下。
x x x
入夜时,白剑虹对女郎道:“华姑娘:我今晚要去紫云庄赴约,可能有一场恶战,你就在这里等我,如我明午仍未回来,就是死在紫云庄了,请你往庐山翠华谷一遭,告诉师父一声。”
女郎小嘴一嘟道:“我叫华菲菲,难道你又忘了不成?……我要同你一起赴约去。”
“你不能去。”
“为什么?你忘了我师父对你说的话么?”
白剑虹苦笑道:“那里太危险了,恐我无暇照顾你!”
华菲菲双眸转了一下,突然内心有所决定,仍装成不大愿意的神态,道:“好吧!不去就不去!”
白剑虹上前轻拍了二下她的香肩,笑道:“你真听话,我去了,再见!”
话声一落,即穿窗而出,疾向紫云庄方向驰去。
秋风如水,星月争辉,是一个美丽的月夜。
白剑虹奔驰在银光之下,疾若流矢。
陡然,一声冷哼,接着在一块大石之后,闪出一个鹑衣百结,油污满脸的老化子,右掌一扬,一股极猛劲道,疾向白剑虹逼来。
这突来之势,使白剑虹猝不及运掌硬接,心头一震,连忙斜退三步,怒道:“前辈何以偷袭?此等举动,不有失前辈之身份么!”
千杯酒丐脸色凛然,庄肃说道:“你既活得不耐烦,就早点死吧!”
白剑虹不懂千杯酒丐言外之意,问道:“前辈之言,晚辈不懂!”
千杯酒丐冷笑道:“你娃儿胆子真不小,你可知道五岳神君是何许之人?你如此单剑赴会,不等于送死么?”
白剑虹心灵一愣,不解地道:“五岳神君不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放屁,他假仁假义,伪善行恶,多少正道高手死在他的手中。”
“前辈之言也许不错,不过我已应了高玉霞的约,岂能畏死失诺,而五岳神君的武功虽高,但晚辈也不一定会输给他,前辈警示,晚辈……”
千杯酒丐又冷哼一声,道:“紫云庄高手如云,那还需五岳神君出手,而你今夜之约,前晚赴席紫云庄的各派高手,无人不知,你这一去,必为众矢之敌。”
千杯酒丐这话并非有意夸张,白剑虹自昨晚一闹之后,已经离开衡山县的各派高手,又纷纷返回。
不说五岳神君要置他于死,就是各派各门也不容他再活,这话说来话长,下文自有交代。
但白剑虹生性狂傲,只知道要完成师父之命,哪管利害,于千杯酒丐话声一落,忙拱手道:“前辈好意,晚辈铭刻五中,如今晚不死,他日自有报答之时,再见!”
说毕,闪过千杯酒丐的阻拦,仍向前疾驰。
千杯酒丐见他如此狂傲,情不自主的摇头叹息,自言自语地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孩子与其父亲无一不同。”
且说白剑虹一路急奔,二更一过,就已到达紫云庄前面的松林。
他藏身树下,向庄中游看了一下,见全庄灯火辉煌,门庭站着四五十人,排成二行,分列二侧,像是欢送客人,又像是欢迎来宾。
白剑虹心头纳罕,暗忖:“许多人在此干什么?”
再向众人细一打量,见他们的脸色,全是一片迷茫,似乎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站在这里。
忽然,大门内出来一个微带邪气的俊美少年,他就是前晚手捧珠宝盘的少年。
他向众人扫了一眼,便站在右侧一行为首之前面,运目向松林的大路探望。
少年身后,一个五旬上下的老者,向他问道:“文光兄!庄主叫我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老者又问道:“你是庄主惟一的爱徒,难道也不知为何事么?”
“这是一件机密大事,待会你就知道。”
此时,大门内又出来一人,白剑虹一见此人,心头顿然一愕,暗叫道:“啊!她也来了。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原来这人就是高玉霞。
她一步不足五寸,袅袅前行,看她那弱不禁风的体态,哪像是个骄横的武林健者,简直是一个,足不出户的黄花闺女。
她脸色冷漠而愤怒,小嘴嘟得老高,似乎有件极不顺意的事在她心中。
少年见她在左侧一行的首位站定后,即笑道:“师妹,你既不愿来,不来就是了,又何必……”
“可是爹非要我来不可,真气死人。”
“是呀!不知师父为什么要那么隆重。”
二人谈话间,忽闻一人高声唱道:“庄主驾到!”
白剑虹抬头一看,见五岳神君领着一个五旬左右的妇人,两旁随着二个白衣童子和二个青衣丫环,由大门走出,站在二行人之中,一双神光闪闪的眼睛,向林中扫了一下,立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请恕老夫接驾来迟,白小侠请厅中待茶。”
他这一叫,不禁使排列在门前的四五十人大感惊骇,都不约而同的向前看去,惟有高玉霞一人,却听若罔闻,不顾不盼,住然冷漠无动于衷。
白剑虹闻五岳神君语意后,浑身一震,惊异之情立袭心头,暗忖:“现在离约限时间尚有一个更次,五岳神君怎知我已到此?难道他会卜算不成?……我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江湖小卒,他为何要这等排场来迎接我?哼!这其中必有蹊跷!”
就在白剑虹心忖之间,五岳神君又哈哈笑道:“小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实使老夫敬佩,小侠既已到来,为何又不肯赏脸,莫非怕老夫招待不起?”
这突来之事,逼得白剑虹无暇考虑,他以为五岳神君已经看见了他,心房跳得十分厉害,心道:“既然如此,我就现身而去吧,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噢!他是个名满四海,望重如山的前辈,也许他要帮我促合纹身宝图,要是如此,岂不是减少了我许多麻烦么?”
心念至此,不禁大为兴奋,略压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一长身,昂首向门庭走去。五岳神君真已看见了他么?不,是根据他派出跟踪白剑虹的人之报告,算出白剑虹定已到达这附近林中。
白剑虹一现身,门前四五十人都为之愕然,他们哪曾想到,为千百人敬为泰山北斗的庄主,一天奔忙,竟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儿。场中顿起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白剑虹走至场中,向五岳神君双手一揖,说道:“前辈乃当今武林之泰山北斗,人人敬如天人,晚辈何德何能,敢当前辈迎接,莫非要折煞晚辈不成!”
五岳神君拱手还了一礼,笑道:“好说!好说!令师云海天尊乃老夫之莫逆,想不到他会教出你这位文武全才的徒儿,我老头子一见你时,就爱慕万分,故令小女玉霞请小侠莅庄盘桓几天,以称老夫心愿。”
说毕,伸手让请,道:“请!请厅中用茶!”
白剑虹突然忆起千杯酒丐所说之言:他假仁假义,伪善行恶,多少正道高手死在他手下,心中顿时跳得咚咚作响,不自主地犹豫起来,一时委决不下。
高玉霞双眸一转,冷漠道:“你怕什么?如要你死,还不是举手投足之事。”
白剑虹双目向她一瞪,怒火勃起,怒道:“笑话,白剑虹如果心怯,也不会应约而来!”
五岳神君忙摇手赔笑,道:“小女为老夫宠坏了,刁蛮不懂礼貌,请小侠不要见怪,请——我们到里面谈!”
高玉霞小嘴一嘟,走至五岳神君身前,道:“爹!不要忙!”
又转对白剑虹道:“你狂什么,接姑娘两招试试!”
她之如此举动,并非真恨白剑虹,而是怕白剑虹入庄受害,借故阻延,其原因非常微妙,局外人难能明白。
她话声一落,娇躯一扭,欺近白剑虹身前,一招“织女投梭”,疾点白剑虹章门,带脉二穴。
来势快极,一瞬即到。
白剑虹估不到她说打就打,而招式又来得如此之快,不敢怠慢,忙运步闪开五尺。
高玉霞一招落空,微微一怔,正要再扑——
站在五岳神君身俩的妇人,突然怒声喝道:“霞儿回来!……真是前世冤家。”
她说“前世冤家”时,声音极低,但仍被五岳神君听见,侧头狠狠瞪了一眼,意思是说,你不能泄漏秘密。
高玉霞听她母亲喝后,并没有回她身边,只后退了三步,气得小嘴直嘟。
五岳神君上前一步,对高玉霞笑责道:“你看你这孩子多不懂事,我们是来迎接白小侠的,小侠还未入庄待茶,就先闹了起来,难道不怕人家笑话么?”
他又转对白剑虹道:“小女实在不懂事,请小侠海涵,请入庄待茶。”
白剑虹闻言后,脑海间电光火石转了一转,暗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随他去,见机把高玉霞引出来,告诉她:她并不是高望之的女兄,而是八方剑客梅祝雄的女儿,事情说明后,无论她信与不信,自难免有怀疑之心,怀疑之心一起,事情就好办了。”
心念一决,当下拱手笑道:“承前辈见爱,实是晚辈三生之幸,以后尚望前辈多多指教,请!”
说时,举步向大门走去。
蓦然,一声娇叱,接着一个小巧的人影,疾驰而来,瞬间已到白剑虹身前,一手拉住白剑虹左臂,急道:“剑虹哥哥,你不能去,他们会害死你的!”
华菲菲这突然之来,在场之人无不大感讶异,尤其是五岳神君更是惊诧万分,脸色顿时变得异常愤激,闪闪双目瞪了华菲菲一下,即转向林中望去。
白剑虹乍见华菲菲前来,心灵骤然一愕,不禁暗自叫“苦”,焦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回去!”
华菲菲一跺脚,握着白剑虹的手臂猛向后拖,道:“快走,我有话跟你说!”
白剑虹给她这死命拖拉,弄得尴尬万分,怒道:“你有什么话……”
五岳神君突然冷哼一声,移身至华菲菲身前,沉声道:“姑娘何以血口喷人?老夫几时暗地害过人?”
华菲菲向五岳神君眨了眨眼,并未答话,又猛力拉白剑虹后退。
五岳神君勃然怒喝道:“站住!谁人叫你来的?松林中尚有什么人?请老实告诉我,否则,你休想离开此地!”
华菲菲倏然浑身一震,四肢微微颤抖,抬脸看了一眼白剑虹,怔怔不敢答话。
白剑虹早疑心五岳神君不怀好意,他之冒险入庄,纯恃自己武功过人,希望伺机与高玉霞一会。
此时,见五岳神君声色俱厉对待华菲菲,内心油然火起,当下冷笑道:“前辈何以这等声色俱厉对待一个后辈?从她有不是之处,叫她回去不就行么?”
高玉霞突然抢步前来,冷漠道:“紫云庄又不是客栈,岂能由她爱来就来,爱去就去,这丫头我一看就不顺眼。”
华菲菲陡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叱道:“我早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我既然敢来,当然不会把生死放在心中,杀师之……”
五岳神君突然一声大喝,身形一摇,一阵风起,右手一伸,一招“神龙探抓”,疾抓华菲非肩井穴。
出手之快,无异闪电。
华菲菲乃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岂能躲过五岳神君这赖以成名的一抓,眼见她就要死在抓下——
陡然,一股无形猛劲,直切五岳神君腕脉。
五岳神君心头一震,知道如不释手,虽可置华菲菲于死地,保住自己数十年不坏的声誉,但自己右手也必然断折,不得已,只好先撤回右手,待机再发。
旋即运步斜闪三尺,二道冷电似的目光,直射在白剑虹身上,冷笑道:“小侠果然文武兼修!”
白剑虹不知五岳神君为何突下毒手对付一个后辈,心中很是愤怒,也冷笑道:“前辈乃当今数一数二之高人,如此举动,难道不怕有失身份么?”
“她血口伤人,破坏老夫名誉!”
华菲菲惊魂稍定,闻言后,抽出背上短剑,叱道:“昨晚我亲眼见你松叶银针杀我师父苍松老叟和华山二个长老,后又追踪我,要杀我灭口,谁冤……”
五岳神君极为阴沉的哼了一声,道:“既如此说,我可要多杀一个人灭口了!”
白剑虹乍闻华菲菲之言,胸中顿时怒火高烧,又听五岳神君说要多杀一个人灭口,这个人当然就是他,怒火更盛,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
半晌才道:“想不到武林中的偶像,竟是一个下三流的宵小,请问:家师与你有何冤怨,为何要冒家师名号杀人?请给在下一个交代!”
五岳神君嘿嘿冷笑了几声,道:“你想要懂得其中原因么?好!”
他突然后退五六步,向他的徒儿及四五十个庄中高手,沉声道:“把这两人干掉,越快越好!”
高玉霞倏然滑上一步,道:“这贱婢交给我!”
说毕,向华菲菲逼近。
五岳神君的徒儿毒心书生易文光和三个庄中高手,却向白剑虹走来。
场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在场虽有数十人之多,却无一点声音,每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片杀机。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突然传来一阵哈哈笑声,笑声中贯注着内家真气,高亢、豪迈,直达云霄,场中数十人都不禁为主一愕。
声犹未落,蓦见林中黑影一晃,像一只大鹏似的,向场中急纵而来,一转瞬,即落场中。
五岳神君冷哼一声,淡然道:“小弟不知帮主驾临,请恕失迎之罪!”
千杯酒丐笑道:“岂敢!岂敢……”
千杯酒丐一句话犹未说完,倏然一个声音接道:“老化子!你的脚好长呀!”
这声音来得突兀,千杯酒丐霍然滑退一步,举目看去,眼前人影乱晃,一人飘落场中,接着又有三人疾奔而到。
白剑虹冷眼一看五人,赫然就是昨晚要夺他宝剑和要看他宝图的宇内双怪天残神、地缺鬼,以及阴风教主九殿阎君、副教主夺命阴差、护法大刀追魂。
这一看,使他脸色顿变。
五个人,无一不是顶尖人物,如在平时,白剑虹也许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中,但现在却不同,五岳神君武功高不可测,数十高手虎视眈眈,而尚有华菲菲累赘着他,万一照顾不到,后果堪虞。
他环视场中众人一眼,从心底泛起一股凉意,慢慢向华菲菲靠近。
五岳神君向阴风教主九殿阎君点头道:“教主一向可好?”
九殿阎君冷漠答道:“还算不错。”
“教主驾到穷乡,不知有何指教?”
“你我心意如一,心照不宣不好么?”
五岳神君冷哼一声,道:“难道台端等还要动小女玉霞的脑筋不成?”
“令嫒一半宝图,我们不要,只要庄主肯交姓白的小子给我们,到时,你我合作!”
五岳神君沉吟了一下,暗忖:“我何不隔山观虎斗,待机一击成功。”
心念一动,脸露笑意,道:“台端乃一教之主,口出之言,到时,可不能反悔!”
“当然,不过庄主也得信守彼此合作的诺言!”
“你放心,如你能力不够,我还可派人助你一臂之力!”
天残神突然哈哈大笑道:“臭要饭的!我们大概是来喝西北风吧?”
千杯酒丐轻蔑的道:“我要饭的虽然臭,但不致臭到见东西就要!”
这话刻薄至极,不但讽刺天残神,而连五岳神君和九殿阎君等统包括在内。
五岳神君一向美德四溢,今为半幅藏宝图,竟暴露自己的伪善行径,当面受人讥讽,气得他不禁暗骂!
“你们不必狂,今晚谁也逃不出我的手掌!”
他城府极深,内心虽如此说,但表面上却满含笑意,似乎毫不介意的样子。
九殿阴君等只狠狠地向千杯酒丐瞪了一眼,慢慢向白剑虹走去。
天残神却又哈哈笑道:“‘万里追魂’密笈,人人觊觎。”
他转向地缺鬼道:“老鬼,我们可不能中臭化子诡计,走!我们亦得碰碰运气!”
话一说完,也向白剑虹逼近。
白剑虹已知不见真章,必难罢休,一横心,钢牙紧咬,杀念勃起,退至华菲菲身旁,低声道:“快到化子前辈身边去!”
华菲菲本不愿离开,但自己武功太差,恐累爱侣分心照顾,只好嘟着小嘴,退至千杯酒丐身边。
此时,九殿阎君等三人,已走至距白剑虹身前八尺之处,站住脚步,天残神和地缺鬼却站在白剑虹左侧一丈五六之处,高玉霞仍站在白剑虹右侧丈二三处。
九殿阎君桀桀笑道:“娃儿!昨夜饶你不死,今晚可不能由你再活了,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他说话时,向夺命阴差和大刀追魂使了一个眼色,夺命阴差忙伸出一只右掌,按着九殿阎君背心,大刀追魂也即以一掌合在九殿阎君左掌之上。
白剑虹昨晚虽见过三人此等做作,但仍不明三人用意,当下冷哼一声,运足十成功力于右掌,沉声道:“接你十掌也算不了什么?”
“好!”
九殿阎君的右臂,陡然粗胀数倍,“好”字一落,一招“推山填海”,右掌平胸一推,一股刚柔混合的威猛掌劲,疾卷白剑虹胸前。
千杯酒丐见状大骇,急然喝道:“娃儿不可硬接,快……”
千杯酒丐话犹未完,陡然一声震天价响,震得在场之人,耳膜嗡然,响声起处,热风四射,沙石横飞。
九殿阎君等三人,同时踉跄后迟三步。九殿阎君和夺命阴差,脸色铁青,耳鸣目眩,身子乱晃。
大刀追魂却“咯”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地。
但见白剑虹在硬接三人一掌之后,直被震出八尺以外,气血上浮,忍不住连吐了二口鲜血,跌倒当地。
这一招相对,说来耗时甚长,其实只不过眨眼工夫。
当白剑虹吐血倒地之时,天残神和地缺鬼同时一幌身,向白剑虹扑去,去势之快,无言可以形容。
陡然,一声娇叱,红影一晃,一股强劲挡住天残地缺前面去路,硬生生把二人逼回一步。举目一看,见高玉霞满脸寒霜,秀目含威,叱道:“好不要脸,趁人之危袭击,是算哪门角色!”
此时,千杯酒丐和华菲菲也已赶到。
千杯酒丐看了一眼口角溢血的白剑虹,心中愤怒异常地对天残地缺道:“光明正大之人,何以要作宵小之事!”
天残地缺二人老脸同时一红,赧然无言作答。
华菲菲眼泪盈眶,把白剑虹扶起,低声问道:“剑虹哥哥,受伤很重么?”
白剑虹擦了一下口角鲜血,道:“不要紧。”
在怀中掏出两粒丹丸,塞入口中,原地坐下,略作调息翻腾气血。
蓦然,一声怒喝,接着,“蓬”的一声。
抬眼一看,见夺命阴差的身子,飘起五六尺高,外飘一丈多远。
原来五岳神君早决定要把今晚来紫云庄的人全部消灭,以保他一生清誉,见夺命阴差被白剑虹震伤,机会难得,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掌。
这突兀的变化,使千杯酒丐和宇内双怪都不禁愕然。
但见五岳神君,把夺命阴差击倒后,旋即闪至九殿阎君对面五步处,沉声道:“请恕小弟失诺。”
话声一落,即挫步态抬掌,一招“力劈华山”,向九殿阎君腰间劈去。
要知九殿阎君乃黑道中赫赫有名人物,武功之高,并非一般高手可比,他内腑虽受微伤,但他内功精湛,短时之间,并无大碍。
他见五岳神君掌劲逼近,大喝一声,双脚一滑,让过掌风,同时反手一招“阎君投笔”,疾点五岳神君阴交、气海二穴。
二人都是武林绝顶高手,这一对上手,登时,掌影如山,指风如剪,鹤落鹰扬,紧张异常。
这一场紧张的搏斗,吸住了每一个人的目光。
白剑虹正好趁机调息伤势,华菲菲站在他身旁,寸步不敢离开,不时亲切地看上两眼,表露出无限的关怀。
站在一旁的高玉霞冷眼看去,内心激起一股炉火,冷漠的脸上,杀机勃生,轻哼一声,慢慢走了上去。
叱道:“他又没有死,要你守孝一样守着他干吗?”
话声冷漠、刻薄、尖酸,使人听之泛冷而又生怒。
华菲菲秀脸一红,怒叱道:“放屁!我照顾他兴你何干?”
“我看不惯你那狐妖样子!”
“你才是狐妖,你是婊……”
“啪!”
华菲菲被打了一记结实的耳光,打得她踉跄后退了一步,眼花耳鸣,左边脸颊顿呈一个红色掌印。
华菲菲摸了一下被打的脸颊,贝齿一咬,“嚓”的一声,抽出背上短剑,怒道:“我与你拼了!”
一抖手中短剑,一招“白蟒出洞”,疾刺高玉霞心窝。
高玉霞轻蔑地一笑,道:“你找死!”
轻移莲步,闪过剑锋,反手一掌劈向华菲菲背心。
高玉霞已得五岳神君真传,出手快如闪电。
坐在旁边疗伤的白剑虹,见二人吵了起来,急得大汗淋漓,忙运完一个周天,睁开双目,恰见高玉霞反掌正向华菲菲背心拍去。
他心头一震,一扬手,发出一股柔劲,喝道:“住手。”
高玉霞的掌劲正要触到华菲菲背心时,忽觉劲风绕腕,如不撤掌,腕骨必断,不容多加考虑,赶忙收掌,斜纵五尺之外。
白剑虹站立起来,走至二人中间,对高玉霞问道:“你胸腹是否有半幅纹图?”
高玉霞玉面顿时飞起两朵红云,急喝道:“你想怎样?”
声犹未落,转身即走!
白剑虹跃身拦挡她去路,庄肃道:“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什么秘密?”
白剑虹语声柔和,道:“姑娘本性梅,五岳神君高望之并非姑娘生父,八方剑……”
高玉霞一跺脚,右掌一挥,又想打华菲菲一样打白剑虹一记耳光。
白剑虹微一闪身,让过打耳光右掌,并不生气,又道:“我不骗你,你如不信,尽管问千杯酒丐去,你确是八方剑客……”
高玉霞忽然摇手怒道:“你不用说了,你这花言巧语骗不倒姑娘,臭化子不是个好东西,还不是想要看你我的……藏宝图。”
白剑虹正要再说时,华菲菲倏然接道:“剑虹哥哥,不要理她,我们走吧!”
白剑虹哪肯放弃这大好机会,正要再向高玉霞解释——
陡闻,“砰”然一声。
三人循声看去,见九殿阎君脑壳被五岳神君掌劲劈去一半,鲜血高喷,倒地身亡。
五岳神君满脸寒霜,双月凶光暴射,朝场中反复扫了两眼,转向四五十个庄中高手道:“你们站若干什么,还不把这几个人干掉!”
四五十个高手,一闻此言,登时抽出兵器,扑向宇内双怪和千杯酒丐,刀光剑影,笼罩三人。
另有十数人却猛向白剑虹扑来,其中尚有毒心书生易文光和高玉霞。
白剑虹见众人扑来,拉着华菲菲后跃一丈之外,站住脚步,断喝道:“谁敢动手,可莫怪我白剑虹掌下无情了!”
众人都亲眼看见白剑虹一掌震伤三个顶尖高手,闻言全都一怔,停步不敢再扑。
惟有毒心书生易文光,自恃已得他师父真传,二三年来未逢敌手,无形中养成一股骄狂之气,闻白剑虹话后。不禁冷笑一声,道:“在下倒要领教一下兄台高招!”
说话时,继续前进,他身后十余人,也只好随后跟上,并互一使眼色,散开把白剑虹和华菲菲团在中央。
易文光陡然一声大喝,一招“浪打孤舟”,发出二道雄猛掌劲,疾取白剑虹胸腹。
易文光一出手,十余人也同时向白剑虹四周袭来。
白剑虹见势凶猛,不敢轻视,运集八成功力于双掌,一招“童子拜佛”,硬接易文光掌风,接着运步如风,接连使出“罗汉传灯”,“佛步莲台”二招。
三招出手,一气呵成,动作之快,只在眨眼之间。
三招一出,平白起了连声巨响。
但见易文光的身子,飘起六尺,飞出一丈五六,落地身死;其他十余人,有三人死在当场,四人受伤倒地,尚有未受伤的八人和高玉霞,都飘退一丈开外,面无人色,怔然不动。
白剑虹环现了众人一眼,沉声道:“不服气的,尽可再来试试!”
五岳神君见状大骇,走至易文光尸旁一看,顿时悲愤交集,回身叫他妻子把二个童子和二个丫环带回庄去,他自己却向白剑虹走来。
他杀机盈脸,目光如火,冷冷地道:“好狠辣的手段,请接老夫两掌试试!”
此时,五岳神君简直把白剑虹恨入骨髓,话声一落后,即以九十年来的内功修为,集于双掌,双掌一抬,喝道:“接掌!”
双掌齐伸,劲力锦绵而出。
白剑虹不敢怠慢,也忙吐出二道猛劲,硬接来劲。
双方劲道一触,二人都同时后退一步。
但,二人所发的劲力,并未因后退一步而中止,强猛劲道,仍绵绵不绝向对方逼去。
这一相接,二人都不敢撤掌。
此种以力相拼,乃系武林之大忌,如无深仇大恨,决不肯如此打法。
内力相拼,纯靠本身内功修为,一点也不能取巧,纵有无上精奥的掌法,在互拼内力之时,也无法施展。
但见二人都紧闭双目,头上青筋暴露,汗珠下滚。
白剑虹倏然踏上一个大步,五岳神君微退了半步。
场中除围攻宇内双怪和千杯酒丐之人,大呼叱喝之外,站在白剑虹和五岳神君周围者,无不心头忐忑,凝神目注二人的神态,举动。
突然,白剑虹连进了二步,双臂一阵颤动,把五岳神君逼得打了一个跄踉,脸色铁青。
但白剑虹踏进二步之后,再也无法逼进,相反的,竟被逼退回二步,看样子,白剑虹发出的劲力,已不如先时雄浑了,如再支持半盏时,白剑虹非败不可。
白剑虹的内力并非不如五岳神君,乃因白剑虹内伤初愈,以及战斗经验不足,不知节制,故到后来,反被对方逼了回来。
此时,白剑虹已至油尽灯残之时,脸色灰白,汗落如雨——
陡然,人影幌动,衣袂飘风,嗖!嗖……二十三个武林顶尖高手飘落斗场。
二十三人中,有武当掌门天斗真人,少林长老空空大师,崆峒主持旋转乾坤,罗浮一叟,南天一獠……
他们都为白剑虹而来,但却有二种目的,一种是为夺宝,一种是为报仇。
二十三人站在白剑虹和五岳神君周围,凝神目注二人,千杯酒丐和宇内双怪那边的激烈场面,他们全都视若无睹,听若无闻。
倏然,白剑虹连退了三步,五岳神君乘机紧逼四步。
白剑虹知道自己内腑受伤,此战必败,心念间,雄心顿失,劲力又减去三分,正要放弃抵抗,闭目等死之时——
华菲菲忽然走至他身旁,热泪滂沱,哭叫道:“剑虹哥哥,你不能败,这老儿就是你杀父仇人……呜!呜!剑虹哥哥!你不能败……加劲……”
白剑虹陡闻面前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杀父仇人,精神一震,全身热血陡然奔腾,上升……
猛吸了一口气,大喝一声,双臂一抖,一股无形猛劲暴出,把五岳神君逼退两步。
白剑虹得理不饶人,再次运功前冲,又把五岳神君逼退两步。
站在一旁观战的紫云庄高手,正欣喜他们的庄主胜利在握,不料白剑虹听了华菲菲几句话后,竟能连番反攻,眼见他们的庄主就要伤在白剑虹掌下,不容多加考虑——
一个五旬上下的老者,陡然一声大喝,极快地欺进三步,一掌向白剑虹腰间劈去。
这一掌不但迅快,而且狠毒。
华菲菲见状,心头一愣,顾不了许多,一移莲步,秀目一闭,用自己身躯硬挡老者掌劲。
陡地,“叭哒”一声,接着一声大喝——
华菲菲的娇躯横飞八尺。
五岳神君被逼翻了一个觔斗,跌出五步。
白剑虹一闪身,怔怔地看着发掌出击华菲菲的老者。
这一场恶斗,白剑虹的一条命可说是在百死一生中捡回来的。
他闻身后掌劲破空而来,知道有人偷袭,但与五岳神君相持之下,又无法闪躲,只好抱着必死之心,运尽全身劲力向前一逼,再挨掌而死。
不想他这全力一逼,竟把五岳神君逼翻一个觔斗,一掌之苦,又由华菲菲代去。
这变化只在一瞬之间。
这一瞬之间的变化可真不小——千杯酒丐和宇内双怪的打斗,也在这一瞬间停止,双怪伤痕累累,向松林逃去。千杯酒丐满面汗珠,白发散乱,走至华菲菲身旁,掏出一粒丹丸,塞入她的口中。
五岳神君由紫云庄两个老者扶至一旁调息。
场中虽有七八十人,却无一点声音。
白剑虹连吸了二口气,对发掌偷袭的老者道:“阁下真英雄!”
老者脸一红,冷笑一声,后退五步。
白剑虹侧首看了一眼躺在千杯酒丐怀中的华菲菲,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要不是他元气消耗已罄,五岳神君及那些紫云庄的人,必然立死他的掌下。
陡然,二条人影一晃,一阵风似的,欺至白剑虹身前,一人抓白剑虹腕脉,一人抓白剑虹背上宝剑。
二人猝然发动,使数十人都不禁为之一震。
白剑虹元气消耗已罄,不敢出掌反击,连忙甩臂运步,闪过二人抓拿。
二人一抓落空,即变招横劈,一人取白剑虹背心,一人取白剑虹小腹,眼见他不死也得受重伤——
说时迟那时快,蓦地,一声佛号,接着一声娇叱。
声起时,一灰一红二条人影一晃已至白剑虹左右。
倏然发出“嘭!嘭!”两声巨响!
只见场中站着四个人——是罗浮一叟,南天一獠,空空大师和高玉霞。
原来罗浮一叟和南天一獠见白剑虹元气消罄,正是他们夺宝的大好机会,故出手偷袭,欲抓住白剑虹腕脉,迫使他解衣出示纹图,但一抓落空后,即转抓为掌,欲把他击倒再说。
不料,却被空空大师和高玉霞解去两掌之危。
罗浮一叟冷哼一声,对空空大师道:“大师是何意思?”
空空合掌喧了一声佛号,道:“白剑虹施主乃是本派及八大门派之人,岂能死于施主掌下!”
罗浮一叟嘿嘿冷笑道:“少林素诩武冠天下,难道也觊觎区区半幅藏宝图?”
空空合什道:“老衲等此来,并非是为什么宝图宝剑,乃是要请白施主往嵩山一行,了结十六年前的一宗旧案!”
白剑虹乍闻空空大师之言,竟弄得满头雾水,不知自己与九大门派结有什么旧案。
高玉霞忽然鼻哼一声,对空空大师道:“说得倒漂亮,不想想人家愿不愿意拜访贵寺!”
高玉霞自见白剑虹时,就一直水火相对,口角动手,已有过好几次,而每次动手,都狠辣无比。
但不知怎的每遇白剑虹危险之时,她却都出手救援,昨晚九殿阎君等集三人功力要与白剑虹对掌,她现身解危。
尤其是刚才毒心书生易文光等十余人,同时出手齐攻白剑虹的剎那间,她虽站在白剑虹的对立地位,但她却在有意无意间,碍着众人的袭击,减去白剑虹不少危险,否则,白剑虹哪能如此轻易就把十余人击败。
现在又明目张胆地硬接南天一獠一掌,挽回白剑虹必死之性命。
她此种面冷心热的行动,委实令人不知其所以然,若说她是为帮她父亲得到白剑虹的纹身宝图,无宁说她对白剑虹有着不可告人的心事。
少女的心,少女的事,往往会令人无法揣摸。
且说空空大师闻高玉霞话后,并不生气,只庄肃道:“老衲等乃奉九位掌门人之命而来,岂由得他不愿意?”
高玉霞又鼻哼一声,傲然道:“笑话!贵掌门又不是当今皇帝!”
蓦然,武当掌门天斗真人走上前来,满脸威仪,双目如电,冷然对高玉霞道:“贫道等请白施主往嵩山,乃为彼此私人恩怨,你姑娘何以阻止?”
白剑虹在高玉霞与空空大师等谈话时,略调息了一下,现见空空等坚决硬要自己往嵩山,不由火起,上前向天斗真人一拱手,道:“前辈等硬要晚辈往嵩山,不知有何指教!”
天斗真人一闻白剑虹问话,心中勃然大怒,冷然道:“施主到嵩山后,自会知晓!”
白剑虹乍见天斗真人脸色,知道事关非小。
他偏头看了一眼尚在昏迷不醒的华菲菲,心急如焚,朗声道:“有什么事尽管明说,晚辈尚有要事待办,嵩山之行,待晚辈略作思考。”
天斗真人道:“告诉你也无妨,十六年前,令尊白敬仁击毙本派及各派数十子弟,各派之意,请施主往嵩山一行,听候各派之公意处理!”
白剑虹闻言一愣,不禁暗自叫苦,心忖:“想不到师命未完,亲仇未报,麻烦却临头,我该怎么办?”
他心念间,量了一下自己真力,觉得元气甚虚,筋骨酸软,情不自主地暗叹了一声,暗忖!
“少林武当素执武林牛耳,武功自足不弱,我今真元之气未复,如打了起来,必死无疑……我乖乖地跟他们往嵩山受处么?……不!不!这里也死,到嵩山也活不成,反正都是死,我何不就在此与他们一拼,也许还可侥幸逃走……哼!哼!一不做二不休,我也顾不了许多了!”
他心中作了一个非常狠毒的决定。
这决定,他抱定敌人、仇人,和他自己都同时了决。
于是,他微退了半步,目扫全场。
但当他目及五岳神君时,心灵顿然一愣。原来五岳神君已疗伤完毕,站了起来,并举步向他走来。
他猛咬了一咬牙,暗道:“人事,天意,我何必顾虑许多!”
心念一决,朗声对众人说道:“先父白敬仁和世伯八方剑客梅祝雄,在巫山绝谷为夺‘万里追魂’密笈藏图击毙不少抢夺之人,九大门派要我白剑虹往嵩山候处,先父母被五岳神君所杀,白剑虹应不应该叫五岳神君候处!”
他话声高亢,气势凌云,一种英雄豪迈气度,荡漾夜空,使人为之心慑。
五岳神君浑身一震,轻哼了一声。
白剑虹略一顿,转对高玉霞道:“姑娘乃是八方剑客梅祝维之女,令尊令堂也为……”
五岳神君陡然怒喝,道:“放屁……”
话犹未完,欺步一掌向白剑虹胸前劈去。
白剑虹忙闪身让开掌劲,又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不相信你能瞒梅姑娘(即高玉霞)一辈子!”
五岳神君闻言,气得须发皆张,双目外突,暴射火一样的光芒,冷哼一声,气忿忿地走至高玉霞身旁,道:“霞儿,不要听那小子疯言疯语,胡说八道!”
说时,拉着高玉霞的右臂,后退二丈之地。
白剑虹忽转对天斗真人说道:“白剑虹无暇往嵩山,道长要怎么办,尽管吩咐!”
要知天斗真人乃是名震遐迩的武当掌门,身份何等之尊,哪听得惯白剑虹如此轻蔑之言,当下连连冷笑,道:“施主既无暇往嵩山,请施主把六阳首级给贫道带回去也是一样!”
“首级在此,有能耐尽管来取!”
“取此区区首级,还不是易于摘叶!”
说毕,一抖手中拂尘,尘丝陡然根根毕挺,有若钢丝,正欲向白剑虹胸口插来!
就在此时,突然飘来一个五旬上下的道士,向天斗真人说道:“一个毛头小子,岂须掌门助手,让弟子玄黄子取他首级就是!”
天斗真人点头道:“这小子武功甚高,师弟须小心!”
玄黄子乃天斗师弟,武功自是不弱。
他反手自背上抽手长剑,并不打话,长剑一抖,接着一欺身,无数剑花,直罩白剑虹脑门。
白剑虹冷笑一声,运步躲闪,喝道:“你们既不知进退,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说话间,玄黄子已向他攻了三剑。
陡然,“嗡”然一声,白剑虹也抽出背上“梵音宝剑”,同时使出一招“沙门十三剑”绝学,“佛法无边”,“当”的一声,如同古剎钟鸣,声绕夜空,历久不绝,周围五尺之处,散发一片光华,冷风袭骨,令人目眩毛竖。
白剑虹一招使出之后,即后退五尺,定目一看,见玄黄子身首各落一方,热血喷空,称雄江湖数十年的玄黄子,一命归阴,享年五十有三,呜呼哀哉!
白剑虹被逼得无路可走,第一次使用此剑,不料其威力竟如此之大,雄心顿壮,目扫众人,说道:“谁敢进一步,这道士就是他的榜样!”
他横剑腹前,神威凛然。
天斗真人和空空大师,以及其他九大门派高手,乍见白剑虹抽出宝剑时,都暗地好笑,心想:武当乃是当今剑术泰斗,你小子简直是班门弄斧,直至他们见到漫天匝地的光华时才知不好,本欲抢救,但已来不及了。
天斗真人和空空大师走至玄黄子尸旁,一看身首异处的惨景,悲愤交加,也顾不了什么面子,向同来的十余人一招手,十余人立即走近二人身前,聚集一堆,一共有十四位高手。
天斗真人庄肃对众人道:“今夜如不将这小子毁掉,今后我们无可立足之地了!”
崆峒派掌门旋转乾坤点头道:“道兄说得不错,我们要同心合力,共除仇敌!”
此时,十四人都脸露杀机,冷笑连连,向白剑虹前后左右逼进,眨眼间,把白剑虹围得水泄不通。
每个人都取出身配兵器,是剑,单刀,禅杖,发出冷芒,场中一片死寂。
白剑虹见状,心头忐忑,凝神贯注,一瞬不敢松懈。
他内心默想:自己元气不足,不能久战,应先采用“沙门十三剑”哪一招?“佛法无边”?“普度众生”?“八僊过海”?“鬼哭神号”……
最后他决定先用威力最大的“鬼哭神号”出手。
心念一决,心灵顿时镇定下来。
天斗真人心痛师弟惨死,怒火最盛,陡然喝道:“动手!”
十四般兵器,登时狂风骤雨般向白剑虹八方袭来,刀云,剑雾,冷风,热劲,立罩白剑虹全身部位。
陡然,“当当”两声,声音响处,一丈之内华光照目,冷风嗖嗖。闷哼,惨呼之声迭起,使人听之心寒胆裂。
至风息,光灭之时,场中横三竖四躺下一十二具尸体,血光映眼,腥气冲天。
再细一打量,有五具无头之尸,三具腰躯断了一半,另三具却少了半边脑袋,一尸小腹破裂,肠肚外泻,惨不忍睹。
白剑虹站在八尺之外,怔怔出神。
白剑虹左侧五步处,平站着天斗真人和空空大师。
天斗和空空都少了一只右臂,脸色灰白,目光黯淡,鲜血汩汩下落。
千杯酒丐满目迷茫,不知所以然。
罗浮一叟、南天一獠,以及在场所有之人,无不脸色惨变,目瞪口呆。
那二声“当”声响后,场中又恢复了寂静。
白剑虹在一阵怔神之后,脑筋蓦然清醒过来,心灵突然一愣,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他意识到闯了大祸,想到今后的行途,?ㄈ徊讲狡獒4Υo葳澹挡欢ㄋ媸倍加斜缓x赡埽γ壮穑绾瓮瓿桑?br />
他想到亲仇时,钢牙猛地一咬,暗道:“我得先将仇人杀之,以后之事随机而变,万一不幸,死也无憾!”
心念一落,举目向五岳神君处望去。
他在一看之下,浑身不由一震,愕在当地。
原来五岳神君和高玉霞,不知何时已走得无踪无影,紫云庄的人,也已走了不少。
白剑虹气得浑身发抖,一眼看见那个击伤华菲菲的老者,立即双脚一顿。凌空一丈多高,一斜身,飘至那老者身前,喝道:“无耻鼠辈,留你不得!”
手起剑落,红光上冲,一个数十年修为的武林高手一时闪躲不及,应剑死于非命。
白剑虹杀了那老者后,余怒未消,又走至抢他宝剑南天一獠面前,怒道:“你也不是好东西,请吃我一剑!”
要知南天一獠乃是西南一带响当当的人物,内外兼修,以一套“霹雳掌法”,打遍西南无敌手。
然而,此时却被白剑虹的神威,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白剑虹冷哼一声,喝道:“纳命来!……”
陡然,一声大喝:“娃儿住手!”
白剑虹闻言一愕,立刻后跃五步,循声一看,见千杯酒丐脸色凝重,向他走来。
白剑虹忙拱手道:“老前辈有何指示?”
千杯酒丐庄肃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可多造杀孽!广结仇怨!”
白剑虹恭身道:“晚辈遵命!”
他举目四扫,对众人道:“你们道些人都是不可宽恕之徒,今看千杯酒丐情面,饶你们一死,赶快给我离开这里!”
他此话一落,天斗真人陡然哈哈狂笑,声泪俱下,有若狼嚎。
笑毕,捡起断在地上的右臂,怒极地对白剑虹道:“虎父生不出犬子,九大门派自不会对你客气!”
话完后,即向松林奔去。
天斗真人一走,其他之人也随即作鸟兽散。
紫云庄前偌大一个广场,除十数具尸体外,只剩下白剑虹和千杯酒丐以及昏迷不醒的华菲菲。
一阵凉风掠过,冲起一阵血腥,使人毛竖。
白剑虹向千杯酒丐一拱手,道:“五岳神君真是杀我父母的仇人么?待晚辈入庄找他去,杀之以报亲仇!”
千杯酒丐忙拦阻道:“不错,他正是你的杀亲仇人,不过他机警狡狯异常,岂会仍留在庄,你媳妇儿伤得甚重,须以真气与之治疗,你先替她疗好伤势再说!”
白剑虹顿时俊脸绯红,吶吶地道:“前辈!你不能乱说,我……我与华姑娘,根本……根本没有关系!”
千杯酒丐惊异道:“什么?是她亲口对我说:她师父临死时把她嫁了与你,故我才把你的杀亲仇人告知她!”
“苍松老叟老前辈,只是叫我照顾她!”
千杯酒丐沉吟了一会,叹道:“她已把身许你,刚才要不是她以血肉之躯替你挨那一掌,你该早死了!”
白剑虹忆起与五岳神君互拼内力时,那老者偷袭的情形,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暗道:“对!要不是她,我该早死了!”
他感动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内心登时惶急起来,忙自怀中掏出一粒丹丸,替她服下,道:“我们先回客栈去吧!”
二人抵达客栈,时已五更,白剑虹将华菲菲救醒后,即对千杯酒丐道:“前辈可否知道五岳神君会往哪里去?”
千杯酒丐拿起桌上酒壶猛喝了一口酒后,道:“庾岭金焱帮帮主离火尊者,是他的师兄,他可能往庾岭虎踞峰投他师兄去了。”
白剑虹突然冷哼一声,道:“我找他去!”
他顿了顿,又道:“前辈,请你照顾一下华姑娘……”
华菲菲急道:“我也要去!”
千杯酒丐忙摇手道:“离火尊者武功并不下于五岳神君,手段之毒辣更甚五岳神君一倍,而且帮众甚多,势力浩大,是当今第一流大帮派,你姑娘确不能去。”
华菲菲小嘴一嘟,道:“难道我一个人就闷在这客栈不成!”
白剑虹走至她身前,温和地道:“你武功太差,可请莫老前辈教你几手!”
千杯酒丐哈哈笑道:“你想得倒不错,我哪有闲心教她,你可先往金焱帮去,我替你把她安置后,再去接应你。”
白剑虹闻言,向千杯酒丐深深作了一个长揖,道:“谢谢前辈,晚辈就此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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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黄昏,白剑虹已到了赣粤交界的丹嵌墟,此墟,四周环山,虽有两家客栈,和三五家吃馆,但生意清淡,冷落不堪。
白剑虹赶了一天的山路,腹中已饥肠辘辘,正欲找一吃馆饱一顿时,忽觉有三个樵装大汉,老是尾随着他。
他斜目一睨三人,见他们虽是樵装打扮,举止却与普通樵子大不相同,心念一转,知道五岳神君确已到了虎踞峰,这三个大汉,必是离火尊者派来监视他的。
白剑虹佯装不知,仍向一家吃馆走去,叫伙计拿来饭菜,埋头虎咽。
三大汉也跟入吃馆,呼酒叫菜。
白剑虹草草吃毕,丢了一锭银子,向外就走,一转拐,疾向墟后奔去。
此时,夜幕经已低垂,大汉一见白剑虹外奔,顾不得吃喝,也随后紧追。
白剑虹见三人追来,冷哼一声,故意放慢步子,躲入一株矮松之后,待三人追到后,陡然一长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法点了三人穴道。
当他正要返墟找客栈时,蓦见三个劲装大汉疾驰而来。
白剑虹连忙又躲入松荫之下,至三劲装大汉到达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点了三人穴道。
白剑虹这二手,简直快绝,悄悄中,就已点了六人穴道。
他运目游望望,好半晌,都未发现再有人影。
他慢慢地,谨慎地向墟内走去。
蓦地,人影一晃,一团黑烟似的,飘至他的身前。
白剑虹心灵一震,暗叫道:“好快的身法!”
当下后退一步,定目一看,不禁又惊又喜,忙冲上两步,叫道:“高姑娘,不!梅姑娘是你?”
说完,又向前走去。
高玉霞突然右掌一扬,喝道:“站住!”
白剑虹心头又震了一下,不自主地站在原地,惊异道:“梅姑娘!你怎么啦!”
高玉霞傲然而立,冷漠道:“你来这里干吗?”
“找五岳神君报仇!”
高玉霞依然冷漠道:“我劝你赶快走,死了这条心吧!”
白剑虹脸色倏变,庄肃道:“姑娘身世与我白剑虹一样,令尊令堂也是为五岳神君所杀,不过,这是十六年前的事,姑娘不知罢了!”
高玉霞勃然大怒,叱道:“你胡说八道!有什么证据?”
白剑虹并不生气,仍庄肃道:“令尊梅祝雄,武林誉称八方刺客,家住衡山县茹茵村,与家父有八拜之交。十六年前,二人在巫山的一个绝谷中,为抢夺‘万里追魂’密笈藏图,连手击毙武林四十七名高手,结果!令尊与家父各得了半幅藏图。”
他环视了一下附近,又道:“可是令尊与家父各夺得半幅藏宝图后,自己兄弟却又各不相让,互拼起来,直至两败俱伤,不能再拼。
“后来二人协议将各得之半幅宝图,刺在他们后人胸腹之上,毁去原图,才恢复旧好。
“不料竟为五岳神君所悉,上门抢夺,家父被害,家母受伤将我装在瓦缸中,推入长江,为家师所救!”
他略一停顿,又道:“家师说:杀你我父母者,都是一个蒙面老人,前几天千杯洒丐才告诉我,那个蒙面老人,就是五岳神君。”
高玉霞闻言后,不自主地抬手摸了一下胸腹。怔怔站在当地,神态茫然,良久,才恢复原来的冷傲,道:“你不要以为你这篇花言巧语会骗倒我,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她说话虽硬,其实她内心已信了八成,只是她想到五岳神君对她恩深似海,情逾父女,不敢有所怀疑,也不想背叛于他,脑际一片迷茫,使她几乎不支倒地。
她内心虽然难过、矛盾,但外表却依然冷漠不减寻常。
白剑虹见她不信,又上前一步道:“家父母之尸体是由千杯酒丐前辈收殓的,令尊令堂的尸体也许亦是他老人家收殓的,你如不信,尽管去问他老人家,或者你可到茹茵村去调……”
蓦然,一声长啸传来,高玉霞陡然色变,急道:“我爹来了,快点回去,切不可再起报仇之心?”
白剑虹怒道:“为什么?”
“我师伯的武功此我爹还要高出许多,他的‘离火掌’一出手,纵你有天大的本领,也必被烧成灰炭!”
白剑虹乍闻此言,倏然一愣,但他生性强傲,岂会为高玉霞二句警语,便畏缩而返,不觉冷笑一声,道:“我就不相信会把我烧成灰炭。”
蓦然,又传来一声长啸,这啸声听来要比刚才那声近了许多,显然,五岳神君正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高玉霞突然掉下两点眼泪,右脚一跺,急道:“我不管你!”
转身循声奔去。
看她一向冷傲神态,这两点眼泪,很可能是她生平第一次掉落的。
她为谁而掉泪?为她自己的身世?还是为白剑虹?二者都不似,不过二者都有可能。
当她奔出十余丈时,迎面突然来了六人,当首一人是一个方面大耳,银发及腹,脸色如枣红,目光如电的粗壮老人,老人身后跟着五岳神君和四个耆耄老人。
五岳神君一见高玉霞,即抢至红面老人身前,问道:“你刚才同谁谈话?”
高玉霞芳心一阵鹿撞,急道:“没有呀!”
红面老人不信地道:“我明明听见你同人谈话,难道我听错了不成?”
高玉霞急得几乎又要掉下眼泪,道:“侄女岂敢骗师伯,当然师伯听错了!”
红面老人哈哈笑道:“你这丫头好不大胆,居然敢说师伯听错了!”
他忽然一整脸孔,严肃道:“据帮中子弟报告,那姓白的小子已到了这丹嵌墟,以后你可不能乱跑!”
“师伯也怕那姓白的小子么?”
五岳神君忽然喝道:“胡说!师伯是怕你给那小子拐跑,由现在起,不准你单独行动!”
高玉霞小嘴一嘟,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容易给人拐……”
“哇!这还了得!”
这突兀的惊叫,起自众人前面二十余丈处。
红面老人等几人,乍闻惊叫,都不由一震,尤其是高玉霞在一震之后,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外。
她担心白剑虹仍藏于原地,要是他还没有离开,她的谎话,马上就要被她师伯揭穿,难免要遭一顿狠责。
红面老人在一震之后,即率众人向前奔去。
只见三个猎人打扮的大汉,怔怔站在一株矮松旁。
三人一见红面老人等走来,立即当地跪下,当中一大汉道:“不知谁点了六个师弟穴道,请师祖明察!”
红面老人冷哼一声,俯首向六人仔细看了一眼,道:“姓白的小子果然到了这里!要不是他,谁有此能耐一下能点六人穴道!”
高玉霞在她父亲和师伯察看被点穴道的六人时,偷眼向刚才白剑虹立身之地望去,并未见有他的人影,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才慢慢放了下来。
蓦然,红影一晃,一个娇小的人影,飘落众人八步之处,同时发出格格娇笑。
众人一看,不由一愕,见她年约二十二三,美中带俏,俏中带媚,好一个俏美人儿。
五岳神君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此何干?”
那女人格格笑道:“人家都叫我红粉佳人,我就是红粉佳人,因闲得无事,来这里玩玩!”
嗲声嗲气,听之令人消魂。
红面老人勃然喝道:“你如不把实话说出,可莫怪本帮主不客气了!”
红粉佳人依然娇笑盈盈,道:“你离火尊者那点本领,吓不倒红粉佳人,不过告诉你们无妨,本姑娘特来点你帮中子弟的穴道!”
离火尊者倏然一震,惊道:“这六人都是你的杰作?”
“不错!他们要占我的便宜,故施予薄惩!”
离火尊者、五岳神君、以及四个耆耄老人,三个猎装大汉,无不惊讶万分,他们没有听过红粉佳人之名,不知她的武功究有多高,竟能一举点了六人穴道。
但,高玉霞却没有如此想法,她亲眼看见这六人都是被白剑虹所制,只奇怪这女人为什么要把罪硬往自己身上拉。
她生性冷傲,看不惯红粉佳人那放浪情态,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轻蔑地道:“好不要脸的东西!”
这声音极低,但亦为红粉佳人听到,当下格格笑道:“妹妹,你何必生气,你我都是抽的尾签,他早被人占了,你们刚才……”
高玉霞陡然一移莲步,玉掌一挥,一道掌飙直卷红粉佳人胸前,并怒叱道:“我打死你这狐狸精!”
红粉佳人娇躯一扭,避开掌飙,笑道:“我说得一点不错,他还在这里,不信叫他出来一问就知道!”
五岳神君等听了红粉佳人那无头无尾之话后,似堕五里雾中,一片茫然。
五岳神君侧向高玉霞问道:“她说什么?”
高玉霞心头鹿撞,道:“谁知道!”
五岳神君脸色一寒,喝道:“这六人究竟被谁所制,你知道吗?”
“你把他们穴道解开,一问不就知道么!”
离火尊者接道:“对!解开他们穴道,一问便知!”
说时,走至六人身旁,替六人解穴,但解来解去,都无法解开,显然,白剑虹的点穴法是与众不同。
五岳神君见无法解开六人穴道,又向高玉霞喝道:“这六人究被谁所制,快说!”
高玉霞突然掩面而哭,显然她从未被人如此逼问过。
五岳神君怒极,又喝道:“是不是姓白的小子!你是否与他见过面?”
高玉霞依然掩面哭泣。
“我问你!你听到没有?”
蓦地,“嗖”的一声。
八步处站着一个神采奕奕,气宇非凡的美少年。
他星目向众人一扫,淡淡地道:“这六人之被点,除我之外,谁都不知道!”
红粉佳人忽然格格笑道:“笑话,你自衡山县到此,所作的什么事我都知道。”
白剑虹闻言一愣,惊骇道:“你一路在跟踪我?”
红粉佳人又笑道:“不!我是保护你呀!”
白剑虹正要再问时——
离火尊者忽向白剑虹走近两步,道:“阁下就是白剑虹小侠么?”
“小侠不敢当,在下正是白剑虹!”
离火尊者连连冷笑,道:“小侠既不远千里而来,无奈何老夫只好尽地主之谊了,请小侠登峰待茶!”
白剑虹闻言,忖道:“我来此目的,乃找五岳神君报双亲血仇,现他就在咫尺之地,我何必冒险登峰,就在这里了断不很好么?”
心念及此,忙拱手道:“不敢有扰帮主!”
他脸色倏然一寒,杀机顿露,道:“冤有头,债有主,五岳神君乃在下之杀亲仇人,请帮主不要淌此浑水!”
离火尊者道:“小侠差矣,此乃敝帮地头,无论任何武林同道到此,亦得受老夫一番招待,小侠既有胆量前来,又何必畏……”
红粉佳人忽然轻移莲步,走至白剑虹身旁,很不以为然的对白剑虹道:“虎踞峰又不是龙潭虎穴,帮主既有美酒佳肴招待你,你就给帮主一点面子吧!”
白剑虹星目一转,暗忖:“仇人就在眼前,本不必冒无谓之险,我若不敢登峰,就算报得亲仇,也必为人啐为鼠胆之徒。”
心念一落,星目一扫众人,忽见高玉霞满目惊惧,而更带无限的哀怨,意思是说:你不能登峰去。
红粉佳人倏又笑道:“怕什么?我担保你平安无事!”
白剑虹轻哼一声,高玉霞的惊惧与哀怨,毫不以为然,向离火尊者道:“既蒙雅意,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好!请!”
离火尊者又转向红粉佳人道:“姑娘也请移芳驾!”
红粉佳人笑道:“我没福受帮主招待,而我尚有事待办,谢谢!”
“谢”字一落,娇躯一扭,香风顿起,剎那间人已不知去向。
离火尊者本要拦阻,但已来不及了,只好带着白剑虹向虎踞峰总堂走去。
五更时,白剑虹已给带入一间足可容千人的大厅,厅中二侧,各站着一二百人,个个目光闪闪,十分威武。
离火尊者把白剑虹让至上首中座的一张太师椅前,道:“小侠请坐!”
白剑虹微一躬身,道:“有僭!”
话毕落坐——
陡然,“轰隆”一声巨响,灯火顿熄,厅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接着,点点白光上射。冷风嗖嗖。
白剑虹倏然怒吼!高玉霞倏然惊呼!五岳神君阴恻恻冷哼!离火尊者磔磔狞笑!
在各音混杂之中,尚挟着连串的惨叫!
第三章 梅花具有清刚气
离火尊者磔磔狞笑一阵后,喝道:“点灯!”
不到片刻,厅中又恢复了辉煌的灯火。
然而,灯火虽已恢复了原来的辉煌,但其他人与物却已大变!白剑虹刚才落坐之处,成了一个五六尺宽的无底陷阱,白剑虹已不知去向,天花板上,插着十二把八寸来是的短剑,剑光灯火,相映成辉。
厅中躺着五个大汉,个个口角溢血,似已死去。
离火尊者仰头一数短剑,又俯首看了一眼口中溢血的大汉,枣红的老脸,倏然变紫,须发皆张,双目似要喷出火来,怔怔地看着黑沉沉的陷阱。
五岳神君乍见离火尊者神态,心知有异,也随之看了一下十二把短剑和尸体,不禁冷哼一声,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惊奇。
但厅中三百余人乍见五具尸体时,却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此五人因何而死,只意识到大祸已降临头,不由都自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半晌之后,厅中忽然哄动起来,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一股恐怖不安的气氛,弥漫厅中。
在此骚动不安之中,厅的左下角,却有三个大汉脸容平静,痴立不动,厅中的大变,他们似乎毫无所觉。
三人身后,立着一个剑眉星目,神态悠闲的少年。
站在五岳神君身后的高玉霞,在惊悸中,蓦然看到那少年,惊悸的表情又倏然一变,变得更加的惊悸。
但在惊悸中却又平添一份意外的欣喜,可是在欣喜中,而又混杂着万分的忧虑,说不出心头是何滋味。
她心焦如焚,不知应如何处理当前的难题,欲叫他逃走,却又不敢出声,不理他?又怕她父亲和师伯发现后,难免生命之危,急得她不禁暗骂:“你还不走,站在那里等死不成!”
再斜目向他睨去,见他负手而立,悠闲地向她点头微笑。
高玉霞这一看不要紧,直气得一跺脚,转首别望,心道:“人家为你担心得要死,你却若无其事,真是不知天多高,地多厚!”
她心虽如此说,但态度却依然冷傲如常。
五岳神君闻她一跺脚,忽然回过头来,问道:“什么事?”
高玉霞芳心一震,道:“没什么!”
五岳神君见她神态一点不变,不疑有他,便举步向陷阱处走去。但当他刚举步时,念头陡然一转,又回头问道:“你真没发现什么吗?”
说话间,脸容肃穆,双目如电,紧盯在高玉霞脸上,吓得高玉霞几乎颤抖起来。
五岳神君运用心机几十年,多少赫赫有名的武林高人,都臣服在他手了,他一见高玉霞的表情,心中顿时雪亮,轻哼一声,即放目厅中,目光一闪,便已看出高玉霞跺脚的原因。
但他城府极深,心中虽已明白,神态上却未表露出来,转首望着离火尊者,嘴唇微动了两下。
离火尊者本背立五岳神君,但在五岳神君嘴唇微动两下后,猛然转过身来,显然他是听到五岳神君以传音入密的报告,双目如火,向厅中一扫,接着哈哈大笑,声若龙吟,震得屋瓦轧轧作响。
他这一笑,厅中三百多人都心头大震,其中有些比较聪明的人,立即放目四扫,陡然发见那个站在厅中的少年,都吓得心灵一愣,后退数步。
离火尊者笑声甫落,道:“白小侠果然名不虚传,老朽今晚才算开了眼界!”
原来那少年就是白剑虹,他刚一落坐之时,陡觉椅子下沉,接着灯火熄灭,知道不妙。心中大怒,忙展“狂蝶戏花”功夫,双臂一抖,上冲二丈,同时发出两股无形劲道,向厅下击,并斜身向厅角飘落,脚犹未落地,即以迅捷手法,点了面前三人穴道。
他本欲藉灯光未亮之时逃脱,但他生性豪放与硬傲,心想:既来了又何必要畏首畏尾,惹人讥笑,是以,便静立厅角,决心雪仇而后甘。
他闻离火尊者话后,微微一笑,道:“尊者也非徒负虚名之辈,在下已经亲身领教领教!”
言下之意,蕴含着无限讥讽和轻蔑!
离火尊者一生闯荡江湖七八十年,哪有听不出话意之理,脸容不禁赧然,但他身为一帮之主,身份何等尊贵,在数百名手下面前,岂受得如此尖酸刻薄之言?
当下老脸一寒,长须直竖,连连冷笑了两声,道:“小子胆子真不小,居然敢在本帮主面前放肆,请到厅外广场去,本帮主再见识见识你这目无尊长的狂妄之辈有何绝招!”
白剑虹闻言,暗忖:“他怎么叫我到广场去,难道那里也埋有机关?我得试探他一下,免得到时被害!”
心念电光火石般转了一下后,道:“厅中应该比广场有利得多,何必要到厅外去呢?”
离火尊者不知那是试探之言,以为是白剑虹讥刺他,气得双眼突出,浑身微微颤抖,连连冷笑了好半晌,道:“对付你小子还用得着机关,老夫是怕你在厅中有所顾及,胜了你也不算光荣!”
离火尊者真有如此光明磊落么?并不是,他之要白剑虹在外比武,并非怕白剑虹在厅中有所顾及,胜之不荣,也不是广场中设有机关,而是他所练的武功“离火掌”,不宜于室内施展,恐自焚其室。
白剑虹虽不知其意,但听了他的语意后,知道广场中定无机关装设,也就乐得到广场上去。于是,又微微一笑,道:“尊者既如此说,在下奉陪就是!”
话声一落,双脚一顿,一式“浪蝶穿林”,穿门而出,落于广场之中。
他这一式轻功表露,看在数百人之眼中,无不惊羡不已,离火尊者冷笑一声,暗道:“这小子但有点实学,怪不得师弟视之如虎!”
心念间,也随后跟出。
五岳神君和高玉霞,以及厅中的所有人,也纷纷走出,在片刻之间,围成一个大圆圈,把白剑虹围在中央。
白剑虹虽是个初出江湖的少年,这等场面不但没有见过,就是听也没有听过,但他经过紫云庄一战之后,胆识已增加不少,在此数百双炯炯目光虎视之下,一点也不显得惊恐和紧张。
此时,天已大亮,初露的晨曦,照在他英俊的脸上,泛起一片红霞,一阵晨风掠过,吹起他的衣角,更显得他英气逼人,潇洒脱俗。
他悠闲地站在杨中,微仰俊脸,看了一会天上的红云,又平目远眺,欣赏着秋晨山色,这数百人如狼似虎般的凶恶神态,他好像根本没有看见。
离火尊者见白剑虹神态,以为白剑虹看不起他,气得额上青筋暴露,怒吼一声,走至白剑虹身前五步处,喝道:“你这小子好不狂傲,老夫倒要试试你究有多少实学!”
白剑虹见离火尊者走来,剑眉微扬,庄肃道:“冤有头,债有主,在下今天要找的人,乃是五岳神君,如尊者真要与在下一分高低,请稍待片刻!”
说话间,星目转动,朝向五岳神君。
五岳神君虽知白剑虹的厉害,但他素受天下英雄之敬仰,数十年来,谁敢指名向他挑战,不由冷哼一声,即欲上前一拼。
但当他刚一举步时,高玉霞忙拉住他的衣角,道:“爹!不要理他!”
五岳神君不禁一愕,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他忽然念头一转,误会高玉霞之意,暗忖:“对,这孩子真替我想得周到!龙虎相斗,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怎会胡涂到此程度!”
他心念及此,又停步不前,并微含笑意,一语不发。
高玉霞真个替他想到这上面去么?并不是,她见过白剑虹两招杀了九大门派十二高手的厉害。
知道五岳神君决非白剑虹对手,她虽怀疑五岳神君并非她的生父,而是她的杀父仇人,但五岳神君爱她无所不至,恩深似海,不忍看他死于非命,故出言相阻。
且说离火尊者见五岳神君欲前又止,以为他畏惧白剑虹武功,当下冷冷一笑,对白剑虹道:“你的仇冤,老夫一手包揽,尽管向老夫索报就是!”
白剑虹倏然脸色一寒,道:“你包揽不下,请退吧!”
“笑话,你就试……”
陡然,一声怒喝,接着踪上两个耆耄老人,分站离火尊者左右,同声道:“师父请退,这小子实在可恶,待徒儿收拾他!”
离火尊者一看二人,见是大徒弟铁胆邝龙,二徒弟天煞剑手西门璜,当下微微一点头,向后退八步。
铁胆子邝龙偏首对天煞剑手西门璜道:“师弟,你后退两步,让师兄先教训这小子一番!”
他又转对白剑虹道:“你既不想活,也怨不得我铁胆子手辣了!”
白剑虹见五月神君神情,知道不把这些人制倒后,他决不肯出手,当下剑眉一扬,淡然道:“好吧!你们两人一起上,虽得我多费手脚!”
铁胆子嘿嘿冷笑两声,道:“你少放狂言,接掌!”
话犹未落,双掌猛地平推,二股狂飙,怒涛一样地卷向白剑虹胸腹。
白剑虹自出道以来,与顶尖高手对掌,不下十数次之多,除被九殿阎君等集三人功力,曾把他震伤内腑外,其余都未吃过亏。
就是五岳神君,也无法奈何他,哪会把铁胆子放在眼中,见掌劲逼近,冷笑一声,运集五成真力,迎来势硬接过去。
双方掌劲乍接,平起一声焦雷,顿时沙石横飞,尘土漫天,看不见两人对掌后的情形。
直至尘土稍散之后,才见铁胆子和白剑虹对立二丈之地。怔怔互视着对方,神色都露惊骇。
铁胆子猛压了一下浮涌的气血,暗忖:“这小子功力果然精湛,难怪如此狂傲!”
要知铁胆子虽是离火尊者之徒,但其武功却非离火尊者所授,他原居南岳衡山,二十年前与离火尊者赌武,输给离火尊者作徒,年龄与武功均不逊离火尊者多少。
白剑虹一时大意,只用五成真力相迎,竟被震得后退五步,气血翻涌,几乎内腑受伤。
天煞剑手西门璜素知铁胆子的内力,是当今武林之佼佼者,以为这一掌已把白剑虹震伤内腑,哪肯失去良机,忙纵身而上,双掌齐出,向白剑虹猛推!
白剑虹经过刚才一次教训,以为天煞剑手也与铁胆子一样,哪还敢大意,忙贯八成功力于双掌,挫步一招“罗汉传灯”,硬接过去。
天煞剑手见白剑虹不闪不让硬接而来,本来是用了八成劲力而发,登时又加了二成,暗道:“小子你找死!”
陡地,又是一声震天价响,沙石横飞……
只见白剑虹身子一晃,后退半步。
但见天煞剑手的身子,却被震得飞起七八尺高,飘出一丈五六。
离火尊者大喝一声,双脚一顿,凌空而起,斜身探手,堪堪把天煞剑手的身子接在怀中。
就当离火尊者双手触到西门璜身子时,西门璜倏地“喀”的一声,喷出一条血箭,直向离火尊者面门射去。
离火尊者偏头闪避不及,竟被喷得满脸鲜血,几乎不能睁眼。
他落地后,用衣袖猛抹了一下脸上血污,低首一看,见天煞剑手口中仍汩汩流出鲜血,再运掌在他胸前一摸,发觉五腑移位,心脉已断,还魂已无术了。
离火尊者陡然哈哈大笑,笑声中蕴含着怒、恨、悲、愤,声绕山峦,历久不绝。
笑声甫落,将天煞剑手身子放在地下,一步一步地向白剑虹走去,双脚起处,必留下一个二三寸深的足印。
他走至距白剑虹五六步时,沉声道:“你不是要报仇么?老夫已把你血仇包揽在身,请发掌吧!”
白剑虹淡淡一笑道:“在下虽是初出江湖,但也懂得黑白是非,尊者既要硬逼,在下也只好奉陪,你先出掌吧!”
“老夫向不与后辈动手,今天是破例,当然是要让你占先,快进招!老夫无暇与你噜苏!”
离火尊者虽是有名的心狠手辣,但他桀骜无伦,他内心虽气得几乎爆炸,却仍不肯先行动手。
白剑虹见他不肯先行动手,正合心意,忙道:“尊者既不肯先出手,就请暂退,待在下报仇后再与尊者……”
离火尊者突然沉声喝道:“你想报仇?别作梦!”
他陡然暴退五步,向帮众一招手,即有十二名背刀大汉应招而出,个个凶威凛凛,勇猛无匹,一字排在离火尊者身前,同声道:“谨领帮旨!”
离火尊者双目精光闪闪,庄肃道:“用本帮之十二地支阵,把这小子干掉!”
十二人闻言,“喳”的一声,十二把白光闪闪的大砍刀同时出鞘,为首一人手中大刀在空中打了一个刀花,喝道:“子午占东,已亥占北,南虚西实,各按方位取攻。”
话声一落,又在空中打了一个刀花,十二人立即毫无规则地在白剑虹周围一阵乱穿,初时,圈子很大,慢慢地越缩越小,刀光映目,耀眼欲花。
突然,一人喝道:“狂风骤雨。”
十二把大刀,顿时冷风嗖嗖,向白剑虹八方攻来。
白剑虹心头一震,忙展“祇禅步法”,移步换位,东躲西闪,并抡动双掌,左右横击。
白剑虹所使的掌法,乃是二百年前鹫岭神尼的遗着,招中含招,式中变式,精奥无伦,乍一施展,就是武林顶尖高手,也难予闪避。
不料,白剑虹连发了四掌,都落了空,连人家的衣服均未沾及,反觉得对方刀锋压力越来越大,虚幻人影晃得更加迅捷。
白剑虹心头大骇,又连发出四掌,仍无法沾及对方衣服,心忖:“怎么伤不到人呢?”
他聪明绝顶,突然醒悟过来,暗道:“这是一种虚幻阵法。”
刚才听那大汉道:“南虚西实,定系实则虚,虚则实的道理。”
心念一动,赶忙镇定下来,一面闪避,一面细观阵势变化,半晌后,果然看出阵势端倪。
当下蓄劲双掌,一招“佛步莲台”,向虚处劈去。
倏然,“嘭”的一声,接着一条人影疾向外飘。
但就在他向虚处发掌的同时,右肩一凉,也被刀尖划了一条血槽,汩汩流出鲜血。
白剑虹虽肩受刀伤,但被他掌毙一人之后,刀光顿熄,冷风骤减,阵势已然被破。
他陡然长啸一声,双掌连挥,惨呼声应掌迭起,眨眼间,已有五来人死在他掌下,其他七人见状大骇,忙飘退一丈开外。
白剑虹击退众人后,一看肩上刀伤,气得剑眉倒竖,星目圆睁,冷哼一声,双脚一滑,疾向五岳神君扑去。
当他扑至中途时,陡闻一声焦雷般的怒喝,紧接着一条火龙,疾向他胸前滚滚卷来,火声呼呼,烈焰腾腾,威力大得吓人。
白剑虹心中一愣,忙剎步斜退八尺,回头一看,见烈焰过处,沙石飞扬,群木成灰。
离火尊者满脸寒霜,双目火光闪闪,冷笑连声,向白剑虹逼进。
突然一个大汉走至离火尊者身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离火尊者倏地一愕,即停止前行,冷笑道:“请他们上来。”
大汉闻言,即向峰下飞奔。
离火尊者狠瞪了白剑虹一眼,阴恻恻地鼻哼一声,道:“今天即使老夫不要你的命,你也别想活着回去!”
他想然仰首寻思了半晌,又道:“你小子武功不错,如果投效我帮,摒弃报仇之念,并将你胸腹藏宝图给老夫一看,纵有天大之事,老夫一力承当,生死两条路,任你自择一条?”
白剑虹见离火尊者忽然改变态度,心中大为纳罕,心想:难道有什么人要来找我麻烦么?……哼,你想得倒不错,我岂能投效于你,父母之仇又岂能不报。
心念及此,当下微微一笑,道:“白剑虹虽是个碌碌无奇之人,却非怕死之辈,尊者之意,在下不敢领教!”
离火尊者嘿嘿狰狞一笑,道:“你既有如此豪气,老夫也不便勉强了!”
陡然,自峰下奔来十余人,每人的身法都快得出奇,眨眼间,即落于广场之中。
当首一人,正是少林寺掌门方丈悟元大师,悟元左侧的一个五绺长须的老者道士,是华山掌门天风道人,以及武当长老机真子、机智子,峨嵋是老觉非和尚等,一共十五位武林顶尖高手。
十五人落地后,同时目扫全场,至看到白剑虹时,都不禁目射精光,杀机倏露。
悟元大师双手合什,向离火尊者一礼,道:“有扰帮主之处,事完之后定向帮主赔罪!”
离火尊者拱手还礼,道:“不敢,大师准备将姓白的如何处理?”
悟元宣了一声佛号,道:“请其同往嵩山一行!”
五岳神君闻言,忽然抢上前来,拱手道:“大师除替贵九门派子弟报仇之外,尚有何目的?”
悟元闻言一愕,问道:“难道施主尚不愿老衲把其带往嵩山么?”
五岳神君笑道:“大师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那小子武功不弱,未必肯与大师等同往嵩山!”
五岳神君虽知如白剑虹被悟元等架往嵩山,自无生还之理,但白剑虹胸腹藏宝图也就难予看到了,他想激起悟元等之愤怒,当场把白剑虹解决,再出手把白剑虹尸体夺来,不是一举两得么?
他心计深远,悟元虽是一代高僧,但也不懂他用心之良苦。
且说悟元闻五岳神君言后,低宣了一声佛号,道:“哪能由他不愿意!”
五岳神君欢笑道:“大师可别忘了,贵九门派十二位高手惨死,以及空空大师和天斗道长断臂,只不过是在其两招之中!”
悟元等十五人闻言后,都不由脸上发红,但随即连声冷笑,天风道人冷然笑道:“兄台不必以言相激,贫道等自有主张!”
五岳神君微微一笑,退回原处。
且说白剑虹乍见悟元到来,知道麻烦又已降临头,细细打量了众人一眼,见悟元慈眉善目,不怒而威,天风貌像凛然,正气逼人,机真子、机智子、觉非和尚等,无不精神奕奕,杀气腾腾,不禁使他心头骇然。
暗忖:“这十五个人,看来都是不可一世之高手,我应采什么方法对付他们?用剑?……唉!在紫云庄时,我已种下大错,难道还能一错再错么?如不用剑,又岂能敌得过他们!”
他忖思良久,仍委决不下,眼见悟元等十五人,向他步步逼近,他竟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悟元大师低宣了一声佛号,沉声道:“请施主跟着老衲等往嵩山一行吧!”
白剑虹无话可答,只凝神贯注。
悟元大师又道:“施主虽罪不可赦,如施主肯弃剑领罪,看我佛面上,也许尚可留你一条生命。”
白剑虹扫了十五人一眼,又环视了一下广场上的三百余人,见五岳神君讪讪而笑状,似得意无比,又见高玉霞黛眉聚蹙,一脸焦急,心头骤然一震,咬牙暗道:“亲仇未报,师命未完,我岂能畏首畏尾?”
意念一定,当下朗声说道:“在下无暇作嵩山之行!”
悟元大师并不发怒,冷然道:“施主再想想看!”
“没有什么可想!”
武当长老机智子陡然冷哼声,道:“好!”
“嗡”的一声,抽出一把华光映眼的宝剑,横于胸前。
离火尊者乍见之下,不由大喜,暗道:“武当镇山之宝‘天虹剑’,好啦,这小子也该死了!”
但五岳神君却皱了一皱眉,心忖:“‘天虹剑’虽是断金切玉之宝剑,但怎及‘梵音宝剑’威力之万一,你这出剑挑战,何异以卵击石,真笨!”
白剑虹乍见机智子抽出那华光映眼的长剑,也觉这剑有异,但他知道决无自己的宝剑厉害,当下冷笑道:“如双方不用兵器,在下尚可手下留情,否则……”
离火尊者倏然哈哈笑道:“你小子委实狂得可以,谁不知武当剑法冠绝武林,再配上这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你小子就想不死也不行了!”
白剑虹有恃无恐,只淡淡一笑,并不答言。
机智子宝剑一抖,七色剑光暴射,同时一欺步,喝道:“接招!”
剑化万道光华,一招“长虹贯日”,疾取白剑虹胸前,剑光蔽空,嗡嗡生响,迅捷无伦。
白剑虹估不到机智子来势如此之快,赶忙运步如风,斜闪避让,倏然,“刷”的一声,白剑虹的衣角被削了一大块。
机智子确不愧为好剑手,一招虽然落空,但旋即第二招又跟着出手,嗖!嗖!嗖!眨眼间,已攻出五剑,饶白剑虹的“祇禅步法”精深奥妙,也被逼得手忙脚乱。
白剑虹被逼得怒火中烧,钢牙一咬,倏然一声长啸,双脚一顿,一式“蝶离花枝”,上冲三丈多高,凌空一个回旋,一招“五雷劈妖”,发出二道无形猛劲,疾砸机智子脑门。
机智子忙举剑花化解——
“嘭”的一声,尘土飞扬,只见机智子手中宝剑被震脱手,飞出二丈开外,半截插入泥土之中。
机智子的右腕也同时断折,幸他身子闪避得快,否则,哪还有命在!
白剑虹一招得手后,并未再度出击,陡见华光闪闪的宝剑向外飞扬,心念一动,随即斜身跟宝剑射去。
悟元大师及机真子等见白剑虹要夺宝剑,心头大怒,同时吐声大喝,拚命扑去。
但当众人动身不到三五步时,白剑虹已将武当一派的镇山之宝握在手中,并怒声喝道:“你们再进一步,可其怪我白剑虹手辣了!”
这一下可把悟元等急坏了,白剑虹自在紫云庄二招伤亡九大门派一十四人之后,天斗真人和空空大师返回九大门派暂时集中地长沙后,即商讨对付白剑虹之策,认为白剑虹武功剑术都不足畏,他之所以如此猖狂,纯系靠“梵音宝剑”之威力,故把武当百年来未出过江湖镇山之宝,请下山来,以对付白剑虹的“梵音宝剑”,不料,动手不过数招,就被人夺去,怎不叫他们着急?
机真子乃是武当长老,哪能眼看祖师所遗之物被人夺去,“卡嚓”一声,取下背上精钢长剑,欺上五步,喝道:“把剑还我!”
白剑虹淡然道:“剑在此,尽管来取!”
机真子痛失祖师遗宝,哪管许多,欺身,一招“毒蟒出洞”,疾点对方心窝。
悟元见机真子似是失了理智,忙喝道:“道长不可……”
但已迟了,机真子的长剑已到了白剑虹胸前。
但见白剑虹宝剑一扬,剑虹绕眼,“刷”的一声,机真子的长剑已成两截,同时左掌一推,把机真子逼退八尺,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天虹宝剑”,笑道:“果然好剑!”
九大门派十五人,除机智子右腕已断,不能上阵外,十四人同时一涌而上,各取身配兵器,分站在白剑虹周围。
悟元大师双目倏然电光暴射,沉声道:“施主真不还剑么?”
白剑虹剑眉一挑,道:“这等废铜烂铁我不稀罕,我是不愿杀你们,才把此剑夺下,要是你们答应不用兵器,在下当即奉还!”
悟元闻言,暗忖:“不用兵器正好,看你小子有多大本领,能胜得过我们十四人!”
意念一动,道:“好!答应你!”
白剑虹右手一扬,喝道:“接住!”
悟元探手接住宝剑,转交还机智子,并对众人道:“请各位将兵器收回,咱们在掌上见高低。”
机真子将半截剑丢在地上,道:“我倒要领教领教阁下掌招!”
白剑虹淡然道:“我无暇与你们拖拖拉拉,还是一起上吧!”
这口气委实太大,听得众人都不禁一愕,齐都怒发冲冠,因十数人都是极负身份的高手,虽气得说不出话,但仍不肯连手合攻。
武当长老机真子怒哼一声,道:“你胜过贫道后再说吧!”
“好!请进招吧!”
机真子不愿再多说话,贯足十成功力于双掌,猛一挫步,双掌前伸,二道软绵绵的柔劲,朝对方飘去。
白剑虹与五岳神君一战之后,知道此等软绵绵柔劲较之惊涛骇浪的刚劲犹加厉害,不敢大意,忙运八成真力相迎。
“嘭”地一声,白剑虹后退一步。
机真子踉跄连退五步,当时喷血倒地。
悟元等见状,陡然连声大喝,也顾不得掌门和长老之身份,齐向白剑虹扑去。
白剑虹冷笑一声,道:“早叫你们一起上,你们偏自命不凡!”
说话间,已被众人狂风暴雨般的抢攻了五招!
他长啸一声,展开“祇禅步法”左穿右插,游走在如山掌影之间,一面留神闪避,一面伺机出掌。
片刻之间,已相拆五十余招,五十余招中,已有三人重伤退出斗场。
悟元大师突然冷哼一声,运足九成功力发出一掌。
这一掌,堪堪与白剑虹发出的掌劲接实,一声震天价响之后,沙石漫空,热风四溢,彼此都给对方掌劲震退五步,胳臂酸麻,气血翻腾,耳鸣目眩,几乎支持不住。
悟元大师确不愧执武林牛耳大派的掌门人,掌法内力都超人一筹,这九成真力的一掌,何几千钧,难怪要把白剑虹震得气血翻腾!
众人见悟元一掌得势,哪肯失此良机,立刻一涌而上,向白剑虹四面狂攻疾击。
白剑虹年轻经验少,出道至今连战皆胜,而在众人围攻之间,五十招中便掌伤三人,内心难免存有一种年青人的傲气,不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竟被悟元震得几乎吐血。
此时,他翻腾气血未平,胳臂犹酸麻不听指挥,见众人扑来,心头大骇,本能地展开“祇禅步法”运步闪让,“祇禅步法”虽精奥绝俗,但他内腑已伤,身形步履失去灵活的运转,二招不到,臀部和左肩已各中了一记掌风余力,火辣辣地,酸痛难当,闪让就更加不灵活了。
眼见白剑虹就要毙在众人围攻之下,说时迟那时快,陡然,一声闷雷般的大吼,紧接着,一个人影疾泻场中,一晃眼即落在白剑虹身旁,同时呼!呼!呼!劈出三记刚猛无伦的掌劲,直把围攻白剑虹的十数人逼退三步。
那人斜目一睨白剑虹脸色,倏然发出裂帛似的狂笑,声含激愤与狂怒,使人听之胆慑。
笑声甫落,沉声道:“九大门派德高望众,名满南北水陆,这等不顾廉耻的集聚围攻一个乳臭娃儿,不知是何道理?我老要饭的倒要洗耳恭听!”
千杯酒丐生性爽直,在此激怒之时,未顾当前的是什么人,竟毫不忌讳,内心之意,无惮的冲口而出。
九大门派众人乍闻之下,脸色由红而转青,华山掌门天风道人突然冷笑一声,道:“莫兄莫非也要参与其中,共同对付九大门派?”
千杯酒丐又哈哈笑道:“由你怎么说都可,我老要饭的看不惯的事,决不袖手旁观!”
天风道人脸色一寒,道:“咱们二个老不死的就先来个高下如何?”
说毕,向千杯酒丐逼近——
陡然,长啸连起,接着人影晃动,十余人纵落场中。
其中有洞庭五鬼,巫山双魔,罗浮一叟,南天一獠,及南北绿林中的魁首,南尊和北霸,尚有一个最使人注目,也使人心惊的秃头老人,他就是阴风教主九殿阎君之师阴风人魔,一共十二位黑道顶尖高手。
十二人一到,原在场中的数百人,都不禁一愣,尤其是五岳神君见到阴风人魔时,饶他是人人敬之为武林泰斗的特等人物,也不由脸色大变,心头鹿撞。
他们飘落场中之后,只四下环视,并无什么表示。
且说天风道人见突来了十二个黑道人物,只愕了一下,又继续向千杯酒丐逼近。
此时,白剑虹的气血已略平复,见天风道人向千杯酒丐逼来,杀念勃生,即左移一步,对千杯酒丐道:“老前辈快退,待晚辈来对付他们!”
说时,翻手抽出背上宝剑,转对天风道人喝道:“你再进……”
千杯酒丐忙拦住他,急道:“娃儿不可再使此剑!”
白剑虹内外受伤,早已将他们恨入骨髓,怒道:“为什么?今天我非把他们杀绝不可!请你退开!”
千杯酒丐急喝道:“你娃儿如不听话,以后我可不理你了!”
白剑虹一怔,后退一步,无奈何只得归剑还鞘,站在一旁,越想越气,他忽然一挪步,欺至天风道人身前,喝道:“看掌!”
天风道人想不到白剑虹来得如此之快,来不及运掌硬接,忙斜闪五尺。
此时,白剑虹已红了眼,一招落空后,不分青红皂白,见是九大门派中的人就劈。
这一来,又惹起了九大门派众人的围攻,一时人影晃动,掌风呼啸,看得千杯酒丐直皱眉头。
这边一动手,另一个斗场也跟着动起手来。
只见南北二个绿林魁首南尊和北霸,疾向高玉霞扑去,抓她腕脉。
五岳神君见状大惊,忙挥双掌,把二人逼了回去。
就在他掌劲刚出之后,阴风人魔倏然一声冷哼,欺步出掌,向五岳神君劈去,喝道:“还我徒弟命来!”
五岳神君心头一震,立即发出一掌,双方劲力一接,各自后退两步,看来,二人功力是在伯仲之间。
阴风人魔冷笑一声道:“真有两手,难怪不把老朽看在眼中!”
说时,又欺身而上,左右开攻,眨眼间,劈出三掌,踢出两脚。
但五岳神君也非凡手,避实走虚,出招还攻。
五岳神君被阴风人魔绊住后,南尊北霸两魁首,互一使眼色,又向高玉霞扑去。
高玉霞已得五岳神君真传,两魁首虽然厉害,但一时也无法奈何她。
此时,不知怎的,金焱帮总坛房屋,突然浓烟四起,接着,火舌上吐,片刻间,已成一片火海。
这事情来得委实突兀,究系谁的杰作,没有一人知道。
火光虽冲云霄,烈焰千丈,但那些正在酣斗之人,并未因此而和缓,相反的更加小心,不敢分神顾盼。
离火尊者陡见浓烟四起,知道必有人暗中捣鬼,忙令帮众赶往扑救,自己虽也欲离场前往指挥,但刚一举步,忽见高玉霞被南尊北霸左右挟攻,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气得他几乎吐血。
哪管得救火,还是救人要紧,当下纵身而上,呼!呼二声,发出两条火龙,疾向南北两魁首卷去。
就在离火尊者发掌的当儿,陡然,数十点白光,呼啸急射离火尊者,去势之快,彷若划空雷鞭。
离火尊者的“离火掌”虽称绝武林,但那十余黑道人物,也非泛泛之辈,齐手打出之暗器,更使人不可轻视。
离火尊者一声怒吼,赶忙收回双掌,迎空乱扫,把飞来暗器震落在地,并发掌向各黑道高手攻击,无形中又起了一个战场。
若说单打独斗,十二个黑道高手,除阴风人魔之外,无一人是离火尊者的对手,但人多势众,而各人都是雄据一方的人物,武功自也有独到之处,这一对上手,一时也难判谁胜谁败。
但高玉霞可就惨了,援手被人拦截,而南尊北霸的攻击又越来越急,有好几次,都险被人点中穴道,娇喘吁吁,香汗淋漓,令人痛怜。
且说白剑虹力敌七个九大门派的高手,虽不致落败,但也不能取胜,偷机一扫全场,乍见高玉霞险象现生,五岳神君和离火尊者,又被人绊住,其他金焱帮人,又全赶往救火,后援无人,心中大为焦急,暗忖:“如高玉霞被那二人俘去,欲要璧合藏宝纹图,不知又要费多少周折。”
心念至此,内心更加焦急,欲请千杯酒丐前赴援救,但转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千杯酒丐已与华山掌门人天风道人对上了手,二人正在互拼内力,紧张至极。
白剑虹心急之余,不觉长啸一声,喝道:“你们真不要命了么?”
悟元大师低宣一声佛号道:“你如认输,就请跟老衲往嵩山一行!”
说话时,不但未减低攻击,反攻击得更紧更猛。
蓦地,传来一声惊叫,白剑虹偷眼一看,见高玉霞的娇躯摇摇欲倒,似乎中了敌方一掌。
南尊迅快地点了她的昏穴,抱着她的娇躯,即往峰下疾奔,五岳神君和离火尊者,虽欲弃战追赶,但都为敌方缠住,不能脱身。
白剑虹心急如焚,不由自主地又发出一声长啸,顾不了许多,“嗡”的一声,拔出背上宝剑,接着一招“鬼哭神号”,“当”的一声,音绕山峦,仿若古剎夜半钟声,悠久不息。
钟声起处,华光冲霄,冷风袭骨,闷哼、惨呼,迭迭而起,紧接着血影冲天,腥气四溢。
白剑虹最厉害的一招发出之后,无暇顾盼敌人生死,立即双脚一拔,斜起三四丈高,朝南尊所去的方向疾泻。
一连三个起落,已离开斗场四五十丈,略一判方向,又拔步前追。
约追出百余丈时,陡见路旁横躺着两个黑衣老者,上前一看,竟吓得白剑虹目瞪口呆,怔在当场。
原来这两人就是挟走高玉霞的南尊和北霸,二人脸色红如烈火,张口突目,并未完全断气,看二人神情,似是中了什么剧毒之物,高玉霞已不知去向。
白剑虹怔了半晌,不觉倒抽一口冷气,暗忖:“这是谁的杰作,高玉霞呢?……噢!这拦劫之人,一定尚在附近,我得赶快搜索一下!”
心念一落,即纵上一块大石之上,游目四搜,徒见秋风潇潇,黄叶飘零,一片萧杀景象。
此时,他内心除了愤怒之外,又增添了一份惆怅之情,不由自主地暗叹了一声。
倏然,他想起千杯酒丐,尚在与天风道人互拼内力,未知胜败如何,心头大急,立刻转身欲回广场。
但当他乍转身躯之时,陡见高玉霞就躺在大石之下。
这一发现,因来得太过突兀,竟使他又不由一怔,当下跳落地上,细细一看,见她云发散披,花容憔悴,衣服破了好几处,隐隐可以看到她粉白晶莹的胴体。
他猛吸一口气,镇压了一下心神,暗忖:“我正要找她胸腹纹图,她现已昏迷不知人事,岂不是大好机会么?”
心念一动,即欲伸手解她襟扣,倏然,另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心忖:“不!我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岂能趁人之危,暗辱一个圣洁的姑娘,我宁愿不要密笈,也不能做宵小之举,我应解开她的穴道,征求她的同意,若她不同意,也就罢了。”
于是,细察了一下她被点的穴道,在她背心轻轻拍了一下,见她微微一震,呼了一口气,即睁开眼来。
高玉霞乍见白剑虹蹲在自己身旁,芳心一愣,接着惊叫一声,娇躯一扭,欲跃身而起。
然而,连翻身数次,都爬不起来,周身酸软无力,像经过一场大病似的,急骂道:“你这无耻之徒,你究要把我怎的?”
白剑虹见她景况,也觉大骇,猜不出其中道理,又听高玉霞的怒骂,误会是他做了手脚,更使他又骇又急。
忙摇手道:“姑娘不要误会,我并未作见不得人的宵小举动!”
高王霞两眶蕴满泪水,不相信地叱道:“为什么我会全身瘫痪?不是你……”
陡然,一阵格格娇笑。
白剑虹心头一震,循声看去,见三丈外的一株古松上,纵落一个红衣少女,她笑盈盈地向二人走来。
白剑虹剑眉一扬,喝道:“来者可是红粉佳人?到此何干?”
红粉佳人笑道:“你还记得我么?我真担心我今天作的事是白费了!”
白剑虹不懂她话中含意,仍怒喝道:“你作过什么事?”
红粉佳人脸色一寒,道:“真是狗咬吕洞宾,要不是遇上我,你们二人还能在此打情骂俏么?”
白剑虹乍听此言,俊脸一红,本要发作,但继之一想,知道南尊北霸之中途而倒,救高玉霞脱险的就是她之所为。
金焱帮之失火可能也是她的杰作,不由自心底升起一股感激之情,但见高玉霞全身瘫痪之可怜相,内心又大为不满,说道:“你既肯义伸援手,为何又把梅姑娘(高玉霞)弄成这样?”
红粉佳人又展颜笑道:“我救她时,中了我的‘迷茶粉’,我已给解药她服下,待会自可复原,你急什么?”
白剑虹又问道:“金焱帮之火苗,也是你之所为?”
“怎么?我作得不对么?”
她说完,转对高玉霞很亲热地道:“妹妹,希望你将来不要忘记我这苦命姐姐!”
高玉霞和白剑虹都不懂她话中之意,正要问时,忽见她娇躯一幌,香风掀起,人已离地五丈,泻入浓林之中。
白剑虹心头大奇,猜不出她乍来乍去是何意思?
忽然,传来一阵脚步之声,不禁大惊,心想:不好,有人追来了!当下转向高玉霞道:“有人来了,怎么办?”
高玉霞滚下两颗泪珠,道:“不要管我,你走吧!”
“不行!我抱你到那密林中躲避一下好么?”
“啊!来不及了,你快走……”
倏然,嗖!嗖!飘来三个人,站在白剑虹和高玉霞七步之处,狞笑盈脸,并不打话。
白剑虹冷哼一声,微一抬头,又见三人疾奔而来,转瞬即已到达。
先到的三人是阴风人魔,罗浮一叟,洞庭五鬼的老大黑无常,后到的三人是南天一獠和巫山双魔。
六人目光闪闪,怪笑连声。
白剑虹向高玉霞靠近一步,沉声道:“六位意欲何为?”
阴风人魔磔磔笑道:“小娃儿你不必害怕,老朽决不会要你的命!不过,你得将你胸腹纹图给老朽一看!”
白剑虹知道这老魔难惹,不禁暗自叫苦,他倏然剑眉一扬,怒道:“不行!”
阴风人魔忽转对五人,庄肃道:“良机不可失,老獠背这女娃儿先走!”
话一说完,即滑步欺身,采手疾抓白剑虹肩井要穴。
出手无风,快捷无伦。
白剑虹心头一震,忙闪身避让。
阴风人魔冷笑一声,立即化抓为劈,取白剑虹腰间。
白剑虹心头又是一震,猛一咬牙,右掌猝然横扫,堪堪与阴风人魔劈来掌劲接实,“嘭”的一声,二人同时后退三步。
就在二人后退之时,南天一獠即趁机向高玉霞扑去。
尽当他双手刚要触及高玉霞身躯时,陡然一声大喝,喝声未落,一股威猛无匹的掌劲已然来到。
南天一獠乍感有异,不敢多加考虑,忙一式“懒驴打滚”,滚出五尺,紧接着,人影一幌,高玉霞已被来人抱在怀中,跳出八尺之外。
当时,罗浮一叟和巫山双魔等,虽奋力抢夺,但来人身手太快,众人都扑了一个空。
阴风人魔站稳脚步之后,回头一看,竟气得秃头冒烟,连连冷哼两声,道:“五岳神君你行!你行!不要走,今天咱们不死不休!”
五岳神君淡然一笑道:“今天你想活也不行!不信请跟我来!”
说完,幌身向来路奔去。
阴风人魔冷笑一声,道:“我倒要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说时,也欲晃身追去。
罗浮一叟突然叫道:“前辈且慢!将这半幅藏宝图拿下再说!”
阴风人魔乍然醒悟,当下停步回身,道:“对!对!”
慢慢向白剑虹走去。
白剑虹与阴风人魔对了一掌之后,见得此魔的内力招式,并不下于悟元大师和五岳神君,意识到眼前又临生死关头。
脑海极快转了一转,就在他脑海一转之下,忽然想起与天风道人互拼内力的千杯酒丐,未知其生死如何?
内心顿时焦急万分,将心一横,杀念勃萌,“嗡”的一声,宝剑出鞘,喝道:“你们真要看我的纹身图么?”
罗浮一叟和南天一獠,已见识过“梵音宝剑”的厉害,乍见之下,脸色登时大变,情不自禁地连退三步。
但阴风人魔是何等之人,而他又未尝过宝剑的威力,哪会把白剑虹看在眼中,就是巫山双魔和洞庭五鬼黑无常,也不由轻蔑地一笑,同声道:“好大的口气!”
白剑虹心念千杯酒丐安危,不想多耽时间,沉声道:“不信尽管齐来,二招之内不取你们首级,我白剑虹立即弃剑自戳!”
阴风人魔道:“好吧!我们倒要试试看!”
说毕,双掌齐伸,发出两道混沌之气,直卷而出,巫山双魔和黑无常也同时发掌疾攻。
白剑虹陡然一声长啸,双脚一拨,一式“蝶离花枝”上冲三丈,振臂一招“佛法无边”,“当”的一声,华光闪处,血影缤纷。
白剑虹凌空一个翻滚,飘离二丈,回头一看,见巫山双魔和黑无常三人,脑袋各被劈了一半,死于非命,阴风人魔站在一丈开外,脸色灰白,惊悸不已。
白剑虹冷哼一声,道:“还有一招,前辈是否还要试试?”
阴风人魔张口瞪目,久久说不出话!
白剑虹又道:“如前辈客气,在下可要走了!”
阴风人魔仍怔怔站在当地,呆若木鸡。
白剑虹心念千杯酒丐安危,当下拔步登峰。
他奔至广场时,放目一扫,见场中横三竖四,躺着二十三具尸体,其中有六具已面目全非,成了一堆灰炭,显然系为离火尊者所毙,有六具是金焱帮人,十一具是九大门派之人,这些人都是死在白剑虹的掌剑之下者。
现场中除五岳神君,高玉霞,离火尊者和帮中二十余人外,尚有九大门派的少林派悟元大师,华山派天风道人,峨嵋派觉非和尚,武当派机智子,以及千杯酒丐。
只见千杯酒丐蓬头散发,脸色铁青,臭汗淋漓,百鹑黑衣,又新破了好几处,正被峨嵋派长老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其他之人正围在四周观战。
白剑虹乍见之下,倏然怒不可遏,当下两个起落,纵落斗场,怒道:“住手!”
声犹未落,左掌一挥,一股暗劲,疾向觉非逼去,把觉非逼得踉跄连退三步。
白剑虹之突然而来,而出手快如闪电,使观战之人都为主一愕。
白剑虹右手宝剑横于腹前,神威慑人,星目转了一下,冷笑道:“好不要脸的鼠辈,打不过人竟用车轮战取胜!”
在场之人见其言态,无不脸色大变,但内心却有不同之情绪。
九大门派的人,除愤恨之外,更怀着无限惶悸。
离火尊者恨得咬牙切齿,似要把白剑虹一口吞下。
五岳神君半忧半喜,喜的是白剑虹杀人累累,已惹起武林公愤,不须自己动手,自有人取他之命,忧的是,白剑虹武功太高,无法得其半幅纹图,而更怕他为父报仇,使自己无立足之地。
千杯洒丐担心白剑虹杀人太多,结仇太广,难免身遭横祸,只想应如何阻他杀人,及替他排解事非。
惟有高玉霞脑海一片迷茫,不知是爱是恨?是福是祸?
且说悟元大师听白剑虹话后,内心虽感惶悸,但身为一派家门之尊,自有其威严所在,当下轻宣一声佛号,道:“老衲既已来此,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施主若不与老衲等往嵩山,事情自不会如此轻易解决!”
白剑虹剑眉一扬,手中宝剑一抖,冷笑一声,道:“你们既不想活,在下就成全……”
千杯酒丐见白剑虹神情,知道他又想杀人,赶忙抢上两步,喝道:“娃儿!宝剑给我!”
白剑虹心头一怔,道:“老前辈……”
“你不给我也成,以后不到不得已时,决不能使用此剑!”
白剑虹恭身道:“晚辈遵命!”
说时,归剑还鞘,转对悟元大师等,朗声说道:“你们不必老逼我赴嵩山,贵九派与我白剑虹既有十六年前之旧恨,又有今日的新仇,待我事完之后,我自会择期拜访,届时,尚要烦劳大师通知八大门派,以及与我白剑虹有梁子的天下英雄,齐集嵩山,以把所有的新仇旧恨一次解决,而了彼此心愿如何?”
这一番话,说得豪迈干云,正气冲霄,听得众人心慑,怔在当地,不言也不动。
白剑虹见状,以为他们不相信自己之言,当下又道:“我白剑虹虽非一言九鼎高人,但也不是言而无信之徒,各位但请放心回山!”
悟元低宣一声佛号,道:“量你也不敢不去!”
说完,与天风道人等互看了一眼,齐退五六步,又向已死的诸人巡视了一番,含泪而去。
白剑虹目送悟元等走后,星目一转,一股仇恨之怒火,顿时上涌,冷哼一声,慢慢向五岳神君走近,沉声道:“血债血还,五岳神君请借你的六阳首级一用!”
五岳神君见白剑虹逼来,并不后退,也不答话,似乎有所依恃。
高玉霞见状,芳心大急,忙抢上一步,叱道:“你干什么?”
白剑虹想不到高玉霞会出面干涉,不由一愣,说道:“姑娘你怎么啦!五岳神君是你我的双亲仇人,难道你还要护……”
高玉霞玉掌一扬,喝道:“胡说!你还不快滚,姑娘可要不客气了!”
她一向都未阻过白剑虹向五岳神君报仇,论理今天不但不应挺身而出,反应助白剑虹一臂之力才对,她之如此举动,委实有点不近情理。
要知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非常女子,这举动,自有异常深刻之理由,她衡量当前的情势,白剑虹决敌不过五岳神君和离火尊者二人的联攻,如由白剑虹逞一时意气之勇,不但无法为亲报仇,反必遭杀身之祸。
她对她自己的身世,已有很大的怀疑,在未完全确定五岳神君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她的仇人时,她哪允白剑虹轻易冒险,故挺身而出,欲暗示白剑虹速离险地。
然而,白剑虹乃是个耿直硬傲之人,听了高玉霞之言后,竟一点也不懂她的心意,当下连声冷笑,道:“你这贱人,不但不知为父母报仇,反认贼作父,贪图苟安,你有何面目见你被害的双亲,你能算是人么!”
这番话,义正词严,骂得高玉霞秀脸苍白,热泪盈盈,一跺脚,掩面转身向峰下狂奔。
五岳神君心头一震,忙高声叫道:“霞儿,哪里去,不要听那小子……”
话犹未完,即随后追去。
但当他刚一起步,离火尊者突然纵身拦阻,阴沉沉地冷笑一声,道:“想走么?没有那么容易。”
白剑虹眼见杀亲仇人消失峰下,心急如焚,怒愤填胸,喝道:“你欲怎的?”
离火尊者又阴沉沉地冷笑一声,淡然道:“要你留下六阳首级,以慰场中阴灵!”
白剑虹见离火尊者,双目愤火,须发皆张,杀机溢于言表,知道今天不见真章,必难退离此峰。
当下钢牙一咬,剑眉一扬,冷冷地道:“区区一个首级算得什么!只要尊者用得着,尽管来取!”
“很好!很好!”
离火尊者慢慢抬起右掌,掌心朝外,红光闪烁,有若一块红色宝玉。
白剑虹乍见之下,不禁后退一步,暗忖:“这老魔怎会练成这种火掌,我的‘元清气功’能阻得住?”
他一个念头尚未转完,离火尊者又嘿嘿冷笑道:“这是‘离火掌’,中掌者,即成灰炭,怕么?”
白剑虹陡然冷哼一声,淡然道:“笑话!请发掌吧!”
“让你先发!”
“好!”
白剑虹好字一落,运集十成真力于右掌,一招“罗汉传灯”,猛向对方腰间劈去,掌出之后,毫无声息。
离火尊者乍见之下,心头一震,心付:“这小子内功已到化境,难怪如此之狂!”
不敢大意,也运集十成真力,迎来势硬接而去,倏然间,由掌中吐出一条火龙,火声呼呼,慑人心魄。
双方掌劲乍触,平起一声焦雷,雷声起处,火花四射,热焰腾腾,尘土蔽空,飞沙走石,场中一片混沌。
就在这时,陡然一声怒喝,道:“无耻鼠辈,你敢!”
紧接着又是一声震天价响,混沌的场中,又增了一层尘雾,五尺之内难能见物。
好半晌,从西北刮来一阵秋风,吹散不少蔽空尘土,才恢复众人的视界。
见白剑虹口角溢血,脸色苍白,正从怀中摸出一粒丹丸送入口中。
离火尊者坐在地上,长须和襟衣,统沾血污,双目闭得紧紧。
千杯酒丐和离火尊者的大徒弟铁胆子邝龙,也口溢鲜血,老脸灰白,各坐一方,闭目调息。
其他二十余位金焱帮人,个个惊悸不已,呆若木鸡。
原来在白剑虹与离火尊者相对一掌之后,均被震得踉跄后退,口中吐血,铁胆子见状,以为有机可乘,即向白剑虹扑去,不料却被千杯酒丐中途拦阻,各自发出一掌,结果都被对方震得口吐鲜血。
且说白剑虹服了一粒丹丸后,深深连吸了两口气,压平翻腾的气血,即一步一步地走至离火尊者身前,道:“尊者请起来,咱们再对一掌试试!”
离火尊者紧皱了一皱眉头,并不答话,也不起身,似乎受了极重的内伤。
忽然,五个金焱帮的大汉,连声大喝,朝白剑虹扑去,同时刀剑齐挥,疯狂地向白剑虹猛刺疾劈去。
白剑虹内腑本已受了重伤,不便运劲贯掌,见五大汉扑来,只好移步闪避。
他所立身之地,本与离火尊者相距甚近,一移步,不觉间便移至离火尊者身后,堪堪躲过五般兵器的疾攻。
五大汉见白剑虹不出手还击,气焰更甚,一招落空之后,接着又再度扑击。
白剑虹见五人扑来,又绕至离火尊者身前,如此绕走,竟有好几次。
陡然,见离火尊者“喀”的一声,喷出一团黑血,同时双脚一伸,倒躺地上,全身抽缩了一下,一代名震寰宇的枭雄,竟遭走火入魔,逆气而呜呼哀哉!
这突兀之事,使五大汉都不禁一愕,白剑虹也不觉愕然。
白剑虹在一愕之后,旋即醒悟过来,冷笑道:“我本不想杀你们帮主,不料却被你们几个蠢才一扰,弄成走火入魔,逆气而死!”
其他二十余个帮众,乍见帮主突然倒地,都慌忙赶上前来,听白剑虹一说,即集目光于离火尊者身上。
一看之下,无不大惊失色,两人蹲身扶起离火尊者尸体,其中有三人却向五个围攻白剑虹的大汉抡掌劈去。
白剑虹见他们互打起来,微微一笑,向千杯酒丐走去,站在他的身旁,半晌之后,千杯酒丐运功疗伤了一个周天,站立起来,一扫场中,问道:“怎么回事!”
白剑虹笑着将情形说了一遍,并道:“我们找五岳神君去,也许他尚在这附近。”
千杯酒丐又放目扫了一下全场,长长地叹了一声,才与白剑虹下峰而去。
二人在虎踞峰附近,搜索了三天,连五岳神君的影子都未见到。
白剑虹道:“老前辈,你认为五岳神君有无可能返回紫云庄?”
千杯酒丐沉吟了一会,道:“可能性甚微,五岳神君伪善行恶,一手掩尽天下人之耳目,交游甚广,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供他立足!”
白剑虹急道:“那我到哪里去找他呢?”
千杯酒丐又沉吟了一会,道:“你可到湘北桃花江畔的桃源庄,五岳神君救过桃源庄主翻天一掌一次性命,是他投奔最有可能的地方,不过,翻天一掌武功甚高,可能尚在离火尊者之上,而庄中机关重重,你去时,应加倍小心,最好不要深入庄中。”
白剑虹点头道:“如他不在桃源庄又往何处找他去呢?”
“据我判断,他必到桃源庄去,纵也不在桃源庄落脚,也必去请翻天一掌助拳,以置你于死和看你藏宝纹图,如他不在,你尽可在其附近等他,准错不了!”
白剑虹向千杯酒丐深深一揖,道:“谢谢前辈指点,噢!你老人家现要往何处?”
“去看你媳妇儿,顺便请她师父助你一臂之力!”
白剑虹倏然一红脸,道:“你老人家把她送到哪里去了?她师父是谁?”
千杯酒丐摇头叹息道:“恕老化子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那有什么关系?”
千杯酒丐低首沉吟好半晌,又叹息道:“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是她不许我告诉你?”
白剑虹不解地问道:“谁不许你老人家告诉我?”
“是你媳妇儿新拜的师父,你郭氏母亲和你父亲都是她的仇人,所以她不许我……”
白剑虹浑身倏然一震,一手握住千杯酒丐右臂,惊骇万分,急道:“他是我父母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你老人家怎么把华姑娘送给他作徒?”
千杯酒丐叹息道:“她并不是你郭氏母亲和你父亲的仇人,只是你郭氏母亲和你父亲是她的仇人,她对你并无仇恨,相反的还非常关怀你!”
这篇话,听得白剑虹满头雾水,迷茫一片,问道:“这话怎么说?”
“她千叮万嘱我不可告诉你,也许其中有原因,你去吧,不要再为难老化了!”
白剑虹无奈,只好拱手向千杯酒丐告别。
他怀着满腔疑云,怏怏地向湘北进发。
这天他已到了湘北的太平镇,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向店家打听了一下桃源庄的座落后,始知桃源庄离此只有十里的东北方向。
入夜后,即前往探查,经过一夜的来回暗探,除见庄中房宇坚固,人数甚多之外,一点端倪也未暗探出来,一连三夜,都未有半丝所获。
第四天,他装扮成一个紫云庄的庄汉,投帖拜会庄主翻天一掌,但据庄丁回云:庄主翻天一掌已离庄一月多了,五岳神君也未到过其庄。
白剑虹无法,只好依照千杯酒丐的吩咐,在此附近等候,每隔二三天,都要往桃源庄暗探一次。
这一等,足足等了半年有余,却仍无半点五岳神君消息,翻天一掌也遥遥不见归期,这半年的时间,简直像过了十年一样悠长。
他心中暗忖:“翻天一掌不住庄,五岳神君怎会到这里来呢,这样等下去,我看,一辈子也等不着他,我今晚再去暗探一下,如再无消息,我得往其他地方去找才行!”
他心念一决,略整理了一下装束,初更一过,即穿窗外出。
当他弛出三四里时,忽闻西北桃花林中,传来阵阵叱喝和兵器相碰之声,似乎有不少人在林中拚斗
白剑虹闻声之后,心中大感奇怪,暗忖:“我在此住了半年,从未遇过有打斗之事,那些拚斗之人究竟是谁?我得前往一看。”
心念一落,即风驰而去。
片刻间,已驰出半里,运目一看,见二个老人连手合攻一个黑衣女子,右旁七步处,尚站着一个粗壮老人。
白剑虹又奔前了十余丈,再细一打量,心头倏然一愣,陡地怒吼一声,双脚一射,一式“浪蝶穿林”,疾冲二丈七八,脚犹未落地,即发出一道威猛暗劲。
那两老人闻声之后,不但不为之所歇,反而攻得更猛更急。
站在一旁观战的老人,乍见白剑虹扑来,心灵顿然一愣,来不及多加考虑,即发掌向白剑虹击来掌劲迎去。
掌劲接处,轰隆了一声,老人后退三步,白剑虹也被震回二步。
白剑虹心头一震,“呛”的一声,抽出“梵音宝剑”,怒声喝道:“住手!”
这一声怒喝,有若狮吼,顿时将数人镇住。
他横剑向前,走上四步,沉声道:“阴风人魔、罗浮一叟、南天一獠,你们三位都非泛泛之辈,为何老不知耻地合攻一个弱女子,在虎踞峰已饶你们一命,如再不悔悟,今天可不能饶你们了!”
说话间,又走上三步。
罗浮一叟和南天一獠,早知白剑虹宝剑无情,一见白剑虹抽出宝剑,即吓得老脸变色,连连后退。阴风人魔虽不似罗浮一叟和南天一獠那么害怕,但也不敢逞勇斗狠,只好忍气吞声,后退三步。
白剑虹走至那黑衣女子身旁,柔声问道:“梅姑娘(高玉霞)受伤没有?”
高玉霞满面寒霜,瞪了阴风人魔等一眼,并未理睬白剑虹,转眼慢步向桃林中走去。
白剑虹未料到高玉霞仍如此冷傲,内心很是气愤,本不欲理她,但他为藏宝纹图之璧合,岂肯放弃她单独行动的难得机会,于是,对阴风人魔等冷笑道:“各位如再敢起不良之心,在下决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了!”
说完,即转身随高玉霞身后进入桃林。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后,莺不声,燕不语,狂蜂浪蝶,也息舞花丛,显得格格外静谧与柔和。
高玉霞在前走,白剑虹在后跟,两口默默,二心砰砰,也不知走了多远。
高玉霞忽然停止莲步,转回身来,冷漠说道:“你老跟着我干吗?”
这一问,把白剑虹问得俊脸通红,尴尬万分,吶吶道:“梅姑娘……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
高玉霞仍冷漠地道:“相信你什么?”
“相信我说的话,五岳神君不是你的父亲!”
“相信有什么用?”
“你不想替你父母报仇?”
高玉霞忽然滚下两颗泪珠,浑身微微颤抖,低头不语,状似痛苦至极。
白剑虹见其娇容,不禁也为之所恸,不敢再逼,忙转换话题,问道:“姑娘为何一人到这里来?”
高玉霞擦了一下泪痕,道:“我到过茹茵村,你说的话一点不错!”
“那你怎么办呢?”
她满眼茫然,怔怔看着如脂桃花,良久不知所答。
白剑虹又道:“五岳神君现在哪里,我们去找他报仇?”
“不!他对我很好,我不能杀他!”
说时,又滚下两行眼泪。
白剑虹心头一怔,上前了一步,道:“你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我一个人去找他好了!”
“我也不知道,我已离开他两个多月了!”
她顿了顿,忽又问道:“你老跟着我干吗?”
白剑虹又红了一下脸,道:“姑娘这样单独行动,难道不怕人为宝图伤你性命?”
高玉霞沉思了半晌,道:“你将你的纹图给我看看,我去把密笈取来给你!”
白剑虹忙将手乱摇,道:“不行!不行!你去取密笈时,一定有很多人跟踪抢夺,势必有性命之危。”
高王霞双目转了一转,道:“那么你先把我杀死,你自己去取好了!”
白剑虹心灵一愣,急道:“为什么?难道我们不能一块去么?”
“两个人同去当然可以,可是我迟早都要死,又何必惹人闲话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
高玉霞秀脸倏地绯红,道:“我是一个姑娘家,宝图在我……别人自然要误会我给你看过,以后我怎么做人?”
白剑虹乍闻此言,觉得十分有理,一时呆在当地,无话可说。
高玉霞淡淡一笑道:“你如定要得到那‘万里追魂’密笈,就把我杀掉!”
白剑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暗忖:“她为我要取得‘万里追魂’密笈,竟愿舍命来成全我,此等情义委实太伟大了,我能杀她而达到心愿么?”
他想至此,一脸愧悔之情,直袭心头,接着浑身燠热,血液沸腾,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来,又长叹了一声,道:“难道没有其他的方法了么?”
高玉霞秀脸又是一红,喃喃地道:“有是有……除非……”
白剑虹忽冲上一步,情不由主地伸手握住她的玉手,高兴叫道:“除非什么?快说!”
白剑虹这突然举动,弄得高玉霞羞赧万分,芳心跳得咚咚作响,半晌才道:“除非……除非你跪对苍天发誓!”
白剑虹不解地问道:“发什么誓?”
高玉霞忽然低垂粉脸,泪珠下落,道:“自此之后,我已是一个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发誓要……要娶我……”
白剑虹倏然心灵一愣,握着她玉手的手,顿时松开,同时后退一步,仰首看着悠悠夜空,暗忖:“我早已与华菲菲有了夫妻之名,怎能再娶她为妻,这可怎么办?……”
高玉霞淡淡一笑,道:“你既有困难,又不肯杀我,那密笈就让它永埋深山吧!”
说毕,转身就走。
白剑虹浑身一震,忙抢步拦阻,道:“姑娘慢走!这样好不好!我给图你看明,然后再告诉我,我自己取去好么?”
“茫茫青山,告诉你也无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杀掉,否则,已无他法了!”
白剑虹又仰望夜空,忽然想起他师父的话:“万里追魂”密笈的内功篇,练时,乃系吸收天地间邪淫之气,练成后,必理智全失,六亲不认,不分黑白,武林中人必遭其杀劫,无论如何,你都得将密笈取回,以免遗害江湖。
他想完他师父话后,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暗忖:“为从师命,为千百武林人之生存,我也顾不得被人唾骂了。”
心念一定,当下说道:“好!我答应你!”
“答应杀我?”
其实,高玉霞早把白剑虹爱入心坎,因她生性冷傲,不愿向白剑虹示爱,此时,她看准白剑虹不会杀她,故想出这刁难诡计,逼使白剑虹娶她为妻。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谁能说她作得不对呢!
白剑虹仰望了一下天空,向着东南方一颗最大的星星跪下,喃喃念道:“苍天在上,白剑虹在下,为‘万里追魂’密笈藏图合璧,白剑虹愿与梅玉霞结为终身伴侣,相亲相爱,永志不移,如有三心二意。必遭……”
蓦地,传来数声衣袂飘风之声和极轻微的步履声。
白剑虹为此倏然剎住话语,循声看去,但并未见有何人影,心中不禁大感惊骇。
高玉霞低声道:“不要管他,你继续说下去吧!”
白剑虹定了一定心神,继道:“如有三心二意,白剑虹必遭天灾人祸而亡。”
白剑虹誓毕,并未立即站起,侧首痴痴看着站在一旁的高玉霞,默问她:此誓是否可行!
高玉霞忽地嫣然一笑,与生俱来之冷漠,在此一笑之下,登时烟消云散,姗姗走来,玉手微伸,把白剑虹拉起,含羞答答,道:“真难为你,这桃林中一定藏着很多人,我们走吧!”
白剑虹给她一笑一拉,真有点痴醉,忘记了刚才的衣袂和步履之声,茫然道:“去哪里?”
高玉霞靠近白剑虹耳畔,低声道:“取密笈去!”
白剑虹浑身一震,脑筋立刻清醒过来,道:“对!走!”
一拉高玉霞玉臂,展开“狂蝶戏花”轻功,向太平镇方向奔驰,返回客栈,略作收拾,立即离开久住半年的太平镇。
五更时,已走了七十余里,到达一座松林,高玉霞已是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叫道:“白剑虹!你看看后面有无人跟踪我们!”
白剑虹停步纵上一株古松上,向来处运目看了半晌,纵落地上,笑道:“总算把那些人撇开了。”
“真把我累死了,我们就在此休息一会好么?”
“好的!我们也该把纹身藏宝图研究一下,免得枉走路途!”
高玉霞玉面绯红,嗔道:“那有什么好研究的呢!”
“不研究怎知密笈藏于何山何岳!”
高玉霞噗嗤一笑,道:“那四句引语,不是说得明明白白么?‘苍苍一点红,飘飘白云中’,第一句已很白显的告诉我们,是点苍山,第二句是指一座峰顶之上。”
白剑虹细细一想,欣喜万分,急道:“你真是神人也,比我聪明多了,后两句怎么解呢?”
高玉霞又微微一笑,道:“第三四句‘举头望红日,俯首问牧童。’可能是说早晨太阳正照的地方,和牧童鞭指的方向!”
白剑虹迷茫地问道:“点苍山茫茫千里,高峰何止千百,什么地方太阳不可照到,而且哪来牧童可问?”
“你真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要是能凭此四句诗就可以找到密笈,人家也不会老追踪我们了,当然要按图路线,才能找到藏宝之地!”
白剑虹一想胸腹间的纹图,道:“不错!我的图中确有很多地方名!”
“我的图中也有地方名,而且还有一个挥鞭牧童!”
白剑虹喜之欲狂,叫道:“真的,给我看看!”
说时,走至高玉霞身边,伸手就要解她的襟扣。
高玉霞忙扭身避让,急道:“不!我不要!”
白剑虹不解地道:“霞妹!我们已是夫妻了,你这等怕羞,怎能找到密笈呢!”
高玉霞羞得连脖子都红了,嗔道:“到点苍山时再看不成么,为何如此心……”
蓦地,传来一声极为沉重的哼声,接着,嗖的一声,飘来一个鹑衣百结,满脸凝重,双目含怒的老化子。
白剑虹乍闻哼声,倏然一震,忙把高玉霞拉在身边,循声看去,见是千杯酒丐疾飘而来,才放下心。
高兴叫道:“老前辈你怎知我们在这里?”
千杯酒丐怒道:“你们两个娃儿好不懂事,你看看这附近有谁不知你们在此,我之来此,还是他们告诉我的!”
白剑虹闻言,游目四下一看,果见人影晃动,估计足有二三十人。
他忽然大感奇怪,暗忖:“我刚才看时,一个人也没有,怎么一刻之间就来了这么多人呢?莫非他们早已到了这里?”
千杯酒丐叹了一声,道:“他们知道你们要到点苍山,早抄近路到了这里,现在你气也没用,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吧!走!老化子陪你们去!”
二人无法,只好跟在千杯酒丐身后,向点苍山而去。
白剑虹忽然抢上一两步,对千杯酒丐道:“现事情已泄漏出去,天下武林人物都必来抢夺,不如暂延一段时间,等他们散去后再去不好么?”
千杯酒丐笑道:“你想得倒不错,人家哪会像你那么傻,纵使你们走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们,时间越久,抢夺之人也必增多,反正都虽不了一战,又何必拖延呢!”
白剑虹闻言,甚觉有理,不再多言,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再说。
这一路,不知有多少各形各色,各行各业的人士,跟在他们附近,但二十多天的行程中,却并无一人干扰他们,气氛似乎异常安谧。
这天,三人已找到了那藏宝的山峰,放眼到达附近的各派高手,看得见的,少说也有一百以上,看不见的,那就难以估计了。
其中有:叱咤江湖的各帮派之主,也有息息无名的妇孺孩童,更有隐居多年的名宿,实使人有眼花缭乱之感。
白剑虹等三人到来,他们跟着到来,三人登峰,他们跟着登峰,三人休息,他们也跟着休息,从不与三人谈一句话,当然更不替三人参与任何意见。
黄昏时,白剑虹等已到达藏宝所在地点,是在一个高峰之上,峰顶有一块二亩大小的平地,平地上站着不下二百人之多,山风呼呼,吹动众人衣角,发出啪啪之声。
白剑虹扫了众人一眼,对千杯酒丐道:“怎么办?”
第四章 初生之犊不怕虎
千杯酒丐满脸凝重,也向众人扫视了一下,见众人虽各有不同的表情,但也可看出其等心意却是一样,他们都在盘算着:应如何夺得这人人觊觎的武林瑰宝,以睥视江湖,称尊天下。
当下庄严的反问道:“有无悟出藏宝之地?”
白剑虹四下搜望了数转,忽感茫然,道:“据图索引,我们并没有找错地方,可是这山峰之上,根本就无可藏之处,这里面可能尚有蹊跷?”
千杯酒丐虎目一转,道:“图中引语‘举头望红日’,即初出的太阳正照之处,当须待明晨日出时始可找到!”
高玉霞自登峰后,一直在沉思着这件事,听两人话后,忽然摇手道:“我看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千杯酒丐忙转过身来,诧异道:“何以见得?”
高玉霞秀脸上突然飘上两朵红云,很难为情地道:“如在这峰顶之上,怕不早就给人取去了,还须什么引图!”
这话听得千杯酒丐满头雾水,不解的问道:“难道你们不是根据图上所绘路线的索引么?”
高王霞道:“只是按图中的一条总路线来的,图中尚有很细的线条,看去,是似山水树木,据我推断,那些线条必定尚含有其他意思在内!”
白剑虹闻言后,又细琢磨了一下图中形样,也觉高玉霞的话很有道理,但却想不出那些细线条,除代表山水树木之外,尚有什么含意!
千杯酒丐转向白剑虹,问道:“你认为图中是否尚有奥秘之处?”
白剑虹点头道:“梅姑娘(玉霞)说得不错,我认为至明晨日出时光找寻一下,如真找不到藏置地点,再行缜密研究后再找。”
千杯酒丐道:“也只好这样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吧。”
于是,三人便选在峰顶的左角,一块二三丈宽,一丈来高的巨石下,盘坐闭目调息。
这峰顶是一块纵横三亩多宽的平坦石地,除有五六株古老虬松之外,就只有这块巨石,四面都是千丈崖谷。
这惟一突起的巨石,留心看去,煞像一只大龟,石质也大不相同,有头,有脚,有尾,背上龟鳞闪闪发光,龟头微抬,正对东方晨日正照之处,白剑虹等就坐在龟头之下。
就当三人坐下刚要运功调息时,忽然一个白衣,白裤,白须,手扶白铁拐杖的老人,向三人走来,那老人刚一举步,数十豪雄也即跟随而上。
老人走至三人面前,目光一闪,冷冰冰地问道:“你们究竟怎么回事,到了这里还卖什么关子,莫非尚想耍花样不成?”
白剑虹和高玉霞睁开眼来,向那老人细细打量了一番,都不记得他是谁,只知道此老人必非等闲之辈。
当下同时站了起来,以目向群雄扫去,并未立即作答。
但千杯酒丐却仍端坐原地,那老人和群豪走至他的面前,他似乎毫无所觉,不理不睬,安祥如常。
老人见白剑虹和高玉霞虽已站起,却不答话,而千杯酒丐根本连眼都不睁开,内心大为气怒,不由冷哼一声,沉声道:“你们真吃了豹子胆,竟敢蔑视老夫,请先尝尝……”
千杯酒丐陡然一睁虎目,站了起来,哈哈笑道:“雪山一皓在西域尚可威风威风,现到了中原,岂能由你放肆!”
要知这全身雪白老人,乃是领导西域武林的人物,久居雪山,因须发皆白,又喜穿白服,故被称为雪山一皓,二十年前来过一次中原,专找有名人物比武,结果被翻天一掌,离火尊者所败,尤其被当年最为名响的狐山僊娘击得遍体鳞伤,几乎丧命,逃回雪山。
他逃回雪山后,闭门不出,苦练绝技,誓雪当年之辱,故绝技练成之后,却又东来,在途中遇上各夺宝之人,探听之下,也就随众至此。
且说他听了千杯酒丐话后,双目精光一闪,一连冷笑了好半晌,冷然道:“中原武功吓不倒人,否则,老夫也不会作二度东行!”
千杯酒丐又哈哈笑道:“要非狐山僊娘手下留情,我想阁下决不会有二度东行了!”
这两句话,含有深刻的讽刺意思。
雪山一皓被千杯酒丐一语击中心灵创伤,勃然大怒,倏地后退两步,目光暴射,横扫全场,道:“谅中原武林高手都集中于此,请各位推荐一位武功最高者,代表中原武林,出来与老夫试试,如能在老夫拐下走得上三招不败,老夫立即西返。”
这话一出,群豪登时哄动起来,脸含愤怒之色。
然而,在这种场面之下,谁敢挺身而代表中原整个武林?若胜,自无话可说,若败,整个中原武林,不是要被他一人丢他一人丢尽脸面么!故此,群豪只有怒在心头。
雪山一皓良久不见人敢出,不由轻蔑的一笑,又向千杯酒丐走上两步,道:“听说你臭化子也是中原的一流好手,就你来代表一下吧,不过如是你臭化子作代表,三招太多,只要你能在老夫拐下走过两招,老夫就算输了!”
要知千杯酒丐也是出了名的怪傲人物,各派各门都无人与他相处得来,他乍听雪山一皓之言,直气得双目突出,也顾不得自己能否代表整个中原武林,当下冷笑一声,道:“好极,好极!要饭的正想领教一下雪山绝艺!”
就当他话声一落,雪山一皓陡然一抬手中白铁拐杖,杖光生辉,耀眼欲花,显然,他这枝铁杖不是凡品。
雪山一皓就趁杖辉暴射的剎那间,呼的一声,猛向千杯酒丐疾点而去,劲作之快,无与伦比。
杖辉闪处,冷风已然逼到千杯酒丐胸前,心头一震,霍然吐声斜闪。
千杯酒丐在江湖道上,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各门武功自是不弱,这一闪避,无异快似闪电。
但,饶是如此,仍稍嫌慢了一点,百结鹑衣,已被杖风余力撕了一大块。
蓦地,“嗡”然一声巨响,拐杖正锋正点中那只巨大石龟的头部,登时火花四射,龟头被穿了一个两尺大小的幽洞,黑压压地,深无止境。
雪山一皓这一招的威力,真大得吓人,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心慑,怔在当地,脸色大变,谁也无闲情去探望那被点开的怪异幽洞。
雪山一皓见千杯酒丐居然能闪过他苦练三十年的一记绝招,心头也觉惊骇,对千杯酒丐也不敢再有轻视之意。
当下冷笑一声,道:“中原武学果然有点门路,小心!再试试这招!”
说时,贯了八成真力于杖身,抡杖向千杯酒丐脑门压下。
这一招出手威力更加强猛,只觉杖风生寒,白光闪闪,化着一条银河,由空倒泻。
站在一旁的白剑虹,见千杯酒丐被雪山一皓的杖风撕去一块衣服,心中不又惊又怒,即自背上抽出“梵音宝剑”向千杯酒丐靠近一步。
就在他向千杯酒丐靠近的剎那间,雪山一皓的第二招已然发出,化成一片杖辉。
白剑虹陡然大喝一声,滑步,长身,一招“佛法无边”,猛向雪山一皓铁拐杖架去。
剑杖相接,平起一声古剎钟声,一丈之内,霞光飞舞,冷风袭骨,便人眼花缭乱,毛孔紧缩。
只见白剑虹和雪山一皓,剑杖一触即分,各自后退三步,寒脸相对。
直至光熄风止之时,雪山一皓才俯首细看铁杖。
这一看不要紧,竟把他惊退了一步,瞪目张口,一时说不出话。
原来他这枝白铁拐杖,乃是千年钢母,经过一百零八次的炉火所炼而成,硬如宝钻,而他在发招时,又贯有其本身八成真力,不料,竟被白剑虹的宝剑削断二寸,试想:怎不把他吓坏。
雪山一皓举目向白剑虹的宝剑看去,只见华光耀眼,毫无半点伤损,又看了白剑虹一眼,见他年不过双十,玉面朱唇,剑眉星目,神威慑人。
他暗暗地叫了一声“苦”,心道:“想不到中原武林竟有此能人,我三十年的苦练,已成枉然,出气雪怨,看来将化着泡影了!”
他心念及此,满腔豪气,登时烟消云散,暗叹了一声,即欲西返,但当他转身之时,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不由又停住脚步。
暗忖:“这小子只不过二十左右年纪,就算他一出娘胎就开始练功,也只有二十年火候,他之能削断我的‘白星拐’,可能纯系靠其利剑之助,我何不试试他的掌法!”
他脑海电光火石般的转了一转,当下冷哼一声,道:“靠利剑取胜不算本事,咱们在掌上走几招如何!”
白剑虹与雪山一皓虽只一触即分,但他已知此人武功,实非凡响,可能凌驾离火尊者,悟元大师,五岳神君及阴风人魔等几个一等一的高手之上,他的“佛法无边”一招,内中变化无穷,竟被其轻描淡写地架开。
他扫了一眼场中数百高手,心忖:“我今晚正处于众人虎视地位,岂能再为他消耗真力!”
心念一落,即归剑还鞘,拱手笑道:“晚辈哪是前辈对手,刚才那招,晚辈纯系靠宝剑之威,致侥幸不败,以后尚请前辈多多指教!”
雪山一皓想不到白剑虹会出此言,内心大快,暗道:“我何不趁此下台?也好留此一显身手,或许还可夺得瑰宝。”
心意一动,也拱手道:“小侠武功确非等闲,以后我们再找机会切磋切磋!”
白剑虹正欲再向雪山一皓说几句客气话,忽见高玉霞向他连使眼色,心感诧异,当下向雪山一皓一拱手,即走至高玉霞身旁。
低声问道:“什么事!”
高玉霞微睨了众人一眼,凑近白剑虹耳畔,低声道:“这个幽洞很奇怪,可能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此洞之中!”
白剑虹乍闻此言,心头倏然一震。忙向幽洞看去,但见洞内黑压压地,并无可疑之状,正欲询问高王霞幽洞有何奇怪时,忽觉一阵冷风由幽洞吹出。
心头又是一震,也低声道:“洞内有冷风吹出,的确是个怪洞!”
二人的谈话,声音虽极为低微。但亦为好几个人听到,纷纷向洞口走来,向里探看。
千杯酒丐和雪山一皓也走至洞口,向里探望了一下。
雪山一皓忽沉声对众人道:“这洞虽有可疑之处,但据老夫推断,不一定是藏宝所在,可否由老夫入内替各位一探究竟?”
阴风人魔倏然冷笑道:“你凭什么入洞?”
雪山一皓双脚一移,横身拦住洞口,道:“武林瑰宝,见者有份,谁有能耐,谁可得之!”
“笑话,不说是人人觊觎的‘万里追魂’密笈,就是烂铜废铁也轮不到你雪山一皓的份儿!”
这声音发自十丈外的一株虬松下,声音极为尖锐刺耳,听声已知是内功极高的人物。
众人心头震了一下,循声看去,见发话之人是一个将近八旬的清臞老人,其神态间,表露出极端骄傲。
清臞老人身后,尚站着两个六旬以上的老者,目隐精光,太阳穴高突,也是少见的内家高手。
白剑虹心中纳闷,暗忖:“到这里的人物,都是罕有的高手,今夜的事真是辣手……”
他心念间,忽闻雪山一皜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道:“轮不到我雪山一皓的份,难道就轮得到你们长白三鼎的份么?”
长白三鼎闻言,同时极低沉地哼了一声,并未立即答话。
这长白三鼎,很少到中原,但三人的万儿却早传遍中原各省,众人一听雪山一皓说出长白三鼎,都为之一惊,认为这三个人是今晚最难惹的人物。
白剑虹凑近千杯酒丐身旁,问道:“这长白三鼎是什么样的人,武功很高么?”
千杯酒丐道:“那个清臞老人是三鼎中的老大,叫过天星君,左边的一个叫摩天神手,右边的叫神拳夺命,是东北黑白二道的领导人物,他们很少到中原来,其等武功究有多高,很少人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今夜的事,你得特别小心,不要失去密笈又发生其他意外!今夜我特许你用剑,不过不能见人就杀!”
白剑虹听了千杯酒丐这番话,知道今晚已面临生死关头,心房跳动得很紧,又问道:“我是否要把那洞口守住,不准他们进入!”
“不必!静待事情的变化,不到万不得已,最好避免与人动手!”
二人谈话间,忽见长白三鼎慢慢向石龟洞口走去。
三人一经行动,数百人登时紧张起来,也纷纷逼向巨石龟前。
雪山一皓移动了一下脚步,把身子将洞口阻得更加严密,防人乘隙钻了进去。
长白三鼎走至距雪山一皓六步时,过天星君沉声道:“你把身子堵住洞口,最好堵上一辈子!”
雪山一皓,皓须一冒,双目精光一闪,冷笑道:“你们意欲何为?”
过天星君道:“如你不敢进去,又不想堵一辈子,便请让开,让别人进去!”
雪山一皓陡然一抖手中“白星拐”,喝道:“踏近三步者,血流当地!”
过天星君连声冷笑了半晌,向摩天神手及神拳夺命使了一个眼色,又转对雪山一皓道:“我倒不信!”
话声一落,举步向前逼近。
一向沉默的阴风人魔和南天一獠,罗浮一叟,见过天星君逼近,互看了一眼,也向洞边靠近。
九大门派也派了二十余人参与夺抢,金焱帮的铁胆子也带了七八人到达此峰,见众人向石龟头上洞口逼近,也跟着前移。
白剑虹见此形势,心情异常紧张,拔出“梵音宝剑”欲阻众人前近。
高玉霞一见他神态,忙一拉他的衣角,道:“白剑虹:你想怎的!”
说时,脸色忧戚,表露出无限关怀。
白剑虹回头看了一眼,柔声道:“我去阻止他们入洞,你就跟千杯酒丐前辈……”
千杯酒丐摇手道:“你也不必前去!……”
陡闻一声大喝,抬目一看,见过天星君发出一记威猛无匹的掌劲,疾卷雪山一皓胸前。
雪山一皓冷哼一声,拐交左手,贯劲右手,微一侧身,硬接过去。
双方劲力一触,平起一声震天价响,雪山一皓与过天星君各自后退三步。
就在此双方后退之际,长白三鼎的老三神拳夺命忙双脚一射,一式“鲤鱼窜波”,箭一般的钻入洞口,紧接着,罗浮一叟也依式冲身而入。
二人的动作,都快得如同划空流星。
长白三鼎的老二摩天神手乍见罗浮一叟也飞身入洞,赶忙发出一股猛劲,欲封阻其去路。
但与罗浮一叟同来的阴风人魔何等眼快,也即发出一股强劲,堪堪接实摩天神手所发掌劲,让罗浮一叟顺利进入洞中。
这突然的变化,场中顿起一片哄然。
雪山一皓见两人进入洞中,心头大惊,脚步刚一稳定,也欲随后入洞,但过天星君哪肯由他,又发出一掌向他劈去。
雪山一皓陡然发出一声怒吼,一抖手中“白星拐”,双脚一顿,凌空三丈,身子一斜,铁拐化成一片白光,疾向过天星君罩下。
二人都是罕世高手,这一对上手,顿时拐风呼啸,白光耀目,掌影如山,冷风袭骨。
且说摩天神手与阴风人魔对了一掌之后,双方都后退了半步,都感对方内力精湛,摩天神手位于洞口的右侧,阴风人魔位于洞口左侧,相距五步,凝神贯注,都不敢贸然出手。
因摩天神手和阴风人魔各据一侧,洞口前数步之地,却无人敢一踏险地。
双方都有一人进入洞中,正好藉相持之势,把守洞口,为已入洞者的护卫。
此时,场中少说也有三百人之多,人多了,当然什么人都有。
蓦然,有四五条人影,向洞口疾扑而来。
摩天神手和阴风人魔,同时吐声出掌,向四五人劈去,嘭!嘭!嘭!有四人应掌外飞倒地,但其中也有一个幸运者,钻隙进入洞中。
就当摩天神手和阴风人魔出掌劈阻冲来之人时,又来了三起人,两起分左右向摩天神手和阴风人魔猛击,一起由中冲入。
二人见状大骇,忙翻身抡掌还击,洞口已变成无人把守了的真空状态,当中冲来的一起,共有六人,顺利地鱼贯而入,接着又有二十余人向洞口扑来。
这当儿,场中乱得一团糟,怒吼、长啸、叱喝、冷哼、惨叫,以及兵器互击之声,不绝于耳。
白剑虹本是个初出江湖,毫无江湖经验的青年,在此种情势之下,哪能沉得着气,当下长啸一声,也向洞口扑去,千杯酒丐虽连声喝止,但他听若罔闻。
他落身于洞前七尺之处,“梵音宝剑”一挥,高声喝道:“不准动!”
他此声虽极高昂,但根本无人理会,仍一窝蜂似的向前涌。
白剑虹心恐密笈被人夺去,心急如焚,又长啸一声,一连使出两招绝学,当!当!两声响处,华光飞舞,冷风嗖嗖,当时即有五人倒地身死。
众人乍见之下,心中发毛,不由自主地向外飘退。
白剑虹见众人后退,即移至洞口,横剑腹前,高声说道:“我白剑虹势必获得‘万里追魂’密笈,请各位别作抢夺之梦,否则!可别怪我的宝剑不认人!”
这番狂妄而带幼稚的话,听得千杯酒丐直皱眉头。
其实,过天星君与雪山一皓已停止拚斗,听白剑虹话后,都不由冷哼一声,向白剑虹走来。
但走至距白剑虹七八步时,却均停止脚步,不肯出手,显然,都想由对方先行发动,自己好坐收渔利,如此一来,竟使场中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只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夕,人人都志在“万里追魂”密笈,动手对像并不是白剑虹,而是那些进入找获密笈的人,何必要白耗真力呢!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自第一个人入洞时至今。足有半个时辰之久了,在此悠长的一段时间中,洞中消息一点也没有传出,那些人在洞中,究竟作些什么?谁也不知道,想入洞一探,又被白剑虹拦住洞口,犯不着与白剑虹作生死拚斗,只好等待,聚精会神地等入洞的人出来。
就这样,又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洞中依然是黑寂寂,无半点消息。
场中的人渐渐地都沉不着气,纷纷议论起来,有的怀疑此洞另有出口,有的怀疑洞中地形宽广复杂,进入洞中的人正在四下搜找,还有人怀疑,他们可能已找到了密笈,正在洞中抢夺搏斗!
这当儿,白剑虹也有些不耐起来,不时向千怀酒丐看去,欲与他商量商量可否入洞一探究竟。
千杯酒丐见他神情,已知他心意,即与高玉霞走至他身旁,问道:“你是不是想入内一探!”
白剑虹点头道:“他们入内那么久都没有一点消息,恐怕里面另有出路,我虽想入内一探,但又怕其他的人随后跟入!”
千杯酒丐俯身探首向洞内看了一会,又侧耳听了半晌,说道:“洞内一点声音都没有,可能有猜测不到的怪事!你若想入内一探,非得特别小心不可,如遇有不对的感应,切不可冒险,立刻退回!”
白剑虹点头道:“我入洞后,若其他人跟着进入,岂不又是一件麻烦事么?”
千杯酒丐向众人扫了一眼,道:“据我估计,他们对此洞都怀有畏惧之感,除进入洞中的人与他们有切身关系者,决不会入洞冒险。”
白剑虹觉得千杯酒丐见解很有道理,点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说毕,转身向洞内看了一看,便俯身向洞口钻入。
当他刚进入一个头时,高玉霞忽然看见三条人影,站在距洞口最远的一株虬松下,芳心登时一愣,浑身发抖,忙一手抓住白剑虹衣角,急叫道:“白剑虹!慢点,我同您一起入洞去!”
这声音急切而带颤抖,似是在异常惊慌中所发。
白剑虹心感奇怪,即将已进入的半个身子,又退了回来,问道:“你不能去,洞内可能很危险!”
千杯酒丐向她望了一眼,见她花容失色,热泪盈眶,大异常态,不由大感惊异,不解地问道:“什么事那么惊慌?你就在这里等……”
高玉霞未等千杯酒丐把话说完,即转身向洞口钻入。
白剑虹本欲阻止,但已来不及了,心头震了一下,也即随后钻入。
白剑虹和高玉霞入洞后,群豪又纷纷向洞口涌来,但都在洞口向里探望和侧耳探听而已。
且说白剑虹入洞之后,只觉一片寂黑,冷风嗖嗖,已不见了高玉霞,心中大慌,忙叫道:“霞妹,你在哪里?”
“白剑虹,我在这里,慢点,不要碰倒头!”
原来这洞只有三尺宽,四尺高,进路下倾,似深无止境,高玉霞已到了前面五尺之处。
白剑虹走至高玉霞身旁,紧紧握着她的玉手,道:“走慢一点,不要盲冲!”
高玉霞将整个身体紧偎在白剑虹胸前,浑身微微颤抖,芳心骤跳。
二人一步一步向下摸进,约走了三丈左右,进路忽然转向左侧,一阵刺骨的寒风,猛向二人扑来,不禁地同时打了一个冷战。
高玉霞道:“好冷!”
白剑虹忽然停止前进,把高玉霞挽得更紧,道:“我送你回去好么?”
高玉霞身子扭动了一下,道:“不要!我们再向前去!”
二人又慢慢前走,左转右弯,足有一盏热茶之久,又转了一个弯,忽见前面光华闪烁,不由使二人又惊又喜,高玉霞倏然挡在白剑虹身前,道:“剑虹哥!那姓华的姑娘是否对你很好?”
这话问得太过突兀,听得白剑虹莫名其妙,茫然道:“是的!她是一个非常良善的姑娘!”
“那个自称为红粉佳人的姑娘,似乎也对你很好,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她?”
白剑虹想不到在此时此地,她忽然将话提到这上面去,内心大惑不解,藉着微弱的光华,运目向她秀脸看去,见她满脸坚毅,双目发光,异常庄肃。
白剑虹心头一震,道:“你怎么啦?”
高玉霞娇躯一扭,挣脱白剑虹的怀抱,冷然道:“要是你感到为难,我就永远留在这洞中!”
白剑虹心头又是一震,道:“我为难什么?”
“我父亲和桃源庄主翻天一掌,也已到了洞外,站在最远那株虬松下,他们见我与你在一起,必不肯放过我。”
她忽然滚下二行眼泪,又道:“我们虽已有了夫妻之名,可是,那个红粉佳人的武功很高,恐怕不肯放过你,所以我干脆死在这洞中,比遭我爹的毒手好得多,而又不会使你左右为难!”
至此,白剑虹才知她除害怕五岳神君外,尚满腔酸醋。
白剑虹明白她心意后,心中才放下一块大石,一挥手,把她拉入怀中,狠狠地在她屁股上打了一掌,道:“华姑娘是一个善良而又可怜的小孩子,难道连她你都容不得么?”
“我不是容不得华妹,我是怕……”
白剑虹语气忽然十分柔和,慰道:“怕五岳神君么?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走!我们到前面看看去!”
二人加快脚步,向光华处走去,举目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白剑虹陡然大喝一声,高玉霞却惊叫一声,倒入了白剑虹怀中,连连退后三四步。
只见一个纵横六七丈宽的洞府,洞顶镶着一颗拳大的夜明珠,珠光闪闪,耀人目眩。
洞府中,躺着一十五具尸体,每个尸体都浑身紫黑,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二人复上前三步,细目一看,原来这十五个尸体中,有罗浮一叟、神拳夺命等二人,显然都是刚才抢入洞中之人。
这一发现,竟使两人满头雾水,不知这十五位武林顶尖高手是被谁所害,竟然一十五人都死得一模一样。
由此可知这置十五人于死者,武功是功是何等之高,心是何等之辣。
白剑虹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翻手抽出“梵音宝剑”,偏首对高玉霞道:“你在此等我,待我入内看看!”
高玉霞芳心几乎跳出口外,颤声道:“你要小心!”
白剑虹微一点头,一步一步地进入洞府之门,四下一看,洞府右侧尚有一个六七尺的圆洞,黑寂寂地,不知通往何处,左侧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只尺把大的石龟,伸头张口,神气活现,除此之外,其他已无一物了。
陡然,一阵极浓的腥气,扑鼻而入,但这种腥气,并不像血腥,使人嗅之很不好受。
白剑虹又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心想:“置这十五位高手之死者,一定藏于这黑洞之内!”
他横剑胸前,走至洞府右侧的黑洞口前,向里喝道:“什么人在内?这等藏头露尾,算是哪门好汉!”
喝声,缭绕洞府,历久不散,黑洞中,依然黑寂寂,一无反应,一连数次喝问,依然是声缭洞府,毫无反应。
白剑虹心头忐忑,又环视了一下全洞,倏见上首壁上,刻着两行拳大草书,字体苍劲,笔笔皆走龙蛇,书道:“海内无敌手!天下为我尊!”下无留名,也无年号月日。
白剑虹暗道:“好狂妄的口气,这是谁所留的?莫非是‘万里追魂’密笈的手著者?”
他看了一眼十五具七窍流血的尸体,又暗忖道:“也许是这十五人的凶手所留?我到此那么久了,他为何还不现身呢?”
他左想右想,都想不出个中道理。
忽闻,高玉霞很不耐地问道:“剑虹哥!我可以进去么?”
白剑虹见许久无所发现,量没有什么危险,于是,道:“你进来吧!”
高玉霞大喜,纵身扑至白剑虹身旁,正欲询问白剑虹有什么发现时,倏地一股腥气钻入她的鼻子,顿感心中发闷,脑海暴胀,双目昏花,摇摇欲倒。
白剑虹见状大骇,忙探手把她抱入怀中,惊问道:“你怎么啦!霞妹!”
高玉霞被白剑虹一抱,内心闷气顿消,脑海也不觉膨胀,除觉一股奇腥之外,并无不畅之处。
她心感诧异,答道:“我进来时,忽觉一股奇腥扑鼻,立刻觉得难过万分,继之便失去知觉!”
“现在你觉得怎样?”
高玉霞秀脸倏然飘上两朵红云,把脸埋在白剑虹胸前,羞答答地道:“你一把我抱着,立即痊愈!”
白剑虹以为她是撒娇,当下哈哈大笑,俯首在她颈吻了一下,道:“在这种地方还有心情胡闹去!”
猛力将高玉霞一抛,直把她抛起五尺多高,六七尺远。
高玉霞未防白剑虹会来这一着,赶忙一提丹田真气,一扭身躯,轻落于地,狠狠地向白剑虹瞪了一眼。
正欲骂他几句,倏然一阵奇腥钻入鼻子,胸中又感闷塞,脑海再度暴胀,慌忙向白剑虹扑去。
但白剑虹刚好离开原地,一扑落空,当时昏倒在地。
白剑虹刚才是以为高玉霞撒娇,存心与他戏弄,不料见她真的昏倒地上,竟吓得心灵愣住,即把她抱起,俯首看了一眼她的秀脸问道:“霞妹!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玉霞给白剑虹一抱,立刻清醒过来,听白剑虹问话后,吐了一口闷气,道:“又是与刚才一样,现在好了!”
这事,委实奇怪得使二人莫名其妙。
高玉霞右手死命地紧抱着白剑虹的颈项,防他再把自己抛开,左手却在他腰间猛力捏了一下,恨声道:“你再要作弄我,我就把你这块肉捏掉!”
此时,白剑虹已知高玉霞不是故意撒娇,却不知这洞中究有何蹊跷,心想:“她一进来就支持不住,难道这十五人之死因,就在这上面么?怎么我一点也不感觉异样呢?”
他不觉间,走至那石桌之前,留神看了一眼那只石龟,陡觉那只石龟的口中,不时喷出浓烈的腥气,使他嗅之欲呕。
这一下,他始恍然大悟,原来洞府中的奇腥,是由那只石龟口中喷出来的,这种奇腥,一定是含着无比的剧毒,这十五个武林健者,必是中这奇腥之毒气而死,但他自己为何又不受其所害?他却一无所知。
他俯首问道:“霞妹!现在你觉得难过么?”
高玉霞双臂紧箍着他的脖子,道:“没有什么,只是这腥气很不好受。”
“这腥气是由这石龟喷出来的,我想必含有剧毒,这些人之死,也必是中这腥毒而死!”
高玉霞不解地问道:“怎么你不怕这腥毒之气呢?”
“我也不太清楚……噢!我明白了,我怀中有半块宝玉,是华姑娘的师父苍松老叟临死赠给我的,据华姑娘说,这半块玉曾在‘玉醴金浆’中浸过一百年,能避解万毒,故你所中的毒,也是给这宝玉所解。”
“既这样,你就赶快找寻那‘万里追魂’密笈吧。”
于是,白剑虹抱着高玉霞的柔滑娇躯,在洞府中往返寻找。
洞府中除原有的一张石桌,和石桌上的石龟之外,就是斩死的十五具尸体,洞府虽大,在那拳大的夜明珠照耀之下,一览无余,并无一处可供找寻之地。
高玉霞见白剑虹遍找不着,很是纳闷,忽然脑海灵光一闪,忙道:“这洞府中尽有之物,就是那石桌和石龟,而那石龟又能喷毒,里面必有原因!”
白剑虹闻言,也猛然醒悟过来,道:“对!”
即翻手抽出宝剑,霍地向石龟劈去。
倏然“当”的一声,声起之处,火花四射,尺大的石龟飞落地上,登时,浊雾直冒,腥气逼人。
原来石龟腹下的石桌上,尚有一个指大小孔,腥毒之气就是出自那个小孔,白剑虹将石龟劈去后,腥毒之气出得特别浓。
白剑虹用宝剑将掉在地上的石龟挑翻了一个身,陡然在龟腹中掉出一张羊皮纸条,白剑虹忙归剑还鞘,拾起一看,见上面写道:“密笈藏于后府龟腹。”
白剑虹不由惊喜道:“啊!原来密笈不在这里,我们赶快到后府去!”
高王霞不解问道:“纸条中写的是什么?”
白剑虹将纸条交给她,即向右侧圆洞口走去。
进入那洞口之后,已嗅不着那洞府的腥气,但却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而冷风嗖嗖,使人浑身发寒。
白剑虹抱着高玉霞走了约五六丈,俯首道:“霞妹,这里没有腥气了,你自己慢慢走好么?”
高玉霞内心本不愿意,但又不好意思老赖在丈夫怀中,半晌才道:“我自己走可以,你可不能把我甩掉!”
“怎么会,我牵着你走好了!”
二人慢慢摸索,忽然路分两条,一条向左,一条向右,二人停步商量了一下,便向左边一条走去。
转了几个弯,路又分为两条,二人又向左边一条走去,如此已有四次分路,每次都择左边一条分路前进。
大约走有一顿饭的工夫,忽见前面露出一点白光,二人大喜,以为那白光之处,就是那纸条所示的后府,当下加快脚步,携手向发光之处走去。
到达一看,竟吓得高玉霞惊叫一声,连退了三步,赶紧抱着白剑虹,白剑虹也惊得怔在当地,称怪不已。
原来二人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结果又摸回了那十五人中腥毒而死的洞府,府中依然腥气盈盈,恐怖郁郁。
高玉霞颤声说道:“白剑虹!刚才我们走错了路,故走了半天又走回原地,现在我们专择右边的路走,自然可以找到藏宝之洞了。”
白剑虹闻言,点了钻头,觉得此话不无道理,于是,二人又携手前进,每逢分路,都择右边一条前进。
但,结果又走回原来出发之地。
高玉霞又提议第一个分路向左走,第二个分路便向右走,逢单向左,逢双向右,白剑虹认为这个办法可以试试。
于是,二人便依预先决定路径前进,但,仍然走回原地。
这三度不同路线的进探,结果都是一样的收获,使二人不敢再起试探之意,因为每走完一次,都得消耗极多体力,只得呆立暗中,不知所措。
白剑虹脑际倏然灵光一现,说道:“你说纹图中的小线条有用意,大既是为指示这洞中的进路吧?”
高玉霞沉吟了一会,道:“很有可能,但那些小线条,都是山水树木,我们看图时,全没有留意到,即使真是暗含洞中道路的道理,又有什么用呢?”
白剑虹笑道:“难道我们不可以再细细研究一下么?”
高玉霞秀脸顿时微红,娇躯一扭,道:“我才不干呢!”
“为什么?”
高玉霞半娇半嗔,羞涩答答,道:“你这人坏死了,上次看时都不老实,动手动脚的,我才不会再上你的当!”
白剑虹赔笑道:“这一次我一定很老实了,走!我们到那洞府去!”
高玉霞闻言,连摇手后退,急道:“不行!那洞府有腥毒,要看也得到外面去!”
白剑虹一想,也觉得在那洞府中看图十分不便,而那夜明珠光华虽强,但也无法看清细小纹线。
于是,道:“好!我们既知道了这个道理,就先出洞去,看明图后,再回来取也不迟!”
说毕,把高玉霞抱起,走入珠光照耀下的洞府,向已死的十余人,投了一瞥同情的目光。
陡然,发现洞中又新添了两个人,一个是武当派的机智子,一个是南天一獠,两人的死状,也与原先十五人一样,全身紫黑,七窍溢血。
二人乍见之下,都惊悸不已,感慨万千。
就在二人惊悸感慨时,倏然,传来一声极为阴沉的佛号。
三人同时的心灵一愣,回首一看,见是少林派掌门方丈悟元大师,他满脸的寒霜,目光如电。
神色间,表露出骇人的杀机,右手握着鸭卵粗的禅杖,一步一步向洞府走入,似是愤怒至极。
白剑虹见悟元大师神色,浑身一震,知他误会这十七人之死,是自己下的杀手,心中虽很气忿,但在此人命交关之际,也不能为对方之误会而见死不救。
他虽是领导群雄与自己作对之人,然大丈夫之作为,应该光明磊落,即使将来自己遭其毒手,也落得个英雄本色,不致为人讥笑。
倘若悟元死于此洞,日后自有更多的人误会这些人之死,是自己之所为。于是,即向悟元大师喝道:“大师快退,你再进一步,必……”
悟元大师怒极地冷笑一声,截断白剑虹的警语,仍向前跨入。
倏然,一股极为浓烈的腥毒之气,扑入悟元大师鼻子,他,陡觉心胸闷塞,头脑暴胀,双目一花,顿时倒地昏厥,禅杖掉落石地之上,发出无数火花。
白剑虹轻叹一声,忙把高玉霞交给左手,抽出右手握着悟元的臂膀,提起他的上身,拖出洞府之外,俯首细自一看,见他脖子倏然间即粗胀一倍,脸呈紫色,却尚未七窍溢血。
白剑虹将高玉霞放下,忙自怀中掏出苍松老叟赠给他的“鸳鸯心玉”,在悟元口鼻间擦了几下,见他全身筋脉抽动了一下,接着喷出一口黑水,苏醒过来。
白剑虹听华菲菲说过,这“鸳鸯心玉”,是武林人人觊觎的瑰宝,不敢给悟元看见,赶忙纳回怀中,关心地问道:“大师!现在好些了吧!”
悟元睁开双目,见自己躺在黑暗的走道上,忆起进入洞府时的情形,觉得惊讶万分,向白剑虹投了一瞥感激的目光,问道:“是怎么回事?”
白剑虹伸手将悟元大师扶起,把洞中的情形详说一遍。
悟元大师不解地道:“为何二位施主都不怕那腥毒呢?”
白剑虹不敢将怀玉之事告诉他,只含糊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梅姑娘初进时也是与大师一样,但我把她抱起之后,她马上就好了!我去替大师捡回禅杖,我们一起出洞去吧!”
说毕,回身替悟元拾回禅杖。
悟元大师乃是当代高僧,哪有不知白剑虹身怀避毒异宝之理,只因身受救命大恩,自不好多加追问,只善意的问道:“施主有无取着‘万里追魂’密笈?”
白剑虹摇头答道:“没有!”
悟元大师闻言,自是不肯相信,却没有表露出来。
三人由来路返回,一顿饭工夫,已走出洞外。
三人一出洞,群雄倏然一涌而上,剎那间,把三人包围得水泄不通。
千杯酒丐见白剑虹无恙出洞,积了半天的愁容,登时一扫而空,走了上来,说道:“你们两个娃儿去了老半天,半点消息也没有,真把老化子急死了!”
白剑虹感激而又歉疚地向他一拱手,道:“一言难尽,以后再慢慢……”
突然一声冷笑,打断了白剑虹的话语,举目一看,见是长白三鼎的老大过天星君,脸色凝重,目含杀机,向白剑虹走来。
沉声说道:“‘万里追魂’密笈呢?给我!”
这句话,虽甚低沉,却贯了无上真气而发,听得众人耳鼓作痛。
过天星君此话一出,场中顿时寂然无声,却见雪山一皓,阴风人魔,五岳神君,翻天一掌,尚有一个瘦骨嶙峋,头发霜白,两目炯炯精光的老妇人,慢慢向前移动。
这些人,无一不是名震寰宇,功臻化境之人,个个目光闪闪,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白剑虹的神态举动。
白剑虹虽见过不少场面,也可说是身经百战,而战无不胜的特等人物,但在这些罕见的高手虎视之下,犹觉心怯,尤其是高玉霞更吓得浑身颤抖。
不过她之如此恐惧,并非怕那些虎视眈眈的高手置她于死,而是怕她的名誉父亲五岳神君,她知道五岳神君决不会轻易放过她,同时也怕白剑虹被那些高手所害,自己孤苦无依,抱恨终生。
且说白剑虹闻过天星君话后,心头震了一下,当下猛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心神,朗声道:“没有找到!”
这回答使众人都不禁一愕,似乎太出他们意外。
过天星君又跨上了一步,嘿嘿冷笑道:“密笈没有找到?那么其他入洞的人呢?”
白剑虹傲然道:“全死了!”
这回的答话,更使众人意外,场中突然哄动起来,纷纷向前迫近。
过天星君心头一震,心中信疑参半,喝道:“怎么死的?是不是都被你这小子所害?”
他话说出之后,又觉有些后悔,无形中承认他拜弟神拳夺命的武功,不是白剑虹的对手,老脸不由一红。
群豪中,有很多人都睹过白剑虹的厉害,没有亲睹白剑虹武功的人,却也听过白剑虹两招杀了九大门派一十二位高手的事。
他们听过天星君问话后,全认为那些入洞而未见出洞的人,必遭了白剑虹的毒手,故纷纷前逼,恐怕白剑虹飞走似的。
只见白剑虹星目滚动,剑眉一掀,淡淡道:“白剑虹虽是初出江湖之后辈,却也懂得是非,他们与我无仇,我杀他们何干?”
过天星君老脸又是一红,道:“那么他们究竟是被谁所害?”
白剑虹道:“中腥毒之气而死!”
“中腥毒之气?”
“中腥毒之气?”
“……”
群雄惊骇地复念着这句话。
过天星君不信地喝道:“你这是鬼话,难道你就不怕毒不成?”
白剑虹朗声笑道:“当然!不信尽管请问悟元大师!”
群雄闻言后,立即将目光转向悟元大师,悟元大师连点了两下头,宣了一声佛号,将他自己遭遇的事,和所见到的情形说了一遍。
并道:“白施主之所以不怕腥毒,可能是他身上怀有避毒之宝物,白施主之言,并非虚言!”
雪山一皓接着问道:“姓白的究竟有无找得密笈,大师知道否?”
悟元大师道:“这个老衲可不太清楚!”
悟元大师话毕后,群雄的目光又辑回白剑虹身上。
过天星君突然逼上三步,对白剑虹道:“你说没有找到密笈,老夫有点不太相信!”
白剑虹心头一震,忙运功双掌,喝道:“不信又待怎的!”
“老夫要在你身上搜查一下!”
“笑话!你凭什么搜查我?”
过天星君连声冷笑,道:“老夫岂会上你的当,嘿!嘿!你真不把密笈交出么?”
白剑虹心一横,钢牙一咬,喝道:“要密笈么?没有!如要对上几招,在下一定奉陪!”
过天星君冷哼一声,道:“好吧!”
“吧”字甫落,右掌猛地前推,一股撼山猛劲,挟着刺耳的呼啸,疾向白剑虹卷来。
白剑虹乍见来势,心头大骇,本欲闪躲,但在他旁边站着千杯酒丐,身后站着高玉霞,如不硬接,高玉霞必中掌身亡,千杯酒丐也要遭掌风余力所伤,不得已,猛一运气,右掌一抬,一招‘罗汉传灯’,掌吐柔劲,迎来势硬接过去。
掌劲触处,陡起一声“轰隆”,顿时飞沙走石,热风四溢,逼得四周群雄纷纷后退。
只见白剑虹踉跄退了三步,过天星君也后退一步。
过天星君陡然磔磔笑道:“不错!不错,你小子可算是天下第二人,来!再接老夫两掌!”
这话听来很平常,其实却夸大异常,他说白剑虹可算天下第二人,当然天下第一人就是他了,因为刚才对掌时,他只退了一步,白剑虹却退了三步。
且说白剑虹接了过天星君一掌之后,认为对方是他出道以来所遇的第一位高手,忙叫高玉霞闪至千杯酒丐身侧,向斜刺纵出五步,淡然道:“过天星君请过来!白剑虹不会怕你!”
说毕,运集七成真力于双掌,当下使出一招“童子拜佛”,两道轻飘飘的柔劲,疾取过天星君胸腹!
过天星君冷哼一声,双掌平推,发出两股惊涛骇浪般的狂飙,迎向白剑虹的柔劲硬碰过去。
这等硬接硬碰,正合了过天星君的心意,因他练的是外门刚劲,最适宜硬碰的打法。
双方掌劲这一硬碰,立见轩轾,白剑虹踉跄后退了五步,站定后,胳臂酸麻,掌心火热,气血翻腾,耳鸣眼花,几乎血涌口外,不支昏倒。
过天星君虽也退了三步,却不似白剑虹那样摇晃欲倒,只觉得气血浮动,他吸了一口气,向白剑虹走上五步,磔磔笑道:“再接老夫一掌如何!”
白剑虹见过天星君走来,大感惊骇,忙吸气运功,无奈内腑被震得太过厉害,一时无法贯劲于双臂,不自主地连连后退,欲藉后退之机,运劲调和翻腾气血。
过天星君又碟磔笑道:“你既不敢与老夫再次对掌,就让老夫搜查一下你身上行物吧?”
说完,十指如钩,向白剑虹逼去,意欲先把双方制倒后,再细细搜查。
就当他欲滑步欺进之时,千杯酒丐突然一声怒吼,同时纵身而上——
陡然,一声冷哼,紧接着一股极其刚猛的掌风,横截千杯酒丐进路,把千杯酒丐逼得斜退五尺,抬目一看,见发掌拦截之人,正是长白三鼎的老二摩天神手。
原与千杯酒丐站在一起的高玉霞,见白剑虹遇险,援手又被摩天神手拦阻,芳心大惊,顾不了许多,金莲一拔,风驰似的向过天星君扑去,脚未落地,玉掌先出。
就在这剎那间,过天星君也已运指向白剑虹肩井穴抓去,说时迟那时快,指尖将要触到白剑虹衣服时,陡感掌劲压体,如不收招,虽可将白剑虹制倒,但自己亦必受伤。
过天星君乃是东北数省之武林至尊,身份何等高贵,岂肯作两败俱伤的打法,于是,忙一翻臂,反朝高玉霞发出的掌劲迎去,直把高玉霞震退三步。
幸因过天星君出手仓猝,劲力不足,幸使高玉霞没有受伤。白剑虹得高玉霞一掌之助,借机斜闪五尺,逃过一抓之危。
自白剑虹与过天星君对掌至高玉霞被震退,一连串的好几个动作,也不过是瞬间之事。
且说千杯酒丐见白剑虹受伤遭险,急于驰救,竟被摩天神手中途拦截,顿时怒火三丈,冷笑一声,立即出掌还以颜色。
摩天神手也是武林顶尖人物,哪会惧怕千杯酒丐,立刻避招还招,于是,二人就此打了起来。
再说高玉霞被过天星君翻掌震退三步,不敢出手再攻,即转向白剑虹扑去,落在他的身侧,关心问道:“伤势重不重?”
白剑虹连吸了几口气,翻腾气血已平,胳臂也不觉酸麻了,杀念勃生,忙对高玉霞说道:“你快退开,我并没有受伤!”
高玉霞早知他生性硬傲,就死了也不肯服输,急道:“那老鬼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走吧,以后再教训他好了!”
这几句话很合白剑虹的心意,他原决定与过天星君作生死一拼的想法,顿时打消,向过天星君瞪了一眼,欲与高玉霞后退。
过天星君心疑白剑虹已得了密笈,哪肯由他轻易逃脱,失去抢夺机会,当下磔磔怪笑两声,道:“你们想走么?老夫决不为难你们,不过,请你们留下‘万里追魂’密笈再走吧!”
白剑虹闻言,刚熄灭的杀念,勃又重萌,偏首叫高玉霞退开,“嗡”然一响,宝剑出鞘,淡淡说道:“我已说过我没有找到密笈,即使找到也不会给你!有本领尽管为难我好了!”
过天星君乍见宝剑,心念一动,暗道:“这剑确非凡品,即使夺不得密笈,亦得把这柄‘梵音宝剑’夺下,才算不虚这次千里之行。”
心语甫落,又磔磔笑道:“你不要以为有一柄破铜烂铁会吓倒我,来!老夫就见识见识你的剑术!”
话毕,也自背上抽出一把精钢长剑,又道:“进招吧!”
白剑虹已知此老难惹,不敢大意,也不客气,冷哼一声,道:“小心!”
宝剑一抖,顿起龙吟之声,光华四射,同时滑步欺身,一招“佛渡有缘人”,疾取过天星君首级。
过天星君见状大骇,不敢以剑横架,赶忙运步闪避。
他身为东北数省盟主,武功自是不凡,这一闪避,快似闪电,然而,饶他身法诡谲,而运步快如闪电,但也被白剑虹的剑风削了一块黑袍。
他心头一震,暗叫“好险”,于是,小心翼翼,展开精研数十年的“白芒夺魂”剑法,向白剑虹反攻过来。
“白芒夺魂”剑法果然精奥诡谲,而过天星君内力又厚,这一施展开来,顿时白芒漫空,剑风呼啸,威力奇大。
然而,白剑虹所使的,乃是二百年前,鹫岭神尼的遗着“沙门十三剑”,无论精妙变化,和出招威力,都要超过“白芒夺魂”剑法数倍,而更配上这柄削铁如泥的“梵音宝剑”,威力自是更大,饶过天星君是东北武林盟主,并具有八九十年之内功修为,也被逼得连连后退,可是白剑虹在一时之间,也无法奈将其何。只见一丈之内,华光迷漫,冷风呼呼,看得群雄目瞪口呆。
高玉霞秀目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斗场,芳心跳得咚咚作响。
蓦地,一声极为冷酷的笑,这笑声,使人听之心沉气浮,浑身为之震颤。
高玉霞浑身一颤之后,即循声看去,惊见五岳神君脸布杀机,目光如电,向她慢慢走来。
这一下,可是把她吓坏了,担心了两个多月的事,终于来了,此时,她觉得心往下堕,血向上升,耳鼓嗡嗡作响,眼前银蛇乱窜,几乎被吓昏倒。
她失去了天赋绝顶的聪慧,不知应如何处理当前之事,她没有想到逃,也没有想到拼,脑海一片混沌,只等待着即将降临的厄运。
五岳神君在距她面前五步处站住,右旁站着桃源庄庄主翻天一掌,左旁站着翻天一掌的好友摘星手古寒清。
翻天一掌和摘星手都与五岳神君一样,脸布杀机,目光如电,紧盯在高玉霞身上。
五岳神君冷惨地道:“霞儿你过来!”
这声音在外人听来,并不感觉什么,但听在高玉霞的耳里,却像一声焦雷一样,不禁连退三步。
五岳神君阴恻恻地冷笑一声,道:“忤逆不孝的东西,留你无用!”
话声一落,即欺上四步,一掌向高玉霞胸前击去。
五岳神君恨高玉霞私自逃走,更恨她与白剑虹合作,失去他梦寝难忘的“万里追魂”密笈,这一掌,是他含恨而发,劲力何止千钧。
高玉霞见掌劲击来,吓得倏然惊叫,本能地向斜闪避,但已嫌迟了一些,虽闪过正锋,但也被掌风余力扫中,踉跄后退五六步。
五岳神君见高玉霞居然敢运步闪躲,心中更加火炽,又慢慢地向前逼去,翻天一掌和摘星手也随后跟上,高玉霞却步步后退。
且说白剑虹与过天星君正斗得紧张之际,忽闻高玉霞惊叫,忙偷机一看,见五岳神君向高玉霞逼去,高玉霞却向千寻悬崖后退,心头大惊,忙高声叫道:“霞妹!后面是悬……”
他话犹未落,过天星君陡然大喝一声,长剑一震,刷!刷!刷!连出三招绝学,一缕剑光直罩白剑虹头顶。
高手相搏,决不能分神,白剑虹见高玉霞遇险,心急如焚,无形中疏忽了一下,过天星君经验老到,即乘此千钧一发的良机,绝招迭出,不但扭回劣势,反占了优势,把白剑虹笼罩在自己剑光之下。
白剑虹心挂高玉霞的安危,斗志大减,欲弃战驰援,但过天星君剑招越来越诡谲,压力也越来越大,毫无脱身之机。
且说高玉霞在步步后退之时,忽闻白剑虹的叫声,回头一看,见身后三尺之处就是千丈悬崖,登时逼出浑身冷汗,赶忙侧身向左滑退五尺。
五岳神君陡然喝道:“站住!”
高玉霞心灵一愕,情不由主地站在当地。
五岳神君沉声道:“老实告诉我,你们究竟取到密笈没有?”
高玉霞被五岳神君凶威所慑,闻言后,半晌答不出话来。
这当儿,有好几位高手都走至二人附近,希望在高玉霞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实的消息。
五岳神君见高玉霞长久不答,内心更气,冷笑道:“你究竟说不说。”
高玉霞猛吸了一口气,颤声答道:“没有!”
五岳神君双目倏然精光暴射,喝道:“真没有?”
高玉霞双目却倏然掉下两点眼泪,答道:“真没有,我不骗你!”
“好!”
五岳神君“好”字一出,右掌猛然推出,一股轻雾般的掌劲,疾卷高玉霞胸前。
高玉霞知道始终难逃他手,贝齿一咬,紧闭双目,不闪也不避,呆立等死。
眼见一个天僊似的美女,就要死在五岳神君掌下,说是迟那时快,陡闻一声佛号,接着一股撼山动地的刚猛强劲,朝五岳神君发出的掌劲迎去。
掌劲接处,突起一声震天价响,直把五岳神君震退两步。
五岳神君举目一看,见接自己掌劲者,竟是与高玉霞毫无瓜葛的少林寺掌门方丈悟元大师,内心不由大感惊异。
沉声问道:“高玉霞乃是老夫不孝之女,大师何以相阻?”
悟元大师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道:“这女施主本是八方剑客梅祝雄之女,此女之生死,只有九大门派有权处决,岂由得你施主把她掌毙!”
悟元大师这番话,除五岳神君外,附近袖观之人,无一知道,听得诸人大惑不解。
摘星手嘿嘿冷笑道:“大师禅语,小弟不懂,尚望大师明示!”
悟元大师道:“十六年前八方剑客梅祝雄与过天云龙白敬仁,击毙九大门派数十子弟,各派之意,须此女与白剑虹施主往嵩山候处,以清血债!”
摘星手冷笑一声,道:“好狂妄的九大门派,我倒要试试看!”
说毕,欲向高玉霞欺进。
华山派掌门人天风道人,倏然抢上一步,沉声道:“古兄真要与九大门派作对么?”
摘星手正要答话时,却见站在他身旁的翻天一掌,一声不响地,双脚一滑,电闪般的滑上五步,接着右手一伸,一股狂飙,疾向高玉霞卷去。
“嘭”的一声,只见高玉霞的娇躯,飘起五六尺高,飞出一丈以外,掉落千丈悬崖之下。
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竟连惊叫都未出口,便被震落千丈悬崖,生死未卜。
翻天一掌这动作,来得委实突兀,而且狠快无比,悟元等本想抢救,但已来不及了。
翻天一掌把高玉霞震落悬崖之后,双脚在原地一站,立刻陷落二寸,精光炯炯的双目转了一转。
傲然道:“不孝之女高玉霞,我翻天一掌替她父亲把她震落悬崖,如各位认为我作得不对,我翻天一掌一力承担,有能耐尽管向我索要!”
他不理会当前的是何等主人,居然口出大言,当面挑战,其性委实狂傲得使人不敢相信。
悟元大师和天风道人本有极好的涵养,但这咄咄逼人的口气,又岂能忍受得了!
悟元大师轻宣一声佛号,道:“施主既如此说,老衲只有遵命了!”
说完,神光炯炯的双目,向四周扫了一下,立刻有十五位九大门派的高手,向前逼近。
五岳神君城府极深,老奸巨滑,一看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如动起手来,自己三人决非敌方对手。
于是,脸色突然一缓,向悟元大师一拱手,笑道:“贵我向无冤怨,相交笃睦,岂可因此一点小事而反目相拼,高望之愿代敝友翻天一掌同大师道歉,尚请大师海涵。”
这篇话听来,委实仁至义尽,而其态度又相当虔诚,纵悟元大师是个高僧,也不知其内怀鬼胎,另有原因。
悟元大师暗叹了一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施主既肯认错,而事情又已过去,此举不说也罢!”
五岳神君又拱手道:“大师实乃当代高僧,高某感佩之至!”
他转向翻天一掌和摘星手道:“难得大师见谅,我们也该走了!”
翻天一掌和摘星手极轻蔑地哼了一声,同向一株虬松下走去。
且说白剑虹因心念高玉霞安危,心分两地,战志大减,竟被过天星君乘隙而入,绝招层出,把白剑虹逼得险象环生,几经遭害。
心头一震,赶忙定气凝神,不敢再有疏忽,一心应战,故高玉霞被震落悬崖之事,他一无所知。
十招一过,又抢回优势,他虽战斗经验不足,却很聪明,哪肯再失良机,招数越出越奇,威力越来越大,至“沙门十三剑”法最后一招“鬼哭神号”使出时,附近一丈之内,华光飞舞,冷风袭骨,“刷”的一声,过天星君左肩被划了一条二寸长,深入肩骨的血沟,当时汩汩流出鲜血。
尚幸过天星君功入化境,剑法奇诡,未罹死难。
他暴退八尺,老脸苍白,心房嘭嘭跳动,惊悸不已。
白剑虹并未追击,仍站立当地,横剑腹前,淡淡说道:“你我素无过节,留你一条性命,倘若再起歹念,白某可不同你客气了!”
过天星君乃是东北数省的武林领导者,生平未遇过对手,想不到今天却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之手,心中之难过,自可想而知。
白剑虹举目四扫,没有了高玉霞的影子,一种不祥之感立袭心头,接着热血沸腾,惊疑突生,即欲向五岳神君问个究竟。
但当他刚一举步时,忽见千杯酒丐被摩天神手逼得东倒西歪,脸色灰白,口角流出鲜血,只拼着最后一点余力而苦撑。
白剑虹见状,怒火勃生,长啸一声,拔步凌空,急泻斗场,落地掌出,劲出无声,正中摩天神手胯骨。
过天星君一见白剑虹凌空而起,知他是驰援千杯酒丐,恐摩天神手遭害,也即拔步飞扑,但当他扑到时,摩天神手已被白剑虹掌中胯骨,跌出五步之外,骨已脱臼,站立不起。气得须发皆张,双目突出,欲再白剑虹一拼,但肩伤仍汩汩鲜血下流,只好忍气吞声,把摩天神手扶至人稀的一角疗治。
白剑虹走至千杯酒丐身旁,关心地问道:“伤得重不重?”
千杯酒丐在腰间解下一个小葫芦,仰首喝了两口药粉,笑道:“老化子还死不了,你不必挂心!”
白剑虹又向场中搜望高玉霞,依然不见她的踪影,心头大慌,急问道:“前辈!你知道梅姑娘哪里去了么?”
千杯酒丐闻言,也觉大惊,不由向场中扫了一眼,道:“啊!是否被五岳神君老贼逼下悬崖去了?”
白剑虹心灵一愕,忙一式“蝶离花枝”,凌空五丈,疾向五岳神君处泻去,落身五岳神君等六步之处,星目圆睁,剑眉倒竖,沉声问道:“梅姑娘哪里去了?”
五岳神君心怀城府,不想与白剑虹正面相对,闻言后,奸笑一声,道:“回家去了!”
白剑虹大感诧异,不信地又问道:“回家去了?她的家在哪里?”
翻天一掌阴恻恻笑了两声,以极轻蔑的口吻道:“她确回家去了,她的家是在阴府阎罗殿前,你要找她么?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这话之含意,是叫白剑虹免起报仇之意,否则?必也要遭致高玉霞一样命运。
白剑虹是个聪明人,哪有不懂之理,当下向五岳神君冷然道:“是你把她逼下悬崖去了?”
五岳神君正要答复,却被翻天一掌抢先答道:“不对!是被老夫的‘翻天掌’震下悬崖的!”
他向高玉霞落崖之处指了一下,又道:“就在那边,如你要找她,老夫决送你一程!”
这两番话,简直像挖白剑虹的心一样,使他再也无法镇定,手中宝剑一抖,喝道:“你凭什么把她震落悬崖,我要你还她命来!”
话声甫落,欺步一招“古剎鸣钟”,向翻天一掌拦腰扫去。
剑化雷鞭,一闪即至。
翻天一掌除掌法一门响贯江湖之外,各门武功,也已步入化境,冷哼一声,欲以空手入白刃之手法,反夺白剑虹宝剑。
哪知他竟把白剑虹估计得太不值钱了,心念刚动,冷风已临,心头一凛,忙闪身斜让。
他这一闪,虽是快绝,但仍嫌稍慢,“当”的一声,黑色长衫已被剑锋削了一大块,左大腿上,也被剑尖划了一条深有一寸,长达三寸的血槽。
这当儿白剑虹为高玉霞落崖已气得火高三丈,一招落之后,接着又欺步一招“梵音招魂”,剑化愁云,向五岳神君和翻天一掌罩下。
翻天一掌经过一次教训,哪还敢骄狂,五岳神君早知白剑虹厉害,更不敢大意,急忙运步闪出五步之处。
翻天一掌手无寸铁,居然能连让过白剑虹两记绝招,可知他的武功,实是当今之罕有。
白剑虹第二招落空后,钢牙一咬,即欲以威力最大的一招“鬼哭神号”,取两人性命。
但当他刚要出招之时,陡感一股冷风逼向后脑,心知有人暗袭,忙移步换位,运剑横封,“当”的一声,见摘星手古寒清手握长剑,飘身后退,长剑已被白剑虹一封之下,把剑尖削去二寸。
翻天一掌和五岳神君见白剑虹翻身对付摘星手时,缓过一口气后,立刻运掌齐挥,翻天一掌刚走,五岳神君走来,一柔一刚两道掌劲,足可推山倒海。
白剑虹心头大骇,忙展“祇禅步法”,运步闪让。
二人这一反攻,摘星手也继续运剑攻来,无形中已成了个三对一的局面。
五岳神君,翻天一掌,摘星手,三人都是当今武林罕有人物,这一连手合攻,饶白剑虹有诡谲剑招,威力奇大宝剑,却也难见机使出,只靠着精奥绝伦的“祗禅身法”闪躲,如此下去,除非奇迹出现。
否则,白剑虹决无取胜之理,相反的,难免不遭毒手。
果然,奇迹来了,但见一个小巧的黑影,“嗖”的一声,落于斗场,接着双掌微挥,并不见有丝毫掌风,但五岳神君和翻天一掌却连退了三个大步。
五岳神君和翻天一掌一退,白剑虹陡感压力大减,一声长啸,抬手一招“梵音招魂”,向摘星手挥去。
摘星手闪避不及,只好运剑封挡,一声金铁交鸣,摘星手的长剑立成两截,握剑右手虎口破裂,尚幸他封剑时被震退一步,否则!哪还有命在?
白剑虹得势后,哪肯怠慢,手握宝剑,正欲捡步上前,倏地,一声喝道:“娃儿住手!”
这喝声不高,却极沉重,白剑虹一震,不但没有抢进,反而后退一步,偏首一看,见是一个清臞老妇人。
老妇人并未理睬白剑虹,向翻天一掌走去,轻蔑一笑道:“三位都是极有份量的,难道不觉得有失身份么?”
翻天一掌冷哼一声:“狐山僊娘,你不要以为技高就可随便管事,翻天一掌也不是个怕事之人!”
狐山僊娘磔磔笑道:“难道我管错了么?”
五岳神君不待翻天一掌再次答话,抢先说道:“这是一点小事,僊娘何必生气,僊娘既出面调解,高某等自当遵命,只因这娃儿太过狂妄,实使高某等为难!”
五岳神君不像翻天一掌那么直率,其意虽不肯放过白剑虹,却不肯得罪狐山僊娘,原因是狐山僊娘太过难惹。
如果惹火她,与白剑虹联起手来,自己三人可要倒霉的了,故欲以婉言将狐山僊娘止住,好再收拾白剑虹。
不料,狐山僊娘性情异常偏激,听五岳神君言后,又磔磔笑道:“你们不必多言,如把老身放在眼中,就请卖老身一次面子,否则,老身自不会半途而废!”
翻天一掌冷笑道:“那很好,翻天一掌倒要试……”
五岳神君忙摇手阻止翻天一掌说话,并道:“狐山僊娘乃是我等之前辈,她老人家既出面调解,我等岂能不听,走!我们到那石洞看看去!”
翻天一掌并不是不知狐山僊娘之难惹,而是他生性太过狂傲,今听五岳神君一说,再转眼向那洞口望去,见有许多人围在洞口,并有数人相继进入洞内,当下冷哼一声,便与五岳神君和摘星手向洞口走去。
五岳神君等走后,狐山僊娘即走至白剑虹身前,两道炯炯的目光,在白剑虹的俊脸上转动了好几下,把白剑虹看得莫名其妙。
她倏然白眉一掀,问道:“今师苍松老叟现在可好?”
白剑虹闻言一愕,答道:“晚辈并非苍松老叟前辈门下!”
这答话似乎使狐山僊娘大出意外,怔了一怔神,神情诧异,问道:“你不是苍松老叟门下,你怀中的‘鸳鸯心玉’从何而来?”
这一问可把白剑虹惊倒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心想:“她怎会知道我身上怀有‘鸳鸯心玉’?”
怔了半晌才道:“家师是云海天尊欧阳松,晚辈等并无什么‘鸳鸯心玉’,前辈不知是从何听来……”
狐山僊娘截住他话,道:“你不必骗我,刚才我听悟元大师说,那些进入洞中之人,说中腥毒之气而死,根据各人的死状判断,那是一种‘淫邪’之气,你能在其中停留而不中毒,除身怀‘鸳鸯心玉’之外,任何解毒异宝,也无法避毒,请借我一用,明天还你!”
白剑虹哪会想到狐山僊娘见识如此之广,知再狡辩也是徒然,怎么办呢?她借玉之意,当然是用于寻找密笈,这是有关武林杀劫之事,怎能轻易借给她!
他心头鹿撞,不知所措。
狐山僊娘忽然磔磔笑道:“你这娃儿怎么一点也不识抬举,难道还要僊娘动手不成!”
初生之犊不怕虎,白剑虹虽也知狐山僊娘是难惹之人,但他自忖有吹毛断金,威力奇大之宝剑,哪肯就此屈服。
当下淡淡一笑道:“晚辈实无什么‘鸳鸯心玉’,僊娘既不肯相信,晚辈也无法了!”
狐山僊娘今年已是一百多岁的人了,七八十年前就已名满江湖,她生性偏激,位处邪正之间,不顺她心的人,无论是什么人,都难逃命,武功之高,无法测量,白剑虹虽持宝剑,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她陡然双目一瞪,二道目光,有若冷电,清臞老脸,顿露一片慑人杀机,但倏然间又和缓下来。
叹道:“你一定与苍松老叟有瓜葛,找实不忍杀你!好孩子快借给我一用吧!”
白剑虹见她神情瞬息数变,摸不清她是何心意,正在为难之际,陡然香风突生,一个红衣少女飘落两人身侧。
少女脚一落地,笑对狐山僊娘道:“师父!你老人家要向他借什么?”
白剑虹乍见红衣少女,心头一怔,不觉后退一步,暗道:“是她!她的武功不在我之下,狐山僊娘是她师父,其武功更不用说了,唉!今天定凶多吉少!”
狐山僊娘侧首看了一眼红衣少女,道:“不关你的事,你走开!”
原来这少女就是红粉佳人,她小嘴嘟了一下,很不高兴地道:“你老人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要借‘鸳鸯心玉’,你自己把玉送了人,现在又要求人借!”
狐山僊娘双目一瞪,轻声喝道:“你这孩子懂得什么?快滚开!”
红粉佳人忽然惊道:“师父!看!人家都知道了,要借也得容后一时。”
狐山僊娘回头一看,果见雪山一皓满脸神秘奸笑,慢慢向三人走来。
狐山僊娘鼻哼一声,向雪山一皓迎去。
红粉佳人朝白剑虹作了一个鬼脸,低声道:“傻瓜!你还在此何干?”
白剑虹本待看看狐山僊娘如何应付雪山一皓,经红粉佳人这一说,才觉得自己实在幼稚,忙向她投了一瞥感激的目光,向后走去。
他向场中一看,见千杯酒丐坐在一株虬松下运功疗伤,其他之人,大部份集中在那石洞口前。
此时,已日上三竿,山峰盈溢着温暖的阳光,白剑虹走至高玉霞被震落崖之处,探首下望,只见那千寻崖下,雾霭重重,一片茫然。
第五章 英雄有泪不轻弹
白剑虹陡觉一股威猛无匹的掌风向他脑后袭来,接着,听得一声怒喝和一声惊叫。
他心头一震,不由他多加考虑,忙伏地向左一滚。就当他外滚之时,袭来掌风已然到达他原坐之处,“嘭”的一声巨响,登时碎石四射,灰尘飞扬,掌风落处,已成一个二尺多宽,一尺来深的石阱。
他这一滚闪,虽快捷无伦,但因发觉过迟,而掌风来得又快,虽闪过正锋,白色长衫却也被袭来掌风余力撕去一大块,真是险在千钧一发之间。
他向左滚至五尺时,连忙跃身而起,转首一看,见雪山一皓正目光炯炯,满脸狞笑,向他右侧的狐山仙娘看去,表露出一种极不以为然的神态。
白剑虹见状,知道发掌偷袭之人正是雪山一皓,内心不由火高三丈,正欲向他一问——偷袭原因——
雪山一皓忽然嘿嘿冷笑了两声,对狐山仙娘道:“你不是说我不敢么?”
狐山仙娘白眉一掀,磔磔笑道:“果然有种,我倒要试试你三十年来练就了什么绝技?”
说毕,慢慢向雪山一皓逼近。
白剑虹本要向雪山一皓还一个出掌偷袭的道理,此时,见狐山仙娘向他逼近,大战一触即发,已决之意,只好移搁一边,袖观事情的演变。
蓦然,一阵香风扑鼻,回头一看,不知何时红粉佳人已站在他的身后,心头不禁一惊,后退一步。
沉声道:“你欲何为?”
红粉佳人柳眉紧蹙了一下,道:“你还在这里干吗?”
“我在这里与你何干?”
“你这人真不知好歹,我师父与雪山一皓都欲得你的‘鸳鸯心玉’寻取密笈,如其他之人知你怀有此宝,自然也不肯放过你,到那时,饶你有通天本领,也难免不遭人之害?”
白剑虹生性硬傲,而对红粉佳人印像甚恶,他这番话本很有道理,但他听来却极不顺耳,当下冷哼一声,道:“我不找他们报仇,算是他们的死运未到,我倒要看看谁敢向我白剑虹动手!”
红粉佳人出道江湖已有三四年了,平素行踪诡秘,武功极高,凡与她对过手者,从无生还之人,所以在江湖上很多人都不认识她,而她更不欲与人打交道。但自见白剑虹后,却变了白剑虹的附身虫,老跟着他,暗地相助。
她劝白剑虹离此,纯是出自心坎的话,然白剑虹却不领情,反出狂言,傲然不动,气得她小嘴嘟得老高,一跺脚,正欲转身而去——
“娃儿!柳姑娘的话不错,你应该暂避一下风头!”
这话来得异常突兀,白剑虹与红粉佳人柳芳容都同时一怔,循声一看,见千杯酒丐满脸凝重,向二人走来。
他走至二人身前又道:“匹夫见辱,拔剑而起,岂不足为勇也,娃儿,你不能意气用事!”
白剑虹一闻千杯酒丐之言,本不敢违拗,但心中仇恨之火正炽,连忙拱手道:“前辈之言,晚辈自应遵从,不过,翻天一掌把梅姑娘震落千寻悬崖,可能已粉身碎骨,‘万里追魂’密笈已无法取得了,现在我不替她报仇,叫我到哪里去?”
他说话间,情感异常激动,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千杯酒丐叹道:“梅姑娘不像是夭折之相,也许有贵人相救,你下谷去找找看!”
他这话目的,纯系安慰白剑虹,而白剑虹也知其意,但除此之外,并无他法?白剑虹暗自忖度:我与她既有了夫妻之名,无论抛生死如何,亦得下谷一探究竟,才合人情,于是拱手道:“前辈你呢?”
“现又有好几个人进入洞中,我留此看看他们的结果!”
此时,狐山仙娘与雪山一皓,已斗得异常紧张,雪山一皓的一根“白星拐”,舞得像一条银河,狐山仙娘却手脚缓慢,不出发出磔磔怪笑,根本未把雪山一皓的凌厉攻势当一回事。
白剑虹向场中扫了一眼,向千杯酒丐一拱手,回身向峰下走去。
当他刚走约四五步时,雪山一皓陡然大喝一声,向狐山仙娘呼呼扫出两拐后,立即纵身后退,同时翻身向白剑虹扑来。
并喝道:“娃儿!留下‘鸳鸯心玉’再走!”
红粉佳人见状,忙移莲步,自怀中掏出一条红色手帕,运劲向雪山一皓一拂,顿时化着一团烈火,向雪山一皓面门泼去。
雪山一皓陡见烈火,心头大骇,忙闭气,滑步斜退,落在八尺之处,试一运气,觉得并无异状,始才放心,怒喝道:“你是狐山妖怪之徒?”
红粉佳人格格笑道:“我师父不愿杀你,是怕玷污她老人家的手,你既不要命,我红粉佳人自当顺你的心……”
狐山仙娘倏然截住她话,道:“这里的事情有为师的料理,你去看看那娃儿到哪里去了,不过,你得记住我平素对你说的话!”
红粉佳人小嘴一嘟,转身向白剑虹下峰方向追去。
且说白剑虹至谷底时,已是午牌时分了,略用了一些干粮,判定高玉霞落崖之处,便在附近细细找寻,但谷底苍松浓郁,蔓草丛生,要找一个堕崖之人,谈何容易?他足足找了一个时辰,连一点可供怀疑之物都未发现。
他仰天是长地叹了一声,眼眶中不觉掉下两点情泪,喃喃自语道:“父仇不能报,师命不能完,我白剑虹有何面目偷生人世?不如……”
他话犹未完,倏见红影一晃,接着纵来一人。
他心头一怔,沉声问道:“你来干吗?”
红粉佳人柳眉一皱,幽怨道:“你为什么讨厌我,我有什么不好?”
白剑虹在此失意之时,内心空虚,听红粉佳人此话后,又忆起她数度相助自己之事,尤其是高玉霞被南尊北霸俘去之时,如无她把两巨盗击毙,恐怕至今仍无法与高玉霞见面,想至此,对她的恶感,不觉减去三分。
叹道:“我白剑虹生不逢辰,周身罪孽,对你好又有何用?”
红粉佳人闻言,芳心一甜,姗姗走至白剑虹身前,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柔和地道:“你何必灰心,事情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办好的,看!天快要下大雨了,我们先找个避雨的地方,俟这一阵雨下过后,再好好找寻梅姑娘。”
白剑虹一看天色,果然乌云密布,豪雨即将临头。
红粉佳人向谷中四下一看,朝谷的左角一指,道:“那里可能有山洞,我们看看去!”
说时,拉着白剑虹的手,非常温柔而又非常亲热地向左角走去。
白剑虹心念高玉霞生死,心绪十分不宁,红粉佳人亲热地拉着他的手,并肩而行,他根本毫无感觉。
大约走有二百步时,倏见一个石洞,洞口站着一个黑衣少女,见她口角胸襟满沾血痕,额上裹着一块黑布,显然,她内外都已受过伤。
黑衣少女一双黑白分明,但却无神的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白剑虹和红粉佳人走近,眼眶中不自觉地滚下一两串泪珠。
二人乍见黑衣少女,倏然怔住,半晌说不出话,尤其是红粉佳人更是芳心鹿撞,秀脸泛白,一种失望的痛苦,立袭心头,使她几乎站立不稳。
一个人在极端喜悦之时,一旦遇上极端失望之事,其内心的感应难免不大失常态,饶红粉佳人是个心怀城府,处事沉着的武林绝顶高手也不能例外。
白剑虹怔了半晌之后,忙一甩红粉佳人的玉手,疯狂地向黑衣少女奔去,颤声叫道:“霞妹!你没有死?……”
话犹未完,张开两手,欲向黑衣少女抱去。
原来这黑衣少女就是翻天一掌震落悬崖的高玉霞,她见白剑虹张手向她抱来,不知那来的一股怒火。
当下冷哼一声,右脚微退了半步,右掌一推,结结实实地击在白剑虹心窝中,“啪”的一声,硬生生地把白剑虹震回三步,身子乱摇,当时喷出两口鲜血,昏倒在地。
她这一招出手,是含愤猝然而发,究竟用了多少劲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而白剑虹根本料到她会出击。
在毫无防备之下,既无法运功抵挡,也无法闪避,且相距又近,饶白剑虹功入化境,也承受不起。她见白剑虹应掌喷血而倒,欲上前察看,但见红粉佳人已扑至白剑虹身旁,只好站立当地。
红粉佳人俯首一看,见白剑虹俊脸灰白,双目紧闭,剑眉微微掀动,口角仍旧溢出鲜血,她心中大怒,抬头对高玉霞道:“好毒辣的手段——”
顿了一顿,又道:“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他死了于你有什么好处?还不是落得个谋害亲夫的罪名!”
这几句话,听在高玉霞耳中,简直比挖她的心还要难过,她倏然双手蒙脸,“哇”地哭了起来,同时翻身向石洞中狂奔。
当她刚翻身狂奔时,洞内突然出来一个红衣老人,一手把高玉霞拉住,问道:“谁那么狂妄,敢到我洞府来欺负你?”
高玉霞一见老人,像见了亲人一样,立即扑入他的怀中,哀哀痛哭起来。
红衣老人向红粉佳人看了一眼,又向昏倒在地的白剑虹看了一眼,心头不觉大为惊异,问道:“你们二人来此何干?这娃儿被谁所伤?”
红粉佳人妙目一看红衣老人,见他颜容红润,头上全秃,两太阳穴鼓起拳高,须眉如雪,知道是一个世外高人,不敢以玩世不恭的态度相对。
当下恭谨地答道:“晚辈等是来找寻梅姑娘,不想适因天下雨,欲借仙府躲避一下,那知梅姑娘却不问情由,猝然出手把白小侠击倒。”
红衣老人奇怪的问道:“你们找她何干?难道你们早已相识?”
红粉佳人点头道:“白小侠与梅姑娘是夫妻!”
老人闻言,更觉不解,把高玉霞的身子扶直,问道:“那姑娘说的对么?”
高玉霞并不答话,猛力挣退一步,运掌向自己脑门劈下——
她这一动作,委实出人意料之外。红粉佳人正中心怀之际,红衣老人倏然长袖一拂,并不见有任何风声,高玉霞立即瘫软躺在当地,显然是被他以隔空点穴手法,点了高玉霞的穴道。
红衣老人一见高玉霞举动,已知其中曲折,走至红粉佳人身前,道:“你们的事,我全知道了,你先回去,待我看看这娃儿还能不能救活,如你们有缘,将来自会结合!”
说毕,长长叹了一口气,右手挟起白剑虹,左手挟起高玉霞,并未再理睬红粉佳人,即向洞府走去。
红粉佳人见老人将心上人挟走,有如挟走了她的心一样,痴痴地站在洞中,呆若木鸡,不知过了多久,浑身忽觉一阵寒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原来不知何时,天已下着倾盆大雨,满身已被雨水湿透,理智登时恢复过来,一股妒恨之火立烧心头,本欲冲入洞中一看,又恐惹不起红衣老人,不得已,只恨恨地一跺脚,怏怏返身而回。
且说红衣老人将白剑虹和高玉霞挟入洞中,细细检查了一下白剑虹伤势,发觉胸骨被击断一根,五腑也已移位,如不立即施救,即使白剑虹内功已臻化境,也难能再活一盏茶之久。
当下在怀中掏出一粒丹丸,塞入白剑虹口中,翻手解开高玉霞穴道,沉声喝道:“你这孩子好不懂事,老夫为救你之命,破了我六七十年的清修惯例,说不定为收你为徒,将要惹来重重麻烦,你现到洞外守着,我要以内功替这娃儿疗伤!”
高玉霞被解穴道后,睁开秀目,见白剑虹就躺在自己身侧,不禁又恨又痛,环视洞中,并不见红粉佳人在内,芳心略安,听红衣老人话后,即在原地跪下,泪水滂沱,道:“徒儿命苦,望师父……”
红衣老人忙摆手道:“快去!不要说了,迟了这娃儿可无法救了!”
高玉霞闻言,不敢再说,忙起身出洞。
原来这老人是八十年前,名震四海的怪侠,生性孤傲,今年已是一百三十多岁了,一生无亲无友,也未授徒,从不与人打交道,无论作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侠义之事,也绝不留一丝行迹求功,他练就一门近乎神化的掌法,名为“赤焰”,又喜穿红衣,故被江湖人士誉为“赤阳独尊”。
今天他忽觉心神不定,浑身燠热,是他隐修六七十年未会有过的感觉,于是,步出洞外,顺削壁慢慢行走,陡见一个黑影飘落,运目一看,见那黑影竟是一个人,赶忙腾身而起,把黑影接住,一俯首,见是一个受伤的少女,那少女就是高玉霞。
他把高玉霞抱回洞中,以内功替她疗好伤后,见高玉霞长得秀外慧中,是个练武良材,心念一转,即打破百年固见,收之为徒,并令高玉霞守在洞外,俾其运功恢复替她疗伤时所消耗的真力。
高玉霞站在洞外时,忽见白剑虹与红粉佳人携手而来,一时醋火高烧,故有此一场惨剧。
且说高玉霞又站在原处,为她师父赤阳独尊替心上人疗伤护法,虽然景地一样,任务也是一样,但心情却完全不同,刚才是急切地想与心上人一会,告诉他自己遇救,而又得良师,今后已有了依靠之人;但现在却是怕见心上人,心中虽仍与以前一样爱他,却不希望与他相见。
她想悄悄地溜走,却又拿不出决心和勇气,归根结底,她还是舍不得离开。
她痴立洞口,仰望云天,雨后晴空,显得格外清新。几朵浮云,由灰变白,乍聚乍散,正彷佛她的身世,变幻莫测。
倏然,一声阴沉的冷哼,起自十丈之外,她侧首一看,见一块巨石后闪出三个老人。
高玉霞乍见之下,直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一连退了好几步,内心不禁暗自叫苦,走,不可能,回洞?又怕惊扰她师父替白剑虹疗伤,欲与敌一拼?自己武功太差,目前的处境,只有死的份儿。
她心头狂跳,无所适从,但见三人,六目暴射凶光,满脸吓人狞笑,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原来这三人,就是五岳神君、翻天一掌和摘星手,他们此来的目的,以为高玉霞已被震毙。
白剑虹离峰后,必来找寻她的尸体,故追踪来此,欲置其于死,夺去宝玉,以便寻取密笈,不料,高玉霞却未死,而白剑虹反而不在此地,他们于见高玉霞时,也觉大惊。
三人都是老江湖,知道高玉霞是为高人所救,而那救高玉霞之人必是个罕世奇人,但自忖以三人之力,纵那人有三头六臂,也无法与其等抗衡,再说如不把高玉霞除掉,必然后患无穷,于商议之下,即现身而出。
在此情况之下,高玉霞已无暇再作其他之想,贝齿一咬,暗自决定道:“今天的事,是咎由自取,如我不把剑虹哥击伤,自不须师父以内功替他来疗伤,有剑虹哥与师父在此,何惧他们?苍天既如此安排,我只好认命了!”
心念至此,欲抡掌自毙,但她转念一想,暗道:“我死不足惜,如他们趁师父运功与剑虹哥疗伤之际进入洞中,二人还有命么?岂不正合了他们之心意!”
于是,她倏然又一咬牙,聚力于掌,准备以死一拼。
此时,五岳神君等三人已走至距高玉霞七八步处,一字站定,同时嘿嘿笑了两声,五岳神君说道:“谁人在洞内居住?”
声浪冷得无以复加,而挟着无上真气而发,听得高玉霞心脉大震,气血浮动,浑身沁出冷汗,一时答不上话。
五岳神君鼻哼了一声,又问道:“你为什么不答?”
高玉霞猛吸了一口气,定了一定心神,正欲答话时——
忽然,传来一阵冷笑,五岳神君等及高玉霞同时循声看去,见雪山一皓像一只巨鹤似的飘来,紧接着长白三鼎的过天星君和摩天神手也相继而到。
雪山一皓落脚在洞前一丈五六之处,过天星君和摩天神手落脚在洞口右侧一丈三四处,都探首向洞内望去。
就在此时,谷中倏然长啸连起,数十人纷纷向洞府赶来,片刻间,把洞口塞得密不通风。
但奇怪的,他们赶到洞前时,除向洞内探望探望外,并无什么表示,显然地,他们都不知道这洞有何异处,只见人来亦来,毫无目的,问起原因,无不面面相对,没有一人敢贸然入洞。
五岳神君向众人扫了一眼,阴沉沉地冷哼了一声,又向高玉霞走近两步,喝道:“我问你的话听到了没有?”
高玉霞心头又震动了一下,答道:“白剑虹……”
她本不应把白剑虹在洞中告诉五岳神君,但她已被五岳神君吓去了原有的聪慧,分不出是非利害,故直言而出。
她话犹未完,耳内忽然传来轻细如蚊的声音道:“霞儿!别告诉他们,你如惧怕就即回来!”
声音虽细,却字字清晰。
高玉霞乍闻此声,如得救星,立即闭口不说,同时转身奔入洞府。
五岳神君见高玉霞倏然闭口入洞,心头大怒,忙喝道:“站住!”
同时运抓向高玉霞抓去,但高玉霞已与他情绝义尽,哪会听他的话,早已奔入洞中。
五岳神君追至洞口,猛然剎步,向洞内略看了一眼,即又退了回来。
他老奸巨猾心地歹毒无比,转身向众人扫人扫了一眼,朗声道:“各位此来,谅皆为‘万里追魂’密笈,各位之所以不敢入洞找寻,自是怕那洞中剧毒,各位有否想过,为什么白剑虹不怕那洞中剧毒?”阴风人魔冷笑道:“你这不是废话么?谁不知他身怀避毒异宝。”
五岳神君神情忽然变得异常和缓,微笑道:“不错,他确系身怀异宝,但所怀的是什么宝,我相信在场朋友都不会知道,那是……”
雪山一皓倏然一声冷哼,打断五岳神君的话语,道:“真废话连篇,有本事便向他索取,何必大惊小怪!”
雪山一皓的意思,不愿五岳神君将白剑虹怀的是“鸳鸯心玉”的事吐露,以免人人觊觎抢夺。
但五岳神君却装不懂,只微微一笑,继道:“白剑虹乃是怀着失踪数十年的‘鸳鸯心玉’,各位如要取得‘万里追魂’密笈,非此玉不可!”
他心怀城府,老奸巨猾,知道白剑虹武功太高,凭自己三人之力要击倒他,本非不可能,但亦须付出相当的代价。
他之将白剑虹所怀之“鸳鸯心玉”公之于众,欲使众人先向白剑虹抢夺,至两败俱伤之时,自己三人再行出手,以收渔人之利,此等阴谋,委实歹毒无比。
然在场之人,有几人知道他将“鸳鸯心玉”讲出,是含有歹毒的阴谋在内呢?是以,当他话声一落,场中倏然骚动起来,议论纷纷,数十双眼睛齐向洞内射去,无不蠢蠢欲动。
可是雪山一皓却全懂五岳神君心意,他连连冷笑了好几声,道:“高兄难道不稀罕‘万里追魂’密笈么?”
此时,在这洞外,徐五岳神君等三人,长白三鼎老大老二,雪山一皓,阴风人魔,及九门派十余人外;尚有茅山教主苦心道人,及其号称茅山七星的七个茅山高手,勾漏山太极派的五位高手;南北水陆正邪二道高手等一共五十八人。
五岳神君话声甫落,茅山七星的天王星,忽对其教主苦心道人说道:“弟子欲入洞一试,不知教主意下……”
苦心道人一生专运心机,无论大小之事,都不主张硬拚硬打,听天王星一说,忙摇手截住他话,道:“不必,白剑虹武功甚高,硬来是不成的!”
茅山地煞星倏然抢上一步,道:“弟子与天王星一齐去,即使姓白的小子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致讨得了弟子二人的便宜。”
天王星也附和道:“对!弟子二人齐进洞府,决不致有危险!也许尚可如愿以偿。”
苦心道人本不愿自己人先自出头,但听两人一说,利令智昏,也就答应了。
于是,天王和地煞二星,互一相视,即向洞门走入。
二人这一行动,五十六人无不紧张起来,各自凝神贯注,洞府前虽有五十六人,却静得如无人一样。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气氛越来越窒息,好半晌,既未闻有打斗之声,也未见二人返回,苦心道人有些按捺不住心头的跳动,不由向前走上五步,细细向里探看,徒见洞中黑寂一片。
这可把众人惊倒了,也把苦心道人急坏了,以为此洞又是与峰上那洞一样蕴有剧毒,天王地煞两星一定中毒而亡。
苦心道人沉声向里喝道:“天王地煞,如无发现便赶快出洞。”
声发丹田,震得洞中嗡嗡作响。
忽闻高玉霞的声音答道:“入洞两人已自杀了!”
这声音传出,有世故的江湖客,哪会相信高玉霞的话,但他们却无法猜透,天王地煞二人,入洞如此之久竟没有一点消息?而听高玉霞的声音判断,此洞并不很深。
苦心道人又向里喝道:“胡说!二人怎会自杀,是否洞中蕴有剧毒?”
半晌,高玉霞才答道:“洞中没有毒气,二人是自愧作错了事,所以自杀!”
这答话,苦心道人哪会相信,但自问良心,自己作的事确欠公道,一时之间竟无法再问。饶他心算精深,也揣摸不出其中因由。
高玉霞说天王地煞已自杀,他无从相信,而高玉霞说洞中并无毒气,他更不相信,因天王和地煞两星的武功并非泛泛之辈。
即使不是白剑虹的对手,也不致一声不响地被其所制。这是因为他们都不知尚有一个赤阳独尊在内。
茅山七星中的扫把星闻高玉霞话后,即走至苦心道人身旁,说道:“那女娃儿说洞中无毒,可能不致有假,二位师兄之自杀却不会是真,白剑虹纵然武功甚高,也无可能在一声不响中制倒二位师兄,内中必有蹊跷,待弟子入洞一探,自会知道。”
苦心道人虽知扫把星此去亦必遭危险,但心念天王与地煞的安危,也只好由扫把星去一探究竟。
于是,道:“你入洞时,应特别小心,一遇异样,立即退出!”
扫把星连连点头称是,自背上抽出长剑,横于腹前,踏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向内走去。
他进入洞后,又像石沉大海一样,一丝反应都没有。
苦心道人见扫把星良久仍无消息,更加惶急起来,群豪亦因此而大增惊异,他又向里探询道:“姑娘!你有否看见第三个人进入洞中?”
高玉霞在洞中答道:“看见了!”
苦心道人道:“他现在怎样了?”
“他很好!”
苦心道人闻言,又惊又喜,信疑容半,又问道:“姑娘!请你叫他出来好么?”
半晌后,高玉霞才道:“他说!他不愿见你们了!”
苦心道人闻言后,再也沉不着气了,抽出长剑,凝神向洞中走去,当他左脚刚踏入洞门,陡见一个黑影向他疾射而来。
他心头一震,大喝一声,运剑向黑影挥去,同时后退出洞。
剑光闪处,响起一声惨呼,那扑来黑影应剑倒地,鲜血飞溅,当时死于苦心道人剑下。
群雄乍见之下,不由大喜,纷纷向前察视。
不看还可,这一看,全被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苦心道人,更是惊怒兼有,悔恨交加,怔在当地,做声不得。
原来这个扑来黑影,就是刚入洞的扫把星,见他肋骨已被苦心道人长剑劈断三根,五肠外溢,惨不忍睹。
五岳神君叹息道:“苦心道长剑术,实为当今罕见。”
言下之意,讥、讽、挖苦兼而有之,欲激他再次进洞,探出洞中诡秘。
苦心道人乃是走心机路线之人,城府亦极深远,如此露骨之言,哪会听不出来,当下双目一瞪,嘿嘿冷笑道:“高兄用心良苦,贫道佩服,贫道虽然不行,亦敢陪高兄同住洞中一探。”
这话不但揭穿了五岳神君的诡计,而更含着浓厚反激和挑衅之意。
五岳神君老脸不禁为之一红,当下哈哈大笑。他老奸巨猾,欲藉此一笑了之。
但苦心道人也是老奸巨猾之人,哪肯就此放过,陪他入洞的大好人选?又当众说道:“所谓‘神君’者,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既是如此,何不在家抱妻拥妾,来此出什么噱头?”
五岳神君虽是伪善行恶之人,但表面上却一派君子作风,受到不少武林人士的敬仰,自尊心自是甚高,苦心道人当众说出这番讽刺而含污辱的话,饶他城府再深,也无法按捺得住,当下,连声冷笑,道:“只要道长有胆量,高某愿陪一行。”
说毕,走至苦心道人身旁,又道:“走!洞内不一定是地狱!”
于是,三人便向洞门走去。
二人都是心怀城府,为了不愿在群雄眼前丢人,都硬着头皮入洞冒险,此时,二人的内心都大起悔意,悔当初不该刺激对方,事到如今,悔又有何用呢?
二人怀着跳动的心,小心翼翼向洞门走入——
陡地,飕地一声,一条人影疾向两人扑来。
二人同时吐声大喝,苦心道人以为又与刚才一样,不敢运剑相迎,忙运步如风,向后斜闪。
但五岳神君却毫不留情,横闪一步,以八成真力,发出一招“老君扇炉”,向扑来人影拦腰扫去,掌发之后,旋即后退五步。
剎那间,洞口飞起一片黑灰,黑灰中挟着刺鼻的腥臭,使人嗅之作呕,在黑灰迷漫的洞门口,躺着一个炭黑的尸体。
这当儿,群雄无一不骇得噤若塞蝉,呆若木鸡。
良久,那迷漫洞前的黑灰,方始散落,腥臭之气也淡了不少,纷纷向前察看那炭黑尸体,乍看之下,又把群雄大骇一惊。
原来这尸体就是与地煞星一齐入洞的天王星,苦心道人伸手摸了一下天王星的额角,他在一摸之下,心头倏然一愕,忙把手缩回,并后退两步。
苦心道人颤声说道:“他已变了一堆焦炭!”
群雄闻言,脸色大变,再一细看散落地上的黑灰,方知地煞星也早变了焦炭,被五岳神君真力一震,散成黑灰,难怪有此腥臭之气。
悟元大师合掌宣了一声“阿弥陀佛”。
群雄跟着惊叹了一声。
翻天一掌对五岳神君道:“视此尸之状,似与令师兄离火尊者的‘离火掌’所伤一样。”
五岳神君摇首道:“家师兄‘离火掌’无此强烈,顶多把一个人烧焦,成不了灰。”
他话毕后,向洞门走上三步,向里问道:“霞儿!洞中除白剑虹之外,尚有谁在内!”
“这是老夫清修之府,你们如再敢在此胡闹,老夫可不再与你们客气了!”
这话不是出自高玉霞之口,而是由赤阳独尊所答。
群雄闻言,个个大惊失色,都不知那答话之人是谁?
苦心道人陡然怒喝道:“你是什么人?如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请出来一会,老缩在洞中,算是什么东西?”
“赤阳独尊是也,如你们真不要命,老夫就出去与你们一会!”
此话一出,五十余位武林顶尖高手,无不暗惊,面面相对,不知所措。
赤阳独尊又发话道:“只要你们再请一次,老夫立刻出洞。”
众人闻言后,不但不敢吭声,而且连大气都不敢呼吸,尤其是苦心道人更吓得脸色铁青,慌忙抱起扫把星的尸体,向门下弟子一招手,朝谷中出口奔去。
苦心道人等一走,群雄也不敢在此久留,纷纷随后而去,因为他们都听过赤阳独尊是个毫无情感的怪侠,七八十年前,大名响撼天下,他虽是个侠义中人,但惹火他的正派之士,也难逃他手掌。
这正所谓他“怪”的地方,故此,无人敢与其相交,故其长了一百多岁,仍是无亲无友,孤独一人。
且说赤阳独尊闻群雄走后,侧首对高玉霞道:“今天替你们两个娃见疗伤,消耗我不少真气,他快要苏醒了,醒来后,将这粒丹丸给他服下,叫他滚出洞去,我要好好调息调息。”
说毕,递了一粒丹丸给她,便自闭目运功调息。
高玉霞心头一震,急道:“师父!他受伤甚重,你老人家就让他在此多住几天,把伤势休养好再走好么?”
赤阳独尊睁开双目,冷然道:“看你面子,就由他休养到酉时一刻吧!”
说毕,又闭目静坐调息。
高玉霞不敢再求,只坐在白剑虹身旁,暗自弹泪。
半晌后,白剑虹忽然睁开眼来,运目一看,见高玉霞坐在自己身旁,心中一阵狂喜,旋即坐起,惊喜地叫道:“霞妹!这是什么地方?”
高玉霞见他醒来,芳心甚是不安,秀脸绯红,尴尬地笑了笑,摇手道:“不要出声,师父正在运功。”
因洞中光线不足,白剑虹未注意到洞中尚有第三人,转首一看,见赤阳独尊神态安祥,并未为自己的惊叫所扰,心中惊讶万分,问道:“这位老前辈是谁?你怎么叫他师父?”
高玉霞为了刚才击伤白剑虹的事,内心很是难过,并没有立即回答白剑虹问话,当下拉着他的手,向洞外走去,直至一株浓叶的矮松之下,才停下脚步,道:“剑虹哥!你恨我么?”
白剑虹在刚醒时,根本忘了他受过伤,直至看到洞外景物才忆起自己受伤的事,一看天色,已是丽日斜照。
黄昏将近了,计算自己受伤至今,已有两个时辰之久,内心有很多事要问高玉霞,但他没有开口,只是猜测着,这两个时辰中发生过什么事?
他闻高玉霞问话后,深情地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我不恨你,只是你为什么要……”
高玉霞忽然扑入他怀中,“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良久才吶吶道:“剑虹哥!我该死,请你把我杀掉吧!”
白剑虹把她抱在怀中,轻轻摸着她散乱的头发,以最柔和,最多情的言语安慰她,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才把她悲伤的脸容,转变为欢愉,并道:“我受伤后,一定发生过很多事,你好好说给我听听。”
高玉霞闻言后,依旧偎在他的怀中,详细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篇,并说道:“今天要不是师父把那两个入洞的道士,以‘隔空点穴’法,点了两人穴道,然后以‘烈阳神功’把其烧成灰炭,再向那些贪得无厌之人甩去,他们哪肯如此轻易走开。”
说毕,又把她拜赤阳独尊为师的经过说了一遍。
白剑虹点头道:“你的福缘不浅,要把握时间,不可错过机会。”
高玉霞伤感地道:“你要到哪里去?”
“我去把‘万里追魂’密笈取来送给我师父,再去找五岳神君报仇,以及往嵩山与各派了决新旧仇怨……噢!霞妹,把襟扣解开,我们再好好研究一下藏宝纹图。”
说毕,先把自己襟扣解开,露出白嫩而又结实肌肉。
但高玉霞却一声不响,一动不动,依然卷曲偎在他的怀里,秀脸红得像盛开的桃花,埋在他胸前。
白剑虹把自己襟扣解开后,见高玉霞依然不动,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解?第一次要我替你解,难道现在还要我动手么?”
高玉霞娇躯扭了一扭,仍是不言不动。
白剑虹无法,只好自己动手了……
倏然,酥胸暴露,雪白双峰,暗蕴晶莹,使他眼花缭乱,心头跳得咚咚作响。
高玉霞仰面半躺在他的左腿上,双目紧闭,双手蒙脸,呼吸有些急促。
白剑虹怔怔地看着她透着晶莹的胸腹,脑子里一片混沌,看了半天,竟连纹图的形样都未看清。
(上次看图时,他也是一样,他们之所以能找到藏宝之地,完全是由高玉霞看到的结果,如靠白剑虹的研看,恐怕藏宝山峰也找不到!)
高玉霞闭目蒙脸,看不见白剑虹的神情,尚以为他在细心研究,又过了半晌,她低声问道:“为什么那么久仍未看通?”
白剑虹心头一震,“嘓”地咽了一口涎沫,道:“你不要催我,让我好好研究一下。”
他猛吸了一口气,定了一定浮动的心神,才细细看了一遍,手掌老是有意无意地在她胸前,或腹部摸一把,气得高玉霞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催他,恐扰乱他的思维。
这一次,他虽把图看清了,但因他脑筋混乱,心意不能集中在图中,好半晌,仍未看出所以然来。
高玉霞实在气不过了,又问道:“看通了没有?”
白剑虹又咽了一口涎沬,说道:“你老催我怎么成呢?”
高玉霞一骨碌坐起,把衣服拉起,嗔道:“去!去!你脑筋想到哪里去了?”
白剑虹红着脸,苦笑道:“我脑筋乱得很,还是你来吧!”
说时,倒躺地上,披开胸前衣服,由高玉霞细看。
高玉霞双手紧抱胸前,细细看了一阵白剑虹胸腹纹图,又转身俯首看看自己胸腹纹图,再又低首沉思,不到一会,便已悟出图中奥妙,嗔道:“起来!”
白剑虹坐了起来,笑问道:“看通了么?”
“谁像你一样,老想到别的地方去!”
白剑虹赔笑道:“我真该揍,来!我替你把纽扣扣回去,算我向你赔罪!”
说时,伸出右手,欲把高玉霞拉回怀中。
高玉霞在他臂上狠狠捏了一把,嗔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看图,现在还想占便宜,我才不会再上你当呢!”
说话时,迅快地把襟扣扣好,白剑虹见骗不过她,也只好扣回纽扣,问道:“你看通了图,那洞中路线应该怎么走?”
高玉霞向四下望了一眼,低声道:“每逢分路向左走,但至第四个分路时,却要向右走,就可以……”
他话犹未完,忽然传来悠远低沉的声音,道:“酉时一刻已到,应该赶到那小子走了!”
白剑虹见高玉霞忽然把话剎住,内心大为不解,正要问时——
倏见高玉霞脸容忧戚,眼眶含泪,道:“我师父要你马上离开这里……噢!他老人家送你的丹丸,我忘了给你吃,你现在服下吧!”
白剑虹接过丹丸,塞入口中,觉得又腥又臭,很勉强吞了下去,道:“好!我们回去吧,让我向他老人家拜谢……”
“不必谢了,你走吧!”
这声音来得突兀,二人循声一看,哪有什么人影。
高玉霞惶措地道:“这是我师父的声音,你去吧!有暇时,要常常来看我!”
说时,滚下二行眼泪,顿了一顿又道:“剑虹哥!那个红粉佳人,她……”
白剑虹知道她醋意又起,忙在她香肩轻拍了一下,道:“你放心,今后我再也不理她了,去吧,你师父在等着你。”
一声“再会”,各自含泪告别。
白剑虹走出幽谷,来至登峰路口,仰首看了一下天色,已将近二更了,暗忖:“不知那些人是否离开藏宝峰顶,我就此登峰取宝么?……那些人一定尚在峰顶,此去取宝必有一场大战,我得在此调息一下。”
心念一落,即选择一个隐密之处,背靠一株古树,吃了一些干粮,便欲闭目调息。
倏然,传来磔磔笑声,白剑虹浑身一颤,见狐山仙娘和红粉佳人正向他走来,暗忖:“糟!又碰上这个老妖,她怎么还没有走?今晚的事可真不好办了。”
他心念刚落,狐山仙娘和红粉佳人已然走至他面前,不觉暗叫了一声“苦”,忙站立起来,凝神贯注。
狐山仙娘又磔磔笑道:“孩子,我听容儿(红粉佳人柳芳容)说,你受了重伤,现在可好了么?”
话意似乎很慈爱关注,但音浪却异常生硬冰冷。
白剑虹虽无江湖经验,亦知道狐山仙娘此话并非出自内腑,却不敢得罪她,当下双手一揖,笑道:“现已痊愈,谢谢仙娘关怀。”
狐山仙娘又走上两步,笑道:“孩子,你今晚是否仍要登峰取宝?”
“是的,仙娘有何指教!”
狐山仙娘脸容忽然一变,庄肃说道:“现山峰上欲夺密笈的各高手,不但没有减少,反比昨晚更多,你此去纵能将密笈取出,也必被人夺去,甚至有生命之危。”
白剑虹心头一愕,急问:“仙娘的意思是……”
“你把‘鸳鸯心玉’借给我,一月之后,‘万里追魂’密笈和‘鸳鸯心玉’一并归你。”
这话委实使白剑虹太为难了,他师父千叮万嘱:“万里追魂”密笈内含“淫邪”之气,决不能由他人取去,他怎能答应狐山仙娘所提之要求呢?他虽不稀罕那密笈上的武功,但他不能遗害江湖。
于是,为难的道:“晚辈不敢苟同仙娘美意,请仙娘原谅。”
狐山仙娘倏然双目精光一闪,嘿嘿一阵冷笑,道:“你真敢不听我的话么?太不知好歹了。”
说毕,又冷笑一声,杀机突现,右掌慢慢抬起——
站在她身后的红粉佳人知道她师父这掌一出,白剑虹即使不死,也必受重伤,乍见她师父抬掌,芳心大惊,拼着一顿责骂,慌忙抢上一步,站在狐山仙娘身前,笑道:“师父!你老人家怎能与一个小辈动手,他既不肯借避毒宝玉,就由他自己去取吧!”
狐山仙娘见红粉佳人忽然挡在面前,不由大怒,喝道:“你懂什么?快滚开!”
红粉佳人眼眶中,顿时露现泪光,仍不肯让开,道:“师父……”
“噢!你是否喜欢他?难道我平素对你说的话,你一点也记不得了?”
红粉佳人秀脸一红,滚下两串珠泪,急道:“不!容儿一点也不喜欢他,要是容儿喜欢他,容儿早就把他杀了,师父……”
狐山仙娘点了一点头,截她话道:“你有什么妙计?”
红粉佳人凑至她师父耳畔,唧咕唧咕了半晌,道:“师父你看怎么样?”
狐山仙娘仰首沉吟了一会,摇首道:“不行!不行!要是他跑了,或被其他人把密笈抢掉怎么办?”
红粉庄人秀脸突然飘上两朵红霞,又凑近她师父耳畔唧咕了几句。
狐山仙娘连连点头,庄肃道:“你可不能上他的当呀!”
“不会的!师父!你老人家尽管放心。”
狐山仙娘面容略和缓了一些,转对白剑虹道:“老身并不是一定要夺取密笈,老身之所以向你借玉的原因,乃恐你取出密笈后,又被人夺去,如你真有把握不让密笈给人抢去,老身决不要你的‘鸳鸯心玉’,可是各路高手都集中在藏宝山峰之上,实使老身不放心,为顾及密笈的安全,我叫容儿陪你一起入洞,助你一臂之力。”
狐山仙娘隐居数十年,忽然出山来此,自然是为了“万里追魂”密笈,此时,被红粉佳人唧咕一阵,立即声言放弃抢夺,当然其中有诡计在内。
白剑虹虽是聪明过人,也知她另有所谋,却猜不透她们用的是何诡计,听狐山仙娘话后,一时竟无法作答。
暗忖:“她们要用计暗算我?只要我取获密笈,我可不会怕你们暗算,噢!她叫红粉佳人陪我入洞,一定是想在洞中偷袭我,她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如真乘我不备之时偷袭,我实难免受害。”
他想至此,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心道:“我可不能同意她陪我入洞。”
于是,向狐山仙娘一拱手,道:“仙娘关怀之情,晚辈永刻心中,不过,洞中有剧毒腥臭之气,柳姑娘陪晚辈入洞,实在有许多不便,还是由晚辈一个人入洞去吧!”
红粉佳人连向他使了几个眼色,又向他呶了几次嘴,微移上半步,道:“没有什么不方便,我不进入那有毒洞府就是了。”
白剑虹闻言,暗忖:“如我不答应,这老鬼定又要我把玉给她,若弄得不好,难免不动手过招,只要自己时加警惕,就让她陪我入洞,她的诡计也难能得逞。”
心念一落,强装笑脸,道:“那实在太麻烦姑娘了。”
红粉佳人向他作了一个鬼脸,退至狐山仙娘身后。
狐山仙娘见白剑虹中计,内心大喜,当向呵呵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登峰去吧。”
当晚四更时,三人已到达峰顶,众人一见白剑虹到来,原本寂静如死城的峰顶,登时哄动起来,纷纷向白剑虹走来,雪山一皓,过天星君,摩天神手,阴风人魔,五岳神君,翻天一掌,摘星手。悟元大师率着九大门派二十余人,茅山教主苦心道人率着尚存的门下四星,以及湖北水陆的各路高手,相继而到,瞬间把白剑虹等三人围在场中,独不见千杯酒丐前来。
白剑虹心感诧异,游目四搜,数百武林高手向他虎视眈眈,他视若无睹,暗道:“化子前辈怎么不见,他说在此等我的,此时哪里去了?是否遭了人之毒手?”
他想至此,内心很是不安,转首对红粉佳人道:“你知道千杯酒丐哪里去了么?”
红粉佳人摇了摇头,也举目向四下看去。
雪山一皓忽然冷笑道:“我知道?”
白剑虹心头一震,问道:“你知道他哪里去了?”
“往阎罗殿上报到去了!”
白剑虹乍闻此言,浑身一阵颤抖,头脑暴涨,热血上升,冷汗外沁,急问道:“他怎么死的,遭谁的毒手?”
“老夫又不是傻子,岂能轻易得罪于人,不过,你如肯将‘鸳鸯心玉’给我,说不得就与人拚斗结梁子也得告诉你。”
白剑虹闻言,气得剑眉倒竖,星目圆睁,一时说不出话。
狐山仙娘倏然呵呵笑对雪山一皓道:“你真是一个老天真,想得倒满如意。”
她陡然一敛笑脸,如电双目向群雄一扫,沉声道:“各位听着,谁敢起抢夺‘鸳鸯玉心’的歹意,或敢动白剑虹一根汗毛,立即血溅五步。”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寂静无声,但旋即冷笑四起,凝成一片阴风惨雨的气氛。
过天星君冷笑了半晌,沉声道:“好狂妄的妖妇,长白三鼎可不信邪!”
翻天一掌鼻哼一声,道:“翻天一掌八十多年来都不被吓倒过,今晚真吓得有些心跳!”
狐山仙娘运目一扫过天星君和翻天一掌,阴恻恻地冷笑两声,道:“不信尽管试试看。”
话毕,转对白剑虹道:“你们去吧,臭化子之事,老身替你打听。”
白剑虹点头向她投了一瞥感激的目光,举目四下一扬,见数百人仍围得水泄不通,毫无出路,当下剑眉一掀,克察一声,抽出“梵音宝剑”,向前走去。
站在白剑虹前面的,正是五岳神君,翻天一掌和摘星手,一见白剑虹向他们走来,同时冷哼一声,摘星手也翻手抽出长剑,凝神贯注。
五岳神君是白剑虹的杀亲仇人,翻天一掌又几乎要了高玉霞性命的人,莫说正拦着他的出路,就是离开这座山峰,白剑虹也要找他们算账。
白剑虹见三人准备一拼神态,当下冷哼一声,沉声道:“咱们就先把血债算清后再谈取宝之事吧!”
翻天一掌也冷哼一声,道:“好极!好极!请动手吧!”
白剑虹微一侧头,见红粉佳人紧靠在他身后,低声喝道:“你退开,待我报仇后再入洞去。”
话声一落,宝剑一震,欺身一招“梵音招魂”,疾取五岳神君和翻天一掌脑门。
宝剑发出嗡嗡之声,挟着万道华光,袭骨冷风,摄人心魄。
五岳神君和翻天一掌陡然大喝一声,双双同时劈出一股威猛动力,欲阻白剑虹进击。
但白剑虹剑招何等诡谲,见掌劲逼来,即拔步凌空,化招为“银河倒泻”,一片银光直罩翻天一掌后脑。
五岳神君心机阴险,见剑势来得凌厉,顾不得好友死活,立刻闪身暴退八尺。
翻天一掌未料到白剑虹变招得如此之快,闪避已来不及了,内心一惊,只好闭目等死——
陡然一声怒吼,人影一晃,接着“当”的一声,下压剑风,登时消失,睁目一看,见白剑虹站在自己左侧六步之处,身后两步之处,立着脸色灰白,鲜血暴射,右臂已不知去向的摘星手。
他一看之下,已知是好友冒死救了自己性命,内心不禁又气又愧,向白剑虹狠瞪了一眼,把摘星手扶走,让开一条出路。
原来摘星手于白剑虹初动手时,就已准备出击,陡见好友犯险,顾不得白剑虹兵器凌利,拚死向白剑虹凌空的身子扫去。
他这拚命救人的一招,已尽了他生平所学,去势甚快,威力也不小。
白剑虹陡见摘星手拚命扫来,顾不得伤翻天一掌,赶忙变式横架,同时向外飘落,不料这一横架之力也不小,不但削断了摘星手长剑,竟连他的右臂也被削断。
此时,白剑虹志在报仇,无心于取宝,见翻天一掌扶搞星手走开,立即喝道:“站住!”
五岳神君虽心机阴险,假仁假义,却不敢露于表面而置身事外,听白剑虹一喝,忙滑至翻天一掌身侧。
沉声道:“你尚欲怎的!”
白剑虹剑眉一掀,朗声道:“要你五岳神君之六阳首级,祭先父母在天之灵!”
话落后,横剑腹前,慢向三人走去。
五岳神君忙向翻天一掌使了一个眼色,叫他扶摘星手后退,同时探手入怀,掏出一把“松叶银针”,分握左右掌中,阴恻恻笑了两声,道:“首级在老夫项上,尽管取去祭令父母阴灵。”
要知五岳神君之“松叶银针”,是他一身武功中的精华绝学,平时极少使用,但一经使出,非得置对方于死不可,而在大庭广众之下绝不使用,故他行走江湖数十年,尚无人知道他有此歹毒暗器。
死在他“松叶银针”暗器下的武林高手,不胜枚举,如苍松老叟,华山派二位长老,太行三煞,都是其中之一。
且说白剑虹见他取出暗器,知道是置苍松老叟于死的“松叶银针”,心头不由一震,但并不畏惧,仍继续前行,说道:“难得你这等慷慨,在下就不客气了!”
他知道五岳神君握有暗器,不败贸然出手,举剑一抖,向前欺进。
陡闻五岳神君一声冷哼,接着,无数点白光,骤雨般的向他周身穴道射来,来势丝毫不带风声,却快若闪电。
白剑虹刚才那一招,其实是虚招,见白光袭来,赶忙收剑护体,并把剑舞成一团白影,把袭来暗器,尽震荡于地。
五岳神君见状,不由暗叫“惭愧”,想不到自己七八十年的战斗经验,竟上了一个小孩子的当。
今晚他是在不得已之下,才肯使此暗器,不料竟被白剑虹以进反退的诡计破解,心中不免有些发毛,忙又自怀中掏出一把银针,握于双掌,凝神待发。
白剑虹把射来暗器震落后,内心也有些骇然,却未露于形色之间,当下朗声笑道:“雕虫小技,不必在此大庭广众丢人现眼!”
五岳神君城府极深,并未因此而不安,嘿嘿笑道:“你不是要取老夫首级么?如再不动手,老夫可无暇等待了!”
白剑虹虽不十分惧怕五岳神君暗器,但一时也不敢贸然出手,只站在当地,两相持对。
狐山仙娘看得不耐,忙走上两步,叫道:“娃儿!报仇之事以后再说,你们先入洞取宝去吧!”
白剑虹知道一时无法破得了五岳神君暗器,如此相持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于是,对五岳神君道:“你的六阳首级,烦你暂时保管,待在下把事情办过后再来提取!”
五岳神君轻蔑一笑,道:“可以,可以,只要小侠需要,随时来取都行!”
说毕,将“松叶银针”纳回怀中,向后退去。
白剑虹回首向红粉佳人看了一眼,即大步向藏宝洞口走去,红粉佳人也随后跟去。
蓦然,一声极其阴沉的鼻哼,紧接着闪过一个清臞老人,拦住两人去路。
白剑虹宝剑一抖,冷笑道:“你要怎样?”
老人嘿嘿笑道:“过天星君不远千里而来,如让你如此轻易入洞,他定是疯了。”
白剑虹正要答话时,狐山仙娘忽然滑步上来,对过天星君磔磔笑道:“你真要阻他入洞么?”
过天星君双目一瞪,低沉地喝道:“你这不是废话么?”
“好!”
狐山仙娘“好”字一落,右掌一挥,一股混沌之气,轻飘飘地向过天星君拂去。
过天星君又鼻哼一声,不闪不避,右掌平胸猛推。
双方掌劲乍解,陡然一声撼山巨响,沙石蔽空,不见星月,狐山仙娘蹬蹬退后三步。过天星君却踉跄退了五步,耳鸣眼花,气血上涌,幸他内功精湛,没有吐血昏倒。
就在二人后退之时,红粉佳人一拉白剑虹衣角,轻声说道:“我们走,快!”
白剑虹经红粉佳人一语提醒,知道如不趁此机会突围,必另有人前来阻挡,于是,顺手一拉红粉佳人玉臂,双双纵至洞口,俯身入洞。
果然,就当他们纵身洞前的剎那间,喝声连起,几条人影疾朝二人扑来。
因洞门太小,不能由二人同时进入,二人脚一落地,红粉佳人即俯身穿入,白剑虹也即随后跟入。
但就在他刚一俯身之时,倏见摩天神手发出一股强猛劲力,挟着风雷之声,向他卷来,心头一震,闪避已不及,硬接又无时,在千钧一发之间,猛一咬牙,双脚一射,穿入洞内,身法之快,无以复加。
然,饶他入洞身法快至绝顶,臀部也被掌风余力扫中,火辣辣地,又麻又痛,难受不堪。
他入洞时,冲势甚急,直入五尺,冲在红粉佳人怀中,差一点未把红粉佳人冲倒。
红粉佳人一把抱住他的身子,方使其站稳,她一方面向里走,一方面关心问道。
“怎么!受伤没有?”
白剑虹双手在臀部抚摸了几下,苦笑道:“还好,只被掌风余力扫了一下。”
洞中空气与洞外相差悬殊,阴寒袭骨,使人发抖。
红粉佳人只穿了一袭红粉罗衣,被寒气侵得很是难堪,不由主地向白剑虹怀中靠去。
此时,白剑虹已松下一腔紧张之气,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见红粉佳人软绵柔滑的娇躯,靠在自己怀中。
倏然记起高玉霞含着无限醋意对他说话,心头顿时一震,忙把红粉佳人推开,她突被推拒心头泛起一股凉意,酸泪几乎夺眶而出,紧赶两步,幽怨而感伤地叫道:“白剑虹!你等等我,我冷得很。”
白剑虹毫无感动地依然前走,冷漠地道:“你慢慢跟来吧!”
红粉佳人闻言,登时泪珠下滚,芳心欲碎,但她并不气馁,脚下猛一加劲,赶至白剑虹前面。
当中一站,挡住进路,秀目中露出气怒的光芒,粉脸上泛起悲伤的神色,一副哀而带嗔,柔中含刚的神态,使白剑虹不由一怔,后退一步,冷然道:“你怎么啦?”
红粉佳人见白剑虹仍是冷若冰霜,勃然冲起一股怒火,嗔叱道:“好没良心,要非姑娘帮你忙,你这一辈子也别想入这个洞!”
这话听得白剑虹如堕五里雾中,一片茫然,不解的问道:“我怎么没良心?你帮我什么忙?”
红粉佳人擦了一下脸上泪痕,道:“要不是我在师父面前说好说歹,使计骗她,即使不要你的命,也必夺去你的避毒宝玉,试想,你能如此顺利入洞取宝么?”
白剑虹经她这一说,倏然忆起在峰下时,她与她师父鬼鬼祟祟的情形,不觉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含着无限愤怒。
红粉佳人闻笑一怔,怒道:“你笑什么?”
白剑虹停止大笑,沉声道:“你不要以为白剑虹是死人,你们师徒的诡计,骗不到我,你如再不闪开,别怪我掌下无情了。”
红粉佳人闻言,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差一点昏倒在地,心想:自己为爱他而不惜使计欺骗恩师。
不想竟换来冰雪的冷漠,刺心的讽语,轻蔑的目光……好吧!你既如此无情无义,我红粉佳人又岂会由你独自逍遥,咱们同归于尽吧。
她想到这里,脸容蓦地展露迷人的媚笑,后退了两步,格格笑道:“你既认为我们师徒使计害你,姑娘之心自有天可表,多说徒增你疑心。”
说时,自怀中掏出一方“红色手帕”,并运集全身功力于帕中,又道:“你掌下无情,姑娘手帕也不会留义,咱们就同归于此寒洞之中吧!”
白剑虹见她目露杀机,不由泛起一阵寒意,也后退一步,沉声道:“你真要动手么?”
“我作下逆师大罪,已无颜做人了,不过你也别想偷生,咱们生不能作比翼之鸟,只求死同一穴!”
白剑虹早知红粉佳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如她不要命的拚斗起来,很可能会应她的话——死同一穴。
他暗忖:“她之如此做法,看样子她确是出乎内心的爱我,可是,我已算是两个妻子的人了,我能接受她的爱么?尤其霞妹,性情偏激,醋意特浓,如接受她的爱,将来自有比死还要难过的日子。”
他心念至此,决定与红粉佳人一拼,当下说道:“那么,请出手吧!”
“既这样,老夫就不客气了!”
这话,起自白剑虹身后,话出时,一股威猛绝伦的掌风,挟着惊涛般的声势,滚滚向白剑虹背心卷来。
这发掌之人,委实来得神奇莫测,白剑虹与红粉佳人都是当今武林鲜有敌手的高手,竟然毫无感觉,可见此人之轻功内力是何等之精深。
白剑虹等立身之处,不足四尺之宽,闪避根本不可能,是以,赶忙一翻身,运足十成真力于双掌,迎着滚滚卷来掌风硬接过去。
掌风接处,暴起一声巨响,震得洞中嗡然,历久不止,洞壁之上,碎石纷纷下落,发出一阵哗啦之声。
白剑虹被震退四步,堪堪退至红粉佳人身前,当时气血上冲,耳鸣眼花,正要运气调息之际,陡觉左右肘骨一麻,两臂顿时瘫软,失去知觉。
白剑虹心头大骇,回头一看,见红粉佳人目光闪闪,射出慑人的凌芒,秀脸绷得紧紧,一
白剑虹心头又是一震,怒喝道:“乘人之危,骤下毒手,算得什么本领。”
红粉佳人冷哼一声,并不理睬他的叱责,闪过白剑虹的身子,向发掌偷袭的那人走去,娇叱道:“何路英雄,请亮出名来,红粉佳人也要领教一招绝学。”
此话一落,忽闻黑洞中“喀”的一声,似那人在口吐鲜血,接着,发出一阵步履之声,向洞外退去。
红粉佳人双掌护胸,向前滑上数步,喝道:“站住!”
运目一看,见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站在洞中,与红粉佳人相距不过三步,红粉佳人再向那老人细一打量。
不觉冷哼一声,道:“翻天一掌,哼!我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人物?请尝尝姑娘的‘迷茶粉’吧!”
翻天一掌见白剑虹劈去他的好友摘星手一只右臂,气得几乎吐血,誓死要替好友报仇,但一时又想不出报仇办法。
忽然灵机一动,暗道:“洞中黑黯异常,视界难出数尺,我何不入洞伏于转角之处,候其出洞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置其于死,除为友报断臂之仇外,尚可夺其取得的密笈。”
于是,也就跟踪而入,不料,白剑虹等却为了儿女私情,站在半途之中,好半晌都不前行,他在悲愤填胸之下,哪能等得到白剑虹出洞,故即运集全身功力,发掌向白剑虹击去。
且说他听红粉佳人说要他尝尝“迷茶粉”,心头顿时一愕,赶忙后退数步,道:“老夫与姑娘素无仇怨,有话好好说。”
他内腑已被震重伤,不能运功,否则,他哪会说出这等没骨气的话。也因他早已闻过“迷茶粉”之名,乃是一种剧毒无比的粉末,沾在在手帕之上,一经抖出,除对方有绝顶轻功闪退,否则,必中毒身亡。
红粉佳人听他话后,忽然格格笑道:“姑娘素不杀无抵抗能力之人,不过,活罪可不能饶你!”
话声一落,莲步一滑,探手扣住翻天一掌左臂,猛力一伸一缩,轧!轧两声,臂骨已断为二节。
并喝道:“去吧,如再敢起歹意,姑娘可不会轻易饶你了!”
翻天一掌叱叱咤江湖数十年,多少盛名高手,都为之侧目,不料临老之年,却被两个乳臭娃儿,弄得狼狈不堪。
他闷沉沉地冷哼一声,回身向洞外走去。
红粉佳人目送翻天一掌去后,慢慢走回白剑虹身前,运目一看,见他俊脸苍白,星目微闭,双手下垂,知道除左右肘脉被自己点闭外,内腑尚受了重伤,芳心一软,情不自禁地滚下两串泪珠,站在当地,一言不发。
白剑虹淡淡说道:“你的诡计已经得逞,为何还不动手?”
红粉佳人倏然贝齿一咬,说道:“你急什么,咱俩在死之前,我得把话说明!我之陪你入洞,绝不是诡计,纯系至诚助你,只要你……”
白剑虹忽然哈哈笑道:“令师二次三番要借我的避毒宝玉,我不相信她不是为了‘万里追魂’密笈?”
“不错,我师父此来,确为获得密笈,要不是我从中阻拦,她早把你击毙了。”
“你为什么阻拦你师父?”
红粉佳人秀脸上倏然绯红起来,低首吶吶说道:“因为我喜欢你,所以……”
他忽地伸手在白剑虹左右肘脉上,各运劲磨擦了一下,解去所点闭的脉门,退回原处,悲哀地道:“好了,我已把话说明了,你不杀我,我可要杀你了!我们就同葬于此洞吧。”
白剑虹脉门一解,双臂顿时恢复正常,内腑虽受了一点微伤,却不大碍事,深深吸了一口气,暗忖:“她可能真不是为密笈而来,要不然,在我被点脉门之时,还不是轻而易举地夺去我的避毒宝玉。”
他不觉暗叹了一声,又暗道:“真是前世冤孽,要不是亲仇未报,真不如死了倒好,唉!怎么办呢?”
红粉佳人倏然格格笑道:“你为什么叹息,是不是你的菲妹和霞妹?”
白剑虹冷冷地道:“笑话,量你还没有杀掉我的本领!”
他话虽如此说,但内心却毫无取胜的把握,而在此肘腋之地,真如打了起来,定必两败俱伤,如再有人入洞,必遭其害。
红粉佳人又格格笑道:“那就试试看,如我杀不了你,死也瞑目,不过,若你被我杀了,我也不独自偷生,决与你一道死去。”
白剑虹叹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师父常常对我说:如遇到我喜欢的男人,立即把他杀掉,可是……可是我下不了手,而我也知道如杀掉你,我一定非常痛苦,所以我决定与你同归于尽。”
“唉!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呢?既是这样,我也只好与你同归于尽了,不过,可不可以后延一些时日,待我报过父仇后,另找一个美好地方来作我们葬身之地?”
红粉佳人仰脸沉思,泪水由眼角流至两鬓,半晌才道:“你这话是真的么?”
“我白剑虹孽债缠身,现今武林,除千杯酒丐外,无一不是我的敌人,真是生不如死,我骗你干吗!”
“一言为定,我们取宝去吧!”
于是,便继续前走。
二人走至那珠光闪闪的洞府前,白剑虹剎步说道:“剧毒就在此洞府之内,你在这里等我,切不可进入。”
红粉佳人很不高兴地道:“留我一个人在此,冷清清地等到什么时候,我与你一起入内寻找不好么?”
“不!不!你一进入洞府,必中毒死亡!”
红粉佳人小嘴一嘟,道:“我就不相信,你的霞妹不是进过这洞府么?她为何不死?”
说毕,抢在白剑虹前面,向洞府走去。
白剑虹心里一急,顾不了许多,忙把她拉了回来,在他香肩上轻轻拍了两下,柔和地道:“霞妹是靠在我怀中才未致中毒,姑娘你在这里等一下吧,我会很快就回来的。”
红粉佳人并不是不相信白剑虹的话,她之要入洞,还不是想亲近白剑虹,不料白剑虹一言把话说破,竟使她无法出口,莲脚一跺,站在当地,小嘴嘟得老高,一言不发。
白剑虹暗叹了一声,独自走入洞府,向洞中略一扫视,发现地下尸体,又多了五具,一共有二十二具了,不自主地喃喃说道:“这密笈真是一件不祥之物,为了它不知死了多少人,我把它取出时,如不好好保管,被人夺去,练就其中武功,武林中可更不知要死多少人!”
他略沉吟了一下,即依上次所得的纸上所示,向后走去,并按照高玉霞悟出的图中路线,每逢分路即向左边一条前进,直至第四次分路时,才向右边一条分路前进。
半晌,果见前面绿光闪灿,上前一看,果然是一个小洞府,府内设备与前府一样,只是珠光颜色不同。
石桌上也伏着一只小石龟,口中正喷着袅袅的白气,腥臭之味,此前府更浓,饶是白剑虹身怀避毒异宝,也觉得胸口闷塞,头重脚轻,难受万分。
他赶忙闭住呼吸,拔出宝剑,猛力向石龟劈去。
宝剑落处,火花四射,一声古剎钟声,震得洞中嗡嗡作响,历久不息。
桌上石龟,应剑翻落地上,石龟落地后,石桌上原由龟身盖着的一个小洞,白气陡然喷冒,霎时间,洞府中布满一片白雾。
白剑虹一时不慎,吸入一口,顿时头脑暴涨,血液翻腾,知道不好,忙滑步退出洞外。怔怔地站在洞府前五步之处,看着迷漫白雾,不敢入内。
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洞府中白雾才慢慢散淡,始小心翼翼重入洞府中,用宝剑向落在地上的石龟挑翻了一个身,见龟头中藏着一个三寸长二寸宽的绿色玉盒,发出绿闪闪的光芒。
他心头狂跳,忙俯身拾取,打开一看,果见一本绿色皮面小册,上书“‘万里追魂’武功录”,余无其他字样,再翻开封面,第一页有二行草书:“海内无敌手;
天下为我尊!”
白剑虹看后,竟“啊”了一声,暗道:“前府壁的:海内无敌手,天下为我尊。原来是由这册子里出来的,显见都是此位老前辈的手笔!”
白剑虹本欲再翻阅下面,但倏然想起他师父的叮嘱,密笈取得之后,立即送交给我,切不可擅自翻看。
是以,忙将小册放回玉盒,见盒内尚有一粒黄豆大的红色丹丸,拿起一嗅,并无任何气味,不知此丹丸有何用处。
只好仍放回原处,把玉盒盖好,纳入怀中,再向洞府中巡视了一番,便喜气洋洋地向原路退回。
经过一段黑道,到达前府,向众尸投了同情的一瞥。
当他在一瞥之下,心灵突然一愕,大喝一声,赶忙冲上数步,将其中一人抱起,向外猛地一纵,纵出洞府外八九尺处,剎住脚步,俯首一看,不由暗叹了一声。
原来那被白剑虹抱出的人,乃是红粉佳人,她久等白剑虹不见出来,心急如焚,便擅入洞府寻找,以致中毒昏倒。
他见她脸色灰白,鼻孔流出一丝黑血,其他耳、目、口等处尚未溢血,一按她胸窝,尚有一丝微弱的跳动。
白剑虹不敢怠慢,即自怀中取出“鸳鸯心玉”,放在她的鼻孔前,同时以掌按在她腹部,用内功替她逼出所中之毒。
一盏茶时,红粉佳人的脸色,渐渐地由灰白转为红润,苏醒过来。
睁目一看,见白剑虹蹲在她的身旁,一翻身扑入白剑虹怀中,呜咽地哭了起来。半晌才道:“半天都不见你出来,我以为你遭了意外。”
白剑虹将“鸳鸯心玉”纳回怀中,把她扶起,苦笑道:“我叫你不要入内,你偏不听,好了,我们出洞去吧。”
红粉佳人很不愿意地离开他怀抱,道:“密笈取到了没有?”
“取到了!”
红粉佳人倏然忧戚道:“外面那些人必向你抢夺,你得特别小心,尤其是我师父,她的武功甚高,如稍有不慎,很可能有性命之危。”
白剑虹感激的说道:“谢谢你,我们走吧!”
说毕,举步向前走出,红粉佳人紧跟在他身后。
约走了半盏茶时,至一个转角之处,红粉佳人忽然抢上一步,一探手将白剑虹背上宝剑夺在手中。
她这一突来举动,快得有若一阵狂风。
白剑虹心头一愕,忙跨上一步,翻身运掌,怒喝道:“你要怎的?”
话声一落,双掌平胸,欲顷全力推出。
红粉佳人忙后退一步,喝道:“住手!我有话说!”
白剑虹本要推出的双掌,顿时剎住,怒极地道:“你有什么话,今晚不把你这蛇蝎女人毁掉,我白剑虹决不出此黑洞。”
红粉佳人忽然滚下两滴泪珠,后退一步,宝剑一翻,向自己左膀划去,“刷”的一声,左肩膀已被剑尖划破一条寸许深,二寸来长的血口,当时鲜血汩汩而下,血光映目。
白剑虹见她将宝剑向自己臂膀划去,心头又是一愕,一时弄成个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怔在当地,半晌,才不解地道:“你这干什么?”
红粉佳人将手中宝剑丢在地上,淡淡一笑道:“我师父要跟你入洞,是要我乘你不备之时,置你于死,夺你所得之密笈,因为我没有听她的话啦。”
白剑虹登时醒悟过来,上前捡起宝剑,插入剑鞘,叹道:“你用此苦肉之计,难道就能使你师父相信么?”
“只要你承认是你把我劈伤的,她最信任我,决不会疑心。”
白剑虹又是叹了一声,上前欲替她包扎伤口,但红粉佳人却拒绝包扎,道:“走吧,至洞外时,我师父会替我包扎的。”
二人所立之地,已离出口不远,二人刚才的怒喝,洞外等待的各路高手,都已听到,知道白剑虹马上要出洞了,每人的心都同时狂跳起来,血液沸腾,纷纷向洞口欺来。
此时:洞口的正面,站着长白三雕,茅山教主苦心道人和其门下弟子四人,及九大门派二十余人。
洞左:站着雪山一皓及数十个各路高手,洞右:有狐山仙娘及数十各路高手。五岳神君,翻天一掌,摘星手,却站在远处一株虬松之下,每个人都暴射出闪闪目光。
现此山峰之上,虽有数百人之多,却听不到一点声息。
蓦然,洞口人影一晃,“飕”的一声,由洞内穿出一人,群雄都不觉一震,又向前欺近了两步。
狐山仙娘在一震之后,立即把那人拉入怀中,急道:“容儿!怎么样?”
原来那出洞之人,就是红粉佳人,她给狐山仙娘一拉,即扑入她怀中哭了起来,良久才道:“他狡猾极了,容儿斗不过他!”
狐山仙娘冷哼一声,双目陡然暴射出慑人的杀机,撕了一块衣角替红粉佳人包扎伤口,阴惨惨地道:“不要紧,他逃不出师父的手掌!”
就在这时,洞中又穿出一人,见他剑眉星目,玉面朱唇,潇洒脱俗,英气逼人,他横剑腹前,极悠闲地站在洞前,一双星目,不断地向众人扫视。
蓦然,一声极为阴沉的冷哼,这哼声虽是阴沉,却贯注了无上真气,使在场之人都不由一震。
那出洞之人循声一看,情不自主地后退一步,自心底涌起一股凉意。
第六章 太极剑阵五行变
原来那声极为阴沉的冷哼,是由狐山仙娘所发。
她以极迅捷的动作,替红粉佳人包好伤势,即一步一步地向那刚出洞之人逼近。
红粉佳人见她师父神态,芳心几乎冲口而出,欲上前劝阻,又恐她师父窥透其内心情意,欲叫那人暂避其锋,场中数百顶尖高手,却已围得密不通风,纵他有通天本领,也无法脱此险地。
她倏然贝齿一咬,暗忖:“如他今天死于此地,我也就永不离此峰了。”
此念一决,心神顿安静下来,站在当地,一语不发。
狐山仙娘走近五六步时,剎步沉声道:“老身要不念与苍松老叟有渊源,早已把你劈成肉酱了,快将取来的密笈给我,免得老身动手。”
原来那刚出之人就是白剑虹,他听狐山仙娘话后,不由又后退一步,再举目一扫全场,见数百人无不目光闪烁,虎视自己。
当下暗忖:“密笈内含邪淫,如让人抢去,造成武林浩劫,我将有何颜面见师尊,今天即使溅血横尸,也得卫护到底!”
心念及此,即对狐山仙娘淡然说道:“动手抢夺不算稀奇,要我乖乖地将密笈给你,可就是奇闻了!”
“对!你娃儿有种,今天老夫兄弟定助你一臂之力,把这个老妖精毁掉!”
这话来得实在突兀,处此恶劣情况下的白剑虹,居然还有人敢出头助他一臂之力,此不是怪事么?
群雄都惊奇的循看去,原来发话之人,就是长白三鼎的老大过天星君。
他话犹未落,即与摩天神手向白剑虹和狐山仙娘两人走来。
白剑虹心头一愕,不过过天星君此举究何用意,暗忖:“这两个老鬼,是夺宝最为心切的人,他们怎不坐收渔利,反助我对付强敌狐山仙娘?这里面如有蹊跷,可能是假作助我,欲趁我不备之时,猝下杀手而夺宝,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决不能与他们合作。”
心念及此,内心有点发毛,正要婉言拒绝——
忽闻狐山仙娘磔磔笑道:“长白三鼎!嘿嘿!你们是否要藉那娃儿之力报一掌之仇?”
这话正言中了过天星君之意,他在阻白剑虹入洞时,接了狐山仙娘一掌,被震得内腑重伤,除欲藉白剑虹力报一掌之仇外,尚欲趁白剑虹不备之时,猝然出手夺其所得密笈。可见武林中人,无一不是老奸巨猾,心毒手辣之人。
过天星君被狐山仙娘一语击中痛处,不由老羞成怒,嘿嘿阴笑了两声道:“不管你怎么说,今天你敢动一动这娃儿,自有你难堪的后果!”
狐山仙娘倏然目光一闪,说道:“我倒想尝尝什么难堪后果。”
话声一落,右掌一挥,由掌心发出一股混沌之气,向白剑虹胸前飘去。
白剑虹早知孤山仙娘内力精湛,本欲闪避,但左有巨大石龟拦阻,右有过天星君和摩天神手,后有雪山一皓,不得已,只好运劲剑身,一圈一抖,立化一团白雾,封挡飘来掌劲。
陡地,“当”的一声,响彻云霄,周围数尺之处,散发一片映目光华。
白剑虹在硬封来势之后,踉跄后退了三步,虎口发热,胳臂酸麻,差一点握剑不住。
但见狐山仙娘也后退了一步,左手托着右手,脸色微变,显然,也被白剑虹宝剑封挡之劲,反震而伤了右手。
就在她后退之时,过天星君倏然冷哼一声,道:“礼尚往来,老妖精,老夫还你一掌!”
说时,双掌平胸推出,二道怒潮般的狂飙,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疾向狐山仙娘卷来。
这一招,是他用尽了毕生功力所发,意欲一击成功。
狐山仙娘右手受伤,一时无法运劲,如闪避不接,在此众目睽睽之下,哪能丢得起这个脸,猛一咬牙,左掌一推,硬接过天星君双掌推出的狂飙。
双方掌劲触处,暴起一声轰雷,两人都被对方震得气血上浮,掌心发热,胳臂酸麻,后退五六步。
这一掌,不但狐山仙娘与过天星君各自后退,就是站在附近观战的各路高手,也被两人所发的掌劲波及而后退,石洞之前,顿成了一块纵横三四丈的无人地带。
白剑虹见状,心头一动,旋即双脚一拔,凌空四丈多高,斜身朝狐山仙娘据守的一方泻去,欲趁狐山仙娘受伤未愈之际,离此险地。
他这一动作,委实出人意外,群雄乍见之下,无不吐声大喝,甚至有好几人,发掌向空劈去。
但白剑虹外泻之势太快,一眨眼已飘出七八丈,轻落地上,那些吐声发掌之人,也不过是出出闷气罢了。
就当白剑虹脚刚落实地,欲再拔步向下峰出口冲去时,陡然一股极为威猛的柔劲疾袭而来,他心头大骇,抬目一看,见自己落脚之地,只距五岳神君等三人五六步之遥。
那威猛柔劲正是五岳神君所发,不觉暗自叫了一声“苦”,赶忙运步向右纵闪五尺,堪堪闪过袭来掌劲。
五岳神君这掌狙击,虽未伤及白剑虹分毫,却使白剑虹不能再次拔步溜走而为憾。
此时,数百人已若一窝蜂似的涌到,首先到达白剑虹身后的,是茅山教主苦心道人和其门下七星中的四人。
他们不讲江湖规矩,一到就舞剑向白剑虹左右后三面袭击。
白剑虹想不到会弄巧成拙,内心大为火起,冷哼一声,运剑一招“古剎鸣钟”,向袭来四人扫去。
这一招是他含怒而发,也不知用了多少劲力,陡地“当”的一声,声响之地,血光冲空,剑辉眩目。
茅山四位高手,当时应剑倒地,二星身首异处,二星脑门开花,苦心道人退出一丈开外,脸色铁灰,瞪目张口,有若木鸡。
涌来群雄,都不由心灵惊然,同时剎步不敢再行涌进。
此时,正值红日东升之时,晨光照着那殷红的鲜血,相映成艳丽的色彩,一阵晨风掠过,冲起浓浑的血腥,使人嗅之毛骨悚然。
白剑虹剑靠右肘,矗立在晨辉之下,星目流转,更显得英威逼人。
他环扫场中群雄一眼之后,剑眉倏然一掀,说道:“谁敢近前五步,这四位道长就是他的榜样。”
话声不急不迟,淡然无力,却含着无限威严。
他话落之后,良久无人吭声,静得有若鬼蜮。
白剑虹见良久无人敢前来讨战,也无人吭声,当下又道:“各位既然承让,请恕在下不奉陪了!”
说罢,举步欲向下峰出口走去。
蓦地,一声冷漠沉闷的鼻哼,起自群雄之中,众人都不由主地循声看去,见那哼声,是由一个鹤发童颜,身穿月白道袍,背插长剑,手摇拂尘,好一付仙风道骨之像的老道士所发。
他忽然白眉一聚,双目暴射慑人的凌芒,嘿嘿冷笑了两声,对白剑虹鄙夷一笑道:“世间哪有这等如意之事!”
话声甫落,那向他身后的五个四五十岁的道士招了一招手,便向白剑虹慢步走来。
六个道士一行动,群雄登时骚动起来,嗡嗡低语,汇成一股紧张的气氛。
雪山一皓忽然将“白星拐”在石上一顿,发出“卡”的一声巨响,奸笑了两声,道:“太上道长真是一个突出人物,不过,道长有否衡量,贵太极教的‘太极剑阵’,对那娃儿是否有用?”
言下之意,欲激起太上真人与白剑虹火并,无论谁胜谁败,对他都有无上的利益。
原来这老道士就是勾漏山太极教主太上真人,那五个中年道士是太极教下的一流高手,太极教人数不多,其所以能扬名江湖,百年不衰,纯系靠其始祖自创的“太极剑阵”,以五剑组成,内含五行变化,有神出鬼没之妙,乍一展开,威力大得无比,当今武林中能破此阵者,简直少如凤毛麟角。
太上真人闻雪山一皓话后,并未理睬,只轻蔑地哼了一声,继续向白剑虹走去。
白剑虹乍见太上真人,不觉抽了一口凉气,暗道:“这老道好精湛的内功,他是谁?”
当下,将宝剑翻了一个身,横于腹前,吸气凝神,不敢大意。
太上真人与其五个教下高手,走至距白剑虹六步之处,一字排立,同时抽出背上长剑,也不敢大意地紧盯着对方。
太上真人淡淡说道:“请恕老夫不能讲江湖规矩,因为本教的‘太极剑阵’必须五人齐出,如你娃儿有助手,尽可请来相助,无论十个二十个,贫道决不说你以多胜少。”
白剑虹虽未见过“太极剑阵”的厉害,但听其名,已知是一种非常剑阵,自己独有千杯酒丐一个助手,亦已失踪,场中虽有数百人之多,有谁不希望他早死的呢!
他听太上话后,内心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悲哀,继之发出一股不可言喻的愤怒,杀念勃萌,当下星目一转,冷然笑道:“白剑虹一向只知助人,不知要人助我,你们尽管一齐上吧!”
太上真人冷冷一笑,道:“既如此说,贫道就不客气了!”
他说话时,退后两步,转对五个教下高手道:“上!”
五位太极教的高手闻声,立即运步散开,却没有把白剑虹完全包围,只站成南斗的星位,当中一个五旬的道士将手中是剑向上一举,喝道:“天地交泰,阴阳相调,互调互换!”
那道士喝声甫落,长剑在空中打了一个剑花,即走中宫,舞剑向白剑虹胸前刺去。
白剑虹虽无江湖经验,却很聪明,知要破阵,决不能像应付其他群攻的人一样的战术,应要沉着气,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不但徒劳无功,反必遭害。
于是,立即定气凝神,眼看四面,耳听八方,持守不攻,见那道士当胸刺来,不慌不忙,震剑一招“梵音招魂”,朝那道士右臂切下,宝剑顿起一片光辉,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宝剑出手之后,明明见那道士的右臂,如应剑而断,但一晃眼,却切了一个空,那道士已然转至他的左侧。
就当他“梵音招魂”一招落空,宝剑刚刚收回之际,又转来另一个道士,舞剑向他胸口刺来,他又偏剑下切,但又落了空,第二个道士又向左侧转去,接着第三个道士又向他胸口刺来……
五个道士围着他由右向左游走,每至他身前的人,都舞剑向他胸口刺去,而他每次架挡,都落了空,出手十余招,竟连五个道士的兵刃都未碰上一下。
但奇怪那五个道士除抡刺向他的胸前外,并不四面乱攻,只是越走越快,渐渐地已看不清五人的面目。
只见一团灰影在转动,每到白剑虹身前之人,总要向他胸口刺一下,每人都是一样的动作。
在此怪异剑阵之下,使得白剑虹毫无办法,如不运剑封挡或反击,自要被对方刺中,但反击,又连对方的兵刃都碰不着,一连劈了五十余剑都落了空。
他渐渐地不耐起来,当下,发出一声怒啸,宝剑一震,使出“沙门十三剑”最厉害的一招“鬼哭神号”,光华陡地大盛,附近丈许之地,缭绕着冷油油的剑光,使人眼花骨寒。
道一招可说是穷极天地造化,诡谲莫测,威力无伦的剑招,但仍无法把五人伤于剑下,只不过逼退五人少许,眨眼间,又恢复了原来状态。
白剑虹见这最厉害的一招都不见效,心中顿时有些发毛,不败再贸然反攻,暗忖:“这是一种神妙的剑阵,如不窥出破阵之诀,决不能伤得五人。”
心念一动,赶忙抱元守一,除封挡五人有秩序的袭击外,便聚精会神地静观阵势的变化。
蓦然,太上真人高声叫道:“八方风雨,四面楚歌!”
五道士闻言,立即剑阵大变,五柄长剑骤雨般的向白剑虹四面袭来,同时不断地哼出极为悲哀的声音,使人听之,大有壮志消沉,心灰意冷之感。
初时,白剑虹尚不感觉什么,把宝剑舞成一团银影,风雨不透,封挡四面的袭击,但渐渐地却被那悲声感染,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懒散之威:认为人生百岁,也不过一死,名利如流水,富贵若云烟,天地间有什么可供留恋的呢?
是以,剑势渐慢,威力也大减。
陡然,五个道士同声大喝,齐向白剑虹扑去。
白剑虹心头一震,本能地使出一招“梵音招魂”,平起一声古剎钟声。这钟声清新悦耳,回旋山峰,遮掩着那五道士哼出的悲歌。
他心头猛然一震,这一震脑筋登时清醒过来,接着又使出一招“佛渡有缘人”,把扑来五人震退。
但见五道士中的一人,长剑已被削断,退出七步之外,然俯首一看自己,却鲜血汩汩而下,左肩,臀部,右大腿均被刺中,尤其左肩一处,已伤及肩骨。
他怔了一怔,竟不知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太上真人见削了一柄长剑,赶忙将自己的剑替那道人把断剑换下,并道:“打铁趁热,速战速决!”
五道人闻言,又哼起悲歌,重向白剑虹攻来。
白剑虹虽有三处剑伤,但未伤及要害,仍能舞剑封挡,威力仍不可轻视,一时之间,五道士尚无法得逞。
此时,场中高手无一不紧张万分,纷纷向斗场压近,狐山仙娘和过天星君,因对掌被对方震伤内腑,此时都已疗愈,也同时逼近斗场,站在较远的五岳神君等三人,也慢慢向斗场走来。
斗场中,除五道士哼出的悲歌和呼呼剑风之外,余无半点声息。
白剑虹身受三处剑伤,鲜血不断汩汩而出,把他的白色长衫染得通红。
一个人血液有限,饶他内功精湛,剑术神奇,但流了那么多血,又岂能再继续而战呢?眼见他就要惨死剑下,五岳神君和太上真人正在欣喜之时——
蓦地,红影一晃,接着一团烈火,挟着呼乎火声,向围攻白剑虹的五位道士泼去,烈火泼出之后,斗场陡然散播一股极端浓郁,似兰非兰,似桂非桂的芳香。
这烈火来得突兀,数百人都为之一愕,定神一看,见五个围攻白剑虹的道士,全都倒在地,斗场中除血渍斑斑的白剑虹,横剑腹前,矗立不动之外,尚站着一个红衣红裙,手握一幅红绫的美丽少女。
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脸杀气。
场中群雄认识此女的甚少,都不知她用的是何邪术,仅仅一招,就把五个罕见高手制倒。
他们当然想得到那可能是一种毒粉。但为什么白剑虹却不会中毒呢?那是他们忘了白剑虹身怀异宝,故个个都惊怪不已,愕在当地。
太上真人见此少女把将要得胜的五人制倒,不禁又惊又怒,当下上前两步,冷惨惨地道:“敝教与姑娘素无仇怨,为何猝下杀手?请姑娘还贫道一个公道?”
原来这红衣少女就是红粉佳人柳芳容,她早就要来这一着,但恐她师父责骂,直至见白剑虹实在不能支持了,如自己再不出手,白剑虹必死于非命,哪管许多,即解下束腰红绫,运功抖出沾在红绫中的“迷茶粉”。
她听太上真人话后,倏然格格笑道:“刚才你不是说要白小侠请助手么?我就是他的助手,难道道长言而无信么?”
这话虽说得轻松,却使太上真人哑口无言,一肚子怒气只好往下猛压,半晌才道:“姑娘既是那小子的助手,何以早不出头,光明正大连手对付本教‘太极剑阵’,却学宵小之徒,猝然偷袭?”
红粉佳人又格格笑道:“如我早出头,这五位道长早就死了,再说你们不讲江湖规矩,以多为胜,我为什么一定要光明正大出手呢!”
“好吧,太极教自有与你姑娘算账的一天!”
红粉佳人正要再说几句刺激太上真人的话时——
狐山仙娘忽然喝道:“容儿回来!”
红粉佳人闻师父喝叱,侧首偷看了一眼白剑虹,见他正在服用止血丸,不觉自心底发出一股怜爱之情。
本欲上前去安慰几句,却又不敢逆师尊之意,恨恨地向太上真人瞪了一眼,走回狐山仙娘身旁。
狐山仙娘叫回红粉佳人后,即转对太上真人道:“我劝道长不必起报仇之意,否则,贵教百年来的基业,将毁在道长手上,此五位道长尚未死,我这里有解毒之药,你拿去替他们服下吧!”
太上真人为要救五人之命,纵有十丈怒火,也不敢发作,上前接过解药,替中毒五人解毒。
狐山仙娘将解药给太上真人后,转身向白剑虹走去。
她这一行动,又行起了场中群雄的骚动,雪山一皓悄悄地溜到白剑虹身后六步之处;过天星君和摩天神手向左移了三四步,站在白剑虹左侧八尺之处;悟元大师率着九大门派二十余人,却据于白剑虹右侧;红粉佳人跟在狐山仙娘身后;阴风人魔又跟在红粉佳人身后;其他各路高手也纷纷向前压迫。只有五岳神君,翻天一掌,摘星等三人,却仍站在远处。
众人虽都在行动,却不出一言,只是眼神突突,脸容冷漠,贯注着事情的演变?
白剑虹连服了两粒止血丸,三处剑伤已停止流血,但因服丸太迟,流血过多,精元自然大受伤损,然在此生死存亡之际,也得强提精神,凝注群雄的动作。
他见狐山仙娘慢慢走来,又见群雄纷纷移动,心头大震,忙运动剑身,一丝不敢大意。
狐山仙娘走至他身前五步处,沉声道:“娃儿:要想以你一人之力保住密笈,除非作梦,你若相信我,就将密笈给我,一月之后,原物归还,否则,你决无法活过今天,生死两路,任你选择。”
白剑虹闻言后,自如此话不虚,自己精元受损,如与众硬拚,决无生理,但密笈内含邪淫,岂能贪生而遗害江湖,他猛咬了一下牙,心一横,冷然道:“在白剑虹未死之前,谁都不要想得密笈,仙娘之意,恕晚辈不能苟同。”
狐山仙娘脸色倏然一沉,道:“好不知好歹,既如此说,老身就从了你的意吧!”
话毕,抬掌欲发。
红粉佳人忽然抢上一步,双手抱着狐山仙娘抬起的右掌,眼泪滂沱,说道:“师父……”
狐山仙娘反目一瞪,叱道:“滚开!”
右手一甩,直把红粉佳人甩出五六尺,“嘭”的一声跌在白剑虹右侧三步处,一时爬不起来。
狐山仙娘,原本欲用六成真力发出,经红粉佳人中途一拦,不由怒火更炽,顿时又添了二成,一招“云开月来”,掌心吐出一股混沌白雾,绵绵向白剑虹飘去。
白剑虹早已打算以死一拼,不闪不避,举剑一圈一伸,硬挡飘来猛劲。
他这拚死一挡之力岂同凡响,直把一百余年修为的狐山仙娘震退四步,胳臂酸麻失去知觉,气血上涌,差一点口吐鲜血。
但是白剑虹挡了狐山仙娘八成真力一掌之后,宝剑立时脱手落地,踉跄后退,直退至雪山一皓身前。
雪山一皓心头大喜,即运指在他背心猛点了一下,并探手撕破他胸前衣服,迅捷地在他怀中取去装密笈的玉盒,同时双脚一点,向右射去。
他这点穴、撕衣、取盒的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快得有若电光火石。
陡然连声大喝,接着“轰隆”一声,一点绿光掉落地上,五六条人影闪电般地向绿光扑去。
“嘭!嘭!”
又暴起两声巨响,向绿光扑去的五六条人影。有两条人影向斜飞出九尺,其余四条人影同时剎步向后倒退。
那绿光是一个四寸长,三寸宽的绿色玉盒,在阳光照映之下,发出令人眩目的光辉。
玉盒周围七步之处,站满目含精光,脸肉抽动,双掌蓄满劲力的人们,死盯在玉盒之上,却没有人敢上前捡取。
原来雪山一皓在白剑虹怀中取得绿盒后,来不及塞入怀中,就向右纵射,欲远走高飞,但场中所站的都是当今武林顶尖人物,哪由得他如此轻易夺去。
当他刚纵射四步时,少林派掌门悟元大师,砰然一掌朝他胸前击来。
悟元内力雄浑,用了八成真力,双掌齐出,两股掌飙有若惊涛,同时,华山掌门天风道人也发出一股猛劲,取雪山一皓腰躯。
雪山一皓在此境地,无从闪避,情急之下,赶忙松开紧握玉盘的右掌,硬接悟元大师掌劲,左掌接天风道人掌劲。
一声巨响之后,直把他震得当场吐血,玉盒落地之处,阴风人魔,铁胆子,苦心道人,黄山三义之黄天啸,洪涛,冷虎六人同时拔步向玉盒扑来,来势都快如划空流星。
过天星君,摩天神手,悟元大师见状,齐声大喝,各即发掌猛击,六道掌风交错,疾卷扑向玉盒六人,洪涛和冷虎武功较差,竟被震出九尺,其余四人见状,都不敢再向前扑而倒退数步。
四人一退,过天星君与悟元大师立即相对向玉盒扑去,彼此一见对方扑来,同自运掌前击,双方掌风一触,都被对方震回原处。
此时,场中数百高手,谁也不敢再贸然出手抢夺玉盒,只是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且说白剑虹挡了狐山仙娘八成真力一掌后,被震退至雪山一皓身前,被他在背心猛力一点,浑身震动了一下,顿时失去知觉,倒于地上,胸襟被撕和玉盒被夺等事,他根本一无所知。
雪山一皓刚才那一点,正点中他的肝俞死穴。
红粉佳人见状,差一点吓昏过去,慌忙把白剑虹的“梵音宝剑”捡了起来,走至他的身旁,见他脸色灰白,口角溢血,似已气绝身死。
她正欲俯身检查他的伤势时,忽闻她师父喝道:“容儿!你在干什么?”
心头一震,回首见她师父杀机盈脸,气怒万分,不自主地退后两步,颤声道:“师父……”
狐山仙娘阴哼一声,道:“他已不能再活了,你过来!”
红粉佳人肝胆欲裂,柔肠寸断,悲痛欲绝地走至狐山仙娘身旁,语不成声地道:“师父,他……”
狐山仙娘双目一瞪,怒喝道:“我早看出你喜欢他!所以师父替你把她杀掉!”
她朝那些向玉盒虎视眈眈的高手扫了一眼,又转对红粉佳人道:“跟我来!”
话毕,拉着红粉佳人的手,向众人走去。
群雄乍见地走来,都不由心头狂跳,双掌蓄劲,防她硬夺。
她走至距玉盒六七步处,看也未看玉盒一眼对群雄磔磔笑道:“老身出力,你们却坐享其成,天下间那有如此好事?今天谁敢摸摸这玉盒,老身即要他的命。”
这话落后,场中顿时冷笑连声,似是十分不服!
过天星君沉声道:“长白三鼎又不是来此乘凉的!”
阴风人魔嘿嘿笑道:“你以为那娃儿是被你制倒的么?好不知耻!”
狐山仙娘并不生气,又磔磔笑道:“谁不知雪山老鬼点了他的肝俞死穴,若非老身把他震伤,嘿嘿,恐怕你们这些人都要死在他宝剑之下。”
悟元大师合十宣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女施主意欲如何?”
狐山仙娘倏然脸色一变,庄肃道:“请各位识相,自动罢手!”
过天星君鼻哼一声,道:“口气未免过于狂妄。”
狐山仙娘道:“不信尽管试试!”
悟元大师忙摇手,朗声说道:“老衲有一个建议,武林瑰宝,人人欲得,惟仅有这玉盒内之一册,我认为就此让此玉盒暂置于此,先作一次比斗,为武功高者得之,如有人敢中途起不良之意,一律视为公敌,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群雄乍闻此言,心中都很不愿意,但这番话确是十分公平,众人内心虽都不愿,却不敢出言反对,一时间,场中又显得异常肃静。
狐山仙娘倏然冷哼一声,道:“老和尚的话不错,谁要得此密笈,必须经过老身同意!”
过天星君轻蔑一笑道:“好吧,老夫倒要试试!”
话声甫落,即向狐山仙娘走来,群雄一见两人要动手,登时纷纷后退,于是两位一等一的高手,就此打了起来,一时掌风呼啸,怒吼如雷,兔起鹘落,紧张万分。
且说站在远处静观事变的五岳神君,翻天一掌,摘星手,见众人视线都集中在两位顶尖高手的打斗中,便悄悄地走至白剑虹身旁,向白剑虹嘿嘿奸笑了几声,五岳神君倏然低声喝道:“见你父母去吧!”
说时,右脚猛然踢出,直把白剑虹踢起五六尺高,跌出一丈开外。
五岳神君踢了白剑虹这一脚后,内心异常愉快,数月来的积郁,顿时一扫而空,对翻天一掌和摘星手道:“这小子一天不死,你我绝无安宁之日!”
翻天一掌也轻松笑道:“这小子武功当真不弱,要非遭‘太极剑阵’所伤,今天可不知要死多少人!”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是否要夺回‘梵音宝剑’?”
五岳神君感喟地道:“此剑数十年未出江湖,我一时不慎,几乎收不回来,甚至血染自己的宝剑。”
摘星手忽然忧虑说道:“现宝剑已落在红粉佳人手中,她武功并不低于死鬼白剑虹,如她不肯归还,可也是一件辣手之事呀!”
五岳神君点头道:“古兄所虑有理,尤其‘迷茶粉’更不可轻视,是以,我们切不可打草惊蛇,须趁其不备之际,猝下辣手,自能如愿以偿。”
翻天一掌道:“对!无毒不丈夫!走吧。”
话毕,三人便向斗场走去。
但见斗场中,除狐山仙娘和过天星君正在打得不可开交之外,不知什么时候,又添了两起打斗。
一起是雪山一皓和天风道人,另一起是茅山教主苦心道人和阴风人魔,四人都是使用兵两相搏,卷起漫空剑雾。
红粉佳人手握“梵昔宝剑”,凝神注视着她师父与过天星君的打斗,提防外人偷袭。
五岳神君等三人向她走来,她根本毫无所觉。
且说白剑虹被五岳神君猛力踢了一脚之后,浑身震了一下,倏觉周身骨节酸痛不已,不能动弹,脑海一片混沌,不知自己置身何地。
蓦然,一阵吆喝之声和兵器互碰的铿锵声,传入他的耳鼓,心头一震,睁目一看,见山峰景色依旧,人面熟悉,只是气氛不同,再一细思,方始记起自己的遭遇。
不过,他非常奇怪,自己被狐山仙娘震伤后,又被雪山一皓点了肝俞大穴,怎会自动解穴苏醒。
他想:也许有人替他解穴道,但这解穴之人究竟是谁?他却一无所知。
他想坐起,但周身骨节仍酸痛得像要散开一样,试一运气,却觉得百穴畅通,毫无阻滞,不禁又惊又喜,惊疑不已。
他欲取丸药吞服,但一摸胸怀,襟衣全无,心灵骤然一愕,再一摸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密笈,已不知去向,方知是在自己被点穴道时,被人撕破衣服夺走了,情不由主地长叹了一声。
幸好两瓶丸药和“鸳鸯心玉”仍在怀中,他困难地取出两粒归元丹丸,塞入口中,依旧静静躺在原地。
陡然,嗖的一声,接着一个软锦绵的身子扑倒在地他身上,同时放声大哭起来。
他心感奇怪,迟迟地睁开双目,向来人一看,心灵又是一愕,有气无力地道:“霞妹是你……你来干吗?”
高玉霞见他并没有死,不禁又痛又喜,立时停止哭泣,自怀中取出一粒丸丹,塞入他的口中,道:“我师父卜算你已死了,叫我来收你的……”
她忽然剎住话尾,顿了一顿又道:“天保佑,你还活着!”
白剑虹忽觉高玉霞塞入口中的丹丸,奇臭无比,咽至喉管又几乎吐了出来,皱眉道:“这粒丹丸好难吃!”
“是我临走时,师父交给我的,他说:你服过他老人家的‘百转归魂丹’,也许不会死,叫我将这粒丸丹带来。”
白剑虹服下“百转归魂丹”后,全身骨节渐渐消除酸痛,精神也渐渐充沛起来,骨碌坐起,道:“我不要紧了,你回去吧!”
“不!”
她腰肢猛扭了一扭,小嘴嘟得老高,向斗场看去,忽然问道:“密笈是否取到了?”
白剑虹见她不肯回去,轻叹了一声,便把密笈得失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是没有把与红粉佳人相约同归于尽的事告诉她。
高玉霞向斗场细看了一下,又在白剑虹身旁附近搜视一番,急道:“你的宝剑也被人夺了?那贱人手中的是不是?”
说时,右手恨恨地向红粉佳人指了一下。
白剑虹循指一看,见红粉佳人手中的剑,果然是自己的“梵音宝剑”内心不禁跳得咚咚作响,暗道:“幸亏是她拾得,否则,又不知要费多少周折。”
高玉霞见他不语,内心有些怀疑,醋火勃发,怒道:“我去替你夺回来!”
话声一落,就要向斗场走去。
白剑虹心头一震,忙拉住她的玉臂,急道:“不要急,待我稍作休息后,叫她还回就是。”
高玉霞心中不愿,正要甩脱被拉的手臂时——
陡闻,五岳神君喝道:“神剑归主,姑娘请恕老夫手出狠辣!”
声掌同出,待红粉佳人发觉时,一股威猛无匹的柔劲,已到了她背心不足半尺。
红粉佳人大骇,顾不得自己还是个姑娘家,忙一式“见异思迁”,柳腰一缩,原地躺下,向左滚出五尺。
她武功甚高,这一式“见异思迁”,动作快得无以复加,但因与五岳神君的距离太近,而五岳神君的掌劲又异常雄浑,她虽灵活地避过掌劲正锋,但头巾仍被掌风余力刮得飞起半天高,云发也被刮散,发上银针玉钗,已不知去向。
这不过是眨眼工夫,五岳神君话犹未完,红粉佳人已滚出五尺之外。
五岳神君见一招落空,哪肯由对方缓手,忙又欺身发掌向红粉佳人尚未站起的身子击去。
白剑虹见状大惊,急道:“霞妹!你赶快回去,我去……”
话犹未完,即纵身向五岳神君扑去。
高玉霞本欲拦阻,忙道:“剑虹哥!不要管她,由她死去……”
白剑虹充耳不闻,仍向前猛扑。
且说红粉佳人避过五岳神君第一记掌风之后,正欲跃身而起,不料五岳神君第二记掌风又已到达,不得已,又依式外滚。
但这一招来得更快更猛,在她只滚出尺许之时,掌劲已然到达,“嘭”的一声,掌风落处,顿时翻起片片碎石,即成一个尺余宽,将近二尺深的陷坑。
红粉佳人虽然未中正锋,却被掌风边缘击中腰部,身子立刻失去灵活的动作。
五岳神君冷哼了一声,道:“要命便把剑留下,否则……”
翻天一掌急叫道:“高兄与她啰嗦什么,再补她一掌就是!”
五岳神君之所以没有继续出掌,是恐惹不起狐山仙娘,今听翻天一掌这一说,心一横,冷笑了一声,即再次抡掌向红粉佳人击下——
说时迟那时快,蓦然一声怒啸,白影一晃,一股无形劲道向五岳神君左肋击来。
五岳神君心头一震,赶忙收回向红粉佳人击下的右掌,翻身迎来劲推出。
陡然一声春雷暴响,雷声起处,沙石蔽空,远近山峦,回音袅袅不绝。
这一声春雷,不但把五岳神君震出五六步外,脸色大变,就是正在激烈相拼的狐山仙娘等五六人,也因此而停止拚斗,各自跳离斗场,以及数百旁观豪雄,也被震得怔在当地,目瞪口呆。
白剑虹与五岳神君对了一掌之后,也被震退三步,连忙猛吸一口气,纵至红粉佳人身旁,右手夺过宝剑,左手一提她的玉臂,扶她起来,并立场中。
只见白剑虹头发散乱,满脸尘垢,全身血污斑斑,襟衣全开,狼狈至极,但星目神光奕奕,向群豪来回扫视,仍显出一种慑人的英威。
又见红粉佳人的云发四披,头脸满积尘土,软薄绫衣,在滚闪五岳神君掌风时,破了好几处大洞,露出嫩白晶莹的胴体,狼狈之状,比白剑虹犹甚三分。
且说高玉霞见白剑虹不听她的话,气得连连跺脚撅嘴,一咬贝齿也随后跟来。
今天她似乎并不怕五岳神君了,见到五岳神君,一点也不感到气促不安,她见白剑虹与红粉佳人并肩而立,不禁酸气直冒,气冲冲地走入场中,在白剑虹和红粉佳人中间一站,小嘴一撅一撅地,一语不发。
场中群豪见白剑虹突然到来,都不由心头一震,又见他出掌威力雄浑,似是毫无受伤之样,更感惊骇万分,都想!他明明被狐山仙娘震伤了内腑,又被雪山一皓点了死穴,为何他不但未死,反在如此短短时间恢复了精元?尤其雪山一皓和五岳神君二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惊疑不已。
雪山一皓暗忖:“他是被我用特别手法点的死穴,除我自己,谁也无法解救,再说这场中除两个贱婢外,谁也不会替他解救,然他竟能不死而恢复精元,真是有点邪道!”
五岳神君也暗付:“不说他被狐山仙娘震伤内腑,又被雪山一皓点了死穴,就单凭我刚才踢的一脚,纵他不死,也得脱三层皮,然而他不但没有死,而功力似乎比以前雄浑,难道他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不成?”
他哪会想到他刚才踢白剑虹的那一脚,无巧不巧正解了白剑虹被点的死穴,要是他知道了,不大为后悔才怪哩!
他内心的惊惧,溢于容表。
白剑虹星目向群雄扫了几下,倏然侧首低声对高玉霞道:“霞妹!你赶快回去,我要把密笈夺回来。”
高玉霞小嘴一嘟,斜睨了红粉佳人一眼,愤然道:“哼!哪有那么便宜,我才不回去呢!”
这话,白剑虹初时不解,但转目一看她脸色,才知她在呷醋,不由暗叹一声,心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竟想到这上面去。”
内心虽很是不满,却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有理她,又对红粉佳人问道:“柳姑娘,你知道密笈现在谁人身上么?”
红粉佳人柳芳容向三丈置玉盒之地一指,道:“那不是!他们规定武功第一者得之。”
白剑虹举目一看,绿光闪处,果然置着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密笈,全身大震,热血倏然沸腾,上升……
他冷哼了一声,宝剑一抖,横于腹前,慢慢向玉盒所置之处走去。
红粉佳人急道:“他们规定谁敢擅取玉盒,就是公敌,我陪你一起去吧!”
说罢,也举步随后跟去。
但当她刚举步时,高玉霞忽然抢上一步,拦住她的进路,愤怒而含轻蔑的道:“谁要你去,好不要脸!”
红粉佳人轻轻一笑,立即停步不进。
高玉霞见红粉佳人并不生气,内心不由有些后悔,心想:她可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可如此无礼对待于她,我也实在太小气了。
秀脸倏然一红,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转身向白剑虹追去。
此时,白剑虹已走至距玉盒一丈五六。
突然,一声低沉的佛号,划破寂静而又紧张的气氛。
白剑虹侧头一看,见悟元大师脸色凝重,慢慢走来,不由冷笑了两声,站在原地,静待悟元的举动。
悟元大师上前三四步后,道:“施主真要与众对敌么?”
白剑虹倏然朗声笑道:“岂敢!岂敢!不过,我自己的东西不得不取回。”
悟元大师道:“有规在先,施主若要取得密笈,可参加此斗赢取。”
白剑虹又朗声笑道:“真滑稽!把我的东西作赌品,还要叫我参加比斗赢取!我白剑虹又没有发疯!”
说毕,又继续向玉盒走去。
他这一继续前进,场中登时哄动起来。
过天星君低喝一声,双脚一拔,纵至白剑虹身前。过天星君一动身,摩天神手也随后跟上,同站在白剑虹的右侧。
狐山仙娘,雪山一皓,阴风人魔,苦心道人,太上真人,及九大门派,和南北水陆高手,都纷纷向的压进,甚至一向站在远处观战的五岳神君等三人,也向密笈置放之处移近。
白剑虹星目向群豪一扫,转对高玉霞道:“你退开!”
不知怎的,今天高玉霞特别倔强,不但未听白剑虹的话而退开,反气冲冲地向摩天神手走去。
怒叱道:“你们想怎的?”
摩天神手鄙视地一笑,道:“想要你们的命!”
高玉霞倏然脸孔一扳,冷笑道:“你就试试姑娘的‘赤阳神掌’吧!”
声落掌出,一股热腾腾的气流,疾向摩天神手飘去。
摩天神手冷哼一声,道:“你找死!”
右掌一挥,一股惊涛似的掌风硬迎来劲。
双方掌劲一接,摩天神手陡然大喝一声,后纵四步,掌心热得像拍炭烧的一样,直透心坎,心头大骇,赶忙运气调压掌心高热。
高玉霞微退了半步,冷笑道:“不怕死的尽管上前一试!”
她这掌发出,镇住了数百豪雄,尤其是白剑虹更感惊异,他哪里想得到,与她分别仅仅一夜工夫,她的武功竟然高出数倍,竟能把雄据东北的二把好手震退,内心不禁又惊又喜。
原来高玉霞堕崖受伤,赤阳独尊替她疗伤时,已替她打通了任、督二脉,又在昨夜教了她三招“赤阳神掌”,故在一日一夜之间,武功已增至数倍。
摩天神手身为东北数省的二把好手,兼有六七十年之内功修为,一生江湖无敌手,气势何等之傲,不想今天竟败在一个小女娃儿之手,在此众目睽睽之下,脸皮哪能挂得住,他越想越气。
猛然一咬牙,怒吼一声,双脚一拔,凌空而起,一斜身,双掌齐出,发出两股刚猛无伦的掌飙,疾砸高玉霞脑门。
这一招不但狠辣,而且迅捷。
高玉霞心头一震,娇叱一声,双掌上抬,二道腾腾热流,直迎下砸狂飙。
这一掌相对,双方都用了十成真力。
一声震天价响之后,摩天神手的身子登时上浮了七八尺,跌出一丈开外,双掌至肘之处,水泡遍起,像被烈火灼的一样,失去知觉,头上青筋暴露,汗点如豆。
但见高玉霞在一声巨响之后,打了两个踉跄,坐倒地上,当时喷出一口鲜血,尚幸她任、督两脉已通,未曾昏厥过去。
白剑虹见状大惊,大喝一声,忙向高玉霞扑来。
但当他刚一起步时,过天星君陡然喝道:“给我站住!”
声落掌出,一股猛劲疾袭白剑虹胸前。
白剑虹心头大骇,继之,怒火狂喷,运足十成真力于剑身,一圈一伸,化出一股白雾,硬封袭来狂飙。
这一招硬碰,与他们第一次对掌的结果恰恰相反,不但过天星君大感惊骇,就观战群雄,也大为震惊。
第七章 佛法无边夺命剑
第一次对掌时,白剑虹逊了过天星君一筹,现在过天星君却差了一着。
白剑虹重伤初愈,内力不但未减,反增进了许多,追其原因,非但群雄不知,就连白剑虹自己也觉奇怪。
一个人的内力增进,决无侥幸而能增进,而是要靠本身的苦练修为,慢慢增进的,然白剑虹在短短一日一夜之间,竟能凌驾过天星君之上,当然有其原因,那是他福缘双齐,服了赤阳独尊两粒“百转归魂丹”之所致。
再说白剑虹硬对过天星君一掌之后,直把过天星君震退五步,自己却退了两步,旋即一声长啸,凌空而起,剑化云雾,疾罩过天星君脑门。
过天星君乃是东北武林第一把好手,内力剑术虽都要逊白剑虹一筹,但他战斗经验老到,赶忙斜闪八尺,并抽出背上精钢长剑,同时展开其赖以成名的“白芒夺魂”剑法,横对白剑虹凌厉攻势。
这对上手,一时之间白剑虹虽未能获胜,却已占了上风,宝剑如银河,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五岳神君见状,不禁大惊失色,当下高声对众说道:“白剑虹不遵公意,违反规条,硬夺密笈,咱们有约在先:如不违规条者,就是公敌,各位因何还不出手。”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骚动起来,狐山仙娘,悟元大师,天风道人,阴风人魔等十余尖顶高手,都向斗场走去。
五岳神君虽也慢慢向斗场走来,但他的目标并不是白剑虹,而是内腑受伤的高玉霞。
再说狐山仙娘等十余人走至斗场,立即分站四周,各自取下身配兵刃,待机出击。
白剑虹偷眼见众人围在四周,心中更加火起,当下长啸一声,使出一招“鬼哭神号”,剑起光涌,挟着隐隐雷声,向过天星君拦腰扫去。
过天星君虽是一代枭雄,但也无法化解诡谲、神奇,而威力凌厉的“鬼哭神号”,眼见他就要身为二截。
说时迟那时快,陡然,喝声四起,接着乌光一闪,“当”的一声,白剑虹被震退半步,过天星君也就趁白剑虹后退之际逃出一条性命。
原来那架开白剑虹宝剑,救了过天星君性命之人,就是手握鸭卵粗细禅杖的悟元大师,他虽救了过天星君的性命,但随他数十年的禅杖,却被白剑虹的宝剑削为两截。
悟元大师一动手,四周群雄也跟着发动,剑气掌风交错,有若狂风骤雨般的向白剑虹四面袭去。
白剑虹怒气直冲斗牛,怒啸绕峦,展开“沙门十三剑”,力敌一十一个顶尖高手。
再说五岳神君见群雄已动手围攻白剑虹,内心欣喜万分,暗道:“饶你小子武功通神,也逃不出本神君妙计!”
他心念间,便向正在打坐疗伤的高玉霞走去。
白剑虹虽陷重围,力敌十余高手,但仍随时关心着受伤的高玉霞,他偶一偷眼斜睨,恰见五岳神君向高玉霞走去,而高玉霞却仍闭目静坐,似乎毫无所觉。
还一下可把白剑虹吓倒了,欲驰往抢救,但又无法冲出重围,心神一分,剑势略慢了一点,群雄立即乘机抢攻,直把白剑虹逼得手忙脚乱。
在此情境之下,只好一方面应敌,一方面高声叫道:“霞妹!五岳神君要向你偷袭!”
过天星君倏然冷笑道:“泥菩萨过水,自身难保,还想保那贱婢?嘿!嘿!你们一同给我回老家去吧!”
话毕,刷!刷!连向白剑虹攻出三剑。
此时,数百豪雄,除大部份凝注着十一位高手联攻白剑虹一人外,就是注视着五岳神君的举动,惟有雪山一皓一人,既未留意紧张战斗,也未理睬五岳神君举动。他内心像风车一样乱转,琢磨着自己所拟的行动。
该当儿,五岳神君已走至高玉霞的身前,阴恻恻地哼了一声,道:“没有良心的贱婢,还疗什么伤,去见你八方剑客爹爹吧!”
高玉霞依然闭目静坐,不惊也不慌。
五岳神君向她走来,她早已知道,白剑虹的警语她也已听到,她想:自己已受了重伤,只要他不想置自己于死。
否则,任自己如何防备也属徒然,再说!剑虹哥与红粉佳人似乎情感甚笃,不如死了,免使剑虹哥两面为难。
她想到此,万念皆灰,故视五岳神君走来若无睹,听白剑虹的警语若无闻,闭目静坐等死!
五岳神君见她不理不睬,毫无惧色,心内不由大惊,心想!这贱婢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赤阳独尊教了什么邪术给她,哼!我可不信邪。
心念一落,即抬起右掌,正欲向她脑门劈下——
陡然,一声娇叱,红影一晃,接着一盒挟着奇香的烈火,呼!呼!泼向他的面前。
他倏然一愣,赶忙闭气,收掌,斜退,放目一看,见红粉佳人手持红帕,站在高玉霞身侧,脸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一语不发。气得他须发皆冒,双目突出。
一连冷笑了好几声,才道:“姑娘为何管老夫之事!”
红粉佳人娇笑一声,道:“神君如此举动,不怕有失身份么?”
五岳神君老脸一红,正要叱骂红粉佳人时——
场中倏然大起哄动,喝声震天,拔步狂奔……
五岳神君和红粉佳人侧首一看,见雪山一皓已抢去密笈,正向峰下飞驰。
雪山一皓这突兀的举动,委实出群豪意料之外,无一不愤怒填胸,杀念勃起,振步紧追。
那连手围攻白剑虹的十一位高手,也顿时停止攻击,齐向峰下追去。
白剑虹星目一扫场中情形,心头大惊,也欲追去,但见高玉霞依然坐在原地,五岳神君,翻天一掌,摘星手都未追去,恐他们趁自己下峰之后,又要向高玉霞下手,不得已,忙纵身至高玉霞身旁,瞪了五岳神君等一眼,一手挟起高玉霞的身子,转对红粉佳人由衷感激的道:“承姑娘援手,在下永不忘怀,我们下峰看看去吧!”
红粉佳人凄然一笑,便即与白剑虹下峰。
二人的轻功都在一般高手之上,片刻间,已赶过不少追踪之人,约半个时辰,已追至峰脚。
举目一看,见前面二百丈处,围着一堆追踪之人,悟元大师,天风道人,过天星君,狐山仙娘等,一共五六十人都在其中,个个张口结舌,一脸惊异之色。
白剑虹与红粉佳人见状,心感奇怪,旋即脚下加劲,奔至人丛中,一看之中,竟吓得白剑虹叫苦不迭。
暗忖:“这可糟了,密笈一定被人夺去了。”
原来在人堆中,躺着一个被点了重穴的人,那人就是雪山一皓,他胸襟撒开,密笈已然不知去向。
白剑虹迟到一步,不知其中原因,但视众人脸色,显然,点雪山一皓穴道,及夺去密笈者,并非在场之人,欲一问究竟,但场中虽有数十人之多,却没有一个与他友善的,自然不会告诉他。
他后退了五六步,俯首对高玉霞道:“伤势怎样了,可以下来么?”
高玉霞秀脸一红,道:“我早叫你放下来,你老不肯,现在我可不答应了。”
这话含着无限的娇憨情态,声音极低,群雄都未注意,却为红粉佳人听到,顿时酸气上冲,情泪下落。
白剑虹听高玉霞话后,在她大腿上轻轻捏了一把,将她放下,重走回人丛之中,向昏迷不醒的雪山一皓察看了一番,伸手在他背心轻按了一下。
雪山一皓顿时悠悠醒来,睁目一看,见白剑虹站在他的身旁,知道是他为自己解开穴道,一种出自心坎的感激之情,溢于容表。
雪山一皓慢慢地站了起来,对白剑虹道:“哥儿此番解穴之情,容老夫日后报答!”
话毕,捡起横在路上的“白星拐”,怀着又羞又愧的心储,欲举步下山。
白剑虹忽抢上一步,急道:“前辈且慢,请问:点前辈穴道老是谁?那‘万里追魂’密笈有否失去?”
雪山一皓老脸一阵羞赧,道:“是一个白立老人,密笈大概也是被他夺去了!”
白剑虹闻言,不由又暗叫了一声“苦”,问道:“前辈可认那白衣老人是谁?他朝何方向去了?”
雪山一皓老脸更加羞赧,道:“那白衣老人动作太快,老夫尚未看清他是谁,就己被他点了穴道。”
这话听在群雄耳中,无不大惊失色,尤其是白剑虹更是心头狂跳,他暗忖:“雪山一皓武功不弱,竟连那老人的面目都未看清,就被点了穴道,那老人的武功简直是高到绝顶了。师父一再叮嘱我:不能被人夺去含有邪淫之气的密笈;现在密笈已被那老人夺去,我如不把密笈夺回,怎向师尊复命?但那老人是谁呢?即使我知道他是谁,我能敌得过他么?”
他怔怔地想着,群雄也怔怔地想着,面面相对,人人都有一种难于言表的心情。
孤山仙娘忽然暗叹一声,对红粉佳人道:“容儿跟我回山去!”
红粉佳人芳心一愣,侧头看了一眼怔怔出神的白剑虹,眼泪几乎夺眶而出,道:“师父……容儿想……想过几天再回去!”
孤山仙娘脸容勃然大怒,但随即又和缓下来,叹了一声,走至红粉佳人身旁,把她拉出七八丈外,叹道:“我知道你爱上了那小子,你既不忍杀他,又不肯跟师父回山,将来你会后悔的。”
她忽然异常慈祥地抚摸着红粉佳人秀发,道:“孩子跟师父回山去吧?”
红粉佳人顺势扑入狐山仙娘怀里,哭道:“师父!容儿……”
她哽噎着说不下去。
狐山仙娘倏然忆起她年青时的心情,以及她一生孤独寂寞的岁月,心头一软,凄凉叹道:“你既不肯听师父的话,师父也设法,噢!那小子一定与苍松老叟有瓜葛,师父与你做主好了!”
红粉佳人闻言虽甚欣慰,却哭得更加伤心。
陡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道:“苍松老叟早已作古,你求求我老化子或许有效得多!”
声落人至,千杯酒丐已落在狐山仙娘身侧。
狐山仙娘正要责千杯酒丐几句时。
陡见一条白色人影扑至千杯酒丐身前,叫道:“老前辈,听他们说你已……噢!我正要找你!”
原来那扑来之人,就是白剑虹,他乍见千杯酒丐后,高兴的几乎失去理智,故说话毫无伦次。
千杯酒丐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白剑虹道:“‘万里追魂’密笈已被人夺去了,听雪山一皓说!是一个白衣老人夺去的,前辈可知那白衣老人是谁么?”
千杯酒丐乍闻此言,全身一震,大感惊骇,但随即又变得异常迷茫,仰首寻思道:“难道是他?他早已离此,决不可能是他,是她?但她不是穿白衣,而她也不是白衣老人?此事值得研究!”
他炯炯双目向附近扫了一下,见夺宝群雄已纷纷出山,悟元大师率领着九大门派子弟,正向他们走来。
悟元大师等走至距千杯酒丐等四人六七步处,对白剑虹道:“小施主何时驾临嵩山?可否说一个确定日期,俾便老衲通知各派迎驾。”
白剑虹淡谈一笑,道:“待在下报过亲仇后即往,至于何时何日尚无法决定,不过,在下定会于拜山的三日前通知大师,决不致使大师措手不及就是!”
悟元大师合十宣了一声佛号,率众下山而去。
此时,除狐山仙娘师徒,千杯酒丐,白剑虹外,就只有孤零零立在远处的高玉霞,空气异常静谧。
千杯酒丐倏然对狐山仙娘道:“你们师徒也该走了吧,我尚有些事与这娃儿商量商量。”
狐山仙娘道:“什么事?是不是有关我容儿的事?”
这话问得千杯酒丐很不好答,他刚纔所说的话,不过是凑趣之言,实无办法能使白剑虹与红粉佳人结合。
当下哈哈笑道:“天意人为,老化子尽所有之力就是了!”
红粉佳人忧喜参半,千杯酒丐话声一落,即拉着她师父的手下山而去。
红粉佳人一走,高玉霞即走了前来,向千杯酒丐福了一福,问道:“雪山一皓说:前辈遭了人家毒手,我们追问他,他又不肯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杯酒丐忆起昨夜之事,内心尚有余悸,道:“我确已被翻天一掌震落深谷,幸遇贵人之救。”
白剑虹剑眉一掀,道:“这老魔实在可恶,我杀五岳神君时,一定把他一起杀掉!”
他顿了顿又道:“那救前辈之人是谁?”
千杯酒丐道:“是你师父云海天尊!”
白剑虹乍闻此言,浑身倏然一震,心头鹿撞,急叫道:“家师也到了这里?”
“不错!要不遇上他老人家,老化子早已粉身碎骨了。”
“他老人家现往哪里去了?”
千杯酒丐道:“那老化子可不太清楚……‘万里追魂’密笈,很可能是他老人家夺去的。”
白剑虹心头跳得更紧,道:“但愿是他老人家夺去!”
千杯酒丐忽又摇头道:“她们也到过这里,也许是她夺去,不过成份不多。”
白剑虹急问道:“谁也到过这里?”
“你媳妇儿和她师父。”
白剑虹闻言,俊面顿时绯红,以眼角睨了一眼高玉霞,顿时变得十分尴尬,因高玉霞在旁,一时无法再问。
高玉霞见白剑虹尴尬神态,不由暗自好笑,对千杯酒丐道:“华妹到过这里?现在哪里?”
“大概在附近,噢!你不是也被翻天一掌震落崖谷么?”
高玉霞点了点头,将遇救投师的经过情形说了一篇。
忽然传来低微如蚊,但很清晰的声音,道:“霞儿,你该回来练功了!”
高玉霞乍闻此声,离情别绪立袭心头,向白剑虹靠近了两步,脉脉含情地看着他,樱唇动了几动,欲言又止。
半晌才道:“我师父要我回去了,你们现往哪里去?”
白剑虹点头道:“登峰找五岳神君去,你去吧,代我谢谢你师父赐丹救命之恩。”
千杯酒丐见二人缱绻不休,长长地叹了一声,解下葫芦咕噜咕噜连喝了好几口酒,一声不响地慢慢踱开。
白剑虹与千杯酒丐坐在一株古树下,吃了一些干粮后,即登峰找五岳神君,但至峰顶,除几具爬着苍蝇的尸体外,就只有百十只苍鹰在低飞盘旋,尖叫不绝,哪还有五岳神君的影子?
白剑虹惊骇道:“他们走了!”
千杯酒丐略一沉吟,道:“必回桃源庄去了,咱们是否要往桃源庄走一次?”
“纵他逃至天边,我亦得取下他的首级,以祭先父母在天之灵。”
二人行动决定后,即齐自动手,把峰顶上的尸体,搬入石洞中,然后将一块大石塞了洞口,便下山向桃源庄进发。
二人离开山区,已是第二天卯时了,忽闻身后叫道:“前面是化子前辈么?”
二人回头一看,见一个身穿灰衣的中年妇人,左手拉着华菲菲的右手,姗姗而来。
不要看她们步履姗姗,其实快捷异常,瞬间已到了两人身前。
华菲菲一见白剑虹,喜得几乎忘了形,向千杯酒丐一福后,即冲至白剑虹身前,拉着他的手,道:“这半年多来,我老是挂念着你,有否杀掉五岳神君?”
她这一忘形亲热,弄得白剑虹脸红耳赤,尴尬万分。见她这半年多来,已长高不少,却仍未脱孩子稚气。
白剑虹难为情地笑道:“还没有,我现在正要找他去。”
说毕,转向中年妇人拱手为礼。
华菲菲忽然似有所悟,秀脸通红,道:“剑虹哥哥,这位是我新拜的师父。”
白剑虹又向中年妇人行了一礼,本欲说几句话,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中年妇人自到此后,便不转眼地紧盯着白剑虹,见她虽年近四十,淡妆素抹,却仍暗含秀丽,而更有一种高雅超俗,雍容尊贵的气质。
她似乎也想说几句话,但终于没有说出口来,渐渐地眼眶中含着泪光,不禁地暗叹了一声。
对华菲菲道:“菲儿!我们走吧。”
又转对千杯酒丐道:“拜托前辈之事,仍请前辈守密,以后定好好请你老人家喝酒。”
说毕,上前拉着华菲菲的手,欲先前行。
千杯酒丐叹道:“罗姑娘,你这又何必呢?既已见面,就认了吧,再说:那时他只不过刚满周岁的人,懂得什么呢?”
中年妇人倏然落下两串泪珠,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内心似乎痛苦至极矛盾之极,怔了半晌,终于咬牙道:“不了,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再见!”
话毕,拉着华菲菲的手,飘然前走。
华菲菲不知她师父与千杯酒丐所谈的是什么,回头看了白剑虹一眼,热泪顿时下滚,伤感地道:“剑虹哥哥,再见!”
白剑虹自见这妇人时,内心就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觉得这妇人异常面善,而含有一种强烈的吸性,使人见之有种特别的温暖与安全之感。
他怔怔地听着千杯酒丐与中年妇人的谈话,脑海茫茫然,不知置身何处,直至华菲菲向他道别后,才惊醒过来,忙叫道:“前辈请留步!”
说时,欲向前追去,却被千杯酒丐拉住,道:“由她们去吧!”
中年妇人听了白剑虹叫声,不但未停步回首,反而走得更快。
白剑虹迷茫的望着千杯酒丐,欲言又无从所言。
千杯酒丐长长地叹了一声,暗忖:“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有母子相会而不相认,唉,真是前世之孽。”
他感慨了半晌,才对痴立身前的白剑虹道:“走!我们到桃源庄去!”
半日之后,二人已到了湘北太平镇,这里,白剑虹曾经住过半年之久,地理甚熟,尤其到桃源庄的去路,更是闭目可行。
二人在丰年客栈住下,叫伙计拿来酒菜,一方面吃喝,一方面商议报仇的计划。
蓦闻,临房门响,似乎有四五人进入房中,其中一个声音异常苍老,而又异常冷漠的人道:“白剑虹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何以如此小题大作?”
一个破锣般的声音者答道:“听高望之说:那姓白的小子武功已臻化境,长白三鼎都不是他的对手,尤其‘梵音宝剑’威力奇大,十四位九门派的高手,只在他剑下走了二招,就死了十二人,说来实令人不敢相信。”
那冷漠声音者又道:“高望之往蛇山请蛇老怪,什么时候方可回来?”
“一二天内便可回来,现庄中有翻天一掌和摘星手在等待你老人家尊驾莅临!”
“你们黑林三绝武功不弱,对付千杯酒丐足足有余,那小子由我老人家打发就是。”
这话落后,有三个人同时答了一声“是”,房中便寂然无声。
白剑虹与千杯酒丐乍听到临房之谈话时,都不由紧张起来,尤其是千杯酒丐更是脸色大变。他本是一个极为达观,而视酒如命的人,此时,竟惊骇得连酒都不想喝了。
千杯酒丐小心翼翼地推开窗门,探首向外观了一下天色,见弯月斜照,星光弄眼,已是初更时刻了。
他向白剑虹一招手,即轻悄悄地穿窗外出,并展夜行身法,向东狂奔。
白剑虹见其举动,大感纳罕,暗忖:“他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豪侠,今只不过听人说了几句狂言,竟吓得如此慌张,那几人究系何等人物?”
他心忖间,也随后穿出窗外,紧跟在千杯酒丐身后。
千杯酒丐一口气奔了二里之遥,方慢下步程,与白剑虹走至一株矮树下后,始松了一口气。
白剑虹奇怪地问道:“那几个是什么人?前辈何以这等小心?”
千杯酒丐脸色庄重,似乎神不守舍似的喃喃说道:“五岳神君居然能把这老魔请来,这事看来很不好办!”
白剑虹心灵一颤,急道:“那老魔究竟是什么人?”
千杯酒丐被白剑虹这一问,似梦初醒,油污老脸不由一红,淡然一笑道:“那是三十年前,黑白二道闻之丧胆的老魔头,酷寒毒魔,和黑林三绝,三个绿林大盗。”
白剑虹江湖阅历甚浅,未听过酷寒毒魔之名,虽听千杯酒丐说得厉害,内心却并不以为然,当下说道:“他既是来为五岳神君助拳,我们干脆在他们未到达桃源庄时,先给他们吃一点苦头,让他们中途而返,以减少桃源庄的实力。”
千杯酒丐仰首沉思了一会,道:“你这话不无道理,不过,若要打,不如乘他们尚未到达桃源庄,而五岳神君又已往蛇山请蛇老怪未返之际,赶去桃源庄先把翻天一掌和摘星手杀掉,比狙击酷寒毒魔等为佳。”
“对!这办法很好,我们先把桃源捣个七零八落再说。”
二人心意一决,即向桃源庄进发。
三更一过,二人已到了桃源庄外,伏于树荫暗处。
白剑虹道:“这里有很多庄丁都认识我,我去叫他们通知翻天一掌,就说酷寒毒魔到了,请他们庄主出来迎接,俟他一出庄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置其于死,纵其庄内有使人莫测的机关,也无从使用了。”
千杯酒丐点头道:“你这辨法很不错,不过,你说很多庄丁认识你,他们怎肯代你通报呢?”
白剑虹笑道:“我以前来时,都是扮成紫云庄的庄汉,他们都认为我是五岳神君的手下人。”
千杯酒丐闻言,不禁笑出声来,道:“看你傻里傻气,不想还有这套鬼玩儿,好!就这么办,我先到屋脊上去。”
声落人起,黑影一晃,人已消失于苍茫夜色之中。
白剑虹慢慢站了起来,略整理了一下装束,便大摇大摆地向庄门走去。
庄门前,有四个全付武装的庄汉,在来往踱步,一见白剑虹走来,立即喝道:“哪路子英雄,请止步。”
白剑虹忙向四人拱手道:“四位大哥,别来无恙,小弟罗宏是紫云庄来的,四位大哥就忘了么?”
其中一位大汉忙拱手哈哈笑道:“啊!原来是罗老弟,怎么,又是来找令庄主么?”
白剑虹做贼心虚,情绪异常紧张,赶忙吸气镇压,以恐被人识破,笑道:“本来是找敝庄庄主来的,适于前面四里处,遇到贵庄庄主翻天一掌的号召请的酷寒毒魔老前辈,他老人家命小弟先来贵庄通知一声,烦请兄台向贪庄庄主代为禀告。”
四人一闻白剑虹之言,都顿时紧张起来,那个招呼白剑虹的大汉立刻答道:“冷老前辈,麻烦你呀罗兄,我这就去禀告庄主。”
话毕,急急向里奔去。
那大汉入庄后,白剑虹倏然鼻哼一声,双手一扬,微风乍起,三个雄赳赳的大汉,登时一声不响的倒下。
他不敢怠慢,即将三个被自己点了穴道的大汉,搬到墙脚暗处,自己却进入庄门,纵上一株古柏之上,静待翻天一掌等之出迎。
不到一会,果见翻天一掌率着摘星手,四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后面尚跟着二十余名庄丁,匆匆自回廊走来,直出大门之外。
他率领走出庄门之后,双目环扫了一下,喝道:“守卫何在?”
喝声洪亮,直冲云霄。
半晌,仍无人答应。
翻天一掌乃是个江湖老手,知道事有蹊跷,当下又喝道:“哪位高人驾临,这等藏头露尾,是何意思?”
摘星手道:“是否酷寒毒魔冷老哥开我玩笑?”
翻天一掌闻言,甚觉有理,内心正在犹疑不决时。
陡地,门外十余丈处,黑影一晃,“飕”的一声,落在翻天一掌等前面五步处,向翻天一掌拱手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有劳老哥久候!”
翻天一掌乍见来人,疑心顿消,当下拱手哈哈笑道:“好罢!好说!借重贵昆仲之处尚在后头呢。”
他顿了一顿又道:“司徒兄是否与冷振宇老哥同道莅庄?”
原来这人,就是在客栈中与酷寒毒魔冷振宇谈话的黑林三绝,老三绝情手司徒雷。
绝情手司徒雷道:“正是,冷振宇前辈嘱小弟先来通知兄台一声。”
翻天一掌急道:“冷老哥何时可到?敝庄三个守卫不是兄台开玩笑?”
绝情手司徒雷不解地道:“冷前辈约在一盏时即可到达……小弟开过什么玩笑?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翻天一掌闻言,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三个守卫无故失踪,附近可能藏有敌人,喜的是:酷寒毒魔眨眼即到,即使敌人在此,也无所惧畏。
他向四周环扫了一眼,道:“本庄三个守卫无故失踪,噢!可能是那姓白的小子假冒紫云庄丁而来,司徒兄:今晚可否遇到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
司徒雷乍闻此言,不由大感惊异,猜不出翻天一掌此话是何意思,一时未能答复。
且说躲在古柏上的白剑虹,早欲现身替高玉霞和千杯酒丐报仇,不料,司徒雷突然来到,使他迟疑不敢贸然出手。
他想:翻天一掌臂伤已愈,武功经已恢复,还有这四个不明来历的老者,看上去,亦是一等高手,再加上这个绿林大盗,我与千杯酒丐前辈二人主力是否能胜他们?
但他转念一想:如此时不出手,待酷寒毒魔到达,及五岳神君请助手回来,不是更无致胜把握么?
他想至此,一横心,就当司徒雷刚要回答之际,即飘身泻落门外,站在翻天一掌等一丈五六之处,淡然笑道:“你们不必猜疑,贵庄守卫失踪,及假冒紫云庄丁之事,都是在下所为。”
第八章 春蚕到死丝方尽
众人闻言,不禁又惊又惧,就是桀骜无伦的翻天一掌,也见之脸色大变,内心发毛。
但当他们想到酷寒毒魔须臾即到时,惊惧之情顿然全消,同自暗忖:“饶你小子有通神之技,在须臾间也胜不了我们七八人,只要酷寒毒魔冷老前辈一到,你小子就想不死也不行了!”
他们念头极快的同转至此后,登时发出一连串的冷笑。
尤其是身为桃源庄庄主的翻天一掌,在客人及庄丁眼下,更是显得淡然无怯。
他脑筋忽又一转,暗忖:“自己七八人一时间虽不致落败,如就此动起手来,亦须付出相当代价,不如邀他入庄,利用庄中机关置他于死,如他不肯入庄,也可借机会拖延时间,等待援手。”
此念一动,即缓和态度,向白剑虹拱手笑道:“小侠驾临,实使敝庄蓬荜生辉,请!请庄中奉茶,咱们恩怨,待会再算吧!”
白剑虹藏于柏树上时,已听悉酷寒毒魔须臾即到,而他自己早经决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其等措手不及,哪会上翻天一掌的当。
当下笑道:“在下尚有他事待办,这里事毕之后,即须他往,庄主隆情,在下心领就是。”
话毕,剑眉一挑,杀机顿露,慢步向翻天一掌逼近。
绝情手司徒雷,乃是个凶恶绝伦,桀骜无比的绿林大盗,自以为武功不弱,哪能把白剑虹这番柔中含刚,谦中带傲,暗含杀机的话听入耳中。
倏然,怒吼一声,在腰间抽出一把二十余斤的大砍刀,喝道:“你小子就是白剑虹么?司徒二爷倒要秤秤你多少斤两!”
话声甫落,欺身疾上,霍然使出一招“樵夫伐木”,猛向白剑虹腰间劈去。
白剑虹早已决定速战速决战术,见司徒雷欺上,“嗡”的一声,宝剑出鞘,同时横剑一架,平起一声古剎钟响,登时,剑光暴射,接着,鲜血飞溅,一代凶恶大盗,登掌泻去。
翻天一掌本是出迎酷寒毒魔来的,故未带兵器,今见司徒雷尚未接完人家一招,就已刀断人亡,心头不禁大骇,此时又见白剑虹舞剑下劈,更是惊惶万分,惊吼一声,运步斜闪五尺。
要知翻天一掌本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他这一斜闪,快若闪电。
他脚一落地,即欲翻掌横扫——
但白剑虹哪肯由其援手,脚一点地,又腾身而起,剑发寒风,疾罩翻天一掌脑门。
这一招是“沙门十三剑”中的“梵音招魂”,比第一招更猛更快。
场中的摘星手和四个请来助拳的老者,见状大惊,怒吼一声,各自运集全身功力于双掌,同时向白剑虹劈去。
七八道掌风暴出,势若潮涌,掌风中挟着沉雷之声,卷起漫天沙石。
就在此时,一条黑影,由屋脊疾泻而下,来势捷若流矢,途中尚发出裂人耳膜的狂笑。
正当那黑影身在空中之时,庄前十七八丈处,也有四条人影狂扑而来,尤其当首一人扑来速度,更快得简直无法形容,一眨眼,即已接近八九丈。
且说白剑虹“梵音招魂”一招出手后,眼见翻天一掌即要死在自己剑下,正欲欣喜之际,陡觉数股巨猛无匹的掌风,向自己背心袭来——
他心头一震,顾不得置敌于死,立刻抖剑变式一拖,向左斜闪七步。
要知“沙门十三剑”,乃是二百年前鹫岭神尼的遗着,招中含招,式中变式,招招诡谲绝伦,式式变化万千。
刚纔,白剑虹本要取翻天一掌首级,只差二寸之遥翻天一掌就要身首异处,无奈身后掌风亦已逼近,如不避让,从能置敌于死,但自己也难再活,情急之下,只好变式,藉着左闪之势一拖。
这一拖不要紧,“削”的一声,只见翻天一掌的一条右臂,当时应声落地,接着,血光映目,腥气扑鼻。
摘星手乍见老友亦与自己一样,惨遭断臂之苦,气得几乎浑身爆炸,悲吼一声,不顾性命地向白剑虹扑去。
但当他脚刚移动的剎那间,那屋脊下泻的黑影,已知脚落实地,并急喝道:“请给我躺下!”
声落掌出,一股骇浪似的狂飙,滚滚向摘星手背后卷去!
与翻天一掌同来的四个老者见状,同声怒喝道:“臭化子你敢!”
话犹未落,同时发掌遥击。
但已迟了,摘星手因气怒过甚,一时闪避不及,竟被震得口吐鲜血,一命归阴。
原来那由屋脊泻落的黑影,就是千杯酒丐莫计愁。
他一掌击毙摘星手的招式犹未收回,四老人所发之掌劲已然临他胸前尺许处了,来不及硬接,赶忙向左滑出八尺。
同时吐声喝道:“四位且慢,老化子有话说!”
原来四老者一招落空后,又欺身向左扑击。
四人乍听千杯酒丐一喝,各自一怔,站立当地。
自白剑虹现身,至千杯酒丐掌毙摘星手,中间一连串的事情,也不过是片刻工夫。
千杯酒丐见四老者站住,脸色肃穆,神态庄严,道:“秦岭四侠,美名满天下,不想今天也会助纣为虐,实使老化子……”
他话未完,陡然嗖!嗖!飘来三人。
当首一人,是个脸色如白纸,须发如秋霜,额门宽广,巨目阔嘴,身穿黑色长衫,手扶乌木拐杖,年近百龄的老人。
老人身后,是两个青缎劲装,背负大砍刀,年约四旬的凶恶大汉。
老人脚一站定,即以一双冷电般的巨目,反复环扫场中诸人,良久才冷削的沉吟哼了一声,未发一言。
他神态冷漠,毫无半点表情,谁也猜不透他此时内心的情绪。
翻天一掌乍见三人到来,内心激动万分,即欲上前行礼,但见老人冷漠神态,不觉怔在当地,半晌不敢盲动。
原来这老人就是酷寒毒魔冷振宇,二大汉是黑林三绝的老大绝人种司徒风,老二绝尘神腿司徒彪。
冷振宇性情怪癖,喜怒反复无常,所作之事,全出于一念之间。
翻天一掌早悉他的个性,故见他神态时,久久不敢上前招呼。
此时,翻天一掌再也忍不住了,当下,上前两步,微一躬身,强作笑道:“晚辈因重伤在身,不能远迎,请……”
“哼!”
酷寒毒魔阴沉沉地哼了一声后,即听若无闻地别过身子,慢慢向白剑虹走去。
翻天一掌本也是个桀骜无伦之人,见酷寒毒魔如此态度,气得须发直竖,但在此刻求人之时,又不敢发作,只好忍气吞声,退回原处。
且说白剑虹乍见酷寒毒魔那付死人一般的容貌时,内心也有些发寒,此时,又见他慢步逼近,不自觉的后退一步,贯劲剑身,蓄势待发。
千杯酒丐见此情景,不禁大为紧张,向秦岭四侠一拱手,道:“请恕老化子不奉陪!”
说时,向白剑虹靠近。
但当他刚一举步,四侠中的拨云剑侠陈成忽然横跨一步,沉声喝道:“杀人偿命,莫兄请留下首级再走!”
千杯酒丐凄怆一笑道:“老化子这个脑袋,早不属于我老化子的了,请四位稍待片刻再来取吧!”
话一说完,又向白剑虹靠近。
此时,酷寒毒魔已走至距白剑虹五步处,站立不动,双目老盯着白剑虹手上的宝剑,一言不发,千杯酒丐走来,他视若无睹。
好半晌,才将目光移至白剑虹脸上,磔磔笑道:“你就是白剑虹么?”
千杯酒丐早知酷寒毒魔喜怒无常,武功高绝,欲以缓柔之策,免去这场生死博斗,于毒魔问话一落,不等白剑虹答复,即抢先答道:“不错!他就是云海天尊之徒白剑虹,请前辈多多指……”
酷寒毒魔巨目一瞪,左掌一扬,一股冷澈心肺的黑烟急卷千杯酒丐胸前,并喝道:“要你多什么嘴,去你的!”
千杯酒丐未防毒魔会猝然出击,来不及运掌硬接,只好挪步斜闪。
站在毒魔对面的白剑虹,陡见毒魔猝然出击,心中大怒,大喝一声,剑化光华,向毒魔胸前刺去。
这动作快得几乎在毒魔出掌的同一时间。
酷寒毒魔见白剑虹抖剑刺来,根本不当一回事,只微举乌木拐杖,轻轻一架——
平起一声响彻云霄的“当”声,一丈之内,光华映目,冷风油油……
酷寒毒魔纹风不动,只是磔磔怪笑。
但见白剑虹却被震得踉跄后退五步,胳臂发麻,虎口破裂,宝剑差一点掉落地上。
这一招,可把白剑虹震慑了。
他俯首一看自己的宝剑,并无损坏,运目一看毒魔的乌木拐杖,也无损坏,这一看之下,更使他惊骇不已。
他怔怔地站在当地,暗忖;“‘梵音剑’,乃是一把削金切玉的神剑,半年多来,削断多少百炼利刃,怎么今天竟连一条木拐都削不断?反把我震退四五步!”
他猜不出那是一条什么拐杖,更摸不清酷寒毒魔功力究有多高,心头跳得异常剧烈。
酷寒毒魔磔磔怪笑了好半晌,才慢慢向白剑虹走去。
至距白剑虹五步处站住,又不转眼的看着白剑虹手中的“梵音剑”,半晌才道:“娃儿!你的武功确可列为武林一等高手,难怪高望之视你如虎,不过,比起我老人家来,却还差得甚远!”
他环视了众人一眼,又道:“娃儿!你可知道我老人家来此何干?”
白剑虹虽知自己绝非对方敌手,但他生性硬傲,仍不肯临危屈服,闻言后,淡然一笑,道:“来此助纣为虐对么?”
千杯酒丐乍闻白剑虹答话,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暗骂道:“你这娃儿简直是不想活了,这毒魔是何等人物?岂能对他如此无礼……”
他一个念头犹未转完,忽闻酷寒毒魔磔磔怪笑,道:“不对!不对!娃儿你猜错了!”
说话神情,似乎很是得意,没有半点敌意。
他此等神情不但大出白剑虹意外,就是行走江湖数十年的千杯酒丐也大为迷茫,都揣摸不着毒魔此时的情绪是善是恶,是喜是怒?
白剑虹见他不生气,不由减去三分怯意,不解的问道:“你不是高望之请来助拳的么?”
酷寒毒魔巨目一瞪,怒道:“高望之凭什么请我?你娃儿有多大的本事值得我老人家跋涉千里?哼!如我老人家是为助高望之对付你娃儿,你娃儿就有几条命也早死了!”
话毕,又目不转眼地看着白剑虹手上的宝剑。
白剑虹越听越迷茫,心想!
“你这毒魔明明来为五岳神君助拳,却一再否认,难道尚有其他目的?”
心念一落,怒道:“你既不是来助高望之对付在下,在下可不奉陪了!”
酷寒毒魔身子一摇,即上前了七八尺,拦住白剑虹的去路,语音和缓的道:“娃儿不要走,我老实告诉你,老人家此来,应高望之之邀是事实,却不是为他助拳。……”
白剑虹截断他话尾,朗声笑道:“你既是应五岳神君之邀,不是助拳,难道尚有其他目的?”
“不错!不错!正有其他目的。”
“什么目的?”
酷寒毒魔沉吟了一会,道:“此事……我老人家不便开口……噢!娃儿,我老人家一见你就喜欢,我们不妨赌赌看。”
说毕,仰望夜空,似乎在考虑什么事。
白剑虹听了此番话,直如堕入五里雾中,更加迷茫,问道:“赌什么?”
酷寒毒魔忽然一拍大腿,喃喃自语道:“对!就这么办!”
他倏又上前了一步,高兴的道:“娃儿!你若能猜出我老人家此来之意,就算我输了,你猜不对,那自然是你输了!”
白剑虹道:“若我赢了呢?”
“我立刻就走,放弃我此来目的。”
“若我输了呢?”
“若你输了,我就要达到我此来的目的,你娃儿可能也就没命了!”
白剑虹心头跳得很是利害,暗忖:“他来这里是应高望之之邀,却不是来助拳,他来干什么?他来干什么?……”
酷寒毒魔倏又磔磔笑道:“娃儿!你要小心,这是你生死的赌注呀!”
酷寒毒魔与白剑虹谈话时,场中之人,无不聚精会神静听,尤其是翻天一掌和千杯酒丐二人,更是听得心惊肉跳,毛孔紧缩。
千杯酒丐恐白剑虹赌输,必有一场生死血战。
但翻天一掌却恐白剑虹赌赢,酷寒毒魔应诺而走,自己之断臂,摘星手之死亡,二人的血仇可要烟消云散了。
他越想越怒,越想越慌,此时,再也忍耐不住了,立即向毒魔走上,躬身道:“那小子狡狯得紧,前辈可不能上……”
酷寒毒魔巨目一瞪,左手一扬,一股寒飙直卷翻天一掌胸前,并怒喝道:“滚开!谁要你多嘴!”
翻天一掌赶忙斜闪一旁,直气得几乎昏倒,若在平时,或其他之人,怕不早已拂袖而去了。
酷寒毒魔逼退翻天一掌后,又转对白剑虹道:“猜着了没有?”
白剑虹被逼一问,心头不由大急起来,陡然灵光一现,顿时醒悟过来,当下拱手笑道:“我们这场赌注,实在太不公平了,若你老人家输了,一走了之,若晚辈我输了,却要输掉一条命,天下间哪有这等不合情理的赌博?”
酷寒毒魔微沉吟了一下,道:“你的意思要怎么纔合情理呢?”
“若你老人家输了,除一走之外,尚得给我作一件事!”
酷寒毒魔毫不考虑的答道:“只要你能赢得了我,我老人家除不干涉你这里的事外,尚答应替你作两件事,你说吧!”
白剑虹淡然一笑,道:“你老人家此来之意,莫非是为这个……”
说时,将手中的“梵音剑”在空中打了一个剑花,又笑道:“对不对?”
酷寒毒魔陡然巨目一瞪,暴射出慑人的棱芒,须发直竖,半晌说不出话。
白剑虹乍见毒魔神色,心头大震,以为猜错了,赶忙运劲剑身,凝神待发,但表面上却装作毫无其事。
仍淡淡笑道:“你老人家可不能违背良心,欺负后辈呀!”
酷寒毒魔忽然长叹一声,脸容变得异常懊丧,有气无力地后退了一步,叹道:“我老人家上了你的当!”
白剑虹高兴万分,道:“你老人家上什么当,难道你不是专为‘梵音剑’来的么?”
“只答对一事,但现在说也无用了,不过我只能替你作一件事,因为你只答对一半。”
“你老人家既然认输,作一件事也行。”
酷寒毒魔道:“要我老人家作什么事,快说吧,我老人家要走了!”
白剑虹歉然一笑道:“二十天前,晚辈在点苍山失去一本武学奇书,名为‘万里追魂’,请你老人家侦查出那奇书现落谁人之手,不过,查出之后,切不可抢夺,只要通知晚辈一声就行了,你办得到么?”
酷寒毒魔闻言后,内心似乎很是愤怒,但忽又变得异常懊丧,良久不发一言。
白剑虹道:“你老人家怎么啦?”
“唉,算你娃儿行!我老人家百年来,从未听过别人的命令,不想临终之时,尚要听你娃儿的命令,也罢!”
话毕,一晃身,即消失夜色苍茫中。
酷寒毒魔一走,白剑虹和千杯酒丐像卸下一付重担,轻松地喘了一口气,同自暗忖:“想不到一场生死血战,竟如此轻易解决!”
白剑虹瞪了一眼满身血渍,脸色灰白的翻天一掌,冷然笑道:“你已恶贯满盈,请吃我一剑吧!”
说话间,慢步向翻天一掌逼近。
千杯酒丐忙抢上两步,拦阻道:“他已残废,饶他一命吧,走!办我们的事去!”
秦岭四侠中的拨云剑侠陈成,倏然冷哼一声,喝道:“哪有那么轻易!请二位留下一命及一臂再走!”
白剑虹剑眉一扬,冷然笑道:“你们大概也是来助拳的?好吧!在下就成全……”
千杯酒丐忙摇手截断他未完之话,道:“秦岭四侠,乃是有名之义侠。”
他转对陈成等四人道:“四位认为五岳神君是个何等之人?”
陈成冷笑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千杯酒丐脸色忽然一整,庄肃道:“五岳神君伪善行恶,好话说尽,坏事做尽,一手掩尽天下人之耳目,多少同道,明地受他恩惠,暗里却遭其毒手,是因他做得干净利落,故很少人知道他的伪善面目,四位远居秦岭,自然也不会知道的了。”
陈成疑信参半,冷笑道:“你有什么证据?”
千杯酒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毕,正欲举证回答——
蓦地,红影一晃,同时一阵格格笑道:“我就是证据!”
声犹未落,场中已然站着一个绝色佳人。
众人乍见来人,都不由一愕。
此人来得委实突兀,场中之人,除二十余名庄丁之外,无一不是功入化境之人,居然没有一人预有所闻,怪不得要使他们愕然。
陈成在一愕之后,陡然喝道:“你是什么人?”
“在点苍山一招破了‘太极剑阵’的红粉佳人柳芳容,怎么?你们是否也想试试姑娘绝招?”
话一说完,未等四人回答,迅捷地掏出一方红色绢帕,同时一扭柳腰,欺进三步,手中绢帕一抖,一团挟着浓香的烈火,疾向四人泼去。
动作之快,有若划空雷电。
千杯酒丐和白剑虹,未想到她一到场就猝下杀手,都大感惊骇,同自大喝一声,上前拦阻,但已迟了。
但见四个名震江湖的大侠,都即瘫软倒在当地。
白剑虹心头大怒,抢上两步,一翻手,扣住她的婉脉,喝道:“你疯了?一到就杀人!”
白剑虹这含怒一扣,直扣得红粉佳人痛彻心肺,花容大变,香汗滚滚下落。
红粉佳人倏然掉下两颗泪珠,道:“扣得还不够紧,再加劲吧!”
白剑虹忽觉自己这一扣,确用了不少劲,立即松开手,后退一步,仍怒气冲冲的道:“如这四人不是好人,我不会杀他们?要你走来胡闹!”
红粉佳人闻言后,似乎伤心至极,自怀中掏出四粒解毒丹丸,塞入秦岭四侠口中,幽怨的看了白剑虹一眼,道:“我是有紧急之事要告诉你,并要你立刻离此去办,恐这四人拦阻,故才猝下杀手,欲使其等昏倒后,留下解药,即可顺利离此。”
“不想好心没得好报,你既然如此讨厌我,就算我多管闲事,我向你赔罪好么?”
说话间,泪落如雨,玉容悲戚,使人见之可怜复可爱。
话毕后,掏出一方白色绢泊,擦了一下泪痕,一语不发,转身便走。
白剑虹对柳芳容虽无什么好感,却也无恶感,而她尚帮过白剑虹不少忙,甚至对他有过数次救命之恩,致使白剑虹对她有种似爱非爱的感觉,情感异常矛盾,说不出其中是什么情愫。
他听柳芳容说有紧急事情告诉他,此时,又见她含悲而去,内心不禁又急又悔,忙一纵身,落在她的身前,尴尬地笑道:“柳姑娘!请恕在下不知姑娘用意,一时情急,出手过重,我……我向你赔罪!”
柳芳容泪眼盈盈,怔怔地看着白剑虹英俊的仪容,潇洒的神态,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由轻叹了一声。
白剑虹歉然一笑,又道:“柳姑娘!你说有紧急事情告诉我,究竟什么事?”
柳芳容浑身倏然一震,暗忖;“算了吧!难道我还不够烦恼?还不够痛苦?这些烦恼和痛苦,是谁给我的?还不是他这英俊的仪容,潇洒的神态,为了他,遭了多少的怒责,甚至几遭杀身之祸。
“点苍石洞中,同归一穴的诺言,他会应诺么?不可能,看他短短二十余天分别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柳芳容啊!拿出你叱咤风云的气概,斩断情愫吧!”
她在忖度的须臾间,脸色由悲戚变作愤怒,又由愤怒变作坚毅。
她擦了一下泪痕淡淡地答道:“现时机已过,不说也罢!”
白剑虹惊异道:“什么!时机已过,究竟什么事?”
柳芳容轻哼了一声,不理不睬,闪过白剑虹的拦阻,向前而去。
白剑虹自与她认识,从未见过她如此神态,知道是刚纔自己一时情急,伤了她的自尊心,内心很是愧疚。
他痴痴地站在当地,看着她的倩影,渐渐在夜色中模糊、消失。
站在一旁的千杯酒丐乍听红粉佳人柳芳容说有紧急事情时,心中也觉骇然,今见白剑虹痴立当地,即走了上来,道:“娃儿!站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问问她有什么事?”
白剑虹如梦初醒,叹道:“她不肯说!”
千杯酒丐沉吟了一下,道:“也许是有关密笈之事,或是五岳神君之事,你得赶快追去问问她!”
白剑虹乍闻此言,浑身一震,不禁“啊”了一声,那拔步向柳芳容消失的方向追去。
白剑虹走后,千杯面丐环扫了场中一眼,已不见了绝人种,绝尘神腿和翻天一掌的人影,场中,只剩下吓得发抖的庄丁,以及二具尸体,全身瘫痪的秦岭四侠。
他走至四侠身旁,告诉他们一些五岳神君的恶行,并说了几句抱歉的话后,即返回太平镇客栈。
且说白剑虹心急如焚,展开“狂蝶戏花”轻功,风驰急追,片刻间,便已追出二里许地,放目一看,陡见前面疏林中,有一人影不快不慢地向前而奔。
他霍地两个起落,赶前七八丈,再细一打量,心头不禁大喜,叫道:“柳姑娘且慢,我有话问你!”
原来那疏林中的人影,正是红粉佳人柳芳容。
她乍问叫声,心头震了一下,猛咬了一下牙,不但没有停步回首,反展开绝技,向前狂奔。
她各门武功,本不在白剑虹之下,这一施展轻功狂奔,何异迅雷。
白剑虹心念密笈的下落未报的深仇,见柳芳容不但不理不睬,反加速狂弃,急得他不由乱喊乱叫!
“柳姑娘!不要走!等等我!”
“柳姐姐!等等我!”
“……”
柳芳容听他叫柳姐姐时,心头一软,竟掉下两滴热泪,几乎动摇了她斩断情丝的决心。
蓦地,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际,暗道:“不能,我决不能自找痛苦!如他再要紧逼,我得拿出断然手段,给一点苦头他吃吃,使其知道我红粉佳人并不是个低三下四的女人,甚至……”
她猛咬了一咬牙,继道:“甚至毁了他!”
二人一前一后,相距不足十丈,这一阵风驰,不觉已驰出三四里之遥,已到了一座茫茫桃林中。
柳芳容各门武功,虽不在白剑虹之下,但女人终是女人,后力终要差一筹,这一阵急奔,已被白剑虹追至身后不足一丈。
白剑虹再一提丹田真气,猛力一跃,已跃至柳芳容前面,剎步回身,道:“柳姐姐,你怎么啦?”
柳芳容见白剑虹已拦住去路,也只好剎步停身,冷然叱道:“你如此紧追是何意思?告诉你!我柳芳容今后不再上你的当了。”
白剑虹本是个硬傲之人,乍见柳芳容神态,不自觉的冷哼一声,欲掉头而去,但想到自己此来之目的时,又不得不忍气吞声,很不自然地笑道:“姐姐,我只不过一时情急,扣痛了你的手,怎么就不肯原谅我?”
“我的眼已看透了你诡诈的心,我的理智已理解了我过去错误行动,你以为你刚纔情急的举动错了么?但对我来说,却有莫大的帮助,那举动!使我了解你的为人,也使我省悟我为你冒险卖力的错误。”
她擦了一下泪痕,继道:“不过,一切的错误都与你无关,只怨我自己认人不清,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们已不是朋友了!”
白剑虹痴痴地站着,默默地听着,脑海如潮起伏,心田愧疚不安,回忆起以往种种事实——在虎踞峰时,她暗地放火焚庄,分散敌人不少实力,救回被俘的高玉霞,使自己减去不少周折,在点苍山,她不惜背师命而行,使自己安全取出密笈,一招破去“太极剑阵”,使自己死里逃生,拾起自己宝剑,解去高玉霞必死之危……可是自己却一味敷衍,辜负她一片赤诚的爱意。
他想至此时,一股羞愧之情直袭心头,诚真的情感,倏然如涌,情不自禁的张开双手,向柳芳容怀中扑去。
并叫道:“姐姐……”
但当他双手将要抱到柳芳容娇躯时,陡见柳芳容玉掌一扬,一股潜劲向他胸前撞来。
他直觉胸前被铁锤击了一下似的,顿时一团鲜血冲口而出,接着耳鸣眼花,天地旋转,失去知觉。
空林寂寂,流萤点点,大地一片静谧。
晨曦乍吐,林鸟高唱,大地又已变作了烦躁,嚣张……
白剑虹悠悠地睁开双目,只见落红飘风,青叶招展,已是红日三丈了。
他骨碌而起,但觉胸口前隐隐作痛,不禁大惊,半晌,始忆起是怎么回事。
他失神地,而又伤感地长叹了一声,盘坐原地,在怀中一摸,欲掏伤丸。
一摸之下,竟发觉“鸳鸯心玉”,已不翼而飞,再一摸宝剑,也已不知去向。
这一发觉,可把他吓倒了,立即狂吼一声,跃身而起,四下乱找,哪有什么蛛丝马迹?
“喀”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胸前剧痛难当,使他几乎重新昏倒。
他像发了疯似的在桃林中来往奔跑,一次又一次,足有半个时辰。
在这半个时辰中,他吐了五六次血,衣襟和两袖都沾满了鲜血,双目失神,脸色灰白,但他仍不停的奔跑找寻,终于,他又昏倒在地。
醒来时,已是丽日当中,午脾时分了。
他定了一定神,觉得元气甚虚,掏出两粒丹丸塞入口中,痴痴望着如海桃林,怔怔出神,细忖:“谁取去我的宝玉和宝剑?是红粉佳人么?或是我昏厥之时,另有人经过此地,顺手取去?
“唉,想不到我白剑虹竟如此无能,亲仇未报,宝剑竟已先失,这损失实在太大了,唉!还有‘鸳鸯心玉’,我有何颜面向华妹提亲?我怎对得起她师父苍松老叟阴灵?这贼委实对我太残忍了!
“我现在往哪里去?‘万里追魂’密笈无下落,宝玉宝剑也无下落,仇人五岳神君如知道酷寒毒魔已走,翻天一掌已残废,他是否仍敢在桃源庄落脚?”
他思念及此,觉得心灵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他闭目静坐,摒弃杂念,运功疗伤。
伤愈之后,已是黄昏时候了,饥肠辘辘,使他记起千杯酒丐,不知此时是否已返回客栈?
当下,站立起来,向太平镇走去。
约走了一里之地时,忽见一个头发散披,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黑衣少女,踯躅在一株古松之下。
白剑虹定神一看,心灵倏然一愣,惊叫一声,拔步扑去。
那少女乍闻白剑虹惊叫,回首一看,心灵也不禁一愣,似乎大出她意料之外,但她在一愣之后,登时脸容一整,变成异常冷削,而于冷削中含着无限愤怒,同时,自背上抽出一把短剑,戳于腹前,冶效地立于当地。
白剑虹见少女神态,又不禁一愕,忙剎住前扑之势,心头狂跳着,慢慢走至少女身前,茫然地道:“霞妹!你怎么啦?怎会弄成这等狼狈?”
他忽见少女遍体鳞伤,黑衣沾满鲜血,惊问道:“霞妹!你受伤了……”
少女倏然冷哼一声,截断白剑虹话尾,道:“你不必假仁假义,本姑娘死了又与你何干?”
原来这黑衣少女就是身怀纹身藏宝图的梅玉霞(即高玉霞,因其身世已明,以后称其为梅玉霞)。
白剑虹乍闻其言,大觉惊骇,心忖:“怎么只分别短短二十余天,她竟完全变了?她不是跟赤阳独尊学艺么?怎会到这里来?”
他满头雾水,不知怎的,自己温柔体贴的未婚妻,二十余天不见,竟把自己当作陌生路人?
他心头忐忑,又上前了一步,颤声道:“霞妹!我作错了什么事?”
梅玉霞冷漠地笑了两声,道:“从今以后,请你不要再叫我霞妹,我们以前的关系,也从现在起解除,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这事情委实太严重了,婚姻岂是儿戏,如无特别的原故,岂会闹得如此之绝。
白剑虹自问,二十余天来,并未作过对不起她的事,想至此,不由火高三丈,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错处?”
梅玉霞又冷笑道:“你自己问问自己,还须我说么?请你赶快离开这里,否则,本姑娘可要以‘赤阳神掌’对付你了!”
白剑虹知道其中必有误会,如不立即解释,误会必然越来越深,直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陡然大喝一声,双脚一滑,欺身而上,虚发一招,佯点梅玉霞肩井穴,动作快至极点。
梅玉霞不知白剑虹发的是虚招,倏然后退,抡剑横切。
白剑虹见她抡剑,立即化点为扣,正好扣住梅玉霞握剑腕脉,同时,左手一翻,夺去她的短剑,怒喝道:“我作了什么坏事,值得你生如此大生气?”
梅玉霞被他一扣,浑身一阵颤抖,劲力全失。
当下冷笑道:“坏事倒没有做,不过,我问你!你的剑呢?”
这一问,竟把白剑虹问倒了,顿时松手后退,喃喃道:“我的剑……我也不知……”
梅玉霞倏然一扬玉掌,“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打了白剑虹一记耳光,直把他打得耳鸣眼花,脸上肿起半寸多高,色呈紫红。
她怒极地道:“你不必吞吞吐吐,我替你说:用作订婚礼物,对不对!”
“胡说!我昨夜……”
“你还要狡辩?是你未婚妻柳芳容姑娘亲口对我说的,当时我还不太相信,说她偷来的,并要替你抢回,不料,宝剑威力太大,被她伤了好几处,幸得西门少侠相助,才未遭其毒手。
“最后她又拿出华姑娘师父送你的‘鸳鸯心玉’给我看,我纔相信其言非虚,你们实己订婚。
“她还告诉我,你们在点苍取宝时,就已订下生死盟约,待你报仇之后,立即找一个风景幽雅的地方隐居。
“你们订婚也好,结婚也好,谁都管不着,可是你不该瞒着我,更不该把华姑娘师父送给你的‘鸳鸯心玉’也拿作订婚礼物。”
她这一大篇话,有若银河倒泻,汹涌、湍急,根本没有白剑虹插嘴解释的余地,直至她说得鼻泪惧下,声嘶力竭方止。
白剑虹抚摸着被打得肿起老高脸庞,又气,又急,又恨,三种不同的情绪,使他全身发抖,当下,怒极地道:“说完了没有?”
“一辈子也说不完!无耻!奸贼……”
“住嘴……”
“我偏要说,无耻……”
蓦地,传来一声怒喝,回首一看,见一个黄衣人影,像一只黄鹤似的,由十丈外的山坡上,急泻而下,一转眼,即已到达二人身旁。
见他面如冠玉,口若涂朱,剑眉星目,仪态风流,如非眼角微垂,鼻子微钩,暗蕴邪淫外,可说是一个十全十美,举世无双的美男子。
他穿一袭不长不短,奇形怪状的黄衣,背负一柄似弓似剑的怪形兵器,头戴儒生帽,脚踏薄底靴,使人见之很不顺眼。
他脚落地后,双目向白剑虹转了一转,即靠近梅玉霞身前,柔情万种,关怀备至地道:“梅姑娘,这小子欺负你么?”
梅玉霞闻黄衣少年话后,并未回答,却悲伤地呜咽起来。
黄衣少年见梅玉霞神情,勃然怒哼一声,“咔嚓”一声,抽出背上弓形剑,同时一抖,散发出耀眼寒光,沉声喝道:“你小子难道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欺负……”
白剑虹本是满腔怨气,又见黄衣少年对梅玉霞亲热的神态,倏然又涌起一股强烈的醋火,乍听黄衣少年之言,直气得脸色铁青,星目冒火,连连冷笑了半晌,道:“你是什么人?”
黄衣少年不屑地哈哈笑道:“你小子竟连本少爷都不认识,还闯什么江湖,你小子听着,本少爷叫西门黄羽,人称吴钩第二代,哈哈……”
此时,白剑虹已怒到极点,喝道:“滚开!我们的事你管不着!”
话声一落,欺身点黄衣少年中庭,乳根二穴。
这猝然一招,含着激怒出手,迅辣惧全。
眼见就要点中黄衣少年穴道,不料他身手灵活得出奇,微一晃身,已闪出五六步。
就凭他还一闪避,已知他是个有非凡身手之人。
他让过白剑虹一点之后,轻蔑地笑了一声,一抖手中吴钩宝剑,即使一招“吴起点兵”,剑化银芒,疾点白剑虹腰躯。
名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白剑虹见黄衣少年避式还招身手,已知这黄衣少年并非凡手,不敢大意,即展“梵音掌法”猛攻。
西门黄羽虽然身手不凡,而宝剑威力奇大,但仍不是白剑虹对手,十招一过,即感不支,但为要争取梅玉霞的好感,仍然不肯服输。
白剑虹陡然怒啸一声,一招“童子拜佛”,掌出之后,平起一声巨响,直把西门黄羽震出七八步远,口吐鲜血。
白剑虹把西门黄羽震退后,放目环视,不知何时,梅玉霞已走得无影无踪。
他悲伤地长叹了一声,欲找又无从。
他狠毒地瞪了西门黄羽一眼,暗忖:“霞妹之如此对我,很可能与这小子有关,我得把这小子毁掉!”
心念一落,即走至西门黄羽身前,阴哼了一声,道:“兄台,请恕白某手辣,白某也是不得已的事!”
话落掌起,欲西门黄羽脑门劈下——
西门黄羽虽内腑受伤,口中吐血,却没有昏厥,见白剑虹抬掌欲劈,吓得忙在原地跪下,哀求道:“请饶小弟一命,以后小弟再也不敢冒犯你了!”
白剑虹见他可怜的样子,心一软,已经抬起的右掌,又放了下来,轻鄙一笑道:“好!就饶你一命吧,不过,你可不能动梅姑娘的脑筋,否则!哼!”
话毕,晃身,微风乍起,人已后纵十丈之外。
西门黄羽慢慢站起,狠毒地瞪着白剑虹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你小子不必狂,终有一天要你死在我西门黄羽吴钩剑下!”
他双眸转了几转,又道:“哼!你想得到梅姑娘么?别做梦!”
忽觉胸口一阵剧痛,狠狠吐了一口挟血涎味,在原地盘坐运功疗伤。
且说白剑虹离开西门黄羽后,怀着满腔的懊丧,怠萎,悲伤,愤怒的心情,疾向太平镇狂奔。
到达客栈时,已经起更了。
他推门进入卧室,见千杯酒丐正在自斟自饮。
千杯酒丐一见他进来,立刻嚷道:“你这娃儿好不懂事,一去就是一天,急得我这个酒丐都咽不下……”
他忽见白剑虹狼狈的神态,倏然站立起来,双目精光闪闪,喝道:“怎么啦!遭了什么意外?”
白剑虹气急败坏地在千杯酒丐对面一坐,眼眶盈泪,脸色苍白,不发一言。
千杯酒丐大感惊骇,伸手在他额上微按了一下,并未发觉有任何异样,当下又道:“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白剑虹心神震了一下,滚下两滴眼泪,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千杯酒丐双目外突,心头忐忑,拍桌喝道:“究竟什么事?”
“宝剑失了!宝玉失了!梅姑娘失了!华姑娘也失了!密笈不知下落!仇人杳无踪影!我该怎么办?”
千杯酒丐乃是个老江湖,一听白剑虹之言,已猜出一些端倪,知道他此时理智全失,心情恶劣万分,要问情由,亦得等他心情平复后,始能有效。
当下,替他斟了一杯酒,慈祥地道:“傻孩子,先吃点东西吧,这些身外之物,能值几何,快不要烦恼,塞饱肚子再说吧!”
白剑虹端起一大碗酒,一饮而尽,接着又连喝了几碗,又吃了一大碗面,心情才算好了一些,却觉得异常空虚。
千杯酒丐正要白剑虹报告一天的经过情形时——
蓦地,白影一闪,“啪”的一声,自窗外射入一个纸团,正落桌子上面。
二人同时一愣,白剑虹即欲穿窗而去——
千杯酒丐一手拉住他的衣袖,道:“不要急!”
顺手拿起纸条,展开一看,脸色顿变,连连冷笑了几声,道:“好!好!老化子一定从命!”
话毕,将纸条交给白剑虹后,即探首窗外,沉声道:“请先走一步,老化子等随后即到!”
白剑虹接过纸条,见上面写道:“敬致千杯酒丐莫计愁小侠白剑虹阁下,今晚二更,在东门外土地庙前,恭候二位大驾,一了彼此恩怨!”下角署名为高望之。
白剑虹乍见之下,倏然,热血沸腾,豪气冲霄,刚纔的怠情和悲伤,顿时一扫而空。
他站起身来,略整理一下装束,道:“老前辈!我们走吧!”
千杯酒丐冷哼一声,道:“不必急,现时间尚早,我问你一句话,你简单告诉我,你的宝剑和宝玉被谁夺去的!”
“红粉佳人柳芳容。”
千杯酒丐道:“梅玉霞和华菲菲也到了这里么?”
白剑虹道:“梅玉霞到了,华菲菲却没有。”
千杯酒丐仰首沉思了一会,脸容异常庄肃,道:“五岳神君一向视你如虎,今晚却下书挑战,必然有所依恃!”
他略顿了顿,继道:“若非他请来了蛇老怪,就是夺回了‘梵音宝剑’,我们此去,势必凶多吉少。”
白剑虹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依你的意思应怎么办?”
“最好失约!”
白剑虹惊异的道:“失约?那怎么行!我认为:他请来绝世高手是无疑问,但夺回了宝剑的成份却不多,因为柳芳容的武功并非泛泛,而她心机灵巧,决不致遭五岳神君暗算,只要他未夺回宝剑,纵使他请来三头六臂的高手,我也得去会会他。”
千杯酒丐道:“以你现在武功,当今武林中,确无几人能胜过你,不过,若五岳神君把蛇老怪请来,可是一件辣手的事了。”
“蛇老怪一生与蛇为伍,周身是毒,如你‘鸳鸯心玉’不失掉,尚无大碍。”
“要知蛇老怪之厉害,并非有出神入化之武功,而是他训练成几十条毒蛇,实是一种防不胜防有灵性的暗器。”
白剑虹闻言后,直把红粉佳人恨入骨髓,沉吟了半晌,道:“我们先去看看再说吧!”
千杯酒丐见白剑虹非赴约不可,只好点头答应。
二人各自喝了一碗酒,即穿窗而出,向东飞驰。
片刻间,已到约会地点。
二人藏身二十丈外的一株矮树下,放目向庙前看去,只见庙前广场中,仅有一人,那人正是五岳神君。
见他仰望夜空,背负双手,往返踱步,神态悠闲至极。
白剑虹惊奇叫道:“仅他一人?”
千杯酒丐道:“这老鬼委立阴险,居然用诱兵之计,叫我们自投罗网,我老化子岂会上你的当!”
白剑虹道:“难道附近尚埋伏有人?”
“不但有人,而且十分多,要不然,就是蛇老怪在此,不理他,我们走吧!”
白剑虹每一见五岳神君时,都恨不得一事置他于死,哪肯回去。
当下说道:“我们既已来到,哪管他什么蛇怪虫怪!前辈!你暂隐身在此,待我一人前去试试!”
话毕,不等千杯酒丐回答,即纵身向五岳神君扑去。
当他扑中途时,忽闻千杯酒丐以传音入密功夫喝道:“娃儿小心,不可盲撞!”
他心头一震,即用千斤堕猛剎前冲之势。
就当他刚剎住前冲之势的剎那间,蓦然,三条指头粗,尺余长的黑影,如三枝飞矢似的,由他面门五寸处掠过。
黑蛇掠过时,发出“吱吱”之声,并挟着一股奇腥。
白剑虹心头又是一震,赶忙运掌护身,后退一步,偏首一看,见左侧八尺处,落下三条全身黑色的小蛇,举头吐信,火眼精睛地看着他。
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连声叫险,再运目环扫,除五岳神君向他拱手微笑外,并未见有其他人影。
他不敢贸然再进,对五岳神君冷然一笑,道:“既下书一了恩怨,何以又鬼鬼祟祟,作此宵小之行?”
五岳神君抚须哈哈笑道:“此乃荒野之地,蛇虫自然免不了,小侠如认为老夫有所埋伏,就请回驾,咱们的恩怨,以后再算吧!”
他初见三条毒蛇没有咬到白剑虹,内心也有些发毛,但他心机深处,未露形于色。
他恐白剑虹识破他的奸谋,不肯中他奸计,而出言相激,故有以上之言。
果然,白剑虹被他一激,直激得豪气干云,怒气冲霄,冷笑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直走至距五岳神君一丈二三处,仍不见有任何异样。
他心感奇怪,停住脚步,暗忖:“他真只有一人在此?”
他又运目四看,除见庙门紧闭,看不见庙内情形来,十丈之内,确无伏桩。
他正要运掌欺进时——
五岳神君倏然拱手笑道:“小侠既已来到,咱们的恩怨,今晚总得结算清楚,不过,不必急在一时,请先喝杯酒后再说吧!”
白剑虹乍闻此言,不禁又惊又骇,暗道:“这老鬼弄什么玄虚,这里哪有酒?……难道庙内真藏有其助手?哼!你以为我是个傻子,会喝你的毒酒!中你奸谋!你老鬼也太看不起我白……”
他心念犹未转完,陡见五岳神君脸色一寒,转对厅门喝道:“快拿酒来招待白小侠!”
话声甫落,“咿哑”一声,庙门大开,庙内出来一个大汉,大汉手中捧着一个大酒杯,杯中满盛红色美酒,向白剑虹走来。
白剑虹早怀疑庙内藏有人,见庙门开启,并不感觉惊奇,忙向里看去,但见黑压压,阴气森森,一点端倪也看不出。
那大汉走至白剑虹身前三步处,双手举杯过额,恭身道:“请小侠用酒!”
白剑虹犹豫了一下,上前接过酒杯,连看都未看一眼,即将酒泼向大汉面门。
大汉未防白剑虹有这一着,闪避不及,竟被泼得满脸是酒。
见他倏然惨叫一声后,即双手蒙脸,向后疾退,但只退出五六步,便跌倒地上,乱翻乱滚,惨呼不休,像是痛苦至极。
白剑虹运目看去,见大汉的头、脸、脖子、手掌……凡沾有酒汁之处,均呈紫黑,突起指头大的一个一个疙瘩,看得他汗毛直竖,怔在当地。
五岳神君突然冷哼一声,又对庙门喝道:“再替白小侠斟酒!”
声落后,庙内又走出一个大汉,这大汉手中,也捧着一大杯酒,全身颤抖,步履蹒跚,走至白剑虹身前,颤声道:“请白小侠再喝此杯!”
白剑虹淡然一笑,道:“谢谢!”
左手接酒,右手闪电般的疾点大汉昏穴。
大汉闷哼一声,登时昏倒在地。
白剑虹略看了一下杯中之酒,见这杯酒的颜色与刚纔的完全不同,刚纔的是粉红,现在是碧绿,并散发出阵阵芳香。
他倏然淡然一笑,对五岳神君道:“光在下喝,怎好意思,你也喝一杯吧!”
话毕,左手握杯,右手托着杯底,蓦然,杯中跳起一枝绿色酒箭,像一颗流星似的,向五岳神君射去。
五岳神君见状大骇,即挫步出掌,发出一股混沌之气,拦阻疾来酒箭。
酒箭与掌劲一触,顿时,酒花四溅,缤纷缭眼。
五岳神君将射来酒箭逼散后,笑道:“小侠何以这等客气!再来一杯吧!”
说话间,向庙门靠近了三步,对庙门道:“再敬白小侠一杯!”
庙内应声又出来一个大汉,捧着一杯黑色的酒,向白剑虹走来。
大汉刚走出庙门,五岳神君又对厢门喝道!
“把灯燃起来,好使白小侠痛快干杯!”
不一会,庙内陡然大亮,强烈灯光溢射庙外。
此土地庙不大,仅有一殿二偏房,殿中站着二十余人,当首是一位白发四披,身材矮小的清臞老人。
老人身后背着二个尺许长的大竹筒,双臂和颈项,都缠绕着黑色小蛇,双目磷火闪闪,一脸狰狞形色。
老人左侧站着断了一臂的翻天一掌,右侧站着吴钩第二代西门黄羽,身后有黑林三绝中的司徒风,司徒彪;以及二十余个不明来历的老者和大汉。
二十余双冷电似的目光,都射向庙外的白剑虹和那送酒的大汉身上。
殿前有一红漆大柱,柱上捆绑着一个黑衣少女,少女两侧,各站着一个武装大汉,左边的一个,手握白光闪闪的大刀,刀锋轻贴在黑衣少女颈项,右边的一个,手执冷森森的长剑,剑尖正指着黑衣少女的笑腰。
但见黑衣少女头发散乱,满身血渍,脸色苍白,秀目紧闭,眼前情景,似乎漠不关心。
白剑虹乍然看清庙内情形时,竟吓得惊叫一声,连退了三步,接着,心下沉,血上升,毛发耸立,眼前银蛇乱舞……
他之如此失态,并非惧怕那背负竹筒,满身蛇绕的矮老人,也非惧怕殿中二十余位顶尖高手,而是为那黑衣少女的遭遇,黑衣少女刑余下的可怜神情。
他猛吸了两口气,倏然暴喝一声,一纵身,向黑衣少女扑去。
但当他身至庙门三四尺时,陡闻“吱吱”怪声,接着,五条黑色小蛇,成一梅花形,向他飞窜而来。
来势之快,仿若五支强矢。
白剑虹暴吼一声,双掌齐出,向飞窜而来的五条小蛇劈去,直把五条久经训练的毒蛇,震得寸寸断折,四处飞溅,顿时,腥臭扑鼻,使人嗅之欲呕。
就在白剑虹出掌震断五条毒蛇时——
陡闻一声冷笑,道:“难道你不要此女命了么?”
此话一出,又将白剑虹吓退三步,怔怔站在当地。
原来这话,是出于五岳神君之口,他恐白剑虹情急向他拚命,话出之后,趁着白剑虹后退之际,一晃身,闪入庙内,走至黑衣少女身旁,回身对白剑虹微微一笑,道:“你如要她的命,就乖乖地听老夫吩咐!否则,不但此女性命不保,就你小侠也难再活十二时辰。”
白剑虹乍闻此言,不禁大感惊骇,却不信他自己只有十二时辰之命,当下,连踏上三步,冷笑道:“只要你把梅姑娘释放,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原来那被绑的黑衣少女,就是黄昏时打了白剑虹一记耳光的梅玉霞。
她乘白剑虹与西门黄羽动手时,悄悄溜走,不料,他们的一切情形,早被五岳神君看见,把她俘至于此。
她乍闻白剑虹要五岳神君释放她之言后,紧闭的双目,倏然睁开,心如涌潮,不知白剑虹怎会冒如此之险来救她。
她想:“他不是与红粉佳人订了婚么?他怎么还肯来救我?如把我救出,他将会怎样安置我?”
蓦闻,站在她身旁的五岳神君,干笑道:“如你小侠能答应老夫三个条件,老夫立即将比女释放,决不食言!”
她听五岳神君话后,又闭上双目。静听白剑虹的答话。
白剑虹沉吟了一会,朗声道:“你说吧:只要不食言,不说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条件,我白剑虹也答应你!”
五岳神君偏首看了一眼梅玉霞,抚须笑道:“第一:将‘梵音宝剑’还我;第二:留下你的‘鸳鸯心玉’,你能答应么?”
白剑虹倒抽了一口冷气,答道:“宝剑和宝玉均被人抢了,此时实无法给你,不过,如你释放梅姑娘后,我一定抢回给你,你认为如何?”
五岳神君脸色一寒,沉声道:“此话可当真?若二宝均被人夺去,老夫毋需你夺回给我,只要你告诉老夫,此二宝现在谁人手上就成。”
站在殿中的西门黄羽未等白剑虹回答,即抢先答道:“不错,这小子将宝剑和宝玉当作订婚礼物,送了红粉佳人。”
五岳神君闻言,点了点头,对白剑虹道:“小侠既将宝剑和宝玉作了订婚礼品,这两个条件就作罢了。”
白剑虹道:“那么请说第三个条件吧!”
五岳神君哈哈笑道:“第三,是最容易做到的一个条件。”
他转对站在门外,双手捧着一杯黑酒的大汉道:“快给小侠敬酒!”
又转对白剑虹道:“第三个条件,就是请白小侠赏脸!干此一杯酒!”
白剑虹乍闻此言,心头一愕,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冷气直涌心头,连声暗自叫苦。
他说过,只要五岳神君释放高玉霞,不但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他也答应,当时,他哪会想到五岳神君会提出此等条件。
他迟迟接过大汉手中的黑酒,悲伤地叹了一声。
他怔怔地看着杯中黑酒,心潮起伏,冷汗直流,浑身微颤……
他知道这杯酒,含有剧烈的毒性,只要一进口,立刻毙命。
于是,他想到他的身世,他未报的血仇,他的师父,他未完之师命,他又想到,华菲菲的天真烂漫,梅玉霞的端庄冷傲……
当他想到梅玉霞时,他认为:假使他与梅玉霞没有昨天的误会,大可不必为她而死,因为他们彼此都有血海深仇,而彼此的仇人,都是五岳神君,她死后,他自己可为她报仇。
可是,现在不同,如不舍死救她,她死后必仍误会他,恨他,误会他移情别恋,恨他无情无义。
他环视了一下庙前前广场,见那个第一次送酒的大汉,脸上和双手,都已腐烂,只尚存一息之气,使他又不禁悲伤地暗叹一声。
他转眼向梅玉霞看去,见她依然双目紧闭,毫无表情,看不出她内心是何情绪。
他猛然一咬牙,将心一横,酒杯高举,朗声对五岳神君道:“我答应你这个条件,请把梅姑娘放出来吧。”
五岳神君奸笑了两声,道:“老夫说过放她,自不会食言,你放心喝吧!”
白剑虹倏然剑眉一扬,庄肃道:“如你敢违诺,我白剑虹变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毕,将杯凑近口唇,正欲倒入口中。
蓦然,传来一声凄凉的尖叫——
白剑虹放目前看,见梅玉霞凤目圆睁,满脸惊惧,悲伤,惭愧之情,颤声叫道:“剑虹哥哥:你不要喝,你不能喝!我死后……”
蓦然,一股猛劲疾卷白剑虹背心——
白剑虹心头一震,本能地向左一闪,翻身一看,见千杯酒丐双目喷火,须发皆张,站在距他五步处,他鼻子不禁一酸,叫道:“前辈……”
“你疯了!快把酒杯甩掉!”
白剑虹颤声道:“前辈……梅姑娘……”
“住嘴!你以为你喝下毒酒,高老贼就会释放梅姑娘么?……”
五岳神君忽然哈哈笑道:“臭化子,你失算了,哈!哈!他一掌震断五条乌毒飞龙时即已中了蛇毒,即使他不喝毒酒,也难活过十二时辰,再说,他如喝了这杯毒酒,即可救活这个丫头,一死一活而不为,却要两死才甘心,小兄实不明你臭化子是何居心?”
千杯酒丐闻言,浑身一震,走至白剑虹身前,细看了一下他的脸色,怀疑的道:“你真中了蛇毒么?现在有无异样感觉?”
“刚纔我吸了一口腥臭之气,有无中毒我也不太清楚,内心倒无什么异样感觉!”
千杯酒丐冷哼了一声,正要责五岳神君奸诈时——
梅玉霞忽又叫道:“剑虹哥哥,不要听老贼胡说八道,你走吧!不要管我,只要你能替我们的父母报……”
五岳神君陡然怒吼一声,扬掌打了梅玉霞一记结实耳光,打得她半边脸红肿起老高,口角汩汩流出鲜血。
并怒责道:“没有良心的臭货,谁养你成人?谁教你武功?十数年来,你过的是什么日子?”
说完,又扬掌欲向她脸上劈去——
白剑虹见状,心痛如绞,怒啸一声,冲入庙门——
五岳神君一手抢过他身旁大汉的长剑,搁在梅玉霞颈项,喝道:“你再进一步,老夫即要她的命!”
白剑虹心头一愣,急然剎步停进。
五岳神君继道:“请即退出门外,否则,哼!”
“哼!”字一落,又掴了梅玉霞一个耳光。
倏然,站在殿中的西门黄羽抢步而上,向五岳神君拱手道:“前辈请不要再打梅姑娘了,我们要对付的是那小子,想法把他杀掉就成,何必拿梅姑娘来出气呢?”
五岳神君狠瞪了一眼黄羽,冷笑道:“此事毋需你们西门小侠多言,如那小子不喝掉那杯毒酒,不但打她,立即就要她的命!”
话声一落,抡掌又向梅玉霞脸上掴去。
西门黄羽倏然欺上一步,抬臂架住五岳神君横劈之势,并喝道:“住手!”
五岳神君未料到西门黄羽居然敢出手拦阻,心神一愕,不觉后退一步,沉声道:“小侠意欲何为?”
西门黄羽侧移了半步,站在梅玉霞身前,冷然道:“请前辈不要再打梅姑娘!”
五岳神君阴沉沉地哼了一声,转对白剑虹道:“我们刚纔谈妥的条件,小侠还承认不承认?”
白剑虹将手中酒杯一举,朗声道:“当然承认,不过,你得先将梅姑娘释放!”
五岳神君倏然双目凶光一闪,转向蛇老怪道:“霍兄:小弟要行事了,请小心防备!”
又转对西门黄羽冷笑了一声,道:“小侠请让开,以防误伤!”
西门黄羽也冷笑道:“不妨事!”
五岳神君阴哼一声,道:“好!”
“好”字一出,十指如钩,疾抓西门黄羽面门,并高声喝道:“动手!快把这丫头杀掉!”
西门黄羽右闪一步,运掌反向五岳神君腰间拍去。
五岳神君虽是当今武林的特等高手,但西门黄羽武功也不弱,在一二招内自难将他制倒。
梅玉霞左右原本站着两个手执兵器的大汉,一听五岳神君下令杀梅玉霞时,立即抡起兵器,向梅玉霞脑门劈下——
白剑虹见状,陡然厉吼一声,纵身而上——
但他身子尚未纵起,五条毒蛇已若强矢似的,挟着“吱吱”怪声,向他疾射而来。
他顾不了许多,运掌向疾射而来的毒蛇劈去,并继续向两个劈杀梅玉霞的大汉狂扑。
白剑虹轻功已臻化境,这一含愤狂扑,去势何异流星,但要靠他震断五条毒蛇后,再扑往施救。
即使梅玉霞有九条命也早经被劈身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梅玉霞就要亡魂在刀剑之下的剎那间——
陡然一声娇叱,同时一团烈火,“唬”的一声,正泼在一大汉的头脸之上。
这一团烈火,来得太过突兀,殿门殿外之人,无一不大感骇然,同时循烈火起处望去。
就当烈火沾及二大汉脸上时,五岳神君突然怒喝一声,发出一招“神龙采抓”绝学,连点了西门黄羽三处穴道,也回首看去。
只见二个欲置梅玉霞于死的大汉,已瘫软昏倒在地,刀剑滑落地上,发射出闪闪光芒。
被捆绑在柱上的梅玉霞也为烈火波及,昏迷过去。
梅玉霞的身旁,站着一个年约二十一二岁的娇俏少女,见她背负宝剑,手执红绫,双眸乱转,神态似笑还嗔,不发一言。
这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小小的一座土地庙,而庙中的人,都是当今武林名宿,居然会发生如此奇妙的事,如不亲睹者,实令人难以相信。
白剑虹乍见烈火时,即知是那少女由红绫中抖散出的“迷茶粉”,登时停止扑进,惊喜交集,连吐两口闷气。
原来这突现少女,就是红粉佳人柳芳容。她昨晚困惑白剑虹无情,一气之下,决定慧剑断情丝,解脱自己的烦恼和痛苦,并猝下重手,将白剑虹震伤,出其胸中怨气。
她将白剑虹震昏后,即拟返狐山,永不理江湖是非,但她离开白剑虹十余步时,忽然想起白剑虹的宝剑和宝玉,恐为人乘白剑虹未醒之时夺去,即又返回取下带走。
不料行约二里之地时,巧遇上梅玉霞,一言不合,即打了起来。
红粉佳人本不想再在情场上打滚,但她想到她的烦恼和痛苦,全系梅玉霞一人所造成,故假造与白剑虹订了婚约谎言,痛快地气了梅玉霞一番。
她与梅玉霞分别后,便取道返狐山,途中越想越不是味。越想越懊悔,喃喃自语道:“我爱他!我要好好帮助他!他爱不爱我,我不管,只要我有恒心,有毅力,将来自有成功的一天。”
于是,她又返回白剑虹昏厥之处,但到达时,白剑虹已经伤愈离开了。
她拟往太平镇寻找,凑巧偷听悉五岳神君和蛇老怪等,商议对付白剑虹和千杯酒丐之策,即先藏身在土地庙神殿栋梁之上,故才有此突兀的出现。
且说白剑虹乍见红粉佳人站于梅玉霞身旁,知道五岳神君已无要挟能事了,当下朗声笑道:“高老贼,这杯毒酒,我可不愿喝了,不过,我也不愿泼之在地,我要好好奉还你们!”
五岳神君早知红粉佳人“迷茶粉”厉害无匹,知道无法再在梅玉霞身上用脑筋,直气得浑身发抖,连声冷哼,退至蛇老怪身旁。
他在蛇老怪耳畔咕噜了几句话后,即对白剑虹嘿嘿笑道:“你以为你不喝毒酒,就活得成么?哈!哈!十二时辰之后,就可以与你死鬼父母见面了!哈!哈!……”
话毕,即放声大笑。
笑声甫落,又道:“你已中了蛇老怪豢养数十年的乌毒飞龙蛇之毒,如无蛇老怪亲制解药,饶你小子是神仙,也难活过十二时辰……如你肯叫那丫头将宝剑还我,老夫可代你向蛇老堡求求情,赐你一粒解药,否则,只有听便了!”
这篇话,听得白剑虹有些发毛,迟迟不知所答。
红粉佳人忽然格格笑道:“你的算盘真打到了家,想得也够天真,前辈:难道你忘了他是‘鸳鸯心玉’的主人么?蛇毒可唬不了人!”
白剑虹闻言,顿时心头大快。
五岳神君却脸色倏变,冷哼一声,道:“你们既有解蛇毒宝玉,可没有解老夫‘松叶银针’之物,今晚老夫可要大开杀戒了!”
此时,白剑虹已心无顾忌,淡然一笑道:“区区废物,在点苍山时就已领教过,试试看,咱们谁人永留庙中。”
说完,高举酒杯,慢慢向神殿走去。
蛇老怪陡然上前一步,咧嘴磔磔笑道:“你娃儿真要与老夫作对么?”
说话间,须发直竖,面肉不停抽搐,双目喷出碧绿磷火,双臂和颈项缠绕的黑色毒蛇,在他一发话时,都举头向白剑虹看来,口吐红信,吓人至极。
白剑虹意在杀五岳神君,以报双亲血仇,不息与蛇老怪作对,闻蛇老怪话后,立即拱手笑道:“晚辈与前辈无仇无怨,怎会与前辈作对,五岳神君是晚辈杀亲仇人,请前辈……”
蛇老怪倏然阴哼一声,接口道:“我蛇老怪与高望之虽非亲非友,本不应管你们闲事,不过,我们有交换条约在先,如你娃儿肯答应我蛇老怪一个要求,我蛇老怪立即就走,决不管你们闲事!否则你娃儿想离开此……”
蓦然,传来一声由千杯酒丐发出的闷哼,哼声中含着骇人的急促和痛苦,像是临死前拼发出的最后一声遗音。
白剑虹心灵一愣,回首一看红粉佳人,见她已解开捆绑着梅玉霞的麻绳,正在替她吞服解药。
当下急道:“柳姑娘请快抱霞妹出庙,千杯酒丐可能遭了宵小的毒手!”
说时,退至红粉佳人身旁,作护卫之状。
五岳神君闻言,突地冷哼一声,自怀中掏出一把“松叶银针”,流星似的纵至庙门,拦阻红粉佳人等的去路。
蛇老怪也即跨上一步,磔磔笑道:“想走么?哪有如此轻易!”
白剑虹后退了一步,站在红粉佳人身侧,目扫庙中情形,见五岳神君双手握满银针,射挡了庙门。
蛇老怪慢慢向前逼近,蛇老怪身后的二十余人,也跟在蛇老怪身后,慢慢压近,庙中几成窒息。
白剑虹心念千杯酒丐的安危,心急如焚,侧首对红粉佳人道:“宝剑给我!”
红粉佳人双眸一转道:“你抱霞妹出外,待我来对付他们!”
白剑虹心头一愕,以为红粉佳人借故不肯还剑,不禁大怒,冷笑了一声,沉声道:“你给不给?”
红粉佳人原是一番好意,不料白剑虹误会了因而大怒,似要一口将她吞噬之势,只气得红粉佳人,几乎掉下泪来。
她忽然将心一横,贝齿一咬,幽怨的道:“不给!你劈死我好了!”
这回答,大出白剑虹意外。猜不出她究何居心,若说她借故不肯还剑,绝不会叫白剑虹劈死她,若说她真心帮助白剑虹,则不会断然拒绝还剑,竟使他怔立当地。
蛇老怪又跨上了一步,碟磔笑道:“娃儿:如你不答应我蛇老怪的条件,我老怪可要履行高望之之约,就给你十把剑也没有用,你仔细想想看。”
白剑虹闻言一声冷笑道:“你前辈与五岳神君订有何条约?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蛇老怪又磔磔笑道:“你不是说你与高望之有双亲之仇,叫我老怪不要管你们闲事么?”
“不错!”
“高望之往蛇山请我助拳时,双方订定:如我能把你娃儿毙掉,除你娃儿的‘鸳鸯心玉’归我所有外,并给我十二颗价值连城的珍珠,如我毙不了你娃儿,我则要送他一瓶毒药。”
白剑虹微点了点头,道:“你要我答应什么条件?”
“如你娃儿肯将那能避解万毒的‘鸳鸯心玉’给我,我可以不要高望之的十二颗珍珠,宁愿送他一瓶毒药,立刻离此,决不管你们闲事。”
白剑虹脑筋闪电般的转了一转,暗道:“这老鬼一身是毒,如动起手来,实难防范,若这老鬼离此不管,这二十余人自不难对付,杀五岳神君而报亲仇的愿望即可实现,但,‘鸳鸯心玉’除有避解万毒功效,为天下至宝外,尚有我与华妹的姻事关系,怎能随便给他?且宝玉现尚不在我身边,柳姑娘是否肯还我尚有问题,我怎能答应他呢?”
他脑筋忽一转,当下哈哈笑道:“前辈,你受骗了!哈!哈。”
蛇老怪双目陡然一瞪喝道:“我受谁的骗?”
“受五岳神君的骗!”
“……”蛇老怪一脸迷茫,半信半疑,张口说不出话。
白剑虹俊脸倏然一寒,庄肃道:“五岳神君请酷寒毒魔来对付晚辈时,也订有以‘鸳鸯心玉’作交换的条约,若非晚辈运气好,‘鸳鸯心玉’早为酷寒毒魔之物了,你前辈此来,不是等于白跑么?”
蛇老怪疑信参半地喝道:“你这话当真?”
此话一落,五岳神君遽然喝道:“霍兄!不要听这小子胡说八道。”
话间,猝然右手一扬,打出一把银针,登时,银光点点,火星似的向白剑虹和抱着梅玉霞的红粉佳人射去。
他这猝然举动,不但使白剑虹心头一震,就是蛇老怪也大感茫然,不觉后退一步。
白剑虹在一震之后,遽然怒吼一声,同时右掌一挥,发出一股极猛柔劲,封挡射来银针。
挟着无上真力的银针,突然遇阻,顿时四散飞扬,直达数丈之外。
殿中高手一时闪避不及,竟有七八人横受波及,惨呼迭起。
蛇老怪勃然怒喝,道:“高兄不可乱来!”
五岳神君须发皆张,脸色铁青,干笑了一笑,道:“这小子诡计多端,胡说八道,若不把他毁掉,霍兄定必中他诡计!”
第九章 粉红佳人救铁汉
蛇老怪见状,急然抢上一步,道:“别动!以免累及其他同道,只要宝玉在其身上,即使他说得天花乱堕,也骗不了我老怪!”
话完,杀机毕露,转向白剑虹磔磔怪笑了几声,道:“‘鸳鸯心玉’给我!”
白剑虹向左靠了半步,正站在红粉佳人身前,淡然一笑,道:“宝玉不在我身上!”
“是不是在那女娃身上,叫她给我!”
“笑话,凭什么要给你!”
蛇老怪陡然将身子一扭一摆,他背上的两个大竹筒,立时转至他胸前,又道:“你真不给还是假不给?”
“不给就是不给,还有什么真假!”
“好!”
蛇老怪“好”字一落,双手托在胸前筒底下,登时,一红一绿两条水箭,“哗啦哗啦”地疾向白剑虹面门和胸前射来。
水箭一出,倏然芬芳四溢,殿中立成香院。
白剑虹知道射来水箭,必含有剧毒,不敢大意,赶忙将手中那杯黑酒,举手一挥,化成无数雨花,向殿中洒落,同时双掌前伸,吐出两道柔韧劲力,拦封水箭射之势。
蓦然,满殿哄然,惨叫连声,二十余位高手,有的向外纵逃,有的倒地乱滚,一时人影晃动,唤声震野,乱得一团糟。
原来那些人之疯狂举动,是为白剑虹举手发出的那杯毒酒所致,沾及毒酒者,当时倒地乱滚,未沾及毒酒者,疯狂向外逃命。
且说白剑虹发出掌劲与蛇老怪发出的水箭一触,双方都不由后退一步,但双方却未为后退而停止吐水和吐劲。
但见掌劲与水箭相接之处,掌劲像一团白雾凝滞其间,水箭则化作无数的红花绿叶,四下飞射,发出哗哗哗……之声,形成一幅千古奇观。
水箭上升,白雾也跟着上升,水箭下袭,白雾也跟着下堵,始终没有进退。
再看两人神态,白剑虹脸容庄肃,双目紧闭,额上微微冒汗,但是蛇老怪则双目突出,须发直竖,脸色铁青,汗珠簌簌下落,两人正以内力相拼。
因中红粉佳人“迷茶粉”毒致昏厥的梅玉霞,服过红粉佳人解药后,此时已经苏醒,睁目一看,竟吓得惊叫了一声,一扭柳腰,欲挣脱红粉佳人怀抱,但因中毒之故,全身已成瘫痪,情不自禁地逼出两滴羞愧之泪。
红粉佳人见她醒来,俯首对她凄然一笑,道:“不要动,你剑虹哥哥正与那老鬼互拼内力,那老鬼所发的水箭,是含有剧烈毒素,如你剑虹哥哥偶一失神,必遭毒害。”
蛇老怪陡然厉啸一声,啸声甫落,缠在他颈项和手臂的毒蛇,立即飞跃而起,向白剑虹射去。
白剑虹受飞来毒蛇一扰,心神一分,竟被蛇老怪逼退两步。
红粉佳人心头大骇,娇叱一声,忙抽出一只右手,向飞来毒蛇猛劈。
她内力并不逊白剑虹多少,这猝然劈出的劲力,不能说不大,竟把飞来毒蛇震得寸寸断折。
但猝然而来的毒蛇太多,纵红粉佳人掌劲如刀,仍没有把毒蛇完全震断,其中有一条直窜至白剑虹身前,在他大腿上咬了一口。
白剑虹陡感大腿一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红粉佳人江湖经验甚丰,见白剑虹被毒蛇咬了一口,知道须臾即败,并要毒发身死,赶忙将那条咬白剑虹的毒蛇,一掌劈为肉泥,同时,将右掌按在白剑虹背心,将自己的内力绵绵输入白剑虹体内。
她这一相助,白剑虹的功力,无形中高了一倍,双掌吐出的劲力,便蛇老怪顿觉不支,连退了三步。
此时,白剑虹倏感大腿发麻,毫无知觉,知道蛇毒已经发作,如不在极短之间把对方击倒,势必毒发身死。
当下,红粉佳人输入的真力与自己的劲力统集双掌,猛然吐声前推——。
蓦地,“嘭”然一声,直把蛇老怪逼翻了两个觔斗,他胸前的两个大竹筒,登时破裂为七八片,红绿毒水洒满一地,口中喷出一条血箭,昏晕殿中。
但白剑虹将蛇老怪推倒后,自己也觉头昏目眩,摇晃欲倒,顿然蛇毒已经上升。
红粉佳人忙把他扶住,急得直跺脚,眼泪滂沱。
梅玉霞见状,急叫道:“姐姐!快把我放下,将‘鸳鸯心玉’放在他口中。”
红粉佳人闻言,方记起自己怀有能避解万毒的宝玉,芳心豁然一松,长长地吐了一口闷气,遂即将梅玉霞放下,自怀中掏出宝玉,塞入白剑虹口中。
须臾,白剑虹果然清醒过来,除感左腿沉重不便外,并无其他异样感觉,立即放目四看,见封挡庙门的五岳神君,不知何时,已走得无影无踪,殿中只剩下横三竖四的尸体,以及浓郁的芳香和剧烈的腥臭。
白剑虹惊然道:“五岳神君走了?”
红粉佳人嫣然一笑道:“也幸得他心机深远,阴险奸诈,不顾蛇老怪之生死而溜走,否则,他于蛇老怪放毒蛇出击时下手,我们三人的性命,可能早已完了。”
白剑虹忽觉左腿筋肉一阵抽搐,撩起长衣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直吓得惊叫一声,焦急道:“这可怎么办?”
红粉佳人和梅玉霞都不禁一愕,同时看去,见他的左腿肿胀得像一只小木桶,裤管沾湿一大块。
梅玉霞羞红着脸,别过脸去,嗫嚅地道:“可能是宝玉把毒汁赶到这腿上来了!”
红粉佳人脸皮比较厚,伸手在白剑虹大腿上抚摸了几下,道:“现毒水正向外流,毒水流完后,自然会好了。”
白剑虹点了点头,原地坐下,运功将腿上毒汁,猛向外逼,不一会,一条裤管全已湿透,大腿即恢复原状。
他转向梅玉霞问道:“你现怎么了!”
梅玉霞吸了一口气,手脚运动了一下,道:“没事了!”
她忽然变得异常悲戚,俯首沉吟了一会,一声不响地走至被点了三处穴道的西门黄羽身旁,细察了一下,即扬玉掌,替西门黄羽解开被点穴道,然后转过身来,对白剑虹和红粉佳人凄然一笑,道:“谢谢剑虹哥容姐救命,只要玉霞有三寸气在,决不忘怀,我先走一步,再见!”
说毕,即向门外走去。
她此姿态,委实出白剑虹意外,弄得他满头雾水,忙纵身拦住她的去路,喝道:“你要往哪里去?”
梅玉霞态度镇静,神容悲戚,凄然笑道:“天涯海角,随处均可安身,如真连容身之地都没有时,江湖上也就没有梅玉霞这个人了!”
白剑虹听了这话,竟气得星目圆睁,剑眉倒竖,喝道:“难道你疯了不成?江湖道上,处处陷阱,你一个女孩子怎能单独行动?”
梅玉霞倏然掉下两滴泪珠,但神情却异常坚毅,道:“我要找五岳神君报仇去!”
红粉佳人走上前来,笑道:“都是容姐不好,容姐向你道歉!”
她又上前了一步,轻握着梅玉霞的手,很亲热地道:“霞妹!你的武功虽非昔此,但五岳神君的狡猾奸诈,及其一身武功,岂是你霞妹一人之力所能胜任得了,请听愚姐的话!不要走,关于报仇之事,让我们三人慢慢进行吧!”
白剑虹听到了这话,内心很不是味,他猜不透红粉佳人是何居心,她不让梅玉霞走,还助他们报仇,但又不肯还剑给他,委实使他有点迷茫。
蓦然,西门黄羽走至三人身前,狠毒地瞪了白剑虹和红粉佳人一眼,对梅玉霞道:“梅姑娘,不要听他们假仁假义之言,走!在下助你报仇去!”
白剑虹乍见西门黄羽狠毒的目光,内心已然很气,今又听他说出这番话,顿时涌上一股醋火,不觉冷哼了一声,冷冷说道:“阁下说话该留点分寸,谁假仁假义?阁下凭什么助梅姑娘报仇?”
西门黄羽也冷哼一声,正欲答话——
梅玉霞忙摇手道:“西门少侠!谢谢你,我的血仇不敢有劳你少侠!你先走吧!”
西门黄羽听这话后,像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满腔热情,顿时化作冰灰,不觉踉跄后退了一步,悲伤惆怅立呈于色,暗暗地叹了一声,怏怏向庙门走出。
但当他刚走出门时,又回头对梅玉霞道:“梅姑娘!我住在衡山祝融峰,你如有需要我相助之事,尽管来找我,我西门黄羽必舍命从令!”
梅玉霞极其冷漠地答道:“谢谢你,去吧!”
西门黄羽又暗叹了一声,即晃身纵去。
西门黄羽走后,红粉佳人又亲热地对梅玉霞道:“霞妹!我看西门少侠并非正派之人,以后你得小心防范他,免上他的当。”
她忽然惊叫了一声,跌脚道:“糟!千杯酒丐前辈不知怎样了,看,三人都把他老人家忘得一乾二净!”
白剑虹乍闻此言,立时记起千杯酒丐刚纔的闷哼,不由心灵一愕,即晃身纵出庙门,运目四下一望,哪有千杯酒丐的人影!
他痴痴地站在庙前石阶之上,心情急躁万分,猜不出半点千杯酒丐失踪的原由,更不知应往何处找寻。
此时,梅玉霞和红粉佳人也已走出庙门,见白剑虹神态,已知又来了棘手的事。
红粉佳人轻拉了一下白剑虹衣角,温柔的道:“天已快亮了,回客栈去吧!”
白剑虹双目一瞪,怒道:“回客栈?不管千杯酒丐前辈了么?你要走,尽管走吧,我要找他老人家去。”
红粉佳人见白剑虹声色俱厉的神态,吓得她不觉后退一步,但她并未生气,淡淡一笑,道:“你往哪里找他老人家去?”
这一问,可把白剑虹问倒了,的确,他不知往哪里去找千杯酒丐。
红粉佳人略沉吟了一下,又温柔的道:“千杯酒丐前辈武功不弱,居然毫无抵抗的被人俘去,可知那人武功之高了。”
她顿了一顿,又道:“他老人家一生光明磊落,侠名四布,如非有特别因故,断没有人敢捋虎须,如我判断不错,他老人家的失踪,全是为你而起。”
白剑虹又惊又骇,又迷茫,问道:“你这话怎么说?”
“我也是依理推测,究竟对不对,尚不敢确定,我认为那人一定知道你与千杯酒丐之关系,欲俘千杯酒丐作人质,向你有所要求。”
“那我该怎么办呢?”
红粉佳人嫣然一笑,道:“你该回客栈吃饭和休息,等待那人的通知。”
白剑虹仰首细思了一会,觉红粉佳人的分析,实近情理,暗忖:“即便她推断不对,也得回去坐息一下和吃饱肚子才能进行寻找。”
心念一落,即点头道:“既如此说,我们就回客栈去,也许那人已留有通知在客栈中。”
话落后,即领先向太平镇风驰。
梅玉霞自出庙至今,一直没有发言,白剑虹与红粉生人的谈话,表面上她像在静听,也像在猜测其中原因。
其实,她根本没听到二人谈的是什么,只在琢磨着她内心之事,见白剑虹和红粉佳人举步前行,也机械地跟着前行。
白剑虹在前,红粉佳人居中,梅玉霞押后,三人的轻功都属上乘,风驰在残月之下,仿若三颗划空流星。
三人都怀有不同的心情,白剑虹念着千杯酒丐的安危,红粉佳人憧憬着美丽幸福的远景,梅玉霞则盘算着如何安排未来寂寞的岁月,虽心情有所不同,故都未出声谈话,也未回顾同伴的距离。
渐渐地,三人的距离,越行越远,尤其是梅玉霞与红粉佳人的距离,相隔更远,又渐渐地,在残月之下,只有一白一红两颗仿若流星的人影。
约半盏茶时,在前的白剑虹已纵上客栈屋脊,不一会,居中的红粉佳人也随后纵上。
二人站于屋脊之上,轻吸了一口气,只觉如水夜风,丝丝掠过夜空,使人有说不出的舒适。
二人在屋脊上站了好半晌,仍未见梅玉霞前来,眺望来处,陡见夜色苍茫,哪有前来人影。
一股不祥的预感立袭白剑虹心头,浑身震动了一下,忧念的道:“霞妹怎么还不来?”
红粉佳人也向来处眺望了一下,道:“她的轻功不弱,应该早到了,至今仍未见她的人影,很可能不会来了!”
白剑虹心灵一愣,道:“胡说!她怎么会不来?”
红粉佳人轻叹了一声,接着,滚下两串泪珠,道:“都怪我不好!”
说话间,解下背上“梵音宝剑”,双手递给白剑虹,继道:“我说句你生气的话!她不会来了,永远都不会来了!”
白剑虹将宝剑挂在腰间,惊怒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你一点也不懂女孩子的心,回客栈休息吧!”
“我不懂……”
他迷茫地,怀疑地,怔怔望着红粉佳人梨花带雨般的秀脸。
红粉佳人点头道:“她要不是为了你我间的事,就是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
“不错,西门黄羽千方百计想勾引她,她毫无江湖经验,很可能对他有所钟情。”
白剑虹心跳如鹿撞,醋意上涌,怒道:“胡说!西门黄羽是什么东西!他也配?”
红粉佳人叹道:“但愿我是胡说,不过,很多事实都可证明,我们未见的事情不说,单说刚纔的事吧,西门黄羽本是助五岳神君来的,但五岳神君施辣手打她而要挟你时,他竟不惜反脸而卫护,致被五岳神君点了三处大穴,再说她吧,当时她的内心我们看不见,但其行动,却是千真万确的,她不叫你替西门黄羽解穴,竟亲自动手,后来,西门黄羽叫她同走时,她说‘你先走’,这句话,已经证明她要跟西门黄羽一起行动,只是碍着你的面子,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罢了,还有她漠不关心千杯酒丐前辈的安危,漠不关心你心急如焚……这些事,都可以做她对西门黄羽钟情的证明。”
白剑虹听了红粉佳人这一大篇话后,细自琢磨了一番,觉得大有道理,当他想到梅玉霞以往的情谊时,又觉很不可能。
此时,血仇情恨一起涌上他的心头,使他脑海一片混沌,浑身索索颤抖,双目圆睁,钢牙紧咬,像得了急病似的。
红粉佳人上前扶住他的身子,温柔地道:“你累了,回房休息一会吧!”
“不!我要找她去!我要找她!我要……”
也忽然变得近乎疯狂,话犹未完,即向来处纵去。
这动作,不禁使红粉佳人一怔,痴痴站在屋脊,看着白剑虹疾去的背影,心痛如绞,掉下滂沱情泪。
有人说:“爱情力量大过一切”,这句话的确说得不无道理,就像纯璞无瑕,豪迈干云的白剑虹?
心机深远,骄傲无匹的红粉佳人,也逃不出爱情的漩涡,以致疯狂、流泪。
她倏然一咬牙,道:“不行!我得跟他走!”
声落人起,向白剑虹消失的方向风驰奔去。
且说白剑虹在爱恨交织下,心情坏到极点,这一狂奔,简直快得无法形容,片刻间,就已奔回土地庙,四下一阵搜索,除古庙横尸,旷野寂寂之外,一无异状。
他略判了一下梅玉霞可能走的方向,又无目的地狂奔。
此时,东方已呈鱼肚白色,丝丝曙光直透云霞,大地又重现光明了。
白剑虹不休的狂奔,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忽见路旁躺着一僧一道,僧人手握禅杖,道人手握长剑,但长剑与禅杖都被人削去一半,显系被宝剑削断。
和尚腹部被刺了一个洞,五肠外溢,道人脑盖被劈去一块,脑浆四溅,两人死状极惨。
他上前细一察看,心头不禁一愣,惊叫道:“这二人不是少林和武当的弟子么?怎会死在这里?遭谁的毒手?”
他正在猜疑之时,蓦闻一声怪笑。
他遽地回身,见一个脸色如白纸,须发如秋霜,额门宽广,巨目阔嘴,身穿黑色长衣,手扶乌木拐杖,年近百龄的老人。
白剑虹心头一愣,仓然拱手道:“老人家,是你?”
老人不屑的看了二尸一眼,磔磔笑道:“你在看什么?那有何好看?”
“这二人是少林武当的门人,不知道谁人杀死于此路旁?”
老人又哈哈笑道:“老人家证明不是你杀的就行,走!不管他,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不了,晚辈尚有急事待办……噢!你老人家有否探出‘万里追魂’密笈下落?”
“密笈的下落倒未探出,不过,老人家正要找你!”
白剑虹一怔,急道:“你老人家找晚辈有什么事?”
“走,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
白剑虹心感怀疑,迷茫地点了点头,遂与老人向左侧山坡走去。
原来这老人就是酷寒毒魔冷振宇。
他带白剑虹来至山坡之上,在一株古松下的大石坐下,道:“来!娃儿坐在这里。”
说时,拍了拍他身旁的大石。
白剑虹心念着梅玉霞和千杯酒丐,不想与冷振宇多聊,忙摇手道:“晚辈真有急事待办,你老人家有什么事?请快说吧。”
冷振宇在腰间的一个皮袋中,取出一只烧鸡,分开二半,以一半递给白剑虹,道:“你要办的事情,我老人家皆知道,急也没用,还是吃点东西再说吧!”
白剑虹惊道:“你知道我办什么事?”
“老人家生平虽善骗人,却不会骗你娃儿,你先把肚子塞饱,待我慢慢告诉你!”
白剑虹惊喜交集,暗忖:“听其话意,他一定知道化子前辈的下落,和霞妹的去向。”
当下,接过半边烧鸡,与冷振宇同坐大石之上,一面吃,一面问道:“老人家!你知道晚辈要办什么?”
“不要忙,我们再来赌一场,看谁胜谁败?”
白剑虹心灵一愣,暗骂道:“这老魔委实怪得紧。”
但有求于人,又不得不敷衍于他,遂笑道:“又要赌什么?你第一次的赌注还未给我呢!”
冷振宇点头道:“我既已输了,当然要将赌注付清,不过,现在的赌法可不能像上次那么小,你答应么?”
白剑虹心头又是一震,心房跳得异常剧烈,道:“你先说说怎么赌法?”
冷振宇肃然道:“赌法!还是与上次一样,赌注!各以自己的身子。”
“怎么以自己身子作赌注?是不是要把自己输给对方?”
“正是如此,如你输了,就算是我的徒弟,若我输了,就终生作你的仆人,你敢赌么?”
白剑虹忙摇手道:“不!不!这赌法太大了,我不能作你的徒弟,也不能用你这个仆人,我不赌,请你老人家告诉我,千杯酒丐究为何人俘去?现在何处?还有一个黑衣少女,她向哪个方向去了?”
冷振字摇首道:“真没有种,光想赚我老人家的便宜,我纔不告诉你呢?”
白剑虹忙站立起来,拱手笑道:“一点小事,告诉我有何相干呢?”
冷振宇巨目一瞪,道:“噢!这样吧!如我老人家输了,除作你仆人外,还把这些事告诉你,你来不来?”
“如你作了我的仆人,这些事,你不但要告诉我,而且还要帮我去办,这算什么赌法呢?”
“可是你不赌,我却不会告诉你。”
白剑虹俯首沉思了一会,道:“你先把题说出来,让我想想看。”
“我题一出,你得一定来,否则,就算你输了?”
白剑虹将心一横,道:“好!你说吧!”
冷振宇磔磔笑道:“你猜猜我这次找你是何目的,猜对,我输,猜错,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白剑虹闻言,心头跳得异常厉害,苦思良久,都想不出一个合乎情理的目的,心中忖道:“来告诉我千杯酒丐的下落?江湖上发生了什么大事?要我的剑?要我的玉?……要我作徒……”
他想此时,倏然灵光一现,当下笑道:“我猜对了!”
“未必!你说吧!”
白剑虹脸容一整,肃穆道:“你老人家此来目的,是要与晚辈再作一次赌博,对不对?”
冷振宇闻言,焕然浑身颤抖,巨目圆瞪,良久说不出话。
白剑虹见状,知道已猜对了,笑道:“作仆之事,你愿则愿,不愿也罢,你先把千杯酒丐的下落告诉我再说吧。”
冷振宇倏然长叹了一声,噗的跪在地上,道:“少爷:请受老仆一……”
白剑虹慌忙抢上一步,把他扶起,道:“罢了,以后我们兄弟相称好了?”
冷振宇站起,一本正经的道:“老仆说一是一,你不必为老仆难为情。”
顿了顿,又道:“叫化子是被世空和尚和天心道人俘去的,黑衣少女向北去,也可能尚在附近。”
白剑虹心头大惊,千杯酒丐武功不弱,竟被人举手投足间俘去,千杯酒丐对他讲述当今武林人物轶事时,从未提过世空和尚和天心道人两号人物,这两人究何来历?武功究有多高?
他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凉意,问道:“世空和天心是何派之人?怎能把千杯酒丐俘走!”
冷振宇道:“世空是少林寺掌门方丈悟元之师,隐居少林寺后山,已有四五十年了,天心是武当派掌门人天斗之师兄,也已隐居数十年了,两人的武功都早入化境,尤其世空和尚,于现今武林中,除令师云海天尊、赤阳独尊,五岳神君的师叔千古一叟,和老仆可与其较量外,据老仆所知,当今武林中,已无人是他的对手了。”
白剑虹乍闻五岳神君尚有师叔千古一叟时,竟吓得脸色大变,毛孔紧缩,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
冷振宇话声一落,即惊问道:“五岳神君还有师叔?”
“除老仆之外,无人知道千古一叟尚在世上。你不必担心,他不会再理江湖恩怨了。”
白剑虹略微放心的又问道:“世空和天心俘走千杯酒丐之目的何在?”
“九大门派知你与老化子很要好,俘叫化子为人质,逼你借用‘梵音宝剑’。”
“他们借我的宝剑何用?”
冷振宇忽然哈哈笑道:“他们的用意,是与老仆初来时的目的一样。”
他顿了顿,又道:“相传泰山青牛峰,有一只数十万斤的石牛,牛腹之内,藏有无数武林瑰宝,但其石质坚硬无比,百年来不知劈坏多少宝剑名刀,今年中秋二更,是瑰宝出世之时,故欲借你的宝剑,届时,破牛腹而取瑰宝。”
白剑虹听得惊诧万分,迷茫一片,半晌才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冷振宇沉吟了一会,道:“世空和天心挟一个被点穴道之人,自不便在白天行走,不难追上他们,但往嵩山少林寺的路太多,不知他们所走的是哪一条路。
“这样吧,我们分头赶往上嵩山的必经隘口田家集相会,如途中发现他们行踪,你却不可露面,免使她们借机要挟,俟我们会合后,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二人商议既定,即分头向嵩山下的田家集进发。
酷寒毒魔冷振宇走后,白剑虹又在附近搜寻了半晌梅玉霞的行踪,才返回客栈收拾行李。
他返回客栈时,已是时将午牌了,进入卧房,见红粉佳人正焦急地在房中等他。
红粉佳人柳芳容见他进来,立即冲至他身前,焦急的道:“找到没有,一去就那么半天,真急死人。”
白剑虹轻叹了一声,道:“没有,你没找她去?”
柳芳容嗔道:“谁说我没去找她……”
白剑虹心头一震,急问道:“见到她没有?”
“没有!可是……”
白剑虹未等她说完,即轻叹一声,道:“唉!算了吧,我要往嵩山救千杯酒丐前辈去,你去不……”
柳芳容忽然惊急道:“你要往嵩山?刚纔我遇到你师父云海……”
白剑虹闻言,浑身陡然一震,右手一探,紧握着柳芳容玉臂,急问道:“我师父到了这里?现在哪里?快告诉我。”
他这紧张失神的一握柳芳窑玉臂,直捏得她浑身酸麻,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娇叱道:“看你!是不是要把我这条臂握断?”
白剑虹正在一事未了,一事又起的苦恼而狼狈的境地里,乍闻他师父到来,彷佛得了救星一样,故一时高兴过度,失去理智。
他听柳芳容话后,才清醒过来,忙松右手,歉然道:“对不起,柳姐姐!快告诉我,家师哪里去了?”
“你师父回庐山去了。”
白剑虹心神又是一震,急道:“回庐山去了!你在什么地方遇见他?他对你说过什么话?”
“在土地庙,他老人家见我时,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说我们是……”
她忽然秀脸一江,继道:“我说我们是好朋友,他老人家很慈祥地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才告诉我他是你师父,并叫我告诉你,‘万里追魂’密笈,被什么……什么千古一叟夺去了,叫你立刻往山西五台山盘龙谷去夺回来,并说:江湖上已有不少人知道了密笈下落,且正纷纷向五台山进发,希望你特别小心。”
白剑虹听了此话时,精神异常紧张,因为他听冷振宇说过,千古一叟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又是五岳神君的师叔,如五岳神君知此事后,必然前往相肋,我此去夺取密笈,说不定还要卷入仇怨的血战。
他怔怔地站着,心跳如鹿撞,思潮起伏,良久才又问道:“他老人家还说过什么没有?”
柳芳容倏然秀脸绯红,粉脸低贴胸膛,羞涩答答地道:“他说……他说我很聪明能干,叫我好好帮助你完成消除武林浩劫的重任,和助你报仇后,将来……将来……我不说了!”
话毕,噗嗤一笑,别过身去。
白剑虹虽是个纯洁的少年,却很聪明,见到柳芳容的神情,已明白其中之事,他忽然想到梅玉霞,心头不由一震。
疑信参半地道:“我师父真说过这种事么?”
“谁还骗你不成?”
白剑虹庄肃道:“这事是你向我师父提出的么?”
“……”
她忽然滚下两串泪珠,俯首不语。
“你这样做,霞妹怎么办?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我怎能弃之不顾,还有华姑娘,她师父临死时,叫我好好照顾她,你如此作法,岂不是叫我自杀么?”
柳芳容抬起脸来,也庄肃道:“你高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管,你如要自杀,活该!”
白剑虹心中很不是味,暗叹了一声,道:“此事以后再谈吧……噢!柳姐:请你立刻去告诉我的老仆人冷振宇,叫他立即转往五台山去。”
柳芳容闻言一愕,诧异道:“酷寒毒魔冷振宇是百岁以上的老魔,怎会是你的仆人?他怎肯听我的话?”
白剑虹急道:“千古一叟武功,相等于赤阳独尊,如我冷老哥不去,决无法夺回密笈,我与他关系以后再告诉你,他取道浙江,江苏,向嵩山下的田家集进发,见到他时,就说我叫他往五台山的,他决不敢不去,你可与他一道前往,如见不到他,我与他已经约好在田家集相会,你可在田家集等他。”
“我不认识他,怎么办?”
“他的脸色特别苍白,额门宽广,巨目,阔嘴,穿黑衣,手扶乌木拐杖,相貌很特别,你一见即知!”
柳芳容沉吟了一会,将身子靠近白剑虹的胸前,满脸眷恋之清,关怀备至地道:“路上要小心,到达五台山时,不可逞血气之勇,知道么?”
声音娇嫩,语意诚挚,使白剑虹情不由主地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轻抚她的头发,道:“我知道,你去吧!”
第十章 飘香裙带神秘客
火阳高照,大地有若蒸笼,使人有窒息之感。
可是,在这烈阳之下,由胡沂通往五台县的官道上,仍不时有三五成群,老少不一,奇装怪服,健步如飞的男女,匆匆向五台县进发,显然,前面有着极大的事情。
其中,有一年约十八九,美若天仙的黑衣少女,也匆匆向五台县进发。
少女神情冷漠,毫无一点表情。
她身后跟着一个面如冠玉,口若涂朱,剑眉星目,仪态风流,唯眼角微垂,鼻子微钩,暗蕴邪淫的黄衣少年。
黄衣少年忽然抢上两步,与黑衣少女并肩而行,侧首对黑衣少女道:“梅姑娘:天气太热了,我看我们还是到左侧柏林下休息休息再走吧?”
黑衣少女冷漠的连看都未看黄衣少年一眼,听若无闻地依然匆匆前行。
黄衣少年见她神态,不由暗叹一声,但他仍不灰心,继又说道:“梅姑娘:我西门黄羽哪一点此不上那姓白的小子,你为什么老对我如此冷淡?我西门黄羽今年二十四岁了,出道江湖也有五六年,五六年来,多少美丽的姑娘我都未看上眼,可是一见你时,就像着了魔似的,我可以说,我爱你之心,比那姓白的小子不胜十倍也有九倍,霞妹……”
黑衣少女突然剎步停身,转过脸来,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冷漠地笑了两声,道:“请你少给姑娘啰嗦,若你再一味嘻皮笑脸死缠,可莫怪我梅玉霞不客气了!”
西门黄羽微愕了一下,抱拳笑道:“小兄怎敢死缠你姑娘,嘻!嘻!我请你到柏林休息,完全是一片好意,如姑娘不愿去,不去……”
他话犹未完,忽闻身后一人急叫道:“前面的是梅姑娘么?”
二人都不由一愕,回头一看,见一个白衣少年疾奔而来,转瞬即已奔至二人身旁。
白衣少年到达二人身旁后,恼恨地瞪了西门黄羽一眼,即转对梅玉霞道:“霞妹,你怎么悄悄地溜走,害我找得好苦呀!”
语音中,含着无限激动和喜悦,更带着丰富的情感。
梅玉霞闻言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冰冰地答道:“对不起,白小侠!”
话音一落,即转对西门黄羽,语气缓和的道:“西门少侠,走!我俩到柏林休息休息再走。”
说时,轻拉了一下西门黄羽的衣袖,连看竟未看白衣少年一眼,即向左侧柏林飞奔而去
原来刚到白衣少年,就是白剑虹。
他自与红粉佳人柳芳容分别后,即取道北行,二十余天来,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梅玉霞,每到一地,都有一次或数番缜密找寻,但都使他失望,今天无意中遇着,使他二十余天来的积郁,顿时烟消云散,欣喜异常。
不料,人虽被他找着,却反增加他百倍的忧郁和痛苦,满腔的热情,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立时消减尽罄。
他痴痴站在烈阳之下,看着梅玉霞与西门黄羽并肩而行的背影,说不出内心是何滋味,只觉空荡荡地,一无所有。
汗水和泪水在他脸上混和,簌簌而下。
良久,良久,他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她既移情别恋,自不能怪我白剑虹无情遗弃她了,只要他俩相爱,也算是一对璧人,今后我也毋须闹心她了。”
说毕,有气无力地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向五台县进发。
且说梅玉霞对西门黄羽,本无好感,刚纔她对西门黄羽的态度和话意就可以证明。
但她一见白剑虹时,立即变了对西门黄羽的态度,并与他并肩去柏林休息,这种突变的态度,显然恼恨白剑虹而发的。
西门黄羽是个聪明人,哪会不懂其中微妙,但他心醉梅玉霞的美色,只想与她多多亲近,待机达到他心中计划——生米成熟饭,自不会理会这些了。
再说白剑虹闷闷不乐地向前走,黄昏时,已到达五台县城,觉得十分疲乏,欲找一家客栈休息一下,但全县所有的客栈,均早被人捷足先登了。
于是,他便找了一家小吃馆,叫店小二拿来酒菜,狠喝了一顿酒,直喝得头昏目眩,天旋地转才止:既无客栈借宿,我就先上山去吧。
此时,已是夜幕低垂,更夫已敲起初更了。
他出了东门,直向五台山前行,也不知行有多久,走了多少路,已走至登山的崎岖路上。蓦然一阵清凉的夜风吹来,使他喝下的酒顿时上涌,不知不觉地醉睡路旁。
他慢慢地睁开双目,骨碌而起,四下一看,竟发觉自己睡在一片长草丛中。
这可奇了,8他明明记得他醉倒路旁,怎么会在此长草中醒来?谁把他移于此地?
他暗一运气,觉得百穴畅通,并无异状,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庆幸道:“幸得遇着好人,若遇上五岳神君,或九大门派之人,我这条命可完了。”
他心头倏然一震,忙伸手一摸背上宝剑和怀中宝玉,依然在身,暗道:“好险!”
他一看天色,已是三更时候,略整理了一下装束,即向盘龙谷奔去。
他一面走,一面想:江湖道上,除千杯酒丐,华菲菲,柳芳容,冷振宇等数人不会害我外,其他之人,无一不想置我于死。
纵使有与我无仇怨,不置我死者,却也觊觎我的宝剑和宝玉,断不会如此好心,把我移至长草中。
自己悄悄而去,若说我仅得的几位好友所为,怎会不等我醒来便悄悄而去呢?他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只好加快脚步前行。
五台山茫茫数百里,盘龙谷坐落何方,他根本不知,他觉得如此乱走,岂不是徒耗精力?
蓦见,五六条黑影,流星似的向东而去,接着,又三三五五,老少不一的人影,也向东奔去。
他灵机一动,知道那些人,必也是往盘龙谷去的。
于是,他跟着前行之人,向东奔去。
天亮时,已进入一个千寻幽谷,谷中满是参天古木,茂竹奇花,清泉淙淙,林鸟吱吱,又若世外仙境。
此时,谷中已来了三四十人,每人都脸容庄肃,神态威严,目中射出闪闪的光芒,一瞬不瞬地向东面削壁下的一个洞口看去。
白剑虹冷眼扫了一下众人神情,知道此谷就是盘龙谷,那个石洞必是千古一叟的隐居洞府。
于是,他便走至洞口,向里探望了一下,徒见黑寂一片,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
他知道千古一叟的武功,并非江湖上的一股高手所能比,而是与他师父云海天尊,赤阳独尊,世空和尚,和酷寒毒魔等武林中仅有的几个异人相提并论之人。
赤阳独尊和世空和尚的武功,他没有见过不知有多高,但他的师父和酷寒毒魔的武功,他是知道的,此起他来,实在要高出太多太多了。
他又扫了一眼谷中众人,见三四十人中,大部份都参与过点苍山夺宝的各派高手,如茅山教教主苦心道人,太极教掌门太上真人,长白三鼎中的老大过天星君,以及其手下多人,金焱帮的铁胆子及其帮中高手,宇内双怪,阴风人魔等……都在谷中。
蓦然,一声厉啸,啸声甫落,白影一晃,雪山一皓自谷外飘入,接着人影乱晃,悟元大师率着九大门派一十八位高手也相继进入谷中,九大门派入谷后,又三三五五,陆陆续续,不断地有各路高手进入。
雪山一皓入谷之后,即向众人环视,一眼看到白剑虹,登时欣喜异常,同时走至白剑虹身前,拱手道:“小侠别来无恙,老夫找了你一个多月,都未找到你,真把老夫急死了。”
白剑虹诧异道:“前辈有什么事找晚辈?”
雪山一皓叹道:“就是为了今天之事,要是早先见到你,这里哪会有如此许多人?”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在点苍山分别后的第二天,我即已探出‘万里追魂’密笈是为千古一叟夺去,我就到处找你,直找了半个多月,仍不知你的下落,后在岳阳遇见你师父,才把此事告诉你师父,但各派主人也已探出了密笈的下落,故才向此进发。”
白剑虹半信半疑地道:“前辈是否想与晚辈合作?”
“不,不,老夫自感无福得此密笈,只为报在点苍时解穴之恩,决心助你夺回密笈。”
至此,白剑虹才相信雪山一皓真的找了他一个多月,也相信雪山一皓诚心助他夺回密笈,心中大慰,正要说几句感激话时——
蓦闻一声沉雷,二人循声一看,见一个身躯高大的身子,由洞内疾飞而出,跌出二丈之外,落地后,连血都未吐一口,则已死去。
这突兀之事,使白剑虹和雪山一皓都同时一愕。
原来二人谈话间,未注意那大汉的入洞,可是,其他高手虽亲眼看着那大汉入洞,却未料到会立刻被震毙飞出。
谷中有八十余位成名人物,无一不惊骇万分。
长白派的两个高手,一个叫陆飞虎,一个厉蜂,突然凑近过天星君耳畔,道:“我们两人拟一起入洞试试?”
过天星君沉吟了一会,道:“也好!不过你们得特别小心,如觉有不对,立即退回,切不可冒险。”
陆飞虎和厉蜂齐言点头称是,同时,并肩慢步向洞口走去。
二人到达洞口后,向里探望了一下,即挺身而入。
二人入洞后,谷中群豪,个个都聚精会神,精睛火眼地紧盯着洞口,并慢慢向洞前逼近,空气登时紧张起来。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二人入洞至今,足有一盏热茶之久了,既未听得有任何响动,也未见二人退出,像石落大海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过天星君突然探首向洞内叫道:“陆堂主,如无发现,立即回来。”
声落之后,良久,仍是反应杳然。
他倏然转对他身后一个老者道:“邢堂主,你小心点,入洞去看看他们二人。”
邢堂主是长白派的金龙堂堂主邢钟清,是长白派一流高手,各门武功,并不比过天星君逊多少。
他闻过天星君话后,微点了一点头,即拔出背上长剑,并运劲剑身,慢慢走入洞中。
蓦地,一声传出沉雷,接着,邢钟清的身子和长剑疾飞而出——
过天星君大喝一声,凌空而起,把邢钟清身子接住,轻落地面,细一检视邢钟清伤势,发现五腑已被震移位,心脉寸断,还生已无术了。
谷中群豪愕然静得有如鬼蜮。
白剑虹心房跳得异常剧烈,侧向雪山一皓问道:“千古一叟武功如此之高,你看该怎么办?”
雪山一皓略一沉吟,道:“让我入洞试试如何?”
白剑虹忙拦阻道:“不可!我们另想办法吧!”
蓦见,太极教四个道士,二前二后,前面二人运掌护胸,后面二人运掌贴在前面二人背心,口中哼着似哭非哭,似歌非歌的声音,齐步向洞门走去。
太极教主太上真人于四人尚未进入洞时,突然高声喝住四人道:“且慢!”
他转对群豪道:“千古一叟的武功,恕各位早有听闻,故各位才有此安静。”
他顿了顿又道:“二虎相斗,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意思贫道并非不知道,敝教如取出密笈,各位如答应不抢,贫道可令敝教弟子以‘昏迷心法’入内一试,如能顺利将密笈夺到手,本教只要内功修为一篇,其他剑术,掌法,身法,医道,统交各位手中,各位认为如何?”
话落之后,谷中顿起一阵嗡然,议论纷纷。
悟元大师忽宣一声佛号,道:“善哉!道长之言甚是公平,如贵教弟子夺得密笈,若有人敢抢道长应得的内功修为篇,悟元及九大门派必全力助道长对付抢夺之人。”
悟元话声一落,茅山教主苦心道人即接口道:“本教也支持悟元大师之意,如有人敢抢夺道长应得的内功修为篇,贫道亦必率全教弟子相助道长对付抢夺之人!”
太上真人点头道:“既如此说,贫道便令教下弟子一试。”
白剑虹忽然朗声说道:“不行!我白剑虹反对!”
此话一出,群豪都以惊异和愤怒的目光看着他,登时,冷笑四起,空气异常沉闷。
悟元大师向白剑虹进了五步,庄肃道:“施主凭什么反对?难道施主有意入洞一试么?”
白剑虹淡然一笑道:“你们如想坐收渔利,哼!别做梦,如怕死,就请离开这里,我白剑虹自然有办法将密笈夺回!”
铁胆子忽然阴沉沉地笑道:“劝各位都别起争夺歹心,否则,一个也活不成!”
太上真人不屑地笑了一声,连看都未看铁胆子一眼,转向白剑虹道:“小侠反对本教子弟入洞一试,难道尚认为贫道所提条件不公不成?”
白剑虹道:“我反对你取内功修为篇……”
他话犹未完,雪山一皓一拉他衣袖,低声道:“由他们去吧!”
茅山掌教主苦心道人一摇拂尘,对太上真人道:“道长尽管令贵教子弟入洞,如密笈取出,有节外生枝的事,本教及九大门派,坚决支持你到底。”
太上真人闻言,点了点头,即令站在洞口的四道士入洞,他也跟至洞前,作护卫之状,九大门派和茅山教高手也慢慢向洞前压近。
四道士奉命,重哼起似笑非笑,似歌非歌的声音,后面二人伸手贴在前面二人背心,一步一步向洞内走入。
四道士一开始行动,谷中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都认为四道士此行必然成功,因为四道士都是武林中鲜有的高手。
不说有玄妙莫测的“昏迷心法”,无形中消解对方的战斗能力,就凭武功,千古一叟虽有百余年的内功修为,也高不过四人聚结的功力,于是,都准备四人一出,即动手抢夺。
蓦然,由洞内传出一声沉雷之声。
群豪心头一震,齐即蜂拥洞前。
就在群豪向洞前涌进之时,四道士的身子陡然齐自洞内飞出,直把站在洞前的九大门派高手撞倒三人。
四道士身子出后,跟着射出一个纸团,跌落洞前。
悟元不顾四道士死活,即欺身探手,迅捷地拾起纸团,展开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直把一代高僧悟元大师,看得如堕五里雾中,大感迷离,疑惑无主。
白剑虹看了一眼已死的道士,即对雪山一皓道:“前辈,你去看看悟元拾什么东西。”
雪山一皓大感奇怪,即拖着“白星拐”,走至悟元身前,拱手道:“大师所拾何物?”
悟元将纸条举起,朗声道:“这纸条是由洞内千古一叟传出的,老衲将条中内容告诉各位,如各有意见,尽管提出来。”
话毕,念道:“‘万里追魂’密笈,应属于九大门派,任何人不许抢夺,否则,处死!请九大门派即派代表二人前来领取,过时不理。”
群豪乍闻条中之意,无一不惊万分,都猜不着千古一叟此意何在?
雪山一皓道:“可否赐此条老夫一看?”
悟元轻宣了一声佛号,道:“善哉!施主尽管看吧!”
雪山一皓接过纸条,细看一遍,又细细琢磨了一会,心头陡然一愕,内心突跳,将纸条交回悟元,不动声色地退回白剑虹身旁,默不做声。
悟元见许久无人答话,转身与九大门派各掌门人及长老商议,决定推举峨嵋派的长老觉善大师,华山派长老六合道人入洞领取密笈。
九大门派众人商议既决,悟元又对众道:“各位如无异议,老衲可要派人入洞领取密笈了,密笈领取后,望各位给千古一叟前辈留点面子,免遭无谓牺牲。”
他抬出千古一叟的名号一压,谷中数十高手,更无人敢吭声,显然,都惧怕千古一叟出面干涉,横尸谷中。
但白剑虹可不管这一套,更不会顾虑到生死之事,原因是,他知道密笈内功篇,内含邪淫之气,练成后,必理智全失,变成暴戾的杀人魔王,刚纔他反对太上真人的意思就是在此,此时自然更不会由九大门派取去。
他听悟元话后,不由冷哼一声,正要说话时——
雪山一皓忙一拉他的衣袖,道:“小侠不要冲动!”
白剑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前辈是什么意思?密笈本是我的,岂能由九大门派取去?”
雪山一皓神秘地一笑,凑至他耳畔,低声道:“里面有蹊跷。”
白剑虹正要再问时,忽闻悟元又朗声对众道:“各位既无异议,老衲就依千古一叟前辈之命办了。”
话毕,命觉善大师和六合道人入洞领取密笈。
觉善和六合入洞后,雪山一皓即轻拉白剑虹衣袖,退出五丈之外,站立在一株古松之下,低声对白剑虹道:“老夫细研了一番那张纸条,认为那张纸条的笔迹,很有可疑之处,老夫断定那纸条决非千古一叟手书。”
“你这话我不太懂。”
“条中笔迹纯出女人之手,可能是一个女人在内,只是悟元心情太紧张,忽略了这一点。”
白剑虹诧异问道:“难道这洞府,不是千古一叟潜修之地?”
“千古一叟隐修于此绝不错,所以我觉得其中大有蹊跷。”
“是否千古一叟收有女徒?”
雪山一皓摇首道:“据我一月多的探听,除五岳神君是他师侄外,他从未收过徒弟,再说,纵使他有徒弟,也无如此深厚的内力,竟能一般击毙四个太极教高手。”
雪山一皓的分析,确很有道理,若非千古一叟的笔迹像女人的笔迹,洞中必另有其人,但那人是谁呢?
当今武林除云海天尊,赤阳独尊,世空和尚,酷寒毒魔,千古一叟之外,还有谁有此功力,尤其是女人?
这真是一件使人莫测之事。
且说觉善和六合入洞后,又是与长白派的陆飞虎和厉蜂一样,如石沉大海,毫无半点反应。
悟元及九大门派诸人,见二人入洞已有一盏热茶之久了,仍未出来,心神大觉不安,华山掌门天风道人心念六合安危。
忧虑地对悟元道:“事情可能有蹊跷,我们可否再派二人进洞一探?”
悟元点头道:“贫僧也有此感。”
于是,九大门派众人又商议了一会,公推武当的一代弟子铁扇羽士和昆仑派的一代弟子慧能子二人入洞。
铁扇羽士和慧能子入洞后,谷外陡然进来一人,他脸容冷漠地扫了众人一眼,即大步走至新任金焱帮主铁胆子身前。
铁胆子一见来人,赶忙上前行礼,道:“师叔纔来?”
原来来人就是五岳神君。
他冷哼了一声,问道:“事情怎样了?你师叔祖有无传话出来?”
铁胆子将前后情形说了一遍,并问道:“师叔有何打算?”
“看事情的发?乖僮骶龆ā!?br />
五岳神君话毕后,即向谷中环视。
且说白剑虹乍见五岳神君到来,陡然,热血上升,目中冒火,侧首对雪山一皓道:“你在此等我,我先把五岳神君杀掉再说。”
雪山一皓一手拉住他的右臂,急道:“小侠不可冲动,五岳神君武功不弱,尚有铁胆子等七八人相助,你纵能得胜,亦得消耗不少真力,对抢密笈大有不利,先把报仇之事搁下吧!”
白剑虹忖度一番此话之意后,心道:“他这话甚有道理,报仇随时都可,抢夺密笈却是机会不多,我应将密笈夺回交给恩师之后,再作报仇之举。”
心念甫落,连连猛吸两口气,把上升的怒火和奔腾的热血镇压住。
再说铁扇羽士和慧能子入洞后,又是同觉善和六合道人一样,毫无一点反应。
此时,悟元等可慌了,其他高手也大感诧异,都觉到先后入洞未见出洞的六人,已是凶多吉少了。
悟元低宣了一声佛号,走至洞前,探首洞内,声发丹田,问道:“千古一叟老前辈,可否看到晚辈派往领取密笈的四个代表?”
声落后,半晌未闻回答。
悟元正欲再问时——
蓦然,一个纸团由洞内飞出。
悟元忙探手接下,展开一看,见上面写道:“大师派来领密笈四人,因功力太差,受不了洞中空气压力,现已昏厥,请另派高手前来领取。”
悟元看条后,大感怀疑,认为千古一叟有意作弄他们。当下冷哼一声,将纸条交给天风道人,庄严道:“此事,我们要好好处理。”
过天星君也有二名手下入洞后未见出洞,见悟元再次接获条谕,忙前来探看,看后,也认为此事,严重非凡,脸上呈现出悲愤凝重和迷茫。
无形中,洞内已成为一个神秘难测的地方。
五岳神君察言观色,认为先后入洞之六人,必被他师叔千古一叟宰了,内心大感舒服,不由自主地发一阵轻蔑的笑声,对悟元等问道:“家师叔所谕何事?”
悟元将条一抖,射至五岳神君身前,道:“请看吧!”
五岳神君接过纸条,略看了一看,即哈哈笑道:“家师叔所说之言,自不会有假,大师何以犹豫不决?”
言态间,露出无限的讽刺和激诱之意。
天风道人倏然冷笑一声,沉声道:“你以为我们会就此放弃么?哼!”
他转对悟元道:“你我入洞去试试吧?”
悟元微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再选二名武功最高者同往。”
过天星君急道:“本派也有二人在内,老夫与二位同往如何?”
太极教教主太上真人,忙走上前来,道:“贫道愿与众位入内一探,有关密笈之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悟元欣慰地道:“如此甚好,只要我们同心合力,不难将千古一叟的用意探出,而将密笈携出。”
于是,四位掌门又商议了一下入洞的方法,最后决定仍依太极教四道士入洞时的办法,二前二后,后面二人功力,输运前面二人,如遇不对,前面二人立即同时发掌,等于以四人的功力相合为一,纵千古一叟的内力再高,也难讨好。
悟元和过天星君在前,天风和太上真人在后,天风右掌紧贴在悟元背心,太上真人右掌贴在过天星君背心,齐步向洞内走入。
五岳神君见四人所用方法,心头大惊,暗忖:“这四人功力集于一点,师叔岂能抵挡得了?”
心念一落,即冷笑道:“四位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家师叔好意将密笈赠贵九大门派,你们如此行为对付师叔,岂不辜负家师叔好意么?”
悟元等听若无闻,仍大步向里走入。
洞前数十高手,没有一人吭声,谷中一片寂静。
蓦地,洞内传出一声沉雷,接着,四位掌门宗师,踉跄退出洞外,各自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群豪见状大骇,忙上前把四人扶住。
五岳神君幸灾乐祸地哈哈笑道:“在下早劝各位不可以此行为对付家师叔,各位偏不听,这一定是家师叔不满四位行为,故施以薄惩。”
就在五岳神君幸灾乐祸之时,谷外突然奔入一人。
那人一到谷中,即向五岳神君扑去,至距五岳神君八尺处时,双掌猛地向前推出。
那人这突来的举动,使群豪无不大感惊异!
白剑虹乍见来人举动,心头倏然一震,大喝一声,拔步跟着那人身后扑去,并急叫道:“霞妹……梅姑娘不可……”
话犹未完,那人双掌已然推出,二股热腾腾的气流,疾卷五岳神君胸腹。
五岳神君初见来人举动时,也感一惊,但随即化惊为怒,阴笑一声,即运集八成功力于双掌,迎来势硬接过去。
双方掌劲一触,平起一声焦雷,雷声萦谷,历久不散,发声之处,热飙横飘,逼得附近之人,连忙跃身后退。
只见双方都被对方掌劲震得踉跄后退五六步。
五岳神君气血翻腾,脸色大变,双掌热辣辣地,掌至肘处,遍起水泡,有若火烧的一样。
但见梅玉霞踉跄后退六步,“喀”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倒。
白剑虹赶忙将她扶住,关心道:“受伤不轻?”
梅玉霞猛吸了一口气,压住翻腾气血,一扭柳腰,挣脱白剑虹的扶持,斜退三步。
白剑虹心中很不是味,举目一看五岳神君,怒火倏然高烧,突发一声怒啸,纵身向五岳神君扑去。
五岳神君见白剑虹扑来,惊惧万分,急叫道:“师侄快阻住他!”
话出脚起,拚命向谷外逃窜。
白剑虹哪肯由他逃脱,又发一声怒啸,转身即追。
但当他正欲纵身而起时,铁胆子和其手下三位高手,急速各自发出二道掌劲,阻截白剑虹去路,并朝他胸腹卷来。
白剑虹早知铁胆子内功精湛,且尚有其手下三人的武功也不弱,但他在情急报仇之下,也顾不了许多。
当下,猝使一招“佛步莲台”,硬封七八道掌劲。
一声“轰隆”之后,白剑虹和铁胆子同自踉跄后退四步,但金焱帮的三位高手,却被震退一丈之外,当场吐血昏倒。
白剑虹拿桩站定后,一看五岳神君,见他已消失谷外,直气得他怒哼一声,“嗡”的一声,拔出宝剑,走至铁胆子身前,冷笑道:“再接在下一招试试!”
铁胆子乍见白剑虹拔出宝剑,杀机满脸,直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出声。
白剑虹正要杀铁胆子以消心中之恨时,忽见梅玉霞带伤向谷口奔去。
他知道梅玉霞必是追赶五岳神君,心灵不由一愕,暗忖:“你虽练就几成‘赤阳神掌’,但要胜过五岳神君,却还差得甚远,你此去无非自找死路。”
心念甫落,猛地一纵身,泻落梅玉霞身前,庄肃道:“我知道你误会太深,不愿跟我说话,甚至恨我入骨,不过,我仍是不准你单独去找五岳神君报仇。”
梅玉霞被白剑虹在前面挡住,只好站住,脸容异常冷漠,道:“我已经对你说过:叫你不要干涉我的行动,你如此拦着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剑虹坚决的道:“你说什么意思都行,我就是不许你独去冒险!”
“废话,滚开!否则,可莫怪姑娘不客气了!”
白剑虹怒道:“你真要找五岳神君去么?”
“你管不着!”
“我偏不许你去!”
梅玉霞倏然连声冷哼,“咔嚓”一声,拔出背上短剑,冷然道:“好吧!”
一抖手中短剑,正欲硬闯——
蓦地,“嗖!嗖!”一声,飘落二人。
二人一到,使白剑虹和梅玉霞都不由一怔,各自后退一步。
突来的其中一人,向白剑虹狠瞪了一眼,嗔道:“你这干什么?快滚开!”
话毕,向梅玉霞走去。
白剑虹不敢违拗,怏怏地后退三步,转向另一人道:“老哥哥,你们现在纔来?”
原来刚来的二人,就是红粉佳人柳芳容和酷寒毒魔冷振宇。
冷振宇道:“这女娃儿是谁?”
红粉佳人未等白剑虹回答,抢先说道:“你们二人走开,我有话要给霞妹说!”
白剑虹点了点头,道:“霞妹要单独找五岳神君去,请你劝劝她。”
说毕,拉着冷振宇的手,向洞前走去。
酷寒毒魔冷振宇一到洞前,八十余位武林顶尖高手,无不吓得脸上变色,浑身微颤,连大气都不敢呼吸一下。
雪山一皓虽未与冷振宇交过手,却也听过冷振宇之名,立即走上前来向冷振宇拱手为礼。
冷振宇巨目一瞪,正欲扬掌将雪山一皓震退——
白剑虹忙拦阻道:“老哥哥不可,他叫雪山一皓,是我们的人。”
冷振宇轻哼了一声,道:“少爷,请你将这里情形给老仆说一遍。”
白剑虹即将洞里外先后的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并道:“老哥哥,你认为千古一叟的内力,能把悟元、天风、太上真人、过天星君四位掌门人震昏么?”
冷振宇抚须沉吟了一声,道:“有可能,也有可能两败俱伤。”
白剑虹凑至他耳畔,低声道:“洞中人传出的纸条,其笔迹纯像出自女人之手,洞中很可能非千古一叟,而是一个女人。”
冷振宇闻言一愕,惊异道:“有这等事?”
雪山一皓抢先答道:“一点不假,洞中很可能是一个女人?”
此话一出,八十余位高手,无不惊讶万分。
武当掌门人天斗真人,上前了二步,对雪山一皓道:“兄台此话从何说起?”
雪山一皓哈哈笑道:“请道长研究一下条中笔迹就知道。”
天斗闻言,即自悟元怀中摸出洞中传出的两张纸条,细自一看,果然像出自女人之手。这一发现,竟使他当场怔住。
他是武当掌门,天下高人无一不知,哪曾听过这等精湛内力的女人?他想:这是千古一叟隐修之洞府。
如非千古一叟的笔迹像女人的笔迹,洞中自然是一个女人了,但千古一叟哪里去了?怎会将自己隐修数十年的洞府给别人?
饶他见闻广博,也弄得一头浓雾。
冷振宇见他神情,又扫了一眼群豪愕然而迷茫神情,冷然说道:“你们不必多自狐疑,待老夫入洞一探即知。”
话毕,将乌木拐杖交给白剑虹,道:“少爷,请代老仆暂时保管这根拐杖,待老仆入洞看看去。”
白剑虹忙阻止道:“那人功力太高,老哥哥你……”
冷振宇摇手磔磔笑道:“少爷请放心,老仆已经忖量过。”
话一说完,即向洞口走入。
他这一行动,谷中气氛又紧张起来,尤其是白剑虹更是心跳如鹿撞,走至洞口前,凝神贯注,一瞬不敢松懈。
冷振宇入洞尚无半盏茶的时间,即闻一声沉雷起自洞内,接着,见冷振宇踉跄退出洞外,“喀”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幸他功入化境,未曾昏倒。
白剑虹赶忙将他扶住,同时掏出一粒丹丸塞入他口中,急问道:“老哥哥伤得如何?”
冷振宇深吸了一口气,摇首道:“还好,没大关系!哈!哈!老仆七八十年未吐过血,偶然吐一口,也很有意思。”
白剑虹见他伤得并不很重,才算放心,急问道:“老哥哥,洞内是个什么人?是否千古一叟?你看清楚没有?”
冷振宇感叹道:“是个女娃儿,是个身穿白衣,长得很美,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娃儿。”
这话一出,八十余位高手,无不相对愕然,谁也没有料到,洞中真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是谁?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怎会有此功力?她怎会隐于千古一叟的隐修洞府?千古一叟是否尚在洞中?
这些问题,群豪无法揣摸,委实是件亘古未有令人迷茫的怪事。
白剑虹愕了一会,吸气压了一下跳动的心房,又问道:“老哥哥,你见到千古一叟没有?”
白剑虹这一问话,八十余位高手,都纷纷向前移近,倾耳待听冷振宇的回答。
冷振宇道:“没有,洞中只有那女娃一人。”
白剑虹道:“她在洞中干什么,是否在研究密笈?”
冷振宇忽然哈哈笑道:“她在洞中玩小石块,将许多小石块砌成一间一尺高的小房子,我进入时,她正玩得起劲,我欲趁其不备猝然把她制倒,谁知她身手灵活得出奇,几乎反遭她的毒手,看她出手招式,好像是当年碧眼头陀的‘飞禽掌’招式。”
天斗真人不解地道:“照你前辈说,那女孩应是碧眼头陀的传人了,可是碧眼头陀已死三十多年了,岂会有十六七岁的徒弟?”
冷振宇巨目一瞪,道:“难道碧眼头陀没有其他传人了。”
天斗忽然跌脚道:“啊!碧眼头陀一生只有一个女徒,叫罗倩英,那女孩子必是罗倩英的传人,但,她怎会有如此精湛的功力呢?”
众人正在洞前猜测之时,洞内倏然飞出一张纸条,冷振宇眼快手快,一摇身,将纸条抓在手中,展开一看,见上面写道:“你们都是坏人,快给我离开盘龙谷。”
冷振宇看后,立即哈哈笑道:“纯是孩子口气,你们看看!”
说时,将纸条交给白剑虹,即转对洞内,高声道:“我们不是坏人,你出洞外来玩玩好么?”
话落之后,良久毫无反应。
且说白剑虹接过纸条,细看了一番,心灵倏然一愕,觉得纸条中的笔迹和字体都非常眼熟,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但,就是想不起来。
当下,走至洞口,也向里高声道:“姑娘,你叫什么名?你知不知道千古一叟哪里去了?”
声落后,仍是良久无反应。
白剑虹忽转对冷振宇道:“老哥哥,我入洞去看看好么?”
冷振宇正欲答话,忽闻红粉佳人急叫道:“剑虹弟且慢,我陪你一起入洞去?”
话落人至,站在白剑虹身前。
冷振宇急喝道:“不可,待老仆想法把她制倒,或逼她出来。”
他仰首寻思了一会,即自腰间皮袋里掏出一颗指头大的黑色弹子,对白剑虹道:“待我将此‘毒烟弹’使其昏迷后,再入洞去将她俘出来。”
话毕,即走入洞中。
片刻间,即闻“啪”的一声,声落之后,冷振宇急速退出洞外,并即吐出一口鲜血,摇首道:“真厉害!真厉害……”
说时,又吐出一口鲜血。
白剑虹和红粉佳人忙将他扶住,同自问道:“怎么啦!你又受伤了?”
“我中了她一记指风……不过,她也中了我的‘毒烟弹’之毒,大概现已昏迷过去了。”
白剑虹闻言,急道:“既如此说,待我入洞……”
他话犹未完,忽见二个大汉,闪电似的向洞中冲入。
他大喝一声,即欲拦阻,但已来不及了,也只好跟入。
但他刚入洞不到三步,陡闻一声巨响,接着,二条黑影呼呼疾射而出,因通道不大,无法闪避,只好迎掌硬挡。
他这一挡不要紧,直把他碰出洞外七八尺,几乎吐血昏倒。
但见二条外射的黑影,被白剑虹潜力一挡之后,顿时血肉横飞,碎开七八段,四处飘扬,
这一下,更把群豪震慑了,尤其酷寒毒魔更是惊惧不已。
他自制的“毒烟弹”,一经爆炸,黑烟迷漫,任何生物,如不吞服解药,一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生。
哪料,洞中女孩,竟不怕毒烟,依然能出掌将二大汉震飞洞外,试问,有谁不惧?有谁不恐?
蓦地,洞内又飞出一张纸条,落在洞前六尺处,众人上前一看,见上面写道:“你们如再不走,姑娘可要出外杀人了!”
字体十分潦草,显然她已发怒。
天斗真人探首向内高声道:“除非你将‘万里追魂’密笈给我们,否则,我们决不走,你要出洞杀人,尽管出来试试。”
话落之后,群豪纷纷退离洞前,有的抽出身背兵器,有的蓄双掌,准备迎战。
第十一章 洪荒古洞一女郎
九大门派十余人,位于洞口正面七丈处;长白、茅山、太极的高手位于洞口左侧六丈处;阴风人魔和金焱帮高手,以及南北水陆豪雄,位于谷的出口处;白剑虹、柳芳容、冷振宇、雪山一皓,位于洞口右侧三丈处。
偌大幽谷,听不到一点话声,静得有若无人沙漠。
白剑虹忽然移至柳芳容身边,低声问道:“容姐!霞妹哪里去了?”
“出谷去了。”
“是不是找五岳神君报仇去了?”
柳芳容摇首笑道:“我已把你们的误会告诉了她,她觉得很对不起你,不好意思见你,她说她先回五台县迎宾客栈等我们。”
她顿了顿,忽嗔道:“你昨晚是不是醉倒路旁?”
白剑虹俊脸倏然一红,道:“你怎么知道?”
“哼!你真不怕死,刚纔霞妹告诉我的,若她不把你移至长草丛中,我看你还有命在?”
白剑虹不敢将昨晚见到梅玉霞与西门黄羽的情形,以致心情恶劣,藉酒解愁,竟一喝大醉的因由告诉她,只好红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默默地感激着梅玉霞把他移至长草中之事。
柳芳容见他神情,不便再追问他喝酒原因,也不发一言。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自群豪离开洞前至今,足有一炷香的工夫了,但仍不见洞中女孩出来。
酷寒毒魔冷振宇实在等得不耐了,突然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道:“你不出洞?我却要你非出洞不可!”
话毕,转对雪山一皓道:“你去搬些枯枝湿草来,置于洞口,以浓烟逼她出洞。”
雪山一皓此言,忙点头道:“对!前辈此计甚妙!”
话声一落,即依计而行。
谷中高手见雪山一皓举动,即知其用意何在,也同时动手摘枝拔草,片刻间,洞口已堆成一座小山一样。
冷振宇道:“够了,点火吧!”
雪山一皓立即点燃干草,再将湿草和枝叶盖上,顿时浓烟大作,同时发出绵绵掌风,将浓烟逼入洞中。
谷中高手见状,知道那女孩非出洞不可了,于是,都双目如电,蓄势待发。
果然那女孩受不住浓烟的熏逼,陡然,“哗啦”声起,洞口烟堆,被那女孩以掌风震得四处飞扬,烟,火,枝,草,弥漫谷中,几乎不见天日。
就在此烟火枯枝弥空之时,蓦见白影一晃,洞前三丈处俏立着一个柳眉如画,玉鼻如胆,嘴小唇殷,美得简直不是人间的人,而是月宫嫦娥,年约十六七岁的白衣女郎。
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小嘴嘟得老高,不断地向谷中扫视,似是异常愤怒。
白剑虹乍见女郎,心灵倏然愣住,接着毛孔紧缩,脑海发胀,耳鸣眼花,张口瞪目,呆若木鸡。
红粉佳人乍见女郎时,神情也与白剑虹差不多,一时怔在当地,说不出话。
那女郎扫了群豪一眼后,倏然娇叱一声,娇躯一摇,即已凌空五六丈,像一只飞燕似的,疾向九大门派泻去。
九大门派十余人,乍见女郎泻来,同时吐声大喝,并发掌向女郎击去。
十余人的武功,均列武林一流高手,尤其是悟元、天斗,天风等几位掌门人,功力更非等闲,这一同时发出的掌劲,何止万钧。
但见女郎凌空一个盘旋,又娇叱一声,双掌连翻,眨眼间己挥出三掌。
蓦地里,“轰隆轰隆”之声连起,接着,人影飘来,惨呼震野,音回幽谷,久久不散。
那女郎连发三掌之后,即向斜刺飘落,双脚一点地面,又凌空而起,直达七丈多高斜身向过天星君,太上真人等二十余人俯冲急下。
至临地二丈许时,娇喝一声,双掌连挥。
过天星君和太上真人等,见过九大门派十余人的遭遇,不敢硬接,赶忙四散疾让。
但女郎掌出太快,而二十余人集中一堆,避让不便,“嘭嘭”数声之后,惨呼迭起,血光冲天。
女郎三掌出手,娇躯一缩一伸,斜飘三丈之外。
站在幽谷出口处的阴风人魔等南北水陆高手,一共三十余人见状,立即作鸟兽散,甚至有十余人,拚命向外逃窜。
怔在一旁的白剑虹,见女郎凌空三掌,即击毙九大门派八九人,又击伤五六人,心中大感惊骇,见女郎脚一点地又凌空向过天星君等泻去,遽然,大喝一声,纵身扑去,并狂叫道:“菲妹!不可!菲妹……”
但他只扑至途中,话也未完,过天星君等那起人,已有十余人遭了殃,血光已映至他的眼中了。
白剑虹拔步前扑之时,冷振宇心头一震,即欲拦阻,并急叫道:“少爷不可盲撞!不可……”
但白剑虹已冲出七八尺了,而他充耳不闻,仍疯狂前扑。
冷振宇无法,也只得拔步随后跟去。
冷振宇一动身,雪山一皓,红粉佳人也随后跟上。
冷振宇轻功高出白剑虹甚多,就在女郎向斜飘落,白剑虹扑至中途之时,他已追至白剑虹身后,一手将白剑虹右臂抓住。
急喝道:“不可盲撞,你不是那女娃儿对手。”
白剑虹欲挣,却挣不脱冷振宇的掌握,欲解释,又因心气激荡,无法说出话来。
且说那女郎飘身落地后,仍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小嘴嘟了两嘟,又向那原站谷口已作鸟兽散的各路高手扑去。
她轻功高极,掌动猛极。
她这一追击,仿若一团白雾,倏东倏西,忽上忽下,双掌乱挥,每挥一掌,必有一人惨呼倒地,眨眼间,已有七八人在她追击之下死亡。
白剑虹见状惊骇万分,右臂猛翻,欲挣脱冷振宇的掌握,但饶他用尽吃奶之力,仍无法挣脱,只好高声乱叫:“放手!放手……”
“菲妹!住手!不可乱杀人!华妹……”
但尽管白剑虹叫得声嘶力竭,那女郎仍充耳不闻,像发了疯一样,拚命追杀。
谷中阴风油油,惨呼震野,血光充天,彷若地狱刑场,紧张得,恐怖得,使人呼吸窒息。
直至死的死,逃的逃,那女郎才立身停止追杀。
原有八十余人的幽谷,在这一阵紧张之后,只剩下寥寥二十余人了。
女郎向谷中环视了一下,即格格大笑了起来。
笑声虽是清脆娇嫩,但听在众人耳中,却像鬼哭似的,令人胆慑心寒,毛发直竖。
她笑声甫落,秀目倏然一瞪,小嘴嘟了两嘟,即姗姗向白剑虹等四人走来。
冷振宇心头一愣,对白剑虹急道:“你认识她么?”
柳芳容未等白剑虹回答,抢先答道:“她是剑虹弟的未婚妻华菲菲。”
冷振宇忽然把白剑虹的右臂握得更紧,低声道:“她似失了理智,一定不认识你了,你切不可盲撞。”
他回身转对雪山一皓道:“她内功比我高出一筹,她如发掌向我们攻击,你与我同时出掌接她掌劲。”
话完,松开紧握白剑虹右臂的手,站在白剑虹前面,待等女郎到来。
原来这凶猛如虎的女郎,就是白剑虹的第一个未婚妻华菲菲,她也怀有半块“鸳鸯心玉”,故刚纔冷振宇发出的“毒烟弹”,无法使她昏迷。
她原由千杯酒丐送她给罗倩英作徒,在点苍山时尚与白剑虹见过一面,不料,短短二月的分别,其功力竟会高至如此地步,而她竟单独在此出现,她师父现在何处?千古一叟现在何处,她为何失去理智?
这些问题,没有人知道,也令人无法猜测,除非千古一叟,或她的师父罗倩英出现。
且说华菲菲姗姗向白剑虹等走近,但至中途时,忽然停步不前,仰首寻思。柳眉紧蹙,满脸迷茫,像有一件想不通的事在她心中似的。
好半晌,她纔一跺脚,同时脸露杀机,继向前走。
雪山一皓见状,即跨上一步,与冷振宇并肩而立,运掌待发。
白剑虹见华菲菲神态,除头发放乱,衣衫不整,秀脸微沾尘污,双目凶光暴射外,没有一处不与二月前一样,使他越看越迷茫,越看越惊骇,神情激动万分。
华菲菲每行进一步,他的心便震动一下,彷佛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房一样。
华菲菲行近一丈五六时,白剑虹的心像已被踏碎了,不禁泪眼滂沱。
倏然,他也像失去理智一样,狂呼一声:“华妹!”
接着,疯狂的向华菲菲扑去——
冷振宇未料到白剑虹会变成疯狂,忙即拦阻,但已嫌迟了,也只好向前扑去——
华菲菲见白剑虹等扑来,遽然娇叱一声,右掌一扬,立发一道极不可挡的柔劲。
冷振宇大骇,猝然左手抓着白剑虹向后一甩,右掌向前推出。
于冷振宇发掌的同时,雪山一皓和红粉佳人也即发掌前推,三人掌劲,一柔二刚,汇成一条激流,疾迎华菲菲掌劲。
蓦地,一声震天价响,响声起处,冷风荡漾,卷得附近枝叶漫天飞舞,几乎不见天日。
冷振宇踉跄后退四步,雪山一皓和红粉佳人却后退六七步,同时口喷鲜血。
但见华菲菲也被三人掌劲震退五步,当时脸色泛白,却未吐血。
她愕了一下,倏然娇啸一声,莲脚一顿,凌空而起,双掌齐出,向冷振宇脑门猛劈。
白剑虹见状大骇,急叫道:“菲妹不可……”
冷振宇早已内腑受伤,见势不敢硬接,忙闪身侧退。
他这一闪避,虽快捷无伦,且要闪过华菲菲这含愤出手的一招,谈何容易。
眼见冷振宇就要死在华菲菲掌下——
但不知怎的,她忽然收回所发掌劲,斜身飘落一丈之外,秀目迷茫地看着白剑虹,半晌不发一言。
白剑虹心情激动万分,即向华菲菲奔去,并叫道:“菲妹……”
华菲菲右掌一扬,喝道:“站住!”
白剑虹心头一愕,本能地站立当地。
华菲菲满目迷茫,小嘴嘟了一嘟,道:“你是什么人?谁是菲妹?”
白剑虹不自主地跨上一步,气急声颤地道:“我就是白剑虹,是你的剑虹哥哥,你就是华菲菲,是我的菲妹呀!”
华菲菲迷茫的仰望天空,好一会才道:“我不记识你,我也不是华菲菲,我是:‘海内无敌手,天下为我尊’。你们快给我滚,否则姑娘可不客气了。”
话毕,转身欲走。
白剑虹惶恐地追上两步,道:“菲妹且慢!你是不是练过‘万里追魂’密笈武功?密笈是不是在你身上?”
华菲菲迟迟转过身来,迷茫地道:“什么密笈武功?我哪有密笈?噢!你们快走!如再不走……”
她倏然柳眉一挑,右掌一扬,继道:“我要把你们都杀掉!”
白剑虹见她右掌一扬,赶忙后飘八尺。
华菲菲格格娇笑了两声,一顿脚,像一团白雾一样,奔回洞中。
白剑虹怔怔地看着洞口,呆若木鸡。
谷中尚存的二十余人,也怔怔地看着洞口,痴立不动。
幽谷又恢复了原始的幽静。
红粉佳人虽内腑受伤,仍时刻关心着白剑虹举动。她连连吸了两口气后,即悄悄走至白剑虹身旁,柔声道:“剑虹弟!你怎么啦?”
白剑虹忽然惊醒过来,叹道:“菲妹一定练过‘万里追魂’密笈,要不然,她不会知道密笈首页所载的‘海内无敌手,天下为我尊’二句话,可是,密笈是为千古一叟所夺去,而千古一叟又不在洞中,怎么落在霞妹手里?”
红粉佳人沉吟了一会,道:“这里面一定有很多离奇曲折之事,密笈是为千古一叟夺去,菲妹在千古一叟洞中出现,而失去理智,其原因,如你所说的密笈内功篇含着邪淫有很大关系,我不解的是!你们分别只不过二月,就算她练过含有邪淫的内功,也不至于短短二月就失去理智,更不会有此等功力。”
她顿了顿,继道:“你不必难过,我们总得想办法把她医好,化子前辈被世空和尚俘去,我们先把他老人家救出来,请他老人家找华妹的师父去,先把华妹突变的原因问明,然后想法救她。”
一提起千杯酒丐,白剑虹的心又不禁一震,细一忖度红粉佳人之言,觉得十分有理。
他脑筋倏然一转,即向谷中环扫,见尚存的二十余人,陆陆续续向着出谷而去,悟元大师率着仅遗的八人,各自抱起被击毙的尸体,亦向外走去。
他陡然拔出宝剑,纵身把悟元等九人拦住,怒道:“慢走!”
九人同时一愕,悟元低宣一声佛号,道:“施主留老衲在此,意欲何在?”
白剑虹冷笑了一声,道:“令师世空禅师,俘走千杯酒丐作人质,要在下将‘梵音宝剑’去换,在下欲委曲大师一下。”
此言一出,九人都大感愕然,同自惊骇道:“有这等事?”
悟元宣了一声阿弥陀佛,庄肃道:“家师数十年未理江湖是非,要施主宝剑何用,施主可要留点口德!”
白剑虹冷笑道:“你不必装迷糊!”
他转对天斗真人道:“还有令师兄天心道长在内。”
天斗双目一瞪,正要反驳——
冷振宇忽然磔磔笑着走来,道:“我老人家亲眼看着世空和天心将叫化子俘走,此事,你们也许尚不知情!我老人家在此,你们休想反抗,乖乖的听我少爷的吩咐,也许尚有一线生机!”
九人一见冷振宇走来,都不由心头狂跳,今听他言后,更是惊慌,连自后退。
悟元双掌合十道:“家师俘千杯酒丐之事,贫僧实在不知,施主有何吩咐,请说吧!”
白剑虹道:“请你大师和天斗道长留在下身边,并请派人禀告令师,于七月十五日二更,将千杯酒丐送至开封东门外二里之处交给在下,届时,在下自会请大师和道长回驾,决不食言。”
九人闻言,初时大感惊骇,至后大为愤怒,当下,都将所抱的尸体放下,抽出身边武器,怒目相视。
悟元与天斗都是执武林牛耳的大派宗师,声望何等之高,身份何等之贵,怎肯束手被人俘为人质,如传扬出去,少林武当还能立足江湖么?
悟元又低宣一声佛号,道:“施主的吩咐,老衲实无法相从!”
冷振宇陡然巨目一瞪,磔磔笑道:“你们休想在我老人面前助手,如我老人家在月前的性情,你们早没命了,悟元,你是佛家子弟,如不想这几人活着回去,你们尽管试试看!”
悟元忖度着双方实力,暗道:“白剑虹,柳芳容,雪山一皓,都是厉害人物,我们虽有九人,却有三四人受伤未愈,纵无冷振宇在,我们九人也难取胜。”
他本是一代高僧,素以慈悲为怀,自不肯看着八人为自己而死。
当下,又宣了一声佛号,道:“贫道已是将死之人了,荣辱均无相干,可否由贫僧一人与施主随行?”
白剑虹道:“不成!天心道长也有份俘去千杯酒丐,天斗道长也得委曲一下。”
天斗转向悟元道:“大师心意,贫道已知,白小侠既如此说,我们只好从命吧?”
悟元暗叹了一声,微点了一点头,转对他身后七人道:“你们回去吧!”
又转对一个六旬左右的和尚,肃然道:“悟性师弟!你回山禀告师父,请他老人家于七月十五到达开封。少林派掌门之职,由你接管,届时,请率领教下子弟陪同师父一行!”
话毕,自怀中掏出一块掌大绿色玉牌,又肃然道:“这是本派令牌,收下吧!”
悟性大师也是世空和尚亲传弟子,各门武功均不逊悟元多少。
他一闻悟元之言,知其师兄将要以死来挽救少林声誉,内心似如刀割,又见悟元将令牌交他,更惶恐万分。
立即当地跪下,急道:“师兄!不可……”
悟元沉声喝道:“不必多言,快领牌回山!”
悟性无法,只好向令牌拜了三拜,含泪接过玉牌,纳入怀中,转对其他六人道:“我们走吧!”
天斗忽然急道:“且慢!”
悟性回头一看,见天斗撕了一块灰衣,咬破指头,正疾写血书。
天斗血书写好后,交给悟性,道:“有劳大师派人将此书交给敝派。”
悟性将血书纳入怀中,颔首道:“贫僧一定派人送达武当。”
说毕,又跪下向悟元叩了三个头,才含泪与其他六人出谷而去。
冷振宇见六人走后,对悟元和天斗道:“你们二人不必打死的主意,否则,老人家可要你们死不成活不得,走吧!”
天斗倏然冷笑一声,双脚一挫,双掌齐出,二股柔韧的掌劲疾卷白剑虹背心。
白剑虹心头一震,即欲翻身硬接——
蓦地,一声冷哼道:“你找死!”
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待白剑虹翻身时,天斗已被冷振宇的掌风震得向后飞扬,落于一丈之外。
悟元在天斗身子被震外飞之时,倏然抬掌向自己天灵盖劈下。雪山一皓和红粉佳人即欲拦阻,但已来不及了。
两个赫赫有名,叱咤江湖数十年的一派宗师,在此转瞬之间,齐登极乐。
白剑虹走至二尸旁一看,惊骇道:“二人都死了,到开封时,我应如何向世空交代?”
冷振宇冷笑道:“老仆数十年未杀人了,事已至此,一切由老仆担当就是。”
白剑虹叹道:“老哥哥!你不必说这种话,事情完全是由我而起,就是天大的事,自有我负担,你老哥哥能助我,自是很好,不助,我也无所畏,只是千杯酒丐现已落在世空手中,如世空知道悟元和天斗已死,恐怕千杯酒丐也难再活了。”
冷振宇又冷笑一声,道:“世空若敢毁掉叫化子,我酷寒毒魔必毁掉少林寺!”
红粉佳人忽然灵机一动,笑道:“事已至此,急,怒,都没用,我们赶快将二人尸体藏起来,不要传扬出去,到开封时,就说二人已逃跑了。世空在未得二人下落前,自不会将千杯酒丐处死,我们可以乘机再俘几个九大门派的重要人物,要挟世空将千杯酒丐释放,你们看此计行不行?”
三人闻言,忖度了一会,认为此计虽不甚高明,终究要被揭穿,但除此计之外,已无更好的计策可行。
冷振宇忽然哈哈笑道:“还是少奶奶有心计,此计虽非十全十美,但也可挽回叫化子的性命。”
红粉佳人闻冷振宇叫少奶奶,秀脸立刻飘上两朵红霞,一跺脚,别过脸去。
白剑虹轻叹了一声,道:“现距七月十五之约尚远,我们先在附近侦查一下千古一叟的下落,他也许知道菲妹突变的因由,说不定密笈仍在他手中。”
冷振宇道:“不错!我们分头侦查去!七月十五在开封相会。”
雪山一皓道:“好!你们先走!我把悟元和天斗尸体安置后,也即离此侦查千古一叟去。”
白剑虹冷振宇及红粉佳人出谷后,冷振宇即向南走,白剑虹和红粉佳人则向西返五台县找梅玉霞去。
白剑虹与红粉佳人到达五台县时,已是日落西山了,白剑虹心念着梅玉霞,急急奔至迎宾客栈。
但达到客栈时,梅玉霞已经离去,只留下一封给白剑虹的信,信上云:“我昨晚发现五岳神君与其师叔千古一叟相遇,并偷听得五岳神君向其师叔索取密笈,并请其师叔助其杀你,千古一叟有否答应,我未听清楚,我现要去探察他们的下落,请在此候我三天。”
字迹潦草,显然系在十分匆促间所写。
白剑虹看后,竟吓得脸色大变,顿脚道:“真是不知死活,谁要你冒此危险,真糟糕!”
红粉佳人问道:“什么事?”
“你看吧!要是被五岳神君和千古一叟发觉,哪还有命!”
红粉佳人接过梅玉霞的留信,一看之下,也认为梅玉霞胆子太大,但她内心却有种说下出的滋味。
像是希望梅玉霞被五岳神君发觉而遭害,又像希望梅玉霞安然返回,总之两种极不同的心理,都是想与白剑虹长相厮守。
原因很简单,如梅玉霞被害,她当毫无问题的作白剑虹妻子,但又恐怕白剑虹伤心过度,心灰意冷,终身不娶,她的希望将永成梦想。
她看信之后,温柔的道:“霞妹此举虽属危险,但霞妹为人聪慧机警,决不会被五岳神君发觉,你何必如此急躁。”
“唉!叫我在此等三天,我怎么等得下去?”
“急也无用,你在此休息休息,我叫伙计拿酒菜来给你吃。”
二人住在迎宾客栈,足等了七天,都未见梅玉霞回来,虽是短短七天,但白剑虹却像过了七年似的。
因距开封之约渐近,而白剑虹实在也不能再等了,第八天一早,即向开封进发,并沿途打听梅玉霞的行踪。
这天黄昏,二人已到了郑县地界,红粉佳人忽见前面有二人并肩而行,她运目一看,芳心不禁狂跳,忙挡白剑虹闪避在路旁大石之后。
白剑虹不解其意,忙问道:“容姐!什么事?”
红粉佳人向前面二人一指,道:“你看那二人是谁?”
这一看不要紧,直气得他几乎昏倒,顿时浑身冰冷,四肢微抖,即欲纵身追去。
红粉佳人忙把他拉住,道:“你这等突然现身相责,她的脸放在哪里,必恨你入骨。”
“她既已移情别恋,恨就等她恨吧!”说毕,又要纵身前追。
红粉佳人仍紧拉着的右臂,叹道:“这又何苦呢?由他们去吧!”
白剑虹冷惨地笑了两声,道:“她说去探察五岳神君和千古一叟的下落,叫我在五台县等她,原来全是一篇谎言,哼!好吧!以后我可不理你了。”
原来前面并肩而行的二人,就是梅玉霞和西门黄羽,白剑虹误认梅玉霞已移情别恋,虚构谎言骗他,故使他气得心胸欲炸。
二人直看着梅玉霞和西门黄羽的背影,消失在斜晖之中,才上路前行。
第四天黄昏,二人已到达开封,这天,正是七月十四,家家户户,杀鸡杀鸭,烧钱拜祖,热闹非凡。
白剑虹与柳芳容找了一家上好的客栈,欲将行李放下后,再行打听冷振宇和雪山一皓有否到达开封。
但当二人入客栈时,忽闻一阵木鱼之声,回头一看,见一个慈眉善目,身躯魁伟,年约六旬的老和尚向客栈掌柜化缘。白剑虹并不在意,但红粉佳人却有所警觉,忙拉白剑虹入内,叫伙计开两间靠野卧房。
伙计哈腰道歉道:“少奶奶!真对不起,小店仅有这一间靠野房子了。”
白剑虹一皱眉头,道:“既这样,我们就另找……”
柳芳容听了伙计这一声少奶奶,直叫得她内心甜蜜蜜地,秀脸上立刻飘上二片红云,截断白剑虹的话尾。
对伙计道:“一间也成,你去吧!”
伙计出房后,白剑虹很不自在的道:“容姐!两人住在一间房子怎么成?”
柳芳容故意刁难地笑道:“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有什么不成?”
“可是……如给外人知道,我们怎么做人?”
柳芳容淡然一笑道:“心正自可做人。”
她倏然脸容一整,继道:“今晚都别想有安乐觉睡,即使无事,亦只许一人轮流休息。”
白剑虹惊骇道:“我们约会是明晚,难道你特别发现?”
“哼!像你这样大意的人,江湖上实在少见,我们早已被人监视了!”
“我们已被监视了?什么人监视我们?”
红粉佳人冷笑道:“九大门派的人!刚纔我们入店时,那个向掌柜化缘的和尚,就是监视我们的人之一,说不定这客栈中,也住有不少监视我们的人,试想,你能安安乐乐睡觉么?再说,待会我们还须出门去探察一下东门外的地形,和打听冷振字与雪山一皓有无到此,哪还有时间睡觉!”
白剑虹点了点头,向柳芳容投了一瞥感激的目光,道:“你说得不错,我们就叫伙计拿饭来吃吧。”
柳芳容点头道:“你去叫伙计拿饭,我要换套衣服。”
说毕,将白剑虹推出房门,然后将门关上,道:“剑虹弟!委曲你在外稍待。”
白剑虹哼了一声,走至客栈附设的饭馆,叫伙计将饭菜开在房中后,顺便向店中客人扫了一眼,陡见左角坐着两个老人。
二老人一见白剑虹,立即站起,同自哈哈大笑道:“白小侠!你来得正好。”
白剑虹眉头一皱,拱手道:“前辈有何指教?”
原来这二老人,也是想动白剑虹脑筋的宇内双怪天残神和地缺鬼。
瘦骨嶙峋的地缺鬼,右手抚着胸前须子结成的辫子,磔磔笑道:“我们二人盘钱用光了,请小侠替我们会一次酒账如何?”
白剑虹闻言,不觉笑出声来,暗道:“这二老鬼委实怪得紧,没有钱就不要喝酒,要是我不来,你们又请谁替你们付账?……”
他倏然脑筋一转,不觉怒上心来,暗忖:“哼!原来他们并非没有钱,而是没有我身上所有的东西——宝剑和宝玉,大概又要来动我的脑筋了。”
心念落后,并不动声色,笑道:“几个酒钱算不了什么,请先叫掌柜挂上账,二更后尽管来取。”
话毕,连看都未看二人一看,即返回房。
入房后,见柳芳容已换好一套红色紧身劲服,更显出其玲珑窈窕的身材。
大地山河睡,更楼正响起二鼓。
白剑虹盘坐床上,闭目运功,柳芳容坐在窗下,面对油灯,双手支颐,默默沉思,房中静得无半声息。
白剑虹倏然睁开双目,悄悄地走至柳芳容身旁,轻拍了一下她的香肩,柔和的道:“容姐!你在想什么?”
柳芳容蓦然惊醒,回过脸来,嫣然一笑,娇羞滴滴的道:“在想……在想我们的事。”
“我们的事?”
“是的,我在想!我们应如何把密笈夺回来,应如何杀五岳神君而报你的血仇,和应如何医好菲妹的病之后,我们三人找一个有山有水,风景幽雅的地方住下,与世无争,过神仙似的生活。”
声音娇脆,像梦呓似的,悦耳至极。
白剑虹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挽着她的香肩,慢慢地向怀中紧收。
柳芳容慢慢地站起,凤目微睁微闭,半张樱唇,吐气如兰,向他怀中靠去。
白剑虹忽然松开双手,别过身子,长长地叹了一声。
柳芳容乍见白剑虹神态,顿时一怔,后退一步,不知白剑虹为何又叹气。
她脑筋倏然一转,即上前一步,笑道:“剑虹弟!你是否还没有忘情梅姑娘,如你真舍不得她投入别人怀抱,就想法把她……”
白剑虹忽然一挺胸,怒道:“胡说,我永远也不理她了!”
“那你为什么叹气呢?”
白剑虹一时无言对答,的确,他刚纔的叹气,全是为想梅玉霞所发的,他虽下定决心与梅玉霞一刀两断,但梅玉霞的影子,始终在他心中,盘旋不去。
蓦然,屋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步声。
二人心头一震,白剑虹推开门,向外看了一看,即缩身穿出窗外,柳芳容也随后跟出,再一点脚,纵上屋脊,四下一看,见二条黑影,向东疾奔而去。
柳芳容靠近白剑虹身旁,低声道:“那二人一定是九大门派的人。”
白剑虹摇首道:“是宇内双怪,他们也想动我的脑筋,可能想引我们出城,使诡计害我。”
柳芳容沉吟了一会,道:“双怪武功姓不弱,却非我们二人对手,但其使计害我们,我们可就难防了。不要理他们,我们到其他地方去看看冷振宇有否到达开封。”
白剑虹点了点头,拉着柳芳容玉手,相携向南纵去。
白剑虹自误会梅玉霞移情别恋,留书骗他之后,虽仍忘不了她,但对柳芳容的感情却大有增进。
他们这一携手并肩风驰,俨然是一对青年夫妻。
二人奔至城南,运目一望,在皓洁的光辉之下,视界甚远,隐隐看到正南二里许地,有一座庞大的古剎,二人商议了一会,便向那古剎奔去。
片刻间,二人已奔至古剎前二十余丈处,放目一看,见庙外苍松古柏,遮月成荫,藤萝修竹,迎风轻舞,寺内轻穆庄肃,木鱼点点,梵唱荡漾,使人有置身另一世界之感。
白剑虹侧首对柳芳容道:“容姐!这座寺院不小,里面和尚一定不少,是什么寺你知道么?”
柳芳容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入内看看去。”
话落步起,领先前行。
蓦然,传来一声低沉的佛号,接着,自一株古松上飘落一个年约五旬的和尚,见他双手合十,双目微闭,拦住二人进路。
白剑虹乍见此和尚出现,心头倏然大震,急忙运掌护胸,拉着柳芳容后退一步,冷笑道:“这寺院原来是大师等的清修重地,请恕在下冒犯!”
那和尚稽首道:“本寺虽非贫僧清修之地,不过粗茶素饭尚可招待施主,施主既已来到,就请入内待茶。”
白剑虹脑际像风车似的转了几转,已知道古剎之内现有的是什么人,心头不禁乱跳,当下拱手道:“谢谢大师,在下尚有事待办,就此告退,有扰之处,请大师海涵。”
话完,一拉柳芳容的手,欲回身退走。
那和尚忽又低宣一声佛号,道:“白施主何必客气,敝寺掌门已在寺内等待多时了。”
说时,一晃身,纵至二人左侧,拦住二人回路。
柳芳容低声对白剑虹道:“你认识这和尚么?”
“他是少林寺的和尚,可能来此借宿。”
那和尚稽首道:“施主猜得一点不错,贫僧是随家师祖世空和尚陪千杯酒丐借宿于此,准备赴施主明晚之约,施主既已提前到达,明晚的事就移在今晚办吧!”
白剑虹乍闻千杯酒丐之名,浑身一震,急道:“千杯酒丐也在寺中?”
和尚道:“不错!请施主将敝派上任掌门人悟元师伯带来这里,施主立刻可与千杯酒丐见面。”
白剑虹乍闻此和尚之言,心中大感不安,他不善谎言,一时竟无法作答。
柳芳容移步至白剑虹身前,向和尚一福,道:“大师不要开玩笑,悟元大师和天斗道长,在五台县时就已回贵寺去了,大师何以仍向我们要人?”
那和尚闻言,倏然一愕,半信半疑地道:“施主这话可当真?”
柳芳容娇笑道:“谁还骗你不成。”
蓦然,响起连声佛号,接着,寺内出来十余人,当首一人,就是新任少林寺掌门方丈悟性大师,悟性肩后,是一须眉霜白,脸容红润,双目紧闭,身穿月白袈裟,年已古稀的老僧,老僧身后,站着一个满头乱发,一脸油污,七旬以上的老化子,老化子身后,除七八个和尚外,尚有五六个道士。
就在这十余人到达白剑虹和柳芳容身前站定时,寺左的侧门,也出来十余人,当首是一个星目剑眉,身躯魁伟,不怒而威的中年道士。
道士左肩后是一个貌如古月,长须飘胸,白眉盖目,年约九旬的老道士,老道士身后是七个道士和六个和尚。
这十余人现身后,寺右的侧门也出来十余人,当首一人是天风道人,天风身后,是九大门派的高手。
且说白剑虹见老和尚身后的老化子时,全身热血顿然沸腾起来,心头如鹿撞,颤声叫道:“莫老前辈,你老没事吧?”
老化子凄然一笑道:“没事!没事!”
说话声音嘶哑,虽是只说了四个字,却像费了很大劲似的,显然,已被人点了穴道。
柳芳容江湖经验比较丰富,一看老化子言态,就知他已无法运劲了,柳眉一蹙,问道:“老前辈!你老是否被人点了穴道?”
老化子又凄然笑道:“我虽被他们点了穴道,但并不痛苦,你们如能将悟元大师和天斗真人带来,老化子也许尚有数年好活,否则……”
他倏双目一瞪,庄肃道:“娃儿!记住!我老要饭的已行将就木的人了,如你们真已把悟元和天斗放了,你们必须把救老要饭的心摒除,办你们应办的事去……听到没有?”
白剑虹听了老化子这篇话后,不禁心气下沉,热泪下滚,浑身颤抖,“嗡”的一声,拔出宝剑,剑眉一掀,厉声喝道:“世空!限你立即释放千杯酒丐,否则,我白剑虹又要大杀人了!”
原来那紧闭双目的老和尚,就是悟元之师世空和尚,那霜须飘胸,白眉盖目的老道士,就是天斗之师兄天心真人。
老化子就是千杯酒丐莫计愁,在场四十余人,除天风道人和七八个其他门派高手外,其余都是少林武当的子弟。
世空对白剑虹那暴怒拔剑,厉声大喝,充耳不闻,毫无所动,依然双目紧闭,半晌,才低宣一声佛号,道:“只要施主将劣徒悟元和天斗道长交出,老衲自然立即释放千杯酒丐,否则,你尽管放肆杀人好了!”
白剑虹内心虽知自己非对方敌手,但眼见千杯酒丐狼狈的神态,哪顾许多,当下,冷哼一声,道:“你世空应是有道高僧,为要借我宝剑破牛腹而取武林瑰宝,居然作出不要廉耻的宵小举动,我白剑虹一向都不愿杀你们九大门派之人,是因我白剑虹早已与悟元大师约好,俟我事毕之后,亲自拜访嵩山,与贵九派和武林中与我白剑虹有梁子者,一了十六年前的宿怨和近来的新仇,可是今晚,你若不把千杯酒丐释放,我可不会留情了。”
话毕,一抖手中宝剑,即欲欺进——
柳芳容双眸一转,忙把白剑虹拦住,道:“剑虹弟不可!我们先回去看看,也许冷振宇前辈已将悟元大师和天斗道长追了回来,我们如把二人请来这里换回老化子前辈,不是可以另了这场血战么?”
这话表面是对白剑虹说,其实却说给世空等听的。
她忖量过双方实力,不说其他四十余位高手,就单世空一人,已够他们二人对付,这仗打下来,纵使不死,亦必吃大亏。
她心机灵巧,故欲把世空蒙过,先脱去眼下的危险,以后再想法救千杯酒丐。
白剑虹一听她话,就已明白她的意思,忙止住冲动,狠毒地瞪了世空一眼,转对千杯酒丐道:“莫老前辈,请你老人家再委曲一天,明天晚辈必携悟元大师和天斗道长前来换回前辈自由。”
千杯酒丐惨然笑道:“好孩子,你们去吧!不过,老要饭的已行将就木的人了,万一有什么困难……”
柳芳容双眸一转,接口道:“我们一定请悟元和天斗来此换回前辈自由,你老人家好好保重,我们走了,再见!”
话毕,向白剑虹一使眼色,道:“剑虹弟,我们回去吧!也许冷老前辈早已到了。”
一拉白剑虹衣袖,欲转身奔去。
“阿弥陀佛!施主且慢!”
声出风起,二人刚好转过身子,世空已拦在二人身前。
世空这手表露,简直近乎神化,白剑虹和柳芳容只不过一转身的时间,他即已离开原地一丈有余。
站在白剑虹等身前,除觉一阵风轻拂之外,他的步履身形的动作根本没有看见。
白剑虹心灵一愕,一抖手中宝剑,化成一团白雾,护住门户,喝道:“禅师意欲何为?”
世空依然双目紧闭,脸无表清,沉声道:“劣徒悟元和天斗道是早登天国了,施主毋须花言巧语,多费蒙骗唇舌。”
这话一出,白剑虹和柳芳容都大感惊然,都以为世空的灵性已通神,早经算出悟元天斗已离开人间,竟吓得怔在当地。
姜到底是老的辣,柳芳容内心虽也与白剑虹一样的忐忑不安,但表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她脑筋一转,已知世空之说悟元和天斗已死原因,当下格格笑道:“老禅师:你以为悟元大师和天斗道长,必然会以死来挽救贵二派声誉么?老禅师:你只猜对了一半。”
这话一出世空陡然双目一睁,顿时,暴射二道摄人的棱芒,但随即闭上,恢复原有的神情。
他仅闪电般的睁了一睁双目,竟把白剑虹和柳芳容吓退一步。
天心真人乍闻柳芳容话后,心头不禁一震,上前了两步,对柳芳容沉声喝道:“你这话怎么讲?”
柳芳容环视了一下众人,自腰间掏出一方红色绢帕,微擦了一下脸,毫不动容地答道:“一个人要活自是很难,但要死,也不容易,你们以为悟元大师留下遗言,天斗道长遗下血书,就能死去么,你错了。”
他顿了顿,双眸转了一转,继道:“前辈等也许认识酷寒毒魔冷振宇吧,他是我剑虹弟弟的老仆人,有他老人家在,试想:悟元大师和天斗道长能死得了么?”
天心真人阴哼了一声,道:“你刚纔不是说悟元大师和敝师弟已逃走了么?”
柳芳容轻蔑一笑道:“你以为他们能逃得出冷振宇的掌握么?”
天心真人闻言,竟无话可答。
柳芳容的智慧、诡计、口才,都确属上乘,居然能弄得数十位老于事故的江湖客哑口无言。
她见天心等不答,又道:“我们的约期,是明晚二更,地点是东门外,此时此地,均非我们谈互换人质之事,我们之来,只是偶然,请各位海涵。”
说毕,转对白剑虹道:“剑虹弟,我们走吧!”
世空忽又低宣一声佛号,道:“施主之言,老衲宝难相信,如要走,请将‘梵音剑’和其中一人留下。其中一人请回去,将劣徒悟元和天斗道长,于明晚二更前,带至此三清寺,不必再至东门外了,届时,老衲必将留下之人和千杯酒丐互换劣徒和天斗道长,二位哪一位回去,请吧!”
白剑虹和柳芳容都亲睹悟元天斗之死,哪能拿出人来互换,自然不能留下任何一人,更不能白白留下宝剑,知道今晚难能善罢。
白剑虹陡然冷笑一声,道:“如照禅师之言我的宝剑便白白地送给你们了?”
世空道:“老衲只借你宝剑一用,八月十五后原物奉还。”
白剑虹剑眉一掀,喝道:“快让开!否则,少爷可要硬闯了。”
世空低宣了一声佛号,同时暗叹一声,即后退五步,让开一条去路。
天心一见世空让开,知道他宁愿放白剑虹等离去,也不愿破戒与人动手,尤其与后辈动手。
他赶忙一摇身,移至世空原立之处,手中拂尘一摇,冷笑道:“你们尽管硬闯试试?”
白剑虹自出道至今,已将近一年了,除败过在数人团攻之下,和酷寒毒魔冷振宇一人外,从未吃过败仗,自然无惧于天心真人。
当下,怒啸一声,左掌一扬,宝剑一抖,掌使“老君扇炉”,剑使“佛法无边”,疾向天心真人扑去。
这掌剑齐出的招式,确属当今武林之罕见,顿时,掌劲如山,剑气如云,把天心罩在掌劲剑气之内。
眼见天心就要毙于白剑虹掌剑之下,但见他身子一晃,步履一个踉跄,巧妙地避过这要命的一招,同时一抖拂尘,使出一招“回风拂柳”,横扫白剑虹腰间。
要知天心真人乃是武当派百年来杰出人材,因他性情好静,故不愿掌管武当,自己一人稳居武当僻处,精研武学。
他虽是天斗的师兄,但其武功却要高出天斗数倍,甚至犹高其师一筹。
且说白剑虹见天心轻巧地避过自己招式,又见他抖动拂尘横扫而来,不敢怠慢,忙展“祇禅身法”运步如风,收剑下削。
蓦然,“当”的一声,二人同时后退三步。
白剑虹立感右臂发麻,虎口作痛,赶忙运功右臂调息麻痛。
但天心真人与白剑虹硬拚一招之后,也觉胳臂酸麻,气血上浮,俯首一看手中拂尘,尘丝已被白剑虹的宝剑削去一半。
这一看,可把他惊倒了,他想:自己运了七成功力于尘丝中,居然被其削去一半,这“梵音剑”确不愧为武林瑰宝,这娃儿的功力也委实精湛。
这一招看来,表面上天心似乎吃了较大的亏,但行家一看,却可看出白剑虹的内力尚要逊之一筹。
柳芳容忙解下束腰红绫,靠近白剑虹身旁,道:“剑虹弟小心,这老道……”
她话犹未完,蓦地一声大喝:“你想以多胜少,好!”
那突然吐声大喝者,就是少林派新任掌门悟性大师。他早恨白剑虹入骨,“好”字一落,即向众人一招手,喝道:“上!”
这四十余人,除有七八人见过白剑虹和柳芳容的利害外,其余都是刚离少林和武当,而未见过白剑虹和柳芳容利害的,一闻悟性之命,立即各取身配兵器,疯狂的向二人扑来。
柳芳容冷笑一声,喝道:“你们找死!”
话完,一抖手中红绫,顿时,一丈之内化作一片火海,火声呼呼,香气弥漫……
天风道人猝然向柳芳容遥劈一掌,并急喝道:“各位快退!”
他这一掌劈得很合时机,虽未伤及柳芳容分毫,却阻止不少“迷茶粉”向众人侵袭。
但,柳芳容内功精湛,所抖出的“迷茶粉”太多,而去势也猛,竟有五人退却不及,及有四人不听天风道人的喝止,当时中毒昏倒。
就在众人向白剑虹和柳芳容扑进的同时,天心真人陡然冷哼一声,左手一抖拂尘,右掌猛地一伸,使出一招“雷雨交加”,拂尘扫白剑虹面门,掌劲取白剑虹胸部。
这一招是他精研二十余年的绝招,出手诡谲,狠辣,而他挟愤而出,有若风雷之势。
白剑虹练的是二百年前,跛脚道人和鹫岭神尼之武功遗着,身手并不此天心逊色,只是内力稍差一筹而已。
见天心尘、掌齐来,立即化剑架对方拂尘,运左掌硬接对方掌劲。
蓦地,一声震天价响,响声起处,热风激荡,卷得附近松柏落叶,弥漫天空,挟在柳芳容抖吐出的“迷茶粉”中,四下飞扬,直把众人逼得连步后退。
但见双方掌劲一触之后,白剑虹急然踉跄后退至柳芳容怀中,“喀”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右手一松,宝剑掉落地上。
当白剑虹被震吐血,宝剑落地的同时,陡见白影一晃,流星似的向二人扑来。
柳芳容顾不得扶持摇摇欲倒的白剑虹,也无暇拾起白剑虹落地的宝剑,赶忙猛抖手中红绫,把四周一丈之内,化成熊熊火焰,护住内腑重伤的白剑虹和落地的宝剑,逼使被疾扑而来的白影,重又后纵一丈。
原来那扑来白影,就是世空和尚。
他不欲与后辈动手,却想乘白剑虹受伤之时,夺其宝剑,幸柳芳容心机灵巧,拚命相护,始未失去宝剑。
世空见无法下手夺剑,转目一看天心真人,见他也被白剑虹掌劲震退四五步,拂尘上的尘丝,已完全被白剑虹的宝剑削断,呼吸急促,脸色变青,显然,其内腑也已受伤。
自悟性大师发令,众人向白剑虹等狂扑,至世空乘机夺剑,为柳芳容毒粉逼退,中间一连串的动作,也不过是眨间的工夫。
柳芳容见世空惧怕“迷茶粉”,后纵一丈时,立即拾起宝剑,同时一手挽住白剑虹的腰身,问道:“剑虹弟伤得如何?”
白剑虹摇了摇头,“喀”的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
柳芳容心大骇,即让白剑虹在她身前坐下,将宝剑插入白剑虹背上的剑鞘中,左手握着一方红色绢帕,右手握着一条五尺多长的红绫,双眸对众人转了几转后,俯首对白剑虹道:“剑虹弟,快运功调治内伤,姐姐为你护卫。”
世空双目突然睁开,向中“迷茶粉”毒而昏倒的九人扫了一眼,又向柳芳容和白剑虹扫了一眼,又复闭上双目。冷然道:“施主别以为区区毒粉,便可以难倒老衲,是因老衲不愿破戒杀人,更不愿杀你们后辈,如你施主愿意将‘梵音剑’及解毒药留下,老衲可放你们回去,否则,老衲可要破戒了!”
柳芳容聪明过人,立刻揸住世空的心里顾忌,当下,向世空微微一福,道:“老禅师乃神仙中人,自不会怕小女子这点微不足道的毒粉,不过,如单要小女子拿出解药,小女子自不敢违命,但要留下‘梵吾宝剑’,可就使小女子太为难了。”
世空低宣一声佛号,道:“女施主真要老衲破戒么?”
柳芳容突然脸色一寒,庄肃道:“如老禅师真要置晚辈等于死,当然很有可能,只是这九位中毒的师父和道长,亦无法再活,老禅师:你以为把晚辈等置死,在小女子身上搜出解药,就可救活九人么?你想错了,不信尽管试试看。”
这话,可把百岁高僧惊慑了。
其实柳芳容这番话,纯是恫吓的谎言,是因世空见闻太过广博,以为替中毒者服吐解药尚有秘密技巧始可有效,一时竟弄得没有主意。
天风道人见世空神情,已知他内心的顾忌,他在点苍山时,已见过狐山仙娘替“太极教”中毒道士服解药时的情形,并无特别技巧。
当下,上前了两步,冷笑道:“你不必故捏神秘来唬人,贫道可不会受你的骗。”
话毕,转对众人道:“我们用暗器取她性命!”
一言将悟性提醒,即令手下子弟以念珠作暗器,向白剑虹和柳芳容发射。
二三十个和尚一闻悟性之言,立即散开成一个圆圈,把白剑虹和柳芳容围在中央,同时,各自解了念珠,运劲弹出。
顿时,乌光耀眼,二三十人运劲弹出的念珠,发出“嗡嗡”之声,密若骤雨,向白剑虹和柳芳容疾射而来。
白剑虹因被天心真人震伤内腑,此时,正坐在柳芳容脚下运功疗伤,不能动弹,乍见念珠四面袭来,心头一震,倏地又吐出一口鲜血。
幸他运功尚未至紧要关头,未致走火入魔,甚至逆气而亡,但为念珠一扰,将平的气血,重又翻腾起来。
且说柳芳容乍见众僧不顾武林道义,乘人之危,集体围攻,直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眼,怒喝道:“这就所谓名门正派的行径么?”
众僧充耳不闻,不断地将念珠弹出。
柳芳容无法,只好抖动手中红绫,将骤雨股的念珠,卷落地上,并娇叱道:“鼠辈住手!”
众僧仍是听若罔闻,仍是将手中念珠一颗一颗地弹出,甚至加速弹发速度,和增添劲力,似有非置二人于死之势不可。
柳芳容抖动红绫,八尺之内均成一团红影,根本看不见她和白剑虹的身子,疾射而来的念珠,一入红影之内,立即堕地或向外飞扬。
这古剎之前,苍松之下,凝成一片愁云惨雾。
世空远立五丈之内,双目紧闭,脸无表情,彷如不觉。
悟性来往走动,指挥着弹发念珠的僧人。
天心和武当子弟,站在各僧人之后,围成一个外圈,提防僧人之不测,也提防柳芳容突围逃窜。
众僧弹射念珠,柳芳容挥绫阻挡,自始至今,已有半盏茶之久了。
柳芳容因恐白剑虹受害,死命挥动红绫,渐渐地,觉得右臂有些酸麻,额上香汗直下,娇喘吁吁……
她心头大骇,也大怒,欲冲上置众僧于死,但白剑虹内腑重伤,不能运功,如她离开,白剑虹必中念珠而亡。
她陡然娇啸一声,将红绫交给左手,继续挥动。
悟性见她神态,知她真力消耗甚巨,已疲乏十分了,须臾即可得胜,当下,重命众僧加劲弹发念珠。
果然,不到片刻,柳芳容左右臂均感十分酸软,挥绫护身,已无先时严密了。
又过了片刻,陡然,“嗡嗡”射来两颗念珠,直打在她臀部和左膀之上,入肉三分,使她不禁浑身一震。
她在一震之下,手中红绫不觉慢了一慢,就在她红绫一慢之时,又有一颗念珠射中她的左大腿。
顿时麻痛难当,不由自主地掉下两滴眼泪,但她仍不遗余力,拚命挥动红绫。
蓦然,一阵旋风卷来——
柳芳容心灵一动,忙用尽最后一点真力,将左手的红绫,右手的绢帕,同时猛抖,把红绫和绢帕中的“迷茶粉”尽皆抖出,散发在那阵突来的旋风中,毒粉经旋风一卷,立即四处飘扬。
正在弹发念珠,眼见就要功成的众僧,陡然嗅到一阵浓郁的芳香,即有一十三人感到头昏目眩,踉跄后退数步,瘫痪而昏倒,其他未嗅到芳香的十九人,和站在外围的诸人见状,心中大骇,赶忙闭气纵身后退。
柳芳容见众人倒的倒,退的退,不由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庆幸的暗道:“幸得这阵旋风救了我们,否则,他们远站一丈之外,我的‘迷茶粉’哪能伤到他们。”
她忽感臀部、大腿、左膀均隐隐作痛,大有妨碍抗敌的运转,心中大惧,暗道:“如他们再度进袭,我们二人可要完了。”
她心机灵巧,一想至此,即忙将态度装着十分淡然,不敢为三处隐隐作痛的伤口露出半点怯意和痛苦之表情。
当下,手握红绫和绢帕,傲立当地,双眸向众人滚动了一下,冷然笑道:“如不怕死的,尽管再来试试!”
场中尚有三十余位未中毒的各派高手闻言,都噤若寒蝉,呆若木鸡。
世空倏然低宣一声佛号,道:“女施主未免太过狂傲,你以为老衲真无法对付你么?”
话毕,慢慢向柳芳容走来。
柳芳容大骇,俯首一看脚下的白剑虹,见他脸色苍白,盘坐闭目不动,暗道:“糟!这回我们二人真要完了。”
她陡然灵光一现,忙自怀中掏出数十粒豆大黑色丹丸,伸手给世空看,并道:“这是小女子仅有的‘迷茶粉’解药,老禅师如要动手,小女子即将这些解药毁掉!这二十余位中毒的大师和道长,也别想再活了!”
世空闻言一愕,双目倏睁,射出骇人神光,喝道:“你敢!”
柳芳容淡然一笑道:“老禅师动手试试!”
世空又复闭上双目,暗叹了一声,道:“女施主意欲如何?”
柳芳容见世空有让步之意,双眸一转,淡然笑道:“小女子早已说过,明晚请悟元大师和天斗道长来此互换千杯酒丐前辈,现请老禅师令让开一条去路。”
世空道:“解药呢?”
“小女子自然留下解药再走!”
她本欲乘此机会,要挟世空释放千杯酒丐,但恐所提条件太苛,激起世空的怒火,白剑虹内伤未愈,她自己也受了三处外伤,真力消罄,且红绫上所沾的毒粉,也已全数抖脱。
不说世空亲自动手,就是其他之人动手,她自己也无法再抵抗了,故不敢把千杯酒丐拉在条件之内。
世空低宣了一声佛号,微微点了点头,转向悟性道:“让二位施主回去!”
悟性慈眉一皱,道:“师父:悟元师兄和天斗道长必已遭害,如此放走二人,无异纵虎上山,何时能擒之报仇?”
世空沉吟了一会道:“千杯酒丐尚在我们掌握之中,不怕他们明晚不来,再说,为这二十余人性命,我们也只好吃亏求全了。”
天风道人忽然似有所悟,跌脚道:“老禅师且慢答应,只要把他们制倒,纵她毁去解毒之药也无妨。”
悟性也同时醒悟过来,道:“噢!对!白施主怀有避解万毒的‘鸳鸯心玉’。”
柳芳容乍闻此言,饶她城府深远,胆识过人,也不禁心头鹿撞,花容失色,“嗡”的一声,在白剑虹背上抽出宝剑,左手握绫,右手握剑,秀脸似笑非笑,一语不发。
其他之人一闻白剑虹怀有避解万毒之宝,精神倏然一震,不待悟性吩咐,齐即向前欺近。
蓦地,一灰一黑二条人影,流矢似的疾射而来,一眨眼,即已到达世空身旁。
柳芳容定目一看,见是一僧一道,僧人就是向客栈掌柜化缘的和尚,道人就是武当长老机智子,二人喘气急促,神情焦急,似有什么重大急事。
世空低宣一声佛号,问道:“悟果师侄发现有什么急事么?”
悟果双手合十,躬身道:“‘万里追魂’密笈,出现在一个蒙面女人手中,现有各路高手数十人,正向那女人抢夺。”
悟果这番报告,委实出众人之外,乍闻之下,无不大感震惊,尤其是白剑虹,柳芳容和千杯酒丐,更是心头激荡,焦燥万分。
白剑虹猛吸了两口气,站立起来,对柳芳容道:“容姐:我们闯出去!”
柳芳容忙把他拉住,以眼色制止他的行动,意思是说:我们闯不出去,他们必不能为我们二人而放弃抢夺密笈,让他们自动放我们走吧。
千杯酒丐忽然发出一阵嘶哑的惨笑,声若受伤的野兽,又像悲哭独子死亡的寡妇,使人听之心胆欲碎。
他笑毕后,又嘶哑地道:“世空,你如再不放二个娃儿走,老要饭的立刻咬舌而死,死后必变厉鬼索你世空之命!”
他这几句话,似乎费了很大的劲,略喘息了一下,转对白剑虹道:“孩子,酷寒毒魔冷振宇与你什么关系?”
柳芳容抢着答道:“冷振宇是剑虹弟的仆人!”
千杯酒丐无暇多问这奇怪关系来源,点头道:“我死后,你们可叫冷振宇逼你们的师父及赤阳独尊将九大门派扫为平地,老化子至今才看清楚,九大门派并非人人心目中所想象的正道门派,以前我阻止你们杀九大门派弟子之事,完全是错误的,以后你们……”
世空陡然双目一睁,喝道:“住嘴!我世空如要杀二位小施主,简直易如反掌,你施主如再胡说,老衲可要开杀戒了。”
千杯酒丐因一时情感激动,失去理智,今被世空一喝,方悟及到白剑虹和柳芳容尚在人家的掌中,顿时掉下二滴老泪,闭目不语。
世空低宣一声阿弥陀佛,又转对悟果道:“那身怀密笈的蒙面女人是谁,知道么?”
悟果道:“不知道,但看其出手招式,很像当年碧眼头陀的‘飞禽掌’招式,也许是碧眼头陀的传人。”
白剑虹闻言,心头一愕,对柳芳容低声道:“老哥哥说菲妹的招式像碧眼头陀的‘飞禽掌’,难道那蒙面女人就是菲妹的师父不成?”
柳芳容点头道:“很有可能。”
“我们快点闯出去接应她。”
柳芳容凑至他的耳畔,声音极低的道:“你内伤未愈,我也受了三处外伤,流血尚未停止,我们闯不出去。”
这声音虽低如蚊叫,但亦为世空所听到。
世空眼看当今武林,能人辈出,少林派虽藏有数十种上乘武学,但都深奥难练,故少林派的门人武功,已渐渐不如人了,声誉也渐渐低落,欲夺取‘万里追魂’密笈,重振少林派威望。
他心念密笈,又不想破戒杀人和与后辈动手,更不想为白剑虹和柳芳容耽误时间,听了柳芳容与白剑虹的对话后,即宣一声佛号,道:“如老衲不让你们走,你们别想闯得出去。”
略顿了顿,继道:“你们将解药留下,今晚的事就此为止,明晚二更老衲在此候驾,望二位依时将劣徒悟元和天斗道长带来,交换贵友千杯酒丐,否则,老衲决不会放过你们。”
说毕,转对悟性大师道:“你率本寺子弟将千杯酒丐押回寺内,须小心防范,不可被人救去。”
悟性颔首,率众僧押着千杯酒丐向三清寺走去。
世空见悟性等人寺后,对柳芳容道:“把解药留下即可请便吧!”
柳芳容不敢违拗,数了一下中毒昏倒的僧道,一共二十三人,即数了二十三粒解毒丹丸,放在地下。
将宝剑交还白剑虹,一手拉着白剑虹左手,一手紧握红绫,慢慢退离原地。
世空对悟果道:“那蒙面女人现在何处?”
“在东门外五里之处的落凤坡。”
世空点了点头,道:“你们将留下的解药替他们服下。”
又转对天心真人道:“我们到落凤坡看去!”
天心道:“老禅师先行一步,贫道等随后即到。”
世空似乎知道天心真人心意,犹豫了一下,像想说什么,但终于未说出口来,一摇身,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且说白剑虹和柳芳容离开三清寺门前,向开封城方向疾行,行约半里之路时,白剑虹道:“容姐:我们可以向东走了,迟了,密笈可无望了。”
柳芳容皱了一皱眉头,道:“你内伤如何了?”
白剑虹试一运气,觉得胸前隐隐作痛,暗自叹了一声,道:“我内伤虽未愈,但并不碍事,如为一点内伤而失去今晚机会,将来想要夺回密笈,可就更加困难了。”
柳芳容叹道:“剑虹弟,我知道你的内伤极为严重,而我也有三处未愈的外伤,我们此去,不但无法夺回密笈,甚至连性命也难保。俗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必去送死呢?”
说毕,将左膀红衣撕破,检查了一下伤势,见伤口附近一片红肿,鲜红血汁,仍一点一点地向外流。
白剑虹初闻柳芳容话时,内心很气,欲不顾她而独赴落凤坡,把密笈夺回,但一见她伤势时,竟吓了一惊,原有的气怒,顿时一扫而空。
惊叫道:“啊!容姐:别动,我给包扎。”
柳芳容淡淡一笑道:“且慢!伤口内尚有一颗念珠!”
说时,摸了一摸大腿和臀部的伤口,继道:“这膀上伤口不太要紧,腿上的和……这上面的,念珠打入很深,先把这二处的念珠取出再说吧!”
说时,原本微带苍白的秀脸,登时飘起二朵红霞,话毕后,粉脸低贴胸前,不言不动。
白剑虹俊脸也为之绯红,搓手搔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道:“容姐,我替你守望着,你自己看看怎样才把念珠取出,我有止血药,你先服一颗再动手术好么?”
“我看不见伤口,怎么能取呢?”
白剑虹闻言,很觉为难,但他心念密笈得失,顾不了许多,当下,猛一咬牙,道:“我替你取!”
说毕,将止血丹丸给柳芳容服下,并叫柳芳容伏卧地上,他自己蹲在柳芳容身旁,心头猛跳,双手颤抖,迟慢地脱下她的裤子。
陡然,白嫩、晶莹的肤色呈现他的眼前,使他呼吸顿感困难,怔然不动。
蓦地,传来一声极为阴恻的笑声,接着二十余人疾扑而来。
当首那人,就是天心真人,天心身后是天风道人和九大门派之高手,一共二十一个九大门派高手。
二十一人都是武林一流人物,轻功甚高,眨眼间,即已到达距白剑虹和柳芳容一丈之处。
这二十一人来得委实突兀,也来得过于凑巧,迟不来,早不来,偏偏此时前来,确实是一个十分尴尬的场面。
柳芳容惊叫一声,顾不得三处剧痛的伤口,立即将裤子拉上,同时一跃而起,后退五六步。
白剑虹于众人扑来时,却迎冲二步,“嗡”的一声,拔出宝剑,怒喝道:“站住!”
天心真人等闻喝,齐即剎步前冲,各自冷笑一声,后退五六步。
他们并非惧怕白剑虹的武功和宝剑而后退,是因他们都是有脸面之人,不愿看此尴尬场面。
天山真人后退五步后,沉声道:“请小侠将宝剑留下再走!”
白剑虹倏然朗声笑道:“好狂的口气,有本事就自己来取!”
天心真人阴哼一声,向前跨进两步,道:“你小侠如不肯留下,贫道自要自己取了!”
说毕,又向前逼近。
此时,柳芳容已把衣裤整理好,一跛一拐地走了上来,气极的冷笑了一声,道:“世空之言难道不算了么?”
天心道:“世空禅师与少林子弟与你们所谈的事,我武当及其他各派无权过问,也无遵从之责,你们如不留下宝剑,必立死当场!”
他话完后,转向机智子道:“剑给我!”
机智子即自背上抽出武当镇派之宝——“天虹宝剑”,双手递给天心真人。
天心真人接过“天虹宝剑”,微微一抖,陡然暴射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华。
并沉声道:“你要命还是剑!”
白剑虹一咬牙,也一抖手中“梵音宝剑”,突起一阵沉雷之声,光华比天心手中“天虹剑”所发光华犹盛数倍。
淡然一笑道:“命、剑都要!”
天心真人白眉一掀,道:“好!你就试试看吧!恐怕你命剑都保不……”
蓦然,传来一声怒啸,啸落人至,落在白剑虹与天心之间。
见来人白发、白眉、白须、白衣,手扶“白星拐”,双目精光暴射,脸上肌肉不停地抽搐,似乎很是愤怒。
白剑虹乍见来人,如获救星一样,忙拱手道:“前辈……”
原来这突来之人,就是雪山一皓,并大声道:“你们二人退开,让老夫去会会他。”
白剑虹闻言,即后退五六步,柳芳容却往前福,并向他作了一个意义深长的鬼脸,问道:“冷振宇前辈有否将悟元大师和天斗道长追回来?”
雪山一皓初见柳芳容的鬼脸,心头很是纳闷,不知她有什么秘密之事,至听柳芳容话后,顿时醒悟过来。
当下,冷笑了两声,道:“可笑两人把冷老前辈估计得太低了,不想在第二天一早,就被冷老前辈揸了回来。”
柳芳容心怀城府,诡计多端,她知雪山一皓的武功虽然甚高,却非天心对手,她与白剑虹又已受重伤。
如打起来,必然凶多吉少,很可能造成剑失人亡,故想出逼套假话来问雪山一皓,藉以震慑天心等诸人。
果然天心一听雪山一皓的答话,大出他之意外,他总以为悟元与天斗已死,此时,竟使他大感怀疑,不敢再像先时一样硬要白剑虹的宝剑。
柳芳容双眸一转,又道:“天心道长要夺剑虹弟的宝剑,我与剑虹弟都已受重伤,就有你老人家在,也不是他们对手,请你前辈回去对冷振宇说一声,如我们天亮前仍未返回,就是被天心道长杀了,请他老人家将悟元大师和天斗道长杀掉,并请他老人家逼我与剑虹弟的师父,以及霞妹的师父赤阳独尊出山,将九大门派夷为平地,以为我与剑虹弟报仇。”
雪山一皓是老江湖,一听柳芳容之言,即知她是以恫吓之计脱逃,于柳芳容话一说完,即冷笑道:“笑话!我不相信他们会不顾他们掌门人的性命,你们走吧,冷老前辈在东门外等着你们!”
柳芳容向天心作了一个鬼脸,退至白剑虹身前,道:“剑虹弟,我们找冷振宇去!”
说时,一拉白剑虹的手,欲向东而去。
天心真人倏然喝道:“且慢!”
白剑虹和柳芳容心头一震,回过身来,蓄势待发。
雪山一皓冷笑道:“道长回要为难二位小辈么?”
天心道人道:“悟元大师和敝师弟天斗真没有死么?”
雪山一皓道:“道长这话是何意思?”
“哼,如你们明晚二更交不出人来,就是拼了我们九派的基业,也要与你们周旋到底!”
话声一落,回身向众人一招手,即向东奔去。
第十二章 一日为师终身父
雪山一皓看着天心真人等的背影消失后,走至白剑虹和柳芳容身前,白眉皱了一皱,道:“你们怎么未等冷前辈到来,就去惹他们?”
柳芳容道:“我们是无意中与他碰上的!”
白剑虹道:“前辈,听少林派和尚说,密笈发现在一个蒙面女人身上,现正为各路高手围抢,你知道么?”
雪山一皓点头道:“不错!现正在落凤坡拼得死去活来。”
白剑虹闻言,心急如焚,道:“冷老哥哥到达开封没有?”
“可能尚未到达!”
白剑虹长叹了一声,道:“这可怎么办?我得看看去。”
雪山一皓道:“我看你们都受伤不轻,你们就在此调息一下,待我一人看看去。”
话一说完,未等二人回答,即纵身向东奔去。
白剑虹见雪山一皓去后,很不放心,对柳芳容道:“容姐:你先回客栈去,待我回来时再替你疗伤。”
“我也去!”
“我虽受内伤,但不大碍事,你行动不便,还是回客栈休息吧!”
在她香肩上轻拍了两下,又道:“去!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话毕,晃身向东风驰,柳芳容痴立了好一会,才一跛一拐地返回客栈。
约一盏热茶时,白剑虹已来至距落凤坡二十丈处,放目一看,见一个黄土坡上,人影晃动,剑光闪闪,铿锵,怒吼之声,冲霄震野,紧张万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两个起落,已纵至黄土坡上,再细一打量,见五岳神君头发四披,脸容铁青,汗珠滚滚,灰色长衫,破了七八处,狼狈不堪。
五岳神君的周围,站着三四十人,其中有过天星君,阴风人魔,天残神,地缺鬼,及世空禅师,天心真人,天风道人,苦心道人,太上真人,武当和九大门派的高手,以及南北水陆的各路豪雄。
数十人,无一不目射精光,脸容庄严,虎视着狼狈不堪的五岳神君。
七八丈外的一株虬松下,盘坐着一个身穿黑衣,面蒙黑纱的女人,见她衣衫不整,头发蓬松,显然经过一场搏斗,身受重伤,现正运功自疗。
白剑虹再一抬目,见雪山一皓藏身在蒙面女人左侧八尺处的另一株虬松上,正向白剑虹看来,以目光示意,叫他不可盲动。
但白剑虹哪会知道雪山一皓的意思,当下冷哼一声,向群豪走去。
蓦地,天残神哈哈笑道:“高老鬼:难道还不肯拿出来么?”
五岳神君倏然自怀中掏出一把“松叶银针”,阴恻侧地笑了两声,道:“你们想我拿出密笈?别作梦!哼!你们如再不知好歹,我五岳神君可要下杀手了!”
他确有其威严所在,虽在十分狼狈情况之下,一说出此言,却也有很多高手立即纷纷后退。
世空低宣一声佛号,道:“高施主,请你将暗器收回,拿出密笈,否则,你可要遭到身亡的后果。”
五岳神君双目一瞪,冷笑道:“笑话!武林瑰宝,人人可得,高望之既已得到,决不容人再由我手中夺去,除非我高望之横尸此山坡之上!”
“密笈还我!”
这话来得突然,众人循声一看,见是一个英俊少年,都不由一愕,围在五岳神君四周的三十余人,有二十余人应声后退。
五岳神君乍见英俊少年,浑身倏然一震,也后退一步,似乎十分惧怕这少年。
少年又走上两步,淡然一笑道:“你将密笈还我,今晚我可以饶你不死。”
原来这少年就是白剑虹。
无论武功,心机,江湖经验,五岳神君均不低于白剑虹,但不知怎的,他一见白剑虹时,就像见了猛虎似的,内心大感惊惧,失去战斗勇气,他暗自忖道:“这天杀的又来了!我不能为此密笈死于他的宝剑之下!”
他脑筋忽然一转,继忖道:“对!我将密笈给他,藉这些人之手把他除掉!”
心念一落,即将银针纳回怀中,道:“密笈人人觊觎,难道小侠就不怕别人抢夺么?”
白剑虹淡然一笑道:“这个你不必多管,拿来!”
“好!”
五岳神君“好”字一落,即自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玉盒,向白剑虹身前掷来,玉盒一出手,即纵身后退。
白剑虹刚要伸手去接玉盒,陡然,连声大喝,接着十余道掌风,挟着隐隐雷声,惊涛骇浪般的向他卷来。
他心头一震,顾不得接取玉盒,赶忙运掌护胸,举步斜退。
饶他反应灵敏过人,但十余道掌劲之势,何几万钧,虽闪过掌劲正锋,但仍被劲风余力所扫中,白色儒衣之前后下半截,统被掌劲余力撕去,浑身火辣辣地,麻痛不堪。
当他刚飘身后退时,陡闻,“隆隆”数声巨响,顿时黄土飞扬,不见星月。
在黄土飞扬中,喝声、惨呼!混成一片,并有四五条人影向外飞射。
白剑虹后退一丈之处,脚一站定,即举目看去,见世空已将玉盒拾在手中,双目神光暴射,四下扫视。
原来十数道掌劲将白剑虹逼退后,即有十余人向玉盒猛扑,世空僧袖连拂,即把扑来之人逼回,首当其冲的,天残神,阴风人魔,及二个不明来历的老者,竟被震飞一丈之外,落地后,吐血昏厥。
世空将众人震退后,僧袖一卷,即把玉盒卷在手中。
白剑虹心头大骇,暗道:“世空武功高绝,现密笈已落在他的手中,我怎能夺得回来?恩师之命我可无法完成了!”
他欲舍命一拼,但内伤未愈,又中了数道掌劲余力,既不能运功与人硬拚,也不便使剑与人巧斗,惊恐、惭愧、痛苦……凡是人类的难过之情,统涌上他的心头,使他不由自主掉下泪来。
世空环扫群豪一眼后,低念一声阿弥陀佛,道:“如各位施主欲要老衲破戒杀人,尽管来抢!”
声音虽低却实有无上真气,使人听之耳膜作痛,心气上浮。
山坡之上,不少桀骜无伦,武功甚高之人,如过天星君,雪山一皓,太上真人,苦心道人,地缺鬼等……六七十人,没有一人敢出声,更没有一人敢动手一试。
山坡之上,除夜风吹动虬松,发出呼呼之声,和秋虫唧唧之外,没有一点其他声息。
好半晌,世空又低宣一声佛号,将玉盒打开,取出密笈,随手一翻,倏然,脸色大变,白眉直竖,道:“冤哉!冤哉!”
他忽然举目一看,像在寻找什么人似的,半晌,终于失望地长叹了一声,闭目不语。
群豪见神态,无不大感惊异,天心真人走至他的身前,稽首道:“老禅师为何这般神情?”
世空将玉盒和密笈交给天心,道:“道长请看!”
天心接过密笈,忙自翻阅,也大吃一惊,再细细一看,勃然大怒,狠狠地将玉盒和密笈掷于地上。
转对世空道:“老禅师:我们回寺去吧?”
白剑虹乍见世空神态时,也大感讶异,忍着浑身麻痛走上前去,又见天心真人看过之后竟勃然大怒,并将玉盒和密笈都掷于地上,更感奇怪,赶忙上前将玉盒和密笈拾起,翻开一看,见每页都画着一只动物,并题有字。
雪山一皓和其他高手,都纷纷走上前来,欲一探密笈所载究为何物。
世空倏向白剑虹走上一步,问道:“施主于点苍山取出的密笈,是否就是此本小册?”
白剑虹一看这小册时,就已看出不是他由石洞中取出的密笈。
他出道已一年了,江湖诡诈也学了一点,当下,脑筋一转,暗忖:“我不能把实情告诉他,以见他们再四处搜寻真密笈。”
心念一语,淡然道:“家师有命,叫在下取得密笈之后,不可擅阅,并令立即送回庐山,此小册是否在下在点苍石洞取出的?在下也不敢断定。”
天心真人道:“也许是那蒙面女人或五岳神君以假换真,要不然,他们还不早把此混账册子掷之在地么?”
说毕,举目四看,哪有蒙面女人和五岳神君的影子?
他惊讶叫道:“他们都走了!”
白剑虹心头一震,也游目四看,果然不见了蒙面女人和五岳神君的人影,暗道:“槽!一定是老奸巨猾的五岳神君换去了。”
心念及此,即欲退走。
过天星君忙抢上两步,道:“小侠慢走,将此小册老夫看看。”
白剑虹犹豫了一下,将小册递给过天星君,道:“请前辈看后还我,我要向家师复命。”
过天星君接过小册子,道:“如假的,自然还给你!”
说时,翻开第一页,运目一看,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苦心道人问道:“册内所载何物?”
过天星君笑道:“让我告诉各位。”
双手将小册子高举,朗声道:“第一页画了一头牛,书云,少林执武林牛耳,悟元大师就是这头笨牛!”
他翻转第二页,又道:“第二页画了一只猪,书云,武当为剑术始祖,天斗真人就是这只肥猪。”
这话一落,数十人同时哄然大笑起来。
过天皇星君翻至第三页,细细一看,陡然脸容一寒,冷哼一声,将小册子交回白剑虹,对众道:“里面都是些胡说八道的话……”
天心真人冷笑道:“为什么不说了,贫道替你说吧……第三页画了一条蛇。书云,长白为长虫,过天星君即此冷血动物。”
此话一落,众人又大笑起来。
过天星君嘿嘿冷笑两声,向其手下一招手,即向开封方向奔去。
过天星君一走,各路高手,也随之而去。
剎那间,这黄土坡上,只剩下白剑虹和雪山一皓二人,雪山一皓怀疑地道:“小侠:你在点苍石洞时,真没有看玉盒内的密笈么?”
“看过,我取出的是正本密笈。可能是诡计多端的五岳神君换去了,要不然,就是那蒙面女人以假换真,前辈,麻烦你去侦查五岳神君,我去侦查那蒙面女人,看是谁捣的鬼。”雪山一皓点了点头后,一声再会,向北而去。
雪山一皓走后,山坡上只有白剑虹一人了。他仰望夜空,一股悲伤与愧怍之情,立袭他的心头,使他不由自主地长长地叹了一声,微喟道:“白剑虹啊!你已出道一年了,既未完成师命,又未报得血仇,反把密笈失落江湖,如被人练成密笈武功,造成武林浩劫,白剑虹啊!你该当何罪,对得起十六年教养的恩师?对得起你父母在天之灵?唉!我……”
蓦地,一个黑衣老人轻悄悄地落在他的身后,轻微地咳了一声。
白剑虹心灵一愕,忙运掌护住要害,翻身一看,不禁倒抽一口闷气,继之,高兴叫道:“老哥哥是你!”
原来刚来的老人,就是酷寒毒魔冷振宇。见他神态疲倦,双目无神,似乎受了极重的内伤。
白剑虹倏然心头一愕,继道:“老哥哥,你怎么啦?是否受了内伤?”
冷振宇点了点头,道:“少爷,快到这边来!”
说时,拉着白剑虹的手,走下山坡,至一块巨石之后,道:“少爷,你在此躺下。”
白剑虹满腹疑云,问道:“老哥哥!你要干什么?”
“你不要问,快躺下吧!”
“不,你要告诉我究竟干什么?”
“我已受了不治的内伤,迟了我百年多的内功修为就可惜了。”
白剑虹惊叫道:“伤在谁人之手,谁人能伤及你老哥哥?”
冷振宇在原地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了一会,道:“当今武林,除盘龙谷那个失去理智的女郎外,谁人都不能伤及老仆……”
“你又已返回盘龙谷?”
“没有,就是那天在石洞内中了她一记指风,当时,我尚不以为然,后来越来越严重,我即运功疗伤,但已无效了。”
白剑虹闻言,惊得浑身发抖,冷汗直下,道:“难道就无法医治了不成?”
冷振宇苦笑道:“迟了!就是华陀再生也医不好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此次离泰山目的,是觅剑于八月十五破牛腹取宝,但我看见你时,就爱及肺腑,欲收你为徒,又恐你不肯,故与你论赌,不料又输给你,后来我见你掌剑招式,有过于我之所学,只是火候不够,内力太差罢了,你纵肯作我之徒,我也无什么教你……现我已不久人世了,你快躺下,让我将我百年来的内功修为输运给你,天亮后,你就是武林中的第一人了。”
白剑虹听了这话,不禁热泪滂沱,“噗”的跪下,叫道:“师父!虹儿愿作你老人家之徒!”
冷振宇欣慰一笑道:“我真高兴,我能收你为徒,死也甘心了,好孩子,让我们以师徒身份谈几句话吧!”
白剑虹叩了三个头,就坐在冷振宇身前,道:“师父!你老人家有什么事要吩咐虹儿!”
“我没话吩咐你,你对江湖上有何疑问之事,快提出来,为师的简单告诉你。”
白剑虹沉吟了一会,问道:“师父!泰山青牛峰石牛腹内,究有何宝藏,怎会令你老人家和世空和尚如此注意?”
“相传牛腹之内,除甚多罕世珍珠瑰宝外,尚有上乘武功密录;以及使佛道二家朝夕梦想的‘大罗心法’,据传练成那心法之人,可以与神仙并寿,即所谓长生不死。”
白剑虹听了这话之后,纳罕万分,半晌说不出话。
冷振宇倏然猛吸了一口气,道:“快躺下,为师的将全部修为输运给你。”
白剑虹泪如雨下,悲痛地道:“师父……”
“不必难过,这是天意,以后你也不必去怪你媳妇儿,躺下吧!”
白剑虹犹豫了一会,终于在冷振宇身前躺下。冷振宇略调息了一下,即以右掌按在白剑虹顶门,左掌按在胸前,并慢慢游走。
片刻间,即有一股冰冷之气透入白剑虹体内,经各穴,入丹田。
初时,白剑虹感到难过万分,渐渐地脑筋有些混沌,似梦还真,飘飘欲仙。
蓦地,传来二人的谈话声,此声距二人甚近,最多不出十五六丈,其中一人道:“那贱婢好不狡猾,我高望之不但受他的骗,就是在场数十人也被她骗得一无所知。”
另一人道:“你不是准备一个假玉盒么?”
自称高望之的人道:“是呀!我给姓白的小子那个玉盒,就是我自备的,不想离开此坡时,拿出那贱婢给我的密笈一看,竟也是一本假册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那贱婢受伤不轻,一定不会走得很远,我们就在这附近搜索一下。”
那人话声一落,即闻二人的步声,慢慢向白剑虹和冷振宇走近。
白剑虹乍闻那二人的话声时,心灵震动了一下,脑筋顿时清醒过来,身子动了一动,意欲坐起。
冷振宇忙把他按住,以传音入密功夫,警告他道:“不能动,快平心静气,运功迎引我输入的真力,否则,不但白费我一生修为,就是你的性命也难保。”
白剑虹闻言,赶忙闭目运功迎引冷振宇输入的真力,不敢再为外界事物干扰,渐渐地,又如进入梦境。
原来那谈话的二人,就是五岳神君和翻天一掌,二人直向白剑虹和冷振宇所藏之处走来,并缜密地搜索每一个可以藏身的隐密处。
冷振宇闻二人步声越来越近,内心大感惊惧,暗忖:“这可糟了,如二人乘机袭击,我们师徒之命可要立死当场了,我只有个把时辰的命了,立死也无所畏,但虹儿可冤枉死去……”
蓦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剑虹弟——剑虹弟——”
声音几乎嘶哑,显系在悲泣中发出的声音。
已走近冷振宇等不足一丈的五岳神君和翻天一掌,乍闻那女人的叫声,立刻循声向那女人奔去。
冷振宇轻松的吐了一口气,并即定气凝神,加速将自己百年修为输出。
五岳神君和翻天一掌奔至山坡之上,见一个狼狈不堪的红衣少女,失魂落魄地向四下瞭望。
二人同时冷哼一声,向她走近。
红衣少女乍见二人,心灵倏然一愕,立刻解下束腰红绫,蓄势待发。
五岳神君冷笑道:“你这干什么?看你神态尚想与老夫动手么?”
红衣少女只鼻哼一声,并未答话。
翻天一掌阴恻恻地笑了几声,转对五岳神君道:“高兄!这贱婢是姓白小子的情妇,把她除掉,免其助纣为虐。”
五岳神君道:“不错!”
说时,欺近一步,运指如剪,一招“神君投笔”,疾点红衣少女中庭、鸠尾二处大穴,去势之快,有若旋风。
原来这红衣少女就是红粉佳人柳芳容,她与白剑虹在城南分别后,即返回客栈等白剑虹,但左等右等都不见白剑虹返回,内心焦急万分,不顾三处剧痛的伤口,来至此落凤坡找寻。
她见五岳神君点来,赶忙运步斜闪,同时一抖手中红绫,发出一股潜劲,硬封五岳神君前冲之势。
五岳神君早知柳芳容“迷茶粉”厉害,见她抖动红绫,恐中其粉毒,赶忙闭气后纵。
但他后纵欲步时,发觉红绫中并未散发毒粉,再一看柳芳容狼狈神情,即知她已与人经过一场剧斗,红绫中所沾毒粉已尽数抖出。
当下哈哈大笑道:“我五岳神君天不怕,就是怕姑娘的‘迷茶粉’,如姑娘再以‘迷茶粉’相对,老夫可要走了。”
翻天一掌也看出红绫中已无毒粉了,抢上一步,也哈哈笑道:“姑娘还记得在点苍石洞中,折断老夫肘骨之事么?哈哈,现独有一只左臂了,要是你姑娘再把我这左臂折断,我可连饭都吃不成了,哈哈……”
柳芳容心念白剑虹安危,又恐二人再次进袭,焦急如焚,欲逃,大腿已伤,决逃不出二人手掌,使她不由主地暗叹一声。
她猛然将心一横,贝齿一咬,暗道:“既然逃不了,就与他们一拼吧!”
心念一决,怯惧之意顿消,当下,对翻天一掌格格笑道:“你既知吃不成饭,就快走吧!”
翻天一掌仍想说几句挖苦的话,五岳神君倏然脸容一寒,道:“我们还有急事待办,不必与她啰嗦,我们连手把她干掉算了。”
话声一落,欺身一招“神龙探爪”直抓柳芳容肩井,肩髃二穴。
二人都是当今武林特等高手,这一连手之势,何等威猛锐利。
然红粉佳人柳芳容的武功,也非等闲,虽身负三处外伤,身手仍异常灵捷,避实走虚,穿插在二人指掌之间,力敌半盏茶之久,仍无败象。
但,她究竟是个二十左右的女人,虽武功超凡,但后力不长,而又受三处伤口的影响,渐渐地,额上见汗,娇喘吁吁,呈露败象,又苦支了片刻,即感心不由主,好几次都险遭毒手。
此时,东方已呈白浪,丝丝曙光直达云霄,林鸟高歌,秋虫低鸣,晨风微拂,树枝轻摇大地是一片清新。
蓦然,一只尘鸦,落在坡下的一块巨石之上,“哇哇”连叫数声后,立即振翼而去。
原来那只晨鸦看见巨石之下,躺着一老一少二个人,故才一落又起,那二人就是冷振宇和白剑虹。
冷振宇脸色灰白,双目微闭,巨嘴微张,一动不动,似乎早已死去。
白剑虹脸容红润,呼吸均匀,睡得很是香甜。
他被那只晨鸦两声高叫一噪,立即醒来,睁开双目,略一沉吟,赶忙骨碌而起,一眼看见躺着的冷振宇,心头大骇,伸手在他胸口一按,已气绝身死多时了。
他噗地跪下,抚尸痛哭起来。
蓦地,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一阵哈哈大笑,并道:“来!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白剑虹一听此言,即听出是出自翻天一掌之口,心头一震,一手挟起冷振宇的尸体,双脚一顿,凌空而起,循声急泻,落地之处,已离原地十丈之遥,再两个起落,已纵至山坡之上,放目一看,顿时气得心胸欲炸,也惊得冷汗直流,厉啸一声,朝正欲向柳芳容袭击的翻天一掌扑去。
他这突然的出现,殊出三人意外,都同时一愕,五岳神君于一愕之后,立即拔步向坡下逃窜。
翻天一掌未想到五岳神君一见白剑虹即如见虎,吓得不顾友伴地独自逃命,但待他发觉时,五岳神君已纵出八丈之外,心头大骇,顾不得出掌再攻柳芳容,也欲随后逃窜。
但已迟了,白剑虹已然接近,并已发出一股威区无匹的掌劲向他卷来。
他无暇闪避,即运以袭击柳芳容的掌劲,再加二成真力,移接白剑虹发出之掌劲。
双方掌劲乍触,平起一声焦雷——雷声起处,顿时黄尘漫天,枯枝黄叶四处飞扬。
翻天一掌闷哼一声,即随着飞扬枝叶,飘出二丈之外,落地后,连血都未吐出,即己气绝。
但见白剑虹纹风未动,怔怔地站在当地,纳罕万分。
翻天一掌乃是江湖上罕有对手的人物,在点苍山与他对掌时,彼此是在伯仲之间,不想,这一掌他只不过用了七成真力,竟能将对方震飞二丈之外,不禁使他又欣喜又奇怪。
柳芳容本有三处外伤,与五岳神君和翻天一掌一战后,内腑又受了重伤,真力也消耗尽罄,已无法再与二人抵抗了,翻天一掌向她击袭时,她虽已发觉,却不闪不避,闭目等死,不料奇迹出现,竟能死而逃生,而救她的人,又是她挂心的心上人,乍看清白剑虹时,那份悲喜的情绪,实在无法描述。
当下娇呼一声“剑虹弟”,即扑入白剑虹怀中,痛苦起来,直哭得娇躯抖颤。
白剑虹一手挟着冷振宇的尸体,一手挽着她耸动的香肩,半晌才把她扶起,道:“不要哭了,容姐:你怎会到这里来?”
柳芳容抬起满沾泪痕,而苍白得毫无一点血色的秀脸,看了一眼白剑虹,又看了一眼已死的冷振宇。
当她看到已死的冷振宇时,遽然惊叫一声,后退一步,急道:“怎么!冷振宇死了?”
白剑虹长叹了一声,将他与冷振宇刚纔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并将拜冷振宇为师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柳芳容点头道:“冷振宇乃是名震江湖六七十年的大魔头,他对你如此之好,实是天意,只是你不应拜他为师,一则违反伦常,二则他一生结仇甚多,将来必增加你不少麻烦。”
白剑虹拜冷振宇为师时,是一时情感的冲动,现在想起也觉有些不妥,但事已成实,后悔也无用了。
当下苦笑道:“事已成实,岂能反悔,容姐:我看你内腑也受了重伤,就在这里调息一会,待我将他老人家埋葬后再替你疗伤。”
柳芳容点了点头,便在一株虬松下盘坐调息。
白剑虹则在另一株虬松下,掌剑齐施,片刻间即挖了一个大坑,将冷振宇尸体放下,再运掌劲将泥土盖好,并用宝剑削了一块石碑,运指写成‘先师冷振宇之墓’字样,石碑下角又写下立碑人之姓名和年月日,种在墓前,又跪下拜了三拜,纔来至柳芳容身旁。
此时,柳芳容已运功了二个周天,内伤已好了不少,站立起来,道:“走!回去替我把伤口内的念珠取出来。”
白剑虹点了点头,二人即返回客栈。
到达客栈时,已将近午牌时分了,柳芳容即把房门关紧,卧于床上,道:“快替我把伤口内的念珠取出来,否则,今晚可不能赴三清寺的约了。”
白剑虹俊脸绯红,搓了搓手,又搔了搔头,吶吶地道:“容姐!我……”
“你师父已对我说过,叫我助你消除武林浩劫和报亲仇后,便替我们二人……我……我已算是你的人了……”
她忽低泣起来,继道:“就是你不爱我,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嫁其他的人了!”
白剑虹用衣袖擦一下头上汗珠,走至床前,歉疚的道:“容姐!以你对我的恩德,我白剑虹替你作犬作马也不能报答于万一,今天要不是你往落凤坡寻我,我可能早已死在五岳神君手下了,可是,容姐,你得明白,我并不是不爱你,也不敢违拗师命,只是我处境太恶劣了,随时都有被人谋害的可能,我认为我们之事,还足以后再谈吧。”
柳芳容骨碌坐起,庄肃道:“你不必多说了,如你白剑虹死了,我柳芳容决不偷生,而你昨晚已看过我所伤之处,难道我还能跟其他的男人作夫妻么?”
白剑虹轻叹了一声,道:“好的,我现在就替你取伤口内的念珠,卧倒吧!”
柳芳容双掌蒙着脸,伏卧床上。
第十三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绚丽的夕阳,已消失西山之下。充满着无限诗意,也盈育着无限诱惑的夜,已笼罩大地,人们都利用着此幽美的夜,休息身心,调剂情绪,追寻快乐。
然而,却也有人担心着夜的来临,他们怕夜带来生离死别,更怕夜给他们终身痛苦。
他们是谁?就是活动在黑夜中的武林人物。
在一家客栈的靠野卧室中,缱绻了一个下午的一双青年男女,正在情意绵绵,低语喁喁之时,蓦然,传来二声更鼓,男的心头一震,坐了起来,温慰的道:“容姐!二更已敲过了,你好好在此养伤,我要救千杯酒丐前辈去了。”
女的也跟着坐起,满脸眷恋之色,两眶泪光闪闪,伸手紧握着男的双手,柔情万千地道:“剑虹弟!你得了冷振宇全部内功修为后,武功虽突增数倍,但世空乃是百岁高僧,武功更非等闲,姐姐因伤口未愈,不能陪你同赴约会,万事均须你自己照顾,知道么?”
原来这对青年男女,就是白剑虹和柳芳容。白剑虹虽替柳芳容取出了伤口内的念珠,但因念珠深入骨髓,且伤口已经发炎,虽把念珠取出,仍不便对敌搏斗,故只能由白剑虹单剑赴约。
白剑虹闻柳芳容话后,凑近她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安慰地道:“你放心休息,世空决奈何不了我。”
说毕,背好宝剑,即穿窗而出。
他自得冷振宇百年修为后,内功突增数倍。他这一展开夜行轻功向南风驰,简直捷若一只惊弓之鸟。
不到片刻,即已到达三清寺前。他恐有埋伏,便即放慢步程,一面走,一面留神附近动静。行至门前,探首向内一望,见大殿之上,灯火辉煌,香烟袅袅。
他犹豫了一下,即昂首挺胸,豪气飞扬地跨入寺门,经庭院过走廊,来至大殿之前,再打量殿中,在辉煌灯火之下,袅袅香烟之中,有六十余位僧道,坐站不一,凝成一片庄严肃穆之气氛。
六十余僧道,分为正、左、右三排,正排坐着少林寺掌门方丈悟性大师,武当掌门人主慧子,华山掌门人天风道人,世空和尚,天心真人,及一个年已古稀的肥大和尚。
此和尚可能是此三清寺的掌门方丈,左排站立着少林寺各派和尚,右排站立着武当及各派道人,一共六十七人之多。
六十七人中,除世空和那肥大和尚,紧闭双目,神态安祥之外,其他之人,无不神情激愤,目射精光,虽在不言之中,仍有一股慑人之威严。
白剑虹站于殿前,星目流转,由世空起,一直看至最后一名道士,都未发现千杯酒丐在内。
他心中忽然飘起一团疑云,使他心头突跳起来,暗忖:怎么不见千杯酒丐?莫非咬舌而自绝了?
莫非隐蔽在后殿?莫非被人救走了,莫非……
他越想越怀疑,起想越惊慌,他认为:如千杯酒丐已咬舌自绝,或已被人救走,他大可免去今晚之争。
但,他不能断定千杯酒丐为何不在的原因。
最后,他决定:既已来到,无论如何总得把千杯酒丐救出,或打听出他的下落。
于是,将心一横,钢牙一咬,大步走入殿中。
见他神威奕奕,豪气飞扬,冷傲地立大殿中央。星目向众人流转了一下,对世空一拱手,朗声道:“有扰老禅师清修,请禅师恕罪。”
世空白眉掀动了一下,并未睁目,也未出声答话。
坐在世空左侧的天心真人代答道:“小侠不必客气。”
顿了顿又道:“小侠可曾将敝师弟天斗和悟元大师带来?”
白剑虹未来之前,早与柳芳容商议过,决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举,再俘一二个九门派重要人物,然后伪言悟元和天斗已逃。
冷振宇未曾把二人追回,藉用新俘之人换回千杯酒丐。
但现在不见了千杯酒丐,而九门派重要人物,个个都有十分准备,如一举无功,必为他等识破内情,千杯酒丐必然遭害。
他听天心话后,星目一转,淡然一笑,道:“你们将千杯酒丐交出,在下自要将悟元大师和天斗道长给你们。”
天心闻此言后,脸容立呈难色,除世空和那肥大和尚外,其他六十余人也与天心一样,微感不安。
他们见白剑虹仅一人前来,都以为柳芳容押着悟元和天心在外隐藏等待。
白剑虹见众人神情,心头突然掠过一阵阴影,暗付:“糟!化子前辈一定自绝了。”
心念及此,愤怒勃发,冷然道:“快将千杯酒丐交我!”
天心真人陡然脸容一扳,也冷然道:“你叫你的同伴把敝师弟及悟元大师带来此殿再说!”
白剑虹立刻揸住天心等错误判断,说道:“你们有六十余人之多,难道还怕我撒赖不成,只要你们将千杯酒丐带来这里,我自然要叫我的同伴将二位掌门人带来!”
此话一落,世空白眉一掀,那肥大和尚的白眉也掀动了一下,但只是一掀白眉,又恢复了原来神情。
其他六十余人,只是目射精光,一脸庄重,在庄重的神情中,隐可看出不安之色。
悟性倏然轻宣一声佛号,庄肃道:“你先将敝派前掌门人和天斗道长带来,我们自会将千杯酒丐交你!”
白剑虹出道已一年了,江湖上的诡诈也懂得不少,察言观色,已知事有蹊跷,如千杯酒丐不是已自绝,就是被人救走了。
他想:千杯酒丐已被点了穴道,少林寺子弟武功不弱,数十人在此防护,谁有此能耐将千杯酒丐救走?
想到此,心头不由一愕,浑身毛孔紧缩,认为千杯酒丐必已自绝身死,当下冷哼一声,沉声道:“你们不必虚捏谎言,老实告诉我,千杯酒丐是否死了?”
悟性也冷哼一声,道:“你也老实告诉我,悟元大师和天斗道长是否死了?”
世空倏然双目一睁,道:“佛家子弟不打诳言,实在告诉你,莫施主实已被人救走了。”
话毕,又闭上双目。
白剑虹心头一震,喝道:“这话可当真?”
悟性道:“事实如此,信不信由你。”
白剑虹不信地跨上一步,道:“老禅师,天心道长,都是功盖武林,而尚有这许多大师和道长之助,谁人能把千杯酒丐救走,此话实令在下难信。”
天心真人倏然站立起来,解释道:“如世空禅师与贫道在此,自不会被人轻易救走,是因昨晚世空禅师和贫道往落凤坡未回之时被人救走的。”
白剑虹半信半疑,后退一步,道:“那救千杯酒丐者是谁?”
天心道:“那人武功很高,以制钱作暗器,打中三个守卫的昏穴和睡穴,乘机救走的。”
说毕,自怀中掏出三枚制钱,给白剑虹看,又道:“就是这三枚制钱,如再不信,贫道可没法了。”
白剑虹闻言,脑筋迅快地转了几转,暗忖:“天心之言也许不假,纵是虚构之言,而千杯酒丐实已自绝,我要救他也已无效了,不如回去侦查一下,如他真已被救,自不必说,如他是被逼自绝,我再想法替他报仇不迟。”
他脑筋转至于此,双目向殿中环扫了一下,道:“道长虽说得入情入理,但在下仍不大相信,待在下回去侦查确实后,再回来与各位算账。”
话毕后,即欲转身出殿。
天心真人倏然闪身拦阻去路,道:“小侠且慢,请小侠叫贵同伴将敝师弟和悟元大师交出后再走吧!”
白剑虹忙收住脚步,淡然道:“老实告诉你们,冷振宇并未将二位掌门人追回。”
此言一出,殿中六十余人无不又惊又疑,又气又怒,在惊、疑、气、怒之中,尚含着一份意外的喜悦,但道喜悦的成份极为微少。
天心脸容变得十分严肃和凝重,冷冷地道:“你不是说,我们将千杯酒丐交出,你也叫贵同伴将敝师弟和悟元大师带来此地么?”
“可是你们并未交出千杯酒丐!”
天心须发直竖,怒道:“可是千杯酒丐确已被人救去!”
“这是片面之言,怎能令在下相信。”
天心怒喝道:“你如不将敝师弟及悟元大师交出,别想离开此三清寺!”
天心说话间,世空双目倏然一睁,站立起来。世空一动身站起,天风,悟性,玄慧也跟着立起,只有那肥大和尚仍盘坐闭目不动。
世空低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一时一样说法,实使老衲疑心,请老实说:劣徒及天斗道长究竟是逃了还是死了?”
说时,双目射出骇人的神光,声音虽低,却蕴含着无上真气,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白剑虹星目流转了一下,暗忖:“现千杯酒丐已不在他们手中,就将悟元和天斗的实情告他们也无妨。”
心念一落,淡然一笑,道:“实在告诉你们:悟元大师和天斗道长,于你们离开盘龙谷约一盏茶时,就已自劈天灵盖自绝了。”
站在大殿二侧的六十余位僧道,乍闻此言,无不大感惊骇,接着,大为震愤,纷纷向前逼近,并形成一个重迭圈子。
但世空、天心、悟性、玄慧、天风等几位高人,却似乎早已知道,毫无一些意外惊讶神色。
世空点头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此言,老衲十分相信,施主既已将实情说出,定有所打算,老衲愿闻施主处理此事之公平意思?”
白剑虹一见众人神色和举动,及闻世空此番话后,知道眼下必有一场恶战,如不小心应付,很可能有生命之危。
但他有恃无恐,虽在此恶劣的情势下,仍毫无怯意,当下,淡然一笑道:“在下只是就事说事,并没有什么打算。”
世空沉痛地宣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施主既不愿说公平处理办法,老衲可要自己说了。”
白剑虹仍是悠闲地微笑着,道:“愿闻禅师吩咐。”
世空神光炯炯的双目扫了一眼殿中众人,向前走近三步,沉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皆然,劣徒与天斗道长死在施主手下,请施主自动割颈自绝。”
白剑虹倏然冷哼一声,朗声笑道:“悟元大师和天斗道长之死,并非我白剑虹把他们杀死,他们自己不愿活,我白剑虹管不着,干吗要自绝,真笑话!”
世空白眉一掀,双目顿露杀机,低宣一声佛号道:“是你施主逼他们自绝的,凶手即是你。”
白剑虹又朗声笑道:“如你禅师不俘千杯酒丐作人质,逼我借用宝剑,我决不会留难悟元大师和天斗道长,他们羞愧自绝,纯系你禅师之过,凶手应是禅师和天心道长纔是!”
他说这番话时,不迟下快,有条不紊,既无半点怯意,也无半点紧张,口齿伶俐,神态悠闲。
世空听了这话之后,脸呈愧悔和忧戚,重将双目紧闭,一语不发。
但天心真人闻言后,却气得须发皆张,双目外突,阴森森地笑了几声,道:“死到临头尚不知道,犹要强词夺理。”
话毕,向众人一挥手,喝道:“请各位后退数步!”
众人闻言,知道天心真人杀念已动,殿中六十余人,包括世空、天风、玄慧、悟性在内,同自后退七八步。
众人一退,殿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天心与白剑虹相距只五六尺,遂都暗提真气,凝神待发。
白剑虹虽暗自小心提防,但其外表却仍异常悠闲,并未露出半点心怯和紧张,傲然立于原地,双眸一转,对天心真人淡淡地道:“道长意欲何为?”
“欲借你小侠首级,以慰杀师弟和悟元大师在天之灵!”
白剑虹依然傲立不动,淡然一笑,道:“道长!请你放弃这个想头吧!”
他忽然俊脸一寒,英威立现,庄肃道:“这殿中除世空老禅师可与在下较量外,其他之人都不是我的对手!道长如再执迷不悟,只有遭受杀劫的后果。”
这话实在太过狂妄,大殿之中哪一个不是成名高手,尤其是几个掌门人,更是威名满布遐迩的人物,哪会把这番话听入耳中。
而昨晚都曾亲眼看到,三招不到,就被天心震得他口吐鲜血,几乎昏厥,要非柳芳容以毒粉相护,早该死了。
天心真人闻言后,不由轻蔑地冷笑两声,道:“贫道自不量力,倒要再试试小侠绝学!”
向前逼近一步,继道:“小心!贫道要动手取你首级了!”
白剑虹倏然后退一步,喝道:“且慢……我看还是免了这次流血吧?”
“嘿!嘿!怎么啦?如自知难逃一死,就请自绝也是一样!”
“笑话,我是不愿杀死你们纔一再忠告你道长,否则,可别怪我白剑虹的掌剑无情的了!”
天心又轻蔑一笑,道:“小侠绝技昨晚已领教过了,唬不了人!”
白剑虹是因与悟元订下拜访嵩山,一了旧怨新仇之约,不拟于此时多加杀劫,但见天心及众人神态,似乎非要他出手不可,使他很是为难。
当下轻叹了一声,道:“道长既要紧逼,在下只好奉陪了,不过,我得先说明:我白剑虹不负这次流血之责。”
“嘿!嘿!废话!接招!”
话声一落,左掌向白剑虹面门虚扬一扬,右手向白剑虹下部一兜,使出“水中捞月”的招式。
白剑虹掌法本不下于天心,昨晚又得了冷振宇百年的内功修为,不但内力大增,就身手也灵敏数倍。
但见天心虚虚实实的招式,也觉骇然,不敢大意,立使“梵剎掌法”之“佛步莲台”,双掌齐出,右掌吐劲,以实还虚,攻对方虚招,左手横切对方下兜之势。
二人一触即分,动作只在闪电般的一瞬,殿中除世空和那肥大和尚看清这一瞬间的好几个动作外,就是悟性,玄慧,天风等几位掌门人,也没有看清,其他之人就更不用说了。
见白剑虹只后退一步,脸容似怒非怒,似笑非笑,依然傲立殿中,星目流转,一语不发。
但见天心却跄踉后退四步,脸容大变,呼吸急促,目中露出怀疑和惊骇的光芒,怔在当地。
看二人神态,不问已知天心已吃了大亏。
原来刚纔一招,白剑虹劲分双手,以实接实,以实还虚,心分二用,以守反攻出手。天心未料到白剑虹突然真力大增,以为白剑虹以全力能架开他下兜之势,已很难得了。
哪还有余劲还他左手虚招,不料,不但对方毫不费劲地架开他下兜之势,反在还他虚招时,吐劲点中他的腕脉。
天心真人立感左臂酸麻,不能动弹,幸他内功精湛,赶忙运功调息,否则,乘势抢攻一招,后果可不是现今之势了。
白剑虹向殿中众人扫了一眼,转对世空道:“在下早与悟元大师约定,待在下事情办妥之后,亲自拜访嵩山,届时,并请通知江湖上凡是与我白剑虹有梁子的各派,齐集嵩山,一了既往和现今的仇冤。现在我实不愿多杀贵九派之人,请老禅师放在下走吧!”
世空白眉动了一下,正欲答话——
蓦地,连声大喝,接着,悟性,天风,玄慧三个掌门人同时抢步而上,悟性道:“你真以为能胜得了我们么?”
话声一落,运集十成劲力于僧衣袖中,并即向白剑虹胸前拂去。
悟性一动手,天风和玄慧也各运掌向白剑虹左右劈出。
三面而来之势,何几万钧。
但见白剑虹于三面劲风卷来时,只以双掌护胸,深吸了一口气,既不出掌硬接正面的袖劲,也未运步闪避两侧卷来的掌风,仍是站着不动。
眼见白剑虹就要死在三个掌门人的袖劲和掌风之下,但,奇迹出现,三道威猛无匹的劲风卷至距白剑虹身子五六寸处。
忽然遭遇一股暗劲阻挡,平起“啪!啪!啪!”三声,悟性,天风,玄慧同时各自后退三步。
登时,感到气血翻腾,怔在当地,不敢再次出声。
原来这一招,白剑虹纯系以深厚的内功反弹之力,逼退三位掌门人的袖掌之劲。
道一招之后,可把殿中六十余人震慑了,就是世空和那肥大和尚也大感惊骇。
他们于昨晚明明见白剑虹内力尚差天心一筹,怎么半夜一日之间,竟会高到如此地步?
殿中凝成一片愁云忧雾。
白剑虹扫了众人一眼,并不理睬三位被他暗劲逼后的掌门人,转对世空道:“悟元大师和天斗道长之死,确与我无干,当时我尚想阻止二人自绝,但因迟了些。老禅师如一定要报仇,可否待我拜访贵寺时一并了结?”
世空见白剑虹与天心相对一招时,就知白剑虹已非吴下阿蒙,这半夜一日中,必有奇遇,否则,其武功决无可能如此之增进。
尤其看到白剑虹以暗劲逼退三人时,内心更是不安,心忖:视其现在身手,就我亲自出手,也没有十足得胜把握,纵能得胜,也不知要死多少人。
他心忖及此,不禁暗叹一声,对白剑虹反问道:“施主何时驾临敝寺?”
“迟则一年,早则半年,总之,在下拟定拜访贵寺的三月前,必先通知禅师,届时,尚请禅师代邀江湖上与我白剑虹有梁子之人,集结嵩山,以了却彼此仇冤。”
世空对当前之势非常了解,如不让白剑虹走,自己非得出手不可,无论胜败,都必要伤亡惨重。
他听白剑虹话后,略沉吟了一会,道:“好!你走吧!但在一年之内务请莅寺一会。”
白剑虹向世空一拱手,笑道:“请禅师放心,再见!”
话毕,又向众人扫了一眼,转身大步走出大殿,过走廊,经寺院,出了寺门。彼此都准备一个多月的这场血战,不料就此草草结束。
白剑虹走后,世空低宣了一声佛号,道:“各位认为老衲这样处理这事对么?”
话落之后,好半晌仍无人答话。
世空见众人不答,又道:“各位不要以为老衲宁愿丢九大门派的脸,也不肯破戒杀人,但各位要知道,白施主的武功比起昨晚来,是增至数倍,纵老衲出手,也没有全胜把握,这一仗打下来,无论是胜是败,我方必然伤亡惨重,他既有拜山之约,我们何必与其相拼,胜之不荣,败则惨矣?”
众人闻此言后,无不大惊失色,心气下沉。
世空白眉掀动了一下,又道:“老衲并非不顾九大门派之面子,实因泰山瑰宝出世之日已近,在未取得青牛峰瑰宝之前,老衲实不愿有损我们九派之实力。我相信白剑虹定不会放弃泰山之行,江湖各派也不会放弃泰山之行,甚至隐居数十年之奇人,如赤阳独尊,千古一叟,云海天尊等,也有可能到达,泰山之役,纔是我们九派盛衰关键,今晚老衲放白剑虹回去之意,纯系于此。”
天心点头道:“为青牛峰之‘大罗真经心法’,禅师处理今晚之事甚为正确。”
世空道:“现距八月十五只有一个月了,我们应即准备泰山之行。”
转对那肥大老和尚道:“打扰了几天,看我佛之面,请予宥谅。”
话毕,招手与众人离开三清寺。
且说白剑虹走出三清寺后,一看天色,已是将近五更了。他一面向开封城奔驰,一面暗忖:“化子前辈是否真被人救出呢?那救化子前辈之人是谁?真想不到这事会如此轻易解决。”
他虽疑云满腹,但心情却很愉快,片刻间,便已进入开封城,他乘天还未亮,一提丹田之气。
纵至客栈屋脊,故意将脚落得很重,希望柳芳容有所惊觉,不致发生误会,但房中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以为柳芳容已熟睡,便纵身落地,走至窗下,侧耳一听,房中依是静悄悄地,一团疑云立遮心头。
暗忖:“容姐是否出了事?”
心念一动,忙拨开窗门,纵入房中,运目向床上一看,果然柳芳容已不在房中。
他心头骇然,暗忖:“她伤口未愈,断不会无事外出,莫非……”
他忽见枕边放着一张纸条,即将桌上油灯点亮,拿起纸条一看,上面写道:“家师有急要之事须姐姐相助,事毕之后再来找你,再见,容留,即晚。”
白剑虹看完纸条后,才将一颗不安的心放下,但却觉得心灵异常空虚,在房中踱了一回方步,决定天亮后,即出外寻找千杯酒丐。
蓦然,屋脊上传下一阵轻微步声,他心头一震,即将身子紧贴窗侧墙壁,凝神静听。
屋脊那人,忽然纵身落地,向他房中窗下慢慢行进。
那人行至窗下时,良久没有动静。
白剑虹再也忍不住了,双掌护胸对窗喝道:“谁在外面鬼鬼祟祟?”
窗外那人答道:“雪山一皓,小侠没有睡么?”
声落身起,穿入房中。
白剑虹抱拳笑道:“我以为是宵小,前辈请坐。”
“不坐了,我尚有事。”
顿了顿,继道:“老夫听得一件惊人消息,特来告诉你。”
白剑虹心头一震,急问道:“什么惊人消息?”
“听说盘龙谷洞中的那个白衣女郎,现已出现江湖,并大肆杀人,死在她手下的各路高手,已不知其数了。”
白剑虹乍闻此言,直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有这等事,她现在哪里?”
“听说八月十五泰山青牛峰,有神书出世,天下武林人物纷纷向泰山进发,那女郎就挟在其中,大肆杀劫。”
白剑虹急道:“我得赶去想法制止她。”
话毕,即欲收拾行李,准备向泰山赶去。
雪山一皓道:“她虽是你未婚媳妇,但已失去理智,决然不认你了,她武功高绝,你断不是她的对手,如弄得不好,很可能有生命之危,你最好找你的老仆冷振宇陪你同去。”
白剑虹忽然凄凉与悲伤地长叹一声,将昨晚他与冷振宇相遇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并道:“我此时的武功,纵不能胜她,但也不致遭她的辣手。”
雪山一皓听了白剑虹述说昨晚冷振宇将全部功力输给他的事时,很佩服冷振宇的情义,也为白剑虹庆幸得此奇遇。
他点了点头,道:“虽是如此,小侠仍须小心。”
顿了顿,黯然道:“我有事要回雪山一次,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江湖诡诈,人心险恶,今后望小侠珍重。”
说毕,一拱手,告别而去,白剑虹直把雪山一皓送出开封城,才返回客栈,并即收拾行李北行。
这天,白剑虹已进入山东境界,因贪心赶路,竟错过宿头,他很后悔,希望能找一个农家歇宿一宵也好,又向前走,但直至二更,不但未找到农家,反进入茫茫山区之中,他想!既找不到农家,就找一个樵家歇宿也是一样。
心念一落,又向前行,蓦见,路旁躺着一个老者和一个大汉,二人都口衔黑血,经已气绝身死。
他毫无半点惊怪,只长长地叹了一声,暗道:“二十二人了,这二人的死状与前面所见的二十人一样,毫无疑问的又是死在菲妹的手下,唉!你这等乱杀人怎么行呢!”
他向二尸细一打量,不觉惊叫道:“这老者不是金焱帮帮主铁胆子么?他也遭了菲妹的辣手,这大汉当然也是金焱帮的人了,我如不赶快想法制止她,她不知尚要杀多少人,很可能武林人物都要被她杀……”
蓦地,前面林中传来一声惨呼,这呼声,正是人死前所拚命发出的最后一声遗音,声起之处,约距白剑虹三四十丈之远。
白剑虹浑身一震,接着,心头噗通噗通乱跳,他想!这声惨呼,一定又结束了一人的生命,噢!大概菲妹就在眼前,我得赶上去一看。
他心虽想赶去一看,却怔怔立于原地,迟迟不敢前行,显然,他对他这个失去理智的未婚妻,有着十分的怯意。
蓦然,又传来一声惨呼,似乎比刚纔那声远了些,但也不出五十丈外,却比刚纔那声更加悲惨,更加慑人心魄,使人毛竖。
他将心一横,猛一咬牙,再也顾不了许多,拔步循惨呼起处奔去。
但当他奔出二十丈许时,陡见黑影一晃,左侧一株矮松后,闪出一个脸蒙黑纱,身穿黑衣的妇人,她身法异常快捷,剎那间,即纵至白剑虹身前。
白剑虹被这突然现身的蒙面妇人大吓了一惊,当下,双掌护胸,大喝一声,后退五步。
蒙面妇人闻白剑虹喝声,也大吓一惊,但她不是惊白剑虹对她不利,而是恐前面之人听到,反而对她与白剑虹不利。
她在一惊之后,忙将手乱摇,焦急道:“小侠要往哪里去?”
白剑虹初时,以为蒙面妇人向他攻击,故而惊退,今见妇人神态举动,方知是误会,当下,反问道:“请问女侠,前面谁在搏斗?”
蒙面妇人忽然犹豫起来,对她自己的突然举动似乎有些后悔,白剑虹这句问话,虽极寻常,但她却觉得很不好答。
半晌才道:“前面是个失去理智的女郎,她武功高绝,半月来杀了不下百位武林顶尖高手,请小侠暂避一下,恐她听了我们谈话返回对我们不利。”
自蒙面妇人出现江湖至今,白剑虹一直疑心这妇人是华菲菲的师父,他在点苍山与华菲菲师父见过一面后,心中便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无时无刻都希望与她再有见面的机会。
但他疑心是华菲菲师父的这妇人,脸上蒙了黑纱,使他无法判出她是否他希望再见的人,而听眼前妇人的言意,似乎与华菲菲毫无瓜葛,令他异常失望。
他双目对着妇人蒙着黑纱的脸上,不停滚动,似乎要透视黑纱,而看清对方是否是他希望见的人。
但终于失望了,他于妇人话落后,以试探性的口吻问道:“女侠认不认识前面那个女郎?”
蒙面妇人沉吟了一下才答道:“听说是姓华,我不认识她……你认识她么?”
白剑虹点头道:“是的!她叫华菲菲,是苍松老叟之徒,苍松老叟临死时,将她托付给我,我因有很多事情要办,便请千杯酒丐前辈代为照顾,后由他老人家送给一位姓罗的前辈作徒,在点苍山时,我尚与她们师徒见过一面,不料,二月后,她突然在五台山盘龙谷出现,武功突增百倍,并且失去理智,击毙不少前往盘龙谷抢夺密笈之人,我不知其中原因,欲找她师父罗老前辈一询原由,但我不知她老人仙居何处,欲请千杯酒丐前辈前往询问,千杯酒丐前辈又被世空俘作人质,欲换我宝剑,据世空说!千杯酒丐前辈已为人救去,可是我找了半个多月,仍未找到老人家。”
“现华姑娘已把整个江湖,搞得天翻地覆,武林中人,无不惶恐不安,所以我昼夜兼程赶来,欲阻止她乱杀无辜。”
蒙面妇人听白剑虹说话时,浑身微颤,好几次想插嘴阻止白剑虹续说,但终未开口,虽看不见她黑纱内的表情,但其浑身抖颤,即可证明她内心激动异常。
她蒙在脸上的黑纱,倏然湿了两块,显然是为泪水所浸湿,她说她不认识华菲菲当然是与华菲菲毫无相干,可是,她为何如此激动?她又为何要流泪?
武林中人最不轻易流泪,显然她内心有看极不寻常之事。
她倏然轻叹一声,随即将心一横,暗道:“我不认你这个逆子,我恨你,恨死你!”
心语一落,即别过身子,向原藏身之处走去。
白剑虹见她一声不响地走开,大感迷惑,忙将上两步,叫道:“前辈哪里去?晚辈有话请问前辈。”
蒙面妇人闻声怔了一怔,但没有停步回身,相反的走得更快。
白剑虹虽然硬傲,但他对这妇人却提不起一点傲气,见妇人不理不睬,并不感到辱事,猛一纵身,跃至妇人身前,拱手一揖道:“晚辈年轻无知,如有罪及前辈之事,仍请前辈原谅。”
蒙面妇人愕了一愕,收住脚步,冷然道:“你我本是陌路人,有话快问,不要拦在前面,否则,我可要不客气了。”
白剑虹又拱手作揖,惨然一笑,道:“请问前辈!可否知道华菲菲的师父罗老前辈仙居何处?”
蒙面妇人又一怔,不见后退一步,道:“我不知道。”
“千杯酒丐前辈是否真被人由世空手中救出?他老人家现在何处?谁人将他老人家救出?前辈可知道否?”
妇人沉吟了一会道:“千杯酒丐前辈确已被人救出,是由华姑娘的师父所救,致于他老人现在何处,我可不太清楚,可能找你去了。”
话毕,闪过白剑虹身前,续向前走,但临走之时,浑身颤抖得很是厉害,步履也有些蹒跚,心身都似乎很不舒适。
白剑虹见状,大感惊骇,又赶住她面前,关心地道:“前辈是否有些不舒服,可能着了凉?晚辈这里有丹丸……”
妇人冷然道:“没有事,谢谢你。”
说话时,并未停步,续向前行。
白剑虹痴痴地站在当地,满目迷茫,内心乱糟糟地,不知是何滋味,只觉得非常空虚,也觉得这妇人有一种无比的吸力——慈母对孩子的吸力。
蓦地,传来一阵娇叱,接着,一条白衣人影,自十丈外疾扑而来,来势之快,彷若一道白光,只一眨眼工夫,即已接近八九丈。
那白衣落脚在白剑虹和蒙面妇人之间,与二人的距离,都在一丈五六,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白剑虹和蒙面妇人乍见来人,都浑身一震,尤其是妇人更吓得连连后退。
见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白衣女郎,头发四披,脸上和白衣均满沾尘污,看上去,起码也有三四个月没有洗过脸和换过衣服,但仍掩不住她脸孔的秀美。
她落地后,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不停地向二人滚动,小嘴嘟了几嘟,忽然格格大笑起来。
笑声甫落,即向蒙面妇人一步一步地逼进。
白剑虹心头骇然,喝道:“菲妹:你要干什么?”
说话间,纵至蒙面妇人身前,又喝道:“站住!”
原来这突来的女郎,就是失去理智的华菲菲。她对白剑虹的喝声,听若无闻,依然一步一步走来。
白剑虹紧张万分,聚劲双掌,侧首对蒙面妇人道:“前辈:你快走!待晚辈对付她。”
蒙面妇人惶恐而又焦急道:“孩子!你也不是她的对手,还是你走吧,否则,我们……”
华菲菲忽然格格笑道:“谁都不要想走,我‘海内无敌手,天下为我尊’看不顺眼的人,一定要把他杀死!”
说毕,又格格大笑。
白剑虹陡然欺上两步,喝道:“华菲菲,谁叫你乱杀人?你疯了不成?”
华菲菲倏然停身而立,迷茫地道:“华菲菲……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谁是华菲菲?”
蒙面妇人也上前两步,慈祥地道:“孩子:你就是华菲菲呀,怎么连自己的名都忘记了。”
华菲菲仰望夜空,仍在追索什么,半晌,她忽又格格笑起来,声如铜铃,清脆至极,但听在白剑虹和蒙面妇人耳中,却感心寒胆颤,毛孔紧缩。笑毕,道:“谁说我是华菲菲,我是‘海内无敌手,天下为……’”
白剑虹陡然喝道:“胡说,那是‘万里追魂’密笈所载的二句话,你怎么拿来作名字,你是否练过密笈所载的内……”
华菲菲倏然娇叱一声,莲脚一滑,风一样地滑进三步,同时,右掌一扬,发出一股冷澈心肺的掌劲,疾向白剑虹卷来。
蒙面妇人惊骇道:“快退!不可硬接。”说时,先飘身后退。
但白剑虹充耳不闻,忙运集八成真力于右掌,迎来劲硬接过去。双方掌劲接处,突起一声暴响,华菲菲被震退三步,站定后,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尘污的秀脸,露出重重的杀机。
但见白剑虹接了华菲菲一掌后,竟被震退五步,胳臂酸麻,气血浮动,幸他功入化境,未曾吐血。
他赶忙运功压息浮动气血,侧目向蒙面妇人道:“前辈快走,我虽不是她对手,但也可全身而退,快走,我替你……”
华菲菲未等白剑虹把话说完,又娇叱一声,同时双掌齐推,大有非把对方置死不可之势。
白剑虹自得冷振宇全部修为后,内力大增,身手也灵活了许多,但此起华菲菲来,仍要逊之一筹,今见华菲菲双掌齐推,不敢硬接,赶忙展开“祇禅身法”,运步闪避。
华菲菲一招落空后,正若疯人一样,十指如钩,向白剑虹面门抓来,快如闪电,猛若雷霆。
白剑虹内力虽尚差华菲菲一筹,但他所练的“祇神身法”和“梵剎掌法”精深妙绝,一时间,也不致落败。
二人这一对上手,只见一团白影滚来滚去,附近一丈之内,冷风呼呼,入骨生寒,紧张得无与伦比。
白剑虹内功本差一筹,又不敢下杀手置华菲菲于死,而华菲菲却毫无顾忌,一味猛攻猛击。
这一来白剑虹已注定必败之势,他偷机向旁一望,见蒙面妇人仍未离开,心中大骇,忙叫道:“前辈快走,晚辈也要走了。”
蒙面妇人闻言,不禁自眼眶中滚出二滴泪水,沾浸在蒙面黑纱之上,轻叹了一声,道:“我先走了,你要小心应付。”
白剑虹为蒙面妇人一分心,身手稍微慢了一下,被华菲菲一招“苍鹰搏兔”当头劈下,差一点横尸当场,真是险在一发之间。
二人约斗了四十余招后,白剑虹觉得再打下去,必死无疑,当下,长啸一声,呼!呼!劈出两掌,欲把对方逼退而走。
但当他把华菲菲逼退两步,欲纵身后之时,忽然扑来三个不明来历的大汉。
白剑虹见三大汉到来,恐自己一走,这三人又为华菲菲所杀,登时打消去念,高声叫道:“三位兄台快离开,在下可要败了!”
但三人不懂因由,更不知厉害,听白剑虹话后,顿时齐自哈哈大笑,其中一人道:“‘万里追魂’密笈是在这小妞身上么?你打不过她就别贪心呀!哈!哈!哈!”
白剑虹闻言,甚为焦急,又无暇解释,而实在也无法再打下去了,顾不得三人性命即使出一招“佛步莲台”,同时后纵一丈之外。
华菲菲见白剑虹后退,并未前追,双眸一转,小嘴一嘟,格格笑道:“这一架打得真有意思,不要走,我们再打一会玩玩好么?”说举,又格格大笑起来。
白剑虹听了这话之后,直气得圆瞪虎目,喝道:“谁与你玩,你如再随便杀人,我可不饶你了。”
华菲菲倏然脸色一寒,道:“你真敢不听本姑娘话么?”
白剑虹道:“听你什么话?”
“再给我打一架玩玩。”
“我打不过你。”
华菲菲得意地笑道:“你如真打不过我,就死在我掌下又有何相干!”
她简直把人之生死作儿戏,真是一个暴戾的杀人魔王。
三大汉闻此言后,都不由大笑起来,其中一个黑脸,仰鼻,阔嘴,年约三旬的大汉,笑着走上三步,道:“小妞,那小子不肯与你玩,我来与你玩好么?”
白剑虹未等华菲菲答话,急喝道:“兄台:难道你不要命了么?”
黑脸大汉毫不以为然地回头笑道:“你夺不着她的密笈,难道叫我们也不要夺么?”
白剑虹冷笑道:“谁说她有密笈?”
“哈!哈!你小子别以为我们鲁西三义是傻子,江湖上谁不知这妞儿身怀‘万里追魂’密笈。”
黑脸大汉话毕后,转对华菲菲道:“妞儿:我来与你玩……”
话犹未完,运指向华菲菲肩井穴点去。
华菲菲本在仰望夜空,似在思索什么,根本未理黑脸大汉和白剑虹的谈话,黑脸大汉就趁她沉思之时,出手点她肩井穴。
她乍见黑睑大汉点来,陡然醒觉,莲步一移,右掌一挥,立起一声“嘭”然,直把那体壮如牛的黑脸大汉,震出二丈之外,毙命当场。
华菲菲把黑脸大汉身子震飞后,接着,一扭娇躯,欺进另二大汉身前,一挥掌,向二大汉劈去。
白剑虹大骇,忙喝道:“住手!”并欺身意欲拦阻,但已迟了,二大汉的身子,也被震出二丈之处,落地身死。
白剑虹见无法救得二大汉生命,不敢再与华菲菲拚斗,赶忙后纵二丈,凝神注视,如她一发动攻势,立即逃走。
但华菲菲击毙三大汉后,又仰脸寻思,有时柳眉紧蹙,有时满脸微笑,似乎未觉到白剑虹仍站在二丈之处。
蓦然,一个满脸油污,鹑衣百结的老化子,蓄势双掌,脸色凝重,慢慢向白剑虹走来。
白剑虹侧首一看,不禁又惊又喜,立即向老化子扑去,喜之欲狂叫道:“老前辈:我找得你好苦呀!”
老化子倏然目光一闪,喝道:“娃儿小心!”
白剑虹心头一震,忙一回头,见华菲菲小嘴一嘟一嘟地向他们走来,但走了三四步时,又停住不动,仰首寻思。
老化子音浪异常沉闷地道:“娃儿!你有否见到那个面蒙黑纱的妇人?”
“她刚走,老前辈,她是谁?”
“她就是你媳妇儿的师父罗倩英,也就是你的……”
老化子忽然闭口不再说下去,长长地叹了一声,又道:“她已告诉了我,你媳妇儿失去理智和疯狂杀人原因,前晚我在永安集遇见你师父,他老人家告诉我:你媳妇儿的疯狂病唯有你一人可以替她医治,而且很容易医治,只是她武功太高,不容易……”
老化子话犹未完,陡闻华菲菲格格狂笑,并且含凶光向二人疾扑而来。
白剑虹听了老化子之话,不禁又怀疑又喜悦之时,忽闻华菲菲放声狂笑,偏首一看,见她满目凶光,疾扑而来心头大骇,赶忙翻身运掌,喝道:“华菲菲你要……”
他话犹未完,华菲菲已发出一掌,一股威猛无伦的劲道,滚滚向他卷来。
他本欲闪避,但恐身后的老化子遭害,只好一咬牙,运掌硬接过去。
这一掌,他已运集八成真力,但仍被震得踉跄后退,气血翻腾,“喀”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但见华菲菲也被白剑虹雄浑掌劲,震退四五步,顿时脸色泛白,柳眉紧蹙,显然,其内腑也已受伤。
老化子乍见华菲菲扑来时,吓得急忙纵身后退,并连声叫白剑虹闪让,但白剑虹并未听他的话,惊得他大叫:“完了!完了!”
但见到二人对掌后的情形时,却大感惊喜,不敢怠慢,即将摇摇欲倒的白剑虹扶起,拔步向后狂奔。
当他奔出二三丈时,忽闻华菲菲娇声喝道:“哪里走!快留下命来。”
老化子闻言,吓得汗毛直竖,四肢发软,一下不留神,被一条山藤绊倒在地,翻了一个觔斗,但他仍死命地挟着白剑虹,一跃而起,继续狂奔。
一口气直奔了一里之遥,回头一看,见华菲菲就在他身后八九丈处,满脸杀机,双目凶光闪烁,向他疾扑而来。
原来这老化子就是千杯酒丐莫计愁,他武功不弱,轻功犹高,这一阵狂奔,何异飞矢。不料已伤内腑的华菲菲,竟毫不费劲地尾随于身后。
他这一回头,简直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猛一提丹田真气,又向前奔。
他奔逃间,又闻华菲菲格格狂笑之声,这笑声似乎就在他身后五六丈处。笑声甫落,叱道:“凡本姑娘看不顺眼之人,纵使逃到天边,我亦得把他杀掉!”
千杯酒丐闻言,不禁连声叫道:“完了!完了!”
他心忖:自己死不足惜,可不能让内腑重伤的白剑虹为其所杀,除非被她追上,决不能停步待死。
当他冷汗浑身,气喘吁吁,而华菲菲就距他身后数丈之遥时,蓦然,迎面扑来三个老者。
当首一人喝道:“臭化子什么事如此……”
老化子抬头一看三人,来不及解说,续向前奔,并喝道:“三位快走!”话落之后,已奔离三人二三丈远。
三人惊奇万分,举目一看,见一个头发散披的女郎随后追来,始知是怎么回事,都暗自好笑,道:“独闯江湖数十年的千杯酒丐,竟被一个女娃儿追得失魂落魄。”
三人心念刚落,华菲菲已追近三人身前。
当首那老者双手左右一伸,拦住华菲菲去路,喝道:“姑娘何以紧紧追逼于人。”
华菲菲被三人一拦,立即收住前冲之势,双眸向三人转了一转,小嘴一嘟,格格笑道:“好啦,你们三人竟敢拦本姑娘去路,真是天下奇人奇事。”话落掌起,向为首那位老者劈去。
原来这三者就是秦岭四侠,为首那位是拨云剑侠陈成,他一见华菲菲发出的掌劲,不禁大骇,忙对身后二人道:“快退!这女娃儿不是普通人!”声出脚拔,向斜避让。
第十四章 以淫治淫毒攻毒
华菲菲一招落空后,陡然娇啸一声,莲脚一顿,凌空五六丈高,娇躯一翻一滚,形成“雁落平沙”之式,双掌齐挥,化成一朵千斤愁云,向三人脑门罩下。
姿势之美,动作之快,实可说是亘古未有。
秦岭四侠名噪江湖数十年,武功堪列一流高手,但比起华菲菲来,却有天渊之别。
只见三人同时吐声大吼,并齐出双掌,同自使出“天王托塔”招式,硬接华菲菲下砸之势。
“轰隆”一声,顿时,华菲菲的身子上浮三丈,一个翻滚,像一只白燕似的,轻飘飘地落于一丈之处,小嘴嘟了两嘟即循着千杯酒丐消失的方向追去。
但见三人在硬接华菲菲下砸之势后,同时一声闷哼,接着,红光上冲,登时死于非命,呜呼哀哉!
且说千杯酒丐见秦岭三人不听他言,为救白剑虹之命,不敢停下而劝三人逃走,猛提一口真气,继续逃奔。
这阵逃命狂奔,直奔了二里之遥,回来一看,已不见华菲菲追来了,才将心放下,擦去额上汗水,暗道:“好险!”
他再回头,秦岭三人也未见来,顿时,心灵一愕,暗道:“糟!秦岭三人必已遭那娃儿辣手!唉!这难道是天意?”
他一看挟下的白剑虹,不知何时已昏厥过去,他那百结鹑衣之上,已被白剑虹的鲜血浸湿一大片,显然,在这阵狂奔中,白剑虹又已吐过几次鲜血。
他恐华菲菲再次跟来,不敢久留,即向那左侧峡谷走去。
他走入谷中,找了一个很浅的石洞,将白剑虹放下,在白剑虹怀中掏出一粒丹丸替他服下,即以内功替他疗伤,约一盏茶时,白剑虹才悠悠醒来。
白剑虹骨碌坐起,急道:“菲妹没追来了?”
千杯酒丐以衣袖擦了一下脸上汗水,喟然道:“可能不会放过我们,不过,不会找到这里来。”
接着,将他们之能逃出性命的经过说了一遍。
白剑虹叹道:“如此看来,我得把她杀掉才行!”
千杯酒丐忽然诧异道:“半月不见,你的武功似乎增进数倍,这是怎么回事?”
白剑虹伤感地将与酷寒毒魔冷振宇相赌,及冷振宇中华菲菲指风成痼疾,将全部功力输与给他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并道:“要不是我得了冷振宇的全部修为,七月十五夜,即已被天心真人等毙了。”
接着,又将别后的经过说了一遍。
千杯酒丐倏然掉下两滴老泪,道:“这年头的人心,委实令人无法揣摸,谁是邪,谁是正,根本没有分别,甚至邪则正,正就是邪,如酷寒毒魔、雪山一皓原是邪,世空、天心等原是正,可是所作的事,却恰恰相反。”
白剑虹忽然忆起千杯酒丐初见他时的话,急问道:“老前辈:你说那个蒙面妇人就是华妹的师父么?”
“不错!你见她时,她对你说过些什么?”
白剑虹道:“很多事她都吐吐吞吞,不肯明白告诉我,只告诉我:你老人家是由华妹的师父救出的,不肯说是她自己救出的,也没有告诉我,你老人家也已到了这里,只说在找我,看她神情,好像有很多心事。”
顿了顿,又问道:“她告诉你老人家,菲妹究为何原因失去理智?是不是练过‘万里追魂’密笈?”
千杯酒丐长叹了一声,道:“说来话长,你在点苍山失去密笈时,我向以为是你师父或你媳妇儿的师父罗女侠得去,不料却为千古一叟所夺去……”
白剑虹插嘴接道:“又怎会落在菲妹身上?”
千杯酒丐又叹道:“那是天意,据罗女侠说:她们离开点苍山的第二天,忽然与千古一叟相遇,千古一叟见你媳妇儿长得好看,智慧高,根骨好,要收她为徒,并告诉罗女侠,他已夺下‘万里追魂’密笈,要将密笈中的武功,全部教给你媳妇儿,罗女侠当然大为高兴,即令你媳妇儿拜千古一叟为师,于是,便由千古一叟带她回盘龙谷!”
白剑虹不解地道:“怎么短短二月,她的武功就有如此之高?”
千杯酒丐道:“你不是说过玉盒中尚有一颗红色丹丸么?”
白剑虹猛然醒悟,道:“难道她就是吃了那头丹丸失去理智的?”
千杯酒丐道:“据你师父说:那颗丹丸,是那手着密笈的老魔头,修炼百年的结晶,是以数百种灵药的精华,再吸取天地间邪淫之气参炼而成的,服吃之后,必然功力大增,且必失去理智,尚幸她未练成密笈武功,否则,更难对付了。”
白剑虹急问道:“我师父说要我以什么方法替他医治?”
千杯酒丐忽然哈哈笑道:“我告诉你后,你得请我喝喜酒。”说毕,又哈哈大笑。
白剑虹听得满头雾水,迷茫一片,半晌猜不出千杯酒丐话中含意,道:“只要我能把菲妹的疯病医好,我必好好请你老人家喝酒。”
千杯酒丐点头道:“你师父告诉我:华姑娘之所以失去理智,纯系丹丸中的邪淫之气作怪,幸她尚是个处子之身,否则,便无药可医了!”
白剑虹怀疑的道:“你老人家说:华妹的疯病唯我一人可医,我虽懂得一点医道,但这种疯病我可不会医呀!”
千杯酒丐笑道:“我一告诉你,你即会。令师说:须用以邪治邪,以淫治淫,即以毒攻毒的道理,即可把她的病医好。”
白剑虹道:“我还是不懂。”
千杯酒丐又笑道:“幸好她是个处女,而又与你有婚约在先,她这种中邪淫而失理智之病,只要你破了她的身,自即病除。”
顿了顿,脸容忽变忧戚,又道:“只是她武功太高,不容易使她就范。”
白剑虹闻言后,俊脸红得火辣辣地,很不好意思,低头不语。
千杯酒丐沉吟了一会,又道:“据我看,你的武功除内力逊她一筹之外,其他各门武功并不差于她,我们可以把她师父请来,合力把她制倒,然后由你医治她的病。”
白剑虹仍是羞红着脸,道:“如我不与她硬碰硬撞,足可打个平手,但我不敢下辣手,而她却毫无顾忌,在此情势之下,要制倒她实是一个大问题。”
千杯酒丐道:“我与她师父助你一臂之力,就无问题了。”
白剑虹忽想起一件事,急道:“罗女侠我似乎很面善,而你前辈又说过,我父母是她的仇人,她是否与我有什么关系?”
千杯酒丐心头一愕,沉吟半晌才道:“她确很恨你父亲和你郭氏母亲,而你与她确有很密切的关系,只是她不让我告诉你,我自然不能失信,只要你多找机会与她接近,也许她会自动告诉你。”
白剑虹疑团满腹,很是难过,当下,站立起来,道:“前辈:你有空么,我们现在就去找她去。”
“你一个人找她去,免得她怀疑是我告诉你的,且我要去看看秦岭三人是否被华姑娘杀了。”
“既这么说,我们约一个见面的地方。”
千杯酒丐想了一想,道:“现武林各路人物都向青牛峰进发,中秋节夜,青牛峰必成一个亘古未有的盛会,你是否要去见识见识?”
“他们都想取石牛腹中的宝藏,我不稀罕那些东西。”
“你不去也好,以后我来找你吧!”
白剑虹急急想与罗倩英见面,当千杯酒丐话声一落,即拱手告别,跃出洞外,向谷口疾奔。
但当他奔出五六步时,忽又收步走了回来,向洞口问道:“前辈:你可知道‘万里追魂’密笈,现在谁人身上?”
千杯酒丐本想运功调息一会再走,听白剑虹一问,即走至洞口,答道:“在罗女侠身上,你可以求她给你。”
白剑虹闻言,更是急于见到罗倩英,忙向千杯酒丐拱手谢了一声,即向谷外飞驰。
白剑虹一面走,一面忖度千杯酒丐刚纔对他说的话,越想越觉怀疑,越怀疑越是迷茫,暗道:“他老人家说:她确很恨我父亲和我郭氏母亲,而你与她确有很密切之关系……难道……难道我有两个母亲不成?她是否也是我的母亲?师父怎么不告诉我呢?……不对!不对,她怎么会是我母亲,天下间哪有母亲不认儿子,但她与我又是何关系呢?”
他脑海一片混沌,无法澄清,也无从猜出其中离奇曲折的关系,后悔刚纔没有缠着千杯酒丐说明。
他想着,走着,不觉已返回他与罗倩英分别之处,往返乱找了一番,哪有她的人影。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惆怅地,空虚地站在当地,不知何去何从。
好半晌,才暗道:“我得先把菲妹的病医好再说,即便制不倒她,也得跟踪她,制止她乱杀无辜。”
他一想到华菲菲,就想到千杯酒丐告诉他医治华菲菲疯病的方法,顿时,俊脸热得火烧一般,心头乱跳,暗道:“这真是怪病,怎么要以这种方法才能有效。”
他判断了一下华菲菲可能走的方向,即怀着跳动的心,向西北前进。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情深恨更深”,梅玉霞在此急怒交加之下,哪肯停手。
白剑虹倏然发现一股猛劲,直把梅玉霞逼退三步,自己也即后退两步,道:“好男不同女斗!”话毕,晃身欲走。
梅玉霞闻此言后,更加气怒,哪肯由白剑虹就此离去,当下,莲脚一点,纵身扑上,喝道:“我与你拼了!”
话出掌落,使出“赤阳神掌”中的“举火烧天”、“烈阳裂地”绝招,热腾腾的气流,滚滚卷出。
白剑虹大惊,忙纵身斜闪,喝道:“你再要不知进退,我可要还手了。”
梅玉霞充耳不闻,绵绵使出绝招,当真是不要命的打法。
蓦地,一声沉雷的叱喝:“住手!”
接着,红影一晃,闪电般的飘来一个红衣老人。
二人都同时一愕,高玉霞连忙收掌后退三步,白剑虹也即后纵五步。
梅玉霞侧首一看红衣老人,立即扑入红衣老人怀中痛哭起来,并道:“师父,他欺负霞儿,请你老人家把他杀掉!呜!呜……”
赤阳独尊双手扶着梅玉霞耸动的香肩,目光向白剑虹闪了一闪,沉声问道:“小子:你知道她是我的徒儿么?”
白剑虹上前两步,拱手为礼,道:“你老人家好,我并没有欺负她!”
梅玉霞依在赤阳独尊怀中的身子,扭动了几下,仰脸道:“不!师父!他欺负我,请老人家杀掉他。”
赤阳独尊在她香肩上轻拍了二下,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傻孩子,你不要难过,他始终是你的人。”
梅玉霞又一扭娇躯,急道:“不!我不要他了,他也不会要我,还是杀掉他吧!”
赤阳独尊似乎早知二小的误会,淡淡一笑,道:“走!不要理他。”说毕,挽着梅玉霞的香肩,回身而走。
但行了三四步时,又回头对白剑虹道:“小子,你是否要往青牛峰?”
白剑虹拱手答道:“往青牛峰的那些人,都是贪婪之徒,晚辈不想去。”
赤阳独尊双目暴射神光,在白剑虹脸上注视了半晌,道:“你还是去走一趟吧,也许对你有许多好处。”
顿了顿,又道:“你以后可不能再欺负我的徒儿了,知道么?”
白剑虹恭谨道:“晚辈遵命!”
赤阳独尊点了点头,握着梅玉霞的左手,向前疾驰,走出三四十丈时,梅玉霞问道:“师父!我们去哪里?”
赤阳独尊答非所问的道:“那小子福缘甚厚,人也很忠实,只是与你一样情孽太重。”
走了两步又道:“你不必难过,以后他会自动来找你的。”
梅玉霞倏然滚下两串泪珠,道:“徒儿这一辈子不想嫁人了,师父,我陪你返点苍山好么?”
“傻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皆然,而师父早已算定你们二人是对佳侣。你去找那叫化子,有什么委曲,尽管告诉他,他自会替你解决。”
他向东方指了一指,又道:“叫化子正在那山下收殓三具尸体,你去吧,我尚有事。”说毕,一晃身,即消失在夜色苍茫中。
梅玉霞痴立当地,好半晌,才无可奈何地依着她师父的指示,向东找千杯酒丐去。
且说白剑虹见赤阳独尊将梅玉霞带走后,思如涌潮,仇、冤、爱、恨,立涌心头,不知应如何处理眼下之事。
他想到:除他的杀亲仇人五岳神君外,尚有九大门派,以及其他各门派,也都以他为敌,眼前环境,恶劣万分。
红粉佳人柳芳容对他很好,但今不知何在?华菲菲对他很好,但今已为杀人魔王,梅玉霞当初时也对他很好,但今已罗敷有夫了。
冷振宇已死,雪山一皓已走,天下茫茫人海中,除他的师父外,就只有千杯酒丐是他忠实的朋友。
想到此,心灵中,空荡荡地,一无所有,他感到异常寂寞,也感到异常空虚,不觉掉下两滴英雄之泪。
此时,东方已白,林鸟已唧吱高歌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毫无目的的举步前行。
蓦然,传来一声遥远而沉闷的惨呼。
他浑身一震,顿时,将混混沌沌的脑筋惊醒过来,心头剧跳,暗道:“不好!菲妹又在杀人了。”
心语一落,即循声疾驰而去。
当他驰出二三十丈时,见前面四五十丈处,有十余人拚命向西北飞奔。
他猛一提丹田真气,向那些飞奔的人追去,欲一问究竟。
但追至三十余丈时,陡闻,右侧二三十丈处,又传来一声惨呼。
他立即转变方向,循惨呼起处纵去。
他轻功高绝,二三个起落,已到达发声之处,纵上一块大石之上,纵目一看,徒见空林寂寂,宿草萋萋,没有什么人影。
他跳下大石,仍放目远眺,四处寻找,偶一俯首,陡见脚下躺着一个血肉胡涂的尸体,血液犹温,显然,是刚纔迸发惨呼之人。
白剑虹顿时紧张起来,运劲双掌,以防华菲菲仍藏于附近长草丛中。
但是足等了半盏茶之久,仍未见华菲菲出现,又在附近寻找了一番,也无她的人影。
蓦然,左侧三丈处的一株虬松上,纵落一个黑衣妇人,慢慢向北而去。
白剑虹侧首一望,心头突然咚咚乱跳,立即向妇人扑去,并惊喜地叫道:“前辈!我正要找你?”
原来这黑衣妇人,就是华菲菲的师父罗倩英,她已解去脸上黑纱,面露忧郁和凝重之色。
罗倩英见白剑虹喜之欲狂地扑来,立即站立当地,内心说不出是悲是喜,心中异常矛盾,情不自主地暗叹一声,却十分冷淡的问道:“你找我何干?”
白剑虹乍闻她冷漠之言,心灵一愣,赶忙收住前冲之势,向罗倩英看去,心灵忽然有所醒悟,暗道:“她的面貌与我很相似,难怪我觉得很面善。”
他又上前了一步,拱手道:“我有一件事请问你老人家。”
罗倩英仍冷漠道:“什么事?”
白剑虹吶吶地道:“千杯酒丐前辈说,晚辈父母是……是你前辈的仇人……并说……”
罗倩英乍闻此言,浑身不由一震,接着微微颤抖,接道:“并说什么?”
白剑虹见她声色惧厉,毫无一丝慈爱之表情,吓得后退了一步,颤声道:“并说我与前辈有很密切的关系,但什么关系,他老人家却不肯告诉我,所以想找你前辈问个明白。”
罗倩英闻言后,心头似乎放下一块石头,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却仍异常冷漠的答道:“不错,你父母确是我的仇人,可惜他们死得太早,没有亲手报仇。”
说话间双目似要喷出火来,情绪激忿万分,顿了顿,又道:“我与你早无关系了,以后希望你别惹我。”
她的言态,使白剑虹大感骇然,也大感迷茫,怔在当地,半晌才道:“先父母有何罪及前辈之处,可否由晚辈代先父母向你前辈赔罪?”
罗倩英怒道:“你代他们赔罪?哼!要不念你年幼无知,我早把你杀了!”话毕,转身而去。
白剑虹见她神情,内心很是迷茫,也很是难过,但他却并不感到耻辱,仍以依恋的目光,痴痴地看着罗倩英远去的背影,并情不自禁地随她所走的方向跟去。
他失意地,默默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少路,蓦见前面山脚下,有五六户人家,腹中倏时感到饥饿。
仰首一看天色,不禁使他失声地笑了起来,道:“啊!已经午牌将近了,我怎么竟这等情感用事,失神得连时间都忘了。”
自语间,即向山下村庄走去。
到达庄前,见全庄都是茅房,除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在庄前戏耍外,并无一个成年之人。
几个小孩子见他来到,立即停止戏耍,都以惊奇的目光看着他,他正欲向那几个小孩子询问他们父母是否在家时。
忽见一个老人自一间较大的茅房出来,含笑向他招呼,道:“少爷驾临山庄不知有何贵干?”
白剑虹拱手笑道:“打扰老丈了,在下乃是路过于此,欲讨一顿饭吃,不知方便否?”
老人抚须哈哈笑道:“方便,方便!只是山壤僻地无好东西招待,请!请随老朽入舍!”
说时,领着白剑虹向那庄中最大的茅舍走去。
经过一条小巷,进入一间满堆家用药物的厅中,老人立即高声叫道:“老伴!又有客人来了,啊!这位姑娘醉了,快把这姑娘扶入房中休息。”
厅后一个妇人应道:“来啦!”
白剑虹进入厅时,未注意厅中尚有客人,闻老人一叫后,即向厅中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乍见厅中那人,竟吓得脸色大变,心灵愣然,赶忙缩身退出厅外,欲回身悄悄离去。
那老人见白剑虹神情,很是纳罕,不解地道:“少爷怎么啦?”
他忽然歉然笑道:“老朽太自作聪明瞭,以为你们武林人士不太注重俗礼,未先对你少爷说明厅中尚有……”
白剑虹倏然脑筋一转,忙摇手制止老人说话,运劲双掌,返回厅中,再向厅中那人细一打量,即向那人扑去。
老人见状大骇,欲拦阻,但话都未说出口来,白剑虹已扑至那人身旁。
原来厅的左角,有一张小圆桌,桌上放着几样小菜和一壶酒,桌旁坐着一个白衣女郎,见她,伏在小桌之上,微沾尘土的头发,掩遮了她的脸,右手犹握看半杯酒,香肩一起一伏,睡意正酣,她就是华菲菲。
白剑虹扑至她身旁时,她根本毫无所觉,显然,醉得很厉害。
白剑虹谨慎地,迅捷地点了她颈后陶道、风府二穴。
她穴道倏然被点,不觉浑身一震,闷哼了一声,即倒向地下,白剑虹赶忙挽着她的娇躯,又在她左右曲池穴上各点了一下。
再在她双脚的曲泉穴各点了一下,才把她放在地上,以衣袖擦了一下额上冷汗,轻松地,庆幸地吐出口紧张而闷郁之气。
站在厅中的老人,见他举动,吓得呆若木鸡,不知所措,见白剑虹将华菲菲放下后,即上前一步。
很不满意而含愤怒地道:“这姑娘也是个出门人,少爷这等不问情由的置她于死,实在有点说不过去,难道少爷与这姑娘有仇不成?”
白剑虹忙拱手赔笑道:“真抱歉!有惊老丈,不瞒你老丈说。”
他一指躺在地上的华菲菲,继道:“这姑娘乃是在下的媳妇儿,她因患了一种杀人的疯病,故在下趁她酒醉之时,点了她的穴道,并没有置她于死。”
老人闻言,不禁又惊又惧,急道:“她患了杀人疯病?幸老朽未被她……”
白剑虹摇手笑道:“老丈不必惊惧,她虽患有杀人疯病,却不杀普通人,杀的是练过武功的人,半个月来,已有百来个身怀武功的人死在她手下。”
老人惊骇道:“那以后怎么办呢?”
白剑虹俊然绯红,道:“她的病很容易医,侍会我即替她医治。”
说毕,自怀中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黄金,递给老人,又道:“这是一点小意思,请老丈作我们二人酒饭之用。”
老人接过金子,用手秤量了一下,惊骇道:“不!不要不了这许多,只要十文钱就够了,少爷请收回……”
白剑虹摇手笑道:“不用了,请收下吧!”
老人将金子纳入怀中,回房帮着他老伴做了不少山珍给白剑虹吃。
白剑虹饭毕后,抱起昏迷不醒的华菲菲,告别老人,走出山庄,向西北山道慢行。
他一面走,一面庆幸地道:“想不到她会喝醉酒,要不然,怎能将她制倒,说不定她还要杀多少人。”
他双目不停向山势搜望,希望能找一个山洞,但是走了数十里之山路,仍未找到一个理想之处。
他俯首看了一眼怀中的华菲菲,见她虽酒气尚浓,但脸色却十分苍白。
他恐她被点的陶道、风府二处穴道,时间久了,有伤身体,即走至一株树下,替她将二穴解开。
华菲菲二穴道一解,立即睁开双目,乍见她身旁的白剑虹,即欲跃身而起,同时,并欲运掌向白剑虹劈去。
但,四肢全已瘫痪,不但未能运劲贯掌,就连动也动不了。
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叱一声,一鼓丹田之气,弹起地面五尺高,杀意顿起,但双脚已瘫痪。
当时又跌倒在地,如此鼓气弹起,有三次之多,结果都站不起来,只好坐着,小嘴嘟得老高,目中似要喷出火来。
白剑虹见她神情,不禁紧皱眉头,叹道:“你这又何苦……”
蓦地,左侧山路有不少人经过,隐隐可闻渠等话声和步声。
华菲菲杀人甚多,他自己也杀人不少,二人都可说是武林的大敌,如那些人听到他的话后,循声而来,必有一场大麻烦,故他赶忙收住话尾,闪躲树后。
但华菲菲乍听到那些步声和话声时,立即疯狂的大叫大骂,并鼓气乱弹乱滚。
白剑虹心头大骇,即忙一把将她抱住,拔步向松林奔去。
华菲菲虽已不能动弹,但她气功甚厚,几次都几乎滚出白剑虹怀抱,口中不停嚷叫:“放下我,我要把那些人杀掉,放下我,我要杀人……”
她猛地在白剑虹右臂膀狠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得不轻,竟把白剑虹臂膀咬去一大块肉,顿时鲜血外涌,痛澈心肺。
白剑虹勃然大怒,一手挟着她的腰肢,一手狠狠地在屁股上揍了几下,打得她尖叫不休,声绕山峦,回音袅袅不绝。
她这一叫,白剑虹更急,恨恨地道:“我本怕有伤你的身体,才好心解开你穴道,你再叫我又要点你穴道了。”
华菲菲充耳不闻,仍是乱嚷乱叫。
白剑虹无法,只好运指点了她的睡穴,顿时,安静地熟睡白剑虹怀中。
此时,夜幕经已低垂,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挤眉弄眼的星星。中秋晚风,阵阵掠过,使人微感寒意。
白剑虹一面走,一面找寻山洞,不觉进入一个深谷,纵目一看,四面削壁高耸,直达云霄。谷中,到处修篁老干,翠壁清流,几道漱水飞泉,宛如凌空匹炼,玉龙倒挂;水珠四溅,洗得峰壁上的青苔,苍翠欲滴,缘人眉宇;寸峦尺石,嵬峨嵖岈,灰嶂云崩,奇峰霞举。仰脸上望,飞烟浮雾,萦绕头顶,然却丝毫不觉黑黯,气温如春,毫无中秋之荒凉萧杀之象。真是一个水木清华,景物奇丽的世外仙境。
白剑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觉心旷神怡,彷若置身甜梦之中。
他沿着削壁,慢慢行走,穿过几丛茂树奇花,壁下藤萝纷拂之间,有一洞府,他心头大喜,探首运目向内一望,见里面纵横不过一丈,洁净干爽。
他心头大喜的走入洞中,再回洞中细一打量,见石质白细,温润如玉,并有一种极至的氤氲幽香,隐隐袭人,使人有说不出的舒畅。
他把华菲菲轻轻放在光滑如镜的地上,运目一看华菲菲清秀的嫩脸,安祥的睡姿,高高的胸部,窈窕的腰肢,他心头不禁狂跳起来。
尤其是忆起千杯酒丐教他医治华菲菲疯病的话:“须以邪治邪,以淫治淫,即以毒攻毒的道理,即可医好她疯病……幸好她是个处女,而又是你的未婚妻,只要你破了她的身,即可病除。”
他的脸热得有若火烧,搓掌搔头,半晌不知所措。
他走至洞口,探首外望了一下,除见幽谷中的排云翠壁,茂树奇花,并未有动物走动,蓦然一阵凉风吹来,使他清醒了许多。
他想:他与华菲菲虽有“鸳鸯心玉”的婚约,却未行过夫妻大礼,但为了医治她的杀人疯病,就只有权宜之计,又岂能顾得许多?万一迟了,有人撞入这谷中,几时才能再找得一个适合医病的所在。
他想至此,立即返身入洞,在华菲菲身旁坐下,心头跳得咚咚作响,手脚微颤,不知如何下手。
他想解开华菲菲的睡穴,又怕她醒来鼓气乱弹乱滚,不解开她的穴道,又怕医好她的病时,会怨他不征求她的同意,怪他非礼,骂他无耻。
这些不必要的顾虑,使他犹豫不决,费了很多时间。
蓦然,一股如兰似麝的芳香袭入他的鼻孔,这芳香似是洞中的氤氲之香,又似由华菲菲体内发出处女香,使他冲动异常,情不自禁地凑近华菲菲的小嘴,轻轻地吻了一下,接着,浑身血液沸腾,呼吸局促……
他猛一咬牙,伸手去解华菲菲的衣扣……
……
……
半炷香之后,白剑虹俊脸绯红地穿好衣服,也替华菲菲将衣服穿好,坐在华菲菲身旁,犹豫了一会。
心情顿时异常紧张,因为他想把华菲菲的睡穴解开,却怕华菲菲她的病,并没有根除而大嚷起来。
他站起身来,在纵横不满一丈的洞中,踱来踱去,良久委决不下。
蓦地,见华菲菲娇弱无力的身子,扭动了一下,接着,睁开惺忪的睡眼,痴痴地看了白剑虹一会,身子又扭动了一下,有气无力地,惊骇地,喜悦地叫道:“剑虹哥哥,你是剑虹哥哥么?”
白剑虹见她自动醒来,心情紧张极点,怔怔地不敢走近,直至华菲菲叫他,才醒悟到华菲菲的病当真好了。
内心怀着无限的喜悦,也怀着无限的惭愧,走至华菲菲身旁,喜之欲狂地问道:“菲妹,你的病好了么?”
华菲菲身子一扭,道:“剑虹哥哥,我患的什么病,怎么我手脚都不能动?”
“噢!”白剑虹忙解开她左右臂的曲池穴和右脚的曲泉穴,歉然道:“现在可以动了吗?”
华菲菲手脚运动了一下,道:“现在可以动了,为何点我的穴道?”
说时,坐了起来。
但当地坐起时,忽感下身与常有异,并隐隐作痛,脑筋一转,不由惊叫道:“剑虹哥!你……你……”
话犹未说出,即掩面哭了起来。
白剑虹惭愧得满脸通红,把她抱入怀中,柔和地道:“菲妹不要哭,剑虹哥向你道歉,这事剑虹哥也是在无可奈何下作的,菲妹!你记得你以前的事么?”
“什么事?”
她仰起满沾泪痕的脸,沉吟着,觉得有很多事糊胡涂涂,似是而非,似梦非梦的在她脑子里,良久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白剑虹怜爱地用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和尘污,将她失去理智的经过,及失去理智的原因和以此种方法替她医治的道理详说了一遍,并道:“若非我们已有婚约在先,我怎敢以这种方法替你医治。”
华菲菲听了白剑虹述说她数月来的经过后,即扑入白剑虹怀中,又哀哀痛哭起来。
然而,她这次的痛哭,却非为她失身而哭,而是为她失去理智时,犯了弥天大罪,以及违师逆友,疯癫于江湖道上,失去原来的清誉面目而哭。
白剑虹紧抱着她,以多情,柔和的口吻安慰地,好半晌才算使她停止哭泣。
蓦然,传来一阵吆喝和兵器相撞的打斗声,此声起自幽谷之外。
白剑虹心头不由一愣,急道:“外面有人动手,也许是化子前辈与九大门派的人在打斗,我们赶快看看去。”
说时,将华菲菲拉了起来,走出洞门。
到谷中时,华菲菲忽然叫道:“剑虹哥!怎么我的身子很是疲倦?”
白剑虹细看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并无异样,道:“你的病刚好,刚纔你又喝醉酒,身子自要感到疲倦,我这里有恢复精力的丹丸,你服一粒试试。”
说时,自怀中掏出一粒白色丹丸,放入华菲菲口中,又道:“我拉着你走。”
二人循声风驰而去,不一会,便已离谷一百来丈,那打斗之声也越来越近,听那吆喝声音判断,似乎有不少的人,而其中尚有女人之声,然却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二人转过一个小山坡,见坡下人影,剑光飞闪,又向前冲进二十余丈,定目一看——
华菲菲遽然惊叫道:“是我师父!师父——师父——华儿来助你!”叫时,纵身而上,白剑虹也随后扑上。
二人轻功都出神入化,眨眼间,即已扑至斗场。
原来斗场中,有过天星君,阴风人魔,宇内双怪,太上真人,苦心道人,及他们手下弟子,一共三十余人,正围攻罗倩英一人,见罗倩英脸色苍白,额上汗珠滚滚,头发散披,立衫不整,并沾着斑斑血痕。
众人一闻华菲菲的叫声,侧首一看,大部份人立即向后纵退,尤其苦心道人见华菲菲扑来时,忙向其手下一打手势,闪电般的遁入浓林之中,但仍有不少未知厉害之人,视若无睹,仍然向罗倩英狂攻疾劈。
华菲菲娇叱一声,道:“住手!”但那些不知厉害之人,只冷笑几声,依然不理不睬,一昧猛攻。
地缺鬼嘿嘿冷笑二声,对罗倩英道:“不见棺材不流泪,我看你真要老夫下杀手你纔肯拿出密笈么?”
说时,双掌一伸,吐出二道白雾,滚滚卷向罗倩英胸前。
罗倩英本是遍体鳞伤,精疲力竭,哪能还接得起地缺鬼发出挟雷霆万钧之势的掌劲,眼见她就要毙命在地缺鬼掌下——
华菲菲陡然娇喝一声,玉掌一扬,顿起一声“轰隆”,怪傲无伦的地缺鬼身子,立即飘起五六尺高,跌出一丈多远。
华菲菲又连挥了二掌,把紧迫罗倩英的五个大汉和天残神,逼得踉跄后退七八步,脸露惊骇之色,怔然不动。
华菲菲逼退众人后,一转身即扑入罗倩英的怀中,哀哀痛哭起来。
罗倩英听华菲菲叫她时,已知华菲菲已恢复理智,张手将华菲菲抱入怀中,热泪不禁滚滚下落。
围在四周的人,如过天星君,阴风人魔,太上真人等大部份的人,都见过华菲菲,失去理智的情形。
并曾见她杀了不少之人,此时见她情形,知道她已恢复理智,怯意大减,谋夺密笈之心油然又起,向其手下使了一个眼色,悄悄地向前移进。
过天星君一移动,阴风人魔,太上真人等二三十人,都知他的心意,也慢慢向前移进。
过天星君陡然大喝一声,同时,双掌齐出,猛向华菲菲背心劈去,过天星君一出手,阴风人魔也跟着发出一掌,向罗倩英背心撞去。
白剑虹见罗倩英和华菲菲悲喜交集的情景,不由想起自己悲惨、凄凉的身世,也几乎要掉下泪来,他陡见过天星君出掌向华菲菲劈来,又见阴风人魔也出掌向罗倩英撞来,心中大骇,大喝一声,冲至互抱哭泣的罗倩英和华菲菲师徒身旁,双掌左右平伸,右掌接过天星君之劲,左掌接阴风人魔之劲,平起两声巨响之后,名列武林特等高手的过天星君和阴风人魔,顿时被震出一丈之外,当时吐血昏厥。
白剑虹震退二人后,怒极地对众喝道:“你们这些该死的贪婪之徒,限你们立即滚开,否则,我白剑虹可不客气了。”
众人虽已知白剑虹的厉害,却未料到半个多月不见,功力又增了数倍,居然毫不费劲地把二位名震遐迩数十年的一等高手,震得口吐鲜血,昏晕当地,都吓得冷气上升,毛孔紧缩,怏怏地各自退走。
过天星君和阴风人魔也由其手下抱起,悄然退去。
这紧张一时的荒野,顿时又恢复了原始的宁静。
互抱痛哭的华菲菲和其师父,经过天星君和阴风人魔突然偷袭后,虽未离开,却已停止哭泣。
罗倩英将华菲菲身子扶正,细看了一下她的脸色,道:“孩子!你真好了?”
华菲菲流着泪道:“剑虹哥哥说,菲儿失去理智时,曾对你老人家很不礼貌,请你老人家恕罪。”
罗倩英倏然脸容变得异常庄严,对白剑虹道:“医治她的疯病方法,是谁告诉你的?”
白剑虹俊脸突然飞起二片红云,恭敬地答道:“是化子前辈。”
罗倩英肃穆地微点了一点头,道:“你在江湖一年所作的事,我打听得很清楚,听说你尚与二位姑娘订过婚,对不对?”
白剑虹闻盲,羞赧得抬不起头,心头噗噗乱跳,吶吶答道:“是的,可是……”
罗倩英脸色庄肃得有些转青,声色俱厉地道:“那二位姑娘是谁?一定是你花言巧语诱骗她们与你订婚的?”
白剑虹急道:“一个是八方剑客梅祝雄之女梅玉霞,她身怀着半幅藏宝图,晚辈要完成师命,取得‘万里追魂’密笈,要看她纹身藏宝图,故不得已而与她订婚……”
“还有一位呢?”
“还有一位是狐山仙娘之徒柳芳容,她救过晚辈好几次性命,并有家师之命,所以也……”
罗倩英倏然冷哼一声,道:“那二位姑娘我不管,我限你三月之内与华儿完成婚礼,以后决不能将她遗弃,否则,我可不会饶你的。”
白剑虹乍闻此言,心头不禁一愕,急道:“三个月……”
“哼!三个月内一定要与菲儿完成婚礼。”
白剑虹本是一个异常硬傲之人,天下间之人,除他师父一人敢如此声色俱厉对他外,就是收殓他父母尸体的千杯酒丐也不敢以此态度对他,否则,他必拂袖而去。
但在罗倩英面前一样,似有一种使他不敢反抗而也不想反抗的威严,更有一种使他眷恋不舍得离去的慈祥吸力。
这是什么道理?只有罗倩英和千杯酒丐知道。
白剑虹的情绪很是复杂,猜不出罗倩英要他与华菲菲急于完成婚礼的因由,他想,他尚有许多事情待办,报亲仇,寻回“万里追魂”密笈,赴嵩山之约,三个月的时间,他是否能把这些事情办妥?
想到此,对罗倩英一拱手,恭谨说道:“晚辈尚有很多事情待办,尤其是寻找密笈,前辈可否限期远些?”
罗倩英闻言后,也觉得白剑虹实不宜于三月之内结婚,但她想到她当年与华菲菲现时年龄一样时,人生际遇,也与华菲菲一样,当年与白剑虹的父亲白敬仁亦未有夫妻之名,而先有夫妻之实,致弄到寂寞痛苦二十年。
于是,她一咬牙,沉声道:“不行!无论你有多大的事情未办,这人生大事也得在三月内与菲儿完成。”
她略顿了顿又道:“‘万里追魂’密笈在我这里,不必去找了。”
说毕,自怀中掏出一个玉盒,打开看了一看又覆盖上,道:“密笈的内功修为篇和医道篇,你师父拿去了。”
“这里尚有剑术,掌法,身法,暗器打法四种武功,拿去吧!你师父叫我转告你,有暇时不妨多多演练演练。”将玉盒递给白剑虹。
白剑虹接过玉盒,看都未看一眼,即纳入怀中,深深一揖道:“谢谢前辈。”
罗倩英心情顿时异常激动,眼眶中泪光闪闪,转对华菲菲道:“孩子跟他去吧!他如虐待于你,即回来告诉我。”说毕,轻推了华菲菲一下,即欲转身而去。
华菲菲忙拉住罗倩英衣袖,叫道:“师父!菲儿跟你老人家回山去。”
“不!你不可离开他,记住要他三个月内与你完成婚礼!否则,你很可能将遭受师父一样的命运。”
又转对白剑虹庄肃道:“你们去吧,以后多多小心。”即转身而去。
白剑虹忽见她步履踉跄,顿悟及她受伤不轻,即赶上两步,急道:“前辈且慢,你前辈受伤不轻,晚辈这里有药,请服一粒后再去吧。”
说时,自怀中掏出一粒丹丸递过去。
罗倩英看了一眼白剑虹手中的丹丸,摇头冷漠地道:“我的伤势不要紧,不要了。”说完继续前走。
白剑虹失意地看着罗倩英的背影消失后,才返回泪眼滂沱而怔怔出神的华菲菲身旁,道:“菲妹!我们走吧。”
华菲菲茫然地跟在白剑虹身后,向西北而行。
天亮时,二人已走出山区,在一个小镇吃了一顿饭,又向西北进发。
华菲菲道:“剑虹哥!我们去哪里?”
“找五岳神君!”
“我身体十分疲倦,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再走好么?”
白剑虹怜爱地看了她一眼,道:“好!我们就在这小镇休息一天再走吧。”
二人就在此僻静的小镇找了一家客栈,白剑虹本欲叫伙计开两间房,但因客栈太小,住宿的客人尚未离开,只有一间很小的空房,不过尚称清洁,光线也很够,二人既有夫妻之实,也就不避嫌疑地同住在这间小房间里。
华菲菲一入房,就倒在床上呼呼入睡,白剑虹见她衣衫又脏又破,即在镇上替她买了两套现成的衣裳,并买了一双小蛮靴,便在房中将“万里追魂”密笈取出,细细研阅。
他人本聪明绝顶,而又有上等的武功基础,细研之下,虽有很多招式不能立刻明了,但经过数次演练之后,即已悟解出来。
华菲菲这一觉,一直睡至黄昏才醒,白剑虹也忘了肚饿,直研阅密笈至黄昏。
密笈中的掌法有三招,第一招为“万劫不复”,第二招为“追踪逐北”,第三招为“追魂索命”,虽说只有三招,但其变化无穷,招中有虚有灾,可攻可守,足可说是神奇入化,诡谲万端。
密笈中的剑术,却独有一招,名为“魂归离恨天”,这一招剑术,竟费了白剑虹大半天时间,至华菲菲醒来时,仍未完全悟出其中玄奥之处。
华菲菲睁开朦胧的睡眼,见白剑虹聚精会神地研阅密笈,问道:“剑虹哥!什么时候了?”
白剑虹探首窗外看了一看,惊叫道:“啊!太阳快下山了,起来吧!我去叫伙计取水给你洗个澡。”
说毕,收起密笈,纳入怀中,出房叫伙计取水。
华菲菲洗澡时,他又继续演练那招“魂归离恨天”的剑术,直至华菲菲洗澡换上新衣服,叫伙计拿来饭菜。
他纔忽然失声叫道:“啊!对了,对了!这招式实在太残酷了!”
华菲菲不解地道:“什么招式太残酷?”
“剑术,名为‘魂归离恨天’。”
“好毒的名词,你嫌残酷,以后就少用好了。”
“饭后我教你。”
“我不要学。”
“为什么?”
“我们常在一起,你会了就行,谁还敢来惹我,吃饭吧。”
白剑虹点了点头,走至摆好饭菜的桌前坐下。
此时,天已全黑,二人对面而坐,在微弱的油灯之下,一方面吃,一方商议找寻五岳神君的方法。
蓦然,窗外射入一团纸团,二人心头同时一愕,白剑虹在一愕之后,即探首窗外,四下搜看,华菲菲却拾取纸团,即忙展开急阅。
白剑虹探首窗外的动作,可说是快至极点,但传条之人竟已走得无影无踪,如此看来,那人的武功,即便不高过白剑虹,也可与白剑虹抗衡。
他骇异万分,不知那人的武功究有多高?那人是谁?
当他正在惊疑之时,华菲菲忽然高兴叫道:“剑虹哥!快回来看条子。”
白剑虹回过身来,急问道:“谁写的条子?”
“你一看即知。”说时,将条子递给白剑虹。
白剑虹接过条子,见上面写道:“虹儿知悉!现武林黑白正邪各派人物,统向泰山青牛峰进发,等待武林瑰宝出世,中秋二更,本是瑰宝出世之时,但如无你所持的‘梵音宝剑’,却也无法破开牛腹。
为免相互抢夺杀劫,你不可将宝剑借予他人,更不可自己亲自将瑰宝取出,由它暂藏牛腹之内,至明年中秋时再看情形决定取藏。
五岳神君已向泰山进发,你可住泰山寻之。
赴嵩山之约时,除非不得已,否则,不可多杀无辜。”
条子下角署名为,愚师欧阳忪手笔。
白剑虹看完纸条后,很是纳闷,暗忖:“他老人家既知我在这里,为什不肯见我,反要如此麻烦传条示谕?”
华菲菲见他神态,问道:“剑虹哥!你想什么?”
“我是想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不肯与我见面。”
“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他既有指示,不见面也是一样,你何必难过?”顿了顿,又道:“明天要赶路,你也该睡晚好觉才成。”说毕,叫伙计收去残肴。
白剑虹又重阅了一遍他师父条谕,走至床前,道:“菲妹!你也来睡吧。”
华菲菲秀脸倏然绽开二朵桃花,含羞答答地道:“我已睡了一天,不想睡了。”
白剑虹见她娇羞滴滴的情态,心头不禁一荡,走上前去,挽着她的香肩,道:“没有关系,我不会欺负你的。”
华菲菲娇躯微扭了一扭,终于靠近白剑虹身边,同走至床前,宽衣共卧一席。
第二天一早,二人即起身梳洗,用过早饭,即向泰山青牛峰进发。
这天下午,二人已进入泰山山区,华菲菲纵目一看,峻山重迭,茫茫千里,不知青牛峰座落何方。
当下问道:“剑虹哥!今天已是八月十五,晚上二更即是瑰宝出世之时,这茫茫山区千里,青牛峰究座落何方?二更前我们是否能找到青牛峰?”
白剑虹笑道:“你不必急。”
向前徐一指,继道:“我们跟那些人走,自可到达青牛峰。”
华菲菲循着白剑虹指的地方一看,见三三五五,老老少少,僧僧道道,男男女女,足有数百人之多,这些人,虽不是同走一路,但却是同一方向,触目之处,满山都有移动的人影。
华菲菲忽然靠近白剑虹耳畔,低声道:“难怪你师说!所有武林人物都已向泰山进发,到青牛峰时,必有很多人向你借剑取宝,我们最好在这附近找五岳神君,将他杀掉,不是可以免去一场血战么?”
于是二人便一面走,一面暗中搜视附近山野中之人,但,直至日落西山,夜幕低垂,仍未见到五岳神君的影子,再一看众人,见他们都向前面一座并不高,却很宽广,形同一只青牛的峰攀上。
白剑虹道:“这山峰像煞一只青牛,必就是青牛峰了。”
华菲菲点头道:“不错,五岳神君一定早已登峰了,我们不必上去,就在这里等他下来再杀他吧。”
白剑虹沉吟了一会,道:“山峰之上,一定非常热闹,我们既已到来,就上去看看,再说:如我们在这里等,万一五岳神君不经过这里,以后可难找到他了。”
“既如此说,现时间已不早了,我们就赶快登峰吧!”
二人到达峰顶,二更已过了,环视峰顶,见有一块足有十余亩宽广,微向东斜倾的平地,地面大都是高低不平的青石,除东面可供人们上下外,南、西、北三面,都是千寻深谷,猿猴也不能上下。
峰顶北面,有一块像极像青牛的青石,牛头朝东,微向上仰,正望着皓洁的明月,牛尾微翘,此石牛高有一丈,长有一丈五六,神气活现。
峰顶有九株虬松,散植于十余亩之广的地面,显得很是稀疏,十余亩广的每一角落,都站着目光闪闪,脸容含威的人,其中除世空和天心所率领九大门派的八十余人外,有久霸川贵两省的“龙虎帮”帮主神龙尊者吴龙,副帮主飞虎尊者邴虎,以及其内外堂主,帮中高手,一共三十二人,洞庭十八义之首洞庭龙王邓涌,老二浪里白条朱克仁,老三水面飞行何秀兰等十八人,以及过天星君,阴风人魔,太上真人,苦心道人和渠等手下高手。尚有不明来历的南北水陆高手等多人,计有二百余人之外,但峰下仍陆陆续续而来。
群豪一见白剑虹和华菲菲登至峰顶,即纷纷向二人走来,但其中亦有小部份站着不动,甚至有二十余人,不但不前,反后退至僻静的角落。
龙虎帮帮主神龙尊者最先走至白剑虹身前,距约五步处站定,向白剑虹点头为礼,道:“小侠就是白剑虹么?”
白剑虹一见许多人压来,忙把华菲菲拉至他身边,心情不免有些紧张,凝神注视每一个人的动作。
听神龙尊者问话后,即向神龙尊者看去,见他身材魁伟,方面,大眼,脸色紫红,黑须飘胸,年约五旬,神威逼人。
白剑虹双手一拱,微笑道:“在下正是白剑虹,前辈尊号如何称呼?”
神龙尊者右手一抚黑而发亮的长须,干笑道:“久仰,久仰,小兄乃是龙虎帮帮主吴龙,江湖朋友命小兄为神龙尊者。”
他一指他身旁一个须发皆白,身材短小,年约七旬,双目精光闪闪的老人,又道:“这位是敝帮副帮主飞虎尊者邴虎。”
白剑虹又向二人一拱手,道:“二位有何指教?”
神龙尊者道:“小侠来得正值时候,请小侠动手吧。”
白剑虹一听神龙尊者之言,即知要他以宝剑破牛腹,他星目向群豪一扫,佯装不懂在道:“动什么手?”
神龙尊者干笑道:“真人不说假话,小侠何必装傻,难道小侠不是破牛腹取瑰宝来的么?”
“在下并没有取宝之意,各位欲取瑰宝,就请自己助手吧!”
飞虎尊者轻蔑一笑,道:“那么就请小侠借给老夫一用?”
白剑虹歉然一拱手,道:“对不起,家师有命,不可将宝剑借给任何一人。”
“你小子既不肯自己动手,又不肯借剑与人,来此何干?”此话,声若雷鸣,震人心脉。
白剑虹侧首一看发话之人,见是一个身材甚高,却异常瘦,脸色如黄叶,双目深陷,年在六旬左右的老者。
当下,淡然一笑,道:“在下来此,看看热闹。”
原来这身长而特瘦的老者就是洞庭龙王邓涌,他陡然踏进一步,喝道:“你不肯借剑取出瑰宝,有个屁热闹看。”
白剑虹仍装不懂,淡然笑道:“武当派有‘天虹宝剑’,西门黄羽有‘吴钩宝剑’,‘天虹’和‘吴钩’都是削铁如泥的千古神剑,你们为何不向他们借,独要向我白剑虹借,难道我白剑虹好欺负不成?”
洞庭龙王双目一瞪,喝道:“‘天虹’、‘吴钩’有屁用,天心道长刚纔只将‘天虹剑’试用了一下,就崩了两个大缺口。”
白剑虹一到峰顶,就四处搜视五岳神君,群豪中并无五岳神君在内,内心很是失望,听洞庭龙王话后,歉然一笑,拱手道:“家师为恐瑰宝出世后,引起抢夺杀劫,故命在下不予借剑于人,既无热闹可看,在下就此告别。”
说毕,拉着华菲菲的手,欲回身下峰。
站在白剑虹正面的神龙尊者倏然沉声喝道:“且慢!请将‘梵音宝剑’留下再走。”
白剑虹淡然一笑道:“对不起!”
白剑虹声犹未落,即有数十人纵至下峰出口,阻截白剑虹和华菲菲的去路。群豪这一动作,情势突然紧张起来。
神龙尊者阴沉沉地笑了两声,道:“你难道不要命了?”
华菲菲倏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叱道:“你敢……”
白剑虹一拉她的手,道:“不要与他们斗嘴!”
他环扫了一眼当前情势,知道如真要走,必有不少人死在他与华菲菲手下,同时他也想到五岳神君必要到这里来,于是,便拉着华菲菲的手,向石牛走去。
群豪见白剑虹向石牛走去,立即心头跳动,慢慢随后跟上。
峰顶二百余人,除沙沙步声之外,没有一点其他声音。
但白剑虹走至石牛旁时,只向石牛微看了一眼,又向西走开。
神龙尊老喝道:“小侠又往何处,为何还不动手?如过了今夜,又须等至明年中秋方可取得了。”
白剑虹站住脚步,道:“在下不稀罕牛腹之内的瑰宝,如其他宝剑不能破开牛腹,就请各位趁早回去吧。”
神龙尊者嘿嘿冷笑两声,道:“你小子难道真要本帮主动手抢夺不成?”
华菲菲突然小嘴一嘟,道:“你们这些人都不是我与剑虹哥哥的对手,你们如想起夺剑歹念,必遭致死亡的后果。”
站在洞庭龙王身侧的一个美中带俏,俏中带媚,身穿黄色劲装,背负一把特长特狭的怪剑,约二十六七岁的女人,于华菲菲话声一落,倏然格格大笑道:“你这贱婢好不要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什么红哥哥,绿哥哥的,羞不羞?”
华菲菲秀脸倏然一红,喝道:“要你多什么嘴,我打死你。”说时,欲欺身而去。
白剑虹忙把地拉住,道:“不要理她。”
原来那黄衣女人,就是洞庭十八义中,名列第三的水面飞行何秀兰。
她的双眸向白剑虹一滚,格格笑道:“你叫她不要理我,可是我水面飞行何秀兰可要理你。”说毕,轻移莲步,姗姗向白剑虹走来。
洞庭龙王忙抢上一步,叫道:“三妹:听说这小子武功甚高,你要小心。”
水上飞行何秀兰毫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仍继续向白剑虹走近,脸上不时露出娇媚的笑意。
白剑虹见她越行越近,毫无半点怯意,忍不住沉声喝道:“站住!”
水面飞行何秀兰站住,格格笑道:“怕么?那么就快点借剑给我一用。”
“笑话,我是不愿与女人动手。”
洞庭龙王嘿嘿冷笑道:“死到临头尚不知晓,尚要口出狂言,嘿嘿……”
华菲菲侧首道:“剑虹哥哥,你不愿与这狐狸精动手,待菲妹教训她一番好么?”
白剑虹点头道:“教训地一下就成,不必杀她!”
华菲菲一闻白剑虹允她出手,立即一摇娇躯,只见白影一晃,人已欺至水上飞行何秀兰身前,玉掌一扬,平起“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打了何秀兰一记耳光,直打得她跄踉后退二三步,半边脸红肿老高。
华菲菲这手表露,震慑了场中二百余人,二百余人中,除寥寥几人看清她出手动作外,其他之人,不说未看清她出手招式,就是她的人影都未看清,即已听得一声脆响。
水上飞行何秀兰,水陆功夫都可列武林一流高手,尤其轻功更是突出,故有水上飞行之称,但比起华菲菲来,却差得太还太远了。
她名列洞庭十八义的老三,并非她年纪大,而是她武功比其他十六人高,且十八义中只有她一个是女人。
故使他无形中养成桀骜骄横的脾性,她听华菲菲要教训她的话时。认为纯是幼稚的童话,哪知,她连对方的人影都未看见,即被人打了一记耳光。
她后退三步,摸了一下被打的脸颊,“咔嚓”一声,抽出背上又长又狭的怪剑,娇叱一声,猛向华菲菲扑来。
她这一发动攻势,洞庭龙王,浪里白条,以及十八义中的人,立即一涌而上。
洞庭龙王,浪里白条和十八义中七八人向白剑虹扑上,其他之人却随在何秀兰之后,向华菲菲扑来。
白剑虹下山的初期,在无可奈何下,杀了不少人,与天下武林结下不少仇,尤其是九大门派。后来检讨起来,很是后悔。
现见洞庭龙王等扑来,内心虽很气怒,却仍不肯下杀手,当下,怒吼一声,道:“你们真要找死不成?”同时斜闪五步。
洞庭龙王除水上功夫超凡入化外,陆上功夫也可列特等,哪会听白剑虹之言,只嘿嘿冷笑数声,继续而来。
同时使出一招“浪打孤舟”,双掌吐劲如潮,向白剑虹卷去。
洞庭龙王出手的同时,浪里白条和十八义中人,也各自使出“渔翁撒网”,“太公钓鱼”,掌剑交加,向白剑虹四面紧袭。
白剑虹大怒,正欲出掌反击,蓦闻,“嘭嘭”数声,接着三条人影飞起七八尺高,疾向他的身前飘来。
他心头一震,连忙收回反击之势,运步闪出一丈之外。
洞庭龙王等本欲欺身再追,乍见三条飘来人影,心灵大骇,顿时打消追意,并分别纵身而起,将三人影接住。
原来这三条人影,就是扑击华菲菲,被华菲菲震飞的洞庭十八义之人。
华菲菲将三人震飞后,又连发出二掌,又把扑来的二人震出一丈之外,落地吐血昏厥。
水面飞行何秀兰见状,竟吓得赶忙后退,再也不敢起攻击之意。
洞庭龙王等将震飞的三人接住后,俯首一看,见三人口中都汩汩血涌,已昏迷过去,直吓得怔立当地。
华菲菲将十八义中人震退后,双眸向众人一转,叱道:“要夺‘梵音宝剑’者,这五人就是他的榜样。”
说时,春葱般的玉指,向吐血昏死的十八义中之人指了一下。话毕之后,傲立当地,满面杀机,双眸不停地滚动。
她今晚穿的是一袭白色劲装,显得格外窈窕,哪像是个技压群英的武林绝世高手。
这山峰上二百余人中,有一小半已尝试过或见过她的厉害,闻言之后,都不由倒抽冷气,心神颓唐。
另有一大半未尝试过和未见过她的厉害者,虽亲眼看见她只不过眨眼工夫,就震昏五人,内心有所震慑。
但他们却另有一种想法,认为洞庭十八义,所以名贯武林,只是水上功夫出色,陆上功夫必不足道,自然不是华菲菲的对手。
首先不服气的,就是龙虎帮的副帮主飞虎尊者,当下鼻哼一声,磔磔冷笑道:“老夫可不太相信,倒要试试那五位水上英雄是否老夫的榜样。”说毕,冷电股的目光,向华菲菲闪烁了一下,慢慢向白剑虹走近。
飞虎尊者一行动,龙虎帮的三十余人,立即凝神贯注,随时准备出手。
华菲菲冷笑道:“你们单独前来试试,或许可保存性命,如意欲群殴,无异自找死路。”
龙虎帮帮主神龙尊者,乃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人,除武功极高外,尚有极深的心机,听华菲菲话后,心中疾忖:“如不是洞庭十八义武功低微,这娃儿之言也许非虚。”当下,以目光制止帮众的行动,静观飞虎尊者的试探。
此时,飞虎尊者已走至距白剑虹五步处站定,神态自若,冷然笑道:“听说你小侠武功超凡,老夫自不量力,欲与小侠一赌输赢。”
白剑虹星目一转,淡然道:“好的!我们来一次不公平的赌斗,我们以三招为限,你胜了,我即将宝剑给你,你败了,请你立即摒弃夺剑之念,还有,你可以施绝招攻击,置我于死,但我决不伤你,只要你能撕破我一块衣服,就算你赢了,此道儿你看如何?”
飞虎尊者身为龙虎帮副帮主,身份何等之尊,声望何等之隆,听白剑虹话后,以为白剑虹有意揶揄他。
当下,脸色一寒,杀机立现,连连冷笑道:“很好!很好!不过小侠也不必客气,尽可施绝招向老夫攻击。”
顿了顿,又道:“请进招吧!”
白剑虹拱手道:“前辈先请。”
飞虎尊者冷哼一声,倏然喝道:“接掌!”声落掌出,立吐二道惊涛骇浪般的阳刚之劲,劲风中挟着隐隐雷声,疾向白剑虹胸前卷去。
白剑虹见状,虽不骇怯,却也十分钦佩飞虎尊者功力不凡,待劲风临身一尺许时,旋即运步一扭身,闪过这雷霆万钧之势。
接着高声道:“第一招!”
飞虎尊者自命声誉卓绝,不肯在众目睽睽下显出小家子气而连续进攻,冷笑一声道:“你为何不接招?”
白剑虹淡然一笑道:“如在下运掌硬接,前辈岂还有命在?”
“小子口气太过狂傲,不妨试试。”话落,又以九成真力推出一事,劲风此刚纔那招更胜一分。
白剑虹又同先一招一样,运步闪开。
飞虎尊者喝道:“小侠一味闪避,三招内如何分出输赢?”
白剑虹仍淡淡笑道:“这一招足可分胜负。”
飞虎尊者心头一震,心中疾忖:这小子确非普通高手可比,这一招我得小心防护,以免在众人眼下出丑。
在飞虎尊者忖度时的极短时间内,白剑虹也有所决定。
飞虎尊者心念及此,不敢再像刚纔一样倾全力进攻,当下,喝道:“如此说,就请再接老夫这招!”
说时,双掌一晃,佯装出击之势,但随即收回,凝神防备。
白剑虹目光何等锋利,早看出对方是虚发,不闪不避,不退不进,悠闲地微笑着。
他刚纔之决定,是以新学之“万里追魂”密笈掌法一试,准备以“万劫不复”以守还攻,不料飞虎尊者战斗经验丰富,以虚招诱敌。
当下,脑筋一转,即改用“追魂索命”招式攻取,于飞虎尊者刚刚收回虚发招式时,猛然欺身而进,左手虚挖对方双目,右手实点对方章门、带脉二穴。
去势快捷无伦,招式诡谲莫测。
飞虎尊者大喝一声,运劲横架和直切。
二人一触即分,白剑虹后纵一丈,满目外茫,怔在当地。
飞虎尊者身子晃了一晃,跌倒就地,脸色铁青,汗落如雨,伸手摸了一摸右边胯骨,发觉已完全破碎。
神龙尊者忙走上前来,俯身细一检视飞虎尊者伤势,脸色也不禁大变,招手令帮众将飞虎尊者抱退,转身对白剑虹走近两步,嘿嘿冷笑道:“好狠毒的手段。”
原来白剑虹刚纔那招“追魂索命”,只欲点倒为止,并不想置飞虎尊者残废,不料招势一出,竟不能收止,幸他努力地将指尖斜偏,避开穴道部位,故只点碎对方胯骨,否则,飞虎尊者哪还有命在。
白剑虹听神龙尊者话后,内心很不安,他本想解释他之下此毒手,乃因招式不能收止,但他想到,即使自己说出实情,人家也不会相信,于是,不言不语,悠闲傲立。
神龙尊者电般双目一转,侧身向他手下帮众一招手,回对白剑虹道:“本帮欲再领教小侠三招绝学!”
龙虎帮的三十余人,除照顾飞虎尊者的二名帮众仍替飞虎尊者治伤外,其余之人,立即“咔嚓!咔嚓!”取出身配兵器,向前涌进。
站在一旁的华菲菲见状,陡然娇喝道:“你们意欲何为?”说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小嘴一撅一撅地,隐见重重杀机。
龙虎帮二三十人都微微一愕,随即有一大汉喝道:“先把这贱婢干掉!”
话声甫落,即有五六人向华菲菲猛扑而来。
华菲菲娇啸一声,莲脚一顿,一式“白鹤冲天”,凌空三丈,柳腰一扭,成“仙鹤戏云”姿势,双掌连连向下猛击。
顿时,“轰隆!轰隆!”连声巨响,接着,沙石飞扬,血光冲天,惨呼震野。二三十人乱成一团,抱头四下退窜。
她凌空连发三掌之后,一斜身,轻飘飘地泻落白剑虹身侧,小嘴嘟得老高,一语不发。
神龙尊者本欲集全帮之力,替飞虎尊者报残废之仇,不料犹未动手,就被华菲菲在眨眼之间,拦击得一败涂地。
当华菲菲出掌下击之时,他本想上前抢援,但人数太多,碍脚,而华菲菲动作又快,待他欲运掌向华菲菲反击时,华菲菲已飘走了。
他气得须发皆竖,虎目圆睁,似要喷出火来,俯视了一下身子前后,见有三名帮中高手脑盖碎裂,二名口溢鲜血,均已气绝身死,另二名身受重伤,呻吟不休。
他陡然大笑起来,声如虎啸狼嗥,使人耳膜发痛,气血上浮,可知其内功并非等闲,愤怒到了极点。
笑声甫落,不断地冷笑,转身向白剑虹和华菲菲一步一步的走近,他脚落之处,石质地面上必发出“啪喳”之声,脚起之后,即见一个寸许深的脚形印子。
就在他怒极前走,山顶之上二百余人,精神紧张,贯注他与白剑虹和华菲菲动作时,蓦然,微风乍拂,紧接着飘落一个古稀和尚。
古稀和尚双目紧闭,望手合十,拦住神龙尊者去路,低宣一声佛号,道:“吴施主暂请息怒。”
二百余人乍见老和尚前来拦阻,都不由一愕,猜不出他是何用意。神龙尊者见老和尚突然而来,心灵也为之一愕。
当下后退两步,听老和尚话后,即然反问道:“老禅师有何指教!”
老和尚又低宣一声佛号,道:“到此山峰者,心意如一,依现今情势,我们很可能徒劳千里,我们可否共同商议一个办法?”
“老禅师的意思是……”
“吴施主暂请后退,我们好好商量。”
神龙尊者点了点头,与老和尚走向东面。
原来这老和尚就是世空禅师。
他与神龙尊者走至山峰出口处时站定,转对群豪道:“牛腹之内瑰宝甚多,如有意获取者,请来共同商议获取办法。”
声音不高,却很响亮,众人闻言,立即摩肩接踵地向东涌去,眨眼之间,即聚集一大堆人。
十数亩地的峰顶,只剩下白剑虹和华菲菲二人,怔怔地站在西北面的一角。
华菲菲低声道:“可能要联合对付我们!”
“那我们该如何应付?”
“唉!……”
白剑虹并不惧怕二百余人的联合攻势,而是不愿大肆杀劫,但他想到如二百余人联合对付他们二人时,如不杀人,自己必然被人所杀,故使他不由主地长叹一声,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华菲菲沉吟了一会,道:“这些人不是与你有仇,就是与我有仇,而且尚要你的宝剑取宝,我们如不拿出绝招应付,足有生命之危。”
白剑虹又叹了一声,道:“当然,我们不能束手被杀,唉!如我已报了亲仇,那就好办。”说时,神情异常颓丧。
华菲菲不解地道:“为什么?”
“我已杀死各派不少人,就由他们杀死算了。”
华菲菲小嘴一撅,嗔道:“胡说八道。”
她倏然冷哼一声,又道:“如你被他们杀死,我即要练成‘万里追魂’武功,杀绝所有武林之人,包括你师父在内。”
白剑虹心灵一愕,喝道:“你是什么意思?”
“因你师父教的没有骨气的徒弟。”
“菲妹:你变了。”
“我一点没有变,我替丈夫报仇,理所当然。”
白剑虹俯首不语,心情十分烦乱。
蓦然传来数百人的齐呼:“同心合力,打倒白剑虹!”
“打倒姓华的贱婢!”
接着人声哄然,气冲斗牛,冷笑,沉哼,摩拳擦掌声,兵器出鞘声……汇成一股紧张的激流。
白剑虹心头一震,举目一看,见二百多人,慢慢走来,当首走的:有世空和尚,天心真人,神龙尊者,洞庭龙王,过天星君,三清寺的掌门方丈出尘禅师,天风道人,太上真人,苦心道人,阴风人魔,以及五岳神君……
白剑虹乍见五岳神君,浑身倏然一震,全身血液顿时沸腾起来,豪气勃发,刚纔的颓丧,登时烟消云散。
他向华菲菲微微靠近半步,道:“五岳神君什么时候到的?”
华菲菲庄肃道:“管他什么时候到的,今晚你如不狠下心来,这辈子可无报仇之望了!”
“你这话不错,不过我们最好先使计缓和群豪之情绪,将五岳神君杀掉后,再想法应付这二百余人。”
“只要你没有颓丧,软弱的心理,你爱怎么办都成!”
此时,走在前面之人,如世空,天心等,已来至距白剑虹等二丈之处站定。
世空低宣了一声佛号,道:“白施主请将‘梵音宝剑’借老衲一用,五更的必原物奉还。”
世空说此话时,双目紧闭,神态安祥,毫无半点紧张和敌视的表现。
白剑虹闻言后,神态依然很是悠闲,星目转了一转,一个念头立袭心头,当下,双手一拱,倏然笑道:“可以!可以!”
他这答话,大出众人意外,浓厚的敌意,顿时减去三分,紧张的气氛也为之和缓不少。
世空低宣一声佛号,道:“难得施主如此慷慨,就请掷下吧!”
白剑虹顿了一顿才道:“不过……请禅师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世空毫不考虑,接口答道:“什么条件,施主尽管直说,牛腹内瑰宝不下百种,瑰宝取出后,老衲担保施主有优先任选一种之权。”
白剑虹倏然一笑,道:“在下并非要牛腹内之宝藏。”
他脸色倏然一寒,庄肃道:“是请禅师待在下报仇之后,再来借剑。”
世空微愕了一下,神威立现,沉声道:“如过了今夜,纵有施主宝剑也无用了,待施主报仇,须至何时?”
五岳神君脸色突然大变,对世空道:“这小子狡猾得很,禅师可不要上他的当,我们还是按照我们既定计划行动吧!”
阴风人魔忽然抢上一步,对世空道:“在下认为白小侠所提条件并不过份,如白小侠有把握于五更前完成所言之事,禅师不妨答应他。”
他知道白剑虹的仇人是五岳神君,而五岳神君也与他有杀徒之仇,故出言支持白剑虹的意见,一则,可眼见仇人流血当场,二则,又可减少一个夺宝强敌。
阴风人魔话声甫落,接着有过天星君,苦心道人,太上真人也相继发言支持阴风人魔的意见。
他们之支持阴风人魔意见,并非与五岳神君有仇,而是为了减少一个夺宝的强敌,可见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不是阴险诡诈,见利忘义,自私自利之徒。
五岳神君闻众人之言后,直气得须发直竖,冷笑道:“想不到都是些见利忘义之徒。”
他忽然提高嗓子,气极地道:“各位都是有脸有面人物,刚纔‘同心合力’的协议,难道就不算了么?”
五岳神君声犹未落,蓦然黑影一晃,同时飘来一个黑衣少女。她脚一落地,即向五岳神君叫道:“爹爹不要急,霞儿来助你一臂之力!”
她倏然转对白剑虹,冷漠地道:“你想报仇么?别做梦吧!”
白剑虹乍见黑衣少女到来,心头不由一愕,继之大感迷茫,骇然暗道:“她怎么帮起杀亲仇人来了?”
心头跳得异常厉害,当下,喝道:“霞妹:你疯了。”
原来这突来少女就是梅玉霞。
她冷若冰霜地道:“你以为你以前的花言巧语,真能瞒骗得了我么?哼!你尽管向我爹动手试试。”说毕,冷傲地站在当地。
五岳神君乍见梅玉霞神态,也大感迷茫,饶他心机深沉,也猜不出梅玉霞怎会突然反叛白剑虹而投他的怀抱,一时竟感动得几乎流下老泪,颤声道:“霞儿过来,你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走吧!”
梅玉霞向白剑虹冷哼了一声,慢慢走近五岳神君身前,道:“爹:我们夺几种瑰宝再走吧?有霞儿在,谁也不敢动你一动。”
白剑虹脑筋一转,顿时醒悟过来,心头大慌,即忙向梅玉霞走去,急道:“霞妹小心……”
他这一句话,顿时把五岳神君提醒,暗道:“好呀!你这贱婢居然想用奸计害我,哼!我就将计就计吧!”
他心念一落,即不动声色地暗自运劲于指尖,陡然!大喝一声,疾向梅玉霞背心猛力点去。
白剑虹早疑心五岳神君会来这一手,也大喝一声,即然使出“万里追魂”密笈中的“追踪逐北”疾扣五岳神君点向梅玉霞背心的手腕脉。
五岳神君本视白剑虹如虎,处处躲避,今晚他早就到了这里,是因恐被白剑虹发现而未现身,后见世空召集所有之人,商议共同对付白剑虹,并见众人斗志激昂,同仇敌忾,才敢现身,拟藉众人之力置白剑虹于死。
不料,众人都为一己之私,将他推出,单独应付白剑虹报仇的利剑。他本想法逃遁,又适巧梅玉霞现身,耽误逃遁之机,故只好以死一拼。
且说他疾点梅玉霞的那招,是他浸淫一生的绝招“神君投笔”,不但狠极,而且快极。
然而白剑虹使的“追踪逐北”一招,比他更快,而梅玉霞也早有防备,运步斜闪三步。
五岳神君欲收势后退,但已迟了,竟被白剑虹扣住他腕脉,同时运劲抖了一下,立使他全身失去劲力。
只见他脸色铁青,汗如雨落,浑身嗦嗦颤抖,似乎痛苦至极。
白剑虹双目喷火,血液沸腾,心头激动得几乎落下泪来,颤声道:“血债血还,自古皆然,前辈你尚有何话说?”
五岳神君闭口瞪目,不言也不动。
白剑虹又道:“你如有未完之心愿,尽可直说,你前辈虽是我的杀亲仇人,若合情合理之事,我必替你办去。”
五岳神君暗叹了一声,倏然掉下二滴老泪,道:“事已至此,要杀快杀,何必多言!”
他忽然长叹一声,又道:“希望你小侠以后少杀无辜。”
白剑虹庄肃而恭谨地答道:“故领前辈遗命!”
他星目倏然一转,射出慑人的棱芒,对梅玉霞道:“霞妹:他是我们的共同仇人,你动手把他首级取下来,带回祭我们的父母之灵!”
梅玉霞自见白剑虹将五岳神君制倒后,内心不知是喜是悲,脑海一片混沌,怔怔立正一旁,直至白剑虹叫她时,才惊醒过来。她冷漠地哼了一声,抽出背上短剑,走近五岳神君身旁,将剑架在五岳神君颈项。
但良久,良久都用不出劲来割下五岳神君首级。
白剑虹等得不耐,催促道:“快动手吧!”
梅玉霞忽然将剑掷在地上,后退三步,双掌蒙脸悲哭起来。
她自懂人事,就把五岳神君当作她的父亲,而十余年来,五岳神君视其如己出,无微不至。
此时,要她亲手割下养育她一十余年的五岳神君首级,怎叫她了得了手,况且她尚是一个外冷内热的性情中人。
白剑虹见她神态,诧异道:“你怎么啦?他是你杀亲仇人呀!”
梅玉霞突然疯了似的,拾起地上短剑,紧闭双目,向五岳神君颈项劈去。
蓦然,传来一声悲喝:“霞儿住手!”接着飘来一个五旬的黑衣妇人。
梅玉霞惊然后退三步,看着妇人嗦嗦发抖。
原来这突来妇人,就是五岳神君之妻。
她庄严中带着悲戚,眼眶泪光闪闪,对梅玉霞道:“为亲报仇,理所当然,可是你与他情形不同,他虽杀了你父母,却视你如己出,养育你成人,你怎能割他首级?”说时,泪如涌泉。
梅玉霞闻言后,忽然头脑暴涨,眼前银蛇飞舞,耳鼓嗡嗡作响。她陡然一咬牙,举剑向自己颈项扶去。
白剑虹遽然大喝,极快极快地,双手齐施,左掌拍五岳神君背心,抽出紧扣五岳神君腕脉的右手,翻手一把揸住梅玉霞的剑身。
他这一动作,简直快逾闪电,五岳神君应掌闷哼一声,实时倒地身亡,梅玉霞的短剑,也被夺了过来。
他的右掌虽被剑锋所伤,汩汩流出鲜血,却救了梅玉霞一命。
梅玉霞本是情感过于激动,失去理智,被白剑虹夺去短剑后,立即昏倒在地。
白剑虹俯身将梅玉霞抱起,走至五岳神君尸体旁,举起夺得梅玉霞的短剑,意欲将五岳神君头颅割下。
黑衣妇人倏然抢上二步,道:“小侠住手!小侠可否看老身教养梅姑娘份上,留他一个全尸,并请准老身将他尸体领回收殓?”
此时,华菲菲也走上前来,看了一眼黑衣妇人满沾泪痕而无限悲戚的脸,同情之心油然而起,检视了一下五岳神君尸体,确已心脉寸断,五腑皆碎而死,对白剑虹道:“这位前辈说得不错,就由她领回收殓吧!”
白剑虹沉吟了一会,终于对妇人点头:“你领回去收殓吧!”
妇人含泪将五岳神君尸体抱起,即欲下峰而去。
白剑虹忽然叫道:“前辈且慢!”
妇人脸色一寒,沉声道:“什么事?”
“在下为亲报仇,杀高前辈乃是不得已之事,你前辈以后如有困难之事,晚辈一定助你完成。”
妇人轻叹了一声,道:“谢谢你……以后如有闲暇,请带梅姑娘到紫云庄来盘桓盘桓。”说毕,看了昏迷不醒的梅玉霞一眼,下峰而去。
妇人走后不久,梅玉霞即悠悠醒来,挣脱白剑虹怀抱,向附近搜视了一下,道:“她哪里去了?”
白剑虹道:“抱五岳神君尸体下峰去了。”
梅玉霞闻言,立刻纵身向峰下追去。
白剑虹本欲拦阻,但已迟了,转对华菲菲道:“我们也走吧!”说时,拉着华菲菲的手,也欲随后下峰。
蓦然,传来一声佛号,白影一晃,世空已飘至他们身前,沉声道:“施主刚纔所说的话不算了么?”
世空说话时,天心真人,神龙尊者,洞庭龙王等二百余人,也随着世空后跟上,眨眼间,即将白剑虹和华菲菲围在中央。
白剑虹刚纔所提的条件,只是为了报仇,哪会借剑与他们,当下,双目一转,装傻地道:“在下说过什么话?”
世空双目倏然一睁,迸射出骇人神光,但语气却仍很柔和地道:“报仇之后借剑给老衲一用的话,难道施主就忘了不成?”
白剑虹淡然一笑,道:“啊!原来是这话,当时,你禅师有否答应在下的条件?”
世空陡然白眉一掀,沉声道:“如老衲不答应你条件,你有如此轻易报得了仇?”
白剑虹也沉声道:“恐怕未必!”
“你当真不借么?”
“物各有主,借不借由我愿意与否。”
天心真人倏然抢上一步,道:“笑话!此是全武林之事,岂能由你一人愿意与否!”
天心此话一出,二百余人顿起一阵冷笑之声,使场中气压变得极低。
华菲菲一移莲步,小嘴一嘟,道:“你们是否想硬抢。”她杏眼圆睁地对着天心真人。
天心冷笑道:“如不肯借,贫道等只好走此下策了。”
华菲菲斩钉截铁的道:“不借!”
世空很气怒地接道:“为什么不借!”
白剑虹将华菲菲拉退一步,向世空拱手道:“相传牛腹内宝藏甚多,但优劣有别,决不能为在场之人均分,家师为恐将瑰宝取出,引起抢夺而生杀劫。”
世空乃有道高僧,向以慈悲为怀,闻此言后,不禁脸露惭愧,但他为少林派之兴旺,也顾不了许多。
当下,低宣一声佛号,道:“瑰宝取出后,由老衲以公分给,决无杀劫之理。”
白剑虹星目一转,道:“你禅师能将‘大罗真经心法’分给别人么?”
世空倏然一愕,一时答不上话。
他之破戒重出江湖,纯是为了“大罗真经心法”,被白剑虹一言点破,不禁老羞成怒,喝道:“你怎知我不肯分给别人?你当真借不借剑?”
白剑虹淡然笑道:“禅师息怒,如要打,在下决定下二个半月拜访贵寺,请禅师立即通知天下英豪,届时,怎么打都可以。”
世空闻言,不由犹豫起来,他想:此战只不过为了一本真经心法,如动起手来,必然大损实力。下二个半月的约会,纔是九大门派存亡之战,如无足够之力,九大门派很可能从此消散。
他怔怔地想着,半晌不发一言。
神龙尊者见世空神态,内心很是气怒,倏然走上一步,对白剑虹道:“你今晚如不借剑,休想离开此地。”
白剑虹道:“贵帮副帮主已被在下废了,嵩山之会,你帮主也可以参加一了恩怨。”
顿了一顿,又道:“你现在也许不死心,我可以任你倾全力劈一掌,如你能把我劈伤,我立即借剑给你,否则,你得立即准备赴嵩山之约。”
神龙尊者内功何等精湛,数十年来未逢对手,心想:“你小子未免太狂傲了,那是你自找死路。”
当下,冷笑道:“如我伤不了你,立即离开此峰,永不作取宝之梦。”说毕,走上一步,又道:“请小心!”
华菲菲闻白剑虹话后,心头大惊,以为白剑虹要以死来了却一身恩怨,于神龙尊者话声一落,遽然喝道:“我来先接你一掌试试。”
神龙尊者双目一瞪,正要说话,白剑虹忙把华菲菲拉回,道:“菲妹,你回来,他伤不了我。”
第十五章 母子重逢庆团圆
华菲菲忽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右手一甩,直把白剑虹甩退二步,瞋怒道:“如你再敢起以死赎罪的念头,我立刻将这些人杀死!”
白剑虹叹道:“菲妹你你误会了!”
华菲菲喝道:“今晚毋须你动手!”转对神龙尊者道:“你出掌吧!这一掌我不要你的命!”
神龙尊者身份何尊贵,哪受得了华菲菲这轻蔑之言,当下,双目一瞪,冷笑道:“好!”
他“好”字一落,臂、掌、十指倏然粗涨数倍,色呈紫红,暗蕴光芒,接着,慢慢平胸抬起。
他陡然大吼一声,双掌齐自推出,顿时发出两道雷声“隆隆”的掌劲,惊涛骇浪般的向华菲菲胸前卷去。
神龙尊者幼得良师真传,而福缘双齐,服吃过不少灵果,一身武功超凡入化,尤其内力更是精湛。
这一掌,是他含愤倾全力推出,少说也有数千斤之力,意欲一掌将华菲菲击成肉酱。
但见华菲菲于雷声“隆隆”的掌劲卷来时,双脚微微一挫,站成不弓不八的架式,粉白的玉掌一扬,陡然,发出一声撼山动地的巨响,接着,碎石横飞,冷风油油……
华菲菲娇躯一摇,后退半步。
但见神龙尊者于巨响之后,登时踉跄后退六七步,“叭哒”一声,坐倒地上,接着“喀喀!喀喀”地连喷鲜血。
华菲菲双眸一转,小嘴一嘟,娇声叫道:“不服气的请出来一试?”
场中二百余人乍见神龙尊者发掌后的情形,已然吓得心头乱跳,汗毛直竖,走都来不及,哪还会出来送死,就是世空和尚也大感惊惧,无把握接起华菲菲一掌。
华菲菲见许久无人敢出来再接她一掌,当下脸色一寒,娇声道:“你们这些贪婪之徒,逼我山哥哥杀了不少人,使他很是不安,有意以死赎罪。……我现在警告各位,如我剑虹哥死了,我华菲菲必拿全武林人之死作陪葬。”
话声清润娇嫩,婉如出谷黄莺,但听在群豪耳中,却仿若虎啸狼嚎,使人胆颤心寒。
白剑虹心头一怔,喝道:“谁说我要以死赎罪?”一拉她的右臂,续道:“回来!”
华菲菲被白剑虹一拉,娇躯顺势一转,趁白剑虹不备,右手一扬,“嗡”然一声,抽出白剑虹背上的宝剑,同时左臂一甩,把白剑虹甩退二步,娇叱道:“你站开点!”
她横剑腹前,小嘴嘟了一嘟,对众道:“今晚各位休想将宝取出,请各位回去吧!”
群豪见华菲菲满脸杀机,目射凶光,都不禁连抽冷气,同自暗道:“算了!算了!”
世空双目一睁,道:“施主是否欲叫我们回去,独得牛腹宝藏?”
白剑虹道:“在下绝不稀罕牛腹之宝,如禅师不信,在下等先自下峰。”转对华菲菲道:“菲妹,我们先走!”
华菲菲点了点头,又向众人扫了一眼,与白剑虹并肩下峰走去。
白剑虹行了三四步时,又站住对众道:“在下于下两个半月,即十月底,拜访少林寺,天下凡与在下有梁子的英雄,一了以前的恩怨,在场各位,无论是友是敌,均请参与,友者作证,敌者为对!”又转对世空道:“有劳禅师立即派人通知天下英雄,免得拖泥带水,冤怨不休。”
世空低宣一声佛号,道:“届时,必恭迎小侠尊驾。”
白剑虹淡然一笑,抱拳作了一个四方揖,道:“嵩山再见。”话毕,与华菲菲大步下峰而去。
白剑虹与华菲菲一走,群豪都松了一口气,却也很觉可惜,都以羡慕和贪婪的目光,瞥向那只神气活现的石牛。
天心真人向众人一扫,见已有很多人纷纷下峰而去。忙高声道:“各位且慢,那两个娃儿也许要回来取宝。”
众人一闻此言,都觉很有道理,于是,转身回来。
这二百余人中,黑白正邪都有,里面不少恩怨,但在此时,却都无心发作,孕育一团和气。
此时神龙尊者的内伤已好了不少,走至世空身前,道:“那两个娃儿的武功,确为武林之冠,嵩山之约,禅师有何特别打算?”
世空点头道:“无论单打独斗,或连手群攻,都非他们之敌,纵能侥幸得胜。也不知要死多少人,老衲认为:除敝派之‘罗汉阵’可用外,尚未想出更好之策。”
世空与神龙尊者谈话间,群豪也纷纷前来探听。
太上真人拂尘一摇,道:“敝派的‘太极剑阵’也可以用。”
过天星君哈哈笑着揶揄道:“贵派‘太极剑阵’在点苍山和盘龙谷时,不是用过么?”
太上真人老脸一红,冷哼一声,道:“点苍山是为红粉佳人那贱婢的毒粉所破,盘龙谷时是因姓华的丫头失去理智,致不受‘昏迷心法’的影响,我们只要防备红粉佳人参与出手,自然大有功效。”
世空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太极剑阵’玄妙通神,确是我们最有效的对策。”
他忽似有所悟,转对三清寺的掌门方丈出尘禅师道:“听说贵寺也有神奇阵法,禅师可肯为天下武林助一臂之力?”
群豪乍闻此言,都聚精会神地静待出尘的回话。
出尘闻言后,良久依是紧闭双目,不言不动。
世空知道他不愿拖入江湖是非,不想再勉其难,于是,也紧闭双目,不再迫问。
天心也知出尘心里,他倏然向出尘走上一步,道:“禅师不愿卷入江湖是非,本是出家人之应为。但出家人应以救人救世为本旨,嵩山之会,很可能是武林末日,禅师慈悲为怀,难道能忍心看着千百同道血溅嵩山么?”
出尘禅师白眉一掀,低宣一声佛号,道:“本寺虽有神奇莫测的‘七巧连环阵’,但未传寺中子弟,各位如定要老衲参与嵩山之会,须选出七七四十九人,练习本寺不传之学‘七巧连环阵’,以作届时之用。”
世空间言,欣喜道:“善哉!善哉!有贵寺之‘七巧连环阵’,足可挽救此次浩劫了。”顿了顿,又道:“天日近五更,两小施主可能不会来了,各位请即准备敝寺之行吧。”
群豪闻言,立即相互告别,纷纷下峰。
且说华菲菲与白剑虹下峰后,默默的互不言语,向济南府风驰,似乎均有沉重的心事。
华菲菲倏然抢上一步,道:“山哥哥走慢点,我有话跟你说。”
白剑虹慢下步程,道:“说什么话?”
华菲菲道:“我们不赴嵩山之约好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密笈已找回,仇也报了,与人还争强斗狠干吗?”
白剑虹叹道:“嵩山之约并非争强斗狠,而是我与九大门派有十六年的宿怨,出道后又杀了不少人,拟藉嵩山一会,了断彼此的新仇旧恨,否则,这一辈子别想有安宁之日。”
“你准备以什么方法与天下武林之人了却仇恨?”
“到时再说吧……此次赴约,最好由我一人前去。”
“那我呢?”
“你将‘万里追魂’密笈带往庐山,以后就跟我师父住在庐山,如我不死,即回庐山与你完婚。”
华菲菲倏然小嘴一嘟,道:“密笈给我,我现在就回庐山见你师父去。”
白剑虹不疑有他,即自怀中掏出密笈递给她,道:“以后请你好好服侍他老人家!”
华菲菲接过密笈,纳入怀中,陡然冷哼一声,嗔道:“你要我好好服侍他老人家么?哼!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老人家!”
白剑虹心灵一愕,翻臂欲扣华菲菲腕脉,但华菲菲玉臂一抖,将他的手甩开!
白剑虹后退了一步,怒道:“你是什么意思?”
华菲菲气得滚下两串泪珠,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你要以死来了却与天下武林人之恩怨么?告诉你:你还有一个未定名的妻子,如你死了,她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身怀武功之人,你师父是她要杀的第一人,千杯酒丐是第二人。”
白剑虹怒声喝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根本没有‘以死赎罪’的心理,你难道又疯……”
“哼,你的心我清楚得很……这二三天来,我的身子有很多地方都与常不同,我肚子里很可能有了你的血肉,如你……”她忽然双手蒙脸,呜咽地哭了起来。
白剑虹闻言一愕,顿时怒气全消,慢慢走近她的身旁,欲伸手挽她的香肩。
华菲菲娇躯一扭,后退三步,喝道:“不要你动我,如你再不打消颓唐之念,我立即杀你师父和千杯酒丐给你看!”
蓦然,传来一阵哈哈笑声,二人循声一看,见千杯酒丐、罗倩英、梅玉霞自路旁十丈许处的一块巨石后站起,并向二人走来。
千杯酒丐一面走,一面笑道:“华姑娘,我老要饭的虽已不中用了,但还不愿就死,让我老化子多活两年好么?”
话毕时,人已走至白剑虹和华菲菲身前。
白剑虹乍见三人到来,不由尴尬万分,很是忸怩,忙向千杯酒丐和罗倩英拱手为礼。
华菲菲悲戚地向千杯酒丐福了一福,即扑入罗倩英怀里痛哭起来,半晌,才嘘唏地道:“师父,山哥不要菲儿了……他……他要……”
罗倩英双手挽着华菲菲的肩背,向白剑虹瞪了一眼,怒道:“你是怎么回事?”
华菲菲倏然抬起满沾泪痕的脸,急道:“他要以死来向天下武林赎罪,呜!呜……”
罗倩英怒喝道:“你疯了不成?”
白剑虹确有以死向天下武林赎罪的想法,听了罗倩英之言,内心很是不安,红着脸,吶吶地道:“前辈请……不要误会,晚辈是……”
千杯酒丐肃然庄肃地指了一指罗倩英,喝道:“小子,她乃是你的亲生娘,你怎么还前辈前辈的?”
这话一出,华菲菲和梅玉霞都不禁一愕,惊奇地看看罗倩英,又看看白剑虹。
罗倩英倏然脸色大变,神情激动得浑身颤抖,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
白剑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失神地痴立当地,呆若木鸡。
这也难怪,千杯酒丐这话,实在太出他意外了,他朝夕幻想与企求的母爱,居然突地出现眼前,使他脑海混混沌沌,有若梦境,猜不出其中是何道理。
千杯酒丐见他神情,不由长叹一声,慈和地道:“小子,快跪下请你娘恕罪!”
白剑虹忽然迷茫地看着千杯酒丐,吶吶道:“前辈……”
千杯酒丐知道他尚未明白其中离奇曲折的事,感到太过唐突,急道:“你请你娘恕罪后,她自会告诉你。”
白剑虹机械地走至罗倩英面前,噗的跪下,道:“娘,请恕虹儿不孝之罪!”
罗倩英情感激动万分,伸手把他扶起,颤声道:“孩子,你起来,娘不怪你了。”
白剑虹站了起来,忍不住情感冲动,即扑入罗倩英怀中,呜咽叫道:“娘!您老人家怎么老不理虹儿!”
罗倩英也失声哭道:“这是娘的错,不过……以后你要好好听娘的话,不要再使娘伤心。”
这是十九年前的一场悲剧,那时罗倩英只有二十岁,在一个武林盛会中,与白剑虹的父亲白敬仁认识,继而相恋,并发生肉体关系而怀孕。
于是二人便同居在白家庄,一天,白敬仁因为一件武林公案外出,罗倩英因孕在身,不能同行,便单独留在家中。
白敬仁外出办这次武林公案,预计最多不过三个月即可返回,不料,竟逾期一年又三个月方始返回,而尚带了一个年轻美丽的少女回来,那少女即是被五岳神君所杀的郭琼。
罗倩英乍见之下,不禁气愤填膺,即欲携白剑虹离庄。白敬仁虽诚心挽留,终归无效。
而白敬仁也不肯由她携走白剑虹,于是,在协议之下,把白剑虹放在厅中,二人各离五步,然后齐自招唤,白剑虹走向谁方,就归谁教养,以后对方便无权干涉了。
那时白剑虹刚满周岁,正在学行之时。论理罗倩英应有绝对把握占赢,不料,白敬仁诡计多端,在双方招唤之时,自背上解下他的配剑作诱物,白剑虹年幼无知,以为是好玩之物,便向白敬仁走去。
罗倩英乍见之下,旋即昏倒当堂。
她生性一向偏激硬傲,醒来时,即怀着破碎的心,离开白家庄。
这事,为白敬仁的好友千杯酒丐和八方剑客知悉后,虽曾数度奔走和解,但均为罗倩英拒绝,故有今日这悲喜之场面。
这宗事,除千杯酒丐和八方剑客清楚外,就是白剑虹的师父也一无所知,故他告诉白剑虹身世时,尚以为白剑虹是郭琼所生,当然无法提到这事的上面。
且说罗倩英与白剑虹相拥而哭,好半晌,都不肯离开,华菲菲与梅玉霞触景伤情,也不禁热泪纵横。
梅玉霞已知白剑虹与华菲菲有了夫妻之实,想到她自己茫茫的将来,不禁彷徨万分,她有信心与白剑虹恢复旧好,但却没有与白剑虹长相厮守的把握。
于是,不声不响,趁着众人情感泛滥之时,悄悄地离开。
但当她离开三四丈时,即为千杯酒丐发觉,忙叫道:“梅姑娘你一个人往哪里去?”
梅玉霞站住脚步,茫然地摇了摇头,又继前行。
千杯酒丐大急,双脚一顿,纵至梅玉霞身前,道:“你与那小子的婚事,你师父已叮嘱过我。”
他忽高兴地笑道:“只要你姑娘请我老要饭的喝酒,我老要饭的包你称心如意,走,我现在就向他母亲说去。”
说毕,不理梅玉霞愿意与否,即拉着她的手走了回来。
返回原处时,见白剑虹仍依在罗倩英的怀里不肯离开,即大嚷道:“你小子已是几个媳妇儿的丈夫了,还小孩子一样,羞不羞?”
白剑虹乍闻千杯酒丐喝嚷,立即离开他母亲怀抱,尴尬地擦去泪痕,向千杯酒丐一揖,欲说几句抱歉话时。
千杯酒丐倏然脸色一寒,庄肃道:“你这小子实在不是东西,不是欺负华姑娘,就是欺负梅姑娘,今天在你母亲面前,我老人家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白剑虹看了梅玉霞一眼,转对千杯酒丐,不解地道:“我什么时候欺负过梅姑娘?”
千杯酒丐喝道:“她师父赤阳独尊亲口对我说的,在沂蒙山区时,要不是他去早一步,你早把她劈死了。”
这真是一件冤枉的事,那天纯系梅玉霞向他攻击,怎能说是他欺负梅玉霞呢,饶是如此,过后想起,他也觉得很对不起她,想找她道歉,却又没有机会。
现听千杯酒丐一说,不禁羞愧满面,吶吶道:“那天是她……攻击我,我……”
千杯酒丐摇手道:“要不是你心胸狡小,疑心她移情别恋,出言揶揄,她哪会攻击你?你们二人之事,我清楚得很,初时,是她误会你移情别恋,后来是你误会她移情别恋,不过,你是个男孩子,所以错事应由你负责。”
他顿了顿,转对罗倩英道:“梅姑娘的身世,你大概还不清楚,她就是梅祝雄的女儿,她与你的小子都各有半幅纹身藏宝图,他们的父亲商议将图刺在二小身上时,有否谈到婚事,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据理推断,必有这个意思,你想想该怎么办?”
罗倩英看了一眼梅玉霞,又看了一眼白剑虹,再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华菲菲,笑道:“你前辈的意思要怎么办呢?”
千杯酒丐突然将脸色变得异常庄严,一手拉着梅玉霞,一手拉着华菲菲,道:“你们二人都是个懂事的孩子,别以为我老人家贪酒喝才理你们的事,其实是不愿看你们任何一人寂寞伤心的过一生,你们二人细忖一下,应怎样做才能有幸福的日子。”
说毕,松开二人的手,不转眼地看着二人。
梅玉霞和华菲菲,都是个聪明人,当然懂得千杯酒丐这番话的意思,是要她们二人互相容忍,互相谅解,同事一夫才有幸福,都不禁感激地向千杯酒丐一福,表示谢意。
华菲菲转身握着梅玉霞的手道:“霞姐,以后请你多多指教。”
梅玉霞也紧握着华菲菲的手,道:“菲妹!何出些言。”
白剑虹见二人亲热的情形,心中大畅,笑道:“你们应是姐妹了,还那么客气干吗?”
千杯酒丐倏然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就会说风凉话,快请我老人家喝酒。”
白剑虹俊脸倏然一红,笑道:“一定一定!”转对罗倩英道:“娘!我们走吧!”
罗倩英道:“你们走吧,我先回白家庄看看去,嵩山事毕之后,请你们的师父一同到白家庄来。”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走到梅玉霞和华菲菲身前,对华菲菲道:“你身子是否真与常有异?”
华菲菲忽然将头低贴胸前,道:“是的!”
“既如此就跟我先回白家庄去吧。”
华菲菲忽然抬起头来,急道:“不,师父!他会以死向人赎罪的。”
罗倩英向白剑虹瞪了一眼,道:“你真有这种心理么?”
白剑虹恭谨道:“不瞒你老人家说,以前我确有此心,但现在没有了。”
千杯酒丐道:“据我看,嵩山之约,除华姑娘能陪他去外,我们这些人都不能去,如去了,徒然增加他们的麻烦,你与梅姑娘先回白家庄去吧。”
罗倩英沉吟了一会道:“可是菲儿有了喜!”
华菲菲倏然小嘴一嘟,嗔道:“你老人家怎么搞的,老拿菲儿开心,你老人家和霞姐先回去吧,我要跟在他身边监视他,以免他再起颓唐之念。”
罗倩英又沉吟了一会,点头道:“以后行动小心点,事毕之后,即来白家庄。”转对梅玉霞道:“梅姑娘!我们先走吧!”
说毕,拉着梅玉霞的手,向千杯酒丐福了一福,又叮嘱了白剑虹和华菲菲几句,便告别南行。
罗倩英和梅玉霞走后,白剑虹等也即向济南府进发,巳牌时,济南府已呈现眼前,千杯酒丐一抚花白的胡子,哈哈笑道:“你们今天以什么名义请我喝酒?”
白剑虹不知话中另有含义,接道:“请你老喝酒还要什么名义?”
“我老要饭的虽然穷,却也不肯无功受禄,你想想看,先以什么名义比较妥当。”
白剑虹仍未明千杯酒丐之意,但华菲菲却已完全明白了,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嗔道:“你老人家真坏,请你喝酒就是,管那么多干吗?”
千杯酒丐哈哈笑道:“不对!不对,非得说出个名义才成,我来替你们安排吧!今天请的是谢媒酒,明天请的也是谢媒酒,后天请婚喜酒,大后天也是婚喜酒,大大后天请吃红蛋酒,大大大后天……”
白剑虹和华菲菲都不禁羞红了脸笑了起来。
华菲菲道:“那你老一辈子也喝不完呀!”
她忽然意识到此话有些毛病,立刻羞赧的低下头。
千杯酒丐笑道:“对!对!看你姑娘的福气,少说也有五男二女,还有梅姑娘,哈哈哈,想不到我老要饭的老福如此之行!哈哈……”
华菲菲一跺脚,小嘴一嘟,一晃身,向前冲去八九丈,回头作了一个鬼脸,又向前疾驰。
午牌时分,三人已到达济南府,在济南休息了二天,便向嵩山进发。
这一路上,无处不看见武林各派之暗号,三人虽不能完全明白暗号的意义,但不外是有关嵩山大会之事。
尤其将至嵩山的一二日路时,更见许多向嵩山进发的武林人物,每见到白剑虹等三人的人,都要向三人瞥上一眼,接着冷笑数声才去。
三人到达嵩山下的田家镇时,千杯酒丐道:“今天是十月二十八日,今晚我为你们护卫,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我不陪你们去了。”
白剑虹道:“谢谢你,你就在这里等我们,事毕之后即来找你。”
田家镇少说也千多户人家,其中客栈也不少,生意也很盛,大部份客人,都是进香之客。
三人恐夜来有意外,不宿客栈。特在一个农家借宿,但那农家只有一间客房,白剑虹和华菲菲又只好同卧一席了。
一入夜,天气突然剧变,寒风大作,接着白雪飞扬,白剑虹和华菲菲互拥而眠,尚觉不暖。
白剑虹在华菲菲身上抚摸了一会,关心地道:“前几天你老觉得头昏呕吐,现在怎么了?我看你还是在这里等我,由我一人赴约去。”
华菲菲一扭身子,道:“我看你这几天的情绪又不大好,我现在警告你,你现在已是上有高堂,中有妻室,下有孩子的人了,你可不能再起颓唐之念呀!”
“不会的,我是恐你身子不便。”
“这二天来已没事了,睡吧!明天还要爬山打斗。”
“我睡不着。”既毕,右手又不停地在她身上游走。
华菲菲忽然嗔道:“不行,明天是我们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关,今晚怎能……”
她猛力在白剑虹胸前捏了一把,继道:“去!去!讨厌!”说时,将白剑虹推开。
白剑虹仍嘻皮笑脸地又凑了过来,道:“那有什么关系,如我不念杀人太多,使出密笈中的剑招,一个也活不了……菲妹……”
千杯酒丐已是七旬出头的人,一向将白剑虹等当作自己的儿孙,什么事都不避嫌疑,今晚他要二小好好休息,自己特地不睡觉他们护卫,他忽闻房中有话声,凝神一听,即知是怎么回事。
当下,重重地叹了一声,故意将酒杯在桌上一碰,自言自语的道:“好冷的天呀!”
白剑虹闻声,赶忙把手缩回,华菲菲又在他手臂上狠扭了一下,才静静地入睡。
翌日,触目之处,无不皑皑白雪。
白剑虹与华菲菲梳洗毕,与千杯酒丐共进早餐后,千杯酒丐叮嘱了几句话,便叫二人上山。
二人才登山路,即见有许多少林寺的和尚前来迎接各派与会之人,其中二个和尚一见白剑虹和华菲菲,即双手合十,道:“请!请!本寺掌门及各派数百人,正在寺中侍驾。”
白剑虹抱拳一拱,淡然一笑道:“叨扰!请大师先行一步。”
二名年约四旬的和尚,即在前引路。
到达少林寺前时,已是午牌正了。
白剑虹举目一看,见占地十数亩的寺前广场,重重迭迭。足站有四五百人,其中,三教九派,行行皆有。
众人一见白剑虹和华菲菲到来,无不目光闪烁,神情庄重,顿起一片嗡嗡低语。
少林寺掌门方丈悟性大师立即走上迎来,双手合十,朗宣一声佛号,道:“施主驾到,寒寺生温,请入殿待茶。”说毕,和南(佛教语。佛门称稽首、敬礼为和南)肃容。
白剑虹把华菲菲拉近身旁,放目望去,但见一片连绵屋脊,殿院重迭,不下千间,雄伟庄严,气势万丈,确不愧是闻名天下,震慑武林的禅寺。
白剑虹拉着华菲菲的手,昂首挺胸,豪气飞扬,向寺门走去。
四五百武林高手,立即分站二侧,让出一条入门大路,个个目光炯炯,脸容庄肃,不发一言。
二人由悟性让入寺门,眼前是个特大庭院,院中翠竹婆娑,松竹参天,红白寒梅,争妍斗艳。苍松绿竹,红梅白雪,相衬成趣。
蓦然一阵北风掠过,荡漾起一股浓郁的芬芳,大有“花气袭人”之感。
悟性让请白剑虹和华菲菲通过满植奇花异草的特大院落,连上了十来级石阶,进入一间,庄严肃穆、金碧辉煌,香火鼎盛,摆着百来席桌的大殿。
殿中有一百零八个铜铸佛像,个个高可及人,仪容庄肃,神态凛然。
蓦地里,三声清越的钟声,由后院传来,余音荡漾,直达数里之外,隐隐可闻群山回鸣之声。
钟响后,群豪即纷纷自外而入,庄严肃穆之大殿,顿起一阵嗡嗡之声。
悟性将白剑虹和华菲菲让至殿中上首右侧桌席坐定后,世空、天心、悟性、出尘等十二人,自动入座与白剑虹和华菲菲并排的左边一桌席,其余五百人,便在二首席以下的各桌席坐下,接着,小和尚即送上素酒素菜。
悟性站立起来,举杯邀白剑虹和华菲菲道:“本寺乃佛门之地,无好酒菜招待,请二位施主海涵。”
白剑虹和华菲菲相继站起,将小和尚满斟素酒的酒杯高举,同声道:“谢谢大师美意。”说毕,一饮而尽。
群豪也举杯一饮而尽!
接着,世空、天心、出尘、太上等相继向白剑虹和华菲菲敬酒。
右首一桌,仅有白剑虹和华菲菲二人,以及二名站在桌旁,专门服侍白剑虹和华菲菲的小和尚。
殿中和谐一片,嗅不到半点火药之味。
坐在殿中一角的苦心道人,忽然凑近他身侧的蛇老怪道:“霍兄所制毒药,须要多久始可发作?”
蛇老怪霍元锋阴哼一声,道:“快了!马上就有好戏看。”
同桌的阴风人魔磔磔笑道:“你们看那二娃儿吃得好甜好香。”
蓦然,一个小和尚自外匆匆进来,向悟性跪禀道:“外面来了一个不肯报姓名的红衣老人要见师祖。”
悟性以为普通来人,并未在意,随手一挥,道:“请他进来。”
小和尚领命退出,不一会即带入一个颜如红润,头上全秃,须眉如雪,两太阳穴鼓起拳高,身穿大红长衫,年已古稀的老人。
群豪中认识此老人者不多,见老人进来,都淡淡地向他一瞥,但认识此人者,如世空、天心、出尘、阴风人魔、太上、苦心、蛇老怪等,却都大感惊异,猜疑不已,惊喜参半。
因为他们都不知此老人是友是敌,是友则喜,是敌则惊,如非友非敌,则必节外生枝,定也对他们不利。
但见那老人进殿之后,目不斜视,口不出声,旁若无人的向前直走。
世空、出尘等认识此老人者,立即起身离座,上前迎接,欲让他与他们同桌而坐。
但红衣老人只微笑一点头,并不听他们的让请,自动走至白剑虹及华菲菲所坐的桌席,觅位就坐。
世空心头一震,暗道:“不好!”再欲请红衣老人与他共桌,但仍为红衣老人所拒绝。
白剑虹乍见红衣老人时,也大感惊异,但见红衣老人要与他共桌时,心中又大感喜悦,知道这红衣老人必有意帮他,连忙作揖鞠躬让坐,并亲自把壶替他斟酒。
世空见状,大为不安,欲上前阻止,又不便开口,若道出其中隐密,又恐红衣老人识出酒中有毒,被叱无耻,一时竟弄得进退两难。
第一六章 一剑寒光恩仇了
红衣老人将白剑虹替他所斟的酒,端起来一看,陡然,双目神光一闪,随即将酒放下,静坐不动。
世空等初见红衣老人举杯时,都大感不安,他们并非怕他中毒而死,乃是恐他发觉酒中有毒,当时嚷了出来,阻止白剑虹和华菲菲继续饮吃,而便他们下不了台,至见红衣老人将毒酒放下,静坐不动时,方纔放心。
白剑虹早已认识此老人,见他忽然放下酒杯,心头不禁一愕,忙举杯恭谨地道:“老前辈为何不喝,来!晚辈敬你老人家一杯。”
原来这红衣老人,就是梅玉霞的师父,已归隐数十年的赤阳独尊。
他冷电股的目光,向白剑虹和华菲菲瞪了一眼,冷漠地道:“你们也不该再喝,时间不多了,赶快把事情解决吧,迟了将是你们终身恨事。”
他以为白剑虹和华菲菲必中了酒中之毒,只是毒性未发而已。
白剑虹闻言,又是一愕,半晌猜不出独尊之意,怔然不动。
赤阳独尊倏然站立起来,向大殿中的五百余人扫了一眼,转对世空道:“俗话说!仇怨宜解不宜结,各位今天之解仇化怨之会,实是千古美谈,但愿从此化仇怨为祥和,武林一家,共同发扬武学技能与信义精神。”
顿了顿,又道:“老夫待来为各位作个证人,不知各位欢迎与否?”
世空倏然白眉一掀,庄肃道:“欢迎!欢迎!不过只希望老施主作彼此恩怨上的证人,致于道儿方面,请老施主不必费心。”
赤阳独尊闻言后,脸上毫无表情,端坐不动,也不答话。
世空转对白剑虹道:“白施主,我们一面喝酒,一面谈谈今天的道儿好吗?”
白剑虹淡然一笑道:“谢谢禅师,请说吧!”
世空双目神光一闪,道:“从今以后,今天无论谁败谁胜,仇怨都得一笔勾销对不对?”
“不错!”
“施主何以不请八方剑客之女梅姑娘同来。”
白剑虹道:“我作代表!”
世空道:“八方剑客与令尊于十六年前,杀了敝九派及各派四十九人之多,所以梅姑娘有责任参与本会。要知今后,彼此都不得再寻仇怨,施主如此作,未免……”
华菲菲倏然站起,道:“我可以作梅姑娘代表么?”
世空道:“你杀人更多,不能作代表,不过,事已至此,只要你们二人胜得了我们,老衲决不找梅姑娘算账。”
他顿了顿,继道:“施主请出道儿吧!”
世空这话一出,五百余人都不禁紧张起来,苦心道人又凑近蛇老怪耳畔,道:“他们怎么没有半点中毒象征,莫非你所制的毒药失了效?”
蛇老怪为这事,早已心头鹿撞,依他预算:白剑虹与华菲菲早该毒发身亡了,但奇怪的,他们竟连一点中毒的象征都没有。
他闻苦心道人话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道:“我所制之药,越陈越毒,决无失效之理,奇怪!真奇怪!”
且说白剑虹听出世空听他出道儿的话后,淡然一笑,道:“最好单打独斗,以三场分胜负,免得多伤性命。”
世空等早已决定以阵法取胜,哪会同意白剑虹之意思,但他又顾及赤阳独尊说话。
他心念数转,当下道:“施主所出之道儿,老衲尚有一点补充,第一场,单打独斗,第二三场,老衲拟请施主试试敝派的‘罗汉阵’,以及三清寺的‘七巧连环阵’,如施主能胜此三场,我们的仇怨就此一笔勾销。”
白剑虹自出道以来,虽数破几次阵势,但每次都几乎被害,尤其在点苍山时,若非红粉佳人出手及时,他早已死了,他一听世空此言,内心不禁咚咚作跳。
他曾听他师父及千杯酒丐说过:少林派的“罗汉阵”,名满天下,不但威力奇大,而且变化精奇,不解其中变化之人,纵有绝世武功,也不易闯得出阵,但如只知其阵式变化,没有精深的功力,一样无法出阵,百多年来,从未听过有闯过“罗汉阵”之人。
白剑虹虽有精深武功,却不懂阵式变化,今天他想得胜,除非奇迹出现。
他生性硬傲,虽无把握破阵,却也不畏惧,淡然笑道:“禅师既然如此说,我们就如此做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就此开始吧!”
世空见白剑虹与华菲菲至今仍无中毒现象,知道此计已无效,也就不想多耽搁,点头道:“施主请先到寺外广场。”
这广场占地十数亩,西北面是重迭殿宇,东面是千寻深谷,南面是通往山下的路口,场中白雪皑皑,光滑如镜。
白剑虹和华菲菲首先来至广场,环视了一下四周地形后,华菲菲低声道:“今天你如不使用绝招,很可能无下山机会了。”
白剑虹轻叹了一声,道:“我知道。”
此时,群豪也已纷纷来至广场。
世空对悟性道:“你指挥‘罗汉阵’在南面布阵。”
悟性双手合十一鞠躬,率领少林寺一百零八个弟子,以九人一拨,共计十二拨,毫无规则地站着等待。
世空又转身向出尘道:“禅师所训练的四十九位高手,可否训练好?”
出尘道:“可以用了!”
“好!请率领四十九位高手于北面布阵。”
出尘点头领命,率领在群豪中挑选的四十九位高手,向北面走去,其中大多数为九大门派的一二代弟子。
要知“七巧连环阵”,是以七七连环之玄奥所成,阵式发动时,足可集二七一十四人之功力于一身,则每人每发之掌劲,都有十四人之功力在内,克敌致胜,并不逊于少林派的“罗汉阵”。
世空见出尘率众去后,转对白剑虹道:“第一场单打独斗,老衲欲先领教小施主几招!”
白剑虹淡然点了点头,正欲答话。
赤阳独尊倏然沉声道:“老禅师如此以你百余年的修为,来消耗对方精力,再叫对方破阵的道儿,难道不怕传出去为人笑话么?”
世空双目一睁,冷漠道:“请老施主只见证我们彼此的恩怨好么?”
赤阳独尊很是不满,但他并没有再说话。
白剑虹朗声道:“老禅师既要教训在下,就请动手。”
世空低宣一声佛号,道:“请小施……”
蓦然,飘来一个古稀老人,见他清臞的脸上,布着无数皱纹,须发不多,却已全白,看上去,少说也有一百三四十岁。
清臞老人脚一落地,即对世空道:“这一阵留给老夫!”
五百余人乍见此老人到来,都不由一愕,少林派的“罗汉阵”已阻塞了进入广场的路,东面是绝谷,西北是杀手,纵然在此光天白日之下,也没有几个人看清他究从何处飘来广场。
华菲菲乍见此老人到来,不禁狂喜,但听老人话后,又不禁大骇,忙冲了上去,道:“师父!他是菲儿的山哥哥呀!师父……”
原来这突来老人,就是五岳神君的师叔千古一叟。他听了华菲菲之言,不由一愕,但随即变得异常冷漠,道:“他就是你的未婚夫?”
“是呀,师父您老人家……”
“哼!他杀了我的师侄高望之,我本来要将他置于死地,但看你的情面,就废他一臂算了,你快滚开!”说毕,向白剑虹逼近。
华菲菲仍欲阻止,但为白剑虹拦住,道:“菲妹!不要紧,他胜不了我!”
千古一叟冷笑了两声,道:“你如能接下我这一掌,我就立刻下峰,以后决不找你算账。”
说毕,双掌一阴一阳,挫步向前推出,顿发一柔一刚两股无上猛劲,柔像轻雾,刚若狂涛,向白剑虹滚卷而去。
要知千古一叟,乃是当今武林中仅有的四位硕老之一,功力已高至绝顶,除其他三硕老云海天尊、赤阳独尊、世空和尚能与其抗衡外,可说再无第四人了。
他这一招是他精研数十年的“两仪掌法”中的“阴阳交泰”,刚柔相合之势,足达千钧。
白剑虹见劲风逼近,淡然一笑,即展“祇禅身法”,左闪五尺,让过那千钧猛劲。
千古一叟见白剑虹闪避身法与常有异,心头不由一震,暗忖:这身法好怪,百年来都未见有人用过此种身法,此身法似乎比“万里追魂”密笈中的身法犹精一层。
心念及此,再也不敢大意,当下沉声道:“你为什么不接老夫这一掌?”
白剑虹拱手道:“晚辈实不愿伤前辈。”
千古一叟双目一瞪,冷哼一声,沉声道:“你小侠的口气未免过狂,你能伤我?”
白剑虹傲笑道:“看前辈刚纔所发之劲,决非晚辈对手,前辈美名满天下,还是请别管今天之事吧?”
赤阳独尊未等千古一叟答话,抢先喝道:“小子,你现在或许可接得下几掌,再过些时候恐怕连一个庸手所发之劲你也接不下了。”
白剑虹心头一震,不解地道:“不可能吧!”
赤阳独尊喝道:“不可能?你们已喝下不少他们的毒酒,除非你们是铁打的。”
“毒酒?”他惊骇地、恼怒地看看世空,半晌才道:“原来所谓九大门派者,竟是些宵小鼠辈。”
他倏然哈哈大笑道:“你们费心了,区区毒酒怎会毒死我白剑虹?哈!哈!”
他这一笑,笑得世空及五百余高手不禁又愧又惊。
原来他与华菲菲都怀有半块在玉醴金浆中浸过一百年,能避解万毒的“鸳鸯心玉”,难怪不致中毒。
千古一叟喝道:“你笑什么?”
“笑这个武林中,都是宵小鼠辈,也笑我自己心地太仁慈,太幼稚,不想把那些无耻之徒杀掉。”
“好狂的娃儿,接老夫这一掌试试!”千古一叟话声一落,仍使出“阴阳交泰”招式,只是加了二成劲力。
白剑虹倏然怒啸一声,双脚微挫,即使出新学之密笈招式“万劫不复”,迎来势硬接过去。
双方劲力一触,平起一声焦雷,顿时,卷起无数白雪,漫空飞扬,声震山峦,回鸣历久不绝。
白剑虹身子连晃,不禁后退三步,但千古一叟却踉跄退了六七步,胳臂酸麻,耳鸣眼花,心气上浮,禁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华菲菲见状,赶忙走了过去,将千古一叟扶住,焦急道:“师父!受伤了?”
千古一叟脸色铁青,连连吸了两口气,哼了一声,表示答复华菲菲的关怀问话。
华菲菲自见千古一叟到来后,情绪便十分烦乱,二人都与她有切身关系,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师父,谁胜谁败她都不愿,但在此等局势中,她又无法将干戈化为玉帛,只好怔在当地。
今见千古一叟只受伤未死,才把一颗心放下。
她侧首对白剑虹嗔道:“谁叫你用那么大劲,快过来向我师父赔罪!”
白剑虹见千古一叟神态时,也觉一怔,暗忖:人家都说他武功盖世,我只不过用了七成劲力,竟把他震得口吐鲜血,此起酷寒毒魔来,实相差太远了,哪能与我二位师父相提并论呢。
他哪里知道自他得酷寒毒魔全部功力后,武功已增了数倍,再使出密笈中的招式,威力又增了不少,当今武林中,除了他未婚妻华菲菲能接下他的雄浑掌劲外,可说再无第二人了。
他听华菲菲话后,点了点头,走至千古一叟身前,尴尬地深深一揖,道:“晚辈一时不慎,伤了前辈内腑,请前辈恕罪。”
说毕,自怀中掏出一粒丹丸,又道:“这粒是家师精制的治伤良药,请前辈服下。”
千古一叟轻叹了一声,道:“谢谢你,我自己有药!”
华菲菲接过白剑虹手中丹丸,道:“师父您就先服下这药再说吧。”说时,将丹丸塞入千古一叟口中。
千古一叟将丹丸吞下,又轻叹了一声,道:“今天你们二人小心点,我走了。”说毕。看了白剑虹一眼,又看了华菲菲一眼,感慨万千地下峰而去。
白剑虹见千古一叟走后,转对世空道:“第一场单打独斗是否可以完成了!”
世空见白剑虹毫不费劲地把五六十年前就已名震江湖的千古一叟震得口吐鲜血,内心已泛起数度寒意,他自量,也决非白剑虹的对手,如动起手来,纵能不死,也得像千古一叟一样口吐鲜血。
于是,他脑子里极快地转了数转,认为毋须现在与白剑虹单打独斗,由白剑虹先破“罗汉阵”,纵白剑虹能破“罗汉阵”,也得消耗不少精元,甚至遍体鳞伤,那时再行出手,不难将白剑虹置于死地。
他思维极快的转至于此,当下低宣一声佛号,道:“这场单打独斗毋须再比了,请施主破阵吧!”
白剑虹侧首向毫无规则,乱七八糟的“罗汉阵”看了一眼,淡然道:“在下自要领教领教贵派百多年来,未有人破过的‘罗汉阵’。”
顿了顿,又道:“在下破阵之时,必有不少人的死亡。话得说明在先,在下可不负破阵杀人责任。”
世空不耐烦地道:“未必,你入阵试试。”
白剑虹淡然一笑,后退两步,对华菲菲道:“我现在就入阵一试,你小心替我掠阵。”说毕,慢慢向“罗汉阵”走去。
他这一行动,广场中数百人,骤然紧张起来,纷纷向前压近,尤其少林派之人,竟围站在“罗汉阵”外,随时都有助阵,或递补遗缺之准备。
白剑虹走至阵前,细细向阵中打量了一番,觉得并无可怕之处,当下,长啸一声,双脚一顿,凌空六七丈高,连连二三个翻滚,双臂一展,成形“仙鹤戏云”姿式,历时甚久,才又一个翻滚,接着,双掌齐出,向群僧击下。
他这一姿式表露,简直美极,当真是亘古未有,而今后也不一定有人能施展出这等美妙姿式。
他双掌下击之势,虽用劲不多,但威力也非等闲。
但见群僧立即头破血流。蓦然,响起一声高亢禅唱,人影晃动,僧衣飘风,白剑虹所发二道既猛又快的掌劲,居然落了空,落在雪地之上。顿时,白雪、黄土,四处飞射,坚硬的地面,被击了两个三四尺深,一尺多宽的陷坑。
白剑虹一看掌劲落空,赶忙斜身跟着发出的掌风飘落在地,环目一看,见一百零八个和尚,分成十二拨,每拨九人,其中有二拨均以禅杖为兵器,二拨以戒刀,二拨以拂尘,其余都空着手,无规章的站在他四周,近的距他不及五步,远的竟在二三丈外,悟性单独在阵外。
悟性倏然高唱一声佛号,道:“佛渡有缘人。”
此声一落,一百零八个和尚,立即脚踏碎步,僧袖乱挥,向左转动。阵中顿起腾腾杀气,并有一股猛不可当的万钧势力,向白剑虹四面压去。
白剑虹心头大骇,怒吼一声,双掌齐出,向着距他最近的一拨和尚劈去。
掌出之后,明明见可击毙数人,但一眨眼,那几个将要毙命的和尚,即已悄然避开,同时,陡感一股猛劲向背心撞来。
他不敢怠慢,赶忙翻掌,向来势硬接过去,但掌出之后,来劲立消。他用了七成真力的一掌,又告落空。
此时,他已悟及,此阵有着玄妙的星数在内,靠自己盲击来破阵,徒费精力。
于是,他立即运气护体,静观阵势变化。
陡然,又有一股猛劲向他背心撞来。
他不闪也不接,只猛吸一口气,加劲护体。
那股击向他背心的猛劲,至距他尺许时,陡遭一股反弹之力所阻,平起一丝“嘭”响,接着,有九个和尚踉跄后退五六步。
但白剑虹也前冲了二步。
白剑虹凝定不能随便出掌,情愿挨揍而静观阵式变化,但看了半晌,半点端倪也未看出,白白地挨了三次猛劲。
于是,他又运劲挥掌,朝每次逼来的猛劲接去。虽均落空,但也未致被揍。
如此相持,已有一盏茶之久了,白剑虹额上已流下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他已消耗真力不少。
站在阵外的悟性见状,欣慰地宣了一声佛号,陡然高声喝道:“疾!疾!”
群僧闻言,阵式突然大变,持禅杖的以禅杖攻击,持戒刀的以戒刀攻击,持拂尘的以拂尘攻击。
其余二拨以袖劲,二拨以拳,二拨以掌,迅即游走环攻,杖风、刀影、袖劲、掌、拳之力,顿时汇成一股激流,绵绵不绝地向白剑虹四周滚卷而去。
白剑虹大惊,连连挥掌反击,蓦然,响起“嘭!嘭!”二声,即有二个和尚被白剑虹的掌风震出二三丈外。
他得理不让人,又连挥两掌,掌出之后,又击毙二名和尚。
悟性见状大惊,忙高声叫道:“松!松!”同时,挥手叫他身边的四名和尚入阵递补遗缺。
剎那间,阵式又恢复原来之势,不紧不慢,只不时有一股劲动向白剑虹击去,压力减去不少。
要知此“罗汉阵”,乃是少林派对付强敌的屏障,百多年来,从未听过有人闯出“罗汉阵”的传说,阵式变化精奇无伦,使人莫测。
刚纔白剑虹虽击毙四个和尚,但对阵式变化毫无影响,威力也未减分毫,相反的,白剑虹的臀部被戒刀尖锋划了一条血槽,汩汩流出鲜血。
白剑虹摸了一下伤处,不禁火高三丈,杀念陡生,暗忖:“他们这群攻之势连绵不绝,我如不出绝招。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才止,纵不必被他们打死,也必累死。”
他心念及此,陡发一声长啸,“嗡”的一声,拔出宝剑,喝道:“你们如再不知进退,我可要下辣手了。”
此话一落,悟性立即高声叫道:“罗汉传灯!阵转子午,避其利……”
蓦然一声娇叱,白影一晃,一股猛劲疾向悟性撞去。
悟性正凝神指挥阵势,未料到会突然有人偷袭,心头一愕,欲运步闪避,但来势太快,闪避已来不及了,只好以双掌向来势硬封。
陡然,暴起一声撼山震野的巨响,响声过后,即见悟性的身子,飘起七八尺高,直飞出三丈之外,身子犹未落地,即已萘毗,一代高僧,就此离凡而登天国。
悟性原站之处,矗立一个杏眼圆睁,柳眉目竖,满面杀气,年约十六七的白衣女郎。
这变化只是眨眼间的事,群豪乍见之下,无不惊骇万分,也大为震怒,但都只立在原地,不敢走近。
原来这女郎就是华菲菲。她见悟性几次指挥阵式,均使白剑虹危急万分,又急又气,欲入阵相助,又恐自己也陷入阵中,恨得她贝齿咬得格格作响。
她见白剑虹拔出宝剑,心中略感安慰,不料又听悟性指挥变阵避创,使她再也无法压息胸中怒火,故纵向悟性击去。
这次盛会之主脑人世空见状,不禁低宣阿弥陀佛,上前了两步,对华菲菲道:“我们有道儿在先,女施主何以不守信而胡为?”
华菲菲秀目一瞪,怒叱道:“什么道儿,那只是你的意思,我可不管!”
“阿弥陀佛,女施主既要助手,就请先破那阵吧。”华菲菲柳眉一扬,怒道:“死。”
说毕,双掌一扬,立发二股白雾,向世空卷滚而去。
世空是个识货之人,一见华菲菲所发掌劲,赶忙斜纵八尺,喝道:“你敢……”
华菲菲未等世空把话说完,即凌空而起,直冲七八丈高,斜身向群豪丛中疾泻而下,至离地二丈许时,双掌齐然推出,二道冷澈心肺的白雾,向密密麻麻的人群砸下。
群豪中,有很多都见识过华菲菲的厉害,见华菲菲泻来,竟吓得屁滚尿流,叫爹叫娘,抱头疾避。
神龙尊者遽然高声喝道:“各位不要走,合力接她一掌!”
世空却高声喝道:“不可硬接,快闪……”
这剎那间的气氛,紧张到使人无法呼吸。
群豪在接与不接,尚未决定的眨眼间,华菲菲所发掌劲已然砸到。
神龙尊者,及其附近的过天星君、洞庭龙王、蛇老怪,以及五六个各派高手,见已闪避不及,只好以“天王托塔”架式,猝然出掌上挡。
上下掌风相触,暴起一声震天价响。华菲菲急泻之身子,顿时上升七八尺,她连忙一个翻身,斜飘三丈之外。
但见神龙尊者,过天星君、洞庭龙王、蛇老怪,在巨响之后,同时身子乱摇,接着坐倒在地,“喀喀!喀喀!”地喷出血箭,另有三位高手,竟被震得翻了两个滚,当时气绝而亡。
再说华菲菲飘落地后,也觉双臂发麻,气血上涌,连自猛吸两口气,方始压息翻腾气血。
她秀目转了一转,一滑莲步,又向群豪扑去。
她这次扑追,群豪更加惊骇,顿时人影飞窜,惨叫震天,场中乱得一团糟,恐怖气氛溢于广场之外。
她自服下白剑虹在点苍石洞中取出的那颗红色丹丸后,功力平增百倍,内力一增,自然各门武功也更激进。
她这一还击,哪看得清她的人影的动作?只见一团白影倏东倏西,忽上忽下,像煞划空雪鞭。
在乱七八糟的广场中,惨呼不绝于耳,荡漾空间,直达数里之外,血花飞溅,洒在白雪之上,鲜血斑斑,腥气横溢,袭人鼻孔,使人胆裂心寒。
她这一阵追杀的情形,又像在盘龙谷时,她失去理智时一样的疯狂,一样的残忍,一样地使人心慑。
世空圆睁双目,喷出烈焰般的凶光,高声叫道:“出尘禅师,快指挥‘七巧连环阵’来此阻她杀劫,快来!快……”
且说白剑虹自入阵至今,已有不少时候了,他不停地以真力抵挡群僧攻击,精力已消耗甚巨,又经群僧一阵激烈攻击,虽被他击毙四个和尚,但仍未解除万钧压力,而自己又受了一处外伤,血流不止。
他陡然杀念上涌,宝剑出鞘,欲置百僧于死地,但群僧闻悟性一叫,阵势倏变,一百零八人,只像走马灯一样,在他四周游走,偶然向他攻击一二招。
他几次震剑横扫,但都落空,连僧衣也不曾削下一块,虽是如此,但四周的压力却减了不少,可是他仍无暇喘息。
他偶然偷机一看阵外,见华菲菲正疯狂地劈杀群豪,心头不由一震,高声叫道:“菲妹不要杀他们了!”
今天华菲菲并未失去理智,只因恨透了这些自命不凡的人,故一时气怒攻心,狂杀起来。
她听白剑虹一叫,立即一式“白鹤冲天”,上冲八九丈高,斜飘出八丈之外,俏立不动,小嘴一嘟一嘟地,似乎仍甚愤怒。
蓦然,一声响澈云霄的佛号,华菲菲回首一看,见出尘率着四十九名高手,形成一个半月形向她包抄而来。
四十九人至距她三丈许时,倏然一分一合,四十九人分成七组,每组七人,站成北斗星位,每人口中,念念有词,像梵唱,又似朗读……天苍苍兮,地冥冥,七夕神兮,护我身……杀人者死……
四十九人一面念唱,一面向华菲菲逼近。
要知“七巧连环阵”,乃是利用佛家借力使力的无上心法之奥义,此阵并不像“罗汉阵”有幻化身术,使人无法攻到自己,乃是恰恰相反,专找对方硬碰硬撞。
此阵的特点是,利用无上心法,使力借力,即任何人所发之掌劲,都可借到一十三人之力,即等于每发出之掌劲,都集中一十四人之真力,但如有一人发掌,其他被借劲的十三人,却不能同时发掌。
是以,如布阵之人功力越高,阵势即更加厉害。
如破阵之人,能连续震伤三组而不败,即等于已震伤阵中四十二人,此阵必破无疑。
且说四十九人逼近华菲菲二丈许时,华菲菲倏然小嘴一嘟,娇啸一声,玉掌一扬,向最近的一人击去。
那人不闪不避,大喝一声,抬掌硬接过去。
双方掌劲接处,暴起一声“轰隆”!响声过后,那出掌之人附近的两组,共一十四人,顿时翻飞一丈之外,全都口喷鲜血,有的当场昏厥,有的虽未昏厥,但也一时动弹不得。
但见华菲菲被十四人所集的劲力一震,也不禁跄踉退了三步。
就当她拿桩站定的同时,即有一人出掌向她胸前击来。
她猛吸一口气,双掌齐推,硬接过去。
顿时,又起一声“轰隆”!响声过后,又有十四人翻飞一丈之外。
可是,这一掌硬接之后的华菲菲,却也立感气血翻腾,耳鸣眼花。她心头大骇,猛然吸气镇神,暗道:“我如再接一掌,必死无疑了!”
于是她想逃出阵外,当下双目一扫,但见四周尚有凝神待发的二十一人。心头一震,知道如一走,即被袭击,不敢怠慢,立即吸气运功。
如那二十一人于华菲菲接过第二招时,跟着出击,华菲菲绝无再活之地,但他们见华菲菲二掌即把二十八人震得像落叶一样飞飘,竟被震慑而不敢再攻。
蓦地,寺院之内,浓烟大作,足有七八处之多,接着火焰上吐,黑烟蔽天,在夕阳残照之下,化着漫天红霞。
少林寺突然起火,委实大出群豪意外,无人知道火源何来?当然,他们会猜到是白剑虹的同党之杰作,却不知是谁?
要知少林寺僧侣,不下千人。虽有不少参与战争,但尚有不少人防守寺院,那人能一举放起七八处火苗而不被人发觉,可见其武功之高了。
广场之中,本来紧张至极,自浓烟起后,又增了一份紧张气氛。
世空已是个百岁高僧,定心沉气功夫,早已修养到家了,但此时也沉不着气了,连声高叫“救火!救火!”
在场的少林弟子,自不必说拚命向寺院扑火,就是各派之人,为恐白剑虹和华菲菲破阵后,找到他们的头上,也即借口救火名义走了不少。
此时,世空当真怒了,他见弟子们扑往救火之后,不由连声冷笑,走至“罗汉阵”前,亲自指挥阵势。
他今天的愤怒,很可能是他生平所仅有,他心忖:“今天纵至产尽人亡,亦得将这小子置死。”
他猛一咬牙,对阵喝道:“疾!疾!”
群僧乍见世空亲临指挥,精神大震,陡然,一声震天梵唱,接着阵式大起变化,拂尘、禅杖、戒刀、拳、袖、掌,顿生强劲,汇成一股一股的湍急狂澜,挟着“隆隆”雷声,狂风骤雨般的向白剑虹四周袭击。
白剑虹见状,心头大震,运剑振腕,长啸一声,即展“沙门十三剑”、“八仙过海”、“佛法无边”、“鬼哭神号”……连番使出,一丈之内,剑光飞闪,化成一团白光,看不见他的人影。
他此次使用“沙门剑法”是他生平第一次连番使出,顿时寒风泛骨,龙吟之声不绝于耳。威力之大,决非言语文字之能形容。
然而,饶他剑术神奇,宝剑威力强大,仍无法将对方逼退。他连续使出七八招,也只不过伤了对方六七人,而且压力越来越大,使他有防不胜防之感。
再说华菲菲自硬接了“七巧连环阵”中二人掌劲后,虽把二十八人震得向外飞滚,其余二十一人心头骇怕,一时不敢向她攻击,但对方十四人功力集中一点之势,岂同凡响,故也把她内腑震伤。
突然,她觉到腹中有异,接着,剧痛难当,顿时,眼花头胀。她心中大骇,暗道:“糟!一定伤了胎儿,我命休矣!”
她欲运功压止,但又运转不灵,蓦觉,下体流血,裤管渐渐被血浸湿,眼前天摇地动,这时一个踉跄,再也支持不住而倒当地。
出尘和其他二十一人,虽都是有年纪的人,但他们都是出家之人,对女人的事,一窍不通,见华菲菲忽然昏倒,尚以为华菲菲内伤过重而昏倒。
当时二十余人,都感到意外的喜悦。出尘低宣一声阿弥陀佛,道:“善哉!善哉!把她俘回去吧!”
二十一人闻言,都欲上前点地穴道,再将她俘回寺中。
蓦然,一声怒喝,红影一晃,声犹未落,人已先至。
此时,二十一人见华菲菲已昏厥,已自动解去阵势,向华菲菲走近,乍闻喝声,都不由一震。忙即运掌护胸,举目看去。
只见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满脸杀机,手握红绫,轻落华菲菲身旁。
众人一见此女,有的知其利害者,立即后退,不知其厉害者,却反向前,同时连声冷笑,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双眸一转,格格笑道:“白剑虹的妻子红粉佳人是也。”
那些未知红粉佳人厉害者,一听红粉佳人傲气凌人之言,都不由轻蔑一笑,其中一人道:“寺院之火苗,大概就是你的杰作吧?”
红粉佳人又格格大笑道:“是的,好看吗?”
五人倏然大喝一声,道:“贱婢,我要你好看!”话声一落,同时向前欺近。
出尘早见过红粉佳人“迷茶粉”厉害无此,触之即昏,即吐声大喝道:“不可……”
但已迟了,众人已冲至红粉佳人身前不足五步。
红粉佳人倏然娇叱一声,一挥手中红绫,九尺之内,顿成一片熊熊火海,芬香四溢。
扑来五人,立即昏倒当场,未前扑之人,也有四人受红粉扑及而昏倒。
出尘与其他之人,后纵二丈之外,吓得脸色青紫,怔然出神。
原来红粉佳人在开封留条离开白剑虹后,即跟她师父狐山仙娘北上泰山,准备暗地截夺牛腹内瑰宝,后见白剑虹不肯借剑而败会,红粉佳人即欲现身与白剑虹相会,但当她探知白剑虹要赴嵩山之约时,认为明里相助不如暗里相助为有效,于是与她师父换了一条红绫,悄悄混上嵩山。
且说她见二十余人昏的昏,退的退,格格笑道:“不怕死的,尽管再来一试!”说毕,自怀中掏出毒粉解药,数了九粒,对出尘说道:“这里有九粒解药,请禅师替他们服下吧。”
说时,将解药放在雪地上,转身欲将华菲菲抱起,陡见华菲菲两条裤管,全为血液浸湿,不禁大感惊讶。
她本是一个姑娘家,对这种事,当然毫无经验,竟不知是怎么回事。即刻把华菲菲抱起,欲找一个较为偏僻之处,替华菲菲检视一下。
蓦闻一声震天梵唱,举目一看,见七八十个和尚拚命向白剑虹扑击,在刀光剑气弥漫中,隐可见到白剑虹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红粉佳人心头大骇,忙一手挟着昏迷不醒的华菲菲,一手执着红绫向前扑去。
但当她扑至中途时,忽有七八人疾驰而来,横挡她的去路,当首二人,是神龙尊者和洞庭龙王,二人身后是龙虎帮和洞庭十八义中的五六人。
他们都未见过红粉佳人的厉害,神龙尊者轻蔑一笑道:“你要干什么?”
红粉佳人见有人拦住去路,忙收势站定,道:“救人!”
神龙尊者道:“你是什么人,凭你也救得了他?嘿嘿……”
红粉佳人冷笑道:“我是放火烧少林寺的红粉佳人,你们就看看我救不救得了他!”说毕,欲闪过众人所阻,继向“罗汉阵”扑去。
洞庭龙王倏然喝道:“站住!将这贱婢留下再去!”
红粉佳人陡然格格笑道:“你们既不要命,本姑娘就成全你们吧!”说时,猛地一抖手中红绫,九尺之内立化一片火海,香风荡漾,直袭对方数人鼻孔。
双方距离甚近,饶神龙尊者和洞庭龙王功入化境,但不知红粉佳人所发的是毒粉,一时大意,竟然全数昏倒当场。
红粉佳人毒粉抖出后,连看都未看众人一眼,即向“罗汉阵”扑去。
当她冲出四五步时,陡闻白剑虹悲啸一声,接着,“当”地一声。剑光大盛,剑光中红影飞窜,二丈之内,形成一片炫人眼睛的锦霞。
顿时,“罗汉阵”中,寂然无声。
原来白剑虹自悟出“万里追魂”密笈中“魂归离恨天”一招时,因感其太过残酷,便禁戒使用。
今天被陷“罗汉阵”中,虽早已精疲力竭,甚至伤痕累累,几度险遭毙命,但他终忍耐着不肯使用。
他自入阵至今,都在凝神应付,不敢分心二用。阵外的情形,他清楚甚少,只知华菲菲滥杀了一阵,后被“七巧连环阵”所困,后来的情形,他便一无所知了。
他偶然偷看了一下华菲菲被困之处,竟不见了华菲菲,以为她已被人毙了,内心不禁悲愤交集,即运集残存的所有真力,使出“魂归离恨天”一招,作孤注一掷。
这一招使出后,果非等闲,在他心不由主之下,竟然将尚余的八十余位僧人,尽皆毙于剑下,当真是惨绝人寰的一招。
这一招出手后,他全身的精力,已消损尽罄,顿感,头昏目眩,天地旋转,摇摇欲倒。
站在阵外指挥的世空,眼见白剑虹就要死于阵中,正在欣喜之际,不料白剑虹竟仍能大发神威,一招将八十余弟子尽毙剑下,一时竟把他吓坏了。
他倏见摇摇欲倒的白剑虹,心头不由一震,当下,低宣一声佛号,身子一摇,扑至白剑虹胸前,同时,僧袖一拂,发出一股惊涛骇浪的巨劲,疾向白剑虹的胸前卷去。
白剑虹精力全已耗损,既无闪避之能,也无硬接之力,只本能一鼓丹田真气,闭目硬接。
陡然,“嘭”然一声,只见白剑虹的身子,飘起五六尺高,飞出二丈之外,跌落千寻深谷之下。
红粉佳人本向阵中扑去,但见白剑虹一招杀死八十余人,也被吓得怔在当地。
乍见世空向白剑虹扑去,遽然尖叫了一声,急欲上前解救,但已迟了,倏然间,她感到浑身酸软,脑际混沌,不知置身何处。
半晌,她陡然醒觉过来,满眶蕴泪,走至崖边一看,陡见茫茫白云,哪有白剑虹的人影。
她倏然疯狂地大笑出来,笑声悲切,凄凉,回绕峰峦历久不绝。
突声甫落,秀脸顿露骇人杀气,左手挟着华菲菲,右手紧执红绫,一步一步地向世空走去,大有以死一拼之状。
作证人赤阳独尊,倏然高声宣布:“今日之会,就此结束,以后谁也不得找谁的不是。”
一纵身,纵至红粉佳人身前,喝道:“快下峰去!”
红粉佳人泪光闪闪的双眸转了一转,道:“晚辈若不把这些人杀绝,誓不下峰。”
赤阳独尊忽然变得异常慈和道:“听老夫的话没错,你赶快下峰去,必有使你意想不到之事。”
红粉佳闻言后,不明赤阳独尊言意,瞪着一双茫茫的秀目,怔然不动。
再说世空将白剑虹击落千寻深谷后,双目一扫死在白剑虹“魂归离恨天”一招之下的八十余位弟子,不禁老泪纵横,一股从未有过的激怒,立袭心头,当下低宣一声佛号,举目向红粉佳人和其挟下的华菲菲看去,见红粉佳人正朝他走来。
陡然白眉一掀,暗忖:“好呀!你来的正是时候!”
他心念刚落,忽闻赤阳独尊宣布结束此次会战,并见赤阳独尊阻拦红粉佳人向他走来,内心更加激愤。
他乃百岁以上的高僧,涵养功夫极为深沉,内心虽有非把红粉佳人和华菲菲击毙不可的决定,但表面上却毫不动声色。低宣一声佛号,慢慢向下山路口移去。
在他移下山出口时,又闻赤阳独尊对红粉佳人所说之言,心灵不禁一愕,暗忖:“这老鬼乃出名的星卜家,莫非他算出那小子尚未死?哼!今天如不把这几人消灭,少林派已无再兴之望了!”
且说红粉佳人听赤阳独尊话后,双眸一转,心道:“有使我料想不到之事?难道剑虹弟未死不成?”
她怀着千百个疑团,无限的悲伤,欲转身下山。
但当她一转身时,陡见世空双目凶光炯炯,满脸杀气,据守山下必经之路,心情顿然下沉。
她见世空将白剑虹震落谷时,以为白剑虹必死无生,抱定以死一拼之念,但听了赤阳独尊话后,一心挂着白剑虹生死之谜,已无心再战了。
此时,见世空据守下山路口,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回头向赤阳独尊看了一眼,立身不前。
赤阳独尊倏然冷哼一声,接着双目精光暴射,全秃头上,发出闪闪光芒,白须一冒一冒,显然,他已经发怒。
他向红粉佳人跨上一步,一手拉着红粉佳人右臂,声音极为沉闷地道:“走!”大步向世空据守的出口处走去。
世空见赤阳独尊居然出面护红粉佳人下山,直气得连宣佛号,沉声道:“老施主乃是作证之人,此等举动,是否有失证人之所为?”
世空一出声,其余高手,立即蜂拥而上,眨眼间,即有二十余人走上前来。
赤阳独尊双目向众人一扫,转对世空道:“想不到禅师会把老夫这个证人放在眼里,荣幸!荣幸!嘿!嘿!嘿!”
天心真人抢上一步,手中拂尘一摇,接道:“独尊此话是何意思?”
赤阳独尊轻蔑的瞥了天心一眼,道:“若你们真把老夫放在眼中,这广场决不致死这么多人。”
顿了一顿,又道:“老夫诚意地劝告各位,今天之事就此结束,以后彼此互不相干,免得再次溅血。”
世空道:“请老施主见证今后彼此恩怨上的事,如以后老衲仍不肯干休,老施主大可出手干涉,在嵩山境内之事请老施主不必费心,否则,别怪老衲等不留情面的了!”
赤阳独尊本是邪正之间的人物,经数十年的隐修,始能有此涵养,但此时,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当下,哈哈大笑道:“老夫早已宣布结束今天之会,各位既不把老夫看在眼中,各位所留的情面,老夫只好心领了!”
天心怒道:“独尊真要插手今天之事?”
赤阳独尊又哈哈笑道:“不敢!不敢!”
天心道:“那么请吧!”说时,一指下山出口。
赤阳独尊道:“当然!”拉着红粉佳人右臂,向出口走去。
世空低宣一声佛号道:“请老施主把这二位女施主留下来!”
赤阳独尊白须一冒,道:“抱歉!”
世空倏然一拂僧袖,道:“那么!老施主也请留下吧!”
话毕,转对天心低声道:“快派人下谷看看那位姓白的有没有死去,如未死,叫弟子当场将他杀掉。”
天心闻言,即派了十余人下山而去。
赤阳独尊见状,心中大急,即以传音入密对红粉佳人道:“他们要去杀白剑虹娃儿,我替你阻挡众人追击,快去救援。”说时,松去红粉佳人右臂。
红粉佳人闻言,急得热泪盈眶,忙自怀中掏出二粒丸药,塞入赤阳独尊掌中,低声道:“请前辈将此丹丸纳入口中,晚辈使毒粉逼退他们!”
赤阳独尊即将丹丸纳入口中,对世空道:“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对一掌试试?”
“阿弥陀佛,请出掌吧!”
赤阳独尊冷笑道:“不客气了!”
声落掌出,一股热腾腾的气流,向世空滚卷而去。
红粉佳人见赤阳独尊掌劲一出,也即将手中红绫一抖。
倏然间,一丈之内红粉弥漫,香气四溢。
世空本欲硬接赤阳独尊掌劲,乍见红粉佳人抖出毒粉,一拂僧袖,斜退一丈。
赤阳独尊见世空恐中毒粉,闪身斜退,随即又发出一掌,将弥漫空中的毒粉,向群豪逼去。
并喝:“娃儿冲!”
群豪见毒粉过来,都即闭气闪让。
红粉佳人就趁众人闪让之时,冲出重围,向山下疾奔。
赤阳独尊也即随在红粉佳人之后,冲出重围。但他冲出围后,却不像红粉佳人一样疾奔,回转身来,双掌蓄势,挡住下山道路。
自赤阳独尊出掌及红粉佳人抖动红绫至今,中间一连串的动作,也不过的眨眼间的事。
毒粉散后,群豪齐然大喝,欲追踪而去。
但见赤阳独尊阻住去路,又不由缩了回来。
世空气极的冷笑道:“这是证人之所为?”
赤阳独尊也冷笑道:“不错!因为你们不讲江湖规矩!”
“今天解仇化怨之会,不等于白费?”
“难道一定要将对方置死,才算是不白费?”
“也不是这么说,只要他们未离嵩山,事情便不能算结束。”
“笑话……”
天心陡然喝道:“赤阳独尊,你让不让开?”
赤阳独尊沉声道:“让开的时间尚嫌过早!”
“好!贫道自不量力,倒要试试你‘赤阳神掌’!”拂尘一抖,立使一招“回风拂柳”,向赤阳独尊腰间扫去。
赤阳独尊冷笑一声,一扭身,反掌拍天心尾龙大穴。
天心是武当派百年来的杰出人才,除算是武当之冠外,武林中能与其交手的,也无几人。
但赤阳独尊岂是等闲之人,天心虽是罕有人物,在他的手下,却相差太远。
二人这一时上手,三招一过,天心即感手忙脚乱,险象环生,欲进不能,欲退又被对方掌劲笼罩,脱不了身。
正在危急万分之时,世空陡然僧袖一拂,发出一股无上潜力,疾袭赤阳独尊背心。
赤阳独尊心中微惊,忙斜闪一步,翻掌硬接过去。
双掌劲力一触,平起一声巨响,赤阳独尊踉跄后退三步,世空也后退一步。天心趁二人后退之时,闪出八尺之外。
这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但见:天心白白的道袍成了焦黄,手脸遍起水泡,像是被火灼过的一样,幸他功力精湛,未被赤阳独尊的掌劲余力烧伤内腑。
赤阳独尊后退了三步后,神态悠闲,呼吸均匀,世空虽只后退一步,脸色却顿变铁青,额上青筋暴露,显然吃亏不小。
原来赤阳独尊退后三步的原因,系因他立身下坡,地势不如世空有利。
赤阳独尊双目一瞪,道:“来!再对一掌试试!”
世空低宣一声佛号,道:“你赤阳神掌唬不了人!”转向他身后众人道:“你们即赶住深谷,务必将那三个男女的头颅取来。”
话声一落,即展苦修百年的绝招,向赤阳独尊扑去。
世空也是隐修数十年的百岁奇人,各门武功都可与赤阳独尊抗衡,即使较差,也不过是半筹。
赤阳独尊若要胜他,非得在五百招外不可。
群豪见世空缠住了赤阳独尊,立即向山下扑去。
且说红粉佳人挟着华菲菲冲出重围之后,即急追天心派去杀白剑虹的十余弟子。
她轻功甚高,怎奈挟着一个人,直追至山下,仍无法追近十余人身后八九丈,欲将华菲菲放下,又恐后面有人将她俘去,气得她娇啸连声。
入谷约六七十丈时,忽见前面十余人停步在摩天削壁之前,围集一堆,齐自向一株松树下看去,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十余人略一停顿之后,即抽出身配兵器,向那松树下扑去。
红粉佳人见众人停步松下看去,忙一提丹田之气,纵上六七丈,循众人视线一看,陡见一人横躺松树之下,这一发现不要紧,直吓得她花容失色,她来不及细看,遽然悲啸一声,也向松树之下扑去。
众人早知红粉佳人也已扑来,脚一落地,一个胖大和尚,即抡戒刀向那人劈下。
红粉佳人欲吐声喝止,但已来不及了,“刷”的一声,那人已应刀分二段,鲜血横溅。
她心头一痛,脚犹未落地,即倾全力一抖手中红绫。
众人未料到红粉佳人出手如此之快,欲闭气纵退,但已迟了,顿觉头昏目眩,失去知觉。
红粉佳人见十余人中毒倒地后,悲叫一声“剑虹弟”,即向那被劈二段的尸体扑去,但当她扑至那尸旁时,陡觉有异,忙一擦眼中泪水,细细一看,不禁长长地抽了一口气,以衣袖擦了一下额上汗珠,庆幸地道:“我以为是剑虹弟!原来是西门黄羽,他怎会躺在这里?剑虹弟呢?”
她仰首看了一下摩天削壁,又游目四下搜视了一番,心头咚咚乱跳,自言自语地道:“剑虹弟落身之处,应该就在这附近,怎么不见他呢?莫非遇有高人救走了?”
她怀着焦急与不安的心情,在附近疯狂地来往找寻,口中不断地低呼:“剑虹弟——剑虹弟——”
蓦然,灰影一晃,侧首一看。她在一看之下,顿时惊喜得怔在当地,半晌才惊喜地叫道:“老前辈!剑虹弟怎么了?”说时,向那人扑去。
原来红粉佳人所见之人,是云海天尊抱着已经昏迷的白剑虹。
云海天尊微笑道:“他受伤不轻,但没有生命之危。”顿了一顿,又道:“幸我来早半步,否则,虹儿纵不跌死,也要死在那黄衣少年剑下。”
“那黄衣少年叫西门黄羽,他想害剑虹弟?”
“哼!我已点了他的麻穴。”
“他已被少林寺的和尚杀了……”
蓦然,人影乱晃,四五人疾驰而来。
红粉佳人惊道:“他们追来了!我们快……”
她话犹未完,忽闻一阵哈哈大笑,接着见狐山仙娘,千杯酒丐,罗倩英,梅玉霞疾驰而来。
罗倩英和梅玉霞本来向白家庄进发,中途遇到云海天尊,故又折转嵩山。
罗倩英和梅玉霞,一见白剑虹和华菲菲,立即吓得大惊失色,罗倩英惊问道:“怎么了?”
云海天尊笑道:“虹儿没关系,你看看这位姑娘,可能是……”说时指了一指华菲菲。
罗倩英和狐山仙娘一看,同声惊道:“她小产了!”罗倩英将华菲菲接了过来,道:“我先走了!”
云海天尊道:“有人追来了,我们一起走吧!”抱着白剑虹领先而去。
到达田家集时,已入夜了,忽然纵来一个红衣老人,对云海天尊道:“你老鬼好安逸呀!”
云海天尊道:“事情怎么了?”
“没事了!”他走至梅玉霞身旁,摸了一摸她的头发,道:“老鬼,孩子们的事由你去办,我可不管了!”
云海天尊道:“行!行!大家到白家痛快喝一杯!”
他话声一落,倏起一阵哈哈笑声,笑声中洋溢着无限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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