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 第1章 诈尸了 傍晚，天际刚刚擦黑。 清水村北面的狗头山上，隐隐传来几丝压抑的低泣，凑近一看，有几个人正忙着挖坑。 忽然，其中一个男人丢下了锄头，走向了一张卷起来的破席子，朝着其他人道。 “差不多了，过来把人抬过去吧。” 说着，不等几人靠过来，伸手慢慢揭开了破席子，正准备着手抬人，就看到破席子里的女人忽然睁开了双眼。 “啊……” 猝不及防，那人被吓了一跳，瘫坐在地，其他几人见状，纷纷看了过来，就看到席子里的女人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是哪儿啊？” 虞书刚出声，就吓得几个人同时腿一软，瘫倒在地，语无伦次。 “这、这、这是诈、诈、诈尸了！” 诈尸？ 虞书正想开口说话，忽然就感觉脑袋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她忙用手抱住了脑袋，与此同时，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席卷了她的脑海……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怎么感觉好像又活了？” 看着虞书抱着脑袋痛苦万分的模样，第一个被吓倒的人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两句。 “又活了？”虞长明一听这话，眸色不禁一亮，“你是说我闺女还没死？那可真是太好了！” 虞长明正欣喜若狂，却被身后的龙氏一把拽住了。 “亲家，几个时辰前，是你们你亲自确定虞书她没气了的！” 龙氏说着，一把拉开了虞长明，对着其他人嚷了起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虞书就要变成厉鬼了，还不快点把她埋了。” “把她拖下去，快点埋了，再用桃木钉钉上。” 说着，众人一起朝着虞书围了上来。 虞书刚好回过神，就听到了他们的话，从席子上惊跳而起，躲开了他们。 “谁说我死了？” 不等别人说话，龙氏就站了出来，指着虞书大叫，“快，还不快动手，这是厉鬼！” 看到龙氏盯着自己的瘆人目光，虞书虽不知为何缘故，但却忽然明白了什么，忙朝着背后退了几步，想要避开龙氏。 “哦，我明白了，我没死，是你，是你想要我死！” 说到这里，虞书忍不住心惊，这个龙氏看着她的目光，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可是，这个龙氏，不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婆婆吗？ 什么深仇大恨，她居然这么想要她死？ 她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捋了一下，原主在楚家对这个婆婆可是很惧怕的，哪敢做什么忤逆龙氏的事情？ 可到底为什么，她这么想要她死呢？ 虞书想弄个明白，龙氏却没给她那么多时间。 听完她的话，龙氏就阴恻恻的一笑，忽地双手一张朝着虞书就扑了上来，一把掐住了虞书的脖子，用力的想要合紧双手，取虞书性命。 虞书反应过来，忙用手抓住了龙氏的双手，脑子里急速想着脱身之法。 还没等她想出来呢，就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龙氏忽然脑袋一偏，整个人就从自己身上歪了下去。 虞书诧异，正准备抬起头看看是谁救了自己，下一秒，她整个人便被扯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2章 私会男人 抱住虞书的，并不是救美的英雄。 生死一线间，还是亲娘靠谱，飞起一脚踹开了龙氏，救下了虞书。 “书儿！书儿你没事吧？”沈氏身穿一袭粗布麻衣，因为发福略显宽厚的双臂正好稳稳的托住了闺女。 虞书回过神，忙朝着她咧嘴一笑，摇了摇头。 “我没事，谢谢你，娘……” 陌生的称呼，陌生的人，喊起来难免拗口，镇定如虞书，也有些尴尬。 好在沈氏沉浸在女儿失而复得的喜悦里，并未发现。 “跟娘还客套什么？既然没事，就赶紧起来动一动，看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虞书听了，忙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就听到龙氏不敢置信的道。 “亲家母，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氏闻言，挑眉看着龙氏，龙氏被她看得心里一慌，忙收起了脸上的狠绝，换了一副表情。 “亲家母，书儿可是你亲眼看着没气的，你真相信她还没死吗？” 沈氏侧过头，看了一眼虞书，见她发丝上粘着不少破席子上掉下的渣滓，不由抬手替她捋了起来。 “信啊，为什么不信？书儿，以后别再做傻事了！天大的事儿，有娘给你兜着呢。” 这话一出，龙氏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亲家母，你这话可是你说的，她有什么事你给兜着。那都她差点儿做出跟男人私奔的事儿来，这样的媳妇我楚家是不敢要了的，你又不信她死了，那你就把她领回家去吧。” 什么？ 私奔！ 虞书听了龙氏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明明只是失足落水而已，怎么就成了差点与人私奔了？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跟人私奔了？” “你不是去私会男人，那你跑到芦苇荡里做什么？那芦苇荡那么厚，就算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又怎可能飘到河下游去了？” 秋天，芦苇荡里的芦苇已经泛黄干枯，除了割回来当柴禾烧外，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可他们在那片芦苇荡里找过了，并没有镰刀之类的物什，那就说明虞书是空手去的。 那里面除了芦苇没别的，青天白日，她一个妇道人家去那里能做什么？ 虞书本欲张口反驳，可刚一开口，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原主去那儿是去干什么了。 她在原主记忆里只读到了她是一个人去的，而后就不小心从芦苇荡尽头的岸边掉进了河里，淹死了。 至于为什么去？去干什么？ 原主的记忆里，一片空白。 奇怪! 可再奇怪，也比不过龙氏好端端的要置她于死地来得奇怪。 “我闲来没事，想到那边去走走看看不行吗？” 不管原主到底是去干什么的，现在她肯定是打死不能认！ 要真让人坐实了偷人的罪名，只怕她脊梁骨都得让人戳断了！ 龙氏听着她的话，不由冷笑出声，“走走？你见过哪个良家妇女青天白日往芦苇荡里走的？我看你啊，分明是看我家大郎不在家，想男人想得发了浪，上芦苇荡里勾野汉子的！” 第3章 你他娘的放屁! “龙氏！我女儿已经跳河自保清白了，你还要她怎么样？非要她死了，你才高兴？” 听着龙氏的诋毁，沈氏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恨不得扑上去跟龙氏厮打一场才好。 虞书见状，抬起手替沈氏顺了顺气，而后抬起头笑眯眯的看向了龙氏。 “婆婆，你是亲眼看到我在芦苇荡里勾汉子了吗？” “自是没有，可是……” “哦，我还以为你亲眼看见了呢。那你既然没看见，怎么会对我去芦苇荡就是勾汉子这事儿那么肯定，难不成，婆母你自己试过？” 虞书这话一出，沈氏在旁边差点笑了出来，龙氏则是气得一蹦三尺高，冲着虞书就指着鼻子骂咧起来。 “你这小贱人，胡说八道什么呢？当老娘是你那起子没男人碰就活不下去的下贱胚子？我看你，真是胆大包天了，连老娘都敢胡乱编排！” 龙氏气坏了，虞书这小贱人，居然敢编排起她来了！ 要知道这两年，虞书别提骂她，就是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哪怕她对她再苛刻！ 虞书望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唇角带出几分不屑与轻蔑。 “毕竟阴曹地府也走了一圈，胆大一点不稀奇。稀奇的是，当初明明是婆婆你主动上门提亲的，既然这么信不过我的人品，那你当初为何携恩所报上门求娶？” 据原主记忆来看，原主是两年前被逼着嫁进楚家的，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沈氏和虞长明会同意，可她知道，肯定是龙氏说了什么的。 果然，虞书这话问出口，龙氏的面色怔了一下，但也就是一瞬间的工夫而已，很快龙氏便反驳起来。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大郎救过你的命，你以身相许有什么不对？现在，我也后悔啊，早知道你竟是个水性杨花的，我当初就不该求上门，让他打光棍，总好过现在全家都要被人戳脊梁骨来得好！” 龙氏是真悔啊，要是她知道那个煞星能有今天，她岂会让虞书…… “什么以身相许，你他娘的放屁！当初是你亲口说的，是你家大郎看上了我闺女，你又跟我好说歹说了一通，我才忍痛点头的。可是新婚第二天，你家大郎就跑得鬼影不见一个，可怜我书儿才过门就遭人笑话，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书儿怎么怎么样……你哪儿来的脸说这话？” 若不是上有兄嫂压着，不许她闹，她早就想把闺女接回家去了，哪还轮得到他楚家来糟践她的闺女！ “没了清白名声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没脸？总之，今儿起虞书的名声算是臭了，你休想再把她塞回楚家去！”龙氏说完，竟是自顾自地带着人扬长而去。 沈氏无法，只得与虞长明一块儿，将虞书带回了虞家。 殊不知，回了虞家，依旧不得清净。 第4章 穿越bug “啪……” 刚进家门，虞书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被沈氏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懵了圈。 她忙抬手捂着脸，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氏。 “娘，你干什么？” “你还有脸问我？养你这么大，我竟从来不知你的胆子有这么大！” 虞书更懵了。 她……不，应该是原主到底干什么了？怎么就胆大了？ 为什么她的记忆里什么都没有？ 可看着沈氏刚才护着虞书，以及此刻生气的模样，虞书知道，原主定是做过些什么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不记得。 想到这些，虞书不由得沉了沉心，吸了吸鼻子，略带委屈的朝着沈氏跪了下去。 “娘，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再犯错了行吗？我现在好累，你先让我休息一晚好不好？” 看着虞书恹恹的模样，作为亲娘的沈氏到底不忍心，冲着她点了点头。 “那你先给我回屋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到底错在了哪儿！” 虞书闻言，心下大喜，连忙起身回了屋。 本以为，静心下来，就能理清楚脑子里的乱麻，谁知道除了她自己的记忆外，原主的记忆竟是越理越乱了。 不仅仅是乱，而且还很奇怪，用她那日理万机的脑子，也捉摸不透。 直到翌日，她见到了一个人。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半宿，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家里来客，有人闯进了她的房间，她才悠然转醒。 “书儿，你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你……” 虞书睁开眼，刚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就忽然脑子一疼，脑海里瞬间就多了许多东西。 虞书心惊了一下，再睁开眼看了看眼前的人，竟发现脑子里多出来的记忆，居然全都是跟眼前的人有关的。 “你怎么了？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看着虞书愣愣的模样，虞琴忍不住挥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 虞书回过神来，忙压下心头巨骇，冷冷的推开了虞琴的双手。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穿个衣服就来。” 看着被推开的双手，不知为何，虞琴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堂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转念一想，都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有些变化也正常。只要她还听话，只要她还能给自己带来好处，那便没什么关系。 而等虞琴走后，虞书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想她一个堂堂的市委一把手，从来只相信唯物主义，不信鬼神之说的一个人，要接受自己穿越已经很难了。 可现在，她竟还要接受一个事实，或者说一个bug。 她穿越过来，接收原主记忆竟然不是一次性的，而是见到一个原主熟悉的人，才能想起跟这个人有关系的记忆。 这就吓人了！ 就好比刚刚那位堂姐，没见过她之前，她真的以为原主不过是巧合去芦苇荡里晃悠，不小心失足落水然后被淹死的。 可见了这位堂姐之后，她才知道，她真的是去芦苇荡准备与人私会的！ 只不过，与她私会的人是谁她不记得，在芦苇荡里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但她肯定不是失足落水那么简单就对了！ 第5章 丢脸三连发 “弟妹，你们这是疯了吗？书儿她既然没死，你们怎么不让她回楚家去？回头要是楚家再不让书儿进门了怎么办？” 虞书收拾好出来，就听到原主大伯母卢氏正呵斥虞长明与沈氏，不该把自己带回来。 听着卢氏霸道的口气，虞书有些不适的蹙了蹙眉头，走到了沈氏身旁。 沈氏转过头，一把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本来被卢氏骂得有些低垂的头霎时又扬了起来。 “嫂子，你的意思我明白，可书儿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狠不下那个心。你是不知道，昨儿要不是我跟了去，我书儿就算没被水淹死，也得被龙氏那毒妇当作恶鬼掐死了去！” 沈氏何尝不知道把闺女带回家来的后果，可她却狠不下心不管她。 哪怕她不听话干了错事，哪怕她死也是罪有应得。 “弟妹，嫂子说话你可能不爱听，就书儿做出来那种事，别提龙氏，就是我，刚听了时都有想掐死她的心！再说了，这死了的人忽然又活了，龙氏一个小妇人被吓得没了理智分寸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 沈氏偏头想了想，卢氏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便点了点头。 “可昨日龙氏便说了，不会再让书儿进她楚家的门，我再把书儿送过去，她要是不接，书儿最后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这也是沈氏现在头疼的地方。 早知会有今日，她当初宁可落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头，也不会让书儿进了那楚家的门。 现在好了，成亲时丢一次脸，现在又丢一次，到时候再被楚家拒之门外丢一次，她的书儿，焉还能有活下去的勇气？ “哎呀，要我说楚家不让书儿回去正好，书儿这两年在楚家的日子，过得有多好吗？没钱，男人也不在身边，还得给他楚家带着个奶娃娃，落到什么好了？就是去镇上当两年丫鬟，也还能挣几个工钱吧？” 虞琴见她娘一大早的赶回来，张口闭口就是要让虞书再回楚家，不由得翻了好几个白眼。 在她看来，楚家那就是个大火坑，难为虞书这蠢货，竟还能待得下去！ “你这是什么话？不送回楚家，留家里做什么？败坏你们姐妹的名声吗？” 若是能够再嫁出去倒也罢了，怕就怕砸在手里就尴尬了。 到时候，虞家其他人还用不用出门做人了？ 虞书也很好奇，就算沈氏这个亲娘这会儿都恨不得把她送回楚家好脱手，她这位堂姐，会有这么好心？ 正想着，就听虞琴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走到院子将门打开。 不一会儿，一个一身横肉的男人，跟着虞琴便进了屋。 “二叔二婶儿，书儿自然不能一直留在家里的。喏，这是我夫家一个表弟，虽然长得不如那姓楚的好看，可比那姓楚的靠谱，书儿若是跟了他，以后的日子就算不能锦衣玉食，但也不至于挨饿受冻，最主要的是不会没有男人护着！” 虞琴说着，还忍不住朝着虞书偷偷使了个眼色。 虞书见了，心头猛然一惊！ 回过头直接朝着那壮汉脸上看去，正想着这人好像没见过呢，下一秒，头就疼了起来…… 第6章 从半个月前说起 “琴儿，你……你是怎么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来的？” 卢氏听了女儿的话，再一看面前的男人，粗鄙野蛮，跟自家斯文端方的女婿简直没法比。 瞬间，卢氏就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原先，虞书能够嫁给楚煜时，望着楚煜那张俊美不凡的脸，卢氏其实有些吃味儿的。好在楚煜除了比自家女婿长得好看以外，性子并不妥当，虞书嫁给他，果不其然就吃了苦头。 可若是虞书能够嫁一个事事处处都不如自己女婿的人，那她以后就能事事处处压着沈氏一头，多好？ “我与书儿要好，自然是处处替她着想的。二婶儿，你觉得我这表弟瞧着如何？” 沈氏抬头，朝着那壮汉脸上看了过去，壮汉立马扯了扯嘴角，冲着沈氏讨好一笑。 沈氏立马回以一个微笑，那头虞琴紧紧拧着帕子的手忽地一松，以为事情差不多就成了。 却没想到沈氏却转过头朝着她看了过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去，手一抬，对着桌子就是猛地一拍。 “我说书儿在楚家两年都没事，怎么忽然就干出这种事来，原来……原来背后竟是你在挑唆她！虞琴，你好狠毒的心思！” 沈氏这一通发作，不仅虞琴呆住了，就连虞书也呆住了。 她刚把虞琴的心思理清楚，还以为沈氏要上虞琴的当了，正要开口阻止，没想到沈氏就已经看透了虞琴的心思。 “二婶儿，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沈氏见虞琴还要演戏，正准备撕开她的虚伪，就被虞书抢过了话茬。 “从何说起？从半个月前说起如何？枉我从小就跟你亲，什么事情都跟你说，你却把我当成傻子欺骗，还想把我当成货物一般卖给这人！” 原来，这原主虞书从小就是个性格软弱之人，偏还有些被宠坏的自以为是，一来二去便被她大伯家的堂姐拿捏在了手心里。 两年前，会那么草草嫁给楚家是因她，两年后，与人私会命丧黄泉亦是因她。 “你胡说！我……我什么时候要将你卖了来着？” “不肯承认是吧？行啊，我自有办法让你亲口承认！”说着，不着痕迹的挪动步子来到了虞琴侧后方，右手忽地一抬，快速的勾住了虞琴的脖子锁紧，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了帕子，堵住了虞琴的嘴巴。 “呜呜呜……” “别乱动，我只是想问这位大哥两句话而已，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虞琴被虞书这一下弄得有些胆寒，再听虞书说话的口气极度冷冽，她便再也不敢过于挣扎了。 可她不动，卢氏却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虞书的鼻子就开始呵斥。 “虞书，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大姐也是好心，你不愿意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能这么对她？” 本以为胆小如虞书，长辈翻了脸，她该听话才对。 可虞书非但没有松开虞琴，反而朝着她就扔了一个白眼，“大伯娘别急，有些事，咱们今天慢慢扯！” 她现在虽然没有完全接收原主记忆，别的她判断不出，可这娘俩她倒是能看清楚了，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第7章 有辱斯文 “虞书！你……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辱骂伯母，威胁堂姐，你……你简直有辱斯文！” 看着虞琴被虞书掐着，卢氏也被虞书吼了，向来以优雅不凡自诩的虞长风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冲着虞书气急败坏的吼了起来。 那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得虞长明心里一虚，忙朝着闺女看了一眼。 “书儿，要不你就先松开琴儿吧。有什么话，你好好说便是，何必这般粗鲁呢。” 虞长明说着，还忍不住怼了怼旁边的沈氏，想让她也劝一劝闺女。 沈氏却回首给了他一个白眼，瞪得他立马老实闭了嘴。 看着他龟缩的性子，虞长风气得差点翻了白眼，“你个窝囊没用的，真是……真是有辱斯文！” 见爹娘都站在自己这边了，虞书满意的勾了勾唇，得意的朝着虞长风挑了挑下巴。 “大伯，说话不是声大就占理的，你且坐着看吧。看这有辱斯文的到底是我，还是虞琴。” “你……” 虞长风气得不轻，可女儿的脖子在虞书手里，他除了老实坐下，别无他法。 见虞长风老实了，虞书才转过头，冲着那双眼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汉子微微勾了勾唇角。 “这位大哥，我想问你几句话，你要不要也坐下来说？” 虞书穿过来还没照过镜子，是以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不过想着汉子的痴相，应是不差的。她前世虽然只活了三十多年，但也算是个人精了，知道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便故意那么一笑，让他汉子魂失三分。 “不，不用了，虞二姑娘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 “那天在芦苇荡偷看我的人，是你吗？” “呜呜呜……”虞琴一听虞书的问话，当时就瞪直了眼，用力的朝着那汉子摆头。 可惜，汉子眼里此刻只有面带微笑的虞书，哪里看得见一脸青紫的她，完全没有接收到她的暗示，冲着虞书就点了点头。 “是，是我。” 见汉子应得爽快，虞书不由舒了一口气，爽快好啊，她也能省些力气与口舌。 “我堂姐她是不是跟你说我男人不在家，我一个人孤独寂寞得很，想找个男人？” 汉子还没点头呢，那头的卢氏和沈氏就都坐不住了。 “书儿，你这问的什么话呢？哪有这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 “什么泼脏水，虞书啊虞书，我是真没看出来，原来你内心竟是这般放浪不堪，这找男人的话都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呸！这话又不是我先说的，我为什么要脸红？” 虞书说着，转过头看了一眼被她箍着脖子的虞琴，再次抬头看向了那汉子。 “这位大哥，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名声因你毁了，婆家都不愿意让我进门了，这以后……”虞书刚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却又冷下了眉眼，等着那汉子。 “可我这人最不喜欢被人骗，你若是不把我姐姐跟你说过的话告诉我，我是不可能改嫁的！” 汉子一听，急了眼，可他也不傻，忙朝着虞琴看了一眼，就看到虞琴正疯狂的朝着他摇头使眼色，让他别乱说话。 虞书也不阻止虞琴给他打眼色，甚至还松开了一些手臂的力道，拿走了虞琴嘴上的帕子。 “你别乱说话，她这是在故意套你话呢！” 第8章 四十有八 汉子闻言，立时皱起眉头，看向了虞书。 虞书扬了扬头，迎上了他的视线，“对，她说的没错，我就是在套话呢。” 话刚说完，也不等汉子反应，回手就给了虞琴一耳光。 “怎么？就许你与人构陷我，还不许我套个话自证清白吗？事到如今，莫非你还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住？你真当我还是从前那个傻兮兮的虞书不成？” 这话一出，沈氏便听出了里面的机锋，忙冲到了虞书身侧，眸光犀利的盯着虞琴。 “书儿，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虞长风俩口子也不傻，自然也听出了虞书话外音，忙冲上前拉沈氏的拉沈氏，说教的说教。 “能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虞书见不得琴儿比她好，自己名声毁了，也想毁了琴儿。亏你当初还跟着我读过书，现在看来，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简直是有辱……” 这次，不等虞长风把斯文俩字说出来，虞书就回过头狠狠冲他瞪了一眼。 “我又不考科举，我读到哪儿有什么关系？倒是大伯你，读了那么多书，却连一个秀才也没考中，你今年好像……都四十有八了吧？” 原主记忆里，关于虞长风的并不多，可单只屡试不中这一点，就足够虞书用了。 这不，虞书的话刚说完，就看到虞长风的老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有一拼。 “你……你个无知妇人知晓什么？你你你……你不懂，我不跟你说了，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虞长风说着，竟是转过头背着双手，气呼呼的走了。 卢氏见状，忙冲着他的背影喊了起来。 “相公，相公你怎么走了？咱琴儿都让人给打了，你不替她做主吗？” 可惜，虞长风的痛脚被虞书踩得太狠，他此刻已然自顾不暇，根本顾不上卢氏和虞琴了。 就在卢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虞书却一抬手，将虞琴推开了丈余远，冷着眸子瞧着她们母女俩。 “从前堂姐替我做了不少主，今儿我就大胆一回，替堂姐做了一回主，大伯母就别再大惊小怪了。带着你的好闺女，还有你闺女带来的好男人，从我们家滚出去吧。” 虞书的口吻十分轻蔑，与从前在卢氏夫妻面前的乖巧讨好再无相似。 这可把卢氏给气坏了，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来会怼虞书，支支吾吾半天，竟是朝着虞长明和沈氏去了。 “好啊，你们一家今儿可记住了，从今往后咱们两家再没什么关系了。尤其是你虞长明，你等着，等着你大哥明年考上秀才的，到时候你们一家可别巴巴的凑上来，就是凑上来我们也不带认的！” 说完，挺了挺胸脯，活像一只战胜的公鸡一般，朝着外面走去。 正要跨过门槛时，却被虞书一句话弄得脚下一滑，险些摔在门槛上，母女俩急急忙忙爬起来，落荒而逃了。 “放心！别说中了秀才，就是中了举人，我们都不会稀罕的。哎，五十岁的举人，就算当官，估计也当不了几天吧……” 第9章 凉拌 “哎，书儿，好歹是你亲伯父，你咋能说那话呢？他要是考上了，你也能跟着沾些光不是？” 虽然沈氏也觉得女儿的话听了舒坦，可转念一想，还是忍不住说了虞书一嘴。 一笔写不出两个虞字，关系闹太僵了将来可不好处。 沈氏的话，却叫虞书发笑。 “娘，我大伯考秀才考了有二三十年了吧？这么多年，他们除了用那话从你们身上搜刮这啊那的，带来什么好处了？” 看着沈氏为难的表情，虞书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说沈氏，那可是村子里出了名的精明能干，性子还十分泼辣直爽，按理来说这日子该过得有滋有味儿才是。 可就因为这古代小村子偏僻落后，读书人少，所以像虞长风那种半吊子读书人都快被人哄抬成了神仙般的存在，就差给他建个庙让人隔三差五去朝拜供奉了。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太穷了，穷让人生畏，穷让人生惧，穷让人自卑。 沈氏垂头蹙着眉，正想着虞书的话呢，那头虞长明就等不及的开了口。 “这不是还没考上呢吗？等他考上了，好处自然就有了，最起码的，能把咱家土地挂过去，少交不少税呢。” 这话一出，沈氏正准备点头附和，虞书就先笑了起来。 “可拉倒吧，爹，娘，你们自己仔细算一算，这么多年他们家从咱们家拿走的东西合计下来，得管多少年的税了？且不说，他还不一定能考上呢。” 这一点，沈氏倒不是没想过。 可她想着，前面那么多年都付出了，现在不干了只怕要得罪虞长风不说，前头那些年也等于白付出了…… 想到这里，沈氏就愁，她是个不能憋屈的性子，一发愁，转过头就朝着虞长明的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 “都怪你这没用的！当初我嫁过来时本想抽身的，是你跟着你那爹娘劝我我，你大哥读书在清水村那是头一份，不出几年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举人。现在可好，他都快五十了！” 其实虞书不提，他们谁也没想起虞长风快五十这事儿了，只记着他考了一年又一年，他们都盼着下一年他能考中，都忽略了到底考了多少回了。 这会儿一想起，不仅沈氏，虞长明也觉得有点儿犯愁了。 “那怎么办？现在抽身，那之前这些年的付出怎么办？” “凉拌！行了行了，不提他们了。爹，娘，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我的事儿吗？” 虽然她现在记忆不齐全，不知道龙氏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可她是万万没有兴趣再回楚家的，男人什么的，她一点都不想要！ 更何况还是个想不起来模样的男人，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对对对，你的事儿才是最重要的。书儿啊，那什么你知道楚煜在外面的地址吗？你婆婆现在是不会让你进门了，你要想再回楚家，只怕得从楚煜身上着手才行了。” 楚煜的地址？ 虞书汗颜，她都不好意思开口，她连楚煜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地址？ “我……我现在家里住两天吧？娘，我嫂子不会撵我吧？” 第10章 担忧 说来也是巧，虞书上面本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兄长的，两个姐姐嫁了人，兄长正好也被嫂嫂娘家有喜事拽走了。 虞书落水这事儿毕竟不光彩，沈氏便没让人给儿女送信。 可谁知道女儿竟然没死，她只得将人带回了家。 本以为今天虞长风一家来了，能商议出个章程把女儿送回楚家去，谁知…… “你放心，反正他们不知道这事儿，咱们都不说，只说你是回来住两天的，应该没事。” 其实孟氏并没什么不好，只是这事情太不一般，沈氏也拿不准儿媳妇知道了会怎样，一时之间，难免忐忑。 想了想，不如瞒着，能瞒一时是一时。 虞书却不赞同她的意思。 “娘，还是说实话吧，与其让嫂子回头从别人尤其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那儿知道，倒不如咱们自己明说。” 明摆着瞒不住的事儿，瞒着一时不管用不说，还白白破坏了一家人的情分。 沈氏想了想，也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 没过一会儿，虞冲果然带着孟氏回来了。 沈氏心里装不住事，俩人刚进门，她便拉着人将事情细细说了，本来还怕孟氏不理解，谁知道孟氏远比她想得更加通透。 “娘，现在可千万不能送书儿回去啊！你想想，书儿刚经历了生死之难，你当娘的不留女儿多住两天，反而急吼吼的送回婆家，旁人见了怎么想？肯定认为咱小妹有问题，咱老虞家怕被连累，所以想把闺女丢回楚家祸害楚家！” 有了孟氏这番话，虞书自然在虞家住了下来。 住下不说，孟氏还不让她窝在家里不见外人，不是扯着她一块儿出门洗衣服，就是跟他们俩口子一块儿进山砍柴。 今天更厉害了，孟氏竟还要拉着她到镇上赶集。 “霜儿，赶集你妹妹还是别去了吧？这集上不比村里，人多嘴杂，万一……” 他们清水村离镇上不算远，今儿又是赶集天，那些个收了一箩筐闲话的婆姨们，正等着今儿赶集扯闲篇呢。万一就扯到了书儿的事儿，到时候书儿承受不住那些闲话又想寻死怎么办？ “娘，正因为集上人多嘴杂，我才要带妹妹去呢。你越是把妹妹藏在家里不见人，人家越是觉得她是做了不光彩的事被你拘在家里。相反，如果我们大大方方让妹妹出去，反倒证明妹妹没有错，一切都是那些人捕风捉影而已。” 虽然孟氏的话很有道理，可沈氏还是觉得不大妥当。 因为她担心的不仅仅是虞书被人闲话，她还担心虞书会不会再犯蠢，毕竟虞琴就住在镇上。 “娘，你就让我跟嫂子去吧。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不会跟虞琴往来了。” “真的？” 沈氏摆明了是不太相信，毕竟这么多年，虞书跟虞琴都走得很近。 “真的！你若是不信，可以让嫂子看着我！” 沈氏的担忧她可以理解，可她毕竟不是从前的虞书了。 正因为她不再是原来的虞书，所以更需要出去好好走走看看，然后才好决定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第11章 危险 原主是个山野村姑，没见过什么世面，导致虞书对自己身处何地有些茫然。 但从衣着服饰还有村民们吃穿用度来看，应该是穿到了古代，但是否历史上存在的国度，虞书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虞书并不纠结这些，因为她此刻已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了目光。 前世她就喜欢清净，走过不少古镇，有时间还会逛上一逛。 可那些为了创造旅游文化经济而后建的东西，哪里能跟眼前真正的古代小镇相比呢？ 想到这里，虞书便对孟氏道。 “嫂子，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想在街上走走看看。” 孟氏不像沈氏，虽担心她却不会把她当作孩子般盯着，只嘱咐她万事小心后，便安心办她的事去了。 虞书目送沈氏离开后，便迈开了步子，逛了起来。 她出门前，沈氏为了哄她开心，给了她二两银子，让她去脂粉铺子逛，看上什么就买。 她却不知，她那爱美的女儿已死，穿过来的虞书，早已过了那个爱美的年纪。 想到这里，虞书难免感叹人生无常。 想她几日前还坐在d市市委会议室里与人高谈阔论如何将d市发展成一线城市。 一眨眼就成了个古代农家小村妇，还是个差点就要浸猪笼的那种。 可除了感叹，这事儿她也无能为力，毕竟回不去了。 她只是有些遗憾，遗憾她还有许多事情来不及做，遗憾空给了那一市人民希望，却又让这希望落空……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今日在下初到贵宝地，因身已无盘缠，故在此卖艺……” 突如其来的吆喝，瞬间打断了虞书的沉思。 虞书本想过去凑个热闹，但因为受不了拥挤以及身旁一帮人的尖叫，便从人流之中退了出来。 “这人啊，果然是不论古今的爱凑热闹啊。”可在她看来，此时这里热闹，正是逛其他地方的好时机啊。 尤其是对面街口拐角处的一家煎饼铺子，刚才还排着长队，这会儿已然空了，虞书嘴角一咧，忙踱着步子往那边走了过去。 “大哥，给我来个煎饼！” 正在搓面的汉子抬头应了一声，“好嘞，杏……咦？人呢？杏花？哪儿去了？” “这儿呢！”老板闻声回头，就看到自家媳妇怀里抱了个小娃娃。 “这谁呀？” “相公，这小娃娃娘不见了，说是在那边看热闹，咱给他找找去吧？” 汉子闻言，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找什么找？那种爱凑热闹不顾娃的娘们，让她着急去吧。” 小娃娃一听，刚止住的眼泪就飚了出来，“哇……” 杏花有些不忍，但又因惧怕自家男人，便将眼珠子落到了虞书身上。 “这位妹子，你看你这煎饼我还得做一会儿，你能不能……？” 虞书也觉得孩子可怜，便二话没说，从杏花怀中接过了孩子，帮娃娃找娘去。 谁知道俩人刚走到马路中间，忽然从另一头飞奔而来一匹骏马，朝着虞书和那孩子就冲了过来。 第12章 你有种你就打! 虞书本以为自己又要凉了。 倒不是她反应慢，而是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孩子，饶她反应在敏捷，也快不过本就疾驰的骏马吧。 于是，在马蹄即将踏下来的那一瞬间，她不由得抱紧了孩子闭上了双眼。 谁知电光火石间，她等来的不是马蹄，而是一连串的怒骂。 “你这女人有毛病是不是？你自己想死，也别带上孩子啊，虎毒不还不食子呢！” 听到这声怒吼，虞书忙睁开了眼，才看到自己已经站到了街旁，有人救了自己。 只是，这救命恩人的脾气不大好就算了，眼神也不太好，他哪只眼睛看到她毒了？ 她抬起头，正想解释一下自己并非故意站在街道中间找死，就听到不远处一个妇人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好你个杀千刀的拍花子，竟敢拐走我的孩子……” 好家伙，这话一出，虞书都来不及开口，便被眼前的男人一把捏住了脖子。 正当这时候，那妇人也赶到了，一把夺过了虞书手里的娃娃不说，对着虞书就是连连两口口水。 “呸，好你个坏透顶的贱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想掳走我的儿子！我呸！壮士，这位壮士，你赶紧帮忙把这贱人抓到官府去关起来吧。” 虞书正被人掐着脖子觉得窝火呢，乍一看那妇人正好就是刚才在旁边吵得她头疼放弃凑热闹的那妇人之一，顿时心头鬼火直冒。 又见那救了她命的男人非但不明是非，而听那妇人掰扯得津津有味，忙用手拧住了男人手背上的一块肉，用力的捏了一把。 猝不及防，男人的手松开了些，但一转手想要重新捏住虞书的脖子，虞书却情急之中一口咬住了他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 “啊……” 男人忍不住叫了一声，扬起手准备朝着虞书脸上打下去，谁知道虞书反而仰起脸，朝着他迎了上来。 “你有种你就打！” 男人本欲下手，可谁知虞书的脸猝不及防就印入了他的眼帘。 “是你？” 虞书闻言，见他竟然识得自己，不由冷冷勾了勾嘴角，正想讽刺他两句，谁知脑子却忽然抽疼起来。 与前几次头疼一样，这一次，又有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 不过记忆里多的那个人却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帅气男人，跟眼前这位虎背熊腰还蓄着一脸络腮胡的莽汉，着实不怎么像啊。 “壮士，你还在想什么呀？这贱人险些拐走了我的儿子，难不成你是被她迷住了，不想把她送官了吗？” 那抱着孩子的妇人见男人看到虞书的脸后就愣住了，不由得朝着男人催促起来。 谁知道没叫动男人，虞书便抬手一巴掌朝她甩了过来。 干净利落的一巴掌，直打得那妇人懵了圈。 回过神来，却跟疯了似的放下孩子，朝着虞书就准备扑上来。 “好你个贱胚子，竟敢打老娘，看老娘今天不撕了你！” 看着妇人睚眦欲裂的模样，虞书便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忙绕到了男人身后，将他推向了妇人。 第13章 溜之大吉 妇人自然不是男人对手，三两下便被男人推出了老远。 “这位大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妇人还想冲着虞书去，却被男人一个眼神镇住，“你……你这人怎么回事？刚刚还帮我抓住了她，这会儿却又护着她，莫不是真的被她的美色迷住了？” 男人闻言，正准备呵斥妇人，却不想那卖煎饼的夫妻俩却走了过来。 “你这妇人好不要脸，自己只顾着看热闹险些丢了孩子不说，却来责怪旁人，好大的脸！” “就是，好大的脸！” 杏花刚才看到虞书险些被马踩死也是吓了一跳，再后来又看到这妇人指着虞书鼻子骂，早就后悔死了。 后悔自己多管闲事还连累了虞书。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忙上前拉住了虞书的手，“妹子，对不住啊，若不是我让你帮忙，你也不会差点被马踩了，更不会做了好事还要挨人骂。” 妇人闻言，脸色胀红，隐约知道自己搞错了，但为了面子，她却不肯承认。 “我呸！我看你们都是一伙的吧！” 虞书闻言，冷冷的勾了勾唇角，挺着胸膛朝着她走了两步。 “你说我们都是骗子，那好啊，那你问问你自己的儿子，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好？” 妇人闻言，眼神立马变得闪躲起来，“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们人多，算你们厉害，我……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说完，抱着孩子就要走。 虞书却一把上前，拽住了她的胳膊，笑着看向她怀里的孩子。 “小朋友，姨姨知道你最棒了，你来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好不好？你说实话，姨姨的煎饼给你吃好不好？” 大约是小孩子习惯了他娘的河东狮吼，对于虞书刚才打他娘那两下来说，他却没有多大的畏惧，反而看着虞书手里的煎饼咽了咽口水，稚气而艰难的说了起来。 “人多，娘不见了，蛋蛋找，姨姨抱，伯伯凶，姨姨抱，找娘。” 蛋蛋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杏花俩口子，最后指了指虞书。 孩子虽然说不成长句子，但关键性的词汇和人物一衔接，围观的人几乎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这妇人可真要不得，这时节拍花子是最多的，你自己不把孩子看好就算了，人家好心给你送孩子，你不感激就算了，还二话不说就对人家又打又骂，真是太不应该了！” “就是，要是孩子被人拐跑了，到时候你就哭也没有眼泪水了。还不快点跟人家道个歉，没看人家脖子都给人掐红了吗？” “哼！我就说不该多管闲事，让这婆娘不见了娃自个儿着急去，你们非要给她送去！现在看到了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杏花男人说完，狠狠瞪了那妇人一眼，拽着杏花就回了煎饼铺子。 围观的人，也开始纷纷散去，虞书见状，忙朝着男人看了一眼。 就看到男人虽然看着粗犷，但身上的袍子却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料子，恰好这时又听到旁边有人议论了两句。 她忽然眼眸一睁，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等男人回神转过头来，想问问虞书的近况时，却发现……人不见了！ 第14章 太糙了些 虽然虞书已经不是孩子了，孟氏也大胆的放任她一个人在街上走。 可心里还是难免牵挂，便急忙的办完了自己的事情，便匆匆来到了与虞书约好的地方等她。 可左等右等不见人，急得她来回踱步，终是忍不住想去街上寻她。 因为找不到人心慌意乱，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男人，她吓了一跳，忙朝着男人到起歉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孟氏说着，忙朝后猛退了两步，正准备走开，却被男人张嘴叫住了。 “等等。” “壮士，我真不是故意撞你的。”孟氏以为，男人是要找她麻烦，忙又弯下腰想再次道歉，却被男人一把托住了手腕。 孟氏一惊，忙一把挥开了男人的手。 “你要干什么？” “虞家嫂子，是我，楚煜。”见孟氏都快误会他成登徒子了，楚煜这才连忙作了一揖，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本来是不想再与虞家人有什么牵扯的，可刚才碰到虞书，他心中实在有些疑问想问，这才叫住了孟氏。 孟氏却被他吓了一跳。 “什么？你说你是楚煜？”孟氏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当初她婆婆能答应龙氏将虞书嫁过去，虽不全是看楚煜的脸，但也是一部分的原因。那会儿，两人亲事急急忙忙，可她作为虞书的亲嫂子，倒是看清楚楚煜的模样的。 跟眼前的人，那是怎么都沾不上边的呀！ “不，你不是楚煜，我家妹婿那可是个英俊潇洒的儿郎，你这模样……你这模样也太糙了些！” 楚煜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虞家嫂子，我真是楚煜，刚才我还碰到虞书了，可一转眼她就不见了，正想跟你打听打听她的事儿呢。” 孟氏仍旧不太信，但跟楚煜聊了两句之后，她便打消了疑虑。 打消疑虑之后，孟氏就忍不住替自家小姑抱不平，一双眼斜斜的瞪在了楚煜的大胡子上。 “你既说你楚煜，那我今日便要替我婆婆与小妹问问你了，当初既然求娶，为何新婚第二日便弃她而去？” 楚煜闻言，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虞家嫂子，当日娶妻之事本就非我本意，且令妹当初也不愿意嫁我，我也是不忍她一生为我所累，这才留下了和离书的。” “什么？和离书？！” 孟氏本是想替虞书问问楚煜当初为何新婚翌日便一去不回，未曾想一问之下，竟问出了个惊天秘密来。 楚煜他……他竟早就给虞书写下了和离书！ “不，这不可能，若有和离书，书儿怎会在楚家待了两年？” 这完全不可能啊！虞书不愿意嫁与楚煜这事儿，她是知道的，楚煜刚走那会儿，虞书还曾回家跟她和婆婆哭诉过，想要回到虞家来。 若是真有和离书，虞书怕是早就光明正大拿出来回到虞家了。 另一边，楚煜听到孟氏那句在楚家待了两年也彻底懵逼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女人明明说不喜欢他，也不想嫁给他，还说恨他的，怎么会拿了和离书，还在楚家待着？ 第15章 你给我滚! “砰砰砰……” 正值吃饭的档口，楚家的门却被人叩响了，龙氏有些不耐的朝着幺女楚杏儿道。 “四丫去开门，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这时候来，是想蹭饭吗？” 楚云海闻言，蹙眉白了她一眼。 “你这说话也太难听了，人家来肯定是有事的。杏儿，去开门看看吧。” 楚杏儿刚走没一会儿，却又折了回来。 “爹，娘，是大嫂回来了。” 楚杏儿口里的大嫂，正是从镇上匆匆而归的虞书。 龙氏一听，脸色都黑了，砰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她竟还有脸回来？你让她进门了？” 楚杏儿摇了摇头，“我想请她进来，可她不进来，还让我来叫娘你出去。” “算她识相！” 说着，大步匆匆的朝着门口走去，一看到虞书精心打扮过的模样，顿时脸色更黑了。 “那天我不是跟你爹娘说清楚了吗？你还来我楚家做什么？” 虞书看着龙氏防备的神色，不由冷冷勾了勾唇角。 “你放心，我来不是为了回楚家的。我来，只是想拿回我应得的东西！” 她原本以为楚煜一走两年都没见人影，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出现，与楚家扯清关系她可以慢慢来。 没想到这才不过几天，楚煜竟然就出现了。 就他在镇上的表现，若是给他知道自己差点儿给他扣了绿帽子，还不得分分钟掐死她呀！ 所以，她才没在镇上说出俩人关系让他给自己撑腰，而是偷偷摸摸的溜了。 反正龙氏也不想她再回楚家带累楚氏女的名声，那么找她要一封休书比找楚煜简单多了吧？ “什么东西？你做出了那起子不要脸的事儿，你还想要什么东西？我告诉你啊，你赶紧给我滚，不然的话，我拿大扫把撵你你信不信？” 龙氏以为，虞书说要东西不是休书，而是银子，当下就黑了脸，恶狠狠的瞪着虞书。 虞书见她那防备的模样，忍不住咧开嘴角笑了两声。 “我不要钱，我要的是……休书！” 龙氏一听，整个人有些懵。 “休书？你……大郎都不在家，我哪儿来的休书？” “反正你也不想让我回来了，不如让人代替大郎写一封休书。不然的话，我就这么走了，回头大郎回来了，肯定不能单身一辈子，可我跟他没有彻底了断，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虞书回来的路上早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为何龙氏要置她于死地了，既然如此，正好这也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她也就不打算与龙氏斤斤计较了。 她只想快点拿到休书，然后从此与楚家再无瓜葛。 龙氏虽然奇怪虞书自请被休，可虞书的话无疑给她解决了最难的一个问题。 她忙找来了识字的二儿楚昇，以楚煜的口吻写下了一封休书，交给了虞书。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拿了这休书，你就与大郎再无半点关系。等大郎回来了，你可不能再上门来闹！” 接过休书，虞书掀开胡乱的瞄了两眼，便看到休书上休妻的理由竟是…… 第16章 绿帽子 虞书咧开嘴笑了起来，抬头便朝着楚昇看了过去。 “没看出来，二叔还是个人才啊。不过你们放心，从今以后，我虞书跟你们楚家就在也没有关系了。”说着，虞书便抬起手，挥了挥手里的休书，跟楚家人道了一声拜拜，便要离去。 看着她高兴离去的模样，龙氏的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 虞书啊虞书，你就慢慢傻乐吧，等大郎归来之后，有的是你后悔的一天！ 谁知道虞书走出没多远，迎面便有一匹高头大马朝着自己这边跑了过来，看着那黑黢黢的络腮胡，虞书心头一抖，忙捏紧了手里的休书低下头，加快脚步想溜之大吉。 楚煜本没料到她会在这里，只不过和孟氏在镇上找了一圈又一圈都没看到人，就想回来村子里碰碰运气。 朝家里来，本是想来叫人一块儿帮忙出去找她的，没想到她竟在这里。 她在镇上突然消失，他心底就有些奇怪，这会儿看到她明明远远看见了自己，却快速低头靠边走，丝毫没有与自己相认的打算，他更觉得奇怪了。 于是，他微微抖了抖马缰，让马擦着她的身侧而过，自己则长臂一身，一把将她给捞了起来。 猝不及防，虞书也吓得脸色煞白，尖叫了一声。 “啊……” 叫声为止，整个人已经被楚煜抱着坐在了马背上，他的前方。 坐稳之后，虞书迅速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朝着楚煜冷冷质问。 “楚煜，你想干什么？” 看着她凶悍的模样，再想到孟氏所说的那些话，楚煜不怒反笑。 “肯认我了？镇上的时候，你干什么偷偷跑了？还问我想干什么？该我问你想干什么才对吧？” 不知为何，听着楚煜的笑声，虞书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这男人，该不会是听到了别人传的闲话，所以生气了，要弄死自己吧？ 想到这里，虞书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满怀戒备的看着楚煜。 “你什么意思？我……我那都是被人冤枉的，我根本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儿！而且要不是你不在家，我……我也不至于受人这么欺负！” 说起这个，虞书不禁替原主委屈。 虽然原主本身挺作的，可若是楚煜不结了婚就跑，她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难过，那虞琴也不敢让人来算计她。 现如今，虞琴算计她，龙氏嫌弃她，甚至还准备将计就计弄死她，好给自己娘家侄女腾地方…… “这事儿你嫂子跟我说了，不怪你。可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虞书险些死了的事儿，孟氏在回来的路上跟他细细说了，说起来，他是有些愧疚的。 只是他更好奇的是，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既然不喜欢他，也不愿意嫁给他，干什么拿了和离书不走，反而一个人留在了楚家？ 他那个继母别人不了解，他自己是一清二楚的。 他可是他亲侄儿，她都能眼都不眨的算计，更遑论一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 那么，她留下的原因是为什么？ “不是这件事？那你……你不是觉得我差点给你带了绿帽子，所以想杀了我泄愤？” 第17章 是个什么造型 “我几时说要杀了你？我只是想问问你，既然当初那么不情愿嫁给我，为什么这两年又留在楚家？” 虞书闻言，不由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脖子，总算是安全了。 不过，他问的这叫什么话？ “我是不情愿，可我嫁都嫁了，不住在楚家，难不成住在虞家？” 说着，以一种‘你没毛病吧’的眼神朝着楚煜看了过去。 楚煜张了张嘴，正要给虞书解释一番呢，就听见龙氏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你个姓虞的，之前说你偷人你还不承认，这下子被老娘逮着了吧！” 虞书侧过头，就看到龙氏双手叉腰正站在楚家大门口望着她这边气呼呼的喘着，再低头一看，自己正侧身坐在楚煜的怀里，场面着实不算雅观。 不过看着龙氏气愤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想笑。 这当娘的，竟认不出自己的儿子来，有意思了。 “你还好意思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贱蹄子竟是这么个不要脸呢！怪不得要跟我拿休书，原来是迫不及待想跟姘头跑了呀，亏得我家大郎不在家，不然还不得被你这贱人活活气死啊！” 见虞书被她抓了现行非但不怕，反而笑得越发得意，龙氏不禁气得跳脚。 气完之后，又忍不住暗暗庆幸，亏的是这虞书自己不要脸勾搭了别人，不然的话，她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把她给撵出去！ 现在好了，大郎回来，她也不怕交不了差了！ 听着龙氏一口一个贱人的称呼虞书，楚煜不由得蹙了蹙眉，腿一抬，抱着虞书翻身下马，朝着龙氏就逼近了几步。 看他那气势汹汹的模样，龙氏都被吓得往后连连退了几步。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告诉你，我家大郎可是当官的，你要识相趁早带了这个贱蹄子走，不然的话，我家大郎回来了，肯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虞书闻言，忍不住咧开嘴乐了起来。 一手环胸，一手朝着楚煜抬了抬。 “没听见你娘的话吗？快，本姑娘也正好想看看，自己把自己打得满地找牙是个什么造型。” 虞书的话一出，那边的龙氏整个人就呆住了。 “你……你是大郎？” 看着龙氏依旧认不出自己的疑惑样，楚煜叹了一口气，就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下巴就刮了起来。 很快，一张英俊刚硬的脸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母亲，竟是就认不得孩儿了吗？” 那一刻，虞书清楚的看到龙氏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没……没有的事儿，只是你变化太大了，我才没认出来罢了。” 对此，楚煜倒没计较太多，只默默的转过头，指了指虞书。 “那她又是怎么回事儿？她不是姨母当初千辛万苦替我求来的妻子吗？怎么我听姨母的意思，她很不检点？” 龙氏本来还在想楚煜竟抱着虞书回来的，那俩人关系肯定不一般，正愁不知道如何开口与楚煜解释呢。 楚煜这一问，无疑给了她机会。 第18章 不是去私会的 “大郎啊，都怪娘当初眼瞎，本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个烂货！你是不知道啊，就前几天，她跟一个男人在芦苇荡里偷情被人发现了，咱们老楚家的脸啊，都让她给丢尽了啊！” 龙氏说着，拽着楚煜就声泪俱下的哭了起来。 若不是深谙龙氏为人，楚煜说不定就信了她的话。 不过可惜，他不是傻子。 他只是淡淡的抬起手，不着痕迹的推开了龙氏，“母亲，有话好好说，您这样不太好。” 呃…… 龙氏哭声即止，抬头就看到有路过的人渐渐围了过来，她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是是是，大郎你说得对，家丑不可外扬，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进屋作甚？就在外面说清楚，正好让大家评评理呗。明明大家伙儿传的都是我落水那日，有人在芦苇荡里看到了一晃而过的男人背影，疑似是在与人偷情。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我与人偷情是你亲眼所见一般，莫非你长了千里眼不成？” 见到虞琴时，虞书也以为自己是去芦苇荡里找人私会了，可当沈氏请了村里的郎中替她看诊时，她才知道，原来原主并不是去私会的。 既不是去私会，那她怕个什么劲儿？ 不但不怕，反而要借着这个机会替原主洗脱罪名。 “青天白日的，看到一个男人影子和你一块儿待在芦苇荡里还不够吗？孤男寡女往那密不透风的芦苇荡里钻，除了苟且，还能是什么？” 龙氏咬着牙，心想不管虞书有没有偷情，今日她是一定要坐实了这件事，然后将这女人撵出去。 然后又想着当初娶了亲楚煜还走得毫不留情，肯定也不喜虞书，便回过头冲着楚煜笑了笑。 “大郎啊，这样的女人咱不要也罢。这世上好姑娘多得是，娘在替你相看好的就是了。” 楚煜闻言，忙蹙眉摇了摇头。 “不必了，还是先说说虞书的事儿吧。既然没人亲眼所见，您就不该张口闭口侮辱于她。” 言下之意，竟是主动维护虞书，这可把龙氏气坏了。 “你什么意思？这话又不是我传出来的，是有人亲眼看到有男人从芦苇荡里跑出来，紧跟着她就投了河，这不是丑事败露无颜见人是什么？你不信，你不信你问问她，问问她大白天的到底去那儿干什么？” 虽然不信虞书能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可楚煜也是好奇的。 于是他转过头，看向了虞书。 虞书回望着他，冷冷勾了勾唇角，“那天，我是为了晋哥儿去采芦苇花的，晋哥儿皮肤不好，身上总是隔三差五的冒小疙瘩，郎中让我采芦苇花给他做个枕头试试。如若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村里的老郎中。” 说完，扬了扬手里的休书，“可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儿确实让我的名声有损，为了不连累楚家其他女孩子的名声，我离开了也好。休书，你家里人已代笔，虽然理由有些可笑，但我接受了。” 第19章 三长两短 本想问一问虞书为何当初拿到和离书却不离开楚家的，现在看来是不用问了。 看着虞书拿着休书走得干脆利落的步伐，再想起孟氏之前跟他说的一件事，他想，他大概是知道了那封和离书的去向了。 可龙氏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她以为他让虞书就这么走了，就是默认了她代写休书一事。 “大郎，既然她人已经走了，那咱也进屋吧。这次回来应该不急着走了吧？你放心，娘肯定重新给你找个合心意的姑娘。” 楚煜回过头，深深看了龙氏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快步进了家门，与楚云海说话去了。 * 虞书虽然高兴拿到了休书，楚煜也没上来纠缠不清。 可一想到原主这两年在楚家的任劳任怨，楚煜作为丈夫两年不闻不问就算了，好不容易回来了，明知道妻子被休是受了委屈，却一句话也没有，让她不禁有些寒心。 想当初沈氏之所以松口让原主嫁过去，最看重的可就是楚煜的人品。 觉得他沉着稳重，可堪托付，现在看来，哼！ 虞书刚在心里唾弃了一口楚煜，抬起头就看到自家门口已在眼前，她忙甩了甩头，换上一副笑颜准备进门。 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虞冲恼怒的吼声。 “……你是怎么回事？明知道书儿现在那样不适合出门，你还带她到镇上去，带去了还不好好照看，还把人给弄丢了？你说，你是不是也像那楚家的老虔婆一样，嫌弃书儿，所以故意带她出去的？” “我没有！娘，我真的没有，我知道这件事都怪我不好，我不该放着书儿一个人在街上走。可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书儿找回来，我怕晚了她会有危险。” “好好的一个人不见了，肯定是危险了！孟云霜，你等着，若是我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滚回孟家庄吧！” 听着虞冲一句冲过一句的怒吼，虞书心头一惊，忙揣好了休书走进了院子。 一进院，便看到虞冲一把将孟氏推倒在地，准备冲出院子去找她。 她忙小跑了几步，上前扶住了孟氏。 “嫂子，你没事吧？快起来，快起来看看摔着没有。” 乍一看到虞书，本是低泣的孟氏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与此同时还抬起手一拳一拳轻轻打在虞书的胸口上。 “死丫头，你到底去哪儿了？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因为前几天的事情觉得无颜面对妹夫，想不开……呜呜，死丫头，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看着孟氏伤心痛哭的模样，虞书知道，这并不仅仅是对自己的担心，更多的可能是害怕虞冲和沈氏生气，从而毁了她自己的一辈子。 可虞书还是觉得感动，毕竟孟氏带她出去的心是好的。 尽管她在意的可能更多的是整个虞家的名声，虞书也觉得感激。 “嫂子，对不起啊，都怪我不好，害你因我受委屈了。哥，你还不快过来扶着嫂子，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冤枉嫂子呢？” 第20章 没有关系了 听了虞冲那样的话，说不伤心是假的。 尤其是看到虞书都回来了，也说了这件事责任在她没有打招呼就自己走了，虞冲对着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不过孟氏从来就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见虞书安全无虞的回来之后，心里的大石放了下来，只顾着高兴，也没跟虞冲计较。 “不怪他，他说的没错，的确是我没做好，他骂我也是应该的。我就怕……就怕你想不开做傻事……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看着孟氏垂泪的模样，虞书心里一软，不由得张开双手抱住了孟氏。 “嫂子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对了娘，那日的事情我之前不知为何没想起来，现在我想起来了，我那日去芦苇荡里并不是闲逛，我是去替晋哥儿采芦苇花做枕头的，他身上爱起红疹，郎中说可以给他做个芦花枕头试试。” “真的？” 虽然之前虞书已经说了那是虞琴的挑唆，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虞书虽然胆子不大见识不多，可偏生有一颗不太安分的心。 未出嫁前，她就时常想着嫁个有钱人，所以尽管虞琴有责任，但她还是认为自己的女儿也有问题，那天才会轻而易举的放了虞琴一家离去。 可现在虞书竟然告诉她，那天的事真的纯属就是一个误会，乍一来，她还真是不太敢相信。 “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老郎中。娘，我知道从前我不懂事，让你操了不少心。从今以后，你看着吧，我再不会让你操心了。” 之前虞书一直没搞懂，原主的记忆里为什么爹疼娘爱的，却又被逼着嫁给楚煜。 直到她看到楚煜，把关键的一些记忆点组合起来，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说起来，原主其实心不坏，只不过从小到大什么都被沈氏这个精明能干的亲娘安排得太好了，以至于这姑娘有些没自信，再加上耳根子还软，一来二去，便没少被虞琴教唆着做蠢事。 就连私会这事儿，原主也是动过心思的，只不过她的目标可不是虞琴表弟那种人。 她的目标，是找一个温润俊朗的富家公子。 却没想到虞琴却找来表弟想对她用强，结果还没等他下手呢，就被人撞破了，忙乱中虞书只得见虞琴表弟仓促而逃的背影便不小心跌入了河中，丢了小命。 哎…… 看着女儿终于懂事了，沈氏正满怀欣慰，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一把揪住了虞书的手腕。 “听你那么说，那老郎中不是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了？走，咱们这就去找他老人家给你作证去，这样龙氏那个老虔婆就不能不让你进家门了。” 到底是亲娘，尽管楚煜不在家，沈氏还是不希望女儿跟楚家决裂。 毕竟，这年头的女人嫁过一次就不值价了，她怕虞书离开出家以后，将来找不到合适的人。 只是虞书作为一个现代女强人，这会儿是没办法苟同沈氏这份心思的。 见沈氏拉着就要往外走，她连忙从怀中掏出了龙氏给她的休书。 “娘，女儿已经跟楚家没有关系了。” 第21章 再死一次 “这是什么？” 沈氏不识字，所以当看到虞书掏出休书递给她时，她有些怔然。 “休书。” 虞书轻描淡写两个字，却惹得沈氏与孟氏齐齐惊呼。 “什么？” “他们楚家这是什么意思？楚煜人都不在家，他们哪儿来的休书给你？再说了那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他们凭什么休了你？”沈氏说着，作势就要揉碎了那一纸休书。 虞书见状，赶忙给抢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捋着上面的褶皱朝着沈氏道。 “娘，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龙氏那儿要来的，可不能毁了呀。我这两年在楚家过得什么日子你们又不是不清楚，若不是可怜那孩子无人照料，我早就想离开了。现在好了，那孩子也两岁了，楚煜也回来了，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其实，虞书早就想好了未来的路。 凭她的性子，要让她安分守己的待在这偏僻落后的村子里当一个碌碌无为的村妇是不可能的，可若是身上绑着一份婚姻，她就永远得不到真正的自由，出去寻找自己的天地。 现在这样跟楚煜彻底分开是最好，从今以后，她就可以一步一步往外面走了。 沈氏可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她只知道，自家女儿又开始犯傻了。 “你这孩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既然楚煜都回来了，那事儿也不是你的错，也有人能证明你的清白，那你为什么还要接这休书？走走走，你这就跟我到楚家去说清楚，把这休书还给他们去！” 沈氏这一次直接上手拽着她就往外拉，那常年干活练出来的力气可是不小，没几下就把虞书给拽到了门口。 虞书骇然，忙用双手抱住了院门的门框。 “娘，我不回去！娘，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说什么说，刚我还觉得你懂事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没长脑子！你当被婆家休弃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吗？现在事情还没闹开，等过几天龙氏那老虔婆在村子传开了你被楚煜休弃的事儿，到时候旁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给淹死！” 古法严苛，尤其是针对女人。 沈氏光是想想以后女儿将要面对的人生，就觉得浑身发寒。 从而越发坚定了要把虞书送回楚家的决心。 感受着沈氏箍着她手腕的力量，虞书就知道今日不拿出一点儿有分量的说法，是别想打消了沈氏的决定。 她索性把心一横，眸光犀利的盯着沈氏的双眼，冷冷道，“娘，你若是想让我再死一次的话，就把我送回楚家吧。” 那冷冽沉着的语气，惊得沈氏一下松开了双手。 “你什么意思？老娘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你居然用死来威胁老娘？” “娘，并非是我以死相逼，你忘了吗？前两天在狗头山上，我刚醒过来时，龙氏她想杀死我来着，你可知道，她为什么想杀死我吗？” 提起这事儿，沈氏的眸光闪了闪，“你的意思，她不是被吓到失去理智，而是故意想杀死你？” 这还了得！ “是啊。” 那日她刚穿过来时，就看到龙氏眼底浓浓的杀意，那绝对不是一个被吓坏了失心疯的人该有的眼神…… 第22章 亏得慌 “可是，为什么呢？你嫁过去也有两年了，虽然一开始不情不愿，可后来不也任劳任怨，替他楚家养孩子，干活了吗？她为什么要杀了你？” 沈氏想不通，既然龙氏那么不喜欢她的闺女，当初为何要不顾楚煜的意愿来求娶。 就算是后悔了，那当初楚煜离开的时候，她大可以把虞书撵回虞家来，干什么要留两年呢？ “娘，你也不想想，当初要是不娶个媳妇进门，那楚煜带回来的奶娃娃怎么办？再说了，凭着楚家的条件，真是正儿八经想给楚煜说门好亲事，能轮的上我？还不是因为楚煜对我有恩，我进了门好让她拿捏罢了。” 说来这也是原主无能的一点，过了门之后男人跑了就算了，婆婆还把一个奶娃直接扔给她一个人照顾，除了开始几天教教她怎么带孩子以外，之后就再没伸过手。 娶虞书的用意，早就显而易见。 偏偏虞书没了虞琴的挑唆，竟是半点反抗的胆子也没有，生生在楚家熬了两年，还丢了命。 虞书说的轻描淡写，沈氏听得却是心如火焚。 “太欺负人了！她……她这摆明了是算计我，算计你啊。她……她怎么可以这样？我苦命的书儿啊，都是娘害了你啊，要不是娘逼你，你也不会落到楚家那个火坑里去啊。” 龙氏那个杀千刀的，不仅让她闺女所嫁非人，让她闺女白当了两年的老妈子，最后还一脚给她踢开了。 一想到当初还是自己逼着闺女嫁过去的，沈氏就胸口疼得难受。 “娘，你也说了，那就是个火坑，我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咱们应该高兴对不对？娘，你别哭了，我不怪你的，您也是为了我好。” 沈氏抬起头，痛苦的看着一脸平静的虞书，眼泪来得更凶了。 她的书儿啊，虽然总想着嫁给有钱人过好日子，但在家时却也不是娇生惯养的，洗衣做饭下地干活那是样样不落，到头来怎么就落不到一个好呢？ “可是娘这心里，觉得亏得慌啊。” 虞书了然一笑，十分理解沈氏的想法。 “娘，你可知道为什么龙氏想杀了我吗？若是你知道为什么，说不定你还会觉得女儿这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呢。” 沈氏一怔，就连正犹豫不决该不该说出和离书一事的孟氏都跟着挑起了眼眸，看着虞书。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楚煜这两年在外面应该混得不错，龙氏也早就知道他的事儿，也知道他近期会归家。所以半个月前，她不但把她娘家的侄女接了过来……” 待到听完虞书的分析，沈氏忍不住长长了吐了一口气。 “亏得那天我跟着去山上了，若是只有你爹那个没用的，你……你就算是没死，怕也被龙氏那个毒妇给弄死了！” 虞书耸肩一笑，伸手环住了沈氏的胳膊。 “既然如此，娘还想让我回去吗？” 沈氏仰起头，默默的擦去了眼角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用力一把抓住了虞书的手。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大不了，我跟你爹，养活你一辈子。” 第23章 太落后了 见沈氏终于放下了让她回楚家的打算，虞书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孟氏张了张口，到底没再当着虞书的面把和离书的事情说出来，但背地里她却还是和虞书提了一嘴。 虞书听到这个事儿之后，终于明白楚煜为什么会问她不喜欢他还要待在虞家，原来他两年前已经给了和离书，但是原主的记忆里，却没有这件事。 不过她也不打算追究了。 “算了吧，闹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没意思。” 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放下了关于楚家的一切。 * 搞定了楚家乱七八糟的事情，虞书终于能静下心来琢磨一下过日子的事情了。 房前屋后里里外外一番打量之后，虞书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也怪不得当初沈氏能同意将她嫁到楚家去了，也怪不得原主当初做梦都想嫁个有钱人了，虞家，真是有够拮据的。 房子倒是木架子，屋顶上却顶着毛草盖，虽然是新换的茅草，但也掩盖不了它茅草屋的本质。 茅草屋也就算了，关键是还不宽敞，一共就正房三间，两侧各有两小间耳房，正房除却一间堂屋，老俩口和虞冲俩口子各占一间后，就只剩下了耳房。 而虞书，就住在西面的耳房里。 房子简陋也就罢了，屋子里的条件也不好，柜子家具什么的都特别简陋，不过打扫得还算干净。 但住惯了二十一世纪豪华住所的虞书，对此是十分不习惯。 可没办法，要么习惯，要么改变，虞书想的自然是改变。 不过初来乍到，很多东西都还不了解，虞书也做不了什么，便只能从最简单的开始做。 “娘，这农忙过了，大家都闲着，都靠干什么挣钱呀？” “还能靠什么？男人啊，要么就去镇上找些苦力活，要么进山打猎，女人嘛，就在家里做点针线活，要么出去找点儿浆洗之类的零工做做，也挣不了多少钱，就是贴补一下家用罢了。咱们庄稼人啊，活路还是在地里。” 虞书听了，不由得蹙起眉头。 这世界还是太落后了，导致女人能够从事的职业都局限得很。 针线，她上辈子虽也是农家出身，可对这事儿真是没有什么天赋，浆洗，那不就是给人洗衣服吗？她也干不惯的。 她能干点什么呢？ “书儿，你愁什么呢？” “娘，我在想能用什么法子挣钱呢，我也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能以后真靠你跟我爹养活吧？” 别说老俩口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就是能，她也不能够接受呀。 啃老，她从来都是不屑的。 “嗨，这大冷天的，窝在家里做针线都嫌冷嗖嗖的，能想出什么法子？不如趁着冬天好好休息休息，等开了春，有的是你忙的事儿。” 虞书听了，叹了口气。 “那家里有镰刀没？我出去挖点儿野菜去。” 没法子挣钱，她想法子改善一下伙食总行的吧？ 在虞家待了三天，天天都是寡淡的稀粥配泡得齁咸的咸菜，真是受不了了。 第24章 不要爹要娘 入冬了，大部分的野草野菜也都开始泛黄变老了。 是以虞书拿了镰刀没往山上跑，专门朝着别人家的菜地里跑，因为芥菜不爱长在荒地里，就喜欢土质疏松的庄稼地里，越肥它长得越是碧绿脆嫩。 虞书也是前两天陪着孟氏上山砍柴时看到的，这会儿便埋头只管挖。 挖着挖着，又看到水沟边上还有鱼腥草的影子，又跑过去挖了起来，谁知道挖得太入迷，竟然来到了楚家门口不远处而不自知。 直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娘，娘……” 虞书手一顿，正想看看是谁家的孩子，一口一个娘，喊得那么甜。 可她一抬头，竟看见抱着孩子的竟是楚煜，而那孩子的脸和身体都正倾向自己。 “娘，娘……” 脑子忽然一阵胀疼，因为这几天常常这样，虞书都已经开始免疫了，只不过微微闭了闭眼，便已接收完关于楚晋的所有记忆。 原来这就是原主在楚家替楚煜带大的那个孩子，据说是楚煜死去战友的遗孤，长得倒也挺可爱的。 以至于虞书拥有原主对这孩子的牵挂后，竟是忘了第一时间溜之大吉。 直到那孩子挣扎着被楚煜放到地上，朝着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膝盖。 “娘，娘……” 那奶声奶气的声音里，满含了他对她的依赖，萌得从未做过母亲的虞书纵然回过神来，也做不出一把推开他走掉的事情来。 “晋、晋哥儿，我……我已经不是你娘了，你赶紧找你爹去吧。” 楚晋原本只是有些因为好几日没看到娘亲而激动得想哭，没想到虞书却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他整个人忽地愣了一下，而后抬起头，瞪着那圆圆的大眼睛看了虞书好一会儿，见虞书却别开视线不看自己，小嘴一瘪，忽地哇一声，大声的哭了起来。 “不要爹，不要爹，要娘！我要娘！” 说着，还张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虞书的双腿。 虞书张开双手愣了好一会儿，没法子，只得将手里的镰刀和鱼腥草全部丢开，而后弯下腰抱起了楚晋。 “晋哥儿乖，别哭了。” 被她这么一抱一哄，楚晋立马止住了哭声，小胳膊一伸，圈住了虞书的脖子，将头紧紧的贴在了虞书的胸口。 “娘抱，娘抱，睡觉觉。” 说着，竟是一歪头，枕着虞书的襟口，安逸的闭上了双眼。 “……” 臭小子，你倒是安逸了，可你这是要把老娘架在火上烤啊？ 不过她到底还是舍不得让小人儿伤心，见他虽闭着眼但却又害怕她消失一般，时不时还掀开眸子看她一眼的可怜样，她紧了紧抱着他的双手，其中一只手还轻轻的拍起了他的后背，将他快速哄得沉沉睡去。 “晋哥儿？晋哥儿？” 确定他已经沉沉睡去，虞书才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忽然又想起他身上爱起疹子的事情，忙朝着他脖子上又看了一眼，就看到他的脖子上果然有一些红红的疙瘩。 眉心一皱，她忙抬起头冲着楚煜瞪了一眼，冲他低吼道。 “你傻站那儿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把他抱回去！” 第25章 我没信她的 楚煜是真的傻了，想事情想的傻了。 他回家也有两天了，一直在想办法亲近晋哥儿，想要亲近他，首先就得了解他。 所以他从龙氏嘴里打听了许多关于晋哥儿的事儿。 龙氏跟她说，晋哥儿这孩子被虞书给惯坏了，脾气大，爱哭闹，亏得有龙秀娴帮衬，不然虞书不在的这段日子，她一个人怕是都忙不过来。 他也默默的观察了，这两天晋哥儿在家里的表现着实不太好，吃饭睡觉都喜欢闹腾，一家人越是哄着他越是脾气大。可龙氏一发火，他又变得瑟瑟缩缩，似乎很害怕。 他没带过孩子，还以为小孩子都这样。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白，晋哥儿并不是天生的爱闹腾，他也有乖巧的时候。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他会这样。” 想到虞书在楚家受尽了委屈，却还能对楚晋那么耐心心软，这让他本来无愧的心生出了几分愧疚，说话的声音也不自然的带上了几分柔和。 他的态度极好，让虞书也不好意思冷言相对。 “没事儿，他还小嘛。” “嗯，他好像很黏你，这之前……一直是你在照顾他吗？” 虞书挑眉，有些不悦，“怎么？你娘跟你说什么了？该不会说我虐待这孩子了吧？”想起龙氏对自己的杀心，再想起龙氏从娘家接过来的那个侄女儿，虞书就不由得冷冷的勾了勾唇。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龙氏那么想把楚煜跟自己的侄女儿凑在一起，这个时候自然要贬低她来衬托她侄女儿的善良和负责咯。 “那倒没有，她只是说你对孩子挺娇惯的，不过你放心，我没信她的。” 尤其是看到楚晋在虞书怀里跟在龙秀娴怀里明显不同的表现后，他更确定龙氏是在骗他。 “你信不信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不放心？好了，孩子睡熟了，你赶紧把他抱回去放床上睡吧，被在外面吹着凉了，孩子小，生病了不好养。” 说着，麻利而熟练的将孩子从肩头放了下来，递到了楚煜手上。 不等楚煜说话，径自转身弯腰拾起了镰刀与竹篮，大步朝着自家的方向扬长而去。 一边走，一边暗恨自己心太软。 这才刚闹出那么大的事儿，又已经拿到了楚家的休书，没过几天却又跟楚煜站在楚家门口聊这聊那，生怕村子里的唾沫淹不死自己吗？ 想了想，虞书忍不住将镰刀扔进了篮子里，腾出手来拎起裙摆，大步跑了起来。 望着她快速逃走的背影，楚煜的眸色一下子深了起来。 直到一道冷风拂面而来，他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孩子，转身往自家院子走去。 刚进门，就看到龙秀娴朝着他们迎了上来。 “表哥回来了？呀，晋哥儿这就睡着了？看来晋哥儿还是跟表哥亲呐，喏，表哥，把晋哥儿给我，我抱他回房吧。” 那动作，那态度，俨然一副孩子娘的模样。 不知为何，楚煜一下子就想起了虞书，本来打算将孩子递过去的双手，生生的偏开了老远。 第26章 哪里做得不好 双手落空，龙秀娴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凝。 “表哥？” 楚煜抿了抿唇角，看向龙秀娴的眼神明显冷了几分。 “不用麻烦表妹了，从今天起，他跟我睡。” 龙秀娴一听立马急了，姑母接她过来为了什么，她早就一清二楚。之前碍于虞书还在，她一直没能跟着孩子培养感情，现在好不容易虞书走了，正是她跟这孩子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姑母说了，虽然这孩子不是表哥亲生的，但是表哥对他很重视。只要她能够得到这孩子的认可，那么她嫁给表哥的可能性也会大很多。 想到这里，龙秀娴急忙转身，小跑几步越过了楚煜，张开双手，横在了他的面前。 “表哥，还是把晋哥儿给我吧，这段时间他跟着我还好点，这要是突然换人，我怕他睡不好，还影响表哥你的休息。” 楚煜低头，看了她一眼。 “表妹很喜欢孩子吗？” 龙秀娴闻言眸色一亮，抬起头直勾勾的看了楚煜一眼，而后又羞涩的垂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的颔了颔首。 “喜欢的。” 表哥这是打算给晋哥儿找个后娘了吗？ 他这么问她的意思，是她有机会了吗？ 想到这里，龙秀娴心里是既高兴又羞涩。 却没想到楚煜的下一句话，竟生生将她一颗刚刚沸腾起来的心生生给浇的冰凉。 “既然如此，表妹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如赶紧回家，让舅舅舅母好生给表妹物色一门好亲事吧。” 这一个个的，简直是把他当成了傻子在忽悠啊。 说什么晋哥儿娇生惯养，脾气不好，爱哭闹，这生生就把他跟他相依为命的娘分开了，他能不哭不闹，那岂不是冷血动物？ 他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不管怎么样，那是绝不可能让龙氏的诡计得逞的。 他这辈子，就是打一辈子的光棍，也不会再娶一个龙氏给她安排的女人！ “表哥，你……你这是要赶我走吗？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龙秀娴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楚煜兜头一盆冷水，浇的心底发寒。 眼泪，扑簌就落了下来，“我只是很喜欢晋哥儿，想多多陪陪他而已。” “晋哥儿以后有我陪就够了，表妹年纪也不小了，总不好为了晋哥儿耽误了表妹。外面风冷，我带晋哥儿进屋了，表妹没事找三妹四妹去吧。” 说完，嫌恶了看了一眼垂泪的龙秀娴，抱着楚晋大步往屋里走去。 留下龙秀娴气不过，一跺脚跑去找龙氏哭诉去了。 “姑母，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龙氏正与村子里与她交好的两个妇人说话呢，楚煜回来了，而且是身骑骏马带着军职回来的，算得上是衣锦还乡了。 龙氏自然是要跟人好生炫耀一番，享受一下被人捧着的滋味儿的。 可没想到，正飘着呢，就被龙秀娴哭得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呀，娴姐儿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龙秀娴抬起头，这才看到龙氏跟前还有客，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 “没……没事儿，就……就是想到表哥现在出息了，可我大姑母却看不到，有些替她难过罢了。” 第27章 军爷夫人 这话说得，龙氏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那俩妇人见了，嘴角的笑立时僵了僵，尬笑着同龙氏辞别离开了。 等她们走后，龙氏忙不迭的就冲着龙秀娴剜了一眼。 “你这丫头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替你大姑母看过，难不成我这些年对她儿子不好吗？他出息了，没有我的功劳吗？” 龙秀娴脸色一白，忙朝着龙氏跪了下去。 “姑母，姑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都是胡乱说的，为了搪塞那两位婶子。姑母，我知道您这些年辛苦了，表哥有出息了，自然是该好好孝顺你的，至于大姑母，大姑母除了生了表哥以外，什么也没替表哥做，功劳自然没有您大的。” 龙氏这辈子，最不耐烦听的，就是关于她死去长姐的事儿。 见龙秀娴认错认得还算快，便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别再提这事儿了。你刚才说让我给你做主，做什么主？” 龙秀娴这才起了身，将楚煜跟她说的话一一与龙氏说了。 “姑母，你可是跟我娘保证过的，肯定能让我当上表哥的妻子，当上军爷夫人的！”说完，用帕子挡了脸，作势就要继续哭起来，却被龙氏不耐的打断了去。 “就这么点事有什么可哭的？你表哥才刚回来几天，你又不是什么天仙美女，他能这么快就想娶你了？他越是这么说，你才越要稳得住，晚上不能带孩子，那你可以白天陪着晋哥儿嘛。两岁多的孩子，懂个什么？你没事儿多给他做点吃的，多陪他玩玩，迟早跟你亲不是？” 龙秀娴瘪了瘪嘴，“可晋哥儿不愿意跟我一块儿，白天我抱着他，他不是哭就是闹，表哥见了，肯定以为我不会带孩子，才把孩子弄得哭个不停。” 说到这个，龙氏也纳闷得很。 虽然这两年她从不过问带孩子的事儿，可虞书怎么带孩子她还是清楚的，除了耐烦细心，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甚至有时候还刻意冷了个脸，偏偏楚晋那臭小子就稀罕她。 想到这里，再想想自己当初带孩子的经历，龙氏忍不住拍了拍龙秀娴的肩膀。 “娴姐儿啊，这事儿急不来的。你呀，对着孩子耐烦点，时间长了他自然亲你。” 龙秀娴乖乖的点了点头，想起楚煜冷冽的眼神，却还是有些担忧。 “可我怕表哥不喜欢我，他若是不喜欢我，我在晋哥儿身上费再多的力气也是白费。” “你这孩子，怎么就那般没有志气？我特意那么早把你接过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有时间跟你表哥相处培养感情吗？难不成，你现在是要打退堂鼓，让我替你表哥重新找个姑娘？” 龙秀娴一听，连忙摆了摆头。 “不要！我……我听姑母的便是，我这就去给表哥做鞋子去！” 她就不信了，这男人还有不喜欢女人温柔贤惠的！ 她却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表哥这会儿正躺在楚晋的身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虞书。 但不是现在的虞书，而是两年前的那个虞书。 第28章 我不要嫁给你 两年前的初秋，因为楚煜的原因，两个人的婚事办得有些仓促从简。 可再仓促，洞房花烛还是有的。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是不情不愿被龙氏和叔叔婶婶们推进门的。 因为他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建功立业，根本不想娶一个女人回来晾着，那是对她的不负责！ 可龙氏为了她自己的名声好听，就拉着整个楚家的人来逼迫他，甚至连晋哥儿也用上了。 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成婚，只怕是没法安置好晋哥儿离开家里的，所以他妥协了。 可他并没有完全妥协，他想的是问一问她的意思。 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她，她若是不愿意，那他就不碰她，放她回虞家，若是愿意，那他也不碰她，正好让她在楚家养两年，他能平安归来就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他要是不幸死了，起码她还是完璧之身再嫁也容易一些。 可当他揭开盖头时，就看到她的嘴里居然塞着一条白色的帕子。 她竟也不是自愿出嫁，而是被逼着嫁过来的。 那一刻，不知为何，楚煜的心里竟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 他抬手抽掉了她嘴里的帕子，安慰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见她冲自己恶狠狠瞪了一眼。 “你这个野蛮人，不许碰我！我不要嫁给你，我也不要你喜欢我！” “……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虞书瞪眼，“我当然不愿意了！我告诉你，我要嫁的是有钱的俊俏公子，你虽然也长得好看，可你没钱，我不喜欢你！” 楚煜沉默，眸色阴沉，原来这姑娘并不愿意嫁给他就算了，还是个嫌贫爱富的。 那一刻，他本来觉得自己不论让她等于不等都会有些愧疚的心思顷刻间没有了。 他站在她面前，语气阴冷森寒。 “不愿意就早点休息吧，门窗都被锁死了，今天晚上只能委屈你住在这里。明天一早，我就让你回虞家。” 虞书抬眼，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真的？你不骗我？” 看着她明亮的双眼，为了能够不嫁给他而欣喜，不知为何，楚煜心中升起了一抹烦躁。 他转过身，端起桌上倒好的合卺酒，一口饮尽，而后才转过头，冲着她点了点头。 “不骗你，安置吧。” 见他眼神清明一派正直，虞书不安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嘴角微微一扯，朝着他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那……你帮我把这绳子解开好不好？这样，我没法睡觉的。” 看着那素白的皓腕竟被红绸捆着，他不由有些生气。 这婚事，他以为只有自己不乐意，没想到她也不乐意，他这还好，龙氏毕竟是继母，可她呢？他记得沈氏可是她亲娘啊！ 那一刻，他有些心疼眼前的小姑娘。 二话没说，替她解开了手上的绳索。 小姑娘也是够没心没肺的，见他没有恶意，就抱着被子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他对她做过什么。 也是她睡着之后不久，他才知道桌上的合卺酒里被人下了药，而且还是春药。 第29章 她欺负你大嫂了? 她不知道，药劲上来的时候，他理智全无，差一点就轻薄了她。 可是关键时刻，是她的嫌贫爱富救了她。 “我不嫁！娘，我不要嫁！我不要过苦日子，我想过好日子。” “我不喜欢他，娘，我不要嫁！” 当他刚伸魔爪时，也不知道她被逼婚时经历了什么，竟连梦里也不安稳，也正是她那几句话，唤醒了他岌岌可危几欲崩坍的理智。 她一个十四岁刚满的小姑娘，懂什么？ 想过好日子有什么错？不喜欢他有什么错？ 再换一个方向想想，她就是个嫌贫爱富的姑娘，她这种性子，自己若是不在家了，她能好好对晋哥儿？能安分守己？ 不，不能。 所以，不管她是不懂事还是品行就有问题，他都不能留下她。 所以，他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臂缓解药性，趁着清醒的时候写了一封错过全在己身的和离书，让她在自己离去之后能够安全无虞的回到虞家。 他本以为，再次归来，她应该也再次嫁人了。 可却没想到，她非但没有另嫁他人，还继续在楚家待了整整两年。 看到她拿走休书时高兴的样子，她以为她在楚家两年是无可奈何的，是怨念委屈的。可刚才看到晋哥儿与她亲近的模样，他知道，事情并不是他猜测的那样。 想到这里，他翻身起了床，替晋哥儿掖了掖被子，转身走出了房间。 “桃儿，有空吗？大哥有点事想找你们帮忙。” “我没空，我要绣花。”楚桃儿头也没抬一下，就冷冷的拒绝了。 楚杏儿见了，忙放下了手里的绣绷子，朝着楚煜跑了过来。 “大哥，你有什么事，我先去帮你吧。” 楚煜低头看了看楚杏儿，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来吧。” 楚杏儿高兴得屁颠屁颠跟在楚煜身后出了门没走几步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大哥，你要我帮忙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这两年家里的事情你都清楚吗？”毕竟楚杏儿年纪不大，又不是很得龙氏的心，怕她不懂这些。 本想问问楚桃儿，可没想到那丫头傲慢得很。 可他没想到，楚杏儿却很聪明，一下子猜中了他的心思。 “大哥是想问问嫂子和晋哥儿的事情吧？” 楚煜眸色微微一亮，朝着楚杏儿扫了一眼。 “你都知道？” 楚杏儿腼腆一笑，朝着四周打量了几眼，而后拉着楚煜来到了自家前面的水沟旁。 “大哥，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跟娘说啊。” “怎么？你娘对你大嫂不好？她欺负你大嫂了？” 想到这里，楚煜的眸色不由一冷，吓得楚杏儿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摆了摆手。 “那倒没有，自从你走后，娘就让晋哥儿跟着大嫂过，除非大嫂有推不掉的事情娘会让我帮忙看着晋哥儿以外，其他时候晋哥儿都是跟着大嫂的。其实这些都还好，只是大嫂看孩子特别累，娘却舍不得给大嫂吃好的，大嫂这两年瘦得厉害，我……我瞧着都有些心疼……” 第30章 你会接她回来吗 说起虞书，楚杏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眼泪都跟着落了下来。 楚煜的心口也是一滞，两年前的虞书胖与瘦他没太注意，两年后的虞书他也没有注意胖瘦的问题。 可他记得，那天在家门口不远处，他一只手将她捞上马的时候，的确是没费什么力气…… “好，我知道了。” 本来，他还想问很多事，比如虞书对楚云海孝不孝顺，对楚杏儿和楚桃儿这两个妹妹又怎么样。 可是听到楚杏儿的话后，他什么都不想问了。 光凭着晋哥儿这一点，他就知道，是楚家薄待她了。 “大哥，你还会把嫂子接回来吗？” 其实，楚杏儿还是挺喜欢虞书这个大嫂的，虽然一开始她的确不情不愿，成天冷着个脸。可时间长了，她也慢慢妥协下来，把晋哥儿带得特别好。 想起虞书对着楚晋时的温柔细致，再想想龙氏对自己的态度，有时候楚杏儿都会忍不住羡慕楚晋。 楚煜好似没想到楚杏儿会这么说，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随后摇了摇头，“不了吧。” 两年前阴差阳错让她受了委屈就算了，现在明知道家里人对她不好，她也不喜欢待在这个家，他还拉她回来干什么？受苦吗？ “哦。” 听到楚煜的回答，楚杏儿心里有些失落，却也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楚煜的想法。 * 却说另一边，和楚煜父子分开之后，虞书就慌不择路的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她把挖回来的芥菜洗干净，和着孟氏特意买给她的肉剁碎拌成饺子馅儿，而后揉了一些白面擀成了饺子皮，快速的包了七八十个芥菜饺子。虞冲和虞长明饭量大，虞书怕饺子不够吃，又将折耳根洗了，折成小节用辣椒粉花椒粉还有盐巴等物拌好算是一盘凉菜，又把多余的芥菜用开水煮过，加蒜末辣椒还有一小勺熟油拌了，也算是一盘菜。 晚饭全家饱餐一顿，又散开各自忙起各自的事儿。 虞书不会针线，在家里也坐不住，便想起了晋哥儿脖子上的小疙瘩。 “娘，嫂子，我今天看到晋哥儿了，他脖子上的疙瘩还是很严重，我想再去芦苇荡摘些芦花回来给他做个枕头。” “什么？啊……” 沈氏闻言，手一抖，手上的针一下子戳中了自己的手指。 “你这丫头魔怔了吗？那楚煜都眼睁睁看着他娘把你给休了，你还管那孩子做什么？再多的疙瘩，自有他爹他奶去操心，跟你有何干系？” 虞书也明白沈氏的顾虑，既然离开了，她就不该再跟楚家的人纠缠。 可没办法，她只要一想到那孩子甜腻腻的声音，还有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她这心里就软得跟浆糊似的。 “娘，毕竟晋哥儿也跟我做了两年母子啊。这两年在楚家，亏得还有他陪着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多寂寞。” 说起楚晋，虞书的脸上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了几丝母性，连她自己都没发觉那种。 但同是当娘的沈氏和孟氏却发觉了，俩人默默对视一眼，想起虞书临死之前就是在替楚晋摘芦花，竟是谁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正好这时候一个小身影冲了过来…… 第31章 送你一个忠告 那小身影冲过来，一把揪住了孟氏手里的绣绷子往地上一扔。 “娘，不要绣花了，陪我玩，陪我去玩儿！” 说着，拽着孟氏的袖子就往外拉，气得孟氏反手抓过他就对着屁股两巴掌。 “玩个屁！没看老娘正绣花呢吗？不绣花就没钱，没钱你拿什么买好吃的？给我滚，自己玩儿去！” 虞诚一听，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门干嚎起来！ “哎，冲儿媳妇，要不你陪他玩会儿去吧，不差这一会儿的。” 孟氏闻言，蹙了蹙眉，“娘，不能这么惯着他，上次那批东西就因为我成天陪他玩儿送得太晚了，人掌柜得都说我了。” 找一份活计不容易，孟氏可不想丢了去。 况且跟虞长风一家闹翻之后，虞书跟她推心置腹的谈过，与其把钱财都拿去供虞长风，不如拿来供一下自己的孩子。就算是考不上状元，识得几个字也对孩子好呀。 沈氏自然也是知道这事儿的，而且她也十分赞成虞书这想法，所以才有了婆媳两个这几天来得了空闲就绣花做针线的事儿。 “书儿，不如让诚哥儿跟你一起去吧，正好给你搭个伴，省得又被那些人捕风捉影说闲话了。” 诶？ 这法子不错。 就这样，虞书就带着自家正值人厌狗嫌年龄段的小侄儿往芦苇荡去了。 可她却不知道，她刚走进芦苇荡，背后就又有人开始传她的闲话。 “姑母，表哥，我刚才又看到那个虞书往芦苇荡去了！还是一个人呐！” 龙秀娴被楚煜一番话弄得心情很不好，即便有龙氏的安慰也还是不高兴，于是便借着洗衣服去了河边，正好回来的路上就看到虞书又进了芦苇荡。 想起那天楚煜回来时在家门口对虞书的维护，不知怎么的，她忽然灵光一闪，就没忍住把这事儿拿回来说了。 她话音刚落，龙氏就忍不住了。 “大郎你看，我就说虞书这小贱妇不是个好的，你瞧，那天都差点死了，这还不安分了。真是死也改变不了她那水性杨花的性子呀！” “就是，我看她呀，还穿得可好看了，整个人就跟妖精似的，肯定是去找男人……” 不等龙秀娴把话说完，楚煜忽然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没亲眼看见的事，别乱说！” “这怎么能是胡说呢？我明明亲眼看到她进了芦苇荡的……”见楚煜竟不肯相信虞书是个放浪的人，龙秀娴有些不服气。 “你亲眼看到什么了？” “我……我看到她进芦苇荡了……” “哦，你看到她进芦苇荡就是与人私会，那这清水村大半人都去过芦苇荡，按照你的意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龙秀娴直接被楚煜怼得哑口无言，心里全是对虞书的嫉妒与憎恶，可面上却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表哥……” “看在表妹这几天辛苦照看晋哥儿的份上，送你一个忠告：没有男人喜欢长舌妇。” 这话一出，只见龙秀娴的脸上……血色尽失。而龙氏，也被气得脸色通红，冲着楚煜就吼了出来。 “楚煜！她可是你亲表妹！” 第32章 怎么不求表妹 若说前两天楚煜不知道龙氏把龙秀娴接过来的用意，那么现在，他已然心知肚明。 可他从未打算说开，就像龙氏说的，她是他的亲表妹。 毕竟他的生母，也是来自龙家。 可她不该诋毁虞书。 “姨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虞书没出芦苇荡那摊子事，你也会想办法将她赶走的吧？就是为了给她腾地方对不对？因为我如今不再是那个一穷二白的楚煜了，你怕虞书因我而强势起来，你怕你再也拿捏不了她，或者拿捏不了我，所以想换个好拿捏的人给我做妻子，对不对？” 楚煜就那样直直的站立着，眼神平静无波，语气也十分缓慢，偏偏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恐慌。 尤其是龙氏，她完全没想到楚煜会这样猝不及防的就撕开了他们之间那一层遮羞布。 她有些惶然无措，她张了张嘴，想要替自己辩解。 “大……大郎，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我只是看你年过二十还没娶妻，又还要去那九死一生的战场上拼搏，我怕你有危险，才做主给你娶妻的。” “那你当时怎么不去帮我求表妹？” 本来，他没打算闹开的，他受的委屈已经过去了，反正龙氏除了对他刻薄了一点儿，偏心自己的亲生子女了一点儿，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可他爹毕竟是疼爱他的，所以他从未打算在外面出人头地之后回来把她怎么样。 直到他从孟氏那里，晋哥儿身上以及杏儿嘴里知道关于虞书的一切，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忍不了了。 “那时候你表妹还小啊，我……我真的是好不容易才帮你把她娶回来的，可我没想到你那般讨厌她，新婚第二天就离家出走了。对，大郎，你不是本来就讨厌她的吗？现在这样，她自己离开了，不是正好吗？” 对呀，她已经离开了呀。 想到这里，楚煜不由叹了一口气，转而冲着龙氏等人摆了摆手。 “是挺好的，那从今往后，就别再提她，我不耐烦听！” * 楚家闹的这一出，虞书是完全不知道的。 她采完芦花回家后，就用自己的旧衣服缝了两个套子，把芦花均匀的塞了进去，一布袋子的芦花，正好做了两个小孩子的枕头。 芦花枕头做好之后，她立刻拿到自己的房间里与自己的作对比，这一比，竟让她发现了一个好商机。 “娘，嫂子，你们快看看，这个芦花枕头是不是比咱们那个硬邦邦的木枕软和多了？” 沈氏和孟氏接过芦花枕掂了掂，又放到脖子后面朝着椅背上一靠。 “呀，却是很舒服，软软的，贴上去还比木枕暖和的感觉。” “是啊，真不错，诚哥儿那臭小子有福气哟。” 见她们俩嘴上语气淡淡的，双手却捏着枕头里的芦花爱不释手，虞书便知道，她们是真稀罕这枕头了，而不是在安慰她。 她心上一喜，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娘，嫂子，你们说我要是把这个芦花枕头做了拿出去卖，能卖上钱不？” 第33章 不幸的幸运 “啊？” 俩人吃了一惊，都没料到虞书会想着用芦花枕头挣钱。 “会有人买吗？现在大家伙儿睡的都是木枕，有钱人家那都是用棉花的，那些当官的更高级，都是什么瓷枕，陶枕，听说宫里的陛下，那用的都是金子啊玉做的，哪有人会买你这个芦花枕头？” 听着沈氏的话，上辈子故宫游过n次的虞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是，那些枕头却是金贵，可睡起来未免太硬了些，况且她也没想过自己做得这玩意儿还能卖到皇城里面去呀。 她就是想靠它小挣一笔，好攒些钱以后干别的。 “娘，我也没想过要把它们卖给多有钱的人家，就是想卖给城里那些稍微富裕点的人就行了，这芦花下贱得很，穷人怕是还瞧不上，想卖出去，还得从它能够清热解毒，对一些心热血热之症有疗效上面说起呢。” 可沈氏和孟氏对此并不热衷，他们总觉得那东西他们自己用吧还好，反正贱皮子没得挑剔。 可人家有钱人可讲究了，谁会拿钱买你那破芦花啊。 “书儿啊，嫂子上次的活计交的晚已经被掌柜的说道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晚了，我还是先把这个做完再说啊。” “就是啊书儿，钱的事儿你不用操心，要实在无聊的话，不如出去找你从前的小姐妹一块儿玩耍玩耍吧？” 小姐妹？ 虞书闭眼想了想，让她去跟那些十六七岁的少女玩耍，还是算了吧。 她们不信，那她就自己一个人去！ 明儿就去！ 虞书从来都是个行动派，第二天，果然又领着虞诚往芦苇荡去了。 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拿着布袋子，而是直接背了个大背篓…… “哟，虞书这又是干什么去呀？” 半道上，有人见她又朝着芦苇荡去，还背了个篓子，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嘴。 虞书见人没有恶意，便咧嘴一笑，坦白直言摘芦花。 那些人听了，一个个忍不住瞠目结舌。 “这老虞家的闺女不会是因为被传闲话疯了吧？怎么成天的往芦苇荡里跑，她搞那么多芦花做什么？难不成那芦花还能当粮食吃不成？” “谁知道呢？哎，那姑娘也是傻，听说楚家那小子现在可出息了，这回回来，光是银子就给了龙氏好几十两，另外还给楚家那些长辈们一人送了不少礼。那老虞家俩口子也是没福气的，若不是虞书刚好出了事，就算会休妻，起码也能捞些好处不是？” “谁说不是呢！哎，这都是命啊，那虞书，也真够可怜的。你瞧瞧那身板，从小在她娘跟前养得多好，去了楚家，都说楚家天天吃肉，可她愣是越养越单薄，啧啧……” 说起来，这是虞书的不幸，却也是她的幸运。 正是因为大家都看得见虞书在楚家和虞家的明显不同，所以当她说她不是去私会男人而是给楚晋摘芦花做枕头时，大家才没有任何犹豫的就信了她是清白的。 但这些，虞书现在都不关心。 她只关心眼前的芦花。 马上就要入冬了，芦花已经开始松散，风一吹好些芦花都随着风飘进了河里，浪费了。 虞书很心急，她想快些摘，能摘多少是多少。 第34章 孩子闹 自从楚煜认可了那份休书之后，虞书便认为自己与楚家算是彻底两清了。 楚煜也是同样如此认为的，虽然听了楚杏儿的话后他觉得她不该被休，可显然虞书更喜欢离开楚家，他也没必要再去将她接回来受苦了。 可就在俩人都已做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打算之后，有人却卯足了劲的将俩人凑到一起。 这个人，就是晋哥儿。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被虞书抱着睡过去那一觉醒过来之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格外闹腾起来。 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就哭着闹要娘，要娘喂，要娘哄，就连睡前撒尿，都要犟上半个时辰，直到憋不住了而后撒给别人一身。 最后，闹了半宿，才红着眼哑着嗓子哼哼唧唧的睡了过去。 当他终于睡去的那一刻，整个楚家的人都觉得世界一下子变得特别美好。 可谁也没想到，美好的时刻是如此的短暂，第二天天还没亮，他的哭声就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比昨天晚上更加凄厉，也更加的持久。 “呜呜呜，娘……要娘……”哄撒尿的时候。 “不漆（吃）不漆，不要饭饭，要娘要娘……”哄吃饭的时候。 “不要铛（糖）铛，要娘，要娘……”哄出去玩买糖吃的时候。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什么都不要，就想要娘。 从早上，一直哭到了下午，一粒米没吃，裤子尿了四五次，连粑粑也拉在了裤子里，还得龙秀娴为了在楚煜面前博表现，生生洗了两大盆的小孩子衣服…… 关键是这还没算完，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还在哭闹。 谁哄都不好使，不管是楚杏儿和龙秀娴温柔耐烦的哄，还是龙氏忍无可忍的呵斥怒骂，亦或是楚煜不太熟练的拥抱，全都没法让他安静下来。 “哎呀，他要是不吃就把他抱走吧，他这么一直哭闹，这饭还能吃得清净了吗？” 看着楚晋闹腾的模样，楚桃儿忍不住嫌恶的瞪了他两眼，抱怨道。 龙氏闻言，立马朝着她脑袋上给了一个栗子。 “吃你的饭吧！正是吃饭的时候，你让谁抱，抱哪儿去？大郎，要不你把他放地上先把饭吃了再说吧，小孩子闹脾气不能惯着的，越惯着越脾气大。” 楚煜低头，看了看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楚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干脆就听龙氏的试试吧。 于是，他站起身来，双手抱住了孩子的腋下准备放下，谁知道楚晋却双腿一缩，屁股一撅，怎么都不肯把脚落到地上。 “我要娘，我要娘……哇哇……呜呜呜……” 因为整个人被人拎着，小脸一挣挣得满脸通红，眼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滚。 “这孩子，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前几天娴儿带的时候明明好好的，大郎，你昨晚上打他了？” “没有。” 楚煜瞠目，他怎么可能对他动手？ “那怎么回事啊？这要成天这么闹下去，这日子还用不用过了？”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角落里的楚杏儿忽然抬起头，“娘，晋哥儿不是今天才这样的，好像昨天下午醒来就不太乖了。” 第35章 带晋哥儿找娘 听了楚杏儿的话，楚煜这才想起来，昨天楚晋睡过去之前被虞书抱过的事儿。 “什么意思？昨天下午怎么了？也没人把他怎么样了吧？” 龙氏却不明白楚杏儿的意思，她狐疑的看了楚杏儿一眼，又转过头看了看龙秀娴，龙秀娴连忙举起手挥了挥。 “昨天下午，带他的不是我，是大表哥。” 龙氏闻言，转过头看向了楚煜。 “大郎，昨天发生了什么了？” 楚煜闻言，眸子微黯，将碰到虞书的事儿说了出来。 刚说了一半，龙氏就拍桌子骂了起来。 “我就说呢，好好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就闹腾起来了，原来是那个小贱货作……” “姨母！” 听到龙氏张口就是小贱货，楚煜忙眸色一利，冲着龙氏低吼了一声，龙氏回眸看到他眼中的怒意，忙转了话风。 “大郎啊，你可不能信那虞书啊，前几天明明高高兴兴拿了休书走了，现在却又厚颜无耻的跑过来，肯定是想缠上你。那样的女人，配不上你的，你听娘的，千万不能被她给迷惑了。” “你都在说些什么呢？她昨天什么也没说，是晋哥儿自己见到她就跑了过去，抱着她也不肯撒手……”想到这里，楚煜不禁想起了龙氏还有楚桃儿等人之前跟他说的话，眼眸一眯。 “你们不是说她对晋哥儿并不好吗？为什么晋哥儿见到她一点都不怕，还哭着闹着要她抱？” 不提这事儿，他还差点儿忘了这一茬。 而他这一问，却搞得龙氏等人全都尴尬了。 饭桌上除了晋哥儿的哭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冒出来。 看着她们的尴尬，楚煜却只能冷冽的扯着嘴角，无言以对。 “孩子总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嗓子都快哑了。”最后，还是坐在最上首的楚云海听不下去孩子哭得声气都变了，开了口，“大郎，要不然你抱他去虞家一趟吧。” “不行！” 不等楚煜回应，其他几个人却先异口同声的吼了出来。 “当家的，你忘了虞书已经被大郎休了，你让大郎抱着孩子去找她，沈氏怕第一个就得撵他们出来！” “那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晋哥儿把嗓子哭哑，眼睛哭瞎吗？”楚云海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对此事颇有些无能为力。 “那也不能去找虞书啊！她现在跟咱们楚家可没关系了，可她才十几岁，那沈氏肯定盼着她再嫁的，你让大郎带孩子去找她，人以后还怎么说亲啊？” 龙氏这么一说，倒像是十分替虞书着想的样子。 楚云海还真信了，再也没开过口，楚煜见了，唇角冷冷的掀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还趴在他怀里低泣的楚晋，眉心狠狠皱了一下。 下一秒，脚步一转，抱着孩子朝着家外扬长而去。 “大郎，你要去哪儿？” “带晋哥儿找他娘去！” 龙氏一听，他竟真的要找虞书，忙站起身将人拦了下来。 “不行！你不能去！” 原本听到楚煜说找娘已经哭声减小的晋哥儿一听，哇的一声再次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要娘，娘……” 楚煜无法，只得拍了拍他的后背，冷冷看着龙氏道。 “让开！” 第36章 想你想的 跨出家门时，楚煜端的是一派潇洒决然，对身后龙氏的各种叫嚣仿佛充耳未闻一般。 可等他抱着孩子走到了虞家大门口，孩子收住了哭声，而他也冷静下来，他的脚步却顿住了。 他来做什么呢？ 正如龙氏所说，不管虞书是否高兴，不管那休书是否他写的，可当时他没有挽留虞书，便等同于默认龙氏替他休了虞书的决定。 既然如此，他有什么资格来虞家？ 而且还是因为怀中哭闹不休的孩子而来，虞家人怎可能轻易让他见虞书？ 想到这里，他思虑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应该再去打搅虞书的生活了。 至于晋哥儿，迟早要适应没有虞书的日子的，早晚都要经历这一遭，晚痛不如早痛，长痛不如短痛…… 想着，他便轻轻转身，打算抱着晋哥儿打道回府，当作从没来过一般。 可谁知道他刚一转身，趴在他肩头原本已经不再哭闹的晋哥儿忽然就扯开嗓门哭了起来。 “哇，娘……娘……” 楚煜脚步一顿，抬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迈开步子正准备走。 虞家的门便被人给打开了。 “真的是晋哥儿啊，我还以为听错了呢？这是怎么了？” 虞家刚吃完饭，趁着天还没黑，虞书正与孟氏坐在院子里挑拣白日摘回来的芦花呢。摘得时候图快，芦花里沾进了不少芦叶，得挑拣挑拣才能做枕芯。 俩人干得正起劲，忽然就听到家门口传来一道孩提哭声。 许是原主的缘故，虞书一下子就听出了是楚晋的哭声，忙不迭的就走了出来。 本还抱着听错的打算，没想到竟是真的。 “没事儿，我带他出来溜达溜达。” 看到虞书眼中的关切，楚煜越发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来，不然的话，会越发对不住虞书。 所以，他面无表情的撒了个谎。 虞书自是不信的，按照他们现在的关系，他再溜达也绝对不会到自己家门口才对。 不过既然楚煜都说没事，她也不会多管闲事就是了。 “是吗？那就好，那我关门了。” 说完，退步进门，作势就要关门，谁知道就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瞬间，楚晋再次嚎了起来。 “娘！娘！” 他这么一哭，虞书就是再狠的心，也关不上那门了。 门重新打开，虞书也不扭捏，干脆迈出了门，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朝着楚晋伸出了双手。 “来都来了，就让我抱抱他吧。” 楚煜倒是想拒绝，可他怀里的孩子却不给他机会，虞书一伸手，他就把双手递了过去，紧紧的揪住了虞书的袖子，楚煜只能把他递给了虞书。 孩子到了虞书怀里，立马把头朝着虞书的怀里钻，一边钻一边喊娘，那委屈又乖巧的声音，叫得虞书心都酥了。 “晋哥儿乖，这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他不是不舒服，他是……想你想的。”回来这几天，楚煜第一次觉得楚晋这孩子是个麻烦，太能折腾了，弄得他都快没脸见人了。 早知道他是如此的黏虞书，那天虞书从楚家那休书走的时候，他就不该无动于衷了。 第37章 不会再来了 虞书怎么也没想到，楚晋这么黏人，也这么磨人。 被她抱着，很快就止住了哭声，一说要把他还给楚煜，立马又开始哭，搂着她的脖子眼泪大颗大颗往她脖子里面滚，烫得虞书狠不下心将他递出去。 最后，三个人在门口站了好一阵儿，楚晋才慢慢松懈下来，趴在虞书的怀里再一次睡着了。 听着他的呼吸平稳缓慢下来，虞书也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楚煜也舒了一口气，忙伸着双手上前，“把他给我吧，不好意思，打搅你了。” 虞书摇了摇头，将孩子递给了他，“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楚煜不明所以，却抱着孩子乖乖等在了门外。 很快，虞书又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抻着一小块布料，腋下夹着一个枕头。 “他哭的时候出汗打湿了衣裳，我用布给他背心垫一垫，你回去之后再给他换套干净衣裳吧。”说着，虞书便将布料塞进了楚晋的后背。 看着虞书悉心仔细的表情，楚煜冷硬的心忍不住柔了几分。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虞书莞尔一笑，摆了摆手，“孩子哭闹并非一定是想我了，有可能是身上不舒服，你让你家里带他的人精心一些吧。喏，这是芦花枕头，他身上喜欢起疙瘩，大夫说总擦药膏不是事儿，试试这个枕头也许会有效果，你带回去给他换上吧。” 说完，就把枕头往楚煜的腋下塞了进去。 楚煜是个聪明人，自然听懂了虞书话外之意。 不知为何，他心里生出了几分酸涩，但他素来理智，那几分酸涩轻而易举便被压下，他扬了扬浓墨般的眉头，与虞书颔了颔首。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从今以后不会再来打搅你了。” 说完，抱着孩子大步离去。 怀里的孩子似有所感他的决绝，忍不住皱着眉头哼唧了两声，吓得他赶紧放缓了脚步。 却没看到身后的虞书正望着他怀里的小人儿眉头紧蹙。 这一蹙，就连回头干活的时候也没舒展过。 “书儿，刚才是楚煜带着孩子来了？他来做什么啊？是不是来接你回去的？” 孟氏虽没出门，但看虞书将芦花枕头拿了出门，便知道门外的人是谁了。 她诧异，楚煜抱着孩子过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后悔让书儿离开楚家，想要把人接回去了？ 想到这里，孟氏的眼里生出几分期许，毕竟被休不是光彩的事儿，虞书若是能被楚煜亲自接回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不是，是晋哥儿有些不乖，他哄不住，抱过来让我哄一下。” 提起楚晋，同样当娘的孟氏心里一软。 “是欠（想的意思）你欠的吧？这孩子也挺可怜的，生下来爹娘就没了，楚煜也没空管他，抱回来就跟着你，现在你也……书儿，你这心里真放心得下？” 虽说不是亲生的孩子，可却相依为命养了两年多，她不信虞书心里不念不想。 想起楚晋趴在自己怀里叫娘的情景，虞书猛地心尖一疼，抬起头，笑眯眯看着孟氏，“嫂子，你该不会是嫌弃我，想把我撵回楚家去吧？” 第38章 虞书疯了 “我哪有？我怎么会嫌弃你！我……我只是怕你顶着被休的名声将来不好再嫁，我看楚煜那人不错，他若是不走了，你在楚家的日子肯定不像从前一般。再说了，晋哥儿那孩子多好，你就真狠得下心来不要他了？” 虞书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舍不下，也得舍啊。” 总不能为了楚晋，她就要放弃自己的人生吧。 孩子的确是她的软肋，可也没到让她为之牺牲一切的地步啊。 孟氏显然还没死心，还想劝她两句，“可是……” “嫂子！再说了人家只是抱孩子过来让我哄一哄，也没提让我回去的事儿，咱就不在这里剃头挑子一头热了好吗？有那功夫，多做几个芦花枕头吧，都是钱呐。” 说完，转开身子专心的挑拣起了芦花来。 孟氏见状，再多的话也只得咽下。 她也是傻，若是书儿舍不得孩子想留在楚家，当初还会要什么休书？ 她既然要了休书，那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去了。 只是，她当真有那么狠得下心吗？ 以她看来，未必呀！ * 清水村又出新闻了。 新闻的主角还是上次芦苇荡私会事件的当事人虞书。 像是跟芦苇荡较上劲了一般，除了那要命的事后，虞书不仅没躲在家里，也不绕着芦苇荡走，反而背着篓子天天往芦苇荡里钻。 一开始，大家还觉得虞书怕是受了刺激，有些疯了。 可当他们后来看到那一点一点被虞书撸得秃了的芦苇丛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长明家的，你家虞书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天天去薅那芦花，清水河边的芦苇荡都快给她撸秃了，你们就不管管吗？” “就是呀！长明家的，闺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们要不还是带她去城里找个好大夫看看吧？” 大家是惊呆了，可也没以为别的，还当虞书是得了精神病，疯了。 虞长明俩口子无法，只得放任闺女发疯，他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凑到虞家来，想劝劝老俩口拼尽全力给虞书瞧瞧病去。 结果沈氏一听几个妇人的话，愣了一下，而后捧着肚皮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看什么大夫啊？你们真以为我闺女疯了不成？我告诉你们啊，我家书儿好着呢。” 旁人不知，沈氏自己却知晓，几日前虞书带了十来个小小的芦花枕去了镇上，送给了镇上的药铺，让他们试着卖一卖。 那会儿她都忍不住替虞书担心，十好几个枕头用掉的芦花，是虞书花了一整天才采摘回来的，摘回来后还要挑拣里面的芦叶，有多费事她很清楚。 她怕呀，怕卖不出去女儿的辛苦白费了不说，更怕女儿伤心。 天知道那两晚上她都在床上烙大饼来着…… “长明家的，你可不能这样啊。书儿那样，明显就是不对劲啊，哪有好人成天不干别的，跑去摘那劳什子的芦花啊，还一摘就是一大篓子一大篓子的。长明家的，你就听我们的，赶紧带着书儿去城里面好好瞧瞧，她才十六岁啊，往后的日子可长着呢！” 第39章 真是苦了你了 说来这些人也是好心，都是平日里与沈氏交好的，怕虞书真有毛病拖久了不好，才来当说客的。 只不过听着她们一口一个虞书有病，饶是沈氏也忍不住憋了一肚子火。 可女儿好不容易琢磨出个挣钱的事儿，她又不想捅出去，所以一来二去，越扯越上火。 最后，忍不住就炸了。 “够了！我都说了，我书儿没事没事，你们怎么就不信呢？还是说，你们是不是就盼着我闺女疯了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表情一僵，随即气急败坏起来。 “你……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我们说这么多，还不是替你家虞书着急。你可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这么说我们……” “长明家的，咱们俩都多少年交情了？你居然……行行行，你自己的闺女，你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几个妇人说着，骂骂咧咧就要离去。 恰逢虞书背着刚摘完的一篓子芦花回来了，看到几人面色不好，她忙放下了背篓，叫住了众人。 “几位婶子这是怎么了？” 虞书从小就被沈氏教的嘴甜，对同村四邻向来礼貌有加，是以看着她的笑脸，几个妇人不高兴却也没给她甩脸色。 有一个跟沈氏走得最近的，甚至还上前拉住了虞书的手，用袖子替她擦汗。 “可怜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你说你，瞧着明明一点事没有，怎么就脑子不清楚了呢？这东西……这东西你摘它做什么？不能吃也不能用，拿来当柴烧还嫌没烧头……” 虞书被她一番关切的话语弄得傻了眼。 她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这几个婶子看她的眼神，怕不是将她当成神经病了吧？ 是了，她们刚才一直在说什么沈氏固执，拎不清什么的，想到这里，虞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顺势拉下了那位妇人的手腕。 “婶子，你们是以为我摘芦花是受刺激疯了吧？你们都误会了，我摘芦花，是因为我想用这芦花来赚钱呢。” “什么？” 几人闻言，纷纷瞠目。 芦花还能换钱，她们活了三十余年，竟从未听过这事儿。 虞书无法，只得领着众人重新回到了自家院子里。 “娘，你去把我做的那个枕头拿几个出来给婶子们瞧瞧吧。” 沈氏闻言，眼中闪过急色，忙上前拉过虞书说起了悄悄话。 “闺女，你这是傻了吗？那芦花枕头是你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主意，怎么能轻易让别人知道了去？” 虞书汗颜，“那就因为这个，娘你就忍心别人把我当疯子看呐？这样下去，别说嫁人了，我这枕头还能卖出去不？” 亏她娘一直行事大度，怎么在这事儿上突然犯起了迷糊来？ 沈氏老脸一红，“我这不是见你琢磨出个挣钱的主意不容易，不忍心别人来跟你抢么。” 虞书心里一柔，伸手握住了沈氏粗糙的双手。 “娘啊，这种事儿藏是藏不住的，几位婶婶跟你关系也都不错，实在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去吧，把枕头拿出来给婶子们瞧瞧，好叫她们知道，你闺女……没得神经病呢！” 第40章 给你嫂子分一些 当几人拿到虞书和孟氏做出来的芦花枕头后，纷纷尬了。 沈氏看着几人灰扑扑的脸色，忍不住直了直脖子，一脸得意。 “这芦花枕头瞧着不错吧？喏，我闺女做的，这几天她往芦苇荡里跑，就是为了做这个来卖钱，知道了吧？” 几个人捏了捏手心里的枕头，脸色越发的不自在了。 忽然，其中一个身穿靛蓝衣裳的妇人抬起头来，拿着枕头就朝着沈氏胳膊上砸了一下。 “那你倒是早点说呀，害得我们以为书儿真病了，你跟你当家的都不管呢。” 她们是闲来没事找沈氏打发时间的没错，可如果不是真的关心虞书的话，谁会扯这些事儿？ 还不都是觉得虞书楚家受了委屈可怜，心里替她不平，替她担心。 沈氏当然知道，再想想自己的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 “这不是见我闺女琢磨这点事不容易，怕传开了没赚头嘛。好了好了，我知道我小气了，可我闺女大气啊，不但让我把枕头给你们瞧，还让我告诉你们这东西的好处呢。” 说着，沈氏便将芦花枕头的妙用跟几个妇人一一说了。 不得不说，几个人都有些心动了。 若不是芦苇荡已经被虞书撸差不多了，她们都想现在回家撸芦花去。 “闺女不是病了就好，既然她好好的，那我们也就不多留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家做饭去了。” 一个人这么说，剩下的人自然也跟着走了。 没过几天，虞书用芦花做枕头卖了钱的事儿也在村子里传开了。 * “娘，这是卖芦花枕头挣的钱，你收着吧。” 虞书的芦花枕，她只卖枕芯，不包枕套，一个枕芯她定价五十文，那么多的芦花，一共做出了一百多个枕头，一共卖了六千多文钱，虞书留下了零头，将六串整钱递给了沈氏。 这让坐在一旁的孟氏忍不住侧了侧目，却什么话也没说。 倒是沈氏挑起眉头，看了孟氏一眼，又看向虞书。 “你给我做什么？你自己挣的钱自己拿着便是，娘又没给你帮忙。倒是你嫂子，没少给你张罗，你这是不是该给你嫂子分一些？” 孟氏闻言，心头一热，忍不住期待的抬起头来。 她倒不是眼热小姑子的钱，可她觉得自己付出的心血也不少，分一点钱也是应该的。 不过虞书不乐意，她也不会强求就是了。 “娘，还记得大伯一家回来那天我说过的话不？” “你那天话可不少，我哪记得你说哪一句？可不管哪一句，跟你嫂子有什么关系？” 看着虞书不提给孟氏分钱，反而提起大房一家，沈氏忍不住暗叹：她这闺女，老毛病还是没改了啊。 “娘，我把钱给你，不是想让你给我攒着。我是让你攒着，明年开春了，咱们把诚哥儿送去村学开蒙呢。” 孟氏这下当真被惊到了。 她虽有心想送自己的孩子去上学堂，可一想到虞长风这么些年对家里的拖累，她都觉得对着公婆开不了口。 没想到小姑子却先替她开了这个口。 “小妹，你的好意我替诚哥儿心领了，只是这读书花费大，不好为他一个人带累整个家的。” 第41章 药枕 嫁入虞家这几年，看着每年家里都要给镇上的大伯一家不少米粮，孟氏心里没想法是不可能的。 可看着公婆期盼大伯中举的眼神，她都说不出那浇冷水的话来。 她曾在心里想过：与其花大力气供虞长风，还不如供她儿子呢！ 可这会儿这个梦真能实现了，她却有些慌了。 她怕儿子也跟虞长风一个样，那她宁愿他不去学堂。 看着她的表情，虞书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忙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嫂子，你别太紧张了。送诚哥儿进学这事儿是肯定要做的，就像我之前说的，与其供一个外人，不如把机会留给自家人。但你们也要调整心态，不能抱着念了书就一定要中举出人头地的想法，不然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的。” 沈氏跟孟氏一样，心里正紧张呢，乍一听虞书这话，心还没热都已凉了半截。 “那要是不出人头地，还去读书做什么？” 按照前世的虞书，这会儿本来应该好好跟俩人掰扯掰扯读书的好处。 比如读书能使人通透，读书能使人明智之类的，可话到嘴边想起俩人都没读过书，说太深奥了可能听都听不懂，便用自己打了个比喻。 “能做的很多啊，就好比我卖枕头还得与人签个契书呢，这也就是我自个儿认得几个字，要是不认识，要么就不签契书容易被人骗，要么就还得花银子麻烦别人。” 这年头，请个人写封信还得掏几文钱呢。 沈氏和孟氏听她这么一说，想了一会儿，很快婆媳俩就达成了一致。 来年，就送虞诚到村学开蒙去！ “……可是这点银子怕是不够吧？芦花已经过季了，咱还能想点儿什么法子挣钱呐？” 虽然虞书大方，可孟氏却不能白占便宜。 小姑子自己还年轻呢，将来少不得还得再嫁，她也得给自己攒点儿嫁妆不是？ “嫂子别慌，我昨天交货的时候跟药铺的大夫商量了一下，芦花枕头做不了了，咱可以做点儿别的。” 好不容易搭上了一条线，虞书是不可能轻易让它断了的。 是以，她绞尽脑汁想出了另外一个出路。 “做什么？” “做药枕。” 这个启发来源于前世的自己。 前世她年纪轻轻就能身处高位，付出的心血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光是为了爬上去就费了不少力气，更何况她还不甘心占着茅坑不拉屎，到了一个位置上，就想大张旗鼓的为人民群众办点实事，那要付出的就更多了。 所以，她不仅常常失眠，还有很严重的偏头疼的毛病。 这药枕她就是那个时候接触到的，别的她不敢说，但治失眠头疼的试过好几个，效果都还不错。 “药枕？药还能做枕头呢？” “当然能了，就咱们那个芦花枕，其实也算是一种简单的药枕。”说着，虞书还给俩人普及了一下芦花枕的好处，比如对血热，心热有好处，又对女孩子保持年轻有好处等等。 对这些沈氏和孟氏都不大懂，只要虞书说好，那就是好。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可以帮什么忙？” 第42章 让我死了算了 前世虞书虽然枕过几款药枕，可她却不知道具体配方，是以她暂时没打算做那些复杂的。 她目前想做的，是菊花枕。 因为清水村到处都长满了野菊花，这儿一簇，那儿一丛，开得正灿烂，正是采摘的好时节。 野菊花性微寒，有疏散风热、消肿解毒的功效，对高血压、头晕、失眠、目赤等症状都有较好的疗效。 “这道理我倒是能理解，咱夏天的时候就爱喝菊花茶，喝了的确不上火。只是那花细小得很，采回来还得阴干才能用，怕是有些费事呢。” 孟氏年轻，脑子转得快，在脑子里微微一合计，便有了计较。 “娘，不怕的，书儿这枕头卖得价格不错，就算是费事一些，那也比咱们绣花挣得多。娘，这野菊花可不像芦花只有这一季，野菊花花期长，有些早有些迟，就从现在开始，还能开到明天春耕去呢，要不咱把这茬绣活做完先不领活计了，跟着书儿一块儿摘菊花吧？” 沈氏一听，连忙摆了摆头。 “这不太好吧？当初你找涂掌柜拿到这份活计可不容易，就这么丢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别看只是一份廉价的活计，当初孟氏也是费了心思才接到活计的。 这年头的女人，十个有九个都会一些绣花的手艺，没有一点儿长处人家凭什么就把活计给你了？ 想到这里，孟氏也犹豫起来。 “娘，大嫂，把绣楼的工辞了吧。绣花虽然能挣几个钱，可也费眼睛的很，大嫂你现在年轻，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等你年纪大了，那眼睛不好的坏处就会找上来了。” 沈氏闻言，忙抬手揉了揉自己有些泛花的眼睛。 “书儿说的也有道理，云霜，要不还是辞了吧。实在不行，咱到时候再找，先听书儿的，先在枕头上面好好捞一笔才是。” 孟云霜这才颔了颔首，下了决心。 * 楚煜最近挺高兴的。 自从那日虞书跟他说孩子哭闹不一定是想她，有可能是不舒服的原因之后，他回到家就让楚杏儿帮忙给楚晋洗了个澡。 洗澡时果然看到楚晋身上长了许多红色的小疙瘩，他找了郎中来看。 郎中给开了点药，再加上虞书给的芦花枕，楚晋的哭闹果然好了不少。 再加上他成日没事就带着他骑马到处逛，小孩子都喜欢新鲜事物，很快便又把虞书抛到了脑后。 看着孩子一日胜过一日好，楚煜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眸间染上了几分喜色。 可等不及他好生高兴一场，便又出了一件糟心事。 一件让他愤怒得想杀人的糟心事儿！ “……呜呜，姑母，我没法活了，你就让我死了算了吧。” 这日午后，楚煜本在陪着楚晋午睡，可没想到睡了没一会儿，就被龙秀娴凄惨的哭声给吵醒了。 蹙眉仔细一听，竟是要寻死的意思。 他不耐的再次皱眉，正想起身问问怎么回事，就看到自己的衣襟居然松了开来…… 他眸子一惊，忙朝着龙秀娴那边看了过去，就看到她双手正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襟口，倚在龙氏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第43章 又要一走了之? 那一刻，谁也没瞧见楚煜的眼底闪过了什么。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在我屋里？” 见他醒来，龙秀娴还没说什么，龙氏就先朝着他呵斥起来。 “大郎，娴儿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妹，你……你就算喜欢她，你也不能这么对她呀！” 楚煜眸子一闪，“我怎么她了？我带着晋哥儿在屋里睡觉……” “姑母，你别说表哥了，是我的错，都怪我自己！怪我自己太喜欢晋哥儿，担心表哥一个大男人带不好他，才想偷偷进来替他盖一下被子，谁知……谁知表哥也不知道梦里梦到了什么……” 龙秀娴说着，抬起头幽怨而婉转的看了楚煜一眼，然后又飞快的低下头去，捂着嘴继续嘤嘤哭了起来。 龙氏见状，眸底闪过几分赞许，可面上却端的是一片黑沉。 “娴儿，你快别哭了。都是姑母不好，若不是姑母厚着脸皮将你从家里接过来，你也不会因为碰上虞书这事儿，更不会被当做奶妈一样替我们照看晋哥儿。可如今既然出了事，你放心，姑母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龙氏说着，抬头恶狠狠剜了楚煜一眼。 “还不快起来把衣服穿好？莫非你是想让全村人都知道你占了娴儿的便宜吗？” “我……”楚煜张了张口，正想说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龙秀娴却忽然拔高了哭声，生生逼得他说不出话来。 楚煜气急，无语，只得愤然起身，快速穿好了衣服，冷冷看了依然蹲在地上嘤嘤低泣的龙秀娴，走出了房门。 “你要去哪儿？” 龙氏见他要走，以为他又要离家出走，忙转过身追了出去。 “大郎，前两次你离家出走，你可以说是年纪小，或者我自作主张给你娶的媳妇你不稀罕。可这一次，你表妹的清白可是你自个儿毁的，难不成你又要一走了之？” 楚煜闻言，回过头，唇角邪肆一扯。 “姨母，你真的是心疼表妹吗？我楚煜从小到大有多混账，别人不清楚，你这个又是姨母又是继母的人还不知道吗？别说她没真被我毁了清白，就是真毁了，你若疼她，难道不是应该替她遮着捂着吗？” 龙氏听了，神情一滞，再回神，楚煜已然牵了马骑着飞奔而去。 “大郎！大郎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回答她的，是马蹄扬起的漫天飞尘。 “大郎……” 一想到楚煜可能再次离家出走，她不仅没从楚煜身上捞到半点儿好处，还要把照看楚晋的担子扛到肩头上，龙氏就觉得浑身一软，顺势就瘫在了屋门口。 “他怎么这样？他怎么能又这么走了？” 屋内龙秀娴听到龙氏的惨叫，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姑母，姑母你怎么了？表哥呢，表哥去哪儿了？是他把你给推倒了吗？” “他走了，他又走了。他宁可又出去外面闯荡，也不愿意娶了你，娴儿，是姑母对不住你啊。” 大表哥又走了？ 龙秀娴扶着龙氏的手微微一颤，脸上的娴静也有了一丝皲裂。 “不能吧？姑母不是说大表哥此次回来应该会逗留一段时间的吗？也许，大表哥只是出去透透气而已呢。” 第44章 酒后之言 楚煜的确是出门透气了。 自从回到家后这差不多半个月的功夫，他每天除了应酬凑上来攀交情的四邻，与晋哥儿熟悉以外，听得最多的就是龙氏明里暗里撮合他跟龙秀娴的事儿。 说实话，挺烦的。 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是因为不喜欢女人，觉得女人麻烦，所以烦。 可后来跟虞书接触过之后，他发现自己对龙秀娴越来越烦了，但对虞书却不那样，反而想她的次数越来越多。 好不容易晋哥儿不闹腾了，他本以为日子慢慢过下去，晋哥儿总能彻底适应没有虞书的日子，他也跟家里人处得越来越熟悉，到时候他再提起自己这次回来的目的，就会变得容易得多。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一开始表明的态度非但没能绝了龙秀娴想嫁他的念头，反而让她干出了破釜沉舟的事情来。 事情一下子变得棘手起来。 小龙氏虽然对他不好，可龙秀娴的父亲，他的亲舅舅从小对他还是挺好的。 龙秀娴是舅舅的幺女，若是让舅舅知道了这件事儿，他还不想对龙秀娴负责，只怕他将会再失去一位亲人了。 想到这里，楚煜不由狠狠一皱眉，提起酒壶就朝着嘴里灌了下去。 “诶诶诶，你到底怎么回事呀？莫非是你那继母又给你使绊子了？” 楚煜从小就喜欢在外面野，当然不是一个人野了，他在镇上有几个交心的好哥们儿，这些年也没断了联系。 这不，他这次跑出来，就找了其中一个陪他喝酒。 “嗯。”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从小她就对你不好，给你使绊子你跨过去就是了，何苦为了这种人愁闷，一点也不像你了。” 楚煜又仰头灌了一口酒，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董继林的肩头上。 “从前，我以为她只是看不得我比她的儿子出息，怕我太出息了让她的儿子没法出风头，所以我也没太计较。男子汉大丈夫，我想要什么，我可以自己出去打拼，自己去挣！可你不知道，上次回来，他骗我成了亲不说，我走的时候明明给那姑娘留了一纸和离书……” 借着酒劲，楚煜将心里头压着的心事一股脑的冲着董继林吐了出来。 “……你说，她的心怎么就那么黑？我一个人供她搓圆捏扁这么多年还不够吗？还要去祸害人家的闺女，祸害完还恶人先告状，一口一个贱人小娘皮的叫人家，我听着我就来火。” 董继林挑眉，看着趴在自己肩头上摇头晃脑，三句话就提一次姑娘姑娘的模样，早已娶妻的董继林忍不住暗笑摇头。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我说，不如娶了你那个表妹，正好她也不嫌弃你那养子不是？” “她是不嫌弃，可晋哥儿嫌弃她！刚回家时，我还以为小孩子都那样调皮闹腾，可你不知道，晋哥儿在他娘跟前，可乖了，跟小绵羊似的，挨着就不哭不闹……” 楚煜并不知道，此时喝了几杯酒下肚后，他说起虞书时的表情有多么的痴迷。 第45章 娶谁不是一样? 宿醉之后，头疼是常事儿。 当翌日一早，楚煜在一处陌生的床榻上醒来时，他不禁懊恼的揉着头，暗恨自己这么多年了长进还是不大，还是轻而易举就被龙氏气得只想逃避。 “楚兄，应该醒了吧？” 忽地，房门被人叩响，董继林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楚煜忙套上衣服起身，起来开了门。 “不好意思，昨晚打搅你和弟妹了。我一夜未归，孩子怕是又要闹起来，我得回去了。” 董继林唇角轻扯，一袭白衣翩翩，端的是一派温润如玉君子模样。 “我不留你，可我家夫人贤惠，见你昨夜喝得多，大早上起来吩咐人给你煮了汤，你喝一碗再走吧。” 说着，手轻轻一抬，一碗飘着香气的汤便到了楚煜手中。 楚煜没客气，端过来就一口喝光了。 “替我谢谢嫂夫人，还有这个，昨晚都忘了给你了，给孩子戴着玩儿吧。” 董继林垂眸，便看到自己手心里躺了一块成色不差的碧玉平安扣。 “这也太贵重了，你还是拿回去给晋哥儿留着吧，他们不知你艰难，我还不知道吗？” 楚煜板起脸，用力将董继林的手推了回去。 “继林，你知我的，因着我姨母的缘故，我与我那二弟这辈子都不可能亲厚的。你就如同我亲兄弟一样，别说这一个平安扣，就是再好的东西，你都值得！” 董继林抬头，见他眼底涌动的暗流，忙笑着收起了平安扣，抬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好了，我又不是你婆娘，你跟我说那么肉麻的话作甚？倒是那个虞姑娘，我昨晚听你喝多了后一直提起她，楚兄，听兄弟一句话，若真觉得她不错，就把她找回来吧。” 虞书？ 他提起她了？ 楚煜老脸一红，极度不自然的皱了皱眉，“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总提她呢。” “我还能骗你不成？而且你也说了，你那表妹跟你继母一条心，真娶了她，以后未必对晋哥儿还那么上心。既如此，倒不如把原来那个接回来。” 起码虞书对晋哥儿是真心的，从这两年楚煜不在家，龙氏刻薄的情况下，她还能那么耐心细致的将晋哥儿教养得那么好就能看出来。 楚煜苦笑，摇了摇头。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她多半是不愿意回楚家的，我总不能逼她，那不是适得其反吗？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了。” “行，那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离了董家，楚煜到镇集上晃了一圈便往清水村回了。 想到家里龙氏和龙秀娴俩人，楚煜打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失去了从董家出来时迫切归家的心情。 最后，竟是直接翻身下马，牵着马在回村的路上慢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可走得再慢，总有到的时候，一抬眼，楚家的房屋已然能够看得见了，楚煜不由狠狠叹了一口气。 正想着，若是龙氏和龙家实在是要闹的话，他就干脆娶了龙秀娴算了。 虽然她跟龙氏一条心，可有他在，亮她也不敢苛待晋哥儿就是了。 左右他都是要娶妻的，他又没有特别想娶的，那娶谁不是一样？ 第46章 脸颊上的一抹红 秋末初冬，早晨开始起雾，白茫茫的浓雾被风吹进屋内，卷起丝丝凉意。 可这却阻挡不了虞书早起的计划。 天刚亮，她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先将昨晚与孟氏沈氏加班加点做好的是个小药枕用小背篓装好了，才钻进厨房煮了一碗红薯片儿汤吃。 吃过之后，就背起背篓往镇上去。 最近她靠芦花枕挣了几两银子的事儿在村子里传开了，好些人见到她都不再像以前一样冷嘲热讽，反而热络起来。 虞书不以为意，都是平头百姓，趋吉避凶乃是人之常情。 这不，她刚从走出村口不到二里地，正是一处林间小路上，有人在背后喊起了她的名字。 “虞书。” 虞书诧异回头，就看到一个身穿短打的汉子冲着她跑了上来。 “你是？” 她记得，她没见过这个人啊，而且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说来也是奇怪，她这穿越有bug就算了，而且bug还挺任性的。 刚开始她以为只要是她见过的人，再见就会自动在脑子里添加此人相关记忆，可这半个多月过去之后，她才发现，原主原来并不是很关心的人和事，她再看到的时候，是触发不了记忆的。 所以，她也不知道眼前人她认不认识。 “我是二牛啊，你背的什么，需要我帮你背吗？” 说着，那人伸过手来就要替虞书背背篓，虞书忙侧身一闪，笑着拒绝了他。 “不用了，这东西不重，我自己可以背。” “哦，那……那你自己背吧。我也是到镇上去，咱们一块儿走吧。” 二牛说着，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黝黑的脸颊泛起一抹红？ 虞书瞧着惊奇不已，想着这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康庄大道，但好歹也是一条大路，而且是清水村通往镇上最大的一条路，一起走也没什么，便没拒绝。 “二、二牛哥是吧？你这么早又是到集上干什么去呀？” “我……我到镇上找、找活计干去！” 冬天农忙都过了，村子里的汉子们全都闲了下来，勤快的就到集上找点零工做做，挣几个钱当家用。也有那农忙时节觉得累够了的，趁着天寒缩在家里休息的，然后隔三差五往山里走一走，砍砍柴禾，抓抓野鸡野兔什么的，也不算是懒汉了。 真要是懒汉，莫说冬天，就是春耕秋收那也是成日里溜奸耍滑的，指望不上。 听着二牛的话，虞书脸上的笑容真了几分。 “那你挺勤快呀，你们在集上都找些什么活计干呐？一天能挣多少钱啊？” 虞书这么问，不过就是想了解了解镇集上一些情况而已，二牛听了之后，却忍不住激动起来。 “什么活计都干，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有一点能吃苦，力气大，只要给钱的活计我都乐意干。运气好的时候，一天能挣个二三十文，运气不好一天十来文也是有的，不过积少成多，我现在手里也攒了好几两银子呢。” 说着，咧开嘴就冲着虞书憨厚的笑了起来。 第47章 你敢欺负她! 只是那笑，在虞书看来，有些灿烂得过了头。 她前世虽未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可到底也是从情窦初开的年纪走过的，况且现代科学社会，电视剧那么多，她没吃过猪肉，可她见过猪跑啊。 这位大哥，对她好像有些过于热情了吧？ 想到这里，虞书不由得悄无声息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是吗？那敢情好啊，你好好干，多攒些银子，以后定能娶个能干的好媳妇。” 成亲什么的，我是没兴趣的，你可千万别对我有想法啊大哥！ “哎，我一定好好干。那什么，这路还远，要不你还是把你的背篓给我，我帮你背吧。” 说着，热情的朝着虞书伸出了手。 虞书再次背着篓子偏开了，“不用不用，真的不沉，我自己能背动。” 二牛这回却没听她的，双手一伸，直接抓住了虞书背上的篓子，硬要帮虞书背。 他越是这么热情，虞书却越是不想让他帮忙。 “二牛哥，真不用，真……啊……” 楚煜牵着马翻过了路上的一个坡，就听到虞书的惊叫声响了起来，抬头一看，就看到不远处虞书正被一个男人拽着背篓掀翻在地。 “干什么呢？” 他眼神一厉，忙松开了马缰，上去朝着二牛就是一拳。 二牛猝不及防，被他一拳打倒在地，紧跟着又被他从地上一把提了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欺负她！” 二牛回神，正想解释一下，便对上了楚煜杀气腾腾的双眼，到了嘴边的话生生被吓得吞回了肚子里。 “我……我没有……” “老子都亲眼看到你对她拉拉扯扯了，你还狡辩！行啊，孙二牛，小时候看你挺老实的，没想到长大了胆子也变大了，今儿老子就……” 楚煜说着，提起拳头就要再替虞书好生教训一下孙二牛，可刚把手臂举起，袖子便被虞书给拽住了。 “你要干什么呀？我没事，这都是误会！” 虞书没想到大清早的还会碰上楚煜，更没想到楚煜会冲上来打孙二牛。 她是被孙二牛拉着摔了，可人家孙二牛并没有他想的那种恶意啊，人家只是好心一片。 “误会什么？我都亲眼看到他把你掀到在地了，你别怕麻烦，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说完，从虞书手里抽出了袖子，还要去揍孙二牛。 虞书急得跺了跺脚，忙将他的手臂与袖子一块儿抱住了。 “真的是误会！他没有想欺负我，他只是想帮我背篓子而已。” 虞书都急眼了，楚煜自然听她的。 可等听完虞书的解释后，楚煜看她的眼神就变了。 “他要帮你，那你躲什么？这大清早的，你背个篓子去哪儿？” 那当她蛇精病一样的口吻，让虞书觉得十分不爽。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你，有关系吗？” “……” 楚煜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最后还被她推到一边，默默的看着她把孙二牛给扶了起来。 第48章 没见过穷的 “二牛哥，实在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 孙二牛摆了摆头，“我没事，你不用自责，倒是楚煜，我跟虞书之间的事儿，跟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冲上来就打我？” 其实孙二牛刚看到来人是楚煜的时候，心里是有些紧张和害怕的。 楚煜小时候不成器，可听说他现在在外面混得挺好，这次回家，光是给家里人买东西的银子都是他十年也挣不来的数儿。 在他看来，这么有钱的男人，虞书是不可能主动舍弃的。 而且外边都在说，虞书是被楚家休了的，所以被楚煜打倒之后，他一句话也没敢吭。 可现在，他发现虞书好像一点都不稀罕楚煜啊。 虞书对楚煜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完全没有半点对他还有留恋的样子，给了孙二牛一些底气。 “你自己是个混账，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了是不？” 不知为何，看着孙二牛在他眼前把虞书护在背后的模样，楚煜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你那是帮忙吗？人都说了不需要，你还上赶着那就不是帮忙，是给人帮倒忙了，不懂吗？” 楚煜这话，有些强词夺理了。 他自己也知道，可他就是忍不住，尤其是看到虞书接下来的动作后。 “嘿，你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呢？” “二牛哥，他就是这样人，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先走一步，上镇里找活去吧。我这篓子真不轻，而且我也不是很赶时间，我自己慢慢来。” 不能跟虞书一块儿走，孙二牛挺失望的。 虽然他并不是特意跟着虞书来的，可能碰巧碰到虞书，他高兴不已。 若是两年前，他是没胆子也没脸跟虞书说话的，虞书从小就长得很漂亮，而且性格也好，还勤快，能干。那个时候村子里不少男娃都想着，要是能娶到虞书做媳妇该多好。 可那个时候虞书眼界高，条件好，一般人都不敢上前，更何况是他。 可现在不一样了。 虞书被楚煜休了，不管是谁的原因，休了就是休了，被休弃的女人可不好找婆家。 想到这里，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 “你真的不跟我一块儿走吗？我可以慢点走，跟你一块儿的！” 虞书微微一笑，正打算拒绝，就听楚煜先代她一口拒绝了孙二牛的好意。 “你赶紧走吧！她不跟你一块儿走！” 孙二牛无法，只好自己一个人默默走了。 等他走后，虞书才转过头，朝着楚煜狠狠瞪了一眼。 “你态度那么恶劣做什么？人家也没得罪你。” “我这不是以为他在欺负你吗？你忘了，两年前，我不就是这么救了你一回？你说你也是，这么大大清早的就往外走，还不找个陪着，万一刚才那不是孙二牛，是个有歹心的人呢？” “哪有那么多坏人，咱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就是盗贼还嫌咱这儿穷呢。” “咱这儿穷？哼哼，那是你没见过更穷的地方，再说了，正因为偏僻，许多男人娶不到媳妇儿，没准儿就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呢。” 第49章 已然隔世 楚煜说完，才想起来他跟虞书说什么媳妇不媳妇的话题有点不合适。 看到虞书因为他的话脸色都黯淡下来时，他忙垂下了头。 “对不起，我……我当初也不是故意抛下你不管的。我那时候回来本就只是为了把晋哥儿送回来，却没想到把你给拖入了苦海……” 虞书沉下脸来，其实并不是生楚煜的气。 她只是听到楚煜再之前的那句话，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她前世乃是z国x市的一把手，手上掌握着整个市方方面面的工作，关系着上百万人的切身利益。 x市，就是那个时候z国最贫困的省市之一，她去那里，就是想给那里贫苦的人民群众带去希望的。 犹记得她刚去x市的时候，还引起了网上不少热议，人们都在猜测向来致力于实实在在替百姓谋福利的她，到了x市到底是能大刀阔斧把x市打造成像之前她待过的区县市那样繁荣，还是被那些隐藏在x市落后背后的恶势力逼得铩羽而归，又或者是受不住威胁与压力，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那时候她还年轻，浑身热血。 看到网络上的那些话，公开在自己的微博上发言。 “今天，明天，永远都是那个不忘初心的虞书。如果不能改变x市，我将永远不会离开x市，请广大x市人民群众放心！” 可她最终没有给x市人民带来艳阳天，反而被那里笼罩的乌云淹没。 她被人暗杀，死于非命…… 想起前世种种，再看看眼前，明明一切仿佛昨天，却已然隔世。 再回神，她也就没听到楚煜那一通解释，只听到了楚煜最后的道歉。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别总是记着了。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说了，再见。” 虞书这会儿还没从前世的记忆里跳出来，情绪就显得很失落。 尤其是与楚煜擦身而过的时候，楚煜正用手去牵追上来的马，只能侧身看着她，觉得她整个人忽然间好悲呛，好落寞。 随即，就看她猛地提了提背篓，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楚煜缓缓回过头，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悲呛也好，落寞也好，都与他无关了，从他那天看着她离开楚家的时候起，他们就注定不可能成为夫妻了。 从今以后，她会嫁人，他也会娶妻。 娶妻，对了，他今天回去，龙氏肯定会逼着他娶龙秀娴了吧？ 一想到这里，楚煜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人堵住了一半，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他有些懊恼，于是手一扬，狠狠的抽了马屁一巴掌，一人一马快速朝着清水村疾驰起来。 虞书还没走远，听到背后忽然跑起来的马蹄声，倒是从回忆里跳了出来。 “哎，想这么多干什么？回不去就回不去，这地球上少了哪个人它不会转？” 倒是她自己，前世可以步步为营，今生难道就不可以了吗？ 活着已是不易，她不该消极，只要她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她还能做到原来那样。 想到这里，虞书不禁仰起头，迎着渐渐升起的朝阳，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加油吧！虞书！你是永远不会输的虞书！” 第50章 你少掺和 因着有了芦花枕的买卖，虞书这回到镇上倒是没再花冤枉时间各处奔走了。 背着篓子直接就来到了镇上最大最有名的济世斋，斋里的老大夫正坐堂为人看诊。 只见一个粗布麻衣的姑娘刚从老大夫对面的凳子上起开，一个身材高挑却十分清瘦的男子用手捂着额头，一屁股坐在了老大夫对面。 老大夫抬眼看了他一眼，立马皱起了眉头，摇头又晃脑的。 “哎，朱公子，你这才五天前的药两天前刚吃完吧，怎么又来了？老夫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的体质容易上火，让你控制点饮食，多吃清淡素食，少食辛辣油腻，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那清瘦男子闻言，不禁苦恼一笑，“大夫，我不是记不住你说的话，可是我习惯了吃有味的东西，你让我一下子戒了，我哪里戒得了。快，你快再给我开些败火的药吧，这回我肯定记住你说的话。” 老大夫闻言，摇着头狠狠叹气。 “朱公子，虽然你来开药算是照顾老夫生意，可是药三分毒，你还是要慎重啊。” 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明知道自己吃辣容易上火长疮，可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疮疤不停口。 他是真怕啊，怕有一天自己悬壶济世一辈子得来的名声要砸在这臭小子的手里。 “我知道，大夫，可我这脸真是又痒又疼，难忍得很，你还是赶紧给我开药吧。” 老大夫再次无奈摇头，提笔写下了一张药方，交给了抓药的药童。 “大夫，这位公子经常这么抓药喝，不太好吧？” 虞书一直站在旁边，瞧着大夫给男子开方子，方子上开了些什么药，虞书大概瞄了一眼，心思一转，朝着大夫开了口。 老大夫见虞书突然插嘴，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怎么？难不成你还有法子给这位公子解困？” 老大夫有个毛病，不喜欢自己给病人看诊的时候，旁边有人插嘴。 “我没有办法……” “那不就得了！你有事就先到里面等我一会儿，我问诊的事儿，你少掺和！” 虞书显然没想到老大夫脾气这么大，忙退了两步，背着篓子往屋里去了。 另一个药铺里的药童见她面色不太好，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虞姑娘被师傅吓坏了吧？你别怕，我师傅他就那样，看诊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嘴的。” 药童这么一解释，虞书瞬间就释然了。 “没事没事，也怪我太冒失了。” “呵呵，咦？虞姑娘你上次不是说村子里的芦花摘完了，今年不会再有芦花枕头送过来了吗？那这些又是什么？” 药童见虞书篓子里装了枕头，便多嘴问了一句。 虞书忙把菊花枕取了出来，“小师傅，这是野菊花做的菊花枕。其实刚才我没忍住插嘴，就是想问问老大夫，那位公子总是上火了再吃药不好，能不能在上火前多想想法子预防上火。野菊花就是清热的，我觉得这个枕头可能适合那位朱公子。” 第51章 万一呢 药童本就是学医的，自然比虞书更懂得药理，一听虞书的话，忙眸光一闪，拿起一个菊花枕，朝着老大夫那边蹭蹭蹭的跑了过去。 到底是自己人，药童十分懂得什么时候插嘴能让老大夫不生气不发火。 “咦？这小虞丫头，脑子里装得东西还真不少，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老大夫拿着虞书做的药枕，颇有些爱不释手。 虞书趁着他高兴，赶忙蹭了过来，舔着脸冲他老人家嘿嘿一笑。 “谢老大夫夸赞，不过是穷则思变罢了。大夫，我觉得这位公子不仅可以用用我这个菊花枕，您还可以挑选几味清热败火对身体伤害轻微的药草配在一起，让这位公子带回家当茶泡着喝。” 老大夫听了还没说什么，那朱公子却先怒了。 “你有病啊，药当茶喝，你这是诅咒本公子一直身体有恙吧？” 虞书唇角微微抖了抖，朝着朱公子白了一眼。 “那你现在难道不是一天三顿喝药？再说了，这一大包药熬出来的药汁儿又黑又苦，可若只是几种药草用开水冲泡的话，味道就会小很多了。条件许可，你还可以在里面加点儿蜂蜜啊干花之类的，味道不比药汤好多了吗？”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东西？去去去，别耽误老大夫给本公子看病。” 虽然虞书说得头头是道，可朱公子还是不愿意相信她。 他摆了摆手，不耐烦的推开了虞书，站起身走到柜台边付了钱就准备走人。 “朱公子，请等一等。” 就在他脚步都快迈出药铺时，老大夫终于开了口。 “朱公子，老夫觉得小虞姑娘的话有些道理，不如老夫就给你配几包清热败火的药茶，你带回去试试吧。还有这个枕头，相信朱公子也不是差这几个钱的人，买一个回去试试，万一有效果呢？” “我是不差钱，可这枕头是这丫头片子卖的吧？我凭什么要冒着风险替她试用？” 朱公子说着，眉毛一挑，唇角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虞书。 虞书明白，他这是记恨上了自己刚才那个白眼。 “我先不收钱行吗？公子拿回去用，若是无效，我不收钱便是。若是有效，公子再把钱给我可好？” 虞书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说到底药枕对于一切疾病都只是个预防或减缓痛苦的作用，就算有能调理好的，那也需要很长时间。 但机会难得，看着朱公子的衣着，想必不是个普通人。 若是他用了觉得好，那就相当于给自己打了广告了。 若是不好，她也就是损失一两斤干野菊花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勉强拿回去试试。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若是这枕头我用出了问题，我好找你负责啊。” “我叫虞书，家住清水村，朱公子放心，若是枕头用出了问题，尽管来清水村找我虞书！” 虞书应得爽快，因为她认为朱公子永远不会找上门。 可她没想到，朱公子很快就会上门去，而且还是以一种她从未想过的方式。 第52章 上心 却说楚煜别了虞书后策马狂奔，一路跑回了楚家。 刚一进门，原本坐在院子里失魂落魄的龙秀娴立马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奔向了楚煜。 “大、大表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要走了，我……我可怎么办呐？” 说着，眼眶一红，眼泪扑簌扑簌就往下落了起来。 她也不用袖子擦了，就那么含情脉脉的盯着楚煜，整一个为情所伤的痴情女儿模样。 “行了，你别哭了，一会儿他们又该以为我欺负你了。晋哥儿呢？” “你昨晚不在，晋哥儿哭了好久，半夜了才跟着四妹妹睡了，这会儿还在她屋里睡觉呢。表哥，你这么一大早赶回来，肯定没吃东西吧？我……我去给你下面吃好不好？” 龙秀娴说着，忙用手擦了擦眼泪，作势就要往厨房里面去。 楚煜本想说不用，可转念一想，以后说不定就要跟她做夫妻了，总这么晾着也不是办法，随她去吧。 “少下一些，我不是很饿。” 确切来说，是没什么胃口。 龙秀娴一听，立马眉开眼笑起来，甜甜的应了一声，往厨房去了。 “大哥，你回来了？” 龙秀娴刚走，楚杏儿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嗯，晋哥儿呢，还在睡吗？” “嗯，大哥，你怎么突然对娴表姐态度好起来了？你不是很不喜欢她的吗？”楚杏儿出来时，正好听到了楚煜交代龙秀娴的话，虽然口气算不上热络，但也比原来的冷冽柔和了许多。 楚煜眉头一皱，“昨天早上的事儿你不知道吗？都这样了，你娘肯定会逼着我娶了她的，我总不能娶一个人回来继续晾着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娶龙秀娴，他原来身上的万丈雄心就仿佛被狗吃了一样，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就连这次回来的任务，他都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管什么天下苍生，谁愿意操心谁操心去，他只想带着晋哥儿一起再次远离这个家，去外面闯荡！ 可晋哥儿还小，又是那人唯一的血脉，他不能让他艰难困苦的长大，以后再碌碌无为的一辈子。 “大哥，你要娶她？我没听错吧？” 听着楚煜话里的意思，楚杏儿大吃一惊。 昨天那事儿，分明是龙秀娴设计了大哥，以大哥的性子，绝不该是能让她诡计得逞才是。 “我也不想，可她毕竟是舅舅的女儿。再说了，我看她对晋哥儿也还算上心……” 上心？ 楚杏儿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一把拉过了楚煜的袖子，“大哥，你先别急着做决定，跟我来一下吧。” 说着，楚杏儿便领着楚煜要往自己的闺房里去。 临到门口，楚煜忙挣脱了楚杏儿的手。 “胡闹！你的闺房岂是大哥该去的！你要说什么，直说就是了，这儿也没人能听见。” 楚杏儿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在做什么，忙红了红脸，让楚煜站在外面等着，自己进门，将睡得沉沉的楚晋给抱了出来。 “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楚杏儿将楚晋放到楚煜怀里，慢慢的撩起了楚晋的衣裳…… 第53章 不是你掐的，那是谁掐的? 随着楚杏儿将晋哥儿的衣裳撩起，楚煜便看到晋哥儿后腰贴近屁股的位置，还有腋下处有许多的青紫痕迹。 “这是什么？晋哥儿撞哪儿了？” 他以为楚杏儿想说的是照看晋哥儿的人不负责任，害得晋哥儿撞出了伤来。 楚杏儿却摇了摇头，“大哥，你好好看看，这些痕迹所在的位置，可不是撞出来的。” 楚煜不傻，很快便明白楚杏儿什么意思，他怒目一瞪。 “你是说，这些是有人掐的！是龙秀娴干的？” 想到这里，楚煜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一把抱过楚晋，朝着外面走了起来。 正走到灶房外，便与做好了面条正欣然端过来给他的龙秀娴撞了个正着。 “表哥，你怎么过来了？正好，面条也做好了，不如你就到屋里来吃？” 看到楚煜主动找过来，龙秀娴是欣喜的，她的一片真心，大表哥终于能体会到了。 可当她看到还在沉睡的楚晋被他抱着，他的脸又黑沉沉的，她的心不禁咯噔一声，就听到楚煜开口了。 “面条放下，你过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说完，怒气冲冲的越过龙秀娴，走到了灶房。 龙秀娴浑身一抖，随即正了正脸色，跟着楚煜进了屋。 果不其然，就看到楚煜坐了下来，揭开了晋哥儿身上的衣衫。 龙秀娴端碗的手一抖，忙将面条搁到了桌上，回过头一把扑倒在了楚煜脚边，双手抚着晋哥儿身上的青紫痕迹，心疼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我帮他洗澡的时候还没有这些痕迹的，怎么这会儿就有了？” “你真的不知道吗？” 看着龙秀娴蹙眉心疼的模样，楚煜越发觉得心里不舒坦。 他倒要看看，她准备编出一朵什么花来！ “大表哥这是什么意思？是……是怀疑这些掐痕是我掐的吗？冤枉啊表哥，我心疼晋哥儿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他做这种事。” “不是你掐的，那是谁掐的？总不能是晋哥儿自己掐的吧？” 楚煜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怒气，吓得龙秀娴心尖一颤，越发不敢承认是自己掐的了。 眼珠子一转，立马将楚杏儿拉出来当挡箭牌了。 “昨晚、昨晚晋哥儿闹腾得厉害，我带不住他，早就把他交给了杏儿表妹。大表哥，你别怪杏儿表妹了，肯定是晋哥儿习惯跟你一块儿，乍一下不见你欠得厉害，哭的太狠惹恼了杏儿表妹，杏儿表妹才没忍住……” 楚杏儿跟过来，本是怕楚煜发起火来，龙秀娴招架不住，过来劝着点。 结果一听，龙秀娴居然不承认错误，还告她黑状。 她气得脸都黑了，不管不顾冲进了门内，指着龙秀娴的鼻子就开始替自己辩解起来。 “表姐，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什么叫早就把晋哥儿给我了，明明是你不顾晋哥儿哭闹非要抱回你自己的房间里哄他睡觉，谁想到他太闹腾，你哄了半夜也没哄好，才把他抱给我的。” 龙秀娴闻言，忙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楚杏儿。 第54章 你喜欢虞姐姐 “表妹！为什么？我自问没做过任何对不住你的事情，你为何要陷害我？” 说着，龙秀娴两行清泪说下就下，就那么瘫在楚煜身边，双手掩面嘤嘤哭了起来。 楚杏儿被她气得脸都青了。 “我……我几时陷害你了？明明……” 楚杏儿正要替自己辩解一二，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很快，龙氏和楚云海夫妻俩齐齐出现在灶门口。 虽然楚家在村子里的条件算不错的了，可那也是得益于楚云海这个人会打算。跟清水村其他人家只顾种地务农不同，楚云海在种地为主的同时，还学了一手篾匠手艺。 只要得闲，他就会编些竹筐萝篼等物拿到镇集上去卖，时间充裕就自己守着摊子卖，不得闲时就卖与杂货铺，少挣几个。这么些年下来，也比人家的日子过得稍微富裕些。 这不，俩口子一大早就起来去山里砍了好几根竹子回来了。 本来打算进来喝口水的，就听到灶房里传来了龙秀娴的哭声，一进门就看到龙秀娴哭倒在了楚煜脚边。 “这是怎么了？秀娴，你怎么坐在地上？大郎，你表妹又怎么招惹你了？” 不管怎么说，让一个客人坐在地上哭总是不好的，就连楚云海也忍不住说了楚煜两句。 “大郎，还不把你表妹扶起来，好歹人家也给你带了这些天的孩子。” 楚煜闻言，抬眼朝着楚云海淡淡看了一眼。 而后，低下头看向了龙秀娴。 “还不起来？莫不是你也要说是我欺负你了？” 清冷的嗓音，吓得龙秀娴浑身一个激灵，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走进门的龙氏就扑了上去。 “姑母，你可要为我做主呀。昨儿个我见晋哥儿一直闹腾不肯休息，就把晋哥儿交给四表妹带你们都是知道的，可今早上起来，晋哥儿身上多了很多掐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表哥就认定那掐痕是我掐的。姑母，我没有啊，我有多稀罕晋哥儿这孩子，您是知道的呀！我怎么可能那么对他！” 听着她的话，楚杏儿忍不住急得满眼通红。 “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吗？” 龙秀娴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楚杏儿一眼。 “我没说，可我知道，四表妹你不喜欢我，你喜欢虞姐姐……”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你胡说！我没有！我是喜欢大嫂，可我……” 不等楚杏儿解释完，龙氏的一个耳光已然罩在了她的脸上。 “你这个死丫头啊！虞书那个贱人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为了她，连自己的亲表姐也陷害，甚至不惜把晋哥儿都拿来利用！你这样，你对得起你大哥对你这么好吗？” 楚杏儿被龙氏一耳光打得眼冒金星，心如刀绞。 “呜呜呜呜，大哥，呜呜呜呜，反正我没骗你，我也没掐过晋哥儿。” 楚杏儿哭着说了两句，捂着火辣辣的脸呜呜呜的跑了。 楚煜见状，忙想抱着晋哥儿追上去，就被龙氏拽着龙秀娴给拦了下来。 “大郎，杏儿这丫头让娘给惯坏了，娘替她向你和晋哥儿陪个不是，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吧。” 第55章 你说我敢不敢 看着龙氏郑重其事道歉的模样，楚煜哼哼两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为了掌控他，龙氏想把娘家侄女塞给他，他可以理解。 可为了这事儿，竟然默认龙秀娴往自己亲闺女身上泼脏水，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想到这里，楚煜不禁冷然挑起眉梢望着龙氏，“爹，有个事儿我很纳闷，杏儿到底是你跟我姨母生的亲闺女呢？还是她是你们从外面捡回来的？” 这话说来诛心，连向来脾气温吞的楚云海都没忍住冲着龙氏剜了一眼。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你妹妹那是我亲眼看着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哪是捡来的？还有你，说就说，干什么打杏儿？” “那还不是因为她心术不正！” 龙氏叫嚣着，竟是半点不脸红，仿佛真的是楚杏儿犯了错一样。 可到底谁对谁错，楚煜心里早已门儿清。 “姨母，这些年我在外面，别的事儿不敢说，唯独勾心斗角玩心眼的事儿，那是见得多的不能再多了。晋哥儿身上的伤到底是谁掐的，我有数，你们心里也有数。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了，龙家表妹你还是趁早送回龙家的好，我楚煜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她的！” 楚杏儿是他的亲妹妹，就算他当初离家时她才几岁稚龄，他也信得过自己的亲妹妹。 反倒是这个龙秀娴，与龙氏极其亲近的模样，说她是个纯善的，打死也不信。 “你这是什么话？那日你与你表妹都那样了，你还不想负责？你非要等到我去将你舅舅舅母请来与你对峙不可？” “您若不怕舅舅舅母恨你，大可以去请人来便是。两年前，虞书无辜，我都能将她抛下，两年后，一个令我厌恶的人，你说我敢不敢抛弃？” 大不了再被逼婚一次，大不了就再离家出走一回。 如此桀骜不驯的楚煜，让龙氏气得整个人都疯狂起来。 “你敢！楚煜，你就不怕被人戳你的脊梁骨吗？好歹秀娴也是你舅舅的女儿，她到底哪点不好，你要这么对她？她都没嫌弃你娶过一次亲，还带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娶她？” 楚煜闻言，冷声一笑。 “很简单，就因为她是你想让我娶的。” “可虞书也是我让你娶的，你怎么也娶了呢？” 虞书，提起虞书，楚煜的怒火就跟火山一样，瞬间喷发出来。 “你还有脸提虞书？你质问我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你自个儿！人家好好一个姑娘，不过是被我救了一命，人家哪点得罪你了，你要那么坑害她？逼着她嫁给我就算了，还哄骗她留在楚家当牛做马两年多！” “我哪有！是她自己自愿留在楚家的！我可没有逼她！” 看到楚煜因为虞书冲着自己大吼大叫，龙氏越发觉得虞书是个扫把星，贱人！ 可她俨然已经忘了，两年前，她曾亲手收起了楚煜写给虞书的那封和离书。 直到楚煜望着她的眼慢慢的翘起了嘴角，在她的镇定自若中吐出了和离书三个字。 “那我问你，两年前，我给虞书写的和离书呢？” 第56章 你不能不管我呀 提起和离书，龙氏的目光立马闪烁了一下。 只那一下，她飞快镇定下来，否认见到过和离书。 可楚煜看到了她眼神闪烁了一下便了然于心了，对她的狡辩与否认直接当做没听见一般，抱着楚晋冷冷一笑，错身要走。 龙秀娴不甘心的再次挡住了他的路。 这一次，楚煜再没有耐心停留，直接眸子一瞪，眼中浓郁的杀气直逼向龙秀娴。 “滚开！” 龙秀娴骇了一跳，尽管心有不甘，还是只能慢慢的挪开了身子，让楚煜大步离开。 等到楚煜走后，龙秀娴忙不迭的扒住了龙氏的袖子。 “姑母，怎么办啊？大表哥他就是不愿意娶我，我怎么办啊？” “我哪知道？你也看到了，他就是个野蛮人，又凶又狠，他要是不愿意，我还能怎么办？” 龙氏也烦躁得很，从楚煜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楚煜不是个好拿捏的，现在长大了，果然是又凶又横，对她这个继母加姨母一点也不亲近。 楚云海那个死鬼还总说她对楚煜不太好，也不看看那个孽种的样子，配得上她对他好吗？ 她姐死后，她就嫁到了楚家来，给楚煜当后娘，虽说对他不如自己的亲儿子好吧，但起码没把他给饿着冷着了吧。可到头来呢？他连一声娘都不愿意叫，她凭什么要对他好呢？ 龙秀娴可不知道龙氏心里这么多弯弯绕，她只知道是龙氏跟自己打包票能让她嫁给楚煜，然后过上比她还要富足安逸的好日子，她才跟着她过来楚家的。 现在楚煜口口声声要撵她走，她是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离开的！ “姑母，你不能不管我呀！我……我为了达成姑母你的要求，可是连自己的清白都豁出去了，这要是不让我嫁给大表哥，我是没脸回龙家了。当初，可是姑母你再三跟我保证一定能成事，我才跟着你过来的。” 说着，捂着脸面冲着龙氏就哭了起来。 龙氏正烦楚煜以自身绝对的实力威胁她，没想到转过头自己心心念念护着的侄女儿也威胁起自己来，龙氏忍不住眸子一瞪，抬起手就朝着龙秀娴的脸上甩了一耳光。 “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我是说想让你嫁给大表哥来着，可我最多也只能给你创造机会而已，你自己抓不住她的心赖谁？还有，豁出清白那事儿，是我让你做的吗？还不是你自己自作主张，我还没教训你呢，你倒是拿来威胁我了？” 被龙氏扇了一耳光，呵斥了一通，龙秀娴才消停下来。 毕竟，跑去楚煜的房间脱掉衣服那事儿，确实是她自作主张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暗暗咬紧牙关在龙氏面前低下头来。 “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做错了，可我那不也是着急吗？姑母，姑母你一定要帮帮我呀，我跟你保证，以后我若是真的嫁给了大表哥，一定想方设法替你和二表哥谋好处，永远不会忘了你们的恩德的。” 被龙秀娴抱着大腿一通哄后，龙氏的优越感重新回来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楚煜，早已不是原来的楚煜。 第57章 大哥给你做主! 楚煜抱着孩子走出灶房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楚杏儿。 尽管龙秀娴不承认，可他知道，楚杏儿今天是真的受委屈了。 可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楚杏儿，直到楚晋从他怀里醒来，知道小姑姑不见了，挣扎下地来，牵着楚煜的衣摆一路来到了楚家后面的半山腰，在一处大石头下面找到了楚杏儿。 石头很大，而且上半截蜿蜒向下，正好挡住了下方的一处小草坪，是个下雨天躲雨的好地方，也是一个人躲起来偷偷舔舐伤口的好地方。 “姑姑……” 晋哥儿那么小，就能轻车熟路的找到楚杏儿，那一刻，楚煜眸色微微闪了闪。 抱起晋哥儿，快速来到了楚杏儿身边。 看到俩人来了，楚杏儿赶忙用袖子擦了擦红红的眼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楚煜一眼。 “大哥，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晋哥儿却能找到你，看来你常来这里哭？为什么？有人给你委屈受了？” 委屈？ 楚杏儿一听这俩字，刚刚消下去的眼泪顿时又涌了起来，可又怕被楚煜笑话，忙偏过头，用力的拿袖子擦。 谁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坐着楚煜的缘故，那眼泪却越擦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哽咽。 到最后，她只能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以期能够让眼泪消停一些。 “跟大哥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吗？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是你娘对你不好，还是龙秀娴或者楚桃儿欺负你了？说出来，大哥替你做主！” “其实也没什么的，我都已经习惯了。从小娘对我就不如二哥三姐好，二哥就算了，他是儿子嘛，我一个丫头片子哪里敢跟二哥比。可是三姐明明比我大，可干活的时候她想到的永远是我，有好东西想到的永远是三姐。 这也就算了，她是我亲娘，况且她也没有饿着我冷着我，不过就是不如三姐好，我想大概是我不如三姐会说话，又或者我没有三姐好看，这些我也认了。 可是今天我是真伤心了。明明晋哥儿身上的伤不是我掐的，但因为表姐一哭一闹，她连问也不问我一句，劈头就给我一耳光。大哥，我真的没有，为什么她不信我？大哥，你说她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我？既然不喜欢我，她干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楚杏儿从懂事起就在想这个问题，时至今日，她都没弄明白为什么龙氏对她和楚桃儿如此的不一样。 明明，她们都是她亲生的呀！ 这个问题，楚煜也弄不懂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半点不夸张。 不过他解释不了这个问题，但他却能给楚杏儿一些安慰。 “大哥多年不在家，对这些事也不是很了解，这一点给不了你任何帮助。不过有一点，大哥能帮着你，从今以后，不论是楚桃儿还是龙秀娴，谁要是敢欺负你，你跟大哥说，大哥给你做主！” 虽然楚煜不明白龙氏为何厚此薄彼，可他回来这么久后，在偌大的楚家，却只在楚杏儿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就冲着这一点，他以后护着些楚杏儿也是应该。 第58章 对嫂子不公平 “那大哥，你还要娶表姐吗？” 其实，这才是楚杏儿最担心的问题。 若是楚煜娶了龙秀娴，这个家里以后留给自己的位置将会更小了。还有晋哥儿，龙秀娴只把他当成了嫁给大哥的跳板，若是成功之后，晋哥儿这块板子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一想到楚煜进门时说的那句要认命娶龙秀娴的话，她就觉得害怕。 看着她惊恐不安的模样，楚煜忍不住咧开嘴笑笑了起来，手一横，将楚杏儿小巧削瘦的身板揽入了怀里。 “傻丫头，她都敢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儿子，陷害我妹妹了，我还娶她作甚？不娶了，大哥就是打一辈子的光棍，也不会娶她那样恶毒的女人进门的。” 楚杏儿一听，立即破涕为笑，眼带惊喜的回头看着楚煜。 “真的？不管娘和表姐怎么闹，都不娶吗？” “不娶！” 楚煜一脸正色，否定的坚定不移。 楚杏儿还是担忧，“可要是娘把舅舅舅母甚至外祖母外祖父也搬过来呢，他们可都是咱们的长辈，你能忤逆我娘，能忤逆他们吗？” 楚煜抬手，用力的捋了捋楚杏儿眉间的褶皱。 “你说你个小丫头，想这么多事情作甚？他们要是来了，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大不了，我到时候带着晋哥儿一起离家出走便是。” 楚杏儿一听，双手一张，一把抱住了楚煜的胳膊。 “这法子好是好，可你走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明明是极其孩子气的任性话，却听得楚煜心头一软。 抬手又在楚杏儿脑袋上摸了摸，“好，若真要走，把你也带上。正好，你给我带晋哥儿，我去外面挣钱养活你们。” 说着，心里忽然觉得这个打算还不错。 谁知楚杏儿听了莞尔一笑，忙扬起头看着他。 “我才不要给你带孩子呢，我以后还想嫁人呢。大哥，我觉得你还是把嫂子接回来比较好，真的，嫂子对晋哥儿才是最用心的人，而且嫂子那么好，无怨无悔为大哥照看了晋哥儿那么久，大哥不该就这样让她走了，转过头就去娶别的女人，那对嫂子不公平。” 提起虞书，楚煜不禁想起早晨董继林跟他说的话。 你若觉得她好，便把她接回来吧？ 从前，他不了解她，只新婚之夜她便直言嫌弃他穷，不愿意嫁他，他便以为她是个嫌贫爱富的人，当时写和离书简直毫不犹豫。 可现在他了解她了，才发现她真的很好，但正因为她好，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确定，楚家是个火坑，而她不愿意回到这个火坑！ “这事儿也不提了，眼下，大哥只想把晋哥儿带好，然后解决好你娘和龙秀娴那点小心思。” 别看他说得轻巧，大不了带着晋哥儿一走了之。 但其实哪有那么多轻巧事儿，他这次回来，是带着任务回来的。 而且这任务与楚家的关系密不可分，若是完不成任务，将会延误许多的事情的！ 第59章 虞书又开始议亲了 想到这里，楚煜不免暗恨的想：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把虞书重新接回来。只要他愿意，其实虞书手里的休书就算个屁，别说那休书本身就是个笑话，就算是写得合情合理，只要他不认账，那就做不得数！ 可一想到虞书拿着休书离开时的喜悦，他就有些不忍心将她再拖入火坑。 可他没想到，让他改变主意的事情来得那么快。 遇到虞书的第二天，虞书家里来了两位客人，驾着挺豪华一马车来的，也不知道来干什么的。 楚煜知道的时候，已是两三日后，上山打猎回来时，路过村子里妇人们浣洗衣物的河岸时，听来的。 “听说了吗？虞家那个虞书又要嫁人了，这一回，人要嫁的好像是个城里人，比楚家的条件可好多了，真是命好啊。” 有人羡慕，自然有人鄙夷。 “好什么呀？真要命好，在楚家的时候就不会被那龙氏拿捏得死死的。” 刚才羡慕的人闻言立马笑了起来，“所以我才说她命好呀，若是别人，只能是一嫁不如一嫁，她可不一样，这二嫁却比一嫁强。” 那鄙夷的人闻言，抿了抿唇，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说来她也是可怜，姑娘家最好的两年和头婚，就给了那楚煜，被那龙婆子磋磨了。这二嫁若当真是好人家，我们也替她高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欣然点头，表示替虞书高兴起来。 楚煜扛着满肩的猎物，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挖了个口子一样，又空又冷。 的确，是他的错，蹉跎了那么好一姑娘最好的年华。 他也想过她会再嫁他人，可他从未想过这一天这么快。 她竟又开始议亲了！ 他本以为，她被休弃了，再嫁也是挺难的一件事，说不定等他再离开时，她的婚事还未有着落也说不定。 万万没想到，竟这么快！ 楚煜正觉得心口有些憋闷，但也只能咬牙忍下时，忽然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知道什么呀？她要二嫁是没错，要二嫁的好人家确实条件好也没错，可她要二嫁的人却远远不如楚家那大郎了。” 什么意思？ 楚煜闻言，憋闷暂缓，眉峰一挑，看向了那端着一盆衣物站在他不远处的妇人。 “洪二家的，你知道些什么？快，快说来我们听听。” 那妇人闻言，端着木盆朝着河岸边上的妇人们凑了过去，当即有人挪了挪自己的衣物，给那洪二家的腾出来一个位置。 “我也是那天人来时远远看了一眼，那人驾着马车是不错，那马车挺豪华也没错，可我也瞧见了，那人年纪不小啊，下巴骨上续着的胡子比虞书他爹的还要长，而且，还是花白色的！” 啥样的年纪，胡子能是花白色的？ 不用说，至少得有五六十啊。 这么一来，所有妇人齐齐张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洪二家的，你别是眼花瞧错了吧？那么大年纪的人，别说虞书不会同意，就是她同意，她娘沈氏都不能同意吧？” 虽然当初沈氏会把虞书嫁给楚煜让人看不透，可到底人楚煜是个一表人才的汉子不是。 可糟老头子一个，算什么事儿？ 沈氏咋看都不像那种人呀！ 第60章 真的应下了? 那洪二家的见她们不信她的话，忙不高兴的竖起脖子，拍着自己的胸脯像所有人保证。 “我真的没看错，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到虞家去问问那虞家婶子，看前天晌午他们家是不是来了一辆马车，马车的主人是不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 看洪二家的说得义正言辞模样，其他人有些信了。 “你说没看错就没看错吧，我估计长明家的这也是没法子了，被休弃的姑娘可不好二嫁，可总不好让她砸自己手里了，所以才选了个有钱的，起码能让闺女衣食无忧不是。”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唯有楚煜站在岸上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绕过了一条更长的田埂，没惊动任何人的往家里走了。 到家之后，把所有猎物收拾好，天便也黑了。 本以为在山林里与猎物跑了一整天，累得腰酸背痛，夜晚的瞌睡便好睡了，谁知道晋哥儿睡着之后，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一闭眼，脑海里就是虞书身着凤冠霞帔要跟一个糟老头子成亲的模样。 他没见过那个老头子，可他见过花白胡子的老头儿啊。 比如他爹，现在的胡子就已经开始花白了。 虽才五十多的年纪，但配虞书，那也是一块妥妥的牛粪！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蹭的一下从床上立了起来。 今天听着那些人的话，他猜到了很多事。 虞书要嫁人了没错，可只怕让她嫁给那样一个人的并不是沈氏，很有可能是虞书自己要嫁的。 因为她当初嫁给他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就是嫁个有钱人。 想到这里，楚煜不由翻身下床，拿出了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包袱，听这里面传来的银子碰撞声，他忍不住恨恨的想。 不行！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嫁给比她爹还大的糟老头子！ 他要去问问她，若真是为了银子，她大可以不嫁给那么个老头子，他也有钱！ 他现在，比他们想象的都要有钱！ 想到这里，楚煜忽然像是有了底气一般，恨不得马上就看到虞书。 他起身穿好了衣裳，看了看外面还未全黑的天，又看了一眼熟睡的楚晋，替他掖了掖被子。 “乖儿子，好好睡着，别闹腾。爹出去找你娘去，若是你娘真喜欢钱，那爹就把她重新给你抢回来！” 楚煜身手极好，加上心急如焚，不一会儿便悄无声息潜到了虞家后院。 本想当面与虞书对峙，可没想到他刚到虞书门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了虞家三个女人的声音。 “书儿，当真就这么应下了？不再多考虑考虑吗？” 这是虞书娘沈氏的声音，语重心长中透着几分隐隐的担忧，弄得楚煜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他这位前丈母娘，竟然真的同意虞书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不用考虑了，明儿我就到镇上给人家一个答复去。” 这是虞书的声音，楚煜听了之后，满口银牙差点崩碎了。 听着虞书平淡的声音，他忍不住暗暗腹诽：虽然人家银子多，可你也不用那么主动吧？还要主动到男方家里去答复？ 第61章 真相 听见虞书坚定不移的声音，屋子里另外两个女人沉默了好一阵儿。 “好吧，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听你的吧。” “是呀，这事儿毕竟主要还是你自己做主，你说怎么办，我跟娘都没意见。” 楚煜站在门外，听着沈氏和孟氏竟都不阻止虞书往火坑里跳，不由得对俩人大失所望。 虞书虽然算是二嫁了，可她好歹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又才十六七岁的年纪，怎么也不至于找一个四五十岁以上的老头子将就吧？ 再细细一想，若不是自己当初无能，被龙氏给算计了，那虞书现在也不用这样糟践自己了吧？ 一切，还都是他的错呀！ 想到这里，楚煜咬紧了牙关，默默做下了一个决定，而后抽身离去。 却不知道，在他走后，屋子里原本沉寂下去的气氛很快又活跃起来。 “哎呀娘，嫂子，你们别这样，这菊花枕本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与其遮遮掩掩得罪人，倒不如大大方方告诉村里人，让那些干不得重活的小姑娘都能挣几个私房钱，人家也都能记着咱们家的好。再说了，我也跟朱老板提了要求，这菊花枕他们只收咱们家的，村子里的人摘了菊花也得卖给咱们，咱们中间赚个差价，多好呀？” 其实一开始虞书只是想趁着得闲时弄些菊花做枕头，卖给药铺，让他们售与有需要的病人，赚几个零花钱玩玩而已。 可她没想到那朱公子头天对她态度那般差，第二天居然领着他爹亲自来清水村找她了。 听到她娘说镇上有人驾着马车来找她那会儿，她第一反应就是那位朱公子来找茬了。 可没想到她一到家门口，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爷子就下了马车冲她迎了上来。 “你就是虞书虞姑娘了吧？” 虞书一愣，“您是？” “我是镇上吉绣坊的老板。” 虞书还是懵圈，直到朱公子慢条斯理从马车里下来，用扇子半挡着脸走过来。 “他是我爹，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谈谈你那个菊花枕头的生意的。” 一听生意二字，虞书心里大概有了个谱，看向朱家父子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待把朱家父子俩请进门后，虞书才知道原来朱老板所说的吉绣坊是镇上一家布坊，里面既有布匹售卖，又有成衣，床单被罩等物的成品售卖，自然也少不了枕芯了。 可这几年镇上的布坊渐渐多了起来，导致吉绣坊的生意有些下滑。 这不，见到儿子去看病却抱回来一个枕头，朱老爷子的心思立马活络起来。 若是这药枕有效果，那完全可以成为他们吉绣坊一个新的卖点啊。 所以，第二天早上他就急急忙忙问了儿子枕头效果如何，朱公子只说了一句好像脸上的包没那么痒了，他就急不可耐的拽着儿子来了清水村，与虞书洽谈这菊花枕头的事情。 完全不知道因为他的急切，他跟虞书已经被村里人传成了什么样子。 虞书一家人忙着摘野菊花，也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以至于楚家人找上门的时候，虞书整个人都傻眼了。 第62章 不作数了 翌日一早，虞书起了个大早，因为要去跟朱家父子细说一下菊花枕头合作事宜，虞书还特意梳了个精致的妆容，以显示对人家的尊重。 她一个妇道人家，单独行走不方便，是以孟氏还叫醒了虞冲陪着她一起去。 兄妹俩吃过早饭便出了门，正准备往镇上走。 就看到龙氏带着楚云海，楚昇俩口子风风火火来到了虞家大门口。 “虞书！你要去哪儿？” 虞书看到龙氏，表情十分诧异，自打她拿了楚家的休书之后，龙氏见着她那都是恨不得绕到三里地以外。 谁能想到，她今天竟主动找过来了，而且还带着男人和儿子儿媳，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啊。 “我去哪儿，跟你有关系吗？” 龙氏咬着牙关，心想你当老娘愿意与你有关系吗？ 若不是家里那个混账东西逼她，她是打死都不会愿意来这里自讨没趣的。 “当然没有关系了，我今天来，不过是想找你商量一件事。就是上次昇儿代替大郎给你的写的休书呢？” “什么意思？” 虞书瞠目，完全不明白龙氏带着人来跟她问休书做什么？ 难不成，这老婆子反悔了，想让她重新回到楚家去？ 虞书还好，只是有些吃惊，可站在她旁边的虞冲却怒了。 “什么什么意思？这帮人，肯定是见你清白重新找回来了，家里那个拖油瓶不好伺候，想忽悠你再回楚家去替他们干活！我告诉你们，我妹子现在跟你们楚家没关系了，你们休想再坑害她！” 虞冲双目瞪得溜圆，防贼一样的防着楚家人。 龙氏见状，真是恨不得转头回家去。 谁说她是想把人哄回去了？ 她不想，她一点都不想好吗？ 可她没法子，家里那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要不是昨天杏儿跟她说，只怕这会儿那个孽障已经把他这些年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全送到虞家来了。 昨天傍晚，她正在院子里帮着楚云海削竹篾，就见楚杏儿忽然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她跟前。 “娘，不好了，要出大事了！” “你个死丫头，鬼吼鬼叫什么东西？” “娘，我刚听大哥说，他觉得这两年大、虞家姐姐在咱们家吃了苦头受了委屈，想要给虞书姐姐一些银子作为补偿。” “什么？”龙氏一听，楚煜这时候不想着怎么把龙秀娴娶进门就算了，反而想着拿钱贴补虞家那个贱人，气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楚云海听了，却叫住了急欲去找楚煜理论的龙氏。 “大郎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不说别的，但就晋哥儿那儿，人家虞书也是出了力的。你别闹了，大郎自己挣的钱，想补偿虞书几个，是他的自由。” 楚云海这些年在家里一般是不轻易开口的，家中大小事务多半都交给龙氏做主，是以，他若是开口的时候，龙氏也会给几分面子的。 听到他的话，龙氏再想着还想让楚煜乖乖娶了龙秀娴，那他要补偿虞书就补偿吧，左右不过就是几两银子的事情，也不用她来出。 可她没想到，楚煜的手笔竟那般大…… 第63章 才十来两银子 “哎呀，爹，娘，你们不知道，大哥要给虞姐姐补偿的银子不少啊！那可是二百两银子，二百两啊！娘，你攒了这么多年的钱，手里有二百两吗？” “咚……” “哐……” 楚杏儿的话音刚落，楚云海手里的竹节，龙氏手里的镰刀，同时应声落地。 “二百两？你大哥他是疯了吗？” 二百两，天知道她嫁入楚家十几年，楚云海平日里忙着干活挣钱，片刻不肯停歇，至今她手里也不过是八九十两的光景，这楚煜，竟是一张口就要补贴虞书那贱人二百两。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他回家来给她的银子不过才二三十两，却要给那虞书二百两，这其中差距…… 当下她便压不住心中的邪火，找楚煜理论去了。 “姨母，虽然我是你名义上的儿子，可到底男女有别，进门不该敲一下门吗？” 龙氏老脸一红，满腔的怒火微微散了一些。 “大郎，我听你妹妹说你要给虞书补偿二百两银子，可是真的？” “对，原本我回来那日就不该让她被休而去的，可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竟真以为她是做了对不住我的事儿才自请下堂的。可现在我想明白了，心知亏欠她良多，有心接她回来好好补偿，可只怕她家里人不会同意。无法，我只能送一些银子过去，聊表一下我对她的亏欠，以及感谢她帮我养育晋哥儿这两年多。” 楚煜端坐于桌边，双手正敲打着桌面，龙氏循声望去，就看到楚煜双手之间，正躺着一个黑色的锦囊。 根据锦囊鼓鼓囊囊凸起来的轮廓，龙氏几乎可以猜到，那就是银子！ “大郎啊，那个你要补偿虞书，我跟你爹也不反对，是吧他爹？” 楚云海也看到了儿子面前的锦囊，赞同的点了点头。 “是呀大郎，当初你娶了人就跑，人家虞书非但没有怪你，还踏踏实实留下来帮你带大了晋哥，你想补偿她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二百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多了？你当初娶妻，才花了十来两银子呢。” 才花了十来两银子，呵呵。 “爹，你也说了，当初娶妻才花十两，可她却为我付出良多。到头来没跟着我享一天福，反而落了个被休弃的下场，我补偿她多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 楚云海傻了眼，儿子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可一想到二百两银子自己不知道要编多少竹箢篼才能挣回来，他就忍不住跟龙氏一样，肉疼。 “你想补偿多一点没错，可是大郎啊，你也得看看自身情况呀。咱们这还有一大家子人呢，你三妹正在议亲，四妹也不小了，还有你自己，就算你不想娶你表妹，可你终究是要娶妻的呀！你把银子全给了虞家，咱们这个家以后怎么办？” 龙氏说着，俨然已把桌面上的那些银子当成了楚家中公之物。 楚煜心内嗤笑，却没有提醒她。 只暗暗叹气，“我也不想这般，只是我一看到晋哥儿就想起她来。你们没听说吗？她娘家人在给她物色亲事了，听说男方年纪一大把，都可以当她爹了。” 第64章 憋着坏的小王八蛋 龙氏闻言，忙不屑的翘了翘嘴角。 “年纪大她不嫌弃就是了，听说那人家里可有钱了，又是好马又是好车，头一次上门来，还拎了不老少的东西……” 这些流言村子里传得到处都是，龙氏自是听过。 她初听时，还忍不住在心里骂了沈氏一句。 贼婆娘，说她苛待虞书的时候腰杆儿倍儿直，声音倍儿大！ 转过头却要把亲闺女往火坑里面推，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啊，还能让虞书怀上孩子吗？ 若是不能留下一男半女，待那老头子两腿一蹬，虞书在那家的日子能有好？说不定，还不如留在楚家，替楚煜守活寡的时候呢！ “原来你们都听说了，都觉得她挺可怜的吧？若不是因为我，凭她的样貌与性格，找个什么样的年轻后生找不到，却要沦落到去给一个老头子当填房的下场。你们说，我要是不多补偿她一些，真让她嫁了那么个糟老头子，我这后半辈子良心能安吗？” 楚煜说着，还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脑门心，一副苦恼不已的模样。 楚煜自打回家后，说话办事向来不留情面，哪怕是对着楚云海都时常冷着脸，半点不会把心事露给他们看。 这会儿却对着他们伤春悲秋，说他是真的无奈了，龙氏是打死都不信的。 这小王八蛋，指定是憋着坏呢。 “行了吧你，你若真是良心难安，当初你能干出新婚第二日就抛弃她的事儿来？直说吧，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不得不说，龙氏还是挺了解楚煜的。 至少比他亲爹楚云海了解。 听到龙氏的话，楚云海都忍不住板下脸，拉了拉龙氏的袖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煜儿不是那起子没良心的人。” 龙氏扯了扯嘴角，没搭理他，径自绕过桌子，坐到了楚煜的正对面。 “别啰嗦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吧？” 看着龙氏眼神一片清明，楚煜终于收起脸上的颓败，冲着龙氏咧嘴一笑。 “姨母果然是个明白人，很好，我就喜欢跟明白人打交道。” “……” 龙氏真的很想拍案告诉他，她不明白，她不明白他脑这些幺蛾子到底想干什么！ “行了，你少给我戴高帽子，说罢，要怎么样你才不把那些银子都给送到虞家去！” 虽然知道楚煜并不是真心要给虞书送银子去，但她也清楚，楚煜能让楚杏儿知道他的打算，就是故意等着自己找上门来。她若是满足不了他，他也绝对能够眼都不眨把银子送走。 “很简单，我要让虞书回到楚家来。” “这不可能！” 龙氏刚听完楚煜的话，就直接一口否定了他的要求。 “大郎，你这是存心刁难我跟你爹呢！当初虞书拿着休书离开的时候，你自己也瞧见了的，她那哪是拿着休书走的样子，她那分明是捡了银子一样的高兴。要是当时你回来就反口说那休书不作数，那还有些道理。现在，事情都过去快个把月了，你让我去给你把人接回来，你这不是存心刁难是什么？” 第65章 出口恶气 可明知道楚煜是存心刁难，龙氏还是舍不得二百两银子直接飘进了虞书的荷包里。 所以她昨晚一宿没睡的挣扎后，今天又起了个大早来到了楚家。 当然了，这要把虞书接回楚家的目的是绝对不能透露的。 所以面对一下子猜到了真相的沈氏，她撸起袖子就上前叉着腰骂了起来。 “姓沈的，谁说我是要把你女儿接回楚家去了？我不过是想让你女儿把那份休书拿出来，若真是写错了不作数的话，赶紧让大郎给你家虞书再补一封。” 沈氏一听这话，自个儿闺女被他们楚家休了一回不算，还要来第二次。 “龙氏你这个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老虔婆，你混没良心啊你，我书儿两年前嫁到你们家，那可是你红口白牙说你儿子欢喜我姑娘，特意求娶回去的。 可你那混账儿子呢？大婚之后就跑了，把她一个人抛在家里任你磋磨。我不怕实话告诉你，当时我就想把我闺女接回家去的！是我闺女，她觉得晋哥儿可怜，才留下来任你磋磨，帮着看顾那孩子的！不然你当真你楚家是福窝窝，我闺女舍不得走吗？ 可谁知道你们一家子心黑呀，她一心为了晋哥儿好，甚至为了他险些掉进河里淹死了不说，到头来没落你一句好，反而差点被你害死，你还好意思再上我虞家门来，还想让你家那王八蛋再休她一次，你哪儿来的脸？” 沈氏双手叉腰，气势端的比龙氏足多了。 其实说起来，沈氏是最不耐烦跟人骂架的，往先看到村子里哪个妇人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骂架，她都觉得丢人现眼。 可轮到自己了，她才知道，有些时候真是由不得你不生气，不发怒啊。 “我怎么就没脸了？你当我愿意再来踏你家这门槛吗？还不是为了我家大郎着想，他可不像你家虞书，随随便便一个糟老头子就能将就了，他如今可是有身份的人，将来还要说亲的。可这头跟你家虞书的事情还没掰扯清楚，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万一将来你们家拿着那封不作数的休书黑他怎么办？” 沈氏并不知道虞书跟朱老板之间被人误会了，只当龙氏说糟老头子是在侮辱虞书。 当下嗷的叫了一声，朝着龙氏就扑了上去。 “你这个满嘴喷粪的烂婆娘，老娘今天一定要撕了你的嘴，给我闺女出口恶气！” 论打架，龙氏也从未怕过谁，刚被沈氏揪住了头发的时候，她就一反手扯住了沈氏的衣襟，俩人很快扭打在了一块儿。 “你个黑心婆子还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昧着良心要把闺女说给糟老头子，你哪来的脸骂我？” “放你娘的狗屁！我女儿嫁给谁那是我虞家的事，与你们楚家有何相干？来找我们要休书，我看是你家楚煜急着想娶更好的了吧？那我偏不把休书拿出来，我看你怎么去攀高枝！我呸！” “不拿出来，那你女儿就还是我楚家的人！你要是不把休书拿出来，我就让我家大郎来把人接回去，又或者，我让大郎把晋哥儿送过来，你觉得你女儿会把晋哥儿撵出去吗？” 第66章 老娘杀了你! 俩人一边扭打一边唇枪舌战，谁也不肯服输。 到最后，就连孟氏和楚昇媳妇也加入了战局，两对婆媳竟是撕得越发激烈起来。 而后楚昇和虞冲俩人因为看不得自个儿媳妇吃亏，也跟着加入了战局。 反倒是虞书这个当事人，一直皱着眉头静立在一边，默默的思考着龙氏几人此行的目的。 最后，她步子一动，走到了才楚云海面前。 “楚伯伯，请问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虞书在楚家的时候，除了晋哥儿，全家给她好脸色的人不多，一个是楚杏儿，另一个就是楚云海了。 可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楚云海根本不敢跟虞书说话，只能有些憋屈的抬头看了虞书一眼，而后别过了头去。 “没什么意思，就像孩子他娘说的那样。” “那她们这样，能解决事情吗？你好歹先把人给拉开吧，你说呢？” 听着虞书的意思，是愿意好好说事了，楚云海忙点了点头，走上前与虞书一块儿将打得最火热的沈氏龙氏给分了开来。 “别拉我，老娘今天非要撕了这个贱人！你把我闺女磋磨成什么样了？老娘早就想打你了！” “你打呀！你有本事你打呀！你今天要是不把休书拿出来，老娘就去报官，到时候你闺女还得跟我回楚家，到时候她还得继续受老娘磋磨你信不信？” 龙氏这么一说，沈氏气得更是睚眦欲裂。 “龙氏，你敢这么做，老娘杀了你！” 看着沈氏挣扎着又要冲上去跟龙氏撕打，虞书赶忙用双手抱住了沈氏的腰，抵在她耳边劝她。 “娘！娘你冷静一下，我还有要事要办呢，你是想跟她一直打下去，然后误了咱的生意吗？” 听虞书提起生意，沈氏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那你快去，别理楚家这帮疯狗，他们就是见不得你过好日子，所以找茬来的！” 说着，推着虞书就让她往镇上去。 虞书却摇头叹气，抬起手替她捋了捋凌乱的衣裳发丝，而后就看到沈氏脸上被挠出了好几个口子，有些甚至沁出了淡淡血丝。 “娘，他们既然来了，不达目的怕是不会让我走的。还有您，脸上都被抓破了，疼不疼呀？” 看着沈氏，虞书又想起孟氏也加入了战局，忙朝着她看了过去，就看到孟氏衣裳都被扯破了些，发髻被拉垮了，脸上也被楚昇媳妇挠出了好几个口子，正被楚昇捂着嘴狠狠嘲笑。 虞冲站在一旁，看着楚昇的嘲讽，再看孟氏的狼狈，眉目之间尽是恼怒。 隐隐之中，还有着几分嫌弃。 那一刻，虞书的眸子一沉，走上前就对着跟斗鸡似的虞冲膝盖窝就是一踢。 “哥，嫂子都让人打成那样了，你不带她进屋去你想什么呢？” 被虞书踢了一脚，虞冲才回过神来，忙转过身拉着孟氏往院子里走去。 身后，楚昇更加嚣张的声音响了起来。 “走这么快做什么？就你婆娘那点姿色，老子还看不上呢。” 虞冲闻言，转过身就准备再冲上来，没料虞书却两步走到了楚昇面前，手一甩，一个耳光打在了楚昇的脸上！ 第67章 果然是个畜生 “你敢打我？” 楚昇说着，抬起手就准备朝着虞书脸上打下去。 虞书却昂着头，双目阴狠的瞪着他。 “我这哪是打你，我这分明是看你嘴巴太脏，给你清一清呢！堂堂一个大男人，嘲笑一个柔弱妇人，还真是没枉你娘给你取的这个好名字啊，楚昇，果然是个畜生！” 楚昇一听，整个脸瞬间胀红一片。 “你放屁！她又不是被我打的，我凭什么笑不得？” “就是！还有你，我的男人我自己都不舍得打，你凭什么打他？” 黄氏说着，抬起手就准备替楚昇找补回来。 殊不知虞书再不是从前那个柔弱的虞书，在黄氏抬起手的那一瞬间，虞书的拳头就已然捏了起来，头一偏，而后手一扬，一巴掌反而甩在了黄氏脸上。 直把黄氏打的一懵，虞书却没有停手，一把揪住了黄氏的襟口，用力一拉。 黄氏胸口的肚兜瞬间露在了空气里。 “虞书！你太过分了！” 楚昇回过头来，忙一把捂住了黄氏的胸口，替她快速拉好了衣襟，而后转头瞪向虞书，虞书已然后退数步，避开了他们。 “你也知道自己媳妇清白重要，怎么说虞楚两家也做了两年亲家，有必要弄得这么难看，让别人看笑话吗？” 虞书瞪着楚昇，心里却暗暗替孟氏不值。 若她是原主虞书，这会儿也绝对考虑不到那么多，只觉得虞冲这个哥哥真护着她，是个好哥哥。 可她不是原主，她完全把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虞冲其实还不如楚昇呢。 孟氏会加入战局，无非是把自己当成了虞家人，一心一意要与虞家人共进退。 可她力不敌黄氏，被弄得那般狼狈不堪，虞冲第一反应不是像楚昇那般护着孟氏，反而隐隐嫌弃孟氏无用。 那一刻，虞书有些心惊。 虞冲是个好哥哥没错，可他在扮演丈夫这个角色时，有不足。 孟氏是个好妻子，她不希望虞冲错过了她。 “好了，都不要再吵了，不就是怕我拿着无用的休书，以后再去粘着你们楚家吗？我这就去把那封休书找出来，可你们也得保证，马上让楚煜过来，给我写一封新的休书给我。” 她跟朱老板约好了今日谈生意，亏得她是特意早起了一会儿，若是掐着点儿去，这门生意非得让楚家人给搅黄了不可。 “好，那你先去找原来的那份，我这就让人回去把大郎给找来。” 龙氏说着，就朝着楚昇俩口子瞪了两眼，“这儿没你俩什么事了，赶紧回去让你大哥重新写一份休书给虞书拿过来。” 两边的速度都很快，虞书从屋里将那份随意丢弃的休书找出来时，楚昇也一路跑着将新拿来的休书拿过来了。 “娘，给，大哥新写的。” 龙氏接过那页折叠整齐的纸，捏在了手心里，看向了同样捏着另一封休书的虞书。 “喏，新的在这儿了，旧的呢，你先拿给我看看。” 看着龙氏谨慎的模样，虞书不由眯了眯眼，这楚家，该不会是在跟她玩什么把戏吧？ 真的是楚煜要娶妻了，不放心她，还是楚家再给她挖什么坑呢？ 第68章 吃了休书 想到这里，虞书不禁眸光闪了闪，朝着龙氏咧开了嘴角。 “为了公平，咱们俩同时伸出一半的纸条，互换吧。” 龙氏闻言，眸子也闪了闪，冲着虞书点了点头。 “好。” 于是俩人同时将手里的休书露出差不多的位置，缓缓朝着彼此抬起了手来。 就在手碰到那半截休书时，虞书却忽然捏紧了两只手，想把两封休书全部拿到手。 “爹，娘，快来帮我，两封休书我都要了！” 不巧的是，龙氏正好也打着这个主意，听到虞书先一步开了口，她忙用力握紧了新的休书，朝着背后怒吼。 “楚云海，你还不快点来帮忙啊！快，新的休书不能让她抢去了。” 一时之间，两家人又抢成了一团，因为两个人握到的部分都差不多，纸张又被层层折叠起来，拉也拉不断，抢又抢不到，真真是愁死个人了。 就在虞书叹息不知道这点破事儿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的档口，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场景突然出现了。 握着两封休书各一半的龙氏竟突然松开了双手，而后齐齐抱住了虞书捏着旧休书的那只手，双膝一曲，身子蹲下，张口就朝着虞书手里的半截休书咬了上去。 而后，脖子用力一甩，整封休书就被龙氏成功的抢了过去。 那一刻，虞书瞬间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娘，娘快把那封休书抢回来！他们是想逼我回楚家了！” 虞书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该想到的可能她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龙氏亲自出马，竟是来逼着她回楚家的。 以至于她做出了防备，却还是没能防得住龙氏。 “什么？老头子，赶紧的，把那休书给我抢回来！” 沈氏闻言，忙招呼着虞长明一块儿，朝着龙氏就追了上去。 龙氏拿着到手的休书，正呐呐的想着，这下子，那二百两总算是不用拿给虞家了吧。 嘿嘿嘿…… 她那表情，完全不像是那二百两不用给虞家了，而是已经成为了她的一般。 “你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点把它处理了！” 就在沈氏俩口子要抓住龙氏的档口，楚云海都忍不住跺了跺脚，怒声一吼，惊醒了狂喜的龙氏。 可龙氏一回神，沈氏俩口子都到了她眼跟前，她要撕毁休书已然来不及了。 她脸上一慌，眼看着沈氏俩口子已经抓住了她的双手，她一着急，急忙将手里的休书朝着自己的嘴里一塞。 紧跟着就是一阵快速咀嚼…… 都那样了，沈氏还忍不住伸出手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想要把休书从她嘴里给抢回来。 “你给我吐出来！你这个杀千刀的贼婆娘，你把休书给我吐出来呀！我的闺女啊，我的闺女绝不可能再到楚家受你的磋磨了呀！” 看着沈氏急红了眼的模样，龙氏嚼着休书冲着沈氏咧开了嘴。 “亲家母，你别掏了，我已经吞下去了。其实这事儿你不能怪我，你当我真稀罕你们家虞书吗？不，不是的，那是因为大郎想让她回楚家的，他自己干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所以他就逼着我来干了。” 第69章 不可能再回楚家 休书已毁，龙氏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与此同时，她心里的憋屈也达到了顶点。 她之前谋划了那么多，无非就是为了给龙秀娴铺路，谁知道铺了一半，竟被楚煜这个王八蛋逼着亲手毁了这一半，她心里的恨意可不是一般的深。 所以，刚达到目的，她转头就把楚煜给卖了。 不是觉得虞书好，舍不得她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吗？ 那我就让她知道，是你不愿意放过她，我倒要看看她能跟你两个好吗？ 还别说，沈氏一听竟是楚煜让龙氏来的，顿时气得两眼一翻，软了身子往地上滑去。 “孩子他娘！” “娘！” 虞书也完全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她惊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就看到沈氏已然被气得晕了过去。 “哎哟，这就禁不住了。那以后亲家母可得好好保养身体了，不然可经不住我们家那小王八蛋折腾呀。” 看着沈氏气得昏了过去，沈氏高兴地直幸灾乐祸。 楚云海看着虞书的黑脸，再想想以后还得是一家人，忙上前拉了拉龙氏的袖子。 “你少说几句吧。那什么，亲家啊，我家大郎说了，这会接虞书回去，他肯定好好待她，你们不用担心。” “赶紧滚！告诉楚煜，我是不可能再回楚家的！” “大郎家的你别生气，爹知道你心里有怨气，这样，今天我们就先不接你回去了，等你娘好了，我再让大郎亲自来接你。” 楚云海说完，拽着龙氏，领着自家人急匆匆的走了。 好一会儿，虞冲才从屋里走了出来，就看到沈氏脸色苍白的被虞长明抱在怀里。 “娘这是怎么了？楚家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休书被楚家那婆子吃了，一想到你妹子还是楚家人，你娘受不住，晕了。” 虞冲一听，顿时惊得瞪圆了双眼。 “什么？他们竟是抱着让书儿回楚家的目的来的？这……这怎么可能？” 前不久那龙氏还巴不得自家妹子再不回去，怎么可能主动来算计虞书回楚家？ “是真的，龙氏并不想来，都是楚煜逼她的。我猜，定是晋哥儿那孩子楚家人都带不好，楚煜就想把你妹妹重新街回楚家，继续照顾晋哥儿。” “他楚煜真是好大的脸！当初说走就走时，他为书儿想过吗？现在知道书儿好了，晚了！书儿是绝不可能跟他回去的！” 虞长明可没他乐观，抱着老伴儿无奈叹了一口气。 “休书没了，你妹妹就还是楚家人，你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可能吗？” 一想到好不容易在家里养出来二两肉的闺女又要回到楚家那个火坑受罪，虞长明的心里就跟火烧一样。 可他没办法啊，一没钱，二没权…… 虞冲也同样觉得无力，可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将责任往外推。 “都怪孟氏太不中用了些，若不是为了照顾她，刚才我就在外面，必不会让那龙氏抢走了那休书。” 正好这时，孟氏因为担心外面的情况，撑着被黄氏打得泛疼的身子走了出来，就听到了虞冲的话…… 第70章 混账东西! 孟氏的脸色，霎时一白，本就单薄的身体，竟有些摇摇欲坠。 到头来，竟成了她的错了吗？ 那一刻，孟氏的心，不可谓不疼。 好在，这个家里还是有人看得见她的心，替她说话。 “大哥！你说什么胡话呢？大嫂不中用，那你是觉得黄氏中用是不？这件事儿大嫂大可以关着门在屋子里不管不问，可她明知自己不是人家对手，还是冲出去帮忙，是为了谁呀？” 虞冲闻言，还是有些不服气。 “可她也该量力而为不是，她这样，不是帮忙，是帮倒忙了。” 虞书听到他的话，忍不住裂开嘴就笑了起来，被他生生气笑了。 “爹，你先把我娘抱回屋去，她若醒了，你跟她说，不管我回不回楚家，我都不会再像过去一样任人欺负了去，你让她放心便是。” 虞长明闻言，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闺女，眸子里，是对闺女浓浓的愧疚。 虞书明白他的意思，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爹，去吧，没事的。” 等虞长明走后，虞冲就又开始不消停起来，竟还闹着要去楚家找楚煜的麻烦。 虞书见状，忙抬起手一把拧住了虞冲的耳朵。 “啊……疼疼疼，书儿你这干什么呀？我是想去帮你讨个公道好吗？” 虞书冷哼，“我的公道我自己有数！你，还是好好管管你自个儿吧。以后再让我听到半句你嫌弃我嫂子的话，我绝对不会再搭理你了！” 虞书护着孟氏，虞冲可以理解，但在他和孟氏之间，虞书却选择孟氏，虞冲表示很不理解。 “你到底是我妹妹还是她妹妹，我做这些难道不都是为了你吗？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呢？” “那你就可以让嫂子受委屈了是不是？嫂子她那么聪明，她能不知道她打不过黄氏，可她冲出去是为了谁？” 虞冲垂眸，蔫蔫道。 “为了你，为了娘，这些我也知道。我也不是怪她，就是觉得她能力不够的情况下，不该贸贸然冲出去。” 虞书再次冷笑，“虞冲，你是不是傻？为了我，为了娘，若是你不是她男人，我跟娘是她什么人啊？娘都挨打了，她第一时间冲出去不对，难道站在原地权衡一下自己打不打得过再上去就对了吗？万一娘被人打出问题了呢？到时候你是不是又要怪大嫂没及时出手帮忙呀？” 虞书说完，也没再继续跟虞冲掰扯，反而用力在他腰上用力一推。 “我不要你陪我到镇上去了，你给我滚进去，好好跟我嫂子道歉去。你这些混账话她虽然没听见，可你刚才的态度她知道的，若是我回来时她还不开心，你别想我再叫你一声哥哥！” 混账东西！ 只有把你当至亲的人，才会在你有危险的时候不权衡任何利与弊第一时间冲出来好吗？ 她上辈子没有兄长，其实也蛮享受有哥哥维护的时候。 可她也很享受被孟氏关怀的滋味儿，孟氏虽然不是那种很强势彪悍的女人，看起来比她还要柔弱几分，可她骨子里却有一股难得的坚韧。 这一点也是虞书所欣赏的。 是以，她不希望看到虞冲跟孟氏俩人走着走着就离了心。 第71章 还得乖乖听你的 可虞冲却一时间没办法理解虞书话里的意思，等虞书转身走后，他急急忙忙就进了屋。 正好就撞上了捂着嘴流着泪的孟氏。 “你怎么在这儿？不好好在屋里呆着，你还想出来添乱不成？” 孟氏闻言，原本因为虞书的话觉得熨帖许多的心一下子凉了个透。 望着虞冲狠狠皱起来的眉头，她的心直直的下坠着，难受得紧。 脸色也因为身上传来的疼痛显得格外苍白，可虞冲就跟看不见一样，随意的对着她挥了挥袖子，“书儿一个人上镇上我不放心，既然你没事，那就回去待着，我跟着她去看看。” 说完，也不说把人送回房间去，直接就转身走了。 留下孟氏捂着嘴默默的哭了一会儿，而后想起屋子里还在睡觉的孩子快要醒了，才抬起袖子狠狠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往屋子里走去。 “霜儿，你没事吧？你娘醒了，我给她下面去，给你也煮一碗？” 孟氏本觉得没什么胃口，可转念一想虞书平日里给她说的话。 男人是女人的天没错，可男人若是给你撑不起来一片天的时候，咱也不要将希望寄托于男人身上。 女人，照样可以撑起自己的天。 原本这是虞书怕他们担心她，用来劝她们安心的。 没想到现在却也用到了自己身上。 “好，那辛苦爹了，我去看诚哥儿起来没有。” * 另一头，龙氏不负众望，果真将虞书手里的休书抢到了手，并且吞进了肚子里。 一家人想着楚煜的二百两银子，高高兴兴的回了楚家。 “娘，你可真厉害。” 回家路上，楚昇俩口子忍不住拽着龙氏的胳膊拍起了马屁来。 可是龙氏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呢，他们的马屁一不小心就拍到了马蹄上。 “有什么好得意的？休书是抢回来了，可是虞书那个小贱人也要回到楚家来，你们也看到了她现在那模样，跟从前可不一样了。” 虞书还是那个虞书，却再也不是那个能让她拿捏磋磨的虞书了。 “哎呀娘，我觉得你有点想多了。她现在之所以不怕你，那是因为她之前拿到了休书，跟咱们家没关系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没了休书，她还是楚家人，还是您的儿媳妇，这自古以来，儿媳妇孝顺婆婆那是天经地义，她要是不怕被人说成不孝，以后还得乖乖听你的！” 想着虞书回到楚家之后，她倒腾出来那些挣钱的法子也会跟着来到楚家，黄氏就忍不住窃喜。 她也不是等着吃白食的人，只要虞书愿意，她跟着她一块儿干也未尝不可。 不得不说，黄氏这话才算是拍到了马屁上，龙氏想了想，忍不住扬了扬头，一脸得意。 沈氏她再厉害又怎么样？ 她的女儿，始终要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以后若是沈氏再敢对她骂骂咧咧，她就回家折腾她的宝贝女儿，哼！ 此时此刻的龙氏，完全没有想到一件事。 楚煜从来与她不对付，可明知道虞书受她苛待已久，却还选择接人回来，自然不是为了给她继续磋磨的。 第72章 委曲求全 看着龙氏一行浩浩荡荡出门去，楚煜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有二百两银子在那里悬着，他一点都不担心龙氏会不绞尽脑汁把那份休书给夺回来。 所以，他们走后，他又陪着晋哥儿睡了一会儿才慢慢悠悠起了床，他给晋哥儿穿衣洗漱，楚杏儿则给他们二人煮饭吃。 至于楚桃儿和龙秀娴，他不在意，也不关心。 吃过饭后，他便拿了两节家里存着的几节油茶木，一边给晋哥儿劈着陀螺，一边等着龙氏等人回来。 楚杏儿收拾了灶房，也坐到了他身边，侧头望着他。 “大哥，你说爹娘他们真的能把休书带回来吗？万一嫂子不肯换怎么办？” 楚煜手上顿了一下，勾了勾唇角。 不肯换是必然的，楚家这一家子糟心人，是个明白人都不会乐意再进来的。 可是她为了银子连糟老头子都乐意嫁，想必也不会嫌弃楚家这个火坑了。再说，他既然决定接她回来，自然就不会再让她受苦就是了。 “你娘自有办法的，你别担心了。你那手怎么一点好转也没有？我前阵子不是给你买了膏子？” 楚煜心还是挺细的，之前看楚杏儿忙前忙后给晋哥儿洗衣裳，又要帮龙氏做家务，一双本该白嫩嫩的手愣是给弄得又红又糙，还生了许多卷口。 楚煜嘴上没说，第二天就往镇上去，给她买了些护手的膏子。 可擦了也有好几天了吧，没想到手上一点好转没有，反而看着更加的红了。 楚杏儿没想到楚煜会注意到她的手，脸色一凝，忙用双手扯了衣裳盖在了双手上，冲着楚煜尴尬的笑。 “没、没有的事儿，还是有好转的。” 楚煜看她那闪躲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撒谎。 手一伸，扯过了她的手又看了看，而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这叫好转？冻包都出来了，你根本就没擦，膏子被谁拿走了？” 楚杏儿见他沉下脸，整个人都急了起来，“大哥，你就别问了，不过是冻包而已，我年年都长的，都习惯了。” 从小到大，但凡她手里有一点儿好东西，楚桃儿都是要抢过去的。 起初大哥给她买膏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要遭。 果然，她都只用了一次，就被楚桃儿全部给抢走了。 她并不是想忍能忍，实在是只能忍气吞声，不然闹开了龙氏一偏心，她讨不回东西不说，还得挨打。 看着她委曲求全的可怜样儿，楚煜心里头憋着火也不好对她发了，只能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她的头。 “好了，改天大哥重新给你买新的，你偷偷藏起来用。” 楚杏儿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跟她住一个屋子，到头来还是会被她知道的。大哥，你有银子也别乱花了，嫂子若是回来了，你好好对她才是正经的。” 比起虞书，她吃的这点亏不算什么。 “嗯，你放心，大哥心里有数。” 媳妇接回家，他自然会好好疼着，可是这般懂事乖巧的妹妹，他也会护着一二的。 第73章 你竟然敢耍我! 兄妹俩正说着话，就看到龙氏等人浩浩荡荡回来了。 楚杏儿心急，忙迎上前去，“娘，怎么样？休书要回来了吗？” 看着楚杏儿急切的模样，龙氏有心骂她两句，就看到楚煜提着手里的镰刀站了起来，到了嘴边的话立马变了。 “要回来了，要回来了，大郎啊，娘给你把事情都办妥了。” 楚杏儿闻言，立马欣喜的看向了楚煜。 太好了，大嫂还是她的大嫂，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楚煜见状，却没说话，低下头继续削起了手里的陀螺。 龙氏看他好像并不高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而后堆满笑容，朝着楚煜走了过来。 “大郎啊，你看这休书的事儿我们已经给你解决了，那二百两银子是不是能交给娘了？” 楚煜依旧没回答，而是将镰刀随意丢在了地上，将陀螺递给了楚杏儿。 “做好了，杏儿你带晋哥儿到山上去，割点构树皮给他做个鞭子吧。” 楚杏儿心里正高兴呢，拿着陀螺就走。 不一会儿，就把晋哥儿也哄着一块儿出了家门。 等他们俩走了，楚煜才转回头来，望着龙氏笑了。 “休书是你们替我写的，你们去讨回来不是应该的吗？” “你什么意思？是不想把银子给我了吗？楚大郎，这可是你亲口跟我说的，只要我能想办法让虞书还是你媳妇，你就不把那些银子给虞家的，你现在是想反悔吗？” 楚煜嘻然一笑，“是呀，我没说要把银子给虞家了呀。可我也没说过，你把休书给我拿回来，我就把银子给你们啊。那二百两银子，可是我这么多年所有的积蓄了，姨母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有资格让我把所有身家都给你保管吗？” 龙氏这会儿明白过来了，她是上了楚煜的当了。 楚煜这千方百计的，根本不是觉得对虞书觉得愧疚，不想让她嫁给糟老头子。 他这是看上虞书了，他想真心实意让虞书回到楚家，可虞书显然是不想回来的。 他自己不想去当这个逼她回来的恶人，所以他抛出了二百两银子的噱头，让她不顾一切的去当了这个恶人。 回过头来，她银子拿不到，给楚煜塞龙秀娴的事儿也完了。 想到这里，龙氏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这个不孝子，你竟然敢耍我！呜呜呜呜，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了？从前给你娶了人家，你不稀罕，转身就跑，我为了让你带回来的孩子有娘照料，昧着良心留下了人家姑娘。到头来，没落到你一句好，反而落得一身骚，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龙氏这会儿心里那个恨啊。 为了把龙秀娴塞进这个家，她可是把虞书彻底得罪了的，甚至差点儿把人都给弄死了。 可是现在，龙秀娴的美梦落了空，她又再一次去逼迫了虞书，她跟虞家这梁子是结死了。 这还不是最糟心的，最糟心的是楚煜竟然要赖账，不想给她银子了。 那可是二百两啊，够她嫁好几个女儿的了！ 第74章 我想分家 况且，他现在不给她银子，以后等虞书回来了，她就更讨不到好了。 她跟虞书之间，出事之前还算是粉饰太平。 可自从虞书出事后，她为了让她腾出位置来，把一切都给做绝了。 不用想，虞书回来，不找她报仇就不错了，永远不会再对她好的，这一点自知之明她有！ 所以她是越想越难受，到最后竟真的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看着她不顾形象坐在地上伤心的样子，楚煜鄙夷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你先别哭了成吗？我也没说不给你们银子，只是不可能全给你们，而且我还有条件的。” 一提银子，龙氏就来劲了。 忙不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什么条件？” 楚煜抿了抿唇，转过头看了看刚回家就又忙着编篾器的楚云海。 “我想分家。” 楚煜的话一出，不等其他人说话，楚云海手里刚起了个头的篾器便滚落到了地上。 而后，抬起头红着眼眶瞪着楚煜。 楚煜被他看得心里发疼，便逼着自己转开了头，用力的吞下了一口口水。 “分家？不，这不可以！大郎，你这么多年都不在家，这个家全靠你二弟和你爹撑着，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怎么能说分家呢？还有你爹，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娘，可是你爹是你亲爹啊，你小时候，你爹对你多好，你现在出息了，怎么能说把他撇下就撇下了呢？” 楚云海，确实是楚煜割舍不下的。 尤其是他过了这么多年再回来好好看着楚云海，那曾经笔挺的脊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弯下来的。 还有那脸上的褶子，手上的斑驳痕迹，都是怎么添上的他也不知道。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离家之前。 楚云海虽然算不上很有本事，可也凭借着一双手尽最大努力给他们好的生活。 龙氏小时候的确偏心，可因为有楚云海看着，他也不至于吃不饱饭，穿不暖衣。 对这一点，楚煜是感激楚云海的。 “我不是要撇下我爹，分了家，我照样会孝敬他的。之所以提分家，是因为虞书，她从前在这个家里受了多少委屈我不知道，但我想，能让她拿了休书还跟捡了银子似的离开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日子。” 虞书，虞书，果然是因为虞书！ 龙氏听着就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我知道，你怨我们没有好好待她，让她吃苦受累了。可是这事儿大郎你自己难道旧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是，我对她是不好，经常给她立规矩，可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做，这满村子里，婆婆给儿媳妇立规矩的少吗？比起有些不给儿媳妇饭吃，不给儿媳妇衣服穿的，我已经够意思了好吗？” 说起这个，龙氏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是个爱面子的。 就算不喜虞书得很，背地里苛刻一些东西，但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细说起来，比起有些尖酸刻薄的人，她还算是不错的了。 可这一切落到了楚煜的眼里，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是，你以前对她不算太苛刻，可你那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帮忙带着晋哥儿。后来，你收到我的来信，就想把龙秀娴塞给我，在她被别人冤枉的时候非但不给她做主，反而落井下石，难道这些就不算了吗？” 第75章 我不想分家 “我那怎么能是落井下石呢？那……那传话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正好她又跌进了河里，就连她自个儿爹娘都觉得是那么回事，你让我怎么想？” 说起虞书落水的事儿，龙氏还觉得憋屈得慌。 其实她原来的打算根本不是这样的。 那虞书落水的事儿，不一会儿工夫满村子都传开了，她能怎么办？ 况且当时大家都以为虞书死了，她也没彻底丢手不管啊，还跟楚云海两个人与虞家人一块儿将虞书弄到了狗头山上去。 那目的，还不是为了送虞书一程吗？ 至于后来想掐死虞书，那还不是因为虞书名声已毁，她怕她回到楚家，整个楚家的名声都会被她给带累了吗？ “姨母，你这话说着，你自己信吗？听杏儿说，你把表妹接过来的时间，正好是我写信回来之后的两天，你那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要让虞书给表妹挪地方了吧？若不是虞书出了意外，你说，你打算对她做什么？” “我能对她做什么？我什么也不打算做！你当初成亲第二天就走了，连人也没碰，我以为你不喜欢她的。我把你表妹接过来，不过是想让你表妹在你回来之后有机会与你一块儿培养感情，等你喜欢上了你表妹，那她你肯定就自己送回虞家去了，还用得着我做什么？” 她虽然想要拿捏楚煜，可她也是好面子的。 能够不当恶人，她也不想当。 可这事儿变成今天这样，怪谁呢？ 只能怪虞书！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那个档口出了事，而且一件两件的全赶在一起，让她也跟着连个喘息思考的机会也没有…… 楚煜算是听明白了。 他也不生气，他从小就知道他这个姨母跟他就是个面子情，她能盘算这么多不奇怪。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追究过去的事情了。但是虞书我是必然要接回来的，而且我不是为了接她回来受委屈的，所以这个家，是一定要分的。” “楚煜！你这是存心要让我跟你爹没脸吗？” “没有的事儿，我只是不想我的妻儿再活在别人的拿捏之下而已。我手中还有二百两银子，你们若是愿意分家，咱就分，若是不愿意，也行，大不了到时候我带着虞书和晋哥儿一块儿走便是了。” 其实，就这么直接走了也不错。 只是他没办法再委屈虞书一次，万一她不愿意跟他走呢？ 还有，她的父母亲人都在这里，他不顾她的意愿带她走，岂不是伤她的心？ 也是出于为虞书考虑，楚煜才忍痛提出了分家。 分家，是楚杏儿没想到的。 “大哥，真的一定要这样吗？就不能不分吗？我……我不想分家。” 真分家，她这个龙氏所出的女儿，肯定是要跟着楚云海夫妻的，按照她娘那个脾性，若是真分了家，只怕以后都不会再让自己跟大哥接触了。 想到这里，楚杏儿不禁红了眼眶。 她现在有些后悔，后悔帮大哥算计她娘了怎么办？ 分了家，她娘和她三姐得不到大哥这边的好处了，会不会把气全部撒在她身上呀！ 第76章 我就去投河 “杏儿，大哥也不想分家，可大哥想让你大嫂心甘情愿的回来，这分家，怕是我不提，她也要提的。” 莫提分了家虞书都可能不愿意回来，更不提不分家了。 楚杏儿一听，忙忍不住低头，垂起泪来。 楚煜见状，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 可再不忍，他却不能退步。 “爹，你是一家之主，你来说吧，怎么分。” 楚云海抬起头，看着楚煜眸子里的坚定，除了叹气别无他法。 况且儿子说的话都占着理儿，虞书这两年在楚家确实没少付出，可到头来却没落着一点好。再加上今天到虞家闹那一出，龙氏和沈氏的梁子算是结大了，这家不分，只怕大郎媳妇回不来。 他没本事，先是没照料好大郎他亲娘，让他一生下来就没了娘，后来续弦，他明知道小姨子不如她姐姐心思豁达，却还是听了岳父岳母的话，娶了小姨子做填房。 再后来，小姨子性格强势，他为了一时安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苛责大郎。 如今，他是没脸扒着大郎不放的。 想到这里，楚云海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分吧，你要分便分吧。可我有一点要求，分家这事儿咱们一家人清楚就是了，你们不能搬出去住，更不能让外人知道咱们分了家，成不？” “孩子他爹！你怎么能同意啊？” 见楚云海竟同意分家，龙氏忍不住吼了起来。 “你疯了吗？父母在不分家，你我还活得好好的，这家里就分了家，传出去楚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楚云海抬起手，在她的肩头上拍了拍。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若还跟大郎媳妇当一家人，你觉得可能处得好吗？算了吧，我知道你想什么，我是不如大郎本事，可我楚云海自认这么多年也还算勤勤恳恳，没饿着你们娘几个，大郎的东西，你就不要想了。” 怎么能不想？ 她折腾这么一通，不就是为了拿捏大郎，从他身上捞点儿好处给自己的儿女吗？ 可被他这么一整，她非但捞不着好，还把这么多年的好名声给毁了。 这些损失，楚煜不赔她，谁赔？ “哇……我不活了！我不想活了！就算我偏心自己的儿女，可他小时候也是我带大的，他现在翅膀硬了就不想管我们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不管，这家不能分！你要是非要分家，我……我就去投河！” “你别闹了！你对虞书都那样了，你还想跟人家当一家人，你觉得可能吗？” 看着龙氏撒泼耍横的模样，楚云海只觉得脸上火辣辣一片。 他抖了抖袖子，扯了扯龙氏的手臂。 谁知道龙氏却一把挥开了他，一把扑倒在楚煜脚边。 “大郎，大郎，算娘求你，不分家行不行？我保证，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为难虞书了，真的，我一定好好待她好不好？” 楚煜低头，轻叹一声。 “姨母，你这又是何苦呢。快起来吧，我是要分家，但也会给你们留一些银子的，不会让你那些年白养育了我的。” 第77章 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吗? 就算不从龙氏的面子上看，他也从楚云海身上看啊。 “二百两银子，我留五十两给你和我爹傍身，另外三十两算是谢过你们这两年替我抚养晋哥儿的恩情。至于以后，我会每个月给你和我爹一两银子的奉养费，按年按月给，你们自个儿说了算，成吗？” 楚煜都这么说了，龙氏便知道他是铁了心的要分家了。 况且楚云海都应下了，她哭闹也无用，到最后还是要分。 想到这里，她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起手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冲着楚煜摊开了手。 “好，那你先把银子给我！” 看着她麻利爬起的模样，楚煜不由讥诮的弯了弯唇。 “先不急，楚昇，去把大伯和三叔都请过来吧，爹说了不让外人知道，那咱们就请大伯三叔来做个见证吧。” 楚昇闻言，忙咧嘴笑了笑。 “大哥，用、用不着这样吧，咱爹和娘说话还能不算数吗？” 黄氏也在一旁赔着笑脸，“就是呀大哥，爹说了不让外人知道，那大伯和三叔跟咱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就不用请了吧？” “哼哼，你们要是不愿意去也行，那就一两银子也别从我这儿得到！” 这话一出，楚昇还想说点儿什么，就被黄氏拽着走了。 “你拽我干什么呀？他要分家就分家，他要叫人就叫人，你是不是傻呀？” 他要分家，分就行了。 反正他总要顾及爹的面子，不可能让外人知道的。 那样正好，回头若是他们有什么难处了，才好继续去找他，他也不好不管他们呀。 黄氏与他夫妻也有几年了，能不知道他想什么，忙朝着他瞪了一眼。 “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吗？大哥可比你精明多了，这让叫大伯三叔已经是客气了，不然你想让他去找村长吗？” 提起村长，楚昇不由脊骨一僵，利索的嘴皮子也打了结似的。 “不、不能吧？村长那一族与咱们老楚家不合，大哥他可是知道的。他要真想给爹留面子，怎么也不能去请他呀！” “这不是得看你给大哥面子不了。走吧，去请大伯和三叔过来，咱们这样……” 两口子走着走着，就凑到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也不知道黄氏说了什么，反正最后楚昇是高高兴兴把两位长辈给请到了楚家二房来。 楚云海这个当爹的还算公允，没想着楚煜有银子就不给他分别的。 家里一共二十五亩地，兄弟姐妹四个，正好一人五亩，余下五亩算是老俩口的。 然后是屋舍，楚家的院子拢共三间正房，四间厢房。 本来正房应该是龙氏楚云海一间，长子夫妻一间，其余子女分住厢房，可因为楚煜常年不在家，虞书一个人就没轮上住在正屋，而是住在了比较阴寒湿冷的西厢。 而楚杏儿和楚桃儿则住在对面的东厢，另外两间厢房，留作客房用。 “大郎有本事，以后怕是也不会在家里久留，那房屋爹就不给你多留了。就你们现在住那间西厢房，并着旁边那一间分给你们，如何？” 第78章 你拿得出手吗? “可以，有个栖身之处就可以了。” 楚煜所求不是家里的东西，他所求的，不过是让龙氏再也无法名正言顺的刁难虞书而已。 所以莫说只分两间房，就是只分一间，甚至不分，他都没意见。 毕竟，这些房产家什，都是楚云海和龙氏俩口子自己一点一点挣下来的。 当然了，他娘也挣过一些，但他娘福薄命短，到了龙家的时间不长就因为生他没了，龙氏被亲娘当做姐夫的填房嫁过来，心里不可谓不委屈，他也懒得与她计较。 不过楚云海这么分，就是楚云海对他的一番心意，他得接受，不然楚云海该不高兴了。 果不其然，见他欣然点头，本有些惆怅的楚云海一下子咧开了嘴角笑了起来，顺带着就把家里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部分了，当然了，因为楚煜确实有本事，他分的时候略有偏颇，但楚煜却不计较。 楚煜吃亏了都不计较，楚昇俩口子还有龙氏就更不好意思计较了。 可是，等到再一次细说分银子的事情时，龙氏又有意见了。 “大郎，虽说是要分家了，可这桃儿和杏儿好歹也是你的亲妹子吧。杏儿就不说了，她年岁还小，可桃儿马上就准备议亲了，你这当大哥的，是不是应该给你妹子添点儿什么？” “是呀大哥，桃儿今年十六了，婚事最迟明年就得定下来，你当大哥的，怎么也要意思意思吧？” 看着楚昇亮晃晃的眼珠子，楚煜嘴角抽了抽，点了点头。 “也是，那我再留下十两银子，桃儿和杏儿每人五两，当做我这个当大哥的给她们添的嫁妆吧。” 楚桃儿站在旁边，听说一人只有五两银子，有些不高兴。 “五两银子够干什么的呀？大哥，我可是你亲妹妹，你补偿虞书都打算用二百两，给我这个亲妹妹就五两银子，你拿得出手吗？” 虞书那贱人有什么好？ 不过是个小贱货而已，他就舍得给她二百两银子。 她可是他亲妹妹，他居然想用五两银子打发她，这也太便宜了！ 听见楚桃儿的话，楚煜抬起头，冲着她看了一眼，就看到楚桃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再看看站在她身旁低眉顺眼的楚杏儿，楚煜的唇角忍不住紧紧抿了抿。 “嫌少？那你可以不要，正好凑个整数给杏儿，杏儿你嫌弃大哥给的银子少不？” 楚杏儿闻言，忙抬起头，摇了摇头。 “不少，不少了。” 十两银子，她长这么大，摸也没摸过，若真是能够给她，她一定会高兴地睡不着的。 可是她想，如果大哥真的给她十两银子，恐怕也到不了她的手里。 因为她上面有娘，有二哥，三姐…… 想到这里，楚杏儿的心再次的往下沉，沉…… 看到楚杏儿对着楚煜疯狂点头的模样，楚桃儿被她气得不轻，抬脚就朝着楚杏儿的脚上踩了一下。 “蠢货！” 而后扬起头，故作委屈凑到了楚煜旁边。 “我不管，我不管，大哥现在本事了，就不能不管我这个妹妹。怎么说，也得再给我加些银子才行，不然的话，我不依的！” 第79章 分了 “那你说说，你想要多少？” 楚桃儿闻言，眸色亮了一下，竟是没想到楚煜这么痛快，竟让她自己提要求。 可她虽然虚荣，贪婪，但还是有些脑子。 一百两二百两，那是绝对不可能会给她的。 她想了想，又朝着楚杏儿那边看了一眼，若是一人要个二十两，那她再把楚杏儿那一份算计过来，她就能有四十两了。 四十两，在村子里能算得上是头一份了。 再多，怕是大哥也不会给她了。 想到这里，她又合计了一会儿，抬起手，冲着楚煜比划了出了两个手指头。 “大哥，我也不要太多了，我跟杏儿两个人，一人二十两。” 楚煜闻言，没有作声，反倒是被请来作证的楚家大伯和三叔，听到楚桃儿的话纷纷忍不住蹙起眉头斥责。 “桃儿丫头你可真敢说啊，二十两，这满村子，你见过几户人家嫁闺女舍得用二十两的银子陪嫁？难不成，你要嫁的是个秀才不是？” “就是！你这丫头心也太大了，就是真有二十两，也不能便宜了别人呀！” 二十两陪嫁，有着二十两，自家留着干点什么不好。 买地，建房，当本钱做买卖，哪个不比陪嫁给出嫁女强？ “二十两怎么了？这是我大哥有本事！旁人要想有，那得她也有个能干的大哥才行啊！我不管，我就要二十两，这可是大哥自己让我说的！” 看着楚桃儿胡搅蛮缠的样子，楚煜眸子微微一眯，冲着她狠狠瞪了一眼。 原本正想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楚桃儿见状，忙深吸一口气，安分下来。 “一人二十两是不可能的，我身上最后的银子就那些了，你嫂子还有虞家那边，我要把人接回来还得好好去赔罪，要用的是银子呢。不过五两确实少，我加一倍吧，一人十两。” 龙氏等人自是不满意的，而楚家大伯和三叔却觉得楚煜有些过于大方了。 “大郎，你要不再考虑考虑？这嫁女儿的事情，哪轮得到你来操心？” “大伯，三叔，这多少是我的一份心意，当然了，这些银子还是要交给爹和姨母来操持的。我只是把份子先出了，至于以后该如何贴补给妹妹们，那是姨母该操心的事儿。” 龙氏一听，楚桃儿这么一闹，就又有二十两银子进了自己腰包，她高兴不已。 “是是是，大郎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筹划一番，将来把你妹妹们风风光光嫁出去的。” 而另一边，楚杏儿看着龙氏兴奋的表情，整个人都蔫了。 “那好，差不多就这些了，二郎把这些都写下来吧，写好了我看一下，没问题就让大伯和三叔也给按个手印，这个家就算分明白了。” 楚煜说完，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没一会儿，就把要分给其他人的银子给拿了出来。 龙氏接过银子，高高兴兴就回了屋，楚桃儿挂念着自己那部分银子，也跟着凑了上去。 整个屋子里，很快只剩下了楚云海三兄弟，还有楚杏儿和楚煜兄妹俩。 看着楚煜，楚杏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 第80章 秘密 眼看着小丫头就要哭了，楚煜急忙上前，一把搂着她的头贴到了自己的肩头上。 “傻丫头，别哭。” 说着，转过头冲着楚云海笑道。 “爹，你陪大伯三叔聊会儿，我跟杏儿带晋哥儿去镇上买点儿酒菜回来，让大伯三叔在咱们家吃个便饭吧。” 分完了家，楚云海的心里反倒是好受了许多。 这会儿正受着自个儿兄弟的奉承，便没注意兄妹俩，挥了挥手让他们走了。 出了家门，楚杏儿终于没忍住哭了起来。 “大哥，你也不要我了。呜呜呜，娘拿了银子，肯定不会给我的，我以后……我以后怎么办？” “傻丫头，大哥还能不管你吗？别哭了，大哥跟你说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大哥这次回来其实不光是探亲，我还是带着一个任务回来的……” 这是楚煜第一次对着家里人把这次回家的目的说了出来，因为这个小妹实在是太惹人心疼了些。 他怕自己若是不告诉她，她能胡思乱想然后自己把自己给吓死。 “那大哥你的意思是，等你跟嫂子和好以后，就要再次离开清水村吗？” “嗯，爹娘他们不懂什么，只晓得我当了个小官，其实我并不差钱用的。只是你娘那德行你知道的，若是给她知道我钱多，怕是闹出的幺蛾子更多。所以，你要帮大哥保密，你放心，大哥要走的时候，肯定会给你安排好以后的路的。” 他姨母最喜欢的，莫过于儿子和银子。 到时候只要他舍得拿银子，他不愁龙氏不放人走。 只是现在他不好说这些的，毕竟那是杏儿的亲娘，靠银子从她亲娘手里抢人，对于杏儿而言，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好，我知道了，那我们快点到集上买东西吧。大哥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我来做给大哥吃。” 得了楚煜的保证，楚杏儿立即破涕为笑，抱着晋哥儿窝在楚煜怀里期待快点到达集上。 谁知道跑了一半，就碰到了从镇上往清水村走的虞书。 虞书到了镇上，与朱老板谈好菊花枕的买卖之后，本来挺兴奋的。 朱老板为人大方，甚至预先支付了她三两银子的定金，她一高兴，便去菜市买了两斤肉，并一些虞家不怎么常买的干货往家里走去。 走着走着，就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 虞书的脸，当时就黑了下来。 “楚煜！你给我下来！” 听见虞书的声音，楚煜立马勒住了缰绳，正想跟虞书搭话，就听楚杏儿怀里的晋哥儿再次哭了起来。 “娘，娘，哇……娘，抱抱……” “……” 原本怒火崩腾的虞书，看到马背上最前面那个探出半截身子求抱抱的小身影后，整颗心立马就软成了一滩水。 不过理智告诉她，不能轻易被这小屁孩给搅合了。 楚家就是个火坑，她不能回去！也不想回去！ 楚煜这个混蛋，算计了原主不够，还想算计她，门也没有！ 可晋哥儿本就好些天没见她了，一见她就那么凶，还不上来抱他，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要娘，娘，抱抱，抱抱……娘……” 小家伙不仅仅是哭，还用力的挣扎着，想要推开抱着他的楚杏儿…… 第81章 我想让你回来 楚杏儿本就是个小女娃，加上坐在马背上不好使力，晋哥儿一个劲往虞书的方向扑，她的身子也早就偏了。 结果晋哥儿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还用力推了楚杏儿一把。 结果楚杏儿腰身一折，剧痛让她搂着孩子的手松了一些，晋哥儿就那么直直的朝着地上栽去。 虞书本来正瞪着楚煜，在心里头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却一看到晋哥儿要摔，那一脸不郁立马变成了慌张，朝着晋哥儿就扑了上来。 “小心一点！” 虞书不仅接住了晋哥儿，还腾出一只手，在楚杏儿快被折断的腰上推了一把，楚杏儿这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呼……好险，我还以为就要摔死了呢。” 楚杏儿揉着泛疼的腰，回过头看向楚煜。 “大哥，你还是把我放下去吧，我怕……” 楚煜颔首，腿一抬，就抱着楚杏儿一块儿下了马。 “娘，娘，家家，家家……” 晋哥儿虽小，记忆不好，可对养大他的虞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只要一看到虞书，他对她的依赖就无条件全部回来了。 依赖在，自然惧怕也在。 他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娘了。 于是，他抱着虞书摸着眼珠子，不停的嚷嚷着家家两个字。 虞书有原主记忆，很容易就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让她带他回家…… 那一刻，虞书的心中一片柔软。 “晋哥儿乖，爹爹不是要带你到镇上买糖吗？你先去买糖，好不好？” 刚才看到楚煜，她是满腔怒火想跟楚煜好好理论一番的。 可现在看着孩子，她想还是先算了吧。 当着孩子的面吵架，对孩子不好。至于楚煜，他想逼自己回楚家，迟早要凑上来的，到时候有的是时间理论。 这么想着，她又耐心抱着晋哥哄了一会儿，把他递向了楚煜。 不等楚煜接过孩子，正揉着腰的楚杏儿却走了上来，先一步抱过了楚晋。 “大哥，我怕骑马了，不如我跟晋哥儿先走一走，你跟大嫂说会儿话，一会儿来追我们吧？” 说完，也不等虞书和楚煜回应，放下晋哥儿牵在手里就往前走了起来。 晋哥儿却不舍得虞书，频频回顾。 楚杏儿见状，弯下腰凑到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晋哥儿立马回过头，高兴地踮起了脚后跟，朝着镇集上跑去。 楚杏儿什么目的，虞书了然。 小姑娘，就是天真啊。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古代的小姑娘，也就在娘家的十多年能够天真，到了婆家，就是想天真也是不可能的。 她也不扭捏，既然楚杏儿都制造了机会，她当即板着脸抬头看向了楚煜。 “楚煜，你到底什么意思？” 楚煜也没遮掩，目光灼灼的盯着虞书，“我想让你回来。” “呵呵，想让我回去？回去做什么？继续给晋哥儿当奶妈，还是给你们楚家当牛做马？” 经过前两次接触，她本来以为楚煜算是个好人。 可现在她才明白，什么好人，都是骗人的！ 第82章 重婚罪 当着她的面说亏欠她，对不起她，给她道歉，赔礼。 背过头，却让龙氏带着人去楚家闹，还逼得龙氏那么厌恶她一个人，为了逼她回去，连休书都拿去吃了。 “不是，我知道两年前的事儿我对不起你。可是虞书，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你信我。” 这一次，他是真的想好好待她。 望着楚煜说话时认真的眼神，虞书怔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楚煜，你莫不是要同我说，你喜欢上我了吧？” 她是真的想不通，这个人怎么好好的就作起妖来，非要把她接回楚家。 他不喜欢她，她也不乐意待在楚家，一别两宽不好吗？ 喜欢？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楚煜拧眉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说说，你折腾这么多事，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是你就是单纯的不想看我过得舒心，纯心想给我添堵？” “当然不是。” 楚煜看着虞书，想开口，却又不好开口。 他怕他说实话，会让虞书觉得难堪与羞愧，毕竟十七八岁的姑娘嫁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并不光彩。 可他并不知道，虞书病没有那个想法，见他矢口否认，却又不说到底为什么，虞书十分生气。 “不是，那是什么呀？” 是什么？ 楚煜眸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个事儿来，忙一把揪住了虞书的手腕。 “你……不是应该在家吗？怎么会从镇上回来？你……你还是去镇上了？” 龙氏明明已经把休书吃了，那她如今就还算是楚家的人，她怎么会还是出门了？ 想到这里，楚煜捏着虞书的手劲越发大了。 “虞书，你不会不知道休书毁了，你就还是我的妻，你难不成还想犯重婚罪吗？” 什么东西？ 听着楚煜嘴里跑出来的话，虞书整个人都惊呆了。 “什么重婚罪？” 可再怎么惊讶，虞书骨子里还是那个上辈子镇定自若雷厉风行的女领导，不过片刻就转过弯来。 她就说呢，怪不得昨天龙氏嘴里冒出她要嫁给什么糟老头子的话来，她跟沈氏一样，还以为是龙氏不喜欢她，故意那么诅咒她的呢。 现在看来，这哪是诅咒，这分明是误会了！ 再联想一下朱家父子来时的情形，虞书整个人都要疯了！ “楚煜，就算我真的要嫁人了，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原本她还觉得朱公子给她带来的是好运，可现在看来，这哪是好运，这分明就是衰运！ “怎么与我没关系？虞书，我知道你恨我恨楚家，可你也不该那般糟践自己。” 她这么能干，还那么年轻，又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都犯不上糟践自己！ 虞书怔然，她怎么就糟践自己了？ 就算他误会她要嫁人，可人家朱公子好歹也是吉绣坊的少东家，哪点不比他们楚家好？ 他竟好意思说是委屈，呵！ “我不委屈，对我而言，这世上就没有比在你们楚家时委屈的时候了。所以，楚煜我求求你，赶紧回去给我写一封休书吧，我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关系了。” 第83章 你他妈就是有病吧 虞书说完，眼神清冷的剜了楚煜一眼，迈开步子就要走。 楚煜却一转身，一把扣住了她的腰。 “休书我是不可能写的，你若识相，早些与那人说清楚吧。” 虞书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准儿，他的力气很大，甚至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双眼正好与他的鹰目对视在一起。 那一瞬，虞书气急了，忙一抬手，在楚煜脸上甩了一耳光。 “楚煜，你混账！我告诉你，你不休我可以，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真休了我！” 因为被虞书甩了一耳光，楚煜及时松开了手，虞书趁着这档口一边撂下狠话，一边朝着村子里跑了起来。 而楚煜则站在原地，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闻着鼻尖还未散去的馨香，慢慢勾起了唇角。 他不是没靠近过女人，甚至还主动去过青楼妓院那种地方。 不过不是为了去找女人，而是为了办事。 他虽未尝过女人滋味儿，可女人香却是闻过的。 但却从来不知道女人香有这么好闻的，不似那些女子那般浓烈，却偏偏比那些女子的勾人。 有意思，他越发不想跟她没关系了。 想到这里，楚煜不但不气虞书撂狠话，反而觉得那般泼辣鲜活的虞书，比两年前的虞书更加有意思了。 虞书若是知道自己一耳光，非但没能惹怒楚煜，让他休妻，反而让楚煜越发想把她驯服，她大概要骂楚煜一句。 “你他妈就是有病吧！” 他不是不休妻吗？ 虞书冷冷笑着，她就不信这古代男人还有不怕被绿的！ 他不是怀疑她要嫁给朱公子吗？ 那好，回头她就找朱公子来跟她演几场戏，她就不信了，楚煜一个大男人，见她都跟别的男人好了，还能千方百计要她回楚家。 只要能跟楚家断了关系，名声，哼，她不在乎！ 这厢虞书法子想得挺好。 她抬起头，正准备扬起唇角欣然一笑，就看到自家门口不远处的菜地里，有两个人正在扭打，旁边还围了几个人，想要劝架却又劝不开…… 那可是自家菜地啊，她们这一冬要吃的新鲜蔬菜，全在那地里头了。 虞书见状，忙朝着地里跑了过去。 “这是干什么呢？你们要打架可以，但为什么要在我们家的菜地里啊？” 众人闻声齐齐回头，看到是她，忙朝着她围了上来。 “虞书，你回来的正好啊，快来劝劝你娘吧，再打下去，你们家这些菜就要全毁了！” 虞书这才知道，原来打架的人里，有一个是她娘。 她赶忙分开挡路的人，冲着沈氏那边跑了过去，“娘，这是怎么了？娘，快别打了！” “书儿，你走开，这贼妇人竟敢诬蔑你的清白，看娘不撕了她的嘴给你出气！” “我呸！我不过是问你两句话而已，怎么就诬蔑你女儿清白了？说什么心疼女儿，转过头就要把女儿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你放屁！谁说我要把她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了？那是镇上布坊的老板，到我们家来是跟我家书儿谈生意的，你不知道就瞎咧咧，不是污她清白是什么？” 第84章 跟她没完 虞书这下终于听懂了。 这些人竟是以为朱老板是来他们家提亲的，而且还是替他自己提亲。 而她娘，为了银子，要把十七岁的她，卖给朱老板…… 这误会，有些大了。 “娘，这位婶子，你们先别打了。” 有了虞书在，沈氏挣扎的劲儿不那么大了，其他的人才敢跟着凑上前，七手八脚拉开了两人。 虞书再仔细一看沈氏对面那个被她挠的狼狈不堪的妇人，正是前不久还担心她得了失心疯上门劝过沈氏好好管管她的其中一个妇人。 “婶子，怎么是你？” 这人虞书熟悉，不仅那次劝人来过，之后也来过两次，是他们家隔壁又隔壁的曲家婆子，娘家姓田。 每次来都是拉着沈氏闲话，看见她们忙活芦花或者野菊花的事儿，还会伸手帮几把，关系明显很亲近的。 曲田氏看到虞书，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委屈。 “书姐儿啊，婶子真不是纯心说你坏话的！婶子也是听人说起你娘要把你嫁给一个老头子，婶子也算从小看你长大的，心里不落忍才没忍住跟你旺婶儿掰扯了两句，结果你娘正好听见了，上来就拉着我又骂又打，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还手的呀！” “你放屁！我们家什么时候打过这个主意？亏我这么多年还把你当成好姐妹，没想到背地里你却这般编排我，从今以后，你休想再上我们家门！还有你，虞长旺家的，我家书儿名声毁了，对你家有什么好处？” 虞长旺，是虞长明的一个族弟，跟虞长明关系还不错的。 “嫂子，这真不是我跟田嫂子编排的，我们也是从别处听了这话觉得荒唐，准备来找你说道的，谁知道我俩刚碰头说了几句，也没看到你就在菜地里，才说了两句，你就跑出来打人了。就像你说的，一笔写不出两个虞字，书姐儿名声不好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两个人扯着嗓门解释，沈氏一开始还不信，想扑上去打人，可虞书死死抱着她。 她扑不上去，只能慢慢冷静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那你们说说，都是从哪儿听来的？我倒要看看是那个毒妇在背后给我泼脏水，我沈凤仙跟她没完！” 这话一出，俩人都面露出尴尬来。 俩人一尴尬，沈氏就怒了。 “没话说了吧？就是你们传的吧？” 俩人皱着眉头，齐齐摇头，“不是我们，真不是。哎，你问我们到底谁传的，我们也不知道啊。现在满村子好多人都在说这事儿，不信……不信你问问大家伙儿嘛。” 沈氏仍旧不信，仍要挣扎着与人掰扯，还是虞书狠狠拽住了她。 “娘，你真的错怪两位婶子了。这事儿，外面真的传开了，早上龙氏过来闹，也是因为楚煜听到了这个传言，逼着她来的。” “什么？” 听着虞书说的话，沈氏感觉自己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 楚煜让龙氏来的她知道，可她以为他是想把虞书弄回去给他带娃。 “书儿，你说他是不是觉得你好了，真想回过头跟你好呀？” 第85章 还想跟她做亲家? 可别！ 虞书在心里默默吼了一声，“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瞧瞧你把两位婶子挠的，咱快把人请家里去拾掇拾掇吧。” 这个话题成功转移了沈氏的注意力，她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上前提曲田氏和虞长旺家的赔笑脸，说好话。 “那个什么，今天是我对不住你们俩了，都是我的错。走走走，这就去我家，我给你俩烧热水洗洗，顺便做顿饭给你们俩赔罪，成不成？我也是太紧张我家书儿了，前不久才差点没了命，我实在是怕……” 曲田氏和虞长旺家的对视一眼，齐齐回过头瞪了她一眼。 “你这老货，我们不也是怕书姐儿是被你逼的吗？好了好了，念在你没真的要卖女儿的份上，我俩就不跟你计较了，只是这顿饭我俩是要吃的，我可是看到了，书姐儿手里提着肉呢，你得炒肉给我们吃才行。” 进了家门，沈氏果真将肉炒来与俩人一块儿吃了。 而后又陪着小心将俩人送出了门，转过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敛了起来。 “书儿，你刚才说楚煜是听了那些闲话才让龙氏上门来的，你说他是不是真的想把你接回去了？” 虽说之前虞书在楚家的日子艰难，沈氏宁可她归家。 可现在想想，他们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些。 书儿再好，再年轻，那在别人眼里也是下堂妇一个了。再怎么好，那能比得上黄花大闺女？ 是，书儿也还是黄花闺女，这这话她总不能拿出去宣传的呀！ 这话要说出去，丢人的还是虞书！ 所以，若是楚煜这个前夫真心悔过，他们倒是宁可虞书重回楚家。 不过这得看楚煜是不是真心才好。 “甭管他想不想，我是不想再回去的。娘，你该不会是嫌弃我在家拖累你们了吧？” 虞书瞧着沈氏认真的神情，就知道沈氏内心已经在动摇了。 她忙垂下头，作出了十分委屈的模样。 “哪有的事儿？不信你问问你嫂子，我何曾嫌弃过你。可你那两个婶子的话也有些道理，一千个不如先一个，楚煜要是真心知道错了，来接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娘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的。” 虞书听了话没吱声，只抬起手，对着沈氏脸上的一个青紫痕迹戳了下去。 “嘶……你这丫头，做什么戳我伤口？” “娘，你这伤口怎么来的，你忘了？龙氏都那样跟你打仗了，你还想跟她做亲家？” 沈氏抬手，摸了摸泛疼的伤口，冲着虞书尴尬一笑。 “傻女儿，他若真心想接你回去，能对你好，娘受这点痛算什么？娘只怕，那臭小子不是真心的，那你就真没有必要回去了。” 沈氏这话说得诚恳，反倒叫虞书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定不能让楚煜有机会忽悠了沈氏才是。 只要沈氏觉得他不够好，那她就不会同意自己回楚家，自己再抓紧时间凑够银钱跑路便是。 “那这事儿娘你看着办吧。” 反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是不想回去的。 第86章 我才看不上呢 楚煜饶了那么多弯，又是逼迫他们去讨回休书，又是逼迫他们分家。 龙氏以为，他是迫不及待要把虞书接回来，为此她还郁闷了两三天。 可两三天后，她发现楚煜一点去把虞书接回来的动静也没有。 她不由偷偷窃喜。 她就说嘛，两年前不稀罕的人，咋可能两年后没怎么解除就稀罕上了？ 大郎肯定是因为秀娴的事儿，所以才把虞书拉过来当挡箭牌的，并不是存了心要把人接回来。 可想到这里，龙氏又觉得没什么可高兴的。 虞书不回来有什么用？ 家都分了，以后楚煜要娶什么样的姑娘，她也做不了主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那日之后就不见了影子的龙秀娴，忍不住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扶不上墙的烂泥，不过屁大点事儿就跑回龙家去了，也活该你过不上好日子。” 龙氏正碎碎念着，就看到楚桃儿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裳，面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脂粉悄无声息的朝着家门外走去。 “站住！你去哪儿呀？” “我去陈家找二娘玩呀，她新得了两个花样子，我想去学过来。” 尽管楚桃儿很得龙氏宠爱，平日里对着楚杏儿能够作威作福，可身为女儿家该学的女红龙氏还是没让她落下的。 听到她说出去与人做女红，龙氏的脸色缓了许多。 “那你去吧，可出去了记得跟那些男娃子离得远一点！尤其是那些半路上凑上来的，你甭搭理，娘已经托了媒人在给你相看了，你可不许闹出一点不好的事儿来，知道吗？” 楚桃儿闻言，眸光微微一闪，忙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那些人，我才看不上呢。” 女儿眼界高，龙氏丝毫不以为意，眼界高一点，她就不会轻易干出丢人现眼的事情来，将来找个好婆家，不仅给自己长脸，还能帮衬昇哥一二。 龙氏掀了掀唇角，低下头继续劈起篾条来。 楚云海今天不在家，上集去给杂货铺送前几天编好的篾器了，她趁着空闲，先帮他把篾条劈好，他回家来直接就能继续编了。 跟大郎分了家，以后家里的进项，还能靠这个呀。 * 跟龙氏一个想法，楚杏儿也以为分了家楚煜就该去接虞书回来了。 可等了好几天，楚煜连门也没出过，就安心的待在家里了。 不是给晋哥儿做玩具，就是陪着晋哥儿到家门口骑马狂奔…… “大哥，你不是说要把嫂子接回来吗？你怎么还不见去呢？就不怕嫂子被别人娶走了？” “她现在名义上还是我的妻，能嫁给谁？” 其实他是觉得现在不是上门的好时候。 村子里的流言因着沈氏跟曲田氏俩人打了一架的事儿，不攻自破了。 楚煜虽不出门，可有楚杏儿这个耳报神给他带回来消息，他早就知道整件事都是自己误会了。 那晚虞书说定下的不是亲事，而是生意。 她也没有要再嫁…… 想到这里，楚煜就有点哭笑不得，早知道是个误会，他就不会让龙氏跑去作妖了。 让龙氏去作妖就算了，事后他竟还拉着虞书说什么重婚罪…… 第87章 记恨上咱们家了 想想自己那天黑沉沉的脸色，义正言辞的呵斥，他的一张脸，都被自己丢尽了。 他现在哪有脸去虞家，不是被虞书厌弃，就是被虞书鄙视。 他受不了那个刺激！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呀。你是个大男人呀，再说你不是还有任务在身吗？不先把嫂子哄回来，你那任务什么时候能完成？” 楚杏儿虽然希望楚煜在家待得时间长一点，最好是能在家里待到给她订下亲事之后再走。 可她却不能那么自私，真要是拖久了，她担心大嫂会有可能不是她的大嫂了。 提起任务，楚煜的表情反而轻松了许多。 “我知道，但这任务不容易，所以给我的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他不马上去虞家其实除了怕受刺激，更主要的是虞书现在态度十分强硬，他对她什么也不了解，贸贸然凑上去只会弄巧成拙。 他需要时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不过在家里待着确实不成了。 “杏儿，你不在家的时候，你能帮我带带晋哥儿吗？” “我是没问题了，只是娘那儿，她对你提出分家不满意，只怕不会让我常常给你看着晋哥儿的。所以，你还是快点想法子把嫂子接回来的好。” 说起这个，楚杏儿也很无奈。 “你娘那里，一会儿我去说便是。” 龙氏那个人，他若是想拿捏，其实简单得很。 “大哥，还有个事儿，我觉得你应该放在心里。” 楚煜挑眉，纳闷的看着楚杏儿，这丫头对着她娘低眉顺眼的，为何在他面前主意这么多呢？ “什么事儿？” “表姐不是偷偷走了吗？其实那天，我有看到她，就是在娘他们去虞家给你讨休书之后，她收拾好包袱就走了，走之前还看了咱们家大门一眼，怕是记恨上咱们家了。” 那楚家有谁能让龙秀娴记恨的？ 除了接她过来又没完成她心愿的龙氏，就是对她丝毫不留情面的楚煜了。 楚杏儿担心，龙秀娴回去之后，跟她爹娘告楚煜的黑状…… “恨就恨吧，无所谓。反正我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儿，怕什么？” 区区一个龙秀娴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 “我知道大哥你不怕，可这事儿毕竟不好听，若是传出去了，让嫂子听见了，你觉得她心里能舒坦吗？” 她虽然还没谈婚论嫁，可也十三岁了。 脑子里还是会幻想一下自己未来夫君的样子，只要想想自己的夫君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牵扯，她都会觉得不舒服，更何况嫂子呢。 楚煜见她脸上露出老母亲一般的愁绪，不由笑着在她眉间狠狠戳了一下。 “你个黄毛丫头，懂得还挺多呢？有那时间，好好管管你自个儿，别成天让楚桃儿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其实在楚煜看来，龙秀娴对他也根本没有多少情愫，会生出怨愤与恨意，应该是因为龙氏给她画了大饼又吃不到，所以她不甘心。 但他这边跟虞书没能断了，她也许是觉得没希望了，就回家了呗。 正想着，就听到家里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疯狂的叩了起来。 第88章 气短 龙氏在院子里削篾条，门自然是她开的。 一开门，就看到自家大哥大嫂面色黑沉的杵在门口，龙氏赶忙眼珠子一转，大声的朝他们招呼起来。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龙氏近日口袋里进了好几十两银子，脸上的笑容真是挡也挡不住。 可落在王氏眼中，却刺眼得很。 她那一双粗壮手臂就直接拍在了龙氏的胸口，干惯粗活练出来的力气，撞得龙氏连连后退。 “哼！我们要不来，你是不是以为娴姐儿在你们家吃的亏就这么算了？龙桂枝我告诉你，当初可是你亲口跟我保证能够让大郎休了虞书娶我女儿，我才让她暂时停了相看人家同你过来的，现在，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王氏说着，一边拿眼打量着楚家的院子，眸子里泛出艳羡的目光。 楚家自然是不错的，不然的话，当初她婆婆也不会折了一个闺女在楚家，还要把另一个迫不及待塞进来。 正因为这样，她这小姑子跟她提出想把娴姐儿给楚煜时，她才没有犹豫。 至于虞书，新婚第二日便被男人抛下的媳妇，能得男人心才怪！ 她本以为，这事是十拿九稳的，竟没想到却出了岔子。 “大嫂，这事儿你让我给什么说法？那……那大郎他自个儿不乐意，我也没办法呀。” “你没办法那你当初跟我说得那么肯定作甚？而且，那虞书之前不是都休了，你干什么又要去抢回休书？” 王氏要来给女儿讨公道，自然是做过准备工作的。 正因为她都打听清楚了，才越发的生气。 那个虞书都已经被休了，接下来只要好好让她女儿跟楚煜相处，一来二去自然慢慢就有感情了，到时候不怕他不肯。再不济，在中间使点儿小手段，总能把楚煜拿下便是。 可龙氏竟然跑去把休书抢了回来，还给吞进了肚子里…… “我那也是被大郎给逼的呀！” 龙氏有苦说不出，王氏还不信她，只冷哼一声。 “你就编吧，他逼你，他能怎么逼你？你怎么也是他的姨母加继母，你要是不乐意，他还得打你骂你不成？我看啊，分明是你另起了心思才对！” “我能起什么心思？真是大郎逼我的！虞书之前出事，我为了给娴儿清除障碍，早就把跟虞家的梁子结大了，我若不是被逼无奈，我做什么也不会去把休书抢回来呀！” 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闹得太狠就答应分家的缘故了。 她气短啊！ 能分到楚煜一半的家底她已经很满足了，而且以后每个月他还会给一两奉养银子，她那是见好就收了。 “孩子他娘，我觉得小妹这话有道理，她定不是故意让娴儿受委屈的。” 看着自家小妹急红的眼眶，龙金山忍不住扯了扯王氏的袖子，从中劝了一句。 却一下子点着了王氏的怒火。 “那你倒是让她说说看，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故意的，就能让咱闺女受委屈了吗？我可怜的娴儿啊……” 第89章 你装什么没事人? 龙秀娴是俩口子最小的闺女，龙金山也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的。 一看王氏那个阵仗，他就忙捏了捏她的胳膊，将目光转向了龙氏。 “桂枝啊，你嫂子说得对，你倒是先说说看你的苦衷啊。你先说了，我才好去跟大郎那边说去，他舅舅我待他可不薄啊，他怎么可以欺负娴儿呢。” 有了龙金山从旁劝阻，王氏总算不对着她发火，龙氏心里稍安。 为了推卸责任，她便卯足了劲把所有的责任往楚煜身上推去。 “……大哥大嫂，我真是为了娴儿着想才把她接过来的。可我没想到大郎他心那么狠呐，宁可要虞家那个小贱人回来，也不愿意娶娴儿，我……我真的是尽力了。” 龙金山俩口子一听，楚煜宁可花那么多银子也不愿意娶他们的女儿，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真是你的好外甥啊！亏的他小时候你还常说他亲娘去得早，要多照顾照顾他，哼，现在好了，人家有出息了，一点没念着你这个舅舅不说，还那般糟践你闺女！” 王氏的话音未落，跟在他们俩身边的龙秀娴忽然哇啦一声就哭了起来。 “爹啊，我没脸见人了啊我……” 一边是妻子的谩骂，一边是女儿的哭泣，吵得龙金山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而后提步朝着楚家后院走去。 “楚大郎！你给我滚出来！” 从龙金山一家进门起，楚煜便知道是他们来了。 可他面不改色，仍旧垂首逗弄着怀中小儿。倒是楚杏儿，见他毫无所觉的模样，忍不住替他着慌。 “大哥，表姐果然是回家告状了。舅母……舅母向来疼表姐，她一定是来逼你娶表姐的，怎么办啊？” “不怎么办！我现在是有妻室的人，不会去犯重婚罪的。” 看着楚煜丝毫不愁的样子，楚杏儿还只当他是不知道王氏的厉害，急得差点火烧眉毛。 “哎呀大哥！舅母厉害着呢，她才不管你犯不犯罪，表姐被我娘接过来这么长时间，结果却伤了心的跑回去，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你还是快点把晋哥儿交给我，想个办法应付她吧。” 楚杏儿现在是真的怕，怕楚煜抵不过舅舅舅母的歪缠，又把虞书给休了，要去龙秀娴当她的嫂子。 “行吧，那你抱着晋哥儿出去转转，我去会会咱们那个厉害的舅母。” 说着，将怀中小儿一把塞进了楚杏儿手中，转身朝着王氏一家迎了出去。 “原来是舅舅舅母来了，姨母，我爹呢？快去把我爹找回来，陪我舅舅喝两杯啊。” 好似没看到王氏的臭脸一样，楚煜一出现便勾着唇角带着笑容迎着俩人进门，一边还朝着跟在他们背后义愤填膺准备瞧热闹的龙氏吩咐起来。 龙氏闻言，冷冷一勾唇，抱着双手愣是没动。 就看王氏袖子一舞，朝着楚煜就喷了起来。 “楚大郎，你装什么没事人？我们今天来不找你爹，就是找你的！” 楚煜眸色微亮，“找我的？舅舅舅母，我知道回来这么久没去看你们是我的不孝，可你们也不该主动跑过来呀。你们是长辈，怎么也该沉住气，等我去看你们才对！” 第90章 你做什么嫌弃她? “你还装是不是？你别以为你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这事儿就能了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说法，我跟你没完！” 王氏表面上骂骂咧咧，其实一双眼睛一直在不停的睨着楚煜。 睨着他的浑身上下，心内暗暗惊叹。 楚煜长得好，这她倒是从来都知道的，所以看着剃了胡子有一副好皮囊的楚煜，王氏倒不是很惊讶。 她惊讶的是楚煜身上隐隐散发的气质，跟现在镇上那些仗势欺人的纨绔混账明显不一样的气质。 真是没想到几年前那个成天不务正业的小混蛋，居然混出了人模人样来。 从前的楚煜也是没人敢惹的，因为他喜欢打架，下手还狠，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可现在的楚煜狠劲儿或许还在，但面上却瞧不出来，可你明明看着他嘴角含笑，却偏偏觉得脊骨发冷，就好像……好像他们平日里看到官府的衙役或者军人一样。 王氏越是想越是觉得应该帮着龙秀娴把这个夫婿争取下来，这样的男人，若是嫁了，以后定不会缺衣少食的。如果运气好，说不定有的是福气享不完呐。 “舅母，你这都把我说糊涂了。我这才刚回来多久，连你们的面都没见上，怎么就惹你们生这么大的气了？” “你……” 楚煜油盐不进的样子，让王氏大为恼火，眸色一利就要骂人。 龙金山却一把将她推到了背后，沉着脸主动对上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外甥。 “大郎！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当舅舅的，你就别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们来，除了为了娴姐儿，还能为什么？我知你不喜被你娘安排，可娴姐儿是真心想跟你一起过日子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接纳她呢？” 龙金山这个舅舅，楚煜当然是认的。 “舅舅，我当然是要认您的。我虽然混账，可也识些好歹，我娘不在的那些年，舅舅对我的照拂我铭记于心。”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娶了娴姐儿？她都不嫌弃你还有个养子，更没嫌弃你已娶过一房妻子，你做什么嫌弃她？” 提起过去龙金山对楚煜的照拂，王氏就觉得自己占了理，毫不客气对着楚煜颐指气使。 楚煜却忍不住发笑，“舅母，话不是这么说的。舅舅对我有恩是不错，可报恩的方式有许多种，没道理我一定要娶了娴姐儿才算报恩吧？” “可娴姐儿现在中意你，你舅妈也希望你娶了娴姐儿啊。大郎，娴姐儿可是他们村里数一数二的姑娘，却愿意嫁给你给你带晋哥儿，难道不比那虞书好上千八百倍吗？” 虽然休书已毁，可龙氏仍旧没放弃让楚煜娶龙秀娴这事儿。 尤其是自家兄嫂来了，他楚煜敢冲自己横眉冷对，他敢这么对他亲舅舅吗？ 他不敢！ 因为他若是敢，那就是大不孝，会被万人唾骂的！ 龙氏插了一句嘴，王氏和龙金山同时扬了扬头，无声的质问着楚煜。 楚煜却转过头，冲着龙氏礼貌一笑。 第91章 轻薄 “舅舅舅母难得来一趟，姨母还是快去张罗一下饭菜吧，我的事儿，自有我自己跟舅舅舅母解释，不劳您操心了。” 龙氏不服气，张嘴还想说点儿什么。 那厢龙秀娴却开了口。 “表哥说得对，姑母还是去忙吧。” 龙秀娴冷冷淡淡的口吻，气得龙氏险些想骂娘。 臭丫头，翅膀硬了，居然都敢给她摆脸色了！ “娴姐儿说得对，小姑，你先去忙吧，等姐夫回来了，我们还得跟他好好掰扯掰扯呢。” 一家子都开了口，龙氏饶是再脸皮厚也待不下去了。 面色一黑，袖子一甩，转身就气冲冲的出了后院，留下楚煜领着龙家人进了自个儿的屋子。 “舅舅舅母稍安勿躁，先喝杯茶，有事咱们好好说。” 收起油盐不进的态度，楚煜摆出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来，王氏睨了睨他，没好意思再骂骂咧咧，板着脸跟着他进了屋。 龙秀娴却心里七上八下起来，有些后悔帮着楚煜支开了龙氏。 可让她放弃楚煜，她又不甘心，于是便大着胆子站起来，凑到了楚煜身边，想要接过茶壶代替楚煜给父母倒茶。 楚煜却缩了缩手不算，还移开了两步，连衣角都不愿意与她挨一下。 “表妹来者是客，怎好意思让你添茶。坐吧，我来便是。” 龙秀娴不甘，再次朝着楚煜靠了两步，“还是我来吧，表哥年长于我，我怎好意思让表哥给我添茶。” 楚煜再次一旋身，干脆站到了龙金山和王氏俩人中间，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龙秀娴。 “表妹，不过一碗茶而已，你太客气了。况且之前你嫂子不在家时，你帮着看顾了晋哥儿不少时候，表哥还未有机会谢谢你，今日正好，借着这茶，表哥谢谢你。” 看着楚煜一闪再闪，龙秀娴忍不住委屈得咬住了唇瓣，“表哥，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虞书，让你宁可用银子逼姑母去帮你抢回休书，也不愿意娶了我？” 楚煜唇角一翘，没有回答她的话。 反而低头给龙金山夫妻俩一人添了一碗茶。 “舅舅，舅母，你们也都是过来人了。这婚姻大事虽说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说到底，还是要彼此情投意合更合适。可我跟秀娴表妹，却算不上情投意合。” 楚煜刚起了个话头，王氏就憋不住火气，手往桌面上一拍。 “楚大郎，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到底，你就是嫌弃你表妹罢了！” 这一次，楚煜倒没再装糊涂，也没有顺着王氏来，而是直接耿直的点了点头。 “倒不是嫌弃，只是不喜欢罢了。” 当着人家亲娘说不喜欢，无异于说嫌弃了。 王氏顿时气得面色铁青，“好你个楚大郎，你不喜欢？你不喜欢，那你做什么轻薄她？” “对啊！大郎，你舅母说的对！你不喜欢娴姐儿，舅舅不逼你。可你不该不想娶她，却又轻薄于她，可你既然占了娴姐儿的便宜，就该……就该承担起责任不是？” 这一下，楚煜彻底释然笑了起来。 “原来是表妹说，我轻薄于她了？” 第92章 别装无辜了 王氏会吵上门来，楚煜本是不奇怪的。 其实，这几天他也一直在等着王氏来，好彻底将龙秀娴的事情解决了。 可他没想到，他向来作风端正的舅舅怎么也跟着来了。 照理来说，他离开家的时候他舅舅也是快四十的人了，那性子再变也变不到如此蛮不讲理的地步才对。 原来，竟是龙秀娴回家告了他的黑状。 轻薄于她？ “难道不是？光天化日，你就借着假寐轻薄她，事后还诬赖是她自己把自己弄得衣衫不整，还……”王氏说着，脸都红了起来，嗔怒的瞪了楚煜一眼。 “……” 楚煜见状，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告黑状就算了，竟还颠倒黑白，他还真是小看他这位小表妹了呀！ “舅舅，你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龙金山眸光微闪，“那总……总不能真是她自己……” 不等龙金山说完，楚煜的手猛然朝着桌面上就是一拍！ “舅舅，你若信了表妹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只一点，你要认为是我的错，那你们就走吧，从今往后，我只当没有你这个舅舅便是！你们要去官府告我，或者到外面宣扬我的过错，都随你们的便，反正这罪名，我楚煜是绝不可能承认的！” “你什么意思？” 看着楚煜阴沉的眸色，龙金山心里忽然窜出来一股不安。 他的女儿他自然是相信的。 可娴姐儿跟着桂枝来了差不多有一个月了，谁知道桂枝之前都跟娴姐儿说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龙金山忽然觉得眉心跳了起来，不等他捋个清楚明白，那厢楚煜就好似听到了他的心音一样，轻轻开了口。 “不瞒你们说，这些年我在外面，别的本事没练好，唯有那睡觉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本事练得不错。因为如果不保持时刻警惕，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取了性命而不知。 所以，那日我陪着晋哥儿小憩时，我确定我没有碰过什么女人，况且我跟晋哥儿是在我的屋子里，临睡前我就跟表妹还有妹妹们交代过，不要进屋打搅我们，那么我想问问表妹，你为何会在我的屋子里出现？” “我……我进去只是想看看晋哥儿……” “表妹，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别装无辜了。小孩子是这世上最单纯的，若你真喜欢晋哥儿，他不可能那么排斥你，上次他身上掐痕的事儿，姨母虽然打了杏儿，可你我都知道，到底是谁掐了晋哥儿。” 说起楚晋被掐一事，楚煜的眸子骤然沉了下来，盯着龙秀娴的目光宛如寒冽刀光一般。 龙秀娴心里一惊，可她清楚，这件事绝对不能认，认了她跟楚煜就没有一点可能了。 “表哥，那件事真的不怪我。晋哥儿身上的伤，我真的不知……” 不过楚煜没给她继续狡辩的机会，“需要我叫晋哥儿和杏儿过来对质吗？你敢对天发誓吗？” 对天发誓？ 龙秀娴的脸色顿时惨白下来，再也说不出话来与楚煜对峙。 一旁，龙金山看了她的表情，什么事都明白了。 第93章 宁可死了算了 “娴儿！你表哥说的可是真的？你对晋哥儿动手了？” 龙金山的脸色刚沉下来，王氏就忍不住拉住他的袖子，“当家的，你这是怎么回事？娴儿可是咱们的女儿！” 龙金山手一抬，猛地一把挥开了王氏的双手。 “哼！你还好意思说呢！这孩子，就是让你这个当娘的给惯坏的！我本以为你是真心喜欢你表哥，也是真心接纳那个孩子，是你表哥错待了你，所以跟着你娘来给你做主，没想到，你居然对那么小的孩子都能下狠手，你……” 龙秀娴是龙金山与王氏的老来女，打小就被一家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性子难免就娇惯了一些。 龙金山一直以为女儿只是娇气了些，其他各方面还是很好的，却没想到她竟还有心狠的一面，不由得有些懊恼。 龙秀娴见龙金山生了气，急得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爹，我知道错了。那晚，那晚实在是晋哥儿太闹了，我怎么哄都哄不好他，实在忍不住了才在他身上掐了两把，想让他安分下来的。真的，爹，我没有很用力，只是轻轻的掐了一下而已，你信我啊。” 王氏还伸出手准备跟龙金山辩解，就听到龙秀娴认下了掐人的事儿，整个人一屁股就坐回了椅子上，狠狠叹了一口气。 傻丫头啊，这事儿怎么能在这档口认下来呢？ “你……你竟还有脸说是轻轻的掐两下，若是轻轻的掐了两下，那大郎和杏儿是怎么知道的？你啊你啊，都让你娘惯坏了，还有你姑母，明明你表哥已有妻室，却给了你画了一张饼，让你干出些没脸没皮的事儿来。” 这会儿龙金山早已没了来时的理直气壮，有的是对长姐留下的唯一的孩子的愧疚。 他这个当舅舅的无能啊，早些年不能庇护着他一些就算了，到最后还要让自己的闺女来祸害他。 说到这里，龙金山不由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立了起来。 “起来，跟我回家去！” 龙秀娴闻言，再看龙金山气急败坏的脸色，便知道龙金山是不打算给她做主了。 眼中的泪水立马蓄了起来，眼看着就要落下，“你哭！你还有脸哭！你要不回去，那从今以后你的事儿我就不管了，你留下看看，看你姑母能不能让你表哥娶了你！” 说完，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王氏则留了下来，想要扶起龙秀娴，却不防龙金山又转了回来，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连她也要一块儿拉走。 “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娴儿，我可怜的娴儿，你快起来，跟爹娘回去吧。” 龙秀娴呜呜哭了起来，“我不回去，呜呜呜，我的身子都给表哥看完了，我哪还有脸回去？要是不让我嫁给表哥，我……我宁可死了算了！” 说着，忽然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屋子里的一根顶梁柱就撞了上去…… 第94章 还有脸问 “表哥……” 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看着她要寻死，他居然用一拳头掀翻她来阻止，他就一点都不心疼她跌在地上会疼吗？ “行了！陪你演了这一会儿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也该知足了。赶紧起来，跟着你爹回去，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还能给你留点儿脸面，你若还是执迷不悟，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相信我不是好惹的！” 楚煜的耐心已然消磨完了，也不顾龙秀娴还抹着眼泪，径自走上前，一伸手揪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拎小鸡似的拎出了自己的房间。 而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五两银子递给了被他粗暴动作镇住的龙金山夫妇。 “近来事多，可能暂时到外祖家看望舅舅舅母，这几两银子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舅舅拿回去，给自己和舅母添几身衣裳也好，或是买酒喝买肉吃都好。至于表妹，我从来没想过娶她为妻，也从不曾动过侮辱她的念头，之前的事儿左右没有外人瞧见，大家就当没发生过一样吧。” 自己女儿做错了事情，龙金山是没脸要银子的。 “大郎，这银子你还是拿回去吧。有空了，到舅舅家里坐一坐，便是最好的。” 楚煜却把银子给他推了回去。 “舅舅，你要还把我当外甥，这银子你就收下。至于表妹，他日若是觅得郎君，我若在家，会去讨一杯喜酒喝的。” 言下之意，他跟龙秀娴一点可能都没有！ 话都说到这份上，龙金山没再客套，收下了银子。 “那好，这银子我便收下了。那我们这就走了，你若空了，带着晋哥儿一块儿来龙家。” 楚煜闻言，欣然一笑。 “好。” 不是不想留客，而是他们来时闹了一通，若是他再把人留下吃饭，只怕虞家那边还以为他要跟龙秀娴怎么样了，更不可能让虞书回来了。 龙秀娴的事儿，解决了，接下来，该是去把那个小女人接回家来了。 外院，龙氏一边摘着菜，一边还等着看楚煜的好戏呢。 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除了刚开始吵吵闹闹以外，屋子里竟慢慢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就看到龙金山领着王氏和龙秀娴走了出来，连招呼也不打，就直接朝着他们家门外走去。 龙氏一诧，忙丢开了菜，冲着一家子追了上去。 “大哥，大嫂，你们这是去哪儿？事情都说好了吗？大郎他怎么说的？” 龙秀娴这会儿正抹着眼珠子呢，王氏看着都心疼不已，龙氏凑过来，无疑是火上浇油。 “你还有脸问？我好好的把闺女交给你，你不教她些好的就算了，竟还教她主动去做那不要脸不要皮的事儿，哼！” 龙氏闻言，顿时明白王氏说的什么，张了张嘴正准备解释，就见龙金山责怪的瞪了她一眼。 “大哥，你这么瞧着我作甚？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受不住龙金山犀利的眸光，龙氏抬手擦了擦脸，借此避开了龙金山过于炙热的目光。 第95章 扒男人衣服 龙金山冷哼一声，眼睛一眨不眨盯她道。 “小妹，大姐虽然去了，可大郎毕竟是她留下的唯一骨血，不求你对他跟昇哥儿一样好，但起码不要过于苛待了他。还有娴姐儿，她好歹也是你亲侄女，大郎他再出息，也是个娶过妻的人不是，麻烦你以后别再做些不着调的事情了吧。” 这话一出，龙氏脸上的风淡云轻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老去的面皮微微一红，“我那不是想着大郎如今混得不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那大郎不是已经娶了妻子的吗？若是他单身，你这么做我没话说，可他明明有媳妇……” 提起虞书，龙氏嘴巴一瘪，“大哥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虞书就是我帮他聘回来的，新婚第二天他就一走了之，我还以为他是不稀罕那个媳妇的。所以这次他回来，我才想让娴儿过来抓住这个机会的，我哪知道……” 这话说来，就有一种龙秀娴不如虞书的意思了。 龙金山和王氏都不耐烦听。 “行了行了，这事儿就让它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家里还有事儿，我们就先回去了，大郎媳妇的事儿，你也好好帮忙说和说和，他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把媳妇接回来生个自个儿的血脉才是正经！” 到底是亲舅舅，虽然女儿嫁不过来了，但龙金山还是忍不住替楚煜担忧。 但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毕竟还是外人，不好干预太多。 “那你们倒是吃了饭再走啊，我都在摘菜了，急也不急着一会儿吧。” 看着人要走，龙氏才回过神来，自己的米都已经下了锅…… “算了吧，我们还是早点回去。” 说完，一家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龙氏在原地狠狠跺了跺脚。 “什么意思？你闺女做出那种没脸没皮的事情来，竟还成了我的不是了吗？又不是我教他到大郎房间里扒男人衣服的！哼！” 刚嘀咕了两句，上集卖篾器的楚云海回来了，见她吹胡子瞪眼的骂骂咧咧，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你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大哥大嫂来做什么了？你怎么不留人吃饭，让人就这么回了呢？” “没，没什么，就是从娴姐儿那儿知道大郎回了，过来瞧瞧大郎的。今天生意不错啊，这么早就回了。” 说起买卖，楚云海立马咧开了嘴，憨厚的笑了起来。 “今天运气不错，碰上个大主顾，一口气买了我二十个筲箕，其他的东西我守了一会儿便卖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剩几个，我一气送到了之前让我送过货的杂货铺里。” 说着，放下了扁担，将怀里今天挣回来的铜板尽数递到了龙氏手中。 “我花了二十多文钱，这是剩下的，你拿去收起来吧。” 龙氏对钱把得很紧，一听楚云海居然花掉了二十文，忙瞪大了眼。 “咋花那么多？你干什么了？” 龙氏抠门，不仅是对楚煜和楚杏儿，对自己也不是很大方，楚家虽然有，但日子向来有些紧巴巴的。又或者说楚家那么有，有一部分原因是源自他们的节省。 第96章 生辰 楚云海没说话，径自从扁担上解下了一个小布袋子，从中掏出来一块猪后腿肉。 龙氏接过来掂了掂，估摸着有二斤重。 “你要死了，不年不节的，怎么称这么多肉？” 楚云海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吐出来一句话。 “这是拿来煮刀头的，明儿个，是你大姐的忌日。”亦是楚煜的生辰。 见她竟忘了大龙氏的忌日，楚云海的眸色有些难看，竟是有些怪她的意思。 龙氏喉头一哽，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点了点头，拎着肉进了灶房。 是呀，她怎么忘了，明儿个就是她姐姐的忌日了。 可这能怪她吗？ 楚煜不在家的这些年，他也从来没主张过给大龙氏过生日啊，顶多就是他自己买了香烛纸钱到大龙氏坟前烧了，说一些她不知道的话。 这一来二去的，她哪记得那么多？ 见她不高兴了，楚云海收回视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怪不着她。 若是她不嫁给他，她怎么都不至于忘了大龙氏，可谁让他们是夫妻呢？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个儿的丈夫惦记着另一个女人，哪怕那人已死，哪怕那人是至亲。 哎！ “爹，好好的，你叹啥气啊？今天的买卖不好做吗？” 送走了龙家人，楚煜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楚杏儿带着晋哥儿回来，便收拾了一番，准备出门找俩人去，谁知道刚走出来就碰到楚云海唉声叹气。 “不是，大郎，明儿个是你娘的忌日，也是你……也是你生辰，你想怎么过？” 楚云海问这话的时候，带着些许小心翼翼，怕触了楚煜眉头。 却不料楚煜闻言，咧开嘴就乐了。 “去看看我娘，然后一家人一块儿吃顿饭吧。” 眉目之间，竟是半点儿难过与哀戚也无，让楚云海看的有些心凉。 “大郎，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哪怕他已娶新人，这么多年想起亡妻，他还是难受得紧。他实在没法想象，楚煜为何这般痛快，那是他亲娘啊，那是用命换了他的命的亲娘啊。 “难过什么？我娘用命生下我，也不是让我难过的。” 其实，原来他是会难过的。 尤其是被龙氏区别对待的时候，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起亲娘。 要是她没有死，那就没有龙氏当他的继母，苛待他，误导他。 后来离家出走，每逢生辰，他都会彻底买醉来麻痹自己，后来给人知道，便劝他。 “你娘若是看到你这样，定然不会开心的。她以命换命生下你，绝不是盼着你在她最伟大的这一天醉生梦死，她绝对会盼着你高高兴兴，平平安安，那样才不负她年纪轻轻便牺牲了自己。” 就这样，再过生辰，他不会再沉溺在丧母之痛中。 他高兴，他走得越远，心里越坦荡开怀，因为这样的他，是母亲想见的。 楚云海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一时之间有些无言以对，只愣愣的张着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 “可她毕竟是你娘……” 第97章 你不能去! 楚煜咧嘴笑了笑，而后抬手在楚云海肩头上拍了拍。 “我娘已经去了那么多年了，爹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她在的时候，你对她好过就够了，如今姨母才是陪着你过一辈子的人，好好待她便是。杏儿带着晋哥儿出门了，我去找找他们去了哪儿，您先进屋吧。” 说完，也不等楚云海说点什么，一转身出了门。 楚杏儿性子精怪，对龙秀娴的事情又格外的担忧，楚煜以为她会带着晋哥儿躲在楚家附近，等着他们走了第一时间回家打探情况。 可他找了一圈，却没看到楚杏儿半点影子，不由有些迷惘了。 这丫头，能去哪儿呢？ 楚煜无法，只能满村子到处找，却不知道就在他满村子到处跑时，楚晋却一路歪歪扭扭跑到了虞家门前。 楚晋虽才两岁，但因为虞书一直待他很好，宁可自己挨饿都要让他吃饱喝足，是以这臭小子长得很结实，一直抱着累得慌。 是以楚杏儿抱了他出门没多久，就把他放了下来让他自己跑。 小孩子都静不下来，她就跟在他后面追着跑，也没注意看他跑的方向有什么不对。 直到他停下脚步，趴在了虞家的门框上，楚杏儿才抬起头来，一看，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晋哥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走，快跟我回家去吧，咱们回家找爹去！” 想着龙氏是如何哄骗虞家拿出休书的，楚杏儿就忍不住发怵，虞家人现在看到她，不会忍不住想打她吧？ 想到这里，她便疾步上前，抱起了晋哥儿转身就走。 楚晋哇啦一声就哭了起来。 “娘，我要娘，要娘……” 楚晋一边哭着，一边对着楚杏儿挥起了小手。 小孩子的细胳膊细腿儿力气虽然不大，可打在鼻梁眼睛上还有很疼的，楚杏儿半眯着眼紧紧搂着晋哥儿，鼻头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晋哥儿你别闹了，咱回去找爹，让爹带你来找娘好不好？” 接大嫂回家是大哥的事儿，她不能从中掺和的。 “不要！不要！我要娘，要娘，娘……哇哇……” 感觉到虞家的大门越来越远，楚晋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自然惊动了虞家院子里的人。 其实，楚晋哭第一声的时候，虞书就听见了。 她对这么大的孩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执念，可一想到楚煜，她就忍不住捏着手心，逼着自己安坐在凳子上，不要去搭理外面嗷嗷哭的孩子。 他现在不过是一时难以接受她的离开而已，等时间长了，他自然而然就习惯了，也就不会再哭了。 可没想到楚杏儿来了，他还在哭，而且明明渐渐远了，哭声却越来越大。 她一个没忍住，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我出去看看去。” 那么哭下去，嗓子都该哑了，就像…… “书儿，你不能去！” 刚走了没两步，就被沈氏一把捏住了手腕，“书儿，这是时候，你不能出去。” “可是娘，他一直这么哭下去对嗓子不好的。我就出去看看，哄哄他就回，好歹……好歹也养了两年的……” 第98章 试试 沈氏闻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当娘不晓得这个道理吗？虽说他不是你亲生的，可从楚煜把他抱回来起没几天，他就在你手里养着，在娘看来，跟自个儿外孙没两样。你若是跟楚煜好好的，或者说你愿意回到楚家，娘让你出去看看没什么。可你自己就不打算回去，又何苦再出去呢？迟早都要过这一关，你不出去他可能只哭这一回了，你要是去了，他下回还想你还来怎么办？” 在沈氏看来，生恩不如养恩大，况且那又不是楚煜跟别的女人生的，她从来都是当成亲生的看待。 若是虞书还在楚家，别说晋哥儿这会儿哭成那样，就是不哭，她都恨不得扑上去抱着搂着心肝肉的叫唤。 可虞书不在楚家了，又不想回楚家，那就没必要节外生枝了。 “可是娘，你听啊，杏儿已经抱着他走出老远了，那哭声还这么大。” “娘……娘……” 楚晋还在哭喊，那声音好似猫爪子一样，正挠着虞书的心肝。 沈氏蹙了蹙眉，手上却不松开。 最后还是孟氏看不下去了，走上来分开了两人的手。 “娘，书儿说得对，孩子无辜，就让她去看上一眼吧。” 说完，用手推了推虞书，虞书立马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霜儿你这是做什么？” “娘，你还想不想书儿以后有个好归宿了？” “当然想了，所以我才不想让书儿跟楚家的人搅合了。可你这……你们都当我心狠是不？可你们都去可怜那孩子，谁来可怜可怜你妹子啊？” 若是一直这样不清不楚的，虞书除了回楚家，还能怎么办？ 可龙氏那样的婆母，沈氏一点都不巴望着闺女回去。 “哎呀我的娘啊，我哪是只可怜那孩子，我也是为书儿着想呢。你想想啊，之前书儿出事的时候，龙氏那嘴脸多难看？可她那么不乐意也还是来了，那就说明我那妹夫，有些手段呢。而龙氏处心积虑把她的侄女儿弄过来，肯定是图些什么的，她那样的人，能图什么呢？” 想起龙氏，沈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图银子呗，她还能图啥？” “对呀，她图银子，银子从哪儿来？”能够制得住龙氏，身上又有银子，无疑算是不错的郎君人选了。 沈氏仍旧皱着眉头，“光有银子对你妹子不上心又有什么用？” 孟氏知晓和离书一事，对楚煜的看法比沈氏稍多。 可她又不能明说，只好用手挽住了沈氏的胳膊，略带撒娇意味道。 “上不上心，你总要给个机会看看才知道吧。若是无心，咱再提和离便是，若是有心呢？俗话说得好，千个不如先个，若是能让妹子不被休不和离，娘你是不是也心里高兴？”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 哪个当娘的会愿意自个儿闺女好端端落个被休弃的名声，况且这个把月来，虞书的名声闹得实在不好听，若最后还是被楚家休了或是怎么的，她的名声只会更差！ “那你的意思，让他们接触试试？” 第99章 这臭小子，还挺记仇 虞书并不知道她一走，沈氏婆媳俩就生出了许多心思。 她只一心想出去看看晋哥儿。 “晋哥儿……” 她走出门，就看到楚杏儿正将混闹不休的楚晋扛在了肩头上，楚晋却已然昂着脖子冲着虞家门口嚎哭不休，一张白生生的胖脸生生胀得通红。 虞书一时不忍，便喊出了声。 晋哥儿听了，哇哇就哭了起来，也不喊娘了，因为有些喊不动了。 楚杏儿却没听到她的声音，一边扛着晋哥儿往家走，一边抬手在晋哥儿屁股上甩了一巴掌。 “你哭什么哭？她为了你吃了多少苦你不知道啊。你就不能念在她疼你爱你的份上，让她过几天安生日子吗？” 楚杏儿说着说着，自己也跟着流下泪来。 其实她也盼着虞书能出来的，可她又不好意思跟着晋哥儿进门找人，虞书愿不愿意回来，那是她和大哥的事儿，与她无关。 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看好晋哥儿。 “娘，我要娘……” 小孩子哪里懂她那些顾虑，只知道娘不见了要找。 “杏儿，你等等。” 忽然，虞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惊得楚杏儿脚步一顿，瞪着眼愣生生的转过了头来。 “大嫂……” “把晋哥儿放下来给我吧，我抱抱他。” 说着，虞书已然张开双手过来接楚晋，楚晋听见她的话，也主动转过头来，趴着身子往她身上扑。 母子俩抱在一起，自是少不了一顿紧紧的拥抱。 望着她们俩拥抱的熟悉模样，楚杏儿的眼泪不但没停，反而落得更凶了。 “大嫂，对不起，都怪我没看好晋哥儿，让他又来给你添麻烦了。” 虞书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将楚晋的身子从怀里掰了起来，掏出帕子替他擦着鼻涕与眼泪。 “无妨，晋哥儿乖，快别哭了，娘在这儿呢。” 楚晋却双手死死扣着她的脖子，歪着脸趴在她胸口，让她给自己擦眼泪。 “姑姑坏，不让晋哥儿找娘……晋哥儿想娘。” 楚杏儿闻言，眼泪再一次奔涌而下。 虞书却有些哭笑不得，这臭小子，还挺记仇。 “你这孩子，姑姑若是坏人，怎么会带你来这儿？姑姑可疼你了，你不许误会她。” 楚晋不服气的哼了两声，却没承认虞书的话。 反倒是楚杏儿红了脸，“大嫂，不是我带他过来的，是他……他自己一路跑过来的，我在后面看着他，本以为他是瞎跑，谁知道他居然记得路……” 若是她带来的，她又何必又带他走，那不是故意惹他哭闹吗？ 自己过来的？ 虞书吃了一惊，惊喜的看向晋哥儿，“自己过来的，那晋哥儿很厉害啊，都能自己来找娘了。既然来了，那就进去坐坐吧。” “嫂子，这……好吗？” 被虞书邀请进门，楚杏儿有些欣喜，也有些忐忑。 嫂子愿意接纳她和晋哥儿，是不是代表跟大哥之间还有可能？ 一想到这里，楚杏儿都忍不住想冲回家告诉楚煜这个好消息去。 “没什么不好的，你娘不是把休书都给吃了吗？我现在还是你大嫂呢，你到我娘家坐坐有什么？” 第100章 羡慕 楚杏儿一听，咧开嘴就笑了。 “那我们进去吧。” 楚杏儿一进门，就看到沈氏和孟氏俩人正坐在一起，一个缝着枕套，一个正往套子里填着刚刚风干的野菊花。 “虞二婶儿，虞大嫂，在忙呢。” 婆媳俩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楚杏儿，而后对视一眼。 孟氏眉头微挑，似在告诉沈氏，“娘你看，我就说书儿的心思难猜了吧？” 沈氏默默颔了颔首，而后起身带起笑颜。 “杏儿来了，快坐快坐，家里乱得很，你别见怪啊。” 楚杏儿眼眸微亮的看着她们手里的菊花枕头，只觉得新奇又激动，哪里会见怪，忙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瑟瑟缩缩用手摸了摸孟氏即将缝好的一个枕头道。 “这就是我嫂子琢磨出来的菊花枕头吗？听说都跟镇上的老板签了契书了，嫂子真厉害，都能自己做生意挣银子了。” 那语气，那表情，全是一片艳羡之情。 沈氏和孟氏听了，脸上也都露出骄傲自豪的神色。 “是呀，虽然挣得不多，可也比种地什么的强多了。” 楚杏儿听了，心里更是羡慕了，要是她也能挣银子多好，那样她就能自个儿给自己攒些钱，将来不管怎么样，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嫂子就是能干，在楚家的时候没有我大哥，也把晋哥儿带得好好的，现在还能自个儿挣银子花，我要是有嫂子这些本事就好了。” 那样，她还怕什么龙氏偏心眼啊。 可自己却是个没本事的，别说挣银子了，就连大哥送给她的银子她都护不住。 那十两银子，可惜了…… “你这孩子，你家条件跟我们家可不一样，你大哥能干，你爹也有一门手艺，你娘说不定早就给你和你二姐攒好了嫁妆了，哪用你来操心这些事啊。” 龙氏好面子，在外面从来不会表现出自己对儿女的不公平来。 可身在楚家，虞书却是知道楚桃儿和楚杏儿的不同的。 不过顾及楚杏儿面子，她也没好直说。 “杏儿想不想攒几个零花钱？若是愿意的话，得了空闲可以摘些菊花来给我，我给你拿钱便是。” 楚杏儿闻言，眸色顿时一亮。 “可以吗？我……我也可以挣钱？” 虞书颔首，“这有什么不可以，不过钱不是很多就是了。你要是愿意就做，不愿意就算了。” 楚杏儿忙不迭的点头应是，生怕虞书会反悔一样，那急切的样子看得沈氏孟氏有些诧异。 楚家的条件在清水村算是数一数二的好了，现在楚煜又回来了，从他的衣着还有气派来看，就不像是个穷的，楚杏儿怎么对挣银子这么感兴趣？ 一直到个把时辰后，楚杏儿拉着已经情绪平稳的晋哥儿离开虞家后，虞书才给俩人解释了一通。 “龙氏是个偏心眼子，不仅仅是对楚煜不好，就连自己亲生的小女儿也不是很好。杏儿她，在家里过得很辛苦，若说楚桃儿像是小户千金，那杏儿就好比那千金的丫鬟一样，总之，她有这心，就帮她一把吧，反正咱们也要找人摘菊花不是。” 第101章 为什么我不能 找遍了村子也没找到人的楚煜，最后是在自己家门口碰到楚杏儿的。 远远见着，就看到楚杏儿抱着已经趴在她肩头上睡去的楚晋，面上不见半分疲累的倦怠，反而唇角弯弯，眉头也弯弯的。 “杏儿，你带着晋哥儿去哪儿了？我找你们半天都没找到！” 若不是回来正好看到她，他都忍不住以为俩人一块儿给什么歹人掳走了。 所以询问楚杏儿时的口气难免有些重了。 不过楚杏儿沉溺在自己的喜悦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而一扬头冲着楚煜就笑了开来。 “大哥，你知道吗？刚才晋哥儿自己带着我就往大嫂家去了。” 听她提起虞书，楚煜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开来，眯着眼打量了一下俩人，“你们怎么去那儿了？虞家的人没有为难你们吧？” 不是楚煜觉得虞家人小气，而是深有自知之明。 自己那样算计虞书，虞家人现在只怕看到楚家人就没有好脸色。 偏偏楚晋还跑上门去…… “才没有呢，嫂子可好了。大哥，嫂子还跟我说了，让我得空了去摘野菊花，可以卖给她做枕头卖！” 想起这个，楚杏儿就有些迫不及待。 “大哥，晋哥儿睡着了，你快把他接过去送回房间吧。” 说完，抱起晋哥儿就往楚煜怀里一塞，自己则蹦蹦跳跳往院子里窜去，看着她兴奋的背影，再想起虞书抱着楚晋时的耐烦模样，他忽然坚定了眸色。 这么好的媳妇，一定要接回家才行！ 早知她那么好，当初洞房花烛夜，他就该…… “站住！你去哪儿呀？” 忽然一道厉喝打断了他的想入非非，原是龙氏见着楚杏儿拎了个布袋子手舞足蹈要出门，板着脸喊住了她。 楚杏儿脸上的张扬喜悦立马收了起来。 “我……我准备出去弄点儿野菜……” 采野菊花的事儿，楚杏儿从来没打算跟龙氏说，说了挣的钱就跟她没关系了。 “大冬天的，弄什么野菜？不如过来帮着我给你爹多削一些篾条，去找把镰刀过来一起吧。” 楚杏儿闻言小脑袋立马恹恹的垂了下去。 “哦……” 没办法，她还要在龙氏手里讨生活，只能乖乖听话去找镰刀。 正好楚桃儿打扮得光鲜亮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身上的脂粉味儿飘到了楚煜鼻息之间，引得他不适的蹙了蹙眉，朝着楚桃儿深深看了两眼。 “娘，我去找二娘玩会儿了，晚饭前回来。” 龙氏闻言，只抬头看了一眼楚桃儿，便点了点头默许了。 如此鲜明的对比，惹得楚杏儿的眼眶越发红了。 两只小手拧在一起，直到都拧红了她才转过身，一言不发的回到了龙氏跟前。 “娘，为什么二姐都能出去玩，我却不能？” 大约是楚杏儿一直逆来顺受，突然这么一发问，就连龙氏一下子都有点懵了。 可那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下一秒，她就立马捡了一根劈坏的篾条，对着楚杏儿身上就抽了起来。 第102章 你打死我算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娘还管不着你了是不是？” 楚杏儿挨着打，越发觉得心底发寒。 心里压抑了多年的憋屈也顺着龙氏的抽打暴发了出来，她忽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天抢地的哭了起来。 “你打，你打死我算了！本来就是你不公平，我跟二姐一样都是你的女儿，凭什么她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还不用干活。而我却要处处让着她这个姐姐，还要被你又打又骂，我不服，我不服！” 看着楚杏儿闹腾的模样，龙氏心里却一点也不愧疚，反而将手里的篾条挥舞得更快了。 “你不服？你有什么资格不服？你们都是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老娘想对哪个好就对哪个好，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由不得你！你嫌我对你不好，那你当初就不该投生到老娘的肚子里，你当老娘稀罕你是这么的？” 这世上，大约没有比这更伤人的话了。 楚杏儿也完全没料到自己釜底抽薪一闹，得到的尽是这么一番话。 她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起来，“是啊，我怎么就没长眼，投到了你的肚子里呢？” 想起从小到大自己遭遇的不公平，想起楚桃儿明明只比自己大两岁，身量却看起来比自己大上六七岁的模样，楚杏儿就感觉到心内一片苍凉。 “既然你这么不稀罕我，那我这就去死，再不碍着你的眼了好吧？” 楚杏儿难过至极，忽然从地上蹭的爬了起来，朝着家外就飞奔出去。 留下龙氏在原地，差点气得倒在地上。 楚煜见状，只好快速将楚晋送进了屋，而后又转过头去追楚杏儿…… 这一追一回，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 虽然挨了一顿打，可之后楚杏儿却是高兴的。 因为楚煜替她做了主，说是以后每个月花五百文钱顾她帮忙照看晋哥儿，龙氏等人不得再使唤她做这做那。 图着钱，龙氏应下了，期间楚云海怕寒了小闺女的心，还劝龙氏不能这么做来着。 “反正她也不愿意帮我干活，不如这样，好歹能给家里添个进项。” “什么进项，那是大郎的钱，还不是楚家的吗？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楚云海想要为女儿据理力争，楚杏儿却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爹，你放心吧，外人看来咱们一家又没分家，我帮大哥看孩子也是正常。” 龙氏听了不由一乐，拿手指着楚杏儿跟楚云海说。 “哎，你看，她自己都乐意，你又何必耽误她？大郎如今是出息了，她靠着大郎，以后说不定还能找个如意郎君呢。” 话里话外的挤兑，活像楚杏儿不是她的女儿，是她的仇敌一般。 楚煜听了忍不住冷笑一声，“姨母说得没错，我还正有此意呢。” 他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里，多得是单身汉，随便拎两个出来，也比龙氏给楚桃儿找的那些人强多了！ 楚煜完全想不到今日一时义气之言，后日会给自己引来不少麻烦…… 第103章 你来干什么? 楚晋虽小，却是个小人精。 连着好几次睡着之后虞书就不见了，他已然意识到一些事情。 那日楚杏儿能够将他带回楚家，完全是因为虞书答应他，只要他想她了，随时随地可以到虞家找她。 于是接下来好几日，他就缠着楚杏儿将他送到虞家去，第一天去的时候，楚杏儿还有些不好意思。 “啊，既然来了就让他在这里跟诚哥儿俩人玩耍吧，你要是有事，就自己去忙便是。” 虞书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答应了楚晋，也没差他那辆口吃的了。 正好大嫂家的诚哥儿也需要个玩伴儿，她把采摘菊花的事情请了人去做之后，一天也不用出什么门了。 就这样，楚杏儿就把孩子送过去，然后自个儿再去山上摘野菊花送到虞家，顺势接走孩子…… 一连有五六天，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一日，楚杏儿照旧早早起床，准备带着楚晋到虞家去。 谁知道临出门时，却看到楚煜穿着一身紫色长袍，两只手里一手一壶酒，另一只手提了好大一只包袱，矗立在门口。 “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跟你们去虞家。” 楚杏儿见状，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大哥，你是不是想我嫂子了？” 楚煜老脸一红，忍不住在她脑袋上拍了拍。 “胡说什么，我不过是看你们总去麻烦人家，想去谢谢人家，顺便送点儿东西当谢礼。” 说完，转身昂首挺立的走了出去，那有些发僵的背影却让楚杏儿忍不住窃笑。 明明就是想蹭着她跟晋哥儿的面子到虞家去试探一下嫂子的态度，偏还装出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当她是傻子，什么都不懂吗？ 不过笑归笑，楚杏儿也想看看虞书对楚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能是什么态度？ 自然是厌烦的态度！ “你来干什么？” 门一开，看到杵在门口的他，虞书脸上恬淡的笑容一下子就凝住了，而后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就准备把门关上。 楚煜反应快，忙伸出一只脚，卡住了门。 虞书见状，一咬牙，用力的将门一夹，那一刻，楚煜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腿骨被她夹得生疼。 “嘶……” 虞书脸色却半点变化也无，淡然的将门重新打开，冷冷对他道。 “我家不欢迎你，你赶紧给我滚蛋！” “娘子，我知你不想见我，你放心，我来就是替杏儿和晋哥儿谢谢你。” 虞书讥诮的勾起唇角，“姓楚的，别当我是三岁孩子好忽悠，你想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别以为还有夫妻之名，我就会乖乖跟你回去！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其实，虞书倒是不惧怕回楚家。 就她的适应能力，楚家虞家都是陌生的环境，她能适应虞家，亦能适应楚家。 她不能适应的是，回了楚家，眼前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就要睡在她旁边，甚至还要对她动手动脚…… 这一点，她真的是接受无能！ “哦，那娘子你说说，为夫想的是什么？” 第104章 可曾见过 “谁是你娘子？” 初见时一脸冷酷的男子，忽然耍宝似的凑上来，让虞书有些不适应。 她板着脸，微眯着眼瞪着楚煜，不明白他怎么就忽然抽风了。 还娘子，装什么深情？ 当她真是个十六岁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不成？ “自然是你，虞家二娘。” “呵呵，当不起，新婚之夜你不是已经给我写了和离书吗？就算没有那封你二弟代笔的休书，我也早已不是你娘子。” 虞书实在闹不懂，这个楚煜他到底想干什么。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楚煜这样，定不是喜欢她。 他们之间接触少得可怜，之前都不喜欢，她没那么自恋，能在朝夕之间让人欢喜上。 不是这般，那就是别有目的了。 “休书已毁，和离书……娘子可曾见过？” 这是不认账的意思了。 虞书愤然，“楚煜，你到底要干什么？这样子，有意思吗？” 楚煜收起脸上戏谑，昂起身，“总比看着你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有意思，我说过，你要是喜欢银子，我可以给你。” 那天路上吵了一架之后，俩人一直没有碰过面，楚煜又不是个喜欢听八卦的，外面关于虞书嫁人的流言早已不攻自破他也不知晓。 “我没有要嫁给糟老头子，那是与我做生意的布坊老板而已。楚煜，你听到那个传言的时候，难道就不用动脑子想想，我虞书就差到要靠卖自己来挣银子了吗？” 虞书质问楚煜的同时，不禁替古代女子感到可悲。 亏她是换了个芯子的人，若真是原主，只怕要被龙氏那个毒妇吃得连骨头也不剩。 “不是？不管是不是，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还是我娘子，我知你不想回楚家，我也不是来逼迫你的。其实我今日过来，只是替晋哥儿谢谢你，还有你的家人，这些东西，就当做是我的谢礼，还有前面两年对你的歉意。” 过犹不及，楚煜知道，要想让虞书心甘情愿回到楚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能跟她说上话，没被沈氏等人拿着扫帚撵，已然是虞家人有风度了。 想着，他将东西搁到了虞家门口，便转身走了。 “……”留下虞书盯着他的背影，气得气喘吁吁。 这男人，怕不是真的抽了风吧？ 大清八早的，闹这一出，纯心给她找不自在吗？ 想到这里，连看楚杏儿和楚晋的眼神都染上了几分不悦，吓得楚杏儿小身子一抖，忙上前拉住了她的衣摆。 “大嫂，不是我让大哥来的，你……你别撵我走……” 楚杏儿面上害怕，心里却很坚定。 不管虞书会不会迁怒于她，她都不会离开。 她好不容易能够靠自己的双手攒几个钱，实在不想失去了这个机会。 看着她卑微的样子，虞书哪好意思把火冲她发，“我没撵你，你别怕。让晋哥儿进屋吧，你……依旧要上山是吗？” 楚杏儿笑逐颜开，用力点了点头。 “嗯嗯，那我就把晋哥儿交给嫂子了，晚点我再来接他。” 目送楚杏儿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虞书笑着牵了晋哥儿进门，随手欲关上门，却被人给叫住了。 第105章 有万丈光芒吗? 上一次虞书出事时，虞长风带着妻女归来，却被虞书一家扫尽颜面而归，那时候，他是打定了主意再不跟二房往来的。 虞书也以为两个月没上门的大房，应该是要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了。 可没想到，他们竟又来了。 而且来的目的还如此的引人发笑。 就在虞长风沉着脸提出他的要求之后，虞书也确实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所以，大伯的意思是以后我们若要沾你的光，今天就得把家里的银子都掏给你呗？” 虞书话里的嘲讽与讥笑毫不掩饰，听得虞长风老脸一红，猛地就拍了一把桌子。 “你这是什么话？我拿银子也不是为了我一个人，开春就又要考试了，我若中了，你们家不也得跟着沾光吗？” 虞长风的话音刚落，陪着他一块儿来的虞琴也忙笑着附和。 “我爹说得对，他若是考中了秀才，二房三房也是能够沾光的呀。二叔二婶儿，上次的事儿的确是我做得不对，我在这儿跟你们道个歉成吗？” 说着，站起身就朝着虞长明和沈氏二人深深弯下了腰去。 大约是多年来都受大房压制，沈氏和虞长明竟还有些受宠若惊，坐立难安，尤其是虞长明，竟还打算站起身来扶虞琴。 虞书却走过来一把按住了他的双肩。 “道歉就不必了，沾光也不必了，上次我就说过，从今以后，我们家再不会出一粒米一文钱供大伯读书的。” 他们为何而来，她清楚得很！ 虞长明想要说点儿什么，却被她压着肩膀无法动弹。 沈氏能动，却跟虞书差不多一条心，恨不得拿了扫把撵这爷俩走才好。 “你说什么呢？我跟你爹说话，你一个小辈总插什么嘴？怪不得会被婆家休回来，就你这样的，哪家愿意要？不扶持我考科举，以后你这性子，能嫁个什么样的？倒不如乖乖听话，把银子拿来供我考试，待我考上了秀才，别人看在我的面子上，说不定还能说一门好点的亲事。” 虞书哼笑，“是呀，然后就算是沾了你的光对吗？可是大伯，你当你是天上的太阳，有万丈光芒吗？就算是太阳，那也有被乌云遮去的时候，你哪儿来那么大的底气让这个沾光那个沾光的？” 虞书这话一个脏字没有，却愣生生气得虞长风满脸胀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反倒是虞琴脑子转得快，见说不过虞书，便将头转向了一旁的虞冲和孟氏。 “大哥，大嫂，你们呢？书儿她是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可以不沾老虞家的光。我爹若是考上了秀才，不说你们可以沾上多大光得多少银子，起码诚哥儿能让我爹指点指点不是？” 为人父母的，哪个不重视自己子女的前途。 虞琴这般拼了命的让他爹考秀才，可不就是为了以后有人给自个儿的孩子说上话，也有人给他们撑腰。 为了诚哥儿的前途，不说虞冲这个大哥，就孟氏也应该动心的。 果然，孟氏的确笑了起来。 第106章 我做不了主 “哎呀，那我可真是谢谢堂妹你了。不过书儿说了，现在我们挣的银子都让娘攒着，来年就把诚哥儿送到村学去，若是他有天赋，将来砸锅卖铁也帮着我们供他去镇上，去县城，去府学，若是没那个本事，就随便读一读，识得几个大字便可，就不劳大伯他老人家操心了。” 孟氏说话时笑眯眯的，心里却把虞琴一家骂了个遍。 说不动公婆，说不过书儿，就来挑唆她和冲哥。 当他们俩口子都是傻子呢吧？ 自家小妹都信不过，偏要去信一直在啃他们二房骨血的吸血鬼，她孟云霜又不是脑子有坑！ 虞书那些话，其实她嫁过来那年虞长明和沈氏第一次给大房送粮时她就想说了，可碍于身份，她不好开这个口。 公婆本分老实，思想有些愚钝，她那时候说出来，不过是图惹家里人不快，闹得不和罢了。 现在有虞书来当这个恶人了，她何苦还要伪装？ 虞琴显然也没料到孟氏竟会这样说，在她看来，孟氏进门这许多年一直都听虞长明和沈氏的话，一看就是个老实木讷好拿捏的。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变聪明了。 “大嫂这是什么意思？村学的夫子，哪有我爹学问深？是，我爹是还没考中秀才，可我爹住在镇上，见过的场面，读过的书，可比村学的夫子多了去了，诚哥儿跟着他一个村子里的老头子能学到什么？大嫂若是愿意，大可以让诚哥儿今天就跟着我爹到镇上去，保管以后有出息。” 这回没等孟氏说话，虞书就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虞琴立马恼怒朝她瞪了一眼，“虞书，你什么意思？” 虞书忙笑着摆了摆手，“没、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到万一诚哥儿也一考考到老还是个童生，我就有些后悔答应嫂子要砸锅卖铁跟她一起供诚哥儿去学堂。” 这下，孟氏和虞冲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呀，找一个考到老的人当老师，学生还能强到哪儿去？ “你……你们……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虞长风虽然迟迟考不上秀才，可脑子还是在线的，这明摆着的鄙夷他要还听不懂，他就是真蠢了。 当下就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虞书等人开始他的有辱斯文。 “老二！你还是不是一家之主？我们一家人现在在城里日子难捱，需要银子与粮食，你就说，你这当兄弟到底给是不给？” 虞长明见状，抬起头深深看了虞长风一眼。 “大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是，这家是我当，可那银子又不是我挣的，我做不了主！” “你……她是你女儿，她的不就是你的，你有什么做不了主的？” 虞长风一家近日与村子里的人无甚往来，并不知道虞书拿到过楚家的休书，更不知龙氏来闹过，还把休书吃了一事。 他们来，是因为在镇上听人说起虞书卖的芦花枕头和菊花枕头挣了钱才来的。 虞书从小被虞长明俩口子娇养着长大，但却一点都不娇气自私，相反她对她爹娘孝顺得很。 她挣了钱，不就等于二房也有了钱？ 第107章 故意撒谎 他们本来想着，虞书怕是回了楚家，但凭着她的孝顺劲儿，虞长明夫妻手中也能有些银子的。 可到了一看，虞书竟在虞家，院子里还铺张着做枕头的架势，还有人来卖菊花给虞书，他们便知道，虞书没回楚家。 这么久了没回去，当然是被休了呀。 被休了更好，那那些银子就都是二房的，二房的银子，总比楚家的银子好拿吧？ “大伯读过那么多书，想必三从四德还是知道的吧？我的钱，跟我爹还真没什么关系。” 看着虞长明松动的表情，虞书这一刻竟有些庆幸，自己跟楚煜的夫妻之名，不然的话，虞长明是不是就准备答应给虞长风拿银子了？ “什么意思？” 听着虞书的话，虞长风忍不住眉心一跳。 这老二，该不会这么快又给虞书许了人家吧？ 虞琴也忍不住蹙了蹙眉，跟她爹想到一块儿去了。 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虞书抬手，指了指屋门前院子里正跟诚哥儿玩得欢喜的楚晋，“大伯，琴姐，那孩子你们认得吗？” 虞长风平日里光记得自己那点事儿了，回乡下来就是为了讨粮食讨银子，几时注意过别人家的孩子，就是自家孩子都不怎么认得全。 乍一看楚晋，面孔还十分陌生，只摇了摇头。 “怎么？你爹给你找的新夫家，还是个丧偶的？” “何止丧偶啊，人家可是父母双亡！” 虞书嘴角微抖，忍不住想笑。 这就是她爹娘花了那么多心血供出来的好大伯，一心盼着自个儿侄女嫁个鳏夫呢！ 虞书在笑，沈氏却气急了。 “他大伯，没得你这样埋汰自家侄女的呀！我们哪有给书儿许人家，那是……那是楚煜那个养子，我家书儿至今还是人楚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呢！” 沈氏真的是气坏了！ 敢情自己疼在心尖尖上的闺女，在他虞长风眼里就这么掉价。 不过是被她闺女陷害了一场，就应该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再嫁，也只能嫁给老鳏夫！ 呸！好大的脸！ 听到虞书还是楚家的媳妇时，虞长风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而虞琴则是直接吼了起来。 “这不可能！那……书儿都出了那么大的事儿，那楚煜怎么可能还不休妻？你们该不会是不想给我爹银子，所以故意撒谎说还没被休吧？” 沈氏闻言，正欲跳脚大骂。 就听得自家院门被人叩响。 “谁呀？” 因着心里生了火，她的话里都喊了几分怒火。 但她还是跑去开了门，一开门便看到楚煜肩头上扛着一头野猪站在自家门口。 “娘，今天上山运气好，打了头野猪，给你和爹送过来。” 若是大房今日不来，沈氏看到楚煜定是要发火的，可这会儿大房正在纠缠他跟虞书的事儿，沈氏顿时觉得他蛮顺眼的。不仅给了他一个笑脸，还领着他进了屋。 进屋那会儿，楚煜都有些受宠若惊。 “书儿，你快出来看，晋哥儿爹给咱送什么东西来了。” 晋哥儿爹？ 楚煜！ 第108章 永生不忘 虞书嘴角一抽，忙拎起裙摆出了屋，就看到楚煜扛着一头大野猪轰的一下丢在了地上，砸起无数灰尘飞了起来。 而他则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咧嘴一笑。 “娘子……” 虞书剜了他一眼，却奇迹般的没反驳他的话，反而走上来替他轻轻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尘。 “这么好的衣服穿着去打猎，真是浪费！” 虞琴不信，跟着跑出来，正好看到虞书替楚煜拍灰尘的一幕，而楚煜则笑得一脸灿烂的侧脸看着虞书的脸，那表情，一点都不像是不喜欢虞书的模样。 “不……这不可能！楚煜，你真的还没休妻吗？虞书的名声可是早就毁了，她还想抛弃你跟人私奔过，你居然不嫌弃她！” 楚煜抬眼，看了一眼虞琴，而后低头轻问虞书。 “她是谁？” 虞书抿了抿唇，不耐烦的应了一句。 “我大伯家的堂姐，虞琴。” 楚煜了然睁了睁眸子，而后看向了虞琴，“你就是那个差点害得我娘子冤死的人吧。看在你姓虞的份上，之前的事就不与你计较了，不过以后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半句她的坏话，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一个寒意凛凛的眼刀朝着虞琴就飞了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楚煜就是瞪了瞪眼，她却觉得脊骨都跟着发寒。 “我……我没有害她！而且那些话，也……也不是我第一个说的。” “那也不能说！莫说她本来就没打算跟人私奔，就算真的去私奔了，那也是我楚煜对不住她。当日是我新婚之夜抛下她，让她受了许多委屈，她要走要跑都是情有可原。可她非但没有，还一心替我养大了儿子，这份恩，这份情，我楚煜永生不忘，若是谁想欺负她，先问问我楚煜！” 说完，冰冷的眼神越过了虞琴，直接投向了站在虞琴背后的虞长风。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不过是来这里看看我自己的兄弟，难不成还要你允许不可？” 楚煜没搭理他，转而又看向了虞书。 “我听岳母刚才口气很差，他们是来找麻烦了？” 其实他知道他们是来找麻烦，尤其是虞书明明那么讨厌他，却还一直拉着他的衣摆掸灰尘，还一掸掸了半天。 除了有麻烦，谁能让虞书这样？ 地上那头死了的野猪吗？ “是呀，我这不是靠着卖枕头挣了几个钱，想来全部撸走呢。” 楚煜打算追回虞书，最近自然没少做虞家的工作，知道虞家这位大伯都快五十了还在考秀才，心里也是十分不屑的。 一把年纪了，不说把机会让出来给别人，让给自己儿子孙子不好吗？ 听说现在不光是虞家二房三房要一块儿供着他读书，就连他自己的亲儿子亲女儿也要捧着他…… 这种人，也还有脸出来见人？ “大伯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舍不得我娘子受委屈罢了。我楚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娘子委屈，所以啊，但凡谁想给她添堵，那就是跟我楚煜过不去！大伯你也是个大男人，我这疼媳妇的心思，你应该能够体谅吧？” 第109章 是不是耳聋了 楚煜的话，直白得让虞书很不喜。 但不喜之余，她又觉得直白一点不错，起码这些人听了他的话应该可以滚蛋了吧。 然而，她却忘记了前世听过那么一句话。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从某一方面来说，虞长风的表现就好像一个装睡的人，明明将楚煜的话一字不落的听清了，眸子深处的情绪也随着楚煜的话闪烁。 可等他开口时，却仿佛只听到了那一声大伯一般。 “哼！你既然还认我这个大伯，就快好好劝劝你媳妇，供我读书可是虞家顶顶重要的大事，你让她爽快些，给我那些银子，我便不与她计较便是。” 对此，虞书是无语的。 但她的理智告诉他，跟这种人争吵是无意义的，只会让自己看起来跟一个疯子一般。 所以她选择冷冷的盯着虞长风，一句话也没说。 可她沉得住气，沈氏却沉不住。 “大哥！你不计较？你有什么资格计较？我家书儿可还是楚家的儿媳妇，她的银子，可是姓楚不姓虞！” 沈氏说着，忍不住抬起手在一旁的虞长明胳膊上狠狠一掐。 “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难不成，你还想用咱闺女的钱去贴补大房吗？咱闺女可是说了，这银子她攒起来，可是要送咱诚哥儿去进学的！” 大哥和孙子，到底哪个重要，她不信虞长明分不清楚！ 虞长明自是分得清楚，可就好比他们之前几年想的，都供了这么多年了，乍一下放弃，会不会不划算？ 想到这里，虞长明就不由得皱起眉头，一眨不眨的盯着虞长风看。 虞书看着他那个优柔寡断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娘，去把我攒的银子拿出来吧。” 虞书这般开口，沈氏和孟氏同时一怔，“书儿……”莫非书儿这是怕了大伯，所以准备妥协了？ 一时之间，孟氏和沈氏都有些着急起来。 虞书却安慰的拍了拍两人肩头，“娘，嫂子，放心吧，咱们辛辛苦苦挣的银子，我是绝对不会轻而易举拿给别人的。” 沈氏想说点什么，可对上女儿的眼神，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好转身去拿银子了。 等到银子拿回来，虞长风和虞琴的眼神都直了。 结果虞书却把银子直接递给了楚煜，“相公，这是我这个把月在娘家做枕头挣的银子，现在交给你了。” 虞书才十六岁，正儿八经的少女一枚，声音端的是清脆明亮。 可因为相公两个字的含义，让她喊起来的时候有些小声，听在楚煜的耳朵里却仿佛挠痒一般，撩在了他的心尖上。 整个人有些愣愣的…… 虞书见他瞪直了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钱袋子用力的朝他砸了一下。 “楚煜，你是不是耳聋了？” 楚煜回神，忙不自在的咧了咧嘴，而后结果那袋银子，“没……没有，娘子你放心，这是咱们的银子，谁要我都不会给的！”说完，将银子朝着自己结实的胸口一塞。 第110章 趁火打劫 虞琴和虞长风父女俩看着他胸口鼓起来的一块儿，脸色青了红，红了白，白了绿…… “老二啊，从小我就知道你没什么本事，没想到你竟是越老越窝囊，偌大的一个家，竟轮到一个妇道人家来当，你真是出息得很！” 虞长明闻言，脸色一下子胀红起来。 “大哥，我没有……我不是……” 他想为自己辩解几句，虞长风却不耐烦听他的，直接一甩袖子带着虞琴走了。 虞长明见状，还要往前追，沈氏急忙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当家的，你疯了吗？” “哎！大哥说得对，我这辈子就是窝囊得很！” 这一刻，虞长明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面子扫了地，心情有些抑郁，面对沈氏的态度也有些不满。 虞书见他那样，忍不住在心头摇了摇头。 所以，这么些年一家人过苦日子不是没原因的，这与虞长明的大男子主义脱不开关系。 “爹，你窝囊什么了？你靠自己的双手养大了我和哥哥，而他虞长风有什么本事？除了吸二房三房的血以外，他干过什么？他今年都快五十了，起码有三四十年都是靠别人养着，还捞不上一个秀才功名，他哪有脸跟你比？你别信他的，他就是见不得咱们手里有银子不给他！” “就是啊爹，而且当初若是你去进学的话，未必就不能比大伯出息呀！” 孟氏这话，虞长明一听就知道是安慰他。 可他就是觉得这话听了心里舒坦，他是赶不上大哥脑瓜子转得快，可当初真的是他去读书的话，真就未必不能比他好。 他虽木讷一些，可是他比大哥勤快！ 想到这里，虞长明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行了，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往后不给大房拿钱拿粮了，有银子，全都攒着给诚哥儿进学用。” 孙子和大哥，他还是觉得孙子好些。 “太好了，当家的，你不知道，我就怕你想不明白。” 之前说这些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她和女儿儿媳说定了，也没敢跟虞长明细说，就怕他反对。 没想到虞长风来闹这一通，反而让当家的想明白了，想着这几十年自己嫁过来一直省吃俭用的日子，沈氏几乎喜极而泣。 她正抹着泪呢，却听虞长明抬起头看向了楚煜。 “可是书儿刚才都把银子给了楚煜，书儿现在还是他的娘子，他能同意供咱诚哥儿？” 这话一出，孟氏和沈氏也神色一僵，同时望向了楚煜。 眼中，透着浓浓的担忧与戒备。 糟了，这楚家小混账，该不会因为那点银子趁火打劫吧？ 望着几人火辣辣的眼神，楚煜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两抽。 他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可他是抱着接回虞书的想法来的，他敢图他们银子吗？ 他不但不图银子，还想主动拿点儿银子，可惜，虞书不会要！ 想着，他忙将胸口处还没装热乎的银子掏了出来，双手奉还给了沈氏。 “岳父，岳母，这是书儿跟你们辛苦挣来的，自然是你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的。”说着，挑起眉头看了一眼冷漠脸的虞书，咧了咧嘴。 第111章 赶紧走吧 虞书不明白他那一笑什么意思，只依旧冷眼瞧着他，就看他视线与身体都转向了沈氏和虞长明。 “岳父，岳母，莫说娘子自己挣的银子，就是我挣的，只要你们需要，我也是可以给的。” “……” 那谄媚的笑脸，看得虞书恨不得一耳光朝他脸上糊过去。 明明就是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明知道她刚才不过是顺坡下驴借势撵走虞长风父女俩而已，这会儿人都走了老远了，他竟还在这里演戏！ “不用了，刚才谢谢楚公子帮忙解围，不过我们虞家的事情，还不需要一个外人来插手。楚公子，还是赶紧带上你猎回来的猎物回家去吧，这么大的一头猪，要的是时间打理呢。” 说起猎物，不只虞书，沈氏等人也把视线投到了楚煜丢在他们家院门口的黑色大野猪身上。 肥壮，是他们对那野猪统一的认知。 虽然近来虞书挣了几个钱，也买过两次肉开荤，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几炖肉哪能借得了馋。 越是想，越是觉得楚煜能干。 反观他们一家，两个男人都不会打猎不说，连自家养猪吃肉都轮不上，因为每年都要供应虞长风一家，哪还有钱抱猪娃养？ 顶天了就是沈氏养几只鸡，吃几个鸡蛋而已。 但尽管心里馋肉，沈氏还是知道以女儿为重。 “对啊大郎，你还是赶紧把这猪扛回家收拾了吧。” 楚煜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了虞冲惊诧的声音。 “哎哟，这哪儿来的这么大头野猪啊？看着腰肥膀圆的，也不知道糟践了多少庄稼才养了这么一身肉吧。爹，娘，哪儿来的？” 冬日不忙，虞冲便被沈氏和孟氏催促着到镇上找零工做，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一时没等到活计你就回了？” 见他回家，孟氏蹙了蹙眉，朝着他迎了上去。 一听孟氏这话，虞冲就不耐烦。 “是呀，怎么了？” “那你就不能多等等吗？”自打虞书提出送诚哥儿去念书后，孟氏的心思就活络起来。虽然虞书有承诺会帮着他们供诚哥儿，可孟氏想着虞书到底是个姑娘家，还跟楚家没彻底断了，自个儿的儿子最终能靠的还是她跟虞冲。 于是她便一改往日作风，开始劝说逼迫虞冲每日在镇上耐心等活计，每天回来得晚一点，多挣几个钱攒着，就算一时用不上，也可以有备无患。 可虞冲前些年过惯了农闲下来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清闲日子，乍一下被她逼着，心里就开始不舒坦。 “等什么等？感情在那码头上喝冷风的不是你是不？等一天下来就挣个几文十几文钱的，万一冻病了还不够给我自己抓药的呢！” 孟氏一听，面色立刻垮了起来。 有心与他辩论几句，可碍于楚煜还在，她也没好说什么，便垂了头站到了一边。 虞冲见她这样，反而扬了扬头继续朝前，一下子就看到一身长袍的楚煜立在自家院子里，两只眼睛立马就窜出火来。 第112章 太听话了 “姓楚的，你……你竟还有脸出现在我们虞家！你可知道这两年来我妹子因为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你竟还有脸来，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提起拳头就冲着楚煜扑了上去。 楚煜本欲勾起唇角与他好好说话，却不料他忽然发起难来，他躲闪不及，只好抬手抵挡起来。 本来以为只是简单两招就能解决的事儿，谁知道虞冲虽然不会什么功夫，但一身蛮力还挺好，反倒是纠缠得他有些左右为难。 不下狠手吧，他太难缠。 下狠手吧，岳父岳母还有媳妇都在，除非他是真不想和好了。 俩人一交起手，沈氏等人就齐齐紧张起来，生怕楚煜下手太狠，把虞冲揍出个好歹来，尤其是孟氏，甚至一把抱住了虞书的胳膊。 “书儿，楚煜他听你的话，你快……快让他住手，不要伤着你大哥啊！” “就是啊书儿，你快让他住手吧。他可是从小就打着架长大的，你大哥可打不过他。” 虞书洞若观火，只一眼便看出来不是楚煜非要打，而是虞冲胡搅蛮缠硬要打人家，人家只是迫不得已的见招拆招而已。 可她到底不忍沈氏和孟氏担忧，忙上前冲着楚煜喊了起来。 “楚煜，你要是敢伤我大哥一分，我跟你没完！” 她知道楚煜会听她的话，尽快与虞冲结束战斗，以他的身手，拿下虞冲轻而易举，不会造成太多的伤害。 可她一喊完话后，整个人却傻眼了。 楚煜听倒是听她的话了，可也太听话了些，她一开口，他就干脆收了防守之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虞冲打他。 偏虞冲还是个没眼力劲的，见他老实下来不但不见好就收，反而趁势而为，对他拳脚相加起来。 “我让你欺负我妹妹，我让你欺负我妹妹！混账，王八蛋，我让你不负责任！” 楚煜一开始住手，本来只是打算用用苦肉计而已，可听着他一口一个妹妹，楚煜的心里顿时五味陈杂，眉宇之间也染上了愧疚。 最后，竟连护体的内劲儿也撤了，就那么随意的站着，任凭虞冲拳打脚踢的冲他发泄着怒火。 的确，他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账王八蛋！ 这一顿打，的确也是他欠虞书的。 最后，还是沈氏和孟氏看不下去了，忙双双上前，想要拉开发了疯似的虞冲。 “别打了，冲哥你快别打了，再打该把人打坏了！” “就是，冲儿快别打了，再打真要出人命了。” 虞冲却一把推开了俩人，继续捂着带着血丝的拳头，冲着楚煜的脸上砸了起来。 “娘，云霜，你们闪开！我今天要好好替妹妹出口气，打死这个王八蛋！” 打死！ 沈氏和孟氏一听，再看到楚煜唇角溢出来星星点点的红，心跳都漏了一拍。 “冲儿，不能啊！” 虞冲太疯狂了，沈氏想拉他都有些瑟瑟缩缩，怕被他混乱中误伤。 最后还是孟氏胆大一些，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用力的对着他吼道。 “冲哥，你冷静冷静！他现在还是书儿名义上的相公，你要是打死了他，那书儿可就成了寡妇了！” 第113章 还有你要养 不得不说，孟氏说话一针见血，一下子唤醒了虞冲的理智。 是呀，这王八蛋卑鄙无耻，现在还是他的好妹夫呢！ 可不能打死了，要是打死了，说不定那不要脸的龙氏还要逼着他妹子去他们楚家给他守寡，再替他养大楚晋那个拖油瓶。 想到这里，虞冲不得不逼着自己停下了手，但心里始终逼着一股气，于是一转身发泄在了拉住他的孟氏身上。 他猛地一挥手臂，便将孟氏整个人掀翻在地。 “看在书儿的面上，今天我就饶了你！现在，你赶紧给我滚！” 楚煜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举步朝着野猪那边就走了过去，看他果然要走了，虞书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可没等她那口气落下去，就看到楚煜高大的身躯猛地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砰…… 沉闷的声响，荡起的灰尘，无一不在宣泄着楚煜的伟岸雄猛…… “楚煜！” 当看到楚煜倒下之后，唇角慢慢沁出的血迹之后，虞书再也没办法镇定，忙冲上去推了推他的身子。 “楚煜，你怎么样了？楚煜！”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楚煜长得比虞冲壮，身手也比虞冲好，就算是站着挨打，她也以为他是有足够的信心能护住自己的根本，多半还想用点苦肉计在自己身上。 可她似乎想错了。 楚煜他不是想算计她回楚家，他来致歉，就是真心实意的致歉…… 可是为什么呀？ “我没事，别……别担心……” 看着虞书尽在眼前的面容，楚煜咧开嘴笑了笑，“娘子，野猪……野猪是我专门猎了给岳……岳父岳母赔罪的，我现在这样……估计是收拾不了了，你……你让岳父和大舅哥辛……辛苦一下吧。” 她还会担心他，他这顿打，就没白挨了。 他本以为，就算他被打得爬不起来，虞书都不会眨一下眼的。 可没想到，他只不过是牙齿被打出了几口血，浑身有些疼而已，虞书就急了。 那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并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想到这里，楚煜忍不住在心里狂喜。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野猪！你哪里疼，我让我爹给你找个郎中来看看呐？” 说着，抬眼朝着虞长明看了过去。 虞长明忙站起身来，急急忙忙就要去请郎中。 楚煜忙抬起手，叫住了他。 “不用，我没事，就是有些疼，扶我起来，进屋坐会儿就好了。” 说完，自己用手就开始撑地往上爬，虞书本不想与他过多接触，这会儿也看不下去，伸出手扶住了他。 “真的没事？你可别逞强，晋哥儿还等着你亲自抚养呢。” 楚煜闻言抖了抖唇角，转过头看向她。 “是啊，不但有晋哥儿，还有你也等着我养活呢。娘子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蛇精病！ 见他唇角挂着采，还有心情打趣自己，虞书不禁白了他一眼，扶着他坐到了沈氏刚搬出来的椅子上。 第114章 这猪……挺肥的 “书儿，我去打点水来，你给他脸上擦擦吧，看看伤得重不重！” 看着楚煜嘴角的血迹，还有倒地时沾上的泥土，孟氏忙揪了揪衣摆，准备进屋打水。 虞冲一听，忙一把拽住了孟氏的胳膊。 “擦什么擦？要擦也是给你男人我擦，他个混账东西，要你去关心？” 孟氏咬了咬唇，“可是他到底是书儿的相公，都被你打出血了……” “那也用不着你管！他们楚家又不是没人了，他那个妹妹不是还在山上采野菊花吗？叫她来伺候她大哥来！” 反正他是不允许他的女人去伺候这个王八蛋的！ 孟氏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虞书一把按住了双手。 “嫂子，你别管了，我自己来就行了。不过虞冲，你再冲着大嫂大吼大叫一个试试，你一个大老爷们会吼媳妇了不起是不是？” 自打发现虞冲大男子主义爆棚之后，虞书就不叫他大哥了。 而且最近她隐隐发现，虞冲的这种情况居然有越来越严重之势，她拧起了眉头，深深瞪了虞冲一眼。 可虞冲明显体会不到她的一番好意，反而觉得是孟氏在中间干了什么，让他的亲妹妹都只向着她了。 “我知道了，我那不是替你着急嘛。” 说完，又看了孟氏一眼，不痛快的朝着屋内走去。 走了没几步，忽又想起了什么，脚步转了个方向，走到灶房提了两把菜刀走了回来。 “云霜，进屋烧一锅开水去，爹，你过来帮我，咱把这猪的血给放了先。” 那架势，竟是要开始修理那头野猪。 虞书挑眉，“那是人家猎的，你打了人家，还好意思吃人家的猪肉？” 脸呢？ 虞书真是忍不住替虞冲汗颜。 “你在他们家辛苦了这么两年，我吃他一头野猪怎么了？别说一头野猪，就是十头，他也不该有话说！” 他妹妹最好的青春年华，难不成还值不来一头野猪么？ 殊不知越是这样，虞书越是觉得这头猪不能碰！ 这要是让龙氏知道了，又闹着上门来大闹一通可怎么办？ “不行！这猪咱不能碰，等他好了，让他拖回楚家去！” 今天已然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再这么下去，她跟楚家就真的要扯不清楚了。 虞书沉下脸来，虞冲还是怵的。 当下刚拎起来的猪尾巴就松开了，虞冲还有些委屈巴巴的道。 “妹子，真不能动吗？这猪……挺肥的。” 虞书抬手抚额，对她这个大哥简直服了。 人家正主还没走呢，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边把人打得口吐鲜血，转过头就口水直流的垂涎人家打回来的大肥猪的？ 脸不疼吗？ “你要是不想被人说不要脸的话，那就别动。” 虞冲的脸色立马红了起来，嘴上嘟囔了两句。 “不就是一头猪么，我不动了还不行吗？” 楚煜闻言，忙抬起手冲着虞冲那边晃了晃，“大舅哥，没事的，你把那猪收拾了吧。你说得对，就我亏欠娘子的那些，别说这一头猪，就是十头猪百头猪那也是不够赔的。你收拾，收拾了那肉你们是自己吃也好，拿去卖了也好，就当是我赔礼道歉的一点心意。” 第115章 一头猪不够 “这点东西就叫做赔礼道歉了？你做梦！我告诉你，就算我把这猪全吃了，你欠我妹子的也还多的是，你别以为一头猪就能够让我妹子跟你回楚家去！” 楚煜闻言，立马点了点头。 “是是是，这一头猪哪够，正因为不算什么，你们就是收下了也没什么的。” 虞冲一听，有些道理。 但因为虞书已经发过火，他得顾及着她。 “妹子，你看他这样，估计也拖不动这猪了，要不然我跟爹处理了，大不了等会儿让这小子带一些回家就是了，咱又不给他全吃了。” “……” 虞书白了他一眼，倒是没再喷他。 现在是冬天，再冷下去野菊花虽然还有的开，可不会太多了，菊花枕头的买卖又得告一段落。 她想到了另外一个主意，这头猪看着挺肥挺大的，肉应该也不少…… “那你收拾吧，收拾好了我再来看怎么弄。” 得了虞书这么一句话，虞冲就跟得了圣旨一样，转过头就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诚哥儿，晋哥儿，快进屋来，进屋来看修猪啦！” 偌大一只肥猪，为了掩人耳目，自然是要关起门来拾掇了，不然的话，被人瞧见了不太好。 很快，屋外跑进来两个泥巴裹着一般的小娃娃。 “猪，哪儿来的猪？”诚哥儿稍长一些，晓得自家没猪，进门就嚷嚷着问了起来。 晋哥儿一进门，则直直奔向了虞书，向她举起了手里的野花，“娘，花花，花花……” 原来，晋哥儿看到楚杏儿每天都在山里采摘野菊花交给虞书，还以为虞书喜欢花花，便在家门口稀稀拉拉的花丛里，摘了几小朵，拿了回来送她。 虞书接过花，唇角露出温柔的笑容，低头在晋哥儿额间亲了一下。 “晋哥儿给娘摘的花花吗？真好看，真香……” 得到她的一个亲吻，晋哥儿立马垂下头，腼腆的笑了。 只是没笑多久，就注意到了坐在椅子上嘴角出血的楚煜，小眼眸一挣，然后急急忙忙跑到了楚煜身边。 “爹，爹……” 他不懂为什么楚煜嘴里会有血，也不知道血到底是什么，只是记得小姑姑有时候剁猪草切到手也会流出红红的东西，然后小姑姑就会哭。 “爹，爹，不哭……不哭……” 他忙抬起手，拿着袖子替楚煜擦拭着，那认真的模样，看得楚煜和虞书都忍不住心酸。 多懂事的孩子啊！ “晋哥儿乖，爹没哭，爹不疼。” 想到龙氏背着他时总是忍不住跟他爹抱怨，说晋哥儿到底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他把他抱回来养着纯属是多找麻烦。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养大了以后也不会跟他亲。 可他觉得，哪怕他长大了跟自己不亲，他现在能够这么贴心，也值了。 而他此时此刻对自己这么贴心，绝对是因为虞书教得好。 毕竟若是龙氏来教，怕是教不出这么细心可人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不由抬起头，认真的看向虞书。 “娘子，谢谢你，把晋哥儿教得这么好。就凭这一点，那头猪，全都送给你都不为过的。” 第116章 你个骗子! 楚煜几次三番的开口让他们收拾了那头野猪，虞书也就没再客气。 很快，虞长明父子俩就各自换了一身旧衣服，吭哧吭哧将野猪拖到了后院，沈氏和孟氏张罗着烧热水，磨刀…… 毕竟不是杀猪匠出身，也不会打猎，虞长明父子俩收拾起来场面混乱不堪，动作还慢效率也差，好半晌才把猪身上的毛给剃了个干净。 等到开肠破肚时，家里的菜刀用着更是显得别扭。 “爹，咱家那砍刀好像不怎么快了，要不你磨磨，要不让去找村子里的屠户借一把砍刀来吧。” 虞长明提起自己手里的砍刀瞄了一眼，缺口实在太多，磨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便干脆将之丢到一边。 “冲儿，那你先歇会儿，我去找人借刀去。”正好村子里有个杀猪的屠户，虞长明打算去跟人家借。 可刚走了没几步，就被楚煜给叫住了。 “岳父大人慢走，这寒冬腊月的杀年猪的人多，他们家的刀只怕都被带出去了。我来吧，家里可有锋利的斧子？” “斧子？那东西怕是不好用吧。” 楚煜摆了摆手，从椅子上立了起来，“你去拿来吧，我来便是。” 当楚煜举起斧子，轻而易举将野猪的脊骨劈开时，虞书的脸色陡然黑了。 “楚煜！你个骗子！你不是被虞冲打得都吐血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好了，这会儿你身上不疼了吗？” 可恶的混蛋，居然跟她玩苦肉计！ 楚煜转过头，冲着她眯了眯眼，“娘子不知道，我这个人啊，皮糙肉厚，恢复力强。” 说完，回过头，举起斧子快速将剩下的脊骨劈完，而后双手一操，将两半开边肉揽着丢到了擦干净的桌面上。 接下来的动作就更熟稔了，取板油，去骨，切肉…… 若是不说，旁人还以为他就是个屠户出身。 虞书瞧着他就觉得眼睛生疼，干脆一起身，拿着手里未完的活计准备进屋去。 却见楚煜又回过头来，朝着她咧嘴一笑。 “娘子，这猪怕是得有一百好几十斤，吃鲜肉怕是一时半会儿吃不完，你过来瞧瞧，是割一些拿去卖，还是切小块做成腌肉自个儿吃？” 虞书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想，罢了罢了，如果他不在，这肉怕是得弄到天黑了去。 况且，她的确需要这些肉来接着做买卖。 “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屋把这些东西搁下了来。” 嘿！ 楚煜眸色一亮，她竟没有骂他，亦没有再瞪他了！ 这是个好现象，楚煜在心里愉悦的想，割肉削骨的力道也越来越顺。 “那个楚煜啊，这么多年，你在外面不会就干这个的吧？”那一身横肉，很像是猪肉吃多了长出来的，再有若不是杀猪匠，为啥这活计他干得这么熟练？ “不是。” 虞冲显然不信，拿眼斜着楚煜，语气轻蔑，“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承认吧？一个杀猪匠，却打着在外面当了官的旗号回来，也是，若是说出去，确实没什么面子。” 第117章 他杀的，是人! 面对虞冲的挑衅，楚煜不以为意，只淡淡笑了一声。 他对虞书，那是真佩服，理所当然认为虞书是家教好，那都是一个家里出来的，身为哥哥的虞冲应该也不错吧？ 而且之前几次，虞冲都特别护着虞书，楚煜不由对他高看几眼。 可今天多待了一会儿之后，他发现，虞冲这人大约除了维护自家妹子这一点外，其他的并没什么值得他欣赏的。 不过到底还是虞书的兄长，他不好说他，只能置之不理。 可谁知道，前一秒虞冲还在鄙夷他，后一秒又凑到了他身畔，神神叨叨的跟他说。 “诶，楚煜，同样是屠户，为什么咱们这儿的屠户一年就挣个十几二十两银子，而你却挣的那么多？你跟哥哥说说，是不是外面的猪肉卖的比咱这儿贵？下次你再去，能不能带上我？” 楚煜听了，猛然一怔，回过头深深看了虞冲一眼。 这人，脑洞还挺大！ “大舅哥确定要跟我学手艺？” 虞冲嘿嘿一笑，“前提是真的能挣银子，不少的银子。” 孟氏成日里在他耳边念叨挣钱挣钱的，他早就烦了。 他难道不想挣钱吗？可那也要有那个本事啊，成日里起早贪黑的去镇上给人卖苦力，到头来挣那几个钱却连个包子都舍不得买。 若是杀猪真能挣到银子，那他索性学他一学又何妨？ “那若是杀的不是猪呢？” “不是杀猪？那杀什么？”虞冲诧异，这收拾肥猪的动作都这么利索了，不是杀猪还能是杀什么？ “杀人！” 虞书本以为冲着虞冲对她的护短，他跟楚煜之间的梁子要多粗有多粗，一时半会儿都缓和不下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是回屋放个东西的功夫，虞冲就开始缠着楚煜教他杀猪了。 只可惜，楚煜他杀的不是猪。 “什么！？杀……杀人？这怎么可能？书儿，你……你别乱说！” 虞书挑眉，指了指楚煜，“不信啊，那你问问他。” “娘子没说错，我杀的，并不是猪，而是人。” 杀人！ 虞冲虽然张嘴闭嘴都是杀了你，可正儿八经说起杀人，他就立马怂了。 指着楚煜的手指头都晃了起来，“你……你居然还杀人……你……书儿，你……你这都不怕他？他可是杀人犯啊！” 虞冲说着，甚至还伸出手，准备拽着虞书退开一点。 虞书却一把挥开了他的手，“行了行了，你少发神经了。他一个当兵的，在战场不杀敌人杀什么？难不成真杀猪吗？你不是想吃肉吗？赶紧的，帮着他一块儿收拾吧。” 说着，虞书便转过头，伸出手在去掉了骨头的大块肉上面指指点点。 “楚煜，你把这些腿上的瘦肉给我削掉大部分的下来，皮上留一些，切成三五斤一块大小吧。还有这些五花肉，你给切成长条，再给我每一条的皮上都扎一个口子，我要系绳子。另外那些又肥又厚的肥膘，给我切成巴掌宽的长条，成吗？” 第118章 让虞冲打理猪下水 虞书指点时，不停晃来晃去的手指夺去了楚煜大部分的目光。 回家一个多月，虽然照样操劳费心，可她的手明显比之前他刚回来时白了不少，瞧着光洁剔透，不用摸也知道嫩了不少。 可想而知，之前在楚家，她的日子过得有多么辛苦。 可之前，她只想着与他划清界限，与楚家一刀两断。 他没脸接她回去，更没脸把她强留在楚家，便昧着良心放她离开了。 现在，他后悔了，打定主意想接她回去，她又不肯回去了。 一见面，不是冷脸，就是瞪眼，好不容易主动跟他提要求，他岂有不应的。 “好，那你在这儿看着，该怎么切怎么割，留多少切多少，你跟我说，我帮你弄好。” 虞书也没客气，继续抬着手指，一步一步指点着他把一整个猪的肉全部分解成了她想要的小块。 瘦肉用来切长条，灌香肠。 五花肉可以用来腌制腊肉，也可以留一些来吃新鲜的。 带肥膘的，可以用来熬油，古代油贵，且榨油的原料稀有，猪油远比猪肉贵重多了。尤其是虞书看到虞长明和虞冲常年忙于地里的活计，身上累得都没有二两肉，她就想多熬些油攒着，等到来年农忙时节，也好给二人吃了补充体力。 虞冲看着俩人配合得当，干脆撇了撇嘴，拉着站在一旁同样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的虞长明往旁边走了几步。 “爹，我看这小子能干得很，干得也快，咱俩还是一边歇歇去吧，省得还给他添乱。” 虞长明不像虞冲，“这不太好吧，咱不拆肉，咱干点别的……” 虞冲撇了撇嘴，“除了拆肉，还能干什么？” “能干的可多了，那……那大小肠我瞧着跟家猪的也差不多，清一清洗一洗，好歹也是一碗菜不是。” 他们这儿可没有嫌弃猪下水臭不值钱就不吃它的毛病，再脏再臭，那都是猪身上的一块肉，洗得好了，做出来也能沾点儿荤腥不是。 不巧，他媳妇就有一手做猪下水的好手艺，可惜家里条件不太好，他已经许久没吃过了。 毕竟有钱买肉的时候，都想着买好肉吃，谁还会买下水啊。 虞冲一听他爹要去清理猪下水，虞冲立马皱起鼻头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爹，这么大一头猪的肉还不够你吃的，那丑不拉几的玩意儿，你弄他作甚？听我的，还是一气端到园子里，给那橘子树下刨个坑埋了，好歹算是一泼肥料吧。” 虞长明一听，抬头给了他一个白眼，撸起袖子就跑到茅房边上提回了一直粪桶，准备理肠子。 还没等手伸出去呢，虞书就转过头来。 “爹，你别弄那个，你过来，给我把这些肥膘上面的皮起下来。那肠子，让我大哥打理。” 虞冲一听，脸色惊变。 “我打理？那臭烘烘的玩意儿，有什么可打理的，直接埋了多好。” 虞书双手环胸，昂着头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敢！赶紧的，把它们都给我洗出来，我有大用处的。” ps：虞冲：让我理猪大肠的妹妹，一定不是我亲妹妹！ 虞书：小样儿，不是还要学杀猪吗？理猪大肠可是杀猪匠的必修课！ 洗猪大肠的经历不知道亲们有没有，洗完真的是双手都散发着一股儿臭味，我小时候洗它洗完了，都会选择洗一大盆的衣服来消磨掉那销魂的味道……但是啊，但是肥肠猪肚和香肠，真的超级好吃啊！ 第119章 能考虑的 虞冲虽然个性不太好，但在虞书手里却服教得很，虞书一声令下，他再觉得恶臭也还是皱着鼻子上前，拿起大肠抖弄起来。 虞长明看他那抖抖索索的样子，有心帮他，却被虞书制止了去。 沈氏，洗那玩意儿她干，可挤那里面的猪屎，她是万万不能够的。 最后，还是孟氏这个当妻子的不忍心他吃苦，撸起袖子凑了上去，帮着他一块儿打理起来…… * 楚煜猎的野猪，又是他亲自动手拾掇的，留他吃一顿晚饭也是应该的。 一家人吃过饭，沈氏和虞长明就忍不住对楚煜热情起来，他和晋哥儿要离开的时候，沈氏甚至还给他装了不少猪肉，让他提回楚家去。 不过全都被楚煜给拒绝了。 本来谁也不知道他猎了野猪，他要是提了肉回去，只怕到时候龙氏又要闹幺蛾子了。 等他们走了，虞书便开始拉着沈氏和孟氏忙活起来。 “娘，嫂子，咱们一块儿来，把这些瘦肉全部切成长条腌起来，明年一早我到镇上去一趟，买些东西回来。” “书儿，全……全切了？你打算做什么呀？” 这个时候，人们吃肉多半是吃鲜的，吃不完的就腌制好挂起来让风吹干，风干肉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但却还没有把肉腌制之后拿到灶台上烟熏的吃法。 更没有想过把猪肉切碎灌进小肠里烟熏的做法。 可虞书前世是尝过的，烟熏食品虽不宜多食，可那个味道确实让人垂涎三尺。 “我现在说了你们也不知道，等我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我保证，比鲜肉一定好吃百倍，到时候我还想拿出一些到镇上去卖呢。” 这一头猪，卖鲜肉也就管个二三两银子，可若是灌成腊肠还有腊肉，说不定能多挣个一二两银。 若是从前，她是看不上这些小钱的，虽然她的工资算下来也不是很高，可她身份在那里，衣食住行乃至五险都是国家承包的。 是以，爬上去后，她基本上就没再考虑过自己那点小钱的事儿，要考虑的，也是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甚至千万的资金。 但现在，明显没那么银子给她考虑，她能考虑到二两银子的事儿，那都是沈氏和虞长明开明了。 第二天，虞书起了个大早，拽着孟氏与自己进了一趟城。 别的地方也没去，就去了杂货铺和药房，买了些孟氏懂也不懂的东西回到家。 切好的肉，再加上辣椒粉，胡椒粉搅拌均匀。 成条准备用来腌制腊肉的，也全部撒上了盐和花椒胡椒等粉末，然后装在一起腌制着。 “那些都抹了盐，这些书儿你怎么不抹了？” 沈氏瞧着案板上还有两块肥肉各半的好肉，不明所以的问虞书。 虞书挑了挑眉，“这不是都冬天了，再有个把月就该过年了，你跟嫂子都得回娘家，这两块肉就不腌制了，你俩各自抽个时间回娘家一趟，把这肉送回娘家，也让他们尝尝鲜去。” 沈氏就算了，那是亲娘。 孟氏就不一样了，听到虞书的话，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么大一块，送回我娘家？” 第120章 有野心的女人 这小姑子，也忒大方了些，就是她自个儿这几年，也没舍得这么给自个儿娘老子割肉过。 也不是不想，也不是完全没能力，可到底有了孩子，私心里会忍不住以婆家为重。 “嗯，我这也是慷楚煜的慨呢。” 正因为是楚煜猎的，孟氏才尤为不好意思，若是虞冲猎的，她自然就无二话的拿回去了。 “书儿，还是算了吧，这是妹夫为你猎来的。话说，妹夫看着人不错，你……你真的不考虑回楚家了吗？” 虽然两年前楚煜干的那事儿挺混账的，可除了那一次离家出走以外，其实楚煜倒也没什么可供指摘的。 他当初会一走了之，除了他本身的打算是那样以外，原主也没有任何挽留他的迹象，他自然走得一身轻松。 这好像也怪不着他。 虞书当然知道怪不着他，但她只是接受不了这么个身份，接受不了这么个男人一上来就是她的丈夫，会与她同床共枕。 这太刺激了。 “暂时是不会回去的，至于以后，我也不知道。” 休书被夺，只要楚煜不愿意，她就无法与他断绝关系，除非跑路，否则的话，她怕是嫁不了别人的。 她倒不是没想过自己写一封休书给他，可在这坑爹的古代，休书那玩意儿从来都是男人才能写，她写可以，但也得别人认可才行啊。 再退一步来说，经过她这段时间的观察，村子里大部分男人都把女人看作自己的附属品。 男人吃饭，女人不是一旁伺候，就是躲在灶房里吃点儿简单的，连上桌子都是极少数的。 他们家，算是比较和谐的。 可有时候虞冲对孟氏的态度也并不好，综合起来，楚煜在这些人里面已然算是比较符合她的价值观的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跟他弄得那么僵。 “书儿，你不想回去，娘也不逼你。可娘说句实在话，虽然两年前楚煜干的那事儿不叫人事儿，可除了那件事以外，他的各方面条件都还是不错的。当然了，他要是想接你回去，娘也不是没条件的，首先一点，他就得跟那个龙氏撇清关系来！” 楚煜的相貌，能力还有对虞书的心思，的确让沈氏动了再把女儿送回楚家的心思。 可她也没到迷了心的地步，她忘不了虞书差点儿死在龙氏手里那件事！ “哎呀娘，你这都说到哪里去了？我现在并不想回去，我现在只想好好挣钱，只有挣了钱，才能送诚哥儿去学堂，诚哥儿以后有出息，不说能给我帮多大忙，但起码我若是过得不好，他还能给我一口饭吃不是？” 其实她不仅仅想好好挣钱，她还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重新一步一步走回跟前世一样的路。 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没错！ 她根本就没想过安安心心躲在这个村子里度日，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 尤其是她来到这个比前世更具有挑战性的时代，她越发的想要证明女人在这个社会中的地位！ 第121章 枞树毛 说到熏腊肉，其实是很有讲究的。 当虞书告诉沈氏和孟氏要把腊肉挂到灶头上烟熏之后，沈氏不止一次想把猪肉挂起来，烧火替虞书熏。 “娘，你可别胡乱烧火熏它，柴禾用得不对，熏出来的肉味道可是有差别的。” 尽管过去的时间很久了，可虞书仍忘不了前世自家第一次有条件做腊肉时，她妈拿那种拆旧房子拆下来的废木头熏腊肉。 熏好之后，那腊肉不但不香，吃起来的口感也十分的差，且柴，难吃得很。 “还有这么多讲究？那要用什么，咱家里没有，山里多得是。你说要什么，我让你爹到山里弄回来去！” 虞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用什么，还是我自己进山看看吧。” 说着，找了背篓镰刀，就出门了。 孟氏要跟着帮忙，虞书没让，让她留在家里帮着沈氏把肥肉熬成油。 虞冲和虞长明，则一块儿前往镇上打零工去了。虞冲一个人去，性子懒散得很，虞长明去主要是为了看着他，省得他回来孟氏一念叨，俩口子就吵架。 要说这熏腊肉，最好的东西便是柏树枝，熏出来的腊肉香，口感也好，哪怕什么佐料都不放，也不翻炒也不煮不炖，只切成片儿放到锅里面一蒸，出来之后肥肉晶莹剔透，瘦肉色泽红润，混合在一起吃进嘴，肥肉挤出来的油脂正好让瘦肉不分嚼起来不显得干涩发柴，格外劲道好吃。 再加上那一层被熏过之后吃起来脆脆的猪皮，嚼起来加倍觉得香气逼人。 嗯…… 光是想想那腊肉摆盘的样子，虞书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可是她上过两次山，都没有看到过柏树的影子，所以她才说要自己出来，就是想走远一点，找找到底有没有柏树，或者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树枝能够替代。 这些是不出门就无法跟他们说清楚的。 虞书背着篓子沿着山腰的水沟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依旧没见到柏树的影子，无法，她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过身去扒拉枞树毛。 这山里没有柏树，枞树倒是不少，望着成片的枞树林子，虞书一边用镰刀割着矮处的枞树毛，一边忍不住暗叹。 “可惜是冬天了，要是早两三个月，怕是还能捡些枞树菌吃一吃。” 那么多猪肉，要用的枞树毛可不少，走了那么远的路才找到这么一大片，虞书想多弄一些回去，起码今晚的要够用才好。 这么一想，她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割树枝上，也忘记了注意脚下的情形。 虽然冬天时分，枞树的叶子不会全部落光了，但新旧更替，许多的枞树毛落到了地上，铺的像地毯一样。 虞书许久没有上过山里，干过类似的活计了，有些忘了，枞树毛铺的厚了，是很容易打滑的。 平地处还好一些，若是有了一定的坡度，是极容易摔倒的。 这不，她正看着一棵树上，有一枝比较粗大的分枝，全部割下来，差不多她的篓子就能满了。 她勾唇一笑，忙不迭的朝着那边走了过去，镰刀刚刚举起来，谁知道脚下忽然一滑…… 第122章 书儿，你在哪儿? “啊……” 脚底打滑，失去重心，虞书整个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没等缓过气来，就看到自己整个人竟是跌在了一处土坎边缘，而她的屁股，只有一半处于实地。 因为有那一半挂着，她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慢慢从地上滑向了坎下。 跌下去的那一瞬间，她没忍住惊呼出声。 可最悲惨的还不是跌了一跤，最悲惨的是她摔倒地上之后回过神来时，发现腿上传来了一股剧烈的痛意。 低头一看，拿在手里的镰刀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砸到了自己的腿上，刀尖那个位置，好死不死的正好扎进了腿里，有血液从里面汩汩流出。 一下子，疼得她眼泪从眼眶里飚了出来。 天知道她虞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出血，怕疼了…… * 自从送了一头猪给虞书之后，楚煜隔三差五便回进山一次。 倒没有再碰到野猪那样的大猎物，但是一些兔子野鸡，正好丢给龙氏。 倒不是为了弥补龙氏他们，而是为了给楚云海敬孝。 他一直都没有说过此番回来的目的，也没有说过自己在外面到底是做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是在边疆从过军。 但其实他这次回来并不是打算长久安定下来，边关是他的梦想，也是他的归宿，战争不止，他是不会安心过属于自己的小日子的。 可一味盲目的战争也不是他所求，更不是他的主子所求。 他这次回来，其实是为了说服家眷跟着他一起搬迁到他主子刚刚被赐封的属地生活的。这个任务十分艰巨，是以主子批给他的假期，很长。 但再长，也有个期限。 原本以为，他能够说服楚云海与龙氏一块儿跟着他走，可现在看来，家也分了，他们只怕是不会乐意跟着他去的。 没办法，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大家变成小家…… 他想带着虞书和楚晋走，因为虞书虽然看起来娇弱，但实际上性子十分坚韧，即便到了艰苦的环境，她应该也能迎难而上。 而他们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 虞书他是要带走的，可楚云海他多半是带不走的，他想在这段日子里，力所能及的为他们做些事儿。 今天的运气不是很好，在林子里逛了两三个时辰，却只猎到了一只野鸡。 不过这却不影响他的心情，他提着野鸡，步履悠闲的漫步在林间，双眼不停的四处打量着，想看看还能不能寻到点别的东西。 正寻摸着，忽然就听到一道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 尽管只是一声尖叫，而且离得还有些远，但他还是一瞬间就听出了那声音是虞书发出来的，并准确判断出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书儿！” 他健步如飞，撩开衣角便开始朝着虞书所在的方向飞奔起来。 一边跑，一边急得冷汗直下。 这山林子里，他期待遇到野猪，可虞书那样的娇人儿，遇到野猪可就危险了！ 想到前不久自己猎那头野猪时的场景，再想想把自己换成虞书，楚煜只觉得自己的脊骨都凉了下来。 “书儿，你在哪儿？” 第123章 楚煜，你干什么呢? 就在楚煜疾步狂奔时，虞书已经用手撕开了伤口附近的布料，就看到镰刀刀尖直直的插在肉里，随着自己的一呼一吸，她都能感觉到那刀在肉里面微微搅动，疼得她眼泪直流。 她逼着自己不要哭，牙齿将唇瓣咬得泛白泛紫，可就是不敢自己拔出刀尖来…… 太疼了！ “呜呜呜……” 她想着，反正没人能看到，干脆抬起袖子捂着嘴，小声的哭了起来。 哭一哭，发泄一下，然后再打起精神来把刀尖拔出来。 总不能就在这里坐下去，这可是山间，万一一直没人路过，她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死吧。 想到这里，虞书更加放肆的抹起眼泪来，大有那种要把两辈子许久都没流过的泪一起流光一样。 楚煜循声而来时，恰好就看到一片枯萎的枞树毛上，身着一身蓝色衣裳的女子缩成娇娇小小的一小团儿，正抱着自己的一条膝盖嘤嘤低泣。 一瞬间，他几乎怀疑那不是他的妻子，那不是与他争锋相对的虞书。 他认识的虞书，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骨子里似乎潜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般，即使面对别人的攻讦逼迫，也能够迎面而上。 哭，不是她的作风。 可那熟悉的声音，却又告诉他，那就是虞书。 于是乎，他慢慢放缓脚步，瞧着她打量了许久，才慢条斯理走到了她的身旁。 一走到她身旁，他便看到了她大腿上插着的镰刀，还有旁边大滩大滩的血迹…… 心口一紧，楚煜再也沉不下去，一弯腰，蹲在了虞书身侧。 “书儿，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出声，骇得虞书整个身子一僵，而后也没看他，径直用袖子狠狠抹了抹自己的眼眶。 “没……没什么……” 不自然的嗓音，不难听出其中的别扭与故作坚强，楚煜却舍不得去拆穿她。 看了看她别开的侧颜，又看了看她腿上的伤口，叹了一口气，屈膝半跪了下来。 “伤口必须得马上处理了，我……我要帮你把镰刀先拔掉，你……你忍得住吗？” 别人拔，总比自己拔好一些，虞书在心里暗暗庆幸。 “你……你拔吧，我忍得住！” 虞书以为自己回答得十分干脆，却听不出来话里的颤栗，自己已经怕到了极点。 楚煜本来打算按着她的腿，就这么直接拔掉的，可看着她浑身都跟着轻颤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便先站起身来，跑到附近找了些止血的药草回来，还有自己身上也带着一些药粉，一起摆在了虞书的面前。 “书儿你看，我这儿有药粉，也有止血的药草，我拔出来之后立马就给你止血疗伤，你别害怕好吗？我动作很快，一定，一定不会让你太痛的。” 虞书一听，忙点了点头。 楚煜再次跪下来，小心翼翼的捧起虞书的腿以及腿上的镰刀，而后以自己的腿垫在了虞书的腿下。 而后一只手托着镰刀，一只手轻轻的在伤口周边抚弄着，微微的痒意挠的虞书心尖微颤，转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楚煜，你干什么呢？”她都这样了，他竟还有心思轻薄她？ 第124章 很干净的 就在虞书以为楚煜是在轻薄她，准备奋力反抗时，只见楚煜忽然一把按住了她的腿，端着镰刀的那只手猛力一扬…… “啊……” 剧痛来袭，虞书到了唇边的呵斥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楚煜却顾不上安抚她，只用力钳住了她因为疼痛剧烈抖动的腿，镰刀一丢，抓起药瓶子快速朝着她的伤口撒上了一层药粉，而后又抓起自己揉碎的药草，一把按在了她的伤口处。 一连串的剧痛来袭，疼得虞书牙齿都开始打架，最后实在没忍住，她干脆张开口，一口咬住了楚煜正好凑到她嘴边的肩头。 虞书下嘴的那一瞬间，感觉到了楚煜肩头的肉忽然硬了起来。 但他并没有挣开她，反而腾出来一只手，从俩人中间穿过，环住了虞书的腰肢儿，将她用力的箍向自己。 “别怕，没事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的确，伤口被按住不动之后，疼痛慢慢的减轻，虞书也渐渐松开了唇齿，收回了理智。 “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拔了，疼死我了。” 听着她娇嗔的责怪，楚煜心里只觉得一阵酸涩。 这段时间的接触，她看起来十分坚强，可他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怕疼，怕到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她现在的模样明显是他不喜的那种女子，娇弱，娇气，麻烦。 可他只觉得心里头有一团火在烧，却没有半分不耐。 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情不自禁的柔和下来。 “我要跟你说了，你越是害怕，不如这样只痛那么一会儿就好了。接下来，你再忍一忍，我想办法给你包扎起来，不然药草会掉。” 虞书自然明白楚煜一番好意，便乖顺的颔了颔首。 见她老实下来，楚煜不禁舒了一口气。 虞书受伤的大腿，虽然纤细，但也还是一条手帕能够包扎得了的，楚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外面沾满了各种尘土草屑。 他拧了拧眉，只好掀开了自己的外袍，牵出了里面的白色中衣，只听刺啦一声，一块巴掌宽的布条就从他的中衣上被撕了下来，然后往虞书的腿上缠去。 “你放心，这衣服我今早上才穿的，很干净的。” 因为缠伤口必须缠得紧实一些，虞书又感觉到一阵阵疼意侵袭，整个人又不自觉的靠在了楚煜肩头。 汗水大颗大颗从她额际滚落。 “你的汗水，怕是比……比山里的尘土还要脏一些吧。” 她想，要不然说点儿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谁知道，楚煜闻言，忙先开了衣角，露出了里面还有一件里衣对她一本正经的解释。 “这件衣服没贴身，我也没出那么多汗……” “……”虞书顿时被他弄得笑了起来，的确没再只记得腿疼的事儿。 果然是在军中待过的，处理伤口干脆利落，没一会儿就给虞书包扎好了。 包扎好后，他才敢将虞书的腿从自己身上放了下来，而后长长的喘了一口气，双手撑地仰面看着虞书。 第125章 轮到枞树毛了吗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好很多了？” “嗯，谢谢你啊。” 疼痛慢慢减轻，虞书想到自己的那些想法还有作为，忍不住有些面热。 “刚才不好意思啊，没忍住疼，还咬了你一口。” 说起这个，楚煜偏过头，顺势动了动自己的肩头，咧嘴一笑。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只是你弄这个东西做什么？这玩意儿当柴烧都管不了一会儿，你跑这么远弄它做什么？” 她上山来砍柴，他可以理解。 可他刚才瞄了一眼，他的背篓里全是这枞树毛…… “虞书，我怎么觉得你跟别的女人……有些不一样呢？” 村子里倒也不是没有过敢想敢做的女人，可她们毕竟见识有限，想出来的东西也有限，大部分的妇女都只会按照上一辈上上一辈的经验来做事。 可虞书不一样，两年前新婚之夜对着他说什么不喜欢不想嫁，就已经让他觉得匪夷所思了。 两年后，她的所作所为更让他大惊失色！ 不值一提的芦花，做成枕头卖成钱。 漫山遍野的野菊花，也被她做了枕头换了钱。 现在，是轮到枞树毛了吗？ “你接下来，该不会是想做枞树毛枕头了吧？” “噗嗤……”楚煜一语惊人，虞书忍不住喷了。 “你想什么呢，这东西跟针一样又尖又细，再好的布料怕也得被它穿透，拿它做枕头，怕是不想让人睡觉了吧。这个东西，我是准备拿回去熏肉的，你给的那头猪肉多，一时半会儿吃不完，我打算熏一部分。” 熏肉什么的，楚煜闻所未闻。 “熏肉？那烟熏之后的肉不得全是黑黢黢的烟灰裹着啊，还能吃吗？” 想着锅灰拿来吃，楚煜只觉得嘴巴里有些发涩。 “你没吃过，我不怪你。等我熏好了，到时候让你尝尝你就知道了。” 这可是纯正的野猪肉，比前世她吃到那些养殖式野猪肉香多了。 没尝过腊肉滋味儿的楚煜，是不信虞书说的这一套的，但看着虞书微亮的眸子，他也没出言打击。 罢了，她有想法是好事儿，他下定决心赖上她，正是因为看上了她的想法多呢。 “好，那咱们回去？山间风寒，吹久了容易着凉。” 俩人之间气氛难得融洽，楚煜有心多待一会儿，却又不得不以虞书的健康为主。 她本就受了伤，若是再受了寒，伤口只怕会恶化。 虞书闻言，点了点头，双手撑地正想站起身来自己走，就被楚煜一把按住了肩头。 “你腿伤太重了，就别自己走了，我抱你吧。” * 虞书的腿伤，的确有些重。 足足在床上待了三天，才能勉强下地行走，期间自然就不能再去山里割枞树毛了。 沈氏本想叫虞长明去割，楚煜却主动把活计揽到了身上，对他而言割那几根枞树毛不过一时半会儿的事儿，却能够让他有足够待了有光明正大出入虞家。 甚好。 于是每日他早早起来去山里逛一圈，猎到野鸡野兔不论多少，连同枞树毛一起背到虞家…… 第126章 让他没脸! 一开始，沈氏和孟氏都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虞书之前那么坚定的说过不回楚家。 她担心这么下去，闺女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楚家吧，不想回，关系吧，斩不断，嫁别人，也没指望…… 怎一个乱字了得！ 可当她看着楚煜连续两三日进进出出，虞书都没有半点介意时，她就暗搓搓的心安了。 尤其是俩人天天的一起凑在一起熏肉，居然还有说有笑！ 这女婿，看来还是她家的，没跑了！ 想到这里，沈氏就再也没跟楚煜客气过。 再说楚煜，那也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这不，昨晚下了雨，他今早上仍旧风雨无阻的扛了一捆枞树枝到了虞家，交给正守在熏肉棚前的虞书。 “嗯，好香啊，你这肉是不是快要熏好了，昨天还没有多少香味儿呢。” 楚煜的眸色有些惊讶，没想到虞书竟真能做成。 前天刚开始熏制时，闻着空气中浓浓的枞树毛味儿，他都忍不住可惜那些肉。 却没想到这会儿那肉真的泛起了浓郁的香气，比那鲜肉切片下锅爆炒还要香，还要好闻。 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儿，也是一种让人闻了就觉得那东西一定很可口的味道！ “还早，越熏香味越浓呢，不过熏得太干了就轻了，我准备再熏个三四日就取下来拿去卖。” 楚煜抚着下巴看着架子上被熏得有些焦黄的肉，“这个熏肉折头大不大？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这个嘛，虞书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歪过头看着他。 “这个不急，等做好了弄一些给你们尝尝味儿，你们来说说值多少钱一斤。若是卖得好了，我还想去买新鲜猪肉来做，从中间赚几个钱。” 楚煜闻言，眉梢微挑，“行啊，还卖上关子了。不过我觉得这东西价格合适的话，一定会很好卖的，我就等着看娘子挣大钱了。” 好几天了，楚煜都没再管虞书叫过娘子，忽然这么一叫，虞书加柴禾的手都顿了一下。 然后就把那一撮枞树毛丢到了楚煜身上，“谁是你娘子？走开，我跟你可没关系！” 楚煜笑着拍掉了身上的枞树毛，慢慢直起了身子，“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带晋哥儿回去了。” 虽然她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可他知道，离接她回去还有一段距离。 所以，即便再待下去，也不会有更进一步的距离，不如适可而止，反而能让她对他越来越放心。 “嗯，回吧，天冷了，晚上记得给晋哥儿盖好被子，小孩子喜欢踢被子，当心受寒。” 楚煜颔首，抬首看向了躲在屋子里跟诚哥儿俩人写大字的晋哥儿。 “晋哥儿，快出来，该回家了。” 晋哥儿闻言，小表情立马瘫了下来，也不动，单手撑着桌子冲着楚煜喊话。 “爹，你为什么不跟娘住一起啊，你看诚哥哥，他爹娘就住一起。” 楚煜面色一黑，咬牙切齿的剜了楚晋一眼。 这个臭小子，真会让他没脸！ 第127章 是娘，不是别人 “你……你要是能让你娘跟你回去，也可以。” 当着孩子的面，楚煜没好意思说老子还没哄得你娘高兴，只好换个法子堵住楚晋的嘴。 因为他知道，虞书疼爱楚晋，却也有自己的底线。 可他没想到，不过是与诚哥儿一块儿从虞书那里学了几个字，听了几个故事而已，晋哥儿的嘴皮子就开始利索起来。 “奶太凶，我娘不回去，但是咱们可以留下来嘛。我偷偷数过了，外祖母家的屋子，够住！” 这下，不仅是虞书，虞家一家子全都跟着乐呵起来。 虞冲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当下扬起眉头冲着晋哥儿打趣道。 “哎哟，那你爹可不就成了倒插门女婿了？其实也不错，不过可不能光你跟你爹俩人住进来，晋哥儿，你们家的银子可也得一块儿交给你外祖母管着才行。” 晋哥儿还小，对银子没什么概念，只拿手朝着楚煜一指。 “银子，爹爹给。” “哈哈，晋哥儿，你这孩子，真是太好玩了。”听着晋哥儿的童言稚语，孟氏再也忍不住掐着腰哈哈笑了起来，尤其是晋哥儿旁边自个儿的儿子还像个谋士一样在晋哥儿耳边悄声出主意，俩孩子直把院子里的大人都得眉开眼笑。 只有楚煜，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忍不住走过去一把抱起了晋哥儿，捂住了他的嘴。 “傻儿子，你这是要把你爹卖了不说，还让你爹帮着别人数钱吗？” 嘴上那么说，其实楚煜心里是开心的。 楚晋在家时，太乖巧了，乖巧地有些安静，只有到了虞书身边，他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顽皮。就冲着这一点，他就不难想象出过去虞书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 他也期待，从今以后，能够长长久久的跟虞书一起生活，常常看到儿子的笑脸，也看得到虞书。 “是娘，不是别人。” 晋哥儿也高兴，尤其是今天，他说这样的话，爹和娘都没有不高兴，反而都笑眯眯的。 小人儿虽不懂，可直觉告诉他，与爹娘住在一起是有希望的。 “好儿子，爹也想跟娘一块儿住，可之前爹做错了事，你娘还没原谅爹呢，所以啊，咱还得回家住去。” 楚煜不敢再让楚晋开口，直接捂着他的小嘴，在他耳边轻声解释了一通，而后抱着他直接离开了虞家。 楚晋望着虞书的眼神虽有些失落，但却没再闹腾。 等他们走后，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场面有一瞬的尴尬。 “书儿，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给娘一个准话不？” 这不想回楚家，却又纵容他们父子俩在自家进进出出，到底算个什么事儿？ “娘，我还没想好呢，现在这样不挺好的吗？回楚家，我还得看龙氏的脸色，你舍得我早早回去受她的鸟气？” 经过这段日子的接触，虞书发现楚煜两年前的事情做得不怎么好，可本身人品什么的还是挺不错的。 有他在那儿立着，村子里的男人难以再入她的眼。 可是，她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第128章 上心 “你这意思，是迟早得回去的？那龙氏总归是他继母，迟与早，不都得面对吗？” 若是往常，沈氏肯定是不愿意女儿回去的。 可现在她瞧着楚煜对虞书维护得很，再加上夺休书那事儿也看得出来，楚煜是能够制得住龙氏的。 只要他在，虞书即便回了楚家，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被欺负。 “可我对他还不是很了解，我想再看看。” 不管沈氏怎么劝说，虞书的心思依旧坚定。 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楚煜目前表现是好，可谁知道他是因为楚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但肯定不是喜欢她。最起码，不全是因为喜欢她！ 见她眸色坚定，沈氏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她身边，拿起了一根枞树枝一折，丢进了灶膛里。 “你瞧瞧人家，这大下雨天的，还去山上给你割枞树毛，我瞧着他对你是上心了。” 虞书低头，看了看枞树枝下干干爽爽的地面，心里头暗笑。 这哪是今天去割的？ 凭他的本事，一天就能把她好几天的全部割回来了，那还需要每天走一趟。 他每天这么过来一趟，不过是为了…… 枉她娘和嫂子都是精明人，竟都没发现这一点。想来想去，恐怕都是因为心里忧心她的事儿了吧。 哎…… “上心，这两年我对他们家的事儿不够上心吗？娘，你去灶上做饭去吧，这儿我看着就好了，这事儿我自己心里有数。” 沈氏无法，只得起身到灶上张罗晚饭去了。 * 一眨眼，又是好几日工夫过去。 虞书的腊肉腊肠已然全部都熏好了，她从中取下了几块小的，又取了一小串的腊肠放在背篓里，准备到镇上去。 天渐渐冷了下来，河面上还是结冰，沈氏开始担心虞家父子上码头等活受冻，便不让他们再出门了。 见到虞书取肉，沈氏连忙进屋催促着虞长明起了床。 “闺女要去卖熏肉了，那么多肉她一个人背不动，而且也不知道这东西好不好卖，你跟着去，免得闺女被人欺负了。” 虞长明向来疼爱女儿，自是没有不愿意的。 很快，就来到了女儿面前，却看到虞书已经背弃了篓子，连忙上前替她捧住了篓子。 “书儿，你怎么背起来了？快，快放下，让爹来背。” 虞书摇了摇头，没让。 “爹，我今天不全带去卖，这些都是我拿去试卖的。” 这么多肉，弄到大街上去卖，只会让它们显得掉价，而且东一斤西一斤，什么时候能卖完？ “那你拿了多少？自己能背动？” 虞书笑笑，掂了掂背篓，“这不是背得好好的，背都没弯呢。” 沈氏却忽然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背篓道，“那也让你爹陪你走一趟去！你这腿才好了没几天，万一在路上遇到点什么事，怎么办？” “这大白天的，又是大路上，能有什么事儿啊。” 沈氏闻言，眸色不禁一利，“你忘了两年前你为什么嫁给楚煜了？还不是因为你跟我吵嚷着要一个人去镇上买东西，结果在路上差点被人……要不是碰到楚煜，你现在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第129章 尤其是男人 说起这个事儿，虞书是没有多少印象的。 她的印象里，只记得那一日是楚煜将她从镇上带回来的，可她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当时还有其他人在，所以她记不起来关于那个她还未见过的人的那部分记忆。 “娘，你别说，这时间久了，我都有些记不清当初到底怎么回事了。” 听到虞书那么说，沈氏不由得抬起头白了她一眼。 “你不记得最好，那起子畜生不如的东西，差点儿害得你……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过去不好的经历，沈氏是不想女儿记着的，忘了是最好。 可虞书却有些好奇，这种记忆缺失的感觉很不好。 “娘，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女儿早就不在意了。可你跟我说说，到底出的什么事，你要不说的话，女儿出去之后怎么知道再做相应的防备呢？” 沈氏挑眉，“还需要什么防备？就像你这几回出门时一样，不要单独出行，不要挑路上人少的时候，更不要跟那些不认识的人搭话，尤其是男人！” 这话一出，虞书要不知道什么事，那就是她傻了。 原来原主曾经险些被人非礼轻薄，恰巧被楚煜给救了，怪不得原主明明那么抵触这门亲事，进门之后却安安分分的守着楚晋过了两年，还把楚晋带的这么好。 说不定，就是有一份还恩的意思在里面吧。 想到这里，虞书不由唇角微微翘起了一抹弧度。 “娘，你说得对，那让我爹跟我一块儿去吧。” 她的腿的确还有些隐隐作疼，况且虞长明虽然性子老实木讷，可总归在这儿生活了几十年，有些事情，他总比自己了解的。 * 虞书跟着虞长明出了门，一路上竟从未开口跟虞书说过一句话，就那么埋着头在虞书前头走着。 那老实巴交的模样，看得虞书直叹气。 都是一个娘的肚子里钻出来的，不说个个都差不多，但也不应该差别如此之大吧？ 看她大伯，虽然口舌未必比虞长明好多少，可那肚子里的弯弯绕可比十个虞长明加起来都多，这么多年读书没交出一份好看的答卷，却还忽悠得家里人供他全家供了差不多三四十年，说他没有算计，是不可能的。 就连她三叔，那也比虞长明有成算多了，只不过他三叔能干归能干，但在兄弟手足上，还是吃了大房的亏，或者说是她祖父母的亏。 但他三叔能干，她三婶儿日子就比他们轻省，他三叔供着大房，她三婶儿心里的苦楚和怨言就比她娘轻多了。 只有沈氏，既要劳心劳力的为这个家拼命，回头还要因为虞长明顾着大房委屈自己。 她爹真的是太老实了…… “爹，咱们镇上的那些铺子你可熟悉啊？” 虞长明脚步一顿，显然没想到虞书会突然跟他说话，忙转过头来，等着虞书与自己走到一条水平线上，才咧开嘴，憨厚的开了口。 “那要看是什么铺子了，你知道爹的，没多大本事，有些铺子，连门也没进过呢。” 第130章 父女相处 尤其是那些卖胭脂水粉的，还有青楼妓馆赌场之类的，他是打从那门前过都用跑的，生怕被门口招揽生意的给拽住了。 买不起，玩不起，丢人啊！ “就是酒楼食肆一类的，稍微有点儿档次的吃饭的地儿，哪儿生意火爆一些？” 虞书并不知道虞长明的脑神经发了叉，只把自己具体想知道的细化了一些。 她要卖的是腊肠，自然是跟饭馆酒楼打交道，她以为虞长明再傻，这点应该能想到。 “这个啊，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咱们镇吧，不算大也不算小，大点的酒楼并不多，小饭馆倒是不少，大点的酒楼去的有钱人多，像咱们这种，可去不了，一顿饭能把咱家个几月甚至一年的嚼用都报废了。” 而后，虞长明的话匣子像是被虞书打开了一般，他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虞书见他难得说那么多话，也没贸然开口打断他，一直默默的跟在旁边，听着他说。 说到最后，他总算提起了今日的主题。 “我估摸着你这背篓里的肉和腊肠不多，你应该是想找两家口碑好的试试。既然是试，那最好的福记酒楼我觉得应该去一趟，若是能成，肯定不错，若是不成……”话说一半，忽地抬手轻轻给了自己一耳瓜子。 “呸呸呸，瞧爹这嘴就是不会说话，你做的东西那么好吃，一定能卖个好价钱的！” 说着，眸子低垂，有些不敢看虞书的脸，怕惹了虞书不高兴。 那份小心翼翼，却让虞书觉得心头一暖。 虞长明虽老实了些，可刚才来路上，他却一直故意压着脚步，就为了让她走慢一点，免得受伤的腿走太快了扯得疼。这份默默无闻的照拂，虞书是领情的，还有现在无条件的挺她，她也觉得很窝心。 就好比前世，她读书那会儿，家里条件不好，基本上是读一天是一天。 中考，高考，她都没敢说必须要去念，只跟父母说就去考一考试试看，考上了证明我是可以的，只是家里条件不好读不起而已。 可她哪一次考上了，父母不是逼着自己再苦再累也要供…… “爹，哪有你这样自己夸自己女儿的？再说了，这做生意当然是有成与不成的，就算不成也不怪您啊，得怪那些个掌柜的不识货！” 虞书的口吻轻松自信，逗得虞长明也跟着笑了起来。 很快，父女俩就来到了福记酒楼的门口。 “书儿，要不然你自己进去吧，爹……爹这样子，就不进去给你丢人了。”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虞长明一直在心里想要跟着闺女一起进去，既要护着闺女，又能跟闺女学一学。 可一站到福记门口，看着人家酒楼里出来的客人穿着光鲜亮丽，再看闺女虽然不是锦衣华服却也打扮的十分精致，不像他，穿着一身补丁叠补丁的破衣裳…… “爹，你这说的什么话？走走走，你必须跟我一块儿走！” 说完，拽着虞长明袖子就往楼里去了…… 第131章 生意之道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真不是你觉得好的东西，别人就一定会觉得好。 虞书今天就遇上了这样的情况。 福记的店小二和掌柜的态度倒是挺好的，既没有因为虞长明穿的不够华丽就不耐烦，也没有因为虞书表明来意就轻慢。 那个时候，虞长明的心里还舒了一大口气，这些人那么客气，闺女做的东西有那么好吃，这买卖，多半能成！ 可当掌柜的看了一眼虞书背篓里的熏肉和腊肠后，他就委婉的推拒了虞书。 “姑娘，你这东西我这儿用不上，要不，你上别人试试去吧。我……我店里头事情还多，就不跟你细说了。” 说完，就走开了，没再搭理虞书。 虞书还没怎么样，虞长明的脸顿时便黯然下来。 “掌柜的……” 他张开嘴，想替女儿多说几句话，却被虞书拽住了衣袖。 “爹，别喊了，不成也没事的，真的。”说着，一弯腰从背篓里捡出了一条小腊肉，垫着备好的荷叶放在了酒楼的柜台上。 “小二哥，麻烦你跟掌柜的说一声，是我们打搅了。这块熏肉，就当做赔礼，掌柜的若有心，洗了切片，伴着蒜苗炒也好，亦或是直接蒸一蒸都是可以的。” 说完，也不等小二说什么话，就带着虞长明转身出了福记。 小二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瞧不上那黑黢黢的肉，拿起来就准备丢到一边，等掌柜的出来说一声丢掉，他就拿去丢掉。 谁知道福记生意火爆，没一会儿就忙碌起来，他就把这个事儿彻底给忘记了…… 另一边，虞长明跟着虞书出了酒楼，就忍不住轻声嘀咕。 “书儿，那人明显看不上咱家的肉，你为何还要白给他们一块？那小小一块，还得两斤上好的野猪肉才熏得出来呢，给他们，还不如拿回家去咱自己吃。” 虞书心里也跟割肉似的，野猪得来不易，熏肉辛辛苦苦，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爹，你是因为吃过了那肉，知道那时候好东西。可人家没吃过，那黑黢黢的的确是卖相不好，而且又冷又硬的，闻不到多大的香味儿，人家自然瞧不上。可万一人家拿去洗了试做，到时候说不定就喜欢了。” 这也是她今天带这么少出来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今天就能卖出去，而是出来广撒网多捞鱼。 给出去这么些，里面只要一个愿意跟自己谈的，那她这生意就有门了。 虞长明显然理解不了她这想法，但想到女儿枕头卖得不错，想来思路应该是对的，心里还是认真记着。 接下来，父女二人又找了几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铺子去了。 有些铺子态度好，有些铺子态度恶劣，但都不约而同的瞧不上他们的熏肉，虞书也不生气，挑掌柜的和气的，都留下一小块熏肉和两节腊肠，赔着笑脸请人试吃。 至于那种态度恶劣的，虞书却直接转背就走。 虞长明少不得要问为什么，虞书又耐心跟他解释，不知不觉，大半日的工夫就过去了。 可生意成不成，她却只能交给老天爷来定！ 第132章 怎么是你? 虞书深谙人心，知道这事儿不是一两天就能够做成的，做完了便丢到了一边，张罗起了过年的事宜来。 反倒是虞长明和沈氏，年岁最长，却最不安心。 “书儿，这都三四天了，都没见有个人来访听咱家，是不是那肉别人都不稀罕呀？” “他们会不会觉得那黑黢黢的肉太脏了，不能是什么好肉，直接拿去扔了吧？” “又或者，他们把这事儿直接给忘了呀？书儿，要不然你跟你爹再去那些铺子走一趟，问一问吧？” 沈氏心急火燎，生怕那一堆的肉砸在自己手里，白费了闺女的心血，还有那些购买佐料费的银子。 若是自己吃，那用得着那么复杂，直接腌了风干便可。 “娘，你别急啊，那肉你跟我爹都是吃过的，那味道是无可挑剔的。至于为什么现在还没人来，一来可能有的人直接拿去扔了，二来可能是等着我再上门……” 送上门的，价格不会太理想。 她想等一等，看有没有人找上门来，那样的话价格方面话语权要大一点。当然了，她也不是非要等人上门来，若是一直没人来，她还是只有主动上门的份儿！ “那这得等多久啊？咱可是一头猪差不多全做了，要是……书儿，这真不是娘泼你冷水，要真卖不出去，那不是可惜了你的一番心思了吗？” “有什么好可惜的，这肉放到明年六月它也坏不了，大不了咱就自己留着吃呗。” 虞书倒是不以为意，做生意有成有败，她已经算是运气好的了。 沈氏一听，自己吃？ “那么精贵的玩意儿，尝一尝就不错了，自己吃……那也太奢侈了些。还是想办法卖出去吧，哪怕便宜一些，也总比砸在手里强。” 虞书笑笑，“娘，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们就别跟着着急上火了。说不定，过几天就有人自己找上门来了呢。” 虞书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安慰沈氏的话，果真应了验。 腊月二十四，扫房日。 沈氏一大早起来，就领着女儿儿媳妇将家里的东西全部用旧床单罩了，开始扫尘。 扫了一半，就听得门口传来了三房妯娌的大嗓门。 “二嫂，二嫂，有人找！” 沈氏站在凳子上扫着屋顶，闻声准备下来，站在一旁的虞书忙冲她摆了摆手。 “娘，你把那块儿扫完下来吧，我去看看。” 虞书一出门，就看到她三婶儿李氏正系着围腰站在自家门口，旁边，还立了一个文质彬彬的长衫公子。 “三婶儿，谁找我娘呀？” “书儿啊，人家找的不是你娘，是你。喏，就是这位公子，公子，这就是我那个会做买卖的侄女。” 年轻公子闻言，冲着李氏拱了拱手。 “谢谢婶子为我带路，有劳了。” 说完，转过头正准备与虞书行礼，结果那双眼落在虞书脸上时，眸子忽地大睁…… “怎么是你？” 与此同时，虞书也刚要扬起唇角与人招呼，脑子里忽然就针扎似的疼了起来，前不久还觉得缺失的那部分记忆竟是齐了！ 第133章 公子韩叙 “虞姑娘，好久不见。” 虞姑娘，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弄得虞书差点将头低到了胸口里。 李氏却挑起了眉梢，“书儿，你跟这位公子认识的呀？” “这个……哎，三婶儿，你帮我带这位公子进屋坐会儿，我还有点事没弄好，先回屋一趟。” 新接收到的记忆实在是有些过于刺激，虞书需要时间与空间来好生捋一捋，便将长衫公子交予了李氏，自己转身就往屋子里逃窜而去。 哐当一声，她用力的和上门。 快步走到床边，颓然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 怪不得当初虞书那么抵触嫁给楚煜，所有知情人都以为她是嫌弃楚家不够有钱，包括沈氏和楚煜。 她穿过来之后，联系着那些已知的记忆，也以为虞书是那么想的。 楚家在清水村虽然算得上条件好的，可虞书本人也不差，长得如花似玉不说，还贤良淑德，针线和茶饭也都学得十分出色，所以她的认知里，一直想找一个有钱人家嫁过去，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眼看着就要成功在即，却没想到半路却杀出来一个楚煜，不仅毁了她的计划…… * 两年前，虞书跟虞琴的来往还很密切，虞琴先两年嫁到了镇上一户殷实之家，靠着男人家里做点买卖度日。 虽然嫁过去需要夫唱妇随的跟着男人抛头露面做买卖，可那日子也比在村子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当泥腿子强多了。 而后，也不知道虞琴是怎么算计的，那会儿就开始给虞书灌输村里日子苦，不如嫁到镇上或者城里的好。 虞书也是看惯了沈氏等村中妇人是如何劳累的，家里家外的活计都要做，有时候下地干活还得背上背着嗷嗷待哺的小儿，简直比男人还要辛苦些。 她知道堂姐说的话没错，一来二去，也生出了嫁个有钱人的心思。 就这样，在虞琴的帮助下，她如愿以偿的认识了一位公子。 那位公子，正是此刻矗立在她家门口的长衫公子。 公子姓韩名叙，乃是融安县县尉之子，虞书也曾好奇过，虞琴夫妻不过是普通商户而已，怎会识得县尉之子这种身份尊贵的人。 不过好奇归好奇，能够搭上韩公子，虞书还是挺高兴的。 而且这位韩公子还不像有些纨绔子弟那样喜欢玩弄女人，跟她再一块儿的时候也是温文尔雅十分守礼，那个时候虞书心里是很愉悦的。 可她也天真，以为只要韩公子喜欢，她就能够嫁入韩家，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直到一次意外，听到韩公子跟人说以他的身份，去个农女为妻是不可能的，他爹娘给他物色妻子，肯定是先考虑门当户对的问题的。 那些话，对虞书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她那时候信任虞琴，转过头就找虞琴哭诉，虞琴便开导她，韩家那样显赫的家世，自然不可能娶一个农女为妻。可韩家是官家，哪怕当不成正妻，当个妾也是顶好的。 第134章 做妾又如何 虞书虽然知书达理，可性格上却又有些优柔寡断，容易被人带偏了节奏。 当时的虞书不懂，现在的虞书可是太明白虞琴当时教唆亲堂妹自甘下贱的心情了。 按照她现在认识的虞琴，那就是个虚荣自私的女人，可也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 人人都喜欢富贵，虞琴也不例外，所以她费尽心力嫁给了一个商户，哪怕抛头露面也在所不惜，毕竟日子是自己过的。 抛头露面能天天吃上可口美味的饭菜，穿上好看的衣裳，戴上精致的首饰，虽然不一定绫罗绸缎金银玉器，但起码比村子里那些苦累一辈子还素面朝天的女人强。 可商户过日子也不易。 生意不好，愁，生意太好，还是要愁。 愁朝中无人，愁挣了钱却不一定能够守住。 这也是她心里也清楚自家父亲读书烧钱也还是硬着头皮一直在供的原因，万一他中了呢？ 可随着时间越来越往后，虞长风的年纪越来越大，她不再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 那还能寄托在谁那儿？ 自己的兄弟姐妹，环顾了一圈，没有一个中用的，不抱着她的腿喝她的血就不错了。 思来想去，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二叔家里如花似玉的幺女身上。 虽然心里很酸涩，但她却不得不承认，虞书的容貌，在整个虞家那都是独一份的，柳叶眉，杏仁眼，肌肤如玉，性子还温婉，而且在家里备受宠爱却还有一份难得的韧劲，从不恃宠而骄，反而学什么都脚踏实地，这一点让她很是佩服。 堂妹条件那么好，嫁给一个泥腿子，或者是她家男人那样的小商户，实在是太浪费了。 若是堂妹能得一门好亲事，她再跟堂妹将关系处好，何愁将来不能得到拉拔。 她费尽心思，让虞书跟韩县尉家的公子遇上了，两个人彼此还看对了眼，她心里那个高兴啊。 可当她看到韩公子真的对虞书有心时，女人的嫉妒心又冒了起来。 凭什么她爹比虞书的爹出息，偏偏喜欢虞书的男人比她的男人优秀？ 就这样，她开始改了让虞书嫁到韩家做正妻的打算，设计让虞书听到了韩公子那段父母之命的话，却没让虞书听到韩公子后半截的话。 再后来，虞书来跟她哭诉，她便顺理成章让虞书不要痴心妄想。 只要能够手握富贵，当人妾室又如何？ 虽是妾室，但只要虞书手段厉害，能将韩公子的心一直抓得牢牢的，哪怕是头上还有一个正妻又如何？那些千金小姐们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脾气娇，性子傲，哪有她们这样的小家碧玉善解人意。 再说虞书还有一手好厨艺，抓住了男人的胃，还愁抓不住男人的心…… 虞琴自来很有一套拿捏虞书的手段，天真无知的虞书听了她的话，自然是奉若真理。 如此，二人便合谋商定了一个计谋，打算让韩公子与虞书做出一定出格的事情，借此来威逼韩公子迎她进门。 只是没想到，韩公子还没来得及走入她的陷阱，就被从天而降般的楚煜给搅合了…… 第135章 勾人 那是两年前的初秋，前前后后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雨，她听了虞琴的话，以下雨为借口，足足有一个月没去见韩公子一面。 直到天气放晴，虞琴说时间差不多了，才替她在中间传话，约了韩公子一起出门走一走。 那天，她特地打扮得比往日妍丽，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和首饰都戴上了。 韩公子看到她，果然眸色亮了一些。 “虞姑娘，今天的你，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 虞书睁着杏眼愣了一下，转而捂着嘴轻轻一笑，“有什么不一样？不还是奴家吗？” “今日的虞姑娘，好似比上一次见面漂亮了些。” 郎有情，妾有意，说些甜腻腻的情话，也是很正常的。 虞书听着却羞涩极了，恨不得转身直接跑掉，可一想到虞琴的叮嘱，她就不得不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逼着自己看着韩叙。 “韩公子，莫要取笑人。” 虞琴说过，她很美，尤其是那双黑黢黢的杏仁圆眼，直勾勾的看着人时，仿佛里面带了钩子一样，能勾住男人的魂。 她想要勾住韩公子的魂，所以她就那么一直看着他。 她以为，只要自己那么做，韩公子就会忍不住…… 可她没想到，韩公子虽然嘴上会说些甜言蜜语，但为人实在是太过端方了些。 见到她目光灼灼，他非但没有跟虞琴说的那样忍不住对她做一些亲密的事情，反而别开视线不看她。 “走吧，不是说想到处走走吗？我也是被关在家里读了好久的书，难得出来一趟，咱们走远一些，多走一会儿。” 期间，虞书一直尝试着勾走韩公子的魂，可韩公子却一直不接招。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俩人逛了足足两个时辰开始往回走了，韩公子却一点越界的意思也没有，虞书不由得急了。 尤其是再一次来到她跟虞琴越好的地点，韩公子步履翩翩走在她前面半步，脚步甚至还有些急切起来，虞书慌了。 韩公子莫不是看出了什么，觉得自己轻浮，不喜欢自己了吧？ 那可不行啊！ 她费了好多时间在他身上，而且她也是真心实意中意这个男人的，可不能让他给跑了！ 想到这里，虞书忽然将视线落到了地面上，准备找个什么机会绊倒自己，让韩公子回头。 结果路上竟是一干二净，连个石头都没有，最后还是虞书自己偷偷趁着韩叙不注意，捡了路边上一块石头放到中间，而后朝着上面踩了上去。 “哎呀……” 韩叙走在前面，一直咬着牙关忍得十分辛苦。 如虞书所想，他对她有意，那心爱的姑娘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真的是太有杀伤力了。 尤其是与她相识之后，他还看了不少关于情爱方面的诗词，那些诗词里面描写的场景，让他好奇又向往…… 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直接抱住她，一亲芳泽，尝一尝那嫣红的唇瓣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虞书的叫声，转过头，虞书就倒在了她的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韩叙的理智瞬间崩坍，他抬手捋了捋虞书唇边的碎发，慢慢的压下头。 一边低头，他一边告诫自己。 只亲一下，轻轻的亲一下，结果…… 第136章 忍痛放弃 “咔咔……” 忽然被人一把拽开的虞书猛然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一把钳住了韩叙的下巴，也不知道怎么用力的，只听咔咔两声，韩叙那张斯文端方的脸都扭曲起来。 她顺着那只铁臂，正要看看是谁多管闲事，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看你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没想到竟是个登徒浪子！这光天化日的，就敢欺负良家女子，真是斯文败类！” 看着面前虎背熊腰的男人，韩叙张了张嘴想要替自己解释两句，却发现下巴有些不听使唤。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骨，才发现下巴被楚煜给卸了。 他忙将视线移向了虞书，想让虞书帮忙解释。 他们是认识的，而且他只是回过头接住了跌倒的她，并非故意非礼于她。 结果楚煜却一把抱起了虞书，在虞书正准备开口解释时，先开了口。 “姑娘，你别怕，以后见着这种登徒子远点走就是了。姑娘，我瞧着你怎么有些眼熟？” 一声眼熟，彻底止住了虞书的话。 “我……我是清水村虞家的姑娘。” 这男人，她瞧着陌生得紧，可她却冒不起那个险，万一他真的认识她，她现在忤逆他的意思，他回过头就跟人说她与韩叙不清不楚，那她的名声岂不是毁了？ 于是，虞书只得忍痛放弃了韩叙。 她虽然想嫁入有钱人家，但也知道如果名声毁了，再嫁入有钱人家不但不会得到想要的，反而日子更难过。 就这样，原主虞书心里虽然舍不得韩叙，可也再没去找过韩叙。 韩叙还让虞琴帮忙约过她，都被她给拒绝了。 为此，虞琴还跟她闹了一顿脾气。 再后来，没过多久，龙氏就上门替楚煜提亲来了，她娘第一次来询问她的意见。 原本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姻缘，却因为楚煜多管闲事毁了，虞书自然忍不住抱怨，沈氏觉得奇怪，就逼问虞书到底怎么回事，虞书干什么多靠虞琴支招，没有虞琴，她哪里是沈氏的对手，没几下便被沈氏套出了真相。 也因为如此，本来不是很看好楚家的沈氏，在龙氏第二次上门威逼时，故作不情不愿的同意了亲事。但其实沈氏是抱着楚煜能够管住虞书而同意的，却没想到虞书在虞琴的挑唆下闹了一场又一场…… 最后，沈氏扇了虞书一巴掌，狠下心来在新婚当日给虞书灌了药，抬进了楚家。 本以为事情已成定局，虞书就能消停了。 可没想到，虞书倒是消停了，却消停得让她心疼。 因为新婚第二日，她的好女婿就直接跑没影了，连个只言片语也没留给虞书，只留了一个襁褓里的奶娃娃给虞书带…… 真是怪不得虞书新婚之夜心里的怨气那么大了。 换成谁，谁也受不了这个呀！ 可接受不了，原主也接受了。 事情就已经是过去式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虞书没想到，自己接盘之后，做出来的改变竟惹得这位韩公子重新找上门来。 第137章 少赚总比赚不着强 “书儿？你三婶儿说那位公子是上门来与你谈那个熏肉生意的，你盼了这么些天把人盼来了，现在怎么在屋子里躲着呢？” 不知不觉，虞书在屋子里待了有一会儿了，沈氏都已经扫完那间屋子。 她好奇出去看了看，结果先出来迎人的虞书没不见人影，反而是李氏在帮着招呼韩叙。 她连忙来了虞书房间催促虞书。 “来了，我这就来，娘，你继续去忙你的吧。” 不管原主跟这位韩公子到底有什么瓜葛，现在既已换成了自己，那那些旧账就应该翻篇了。 既然要翻篇，自然就不能给沈氏等人知道韩叙的真实身份。 可她又拿不准韩叙什么情况，还是让他们离远一点比较好。 沈氏倒是没有多想，见她出了门，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那你好好跟人谈去吧，必要时，价格稍微便宜一点也行知道吗？少赚总比赚不着强！” 沈氏知道虞书很有一套自己的想法，但她每次气定神闲的模样都让沈氏害怕。 她就不知道她凭什么笃定人家一定会买账，万一人家嫌弃价格高，就不肯呢？ 不如自己退一步，退一步，起码还能赚钱，若是砸在自己手里，那就是赔钱了。 可惜，回答她的，依旧是虞书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 “我心里有数，娘你就不用操心了。赶紧去，剩下的屋子可不少，别扫到天黑也扫不完，那样晚上可没法睡觉！” 被她这么一说，沈氏白了她一眼，急急忙忙就去了。 虞书挺了挺胸，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步向了堂屋方向。 “三婶儿，你也挺忙的吧？你先回去忙去吧，韩公子这边我自己来招呼了，等晚一点我做了饭，再请三婶儿过来吃饭。” 李氏的确也忙，跟沈氏一样的扫尘。 听虞书这么一说，忙站起身客套几句走了。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了虞书和韩叙俩人。 “虞姑娘，你……你不是嫁人了吗？怎么还住在娘家？” 当初虞书对着楚煜没有说出实情来，韩叙心里是有些不郁的。 再加上他受了伤这事儿丢人，他也没跟任何人说自己是为什么受的伤，也没去找楚煜的麻烦，毕竟他觉得自己差点轻薄了虞书的确理亏。 养伤加上不郁，他隔了两天没搭理虞书，可好了之后，他又觉得虞书当时可能也是被吓坏了，并非故意不给他解释，便找了她的姐姐帮忙约人。 结果一次两次三次，虞书都避而不见。 那时候，他的心开始有些慌了，他忍不住偷偷找到了清水村来，想跟她要个说法。 就因为那个人突如其来的管了一把闲事，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这么彻底算了？ 可他没想到，他来那日正好是楚虞两家办婚事的那日，村子里看热闹的村民们纷纷议论。 说是虞书要嫁给她的救命恩人了…… 那一刻，他并不知道虞书是被逼无奈嫁给楚煜的，那么她把那人当成救命恩人，又不搭理自己，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登徒子，对自己失望了。 他心灰意冷，再没与她有过联系…… 第138章 你可成亲了 李氏带路时，便已跟韩叙说上话，即便韩叙记不得这条路，也从李氏嘴里知道了这儿就是虞书的家。 想起当日他眼睁睁看着她从这里一身嫁衣嫁给了别人，他的心就跟针尖刺过一般，等见到虞书，他就没忍住首先问起了她的私事儿。 这无疑是很失礼的，所以虞书也没客气的回瞪着他。 “韩公子，谁也没规定，嫁了人就不能回娘家住吧？” 说完话本就后悔的韩叙脸色忽然一下变得很难堪，“对不起，我并非故意提起，我……我只是有些不甘。” 不甘？ 虞书挑眉，眼神清明的看着他，“恕我冒昧，韩公子如今可成家了？” “自是成了，我本就比你年长几岁，当初与你相遇，我心甚喜，但无奈门第有差，我本欲尽力说服父母应下我的请求。谁知道那日出了意外，你竟不为我辩解一二，事后还那么快嫁与了他人……” 不等韩叙说完，虞书便抬起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韩公子，既然你成了亲那便好说了。当初的事，不论谁对谁错，既然错过了，那就是咱们没有缘分。现在，你已有妻室，就算你不尊重我，起码也得尊重她吧？你对过去不甘心，算不算对她不公平？” 虞书心叹，莫说是她，就是原主在的时候，韩叙她也早已放下了。 所以，不管韩叙如今抱着不甘还是什么，她都不会给予回应。 不过听着韩叙的意思，倒也是个君子，当初对原主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不忍心让他继续钻在那个牛角尖里。 听到虞书这么一说，韩叙的脸色虽然仍旧有些不好看，但心里的不甘却是消了不少。 是啊，不管当初如何，他终究也是娶了别人。 现在再来说什么不甘有何用？ 况且家里的妻子贤惠体贴，他不该再念着别的女人，而错待了她。 想到这里，韩叙不禁站到了虞书面前，双手和拳，冲着虞书行了一礼。 “是我不对，我给虞姑娘赔个不是。” 那谨慎的模样，弄得虞书反而有些不自然，但到底是领导出身，不自然也只是瞬间，下一秒便虚扶了韩叙一下。 “那倒不用，韩公子莫再恨我便可。听我三婶儿说，韩公子今日应该是来找我谈生意的是吧？我记得韩公子好像是县尉家的公子，我那日送过熏肉的铺子，还有韩公子家开的？” 韩叙闻言，忙摇了摇头，笑着跟虞书说了起来。 “并不是，我今日来也不是代表我自己跟你谈生意的，细说起来，今日该来的人，应该是我娘子才对。” 诶？ 虞书一怔，他好歹也是官家公子，怎么不是看上村姑，就是看上商户女？ “不知尊夫人的铺子，是哪一家？” “也不是她的铺子，是她娘家的铺子，就是福记。” 说起福记，虞书一下子就明白俩人为何能喜结连理了。 若是一般小户千金，想嫁给韩叙自然不易，可福记到底是不一样，这有钱跟有钱也是有区别的不是。 第139章 狗都没我鼻子灵! 说来可能也是另外的一种缘分。 福记掌柜的，也就是韩叙的老丈人那日拒绝了虞书之后，得了虞书嘱托的小二也把那块熏肉忘到了后脑勺去了。 结果昨天韩叙俩口子应了掌柜的邀请，过来帮忙试菜。 自家小姐和姑爷来了，小二当然更想不起那块肉的事儿了，卑躬屈膝一个劲的围着韩叙俩口子打转，毕竟伺候好了两位主子，是可以得到一些赏钱的。 可谁也没想到，韩叙的妻子，福记的千金从小就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嗅觉特别好，也是因为这样，福记有了新菜，掌柜的总是不忘请女儿女婿过来一是尝鲜，二是替他试菜。 “爹，你这儿除了这几样菜，是不是还有别的惊喜没端出来呢？” 一进屋，江氏其实就闻到了一股陌生但特别香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味儿，但闻着那味道，就有一种让人想尝一尝的冲动。 可等到江福献宝似的端上今日店内大厨研制出来的三道菜后，江氏深深吸了一口气，便知道自己进门闻到的那个味道不在其中。 她不由得挑起眉头，冲着江福笑了起来。 江福闻言一愣，“没有啊，我请你试菜又不是第一回了，你见过你爹什么时候藏着掖着过？” 江氏不信，眯着眼看着江福，唇角高高翘起。 “爹，你别瞒着我了，我这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说难听点，狗都没我鼻子灵！肯定还有一道菜，那道菜才是压轴戏吧，可你忽略了我的好鼻子，快去，你快去把那道菜端出来，我要吃！” 江福闻言，也觉着诧异。 想了一会儿，忽然眸色一亮，提起衣摆就朝着后厨跑了过去。 该不会是大厨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故意告诉他只有三个菜要试，其实里面还有一个吧？ 这么一想，江福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毕竟他女儿那个鼻子还有那张嘴能够相中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差的！ 可是当他兴致勃勃冲进厨房找大厨要最后一道菜的时候，大厨却说没有。 那诚恳的话语，还有那多问几次就看他跟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让他不禁大失所望。 “茹儿，没有了，我问过厨房了，就这三道菜。” 江氏一听，立马蹭的一下从桌子上站起了起来。 “不可能，肯定是大厨跟你卖关子呢，我自己去找，我就不信凭我的鼻子还找不出那东西来。” 结果江氏兴致勃勃冲进了后厨，就发现那股味儿立马淡了，她没几步便退了回来，发现就在柜台前的时候味道才是最浓郁的。 于是，韩叙和江福就那么看西洋把戏似的看着江氏在柜台前东嗅一嗅，西嗅一嗅，最后她居然绕到了柜台后面，翻了起来。 江福见状，不由得叹息。 “茹儿，你该不会是闻着爹那些酒的味道了吧？那东西虽好，可你一个姑娘家，可不好在外面喝，你若喜欢，等会儿带些回去，与你相公小酌几杯倒是可以的。叙儿，你说呢？” 韩叙闻言，正抬起头准备接话，就看到江氏手里忽然举起了一块黑乎乎的玩意儿…… 第140章 另一种缘分 “爹，这是什么东西？” 熏肉给江福的印象倒是挺深的，一看到那肉，江福立马就想起了虞书来。 “诶？这肉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当时就拒绝那姑娘了呀。小二，你过来，这肉是谁放这儿的？” 小二忙了一圈回来，正给韩叙续茶呢，一抬头看到江氏手里的那块肉，再一听江福的语气，吓得手上一抖，茶水都洒了一些到桌面上。 他一惊，忙阁下茶壶差了桌子上的茶水，跑到了江氏跟前。 “小姐，小姐你把那黑黢黢的玩意儿给小的吧，小的这就扔了它去。小的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那日太忙，那姑娘将它放下就走，我顺手就给扔这儿了。” 小二说着，生怕江氏因此发怒，一伸手准备抢过那肉拿去扔了。 结果江氏却一抬手，避开了他不说，还伸出另一只手在他胸口狠狠推了一把。 “扔什么扔？这么香的东西，你放这儿暴殄天物就算了，还要拿去扔？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什么？ 小二看了看江氏手里那堪比锅灰一般的黑团，简直不敢相信的耳朵。 “小姐，你……你该不会是鼻子出问题了吧？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香？放在这儿那么多天了，我和掌柜怎么都闻不到？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让它在这儿放了那么久了。” 江氏歪着头想了一下，倒没再呵斥小二。 只徒手拿着那块肉，往小二的鼻子边狠狠凑了凑，黑黢黢的锅灰差一点就沾到了小二的鼻子上。 “你好好闻闻，这味道到底是香是臭？” 小二本来给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往后缩来着。 可一想到自己的腰包可跟这位主儿的心情挂钩，他不由闭上了眼睛，视死如归的深吸了一口气。 本以为闻到的会是不理想的味道，结果却闻到了…… “哎呀，这肉……这肉好香啊！” 江氏这才露了笑脸，冲他扬了扬下巴。 “香吧？人家找上门来，怕是想跟我们福记做生意的，结果你跟我爹都不识货。不过……既然她留下这块肉，她是不是还跟你说这肉的做法了？” 小二忙点头如捣蒜。 “讲了讲了，说是要洗了切片，与蒜苗一块儿炒，又或者直接上锅蒸……” “行了行了，拿去后厨让人赶紧洗了，按照那姑娘说的话做出来。我保证，等到烹饪出来，你们一定会觉得这肉好吃的！” 就这样，因为江氏的到来，让那块蒙了尘的腊肉得以重上饭桌。 之后，江福拉着便开始追问虞书的信息，谁知小二那日见他兴趣不大，便没有太过留意虞书说了什么，被那父女俩逼着想了半晌，也就想出来清水村三个字。 韩叙一听清水村，心里猛然就想起了虞书，便主动跟江福父女俩表态，自己愿意前往清水村，替福记找到那个卖肉的姑娘。 可他没想到，卖肉的姑娘，居然就是虞书！ “韩公子你看，这便是另外一种缘分。我与你无缘，却与你夫人有缘，不过有缘归有缘，在商言商，该问的话我还是要问的。” 第141章 白头偕老，琴瑟和鸣 “这是自然，只不过生意上的事情我怕是不太懂，虞姑娘若是有空，不妨跟我到镇上走一趟，亲自跟我岳父谈去吧。” 虽说韩叙爹娘给韩叙聘了江氏为妻，但却不是为了让韩叙去跟岳父学做生意的。 韩叙目前仍旧在读书，目前已经考中了秀才，正等着来年秋天参加乡试呢。 经他一说，虞书倒是从原主记忆里扒拉出了他是读书人这一点，忙抱歉的冲他扶了一礼。 “抱歉，我忘了公子是要考科举的人。空是有空，不过今日家里还有些事，公子不妨先回去吧，待我明日亲自到福记去找掌柜的详谈便是。” 别看虞书这些天脸上气定神闲，其实心里还有些打鼓的。 尤其是沈氏和孟氏最近两天见着她就一副想说不敢说的表情，更让她觉得若是搞砸了这件事，她们肯定会失望。 虽然她不是原主，但也许是她成为了原主，拥有原主的记忆，对这个家已经产生了感情。 她不想让她们失望，所以害怕真的卖不出去那些肉。 现在韩叙找上门来，她心里是迫不及待想去福记洽谈的。 可毕竟是韩叙啊，跟原主可谓是有那么一段你情我愿的时光，她现在孤身一人与他同往着实不方便。 于是她只能忍痛先推了。 韩叙倒是没有往别处想，以为她真有事忙，便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欲走。 虞书却又叫住了他。 “韩公子，你再等等，我去去就来。” 很快，虞书就又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块两斤左右的腊肉，一串五节一挂的腊肠，用灶门口干净的稻谷草重新系了一下，递给了韩叙。 “蒙尊夫人喜欢，这块腊肉公子提回家给尊夫人打打牙祭吧。这香肠那日我没给福记留下，这一挂，拿给公子提回去与夫人一块儿尝个鲜，若是觉得好，以后便多来照拂一下奴家的生意吧。” 韩叙不傻，只一瞬便明白了虞书的好意。 自己出来一趟，见到了心里曾挂念过的人，回去之后情绪之上难免会有些起伏，若是两手空空回去，少不得要引得江氏疑心。 若是提了这些东西回去，江氏就算觉得有些不妥，心里也会觉得熨帖了。 毕竟他没忘了她。 想到这里，韩叙心里感激虞书，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两银子。 “我娘子说了，你那熏肉是用野猪肉做的，野猪肉可难打，上次已经白吃过一回，这些，便不该再白拿了。这银子，就当做我买了你这些肉吧。” 一两银子，有些多了。 但虞书没有客气，径自收下。 “嫂子，嫂子，帮我取两个菊花枕头出来一下。” 很快，孟氏包着头巾拿着枕头走了出来。 虞书便将两个枕头也递给了韩叙，“这是我自己做的菊花枕头，枕着这个睡觉比普通的枕头舒服，你带两个回去吧。祝你跟尊夫人白头偕老，琴瑟和鸣。” 这回韩叙没再推辞，拿了枕头转身离去。 第142章 想和好了? “书儿，那人是谁啊？你怎么又是送肉又是送枕头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体面的公子哥儿？” 看着韩叙扬长而去的背影，孟氏忍不住探长了脖子想要看出点什么。 等人不见了，立马拉着虞书八卦起来。 虞书见她好奇的模样，不禁将手中的银子杵到了她的眼珠子前。 “什么叫送？人家可是给了银子的，那点肉我好意思收人家一两银子，这不才让你拿了两个枕头出来吗？再说了，人家是来告诉我，他妻子看上了我们的熏肉，让我到镇上谈生意的。” 生意！ 孟氏一听，情绪更加激动了。 “那今天时间还早，你怎么不去？” 正好这时候，沈氏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边丢掉手里的扫帚，一边揭开了头上沾满扬尘的布巾。 “刚才的人是来找你去谈生意的？书儿，那你怎么不去，家里的活计有我跟你嫂子呢，而且房顶已经扫得差不多了，我俩收拾得过来。” 说着，就要上来推着虞书去追韩叙。 虞书忙一扭身，给躲开了。 “哎呀娘，人家来的是个年轻公子，我一个女人，跟着一个年轻公子在道上走，回头那些三姑六婆又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呢。生意在那又不会跑，等我明天准备充分一些，说不定还能谈个好价钱呢。” 她倒不是怕流言蜚语无中生有，关键是原主和韩叙本身就有点什么啊。 被她那么一解释，沈氏和孟氏倒是都不催促她了。 但二人彼此眼中的担忧，却让虞书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她无奈，只能狠狠叹了一口气。 “明儿一早，一大早，我就去找楚煜陪我一块儿去福记谈生意行不行？” 诶？ “为什么不带你爹？你不是最不喜欢楚煜朝你跟前凑合的吗？” 沈氏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笑眯了眼，贼兮兮的打量着虞书，“书儿，你该不会是想跟楚煜和好了吧？娘就知道，你这丫头娘是留不了多久的。” 明明是叹气的口吻，却偏偏让人听出一股子戏谑味道。 虞书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是啊是啊，留不住了。也不知道是谁，前不久还劝我回去来着，现在又来说酸话，有意思吗？” 这话一出，三个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看似在笑虞书和沈氏的对话，其实她们都清楚，笑的其实是担心腊肉卖不掉的心，总算可以稍稍放一放了。 只是虞书终究没有跟她们解释，为什么要带楚煜一起，而不是虞长明。 虽说后来她的话让韩叙的心思放开了，可他一见到自己时眉间的纠结却让她无法彻底忽视。 若是给他知道自己现在跟楚煜夫妻感情并不和睦，她真的很怕那个韩叙想太多，毕竟他曾经真的对原主付出了真心过。 所以，她打算叫上楚煜一块儿陪她演上一场戏。 可她没想到，楚煜的记忆如此之好，竟还记得两年前救下自己的场景。 再见到韩叙，楚煜的拳头瞬间捏了起来，差一点就挥到了韩叙的脸上…… 第143章 该被你利用 翌日一早，虞书便与楚煜一块儿来到了镇上。 不过却没有第一时间来到福记，而是在虞书的再三要求下，俩人一块儿去卖早食的铺子上吃了碗面条，才又慢慢悠悠朝着福记去了。 刚到福记，却看到韩叙早已守在门口，见到虞书远远走过来，韩叙牵起唇角就主动迎了上去。 “你来了。” 韩叙刚走了几步，甚至都还来不及看一眼虞书身边的楚煜，就看到虞书忽然被一个人影拽到了背后，很快，自己则被整个拎了起来。 “你这混蛋，竟还敢出现在我娘子面前，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作势就要朝着韩叙脸上扇巴掌。 虞书见状，大吃一惊，而后连忙扑了上去，抱住了楚煜的胳膊。 “楚煜！你要干什么呀？这是我要找的人，你不能打他！快放开他！” 虞书的话，楚煜不敢不听，只得不甘的放下了韩叙，转过头质问虞书。 “书儿，你拦着我作什么？再有，这不就是两年前轻薄你的那个登徒子吗？你找他做什么？” 顶着韩叙的目光，听着楚煜一口一个登徒子，虞书只觉得脸上火辣辣一片，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要来替原主解释这些乱八七糟的事情。 可她无法，都穿了，除了硬着头皮上，她别无他法。 她双手拽紧了楚煜的手，面色微僵的对着韩叙笑了笑。 “韩公子，两年前的事儿我夫君心里有些误会，我……我当初也不好解释太细，所以才让他刚才冒犯你了。我带他跟你赔个不是，真是对不起。” 韩叙看着虞书诚挚的表情，铁青的面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但仍旧有些不郁。 “虞姑娘，你还是快些跟他解释一番吧，若是闹出事来，对你对我都不好。” 江氏还在里面呢，若是闹出大动静来，江氏出来瞧见了，少不得要惹她伤心了。 想到这里，韩叙就忍不住替自己捏一把汗。 “是，我这就拉他到一旁解释去，韩公子你也进屋去吧，我一会儿再来。” 说完，虞书便拉着楚煜的手，一直将他拉到了不远处的清水河畔。 冬日，清水畔已经开始结冰，宽阔的河堤上，几乎没有人，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楚煜的心情却有些焦灼。 “书儿，你说两年前是我误会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那人差点轻薄了你吗？” 虞书抬起头看向他，唇角冷冷一勾，“楚煜，我还没问过你，当初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新婚之夜不与我直接说清楚？是不是你也觉得你救过我一命，所以我就该被你利用那么一次？” 现在想来，按照楚煜的本事，当初就算有龙氏和楚云海的威逼，但若是他真的打定主意不想成亲，他们也是得不了逞的。 而他们却成亲了，这只能说明楚煜当时心里尽管不忍耽误她，却也还是以那次救命之恩作为条件，换来她往楚家走一遭。 事后虽他不忍耽搁她留下了和离书，可一个女子的第一次婚姻毕竟是毁了。 第144章 自作多情 楚煜如今最后悔的，便是当初将计就计成了一次亲，更后悔的是成亲之后第二日留下和离书便走了，没有亲口跟虞书说清楚。 可他想，既然错误已经造就，他再解释什么也无济于事，不如好好将人重新追回来，然后下半辈子好好待她，便是赔罪了。 却没想到虞书忽然把话给挑开了，他的脸色一下子便绷不住了。 “是，我承认，我当初是利用了你。” 楚煜从来都挺得笔直的脊背，在承认的那一刻，忽然弯了下来，头也跟着垂到了胸口。 “可我并非故意想利用你，实在是别无他法。我姨母那人心肠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我当初二话不说直接离家而去，晋哥儿在这个家里的处境……书儿，我知道两年前的事是我处理得不好，我该跟你直接说清楚讲明白的。可是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正因为知道自己错了，所以回来那日他本可以拦下她，却选择让她走。 正因为知道自己错了，明明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她回到楚家，他却选择让她随心所欲，自己则带着儿子天天朝着虞家跑。 正因为知道自己错了，明明自己已经动了心，他却不敢贸然跟她说…… 因为他怕，怕那么聪明的虞书其实一切都了然于心，从而看轻他的喜欢，他的心。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她果然什么都清楚，只是她不说出来而已。 看着楚煜颓然收起了愤怒，整个人变得情绪低落，虞书心里也泛起了丝丝点点的麻意。 她发现，自己竟有些不忍看到这样的楚煜。 他那样的人，就该是自信骄傲的，是神采飞扬的。 于是，她叹了一口气，走到了他的身畔，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你别这样，我说这些不是要怪你。其实我自己，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见她肯靠近自己，楚煜心头狂喜，面上却只是微微缓和，缓缓转过头不解的看着虞书。 虞书却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的眼神，径自又往前走了两步，视线落到了结了冰的河面。 “楚煜，你知道两年前我为什么那么不愿意嫁给你吗？……其实，并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在我心里，你是那个破坏了我美好姻缘的人。” 楚煜看着她的背影，更觉得懵逼了。 难道龙氏上门逼婚时，虞家已经开始给虞书相看过了？她已经有了一个谈婚论嫁的未婚夫？ 仔细想想，他又觉得不对，沈氏瞧着也不像是那种不干脆的人呐。 直到虞书又开始说话，将她和韩公子的事情一一娓娓道来，楚煜才明白，他是如何破坏了虞书的姻缘。 他整张脸都胀红起来。 头也重新垂了下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当初我看他在大道上就准备那般对你，而你之前还惊呼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他要欺负你，没想到……” 说着说着，楚煜忽然觉得心里酸得发痛。 眼眶也有些酸胀，她居然曾为了算计一个男人，用过那样不入流的手段。 原来，在她心里，曾有一个那样想方设法都想嫁的男人…… 第145章 心花怒放 “书儿，那现在呢？” “现在什么？” “现在你对他还有想法吗？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是那么糟糕。若是他现在对你还有想法，你是不是……” 楚煜问这话的时候，心里跟醋坛子翻了一般。 原来他还以为那是个伪君子，可现在听虞书一说，那个男人可比自己好多了。书儿该不会是对他还没死心，所以…… “想什么呢你？那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对我而言早就过去了。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我相公？我还能跟着谁走？” 楚煜蹙了蹙眉，有些委屈的抬头睨了虞书一眼。 “是你相公没错……”可我这不是惹了你不高兴，你不愿意跟我回楚家吗？ 看着他憋屈的神色，虞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好了，别想太多了，人家韩公子早已有了妻室，跟我早就没可能了。再说了，我要是真非人家不可，两年大可以跟你明说了，何必等到现在名不正言不顺？” 虽然原主有些贪恋钱财，可也算是个有底线的人。 既然有底线，哪怕是自己没穿过来，以原主的个性也不会跟韩叙死灰复燃的。 或许连楚家都不一定会离开。 楚煜的担心实在是有些多余。 “他已有妻室？真的吗？该不会为了让你放松警惕，编了谎话骗你的吧？” 听到韩叙已经娶妻，楚煜心里划过惊喜，随即又有些担心。 看着他神神叨叨的模样，虞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他胸口砸了一拳。 “当我是什么了不得的仙女啊，不过是个村姑而已，哪里值得人家那般惦记了？” 说完，迈开步子就朝着街上走去。 楚煜在后面紧跟了上来，嘴唇微动，“你就是值得。” 声音很轻，却刚好传到了虞书的耳朵里。 她默默扬了扬唇角，在心里暗叹一声：傻男人！ “走快些吧，不是怕我被骗吗？韩公子说福记是他娘子娘家开的，说不定他娘子也在，你陪我去看看是不是确实如此呗。” 楚煜听了，眸色顿时亮了起来，爽朗的应了一声，快步追上了虞书，伴在他的身侧。 很快，福记又近在眼前。 韩公子的身影已然不见，显然是被楚煜给吓到了。 想到这里，虞书和楚煜不禁同时侧头，就看到对方朝着自己看过来，眼神对视那一瞬，彼此同时一愣，又同时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看你把人吓得，都不敢出来迎咱们了。” “咱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这不是什么禁地，直接进去就行了。” 说着，大手一伸，直接勾住了虞书的手，昂着头就往里面走去，也不敢回头看虞书，手也抓得有些紧。 虞书果然不适的挣了一下，结果却发现他手劲大，自己挣不脱，索性就不挣了，任由他牵着。 她一顺从，本来感觉到她挣扎还忐忑了一下的楚煜瞬间感到心花怒放。 本就浅浅勾起的唇角，不由翘得更高了。 手，自然也握得更紧了…… 第146章 差点摔了 福记酒楼内，韩叙陪着江氏坐在门口处的桌子旁，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 进来一个客人，韩叙就抬起头看一眼，生怕虞书跟楚煜没解释清楚。 自己再被揍一顿倒是小事，万一他说出什么话来引起江氏的误会，那就不好了。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紧张啊？” “啊？没……没有的事儿，我就是等得有点着急，说好的上午过来，怎么这会儿还没来。” 正说着，就觉得门口忽然暗了下来，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壮实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手里，还牵着唇角微翘的虞书。 韩叙先是浑身一僵，再然后是心里划过一丝酸涩，最后只剩下松一口气的轻松。 “娘子，他们来了。” 江氏闻言，抬起头朝着楚煜和虞书就看了过去。 虞书也抬起头，好奇的朝着韩叙的身旁看了过来，就看到一个身穿藕荷色长袄外罩了一件金丝蝴蝶纹褙子的美貌小妇人正盈盈笑着，望向自己。 “你就是做出那熏肉的人吗？我还以为是个上了年纪，有多年煮饭经验的老太太呢，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年轻啊！” 那个肉，虽然味道可口，但从那个卖相上来看，江氏还真没敢以为会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琢磨出来的。 而且虞书身材清瘦婉约，看起来也不是个喜欢琢磨吃食的人。 就像她，喜欢琢磨吃的，尽管平日里因为爱美已经极尽努力的去控制了，这身材还是比一般女子丰腴了不少。 不过好在那些肉，都长到了该长的地方了。 “我也是仗着我相公会打猎，拿那些肉瞎捣鼓的。这要是在别人家里，我这般糟践那精贵的好肉，只怕是要挨打的。这不，听韩公子说还是因为夫人你嗅觉灵敏，才让我这没被人给扔了，小妇人在这儿，给夫人道声谢谢了。” 虞书说着，朝着江氏微微扶了一礼。 江氏忙站起身，往前迎了几步，扶起了虞书。 “不用这般客气，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最多也就是个秀才娘子而已。我看你年岁比我还得小一些，不妨叫我一声**姐就好了。” 虞书打量着江氏为人开朗豁达，性子又直爽，倒是有心跟江氏交个好，正待点头同意。 一直静立在旁边的楚煜却忽然站了出来，不着痕迹将虞书护到了自己身后。 “韩夫人客气了，只是我们出身寒微，实在不配与韩公子韩夫人为友。今日来，主要是为了熏肉的买卖，既然如此，不如先把正事谈了如何？” 楚煜的话与动作，无异于给人一种浓浓的疏离感。 就连江氏都察觉出了一种怪异，但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楚煜这个人大男子主义严重，不想让自己的娘子过多与外人接触，便没再强求，微笑着引人入了座。 “我爹今日另有要事要办，这熏肉的买卖他便委托于我们夫妻二人来与你们洽谈了。你们先坐下，喝杯茶咱们再谈吧。” 虞书笑了笑，冲着江氏颔了颔首，顺势挣开了楚煜的手，坐到了江氏旁边的凳子上。 韩叙见状，一抬脚，正准备坐到虞书身侧江氏的对面，却被楚煜不着痕迹的绊了一脚，整个人差点儿摔倒在江氏身上。 第147章 不合适 江氏吓了一跳，忙用手搂住了他的腰。 “相公，你没事吧？怎么好好的，就差点摔了？” 韩叙侧过头，看了一眼楚煜，就看到楚煜正直勾勾的瞪着他，一屁股重重的坐在了虞书身侧。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绊倒了凳子腿儿，你坐过去一些，我挨着你坐吧。” 他本来就是害怕楚煜，才想要坐在虞书身边的，毕竟他瞧着楚煜虽然凶巴巴的，但还挺听虞书话的。 没想到当着自家娘子和虞书的面，这男人也敢给自己使绊子，韩叙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当着众人面，韩叙要挨着自己坐，江氏心里是既高兴又羞涩。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微微挪了挪身子，让韩叙坐到了自己身侧。 “那你可坐好了，万事小心，千万不可伤了手，你这手可是最宝贵的。若是磕了碰了，回头爹跟娘不还得扒了我的皮呀。” 韩叙是家中嫡长子，身上肩负了韩县尉的殷切期望，半点出不得差错。 韩叙忙点了点头，“我晓得了，娘子莫要管我，还是快些与虞姑娘谈妥生意，咱好回家了。” 原本，他今天是不用出现的。 只不过那日去清水村，见虞书明明嫁了人却住在娘家，却又没看到她的夫婿，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今日才跟着江氏过来，就是想看看虞书到底过得好不好。 可刚才看到俩人进门时手拉着手，虞书的脸上，眼中并没有半分委屈和将就，他便知道，这个男人，虞书是中意的。 最起码，她是不排斥的。 他也就放心了。 江氏可不知道他这些心思，还以为他是着急想回家读书了，忙歪着头冲他俏皮一笑。 “早晨出门时，我就说了你不用跟着来，你又不喜欢这些，而且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你却偏要跟着来，现在知道无聊了吧？无聊你就去柜台坐着吧，那边有我以前翻过的话本子，你可以翻一翻。” 话本子…… 韩叙虚抹了一把汗，“行了行了，你那些话本子我看不下去，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你快些跟人家说事吧。” 见他这般说了，江氏也没客气，直接回过头看向了虞书和楚煜。 “虞……虞姑娘是吧？” “书儿已嫁我为妻，称姑娘怕已不合适。韩夫人不如称书儿一声娘子吧。” “好吧，那我就叫一声虞娘子好了，你那熏肉味道实在是好，我尝了之后一直心里惦记着。依我看来，你那肉就是卖得贵些，我也是愿意买的。可你也知道，我家是开铺子的，这开铺子自然就是为了盈利的，我想问一问你这熏肉，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虞书点点头，“这个道理我明白，只是这次的猪肉是野猪肉，是我相公从山里猎来的，就只有家里那熏好之后的五十多斤腊肉和二十来斤腊肠。野猪难猎，况且要长期供应是没法保障的，所以……后期我可能会用家猪的肉来做。” 野猪肉，家猪肉，江氏自然都是吃过的。 野猪肉不易得，江氏也是省得的。 “家猪肉也不错，野猪肉虽然稀罕，但细说起来，还不如家猪肉细腻香糯。你定个价吧，你定完之后，我再斟酌一下，可否？” 第148章 夫唱妇随 虞书再次颔首，锁着眉头便开始思索起来。 从材料的价格，佐料的用量，再到人力物力时间的成本，大概算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时间。 但她也没有立马跟江氏直说，而是扭过头，凑到了楚煜的耳边。 “……你说，我定这个价，合适吗？” 楚煜拧了拧眉，给了虞书你安心的眼神，抬起头望向了江氏。 “韩夫人，我与内子商议了一下，腊肉我们打算卖八十文一斤，熏肉卖一百文一斤。” 楚煜的价格一报出来，江氏还没怎么样，虞书就先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楚煜。 她明明说的不是这个价，他怎么一眨眼就给涨了那么些？ 她忙用手捧住了半边脸，瞪大了眼睛冲着楚煜疯狂的眨眼。 你是疯了吗？ 为什么要把价格抬得那么高啊？ 是不是纯心想搅合我的生意的？ 一时间，虞书心里升起层层疑问。 江氏却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桌面上早已冷却的茶杯，显然也在心里合计着楚煜的报价到底有没有的赚。 想的入神，自然也没留意到虞书的小动作。 韩叙在一旁，倒是瞧见了虞书的小动作，忍不住有些想笑，也忍不住有些惊奇。 从前他跟虞书接触的时候，大都是看到虞书娴静淑惠的一面，除了最后那一次她险些跌倒时脸上的表情有些皲裂，其他时候大都是差不多一副静静的样子。 却从来没有这么活泼可爱的一面。 这让他既无奈又叹息。 “那日那块肉估摸着有一斤多，我让后厨煮熟之后倒是切了两盘，一盘蒸的，一盘炒的，分量倒也不少，主要是味道好，卖个三五十文一份，也不会少人吃。可八十文一斤和一百文一斤还是有些太贵了，我虽然有赚头，可赚头有些薄了，这位大哥，可否还有退让的空间？” 楚煜闻言，转过头俯首到虞书耳边。 “现在轮到你来说了，你自己做主吧。” 虞书倒不是不知道做生意的窍门，只是她觉得腊肉和腊肠再好吃，那也不过是一道菜而已。而且一头野猪全部按照她的价格卖了下来，除开成本，差不多能有四两银子，已经算不错了。 可没想到这古代人的承受能力还挺强的，他喊一百文江氏竟还说有赚头。 况且商人说话，多半还有水分，那……虞书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价格与楚煜定价的差异。 最后，她思虑良久，才重新抬起头，看向了江氏。 “我这东西好不好，韩夫人你是心里有数的。你别看这就是猪肉做的，可这里面的工序可是复杂繁冗得很的，比如一斤肉要加多少佐料，哪些佐料，这都是我一点一点想出来的，除了我，我敢说一时半会儿别人也琢磨不出来这么合适的味道。 再有就是烟熏，拿什么熏，怎么熏，火候，时间都是有讲究的，这些事情七七八八加起来，成本不会低于本身的肉价。所以，我觉得我相公的定价挺合适的。” 第149章 生意成 江氏还真没想过这熏肉里头还有那么多弯弯绕，光是听着都觉得复杂，更遑论去做了。 但她毕竟是商人，利字当头。 “工序复杂是必然的，不然也做不出这么好吃的肉来。可说到底那些东西都是来自山里，虽然比肉价可能还贵，但你们的定价却是肉价的三四倍，这未免有些过于高了。好歹你给降点儿，听相公说，我们好像是第一个找上门的，看在我这鼻子的面上，你也该给我一些优惠不是？” 话到说到这份上了，虞书也不好意思梗着脖子说不降价。 而且楚煜飘过来的眼神也在示意她可以小让一步，因为他抬高价格就已经料到人家还会压价。 “既然韩夫人都如此说了，那我也就不再端着了。这样，就看在韩夫人你慧眼识珠的面上，两样东西价格各便宜十文钱，不过贵店得跟我们签个契书，保证每个月会从我们这里进购腊肉与腊肠。” 一斤便便宜十文，量越大便宜的就越多，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 可若是旁人，江氏或许还会压一压价格，但她瞧着虞书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样子，身上的衣着也明显不如自己，暗叹乡下人生活不易，便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成，相公，你去帮我们拟个契书过来吧，腊肉和腊肠的价格分别是七十文一斤和九十文一斤。” “好，那还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虞姑……虞娘子那边，可还有什么别的要求没有？” 韩叙站起身，准备去柜台边写契书，临走前，又回头问了问江氏和虞书。 江氏抿了抿唇角，摇了摇头，“虞娘子回去之后就把家里的存货先送过来吧，再好的东西也得先试试才行，所以这两个月就先不忙着做太多了，若是好卖，我到时候在通知你多做一些，你看可行？” “自然可以，以后每个月的量夫人可以根据前一个月的销售情况在月底跟我们说，我们再去置办下一个月的材料。只是我倒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契书里写明了我卖给你的价格，你们不能往外说。而且我们的熏肉，也不可能只供应给你们一家。” 江氏一听，脸色微微一变。 “你的意思，还要卖与别人家？那这菜就不是我们家独有的了呀。” 不是独一份的话，那价格迟早要跌下来，到时候万一卖不好亏了…… “不是独有怕什么？只要东西好，手艺好，就这两样东西也能蜇摸出不少的菜式来。但这就是你们家后厨的本事了，福记能开成双桥镇最大的酒楼，靠得肯定不是什么东西都占个独一无二吧？” 想想前世，那些酒楼饭庄，不也是家家都有特色菜，但其实卖得最好往往是最家常的东西。 她的目标，就是把腊肉和腊肠推行成最家常的玩意儿。 当然了，即便家常，那也是城里人的家常。 “那这头野猪肉的，你可不许卖与别家，我不阻止你与别人做买卖，但你让我先卖个一个月，把这菜的名声推出去。来的客人若是问起这菜的来源，我还可以跟他们说是你们卖的，也算是给你们宣传了，如何？” 第150章 我不喜欢! 虞书打的就是靠着福记把腊肉腊肠的名气传播出去的算盘，本以为江氏不会喜欢，别人要打听到还得费一番功夫。 没想到江氏居然这般大气，虞书自然立马拍案同意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俩人这边定好了，那边韩叙下笔也是极快，很快便将一式两份契书摆到了两个女人面前，让她们过目。 看着纸上乌黑方正、光沼等大的字体，虞书不禁暗叹一声，亏得韩叙是个要考科举的人，惯用乃是馆阁体，好认。若是他喜欢玩一手草书之类的，她怕是得两眼一摸瞎…… “韩公子可真能干，就凭这一手好看的字，就可以看出来韩公子读书读得好，来年必定高中，韩夫人好福气。” 虞书看着韩叙俩口子，就着面前的契书，将韩叙猛夸了一顿，而后在最下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江氏不傻，听得出来虞书的话是恭维她，但她喜欢听。 想当初他爹娘可是很舍不得她嫁给韩叙的，怕她一介商户女到了韩家受欺负。虽然韩县尉也不算多大的官，可在他们面前却是惹也惹不起的，若是韩叙欺负了她，他们连上门给她讨公道都需要顾及许多。 再有就是韩叙还在念书，万一他日高中，到了那繁花富贵的京都之地…… 可她偏偏觉得韩叙不是那种人，不顾爹娘的顾虑，她闹着他们应下了韩家的提亲。 “谢谢，希望来年能借虞娘子吉言。时间还早，事情也已办完了，不如两位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收起各自的那份契书，江氏再次开口挽留。 虞书实在很喜欢江氏的爽朗，加上来了有一段时间了，肚子里也有些饿了，正想点头应下用饭。 却又被楚煜给抢了先。 “不用了，我们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办，就不留下来叨扰韩公子和韩夫人了。” 说完，竟是站起身，朝着虞书伸出了一只手。 一时间，江氏夫妻俩的目光都落到了虞书身上。 虞书无法，只得无奈的将手慢慢搭到了楚煜手中，朝着江氏歉然一笑。 “是啊，我们还有些事要办，就不留了。韩公子，韩夫人，腊肉腊肠，我会尽快送来。” * 出了门，走出了一段距离，虞书就飞快的一把挥开了楚煜的手。 “姓楚的，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都跟你坦白了，我跟韩叙过去没有什么，现在也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你有必要做得如此不近人情吗？” 也就是江氏为人大气，韩叙也端方谦逊，要是换两个人，冲着楚煜这态度，这生意早就黄了！ 楚煜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有些过分了，可他看着韩叙时不时落在虞书身上的目光，他就是觉得不舒服。 他倒也是个敢作敢当的，听虞书厉声呵斥他，他也不惧。 反而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虞书。 “我就是不喜欢他看着你！你是我娘子，他也有他自己的娘子，他不瞧着那江氏，瞧你作甚？我不喜欢！” 第151章 心乱了 虞书本来还挺生气，可一听他幽怨的口气，顿时没忍住无奈的笑了起来。 “那两边坐着谈生意，他要是一眼不瞧我，那不是失礼吗？亏你也是个见过世面的男人了，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道理当然懂，可我就是不喜欢别的男人盯着你瞧。” 尤其是韩叙那个还曾跟虞书有过那么一星半点的男人，他没直接再揍他一顿已然算是客气的了。 “这般不讲理？那你以后干脆把我揉成一团揣兜里，别让人瞧得见我好了！” 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男人还有这般小气的一面呐？ 这几个月，他不管做什么，端的都是一副我是大男人的气势，不跟龙氏等人计较，也不跟龙秀娴一家计较，甚至连她这边，也都一让再让。 不过，这种小气劲儿，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着自己心里还挺舒服的。 “你当我不想吗？可你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还知道我是个人啊，那你刚才做什么那样？说不定人家这会儿还在说，我找了个什么男人嘛，那般小家……” 不等虞书吐槽完，楚煜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弯腰低头凑到了她的耳边。 “书儿，我就是小气了。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妻子，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只要你。别说明天，以后给福记送任何东西，都是我的事儿，你不许来！你爹你哥也不许来！” 闷热的气息，直白的话语，让虞书的脸色快速红成一片。 她感觉到自己想来平稳的心跳，在这一刻突然加速起来。 虽然前世也感受过这种心跳忽然加速的滋味儿，但那一般都是自己管辖的地方突发应急事件，她受到刺激才会那样。 与现在这样的加快滋味儿明显不同，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滋味儿，让她觉得心慌，却又心动。 但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接受一个男人如此直接的表白，她……她有些不知所措。 干脆直接挣开了楚煜，往前小跑了几步。 “你……你忽然说这些话做什么？你愿意来送货就送货吧，有免费的劳力使，我高兴……高兴还来不及呢。” 虞书想来说话意气风发，有条有理，极少有支支吾吾的时候。 这会儿说话却有了气息不稳的意思，很显然是心乱了。 为何心乱？ 楚煜再清楚不过，自然是因为他刚才那几句话。 可他那几句话不仅仅是为了缭乱她的心弦，他说的是他的心里话。 她聪慧坚韧，她大度明理，她漂亮善良，她优点很多很多，每发现一点，他便觉得她就是最适合他的。 即便是去了那廖无人烟的荒蛮之地，凭着她的性子，也一定能够绝处逢生，找到新的希望。 想到这里，他有些迫不及待想带她离开这里，跟他一起到边关跟着主子闯出另一片天地。 可他毕竟是个经历过生死的人，理智在任何时候都能够压住感情。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书儿，你刚才说高兴，是不是……是不是在你心里，其实已经接受我了？” “书儿，是不是？你说句话呀？” 第152章 多长点肉好 “书儿……” 自从虞书红了脸后，楚煜便死皮赖脸跟在她旁边，不停在她耳边叨叨叨。 直接把虞书那点难得的羞涩给叨叨没了，最后脚步一停，驻足在了一家小酒馆外。 “楚煜，你有完没完？我饿了，刚才是你不让我在福记用饭的，现在怎么办？” 虞书说着，伸手便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楚煜也低头看了下去，就看到虞书的小腹的确瘪瘪的，一点肉也没有。腹部没肉就算了，他比她高那么多，靠那么近往下去居然还能看到肚子，可见她的胸…… 想到这里，楚煜不禁想起了江氏。 “不就是吃饭吗？走，这儿就有一家现成的馆子，去里面，我请你吃好吃的。” 说着，大掌一伸，直接从背后握住了虞书的肩胛骨，推着她朝着酒馆里面走去。 触手可及，是虞书瘦得凸起的肩胛骨，像石头一样觉得硌手。 “书儿，你好瘦啊，答应我，以后对你自己好点儿，太瘦了对身体不好。” 他摸起来的时候，也会觉得不舒服。 听见他的话，虞书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别的地方她还是挺满意的，就是胸口，平的跟男人没什么差别了。 再一想江氏那种身材，虞书觉得心头一阵羡慕。 “我也想稍微长点肉，可它不长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你们男人不就喜欢女人芊芊细细，腰肢不盈一握的感觉吗？” 上辈子，她见过的事情可谓是太多了。 尤其是那些男人出轨的事儿，真是不想听不想见都避不了。好多男人，出轨的都是身材苗条的女人，瞧不上家里因为照顾家里身材走形的糟糠之妻。 楚煜居然让她吃好一些，多张些肉，怕不是说的假话吧？ “腰细不一定浑身都得只剩下骨头吧？你这肩膀，我摸着都感觉扎手了，还是多吃些长点肉好。” 说着，他的手忍不住不老实的在虞书的肩胛骨凸起上摩挲了两下。 虞书整个人顿时跟触电了一般，僵了一下，而后挣脱了楚煜的双手，回头瞪了他一眼。 “光天化日的，你干什么呀？” 楚煜手指蜷了蜷，失落的垂了下去。 “没干什么，进去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 翌日。 楚煜果然起了个大早，他到虞家的时候，虞书都还没起床，还是沈氏起来给楚煜开的门。 “大郎，怎么这么早？书儿都还没起呢，你等着，我去叫她起来收拾。” 沈氏说着，正要转过头去喊虞书。 就被楚煜一伸手给拦了下来，“娘，书儿最近挺辛苦的，让她多睡会儿吧。我特地早点过来，就是想我来干活，让她多睡儿的。” 沈氏听着楚煜的一声娘，再听他每句话都体现着对虞书的体贴和维护，沈氏心里简直乐得开了花一般。 眉头高高挑起，一把推开门，迎着楚煜进了院子。 “那好，那你跟我来，我帮你一块儿把那些肉拾掇拾掇便成了。” 楚煜点了点头，“娘，你给我找两个麻袋来，我把那肉装了搬到门口就是。我牵了马过来的，两个麻袋绑在一起搁到马背上，不一会儿就能回了。” 第153章 畏寒 说是帮忙一块儿把腊肉腊肠弄下来，其实从头到尾，沈氏也就是给楚煜开了个门，顺带找了俩麻袋，之后取肉装肉以及搬肉，都是楚煜一个人做完的。 等到他载着两麻袋满满当当的肉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后，天色大亮，公鸡开始打鸣了，虞书才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刺眼的阳光。 她不禁皱起眉头用手挡住了光，赤着脚下床先拉上了窗户上的帘子，又冷得瑟瑟发抖的往床上奔。 “嘶……好冷啊！” 这古代没有空调暖气就算了，房屋的密封性还不好，即便外面阳光明亮，却也挡不住冬日的严寒。 这一点，让她太不习惯了。 上辈子小时候她也过得这种日子，甚至有两年冬天下雪还打过光脚丫子，那种刺骨的冰寒成了她记忆里最深的痛。后来长大了，有足够的经济能力了，她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倒腾的十分暖和。 出差旅行什么的，房间可以不那么富丽堂皇，但一定要保暖，舒适。 那种日子，一过便是十年，再过回小时候那种苦日子，她还真不大习惯。 所以她在这家里什么都习惯得很好，唯独早晨，起床十分艰难。 有事情挂着，她还能强逼着自己起来，可一想到熏肉的事儿有楚煜承诺帮忙，她就觉得整个人都给床迷住了一般，不想起啊不想起。 于是，她便顺从心意，裹着棉被再次缩成了一团，歪在床上。 沈氏推门而入，就看到她那副不争气的慵懒模样。 “还睡呢？太阳都晒屁股了！” 沈氏都来了，虞书自是不好继续睡，便懒懒的掀开眸子看着沈氏。 “唔，娘，现在什么时辰了？天色怎么都这么亮了？” 沈氏走上前，轻轻拉了拉她身上的被子，“不早了，辰时都快完了，该起了。” 说着，见虞书浑身冷的打颤，忙又替她将昨晚脱下的外衣取了过来，放进了她的被窝里，重新替她捂上了被子。 “哎，你这身子还是太单薄了，才那么不抗冷。行了，反正早上吃面，你晚点儿起了自己煮面吧，衣服捂热乎了再起吧。”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虞书的房间。 虞书却一把掀开了被子，急急忙忙的套起了衣服来。 “都这么晚了！那楚煜他来了没呀？哎呀，昨日答应了人家要今日早点送肉过去，人家今天就好收拾出来开始卖的，现在都这么晚了，他却还没来，早知道……早知道我昨日便不该信他的话。” 她还以为楚煜这么久了办事儿都挺靠谱的，今日该能按时过来，到时候沈氏自然会叫醒他。 却没想到…… “你嫌弃什么呢？不用着急忙慌的，人大郎天刚蒙蒙亮就过来了，这会儿怕是早就把那些肉送到镇上酒楼里去了，还用得着你操什么心？既然怕冷，就躺下再休息会儿吧，最近为了这事儿，你怕是也没休息好。” 听着沈氏的解释，虞书才知道原来楚煜早已来过了。 “那娘你为什么不叫我呢？害得我以为他还没来呢，哎，我也是，好久都没睡得这么香了，竟睡到了辰时末。” 第154章 这天没法聊了 说着，虞书便彻底掀开了被子，让凉意侵袭自己身体，逼着自己快速清醒过来。 然后揉了揉惺忪的眼，开始套衣服。 沈氏虽然心疼她，但也没有逼着她继续睡，反而走上前替她套起了衣裳。 “都怪娘跟你爹没本事，你本是在楚家受了委屈归家的，该是爹跟娘好好照顾你才是，没想到这个家却要你来想法子挣钱，是爹和娘没本事，害你受累了。” 虞书闻言，双肩一垮，整个人都懒得动了，任凭沈氏替她拉着衣裳。 她却仰着头，笑眯眯的望着沈氏。 “谁说的？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了。那日，那日龙氏她准备掐死我的时候，旁人都没看出来，就连我爹，也有些愣愣的，站在一旁没反应过来。唯有娘，只有你上去一下子弄开了龙氏，才救回了女儿的，你难道忘了吗？” 沈氏可没虞书这般乐观，见虞书唇角带笑，她越是觉得心里亏得慌。 “若不是娘当初识人不清，逼着你嫁过去，你哪里会遭那一趟罪？你不怪娘娘已经知足了，哪里还敢居功？书儿，你听娘的话，以后别再只顾着别人，先顾好你自己的身体。你瞧瞧你这身子，浑身没有二两肉，尤其是这胸口……都怪娘，若不是当初逼着你嫁过去，这两年在家里养着，再怎么也不至于连胸口这二两肉都长不好。” 顺着沈氏的话，虞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马平川，忍不住脸黑了黑。 “……娘，你再这么说下去，咱这天可就没法聊了……” 她不想它长的吗？可她现在不是很努力的在吃好的，就是想让它好歹再长一长，不求跟江氏那般丰腴，但起码穿上衣服，人家能看出来她有那个东西吧？ 她现在这身材，真的，要是穿个男装，再把头上束起来，说是个男人，都没人会怀疑的！ “哟！还知道脸红了？之前你嫂子说你的时候，你不是还说没什么关系的吗？你跟娘说，是不是真对大郎上心了？怕他不喜欢，所以……” “娘！真没法聊了！” 见虞书真的生气了，沈氏才忙收起了笑脸，摆了摆手，出了门。 “行了行了，你要起就起来吧，我锅里还烧着水呢，下面去了，你喜欢吃硬一点的面条，快点出来啊。” 虞书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轻轻用手拍了拍。 “哎，其实我娘说得也有些道理的是吧？虽然楚煜并不是特别理想的伴侣，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找到他这样的男人，已然算是不错了的。可男人大都是视觉动物，我既然选择了他，那边要用些心思在他身上……” 那么，弄大胸前这两块肉，还真成了一项重责？ 随后，又想到自己的胸前隆起之后，就会被楚煜那一双魔掌……她忍不住浑身恶寒了一下。 “切，神经病啊，我怎么会琢磨起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来了？当务之急，难道不是赶紧跳出这处处局限的地方，到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发挥自己的所长吗？” 嗯，是了。 她的理想，可不是为了以美色妖娆蛊惑男人。 第155章 脱 楚煜送完腊肉回来，虞书一家正好用过了早饭。 沈氏看到楚煜浑身带着丝丝寒气步入家门，呼吸都显得有些急促，不由得挑眉问他。 “大郎，这么快就回来了？可在镇上用过早饭了？” “娘，我在镇上吃了一碗面条的，你不用忙活。我来，是将这次卖肉的钱交给书儿的，她人呢？” 楚煜说着，也没客气，直接越过了沈氏就往内院里面走。 正好虞书听到了他的动静，也朝着这厢迎了过来，见到他脸色被寒风吹得有些泛白，不由得将虞冲给自己做的小暖手炉递到了他的手里。 “回了？怎么起那么早，这大冬天的，早上那么冷，快抱着它暖暖手吧。” 楚煜却一把将暖炉重新塞回了她的手里，而后掏出了怀里的钱袋子，冲她递了过去。 “卖肉的钱。” 虞书将钱袋子握在手里掂了掂，自己做的东西有多少斤两她心里是有一个大概数的，但她手里的银子明显不太对劲。 她怔了一下，握紧了钱袋子转过了身，“外面风大冷，屋子里有火，你跟我进屋说话吧。” 说完，楚煜便看到虞书转过身，步子翩然的朝着她的闺房走去。 楚煜在后面跟了几步，临到进门时却停了下来，“书儿，我……我可以进你的屋？” 不是楚煜怂，实在是这之前他厚着脸皮往里面冲过，可虞书却次次阻挠他，不想让他靠近她的闺房。 他本以为，自己起码还得费些时间才能靠近这不大的一方天地，却没想到幸福来得这般突然。 “怎么？之前削尖了想进来，现在我让你进了，你反而不敢进来了，你怕了？” 楚煜抬手，摸了摸鼻头，尴尬的笑了笑。 “哪有的事，你又不是妖魔鬼怪，我怕你作甚。我只是……只是不想惹你不高兴。” 他的谨慎细心，却让虞书觉得很满意。 “没事儿，我们本来就是夫妻不是吗？你天天在我家窜来窜去，说你没进过我的屋，出去难道别人就信了我的清白？别整那些没用的，赶紧进来，把门关上，风大，我怕冷。” 这个冬天本来就冷，这两天尤其得冷，虞书想，估摸着快要下雪了吧？ 得了虞书的同意，楚煜赶忙进了门，而后关门，走到了虞书跟前。 就看到虞书已然端坐在了一方小巧别致的火桶里，他打量了一下，这个火桶好像是虞长明特意为她做的，她一个人做还显得特别宽敞。 “上来呀？马上跑了一路，你身上不僵啊？” 当然僵了，楚煜心里头暗暗呐喊。 他是身体好，但那也不是铜墙铁壁，当然是会觉得冷的。 可在虞书面前，他可不敢表现得那般弱。 可虞书却不喜欢他这种硬装的强，也不再说话，只冷冷掀开了半边被子，拿眼睨着他。 楚煜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只好用手撑住了火桶边沿，准备踏脚坐上去。 就听到言简意赅的说了两个字。 “脱了。” “脱……脱什么？娘子，这不合适吧？” 第156章 为什么要等 虞书盯着楚煜的鞋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又不是让你脱衣服，脱了鞋子烤火也容易上身一些不是？” 古代男女大防很严，脱鞋在楚煜看来是十分出格了。 若是沈氏等会儿进来，看到他俩鞋子都在地上，怕是要发怒。 想到这里，楚煜冻得苍白的面上，忍不住泛起了一抹抹红色。 虞书见了，便知他脑袋想歪了，忙抓起长长的袖子，朝着他面前一弹。 “不过是一块儿烤个火而已，又不是在别人家里，这是自己家好吗？你快点的，我还想问问你，这袋子里多出来的银子怎么回事呢。” 诶？ “你怎么知道袋子里的银子多了？我记得，你好像还没点过数吧？” 虞书都要火了，楚煜再不敢啰嗦，麻溜的脱了鞋子，放进了火桶里。 他一进来，原本宽敞的火桶立马变得拥挤起来，他与虞书双腿相对，膝盖相抵而放还有些要往后倒的趋势。 他本来想要不还是下去算了。 结果虞书却一把按住了他的膝盖，用她的小膝盖顶开了他的双膝，相抵的场面立马换成了他的双膝将她的双腿夹在了中间。 他老脸再次一红，虞书却跟没事人似的，斜扯着唇角望着他。 “这银子也是有重量的，我摸一摸便知道这里头的银子两数不对有什么问题？我那些肉我也是有数的，腊肉大概有个六十斤，腊肠差不多有二十六七斤，算下来，差不多就是六两六银，若是银子和铜钱一起给，定不止这一袋子。可你给了袋子，我便知道里面全是银子，可银子掂量着重量也不对，这里面大概有十五六两多的银子，多了十两，你添的？” 虞书一番话，楚煜瞠目结舌。 “娘子，你……你都快比我见过那些明察秋毫的查案高手还神了。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若是常年称银子或者称秤的人，估摸到那么准确，我也服了。可你……可你明明不是……” 虞书咧嘴一笑，抬起手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 “或许，这是天赋也说不定呢？说吧，为什么突然给我那么多银子？” 为什么给银子？ 自然是为了补偿。 楚煜忽地垂下头，手却不老实的伸到了虞书面前，一把捉住了她空着的那只手。 虞书一惊，心想这人是不是这天拉手拉出瘾了，正要挣开，就听他忽然开口了。 “娘子，我知道过去的错误已经造成，我说再多的抱歉，补偿再多的银钱，都不能弥补你这两年受的委屈吃的苦。可是让我什么都不做，我这心里真的过意不去。我知你要强，即便过去看中银子，也不只是为了银子而已。可我想对你好，这些银子也不多，你拿着，给自己买点儿好吃的，补一补好不好？” 之前，他本是想着，现在就不先不拿银子给虞书添堵，免得她总是想起他以为她稀罕银子想嫁给老头子，然后才被他算计丢了那份来之不易的休书。 可昨天摸到她肩头的骨头之后，那触手可及的硌手感就再也没消下去过。 他想对她好，为什么要等？ 第157章 把话说开 听了楚煜的话，虞书将手里的钱袋子捏了捏，“这银子我拿着可以，只是你家里人不知道吧？楚煜，我也不瞒着你，冲你这个人，我是想继续跟你过日子的，可是一想到你家里面那些人，我……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楚煜不解，他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他这么久以来的表现，他以为虞书应该明白自己的决心才是。 看他一副懵然的模样，虞书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执意于我，但我感受得到，你是真心想跟我和好的。可是楚煜，如果你找我和好的动机里面，有让我回到楚家之后继续跟龙氏虚与委蛇，以委曲求全继续粉饰太平的成分的话，那我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即便是跟你回去了，我也不可能跟原来一样处处委屈自己……” 沈氏和孟氏，最近常常在问她，是不是打算原谅楚煜了，是不是打算回楚家了。 她一直都在顾左右而言其他，就是因为不确定楚煜的心思到底如何。 今天既然都到这一步了，索性就把话说开吧。 只是她板着脸把话说得十分严肃，楚煜听完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书儿，你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虞书翻起眼白剜了他一下，“你笑什么？我险些死在这上面，考虑这些有什么不对？我可告诉你，你若想让我再回楚家，莫说让我步步容忍步步退，就是一点委屈，我虞书也不可能让自己再受的！” 原主在楚家已经够委屈了，没道理她用着她的身体，要继续去楚家讨苦吃！ 虞书昂着脖子，眼神一片寒冽清明，让楚煜没来由的心一疼。 双臂一伸，圈住了虞书的颈部，俯下身与她四目相对。 “书儿，你听我说，我刚回那日在家门口碰到你拿着休书离开，之所以没有拦着你，就是因为从你嫂子嘴里，我了解到楚家欠你良多。我没资格拦着你，你明白吗？可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放不下你，所以我才逼着我姨母跑到你们家来闹了一通。那件事，我也知道我做得有些不地道……” 究竟什么时候起，他对虞书上的心，楚煜自己都想不通。 是第一次看到她对晋哥儿的耐心，还是看到她认真做事的时候，反正当他前一天看到她跟那个孙二牛走近一点，再后来听到她要嫁一个糟老头子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很不舒服。 他想过直接到虞家，跟虞家说清楚讲明白，她若是单纯的为了银子，他可以给她，她不用嫁给别人！ 可是以当时虞家对他的怨念，他跑上门讲出这些话，别说虞书不会听他的，只怕会把她气得连晋哥儿都不待见了吧。 所以，他不好直接充当恶人，便逼着龙氏来当恶人，而他顺势就把龙氏等人直接撇开了。 “那件事啊，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再提已无意义。我只问你，若是我跟你回去，我跟他们之间如何相处，你考虑过了吗？” 第158章 你在外面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个事，根本就无需考虑了。” 楚煜松开虞书，重新端坐好，冲着虞书轻描淡写来了一句。 虞书眉头一蹙，“嗯？” “那次事情之后，我已经让我爹把家给分了。” “分家了？这……这怎么可能？你手里拽着那么多银子，你那继母怎可能答应分家？还有你爹，你爹可还在，俗话说父母在，不分家，他们怎么可能答应你？” 虞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况且外面一点风声也没有，楚家分家难道是偷偷摸摸的不成？ 想起分家的经过，楚煜不由冷笑一声。 “为什么不答应？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就我姨母那种人，你还不知道？至于我爹，他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你在楚家付出了多少他心里有数，可以前我不在家，他一个当公公的总是不好掺和你们婆媳之间的事儿，而且他耳根子软，从前就听我娘的，后来就听我姨母的。我一提分家，他虽有些不高兴，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其实楚云海会同意，也是因为旁边有龙氏压着。 龙氏爱财，他拿银子明晃晃的诱惑她，她怎可能不答应？ 说到底，分家也是他对自己家里人用了心机。 但他不后悔！ 想到龙氏为了银子，就应下了分家，虞书不由得叹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三天两头的往这儿跑，你姨母也没见来我这里闹。” 她还纳闷呢，按照原主记忆里的龙氏，可不是这种能吃亏的人。 虽然楚煜不是她亲儿子，也不确定楚煜来自家就给什么好处，但龙氏那人肯定会以为楚煜过来就会贴补她，她不过来闹才怪了。 原来是已经分了家，她没资格来闹了。 呵…… 她也不知道楚煜是花了多少银子摆平了那一家子，但她知道，那一家子都是傻了，才会答应楚煜把家分了。 她知道，楚煜是个有本事的男人。 可是仔细想想，俩人也算是夫妻了，她却不知道楚煜到底是做什么的。 “楚煜，你在外面到底是做什么的？你方便跟我说一说吗？” 楚煜听她这么一问，眸色顿时骤然亮了，唇角也翘了起来。 “我之前去过的地方很多，干过的事情也很多，不过最后去去了帝京，在那儿凭借一身拳脚功夫，去给人家当了护院……现在嘛，我是岐王手下的人，蒙主子厚爱，给了我一个校尉当。” 校尉！ 这可是品级很高的武官职位了。 虞书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楚煜，“那你回来做什么？你在外面肯定经历了许多事，才爬到了那个位置上，怎么突然就跑回家来了。你的主子，他也肯放你走？” 放他走？ 楚煜咧了咧嘴角，“谁说我主子放我走了？我回来，不过是为了一项任务而已，不过这任务有些艰巨，所以他给我的假期比较长。”只是，他没想到，任务还没完成，他却先对虞书动了心。 那么就是说，他还是要走的。 意识到这一点，虞书的心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第159章 什么鬼地方 “那你的意思，你还要回去的，是吗？” 看着虞书望着自己灼灼的目光，楚煜心有一滞，但还是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 “是，我还得回去。边关战事未平，我楚煜不才，可也是个堂堂八尺男儿，怎可独善其身。” “那我呢？” 虞书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目光热烈的望着楚煜，她从不反对男人有报效祖国的热血雄心。她在乎的，是他既然还要离开，为什么要来招惹她？ 她想知道，他现在这般，是打算将她做个什么样的安排。 其实，她在期待…… 如果楚煜愿意带她一起走，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跳出这个偏僻村庄的机会？ 可虞书又害怕，古代的男人天生具有大男子主义，况且女人早已被教化得以夫为天。 她害怕，害怕楚煜关键时候想法还是跟别的男人一样，喜欢她，中意她，却不会带着她一起走。 她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楚煜，也同样在害怕。 害怕他说出他的真实想法，会让虞书失望，甚至恨他。 毕竟边关清苦，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那里吃苦的，尤其是虞书，她那么聪明，有那么能干，在这家乡守着，何愁没有过更好日子的时候。 他怕，怕她不愿意跟他走。 那么他的任务完不成，他的心也会空落落的。 “楚煜，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说呀，你来招惹我做什么？既然你还要走，又不打算带我走，你招惹我做什么？让我继续帮你在身后守着这个家，帮你当牛做马是吗？” “不是的！书儿，我……我想带你走的，只是……” “只是什么？”听到楚煜说要带自己走，虞书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忙又追问道。 “只是怕你不愿意跟我一块儿走。” 毕竟他要带她去的地方，比清水村还要不如，贫穷就算了，还不安定，时不时就会被侵袭而来的蛮族惊扰。 虞书可不知道楚煜担忧的这一切，她只听到楚煜说愿意带她出去，便觉得高兴。 “你都没有问过我，怎知我不愿意随你走？若是我愿意呢？你带不带我？” 虞书想跟着去，只是担心楚煜不肯带她，毕竟这世界的男人都觉得女人是累赘，是麻烦，会成为他们的包袱。 可是她真的不想一辈子缩在这个方寸之地的山村，那样即便她脑子里装了再多的东西，也没有发挥之地。 可让她一个人出远门，且不说她人生地不熟，容易出乱子，就是沈氏和虞长明那里，她也过不了。 “书儿，我当然想带你去了。可看你这天真无畏的样子，我又不忍心带你去。你不知道那地方条件有多艰苦，若是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只怕你打死也不会愿意跟我走的。” “哪儿？” 听着楚煜的话，虞书不禁蹙了蹙眉，难道是比清水村还要偏僻落后的地方？ “边关，岐山府外。” 虞书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一个架空的世界，目前为止，除了知道自己所在的村子，镇，县叫什么，还有这个朝代被称为靖以外，任何地名对虞书而言都是陌生的。 岐山府，是个什么鬼地方？ 第160章 不会再逼你了 不过她熟读史书，再结合楚煜的身份抱负一想，便不难猜测岐山府外是什么情形。 “那里不是偏僻，那里是乱对吧？” 听楚煜的意思，他竟是真的想带着自己去那个地方，可那里若真是战乱连绵，他为何要带自己去那儿？ 搞不懂…… “嗯，那地方气候恶劣，民不聊生，原先是属于荒人的地盘。可荒人在的时候，总是喜欢侵扰岐山府的百姓，抢夺他们的食物与用品，搞得岐山府也跟着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荒人，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 虞书眉间一跳，“既然如此，你怎么会想带我过去？” 因为这是任务！ 楚煜在心里暗道，一开始设计虞书，其实也有看中了虞书聪明坚韧的性格，适合去那个地方的因素在。 可现在，楚煜反倒觉得不好意思把话说出来了。 “我不是非要带你去，你若不愿，我不会逼你。” 听着他话中无奈的语气，虞书挑起眉头，“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是？若真是想跟我好好过日子，你就把事情都跟我一一说明白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楚煜望着虞书清明的眼神，唇角抿了又抿，好几次都想开口，却又闭紧了嘴巴。 最后，实在是抵不住虞书的灼灼目光，选择了坦白。 “事情是这样的……” 一切从头说起，楚煜把自己从十六岁那年离家后的事情挑拣着重要的交代起来，连同任务的事情，也一一道尽说明。 说完之后，他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书儿，我知我做事不够光明磊落，但这一次，我不会再逼你了。你若是愿意跟我去，是我楚煜之幸，你若是不愿意，我亦……不强求。” 说完，深深看了一眼陷入深思的虞书，掀开了腿上的被子，下地蹟上了鞋子。 不得不说，烤了一会儿双腿，他身上的寒气果真消了不少。 只是身之寒哪抵得过心之寒。 也许过了今日，他又将成为那个孤身一人的楚煜，将独自一人回到边关，跟着主子马上驰骋，阵前杀敌。 等虞书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楚煜早已不知何时离开了。 她身手摸了摸被掀开的被子，上面的温度早已凉透，她忙将褥子一掀，重新盖严了火桶，整个人往下一滑，蜷进了火桶里，歪着头枕在褥子上继续想。 她本以为楚煜所指不过是边关一座城，他把她和晋哥儿都带过去，安置在城内，他自己则白日到军中处理公务，晚上回到城内与他们住在一起。偶尔有战乱，他便披甲上阵数日无归，她跟孩子需要在城内忐忑不安的等待。 那样的日子，她倒是不太怕。 相反，她生于和平年代，从未见过战争的影子，心里还隐隐有些期间见一见那些仅在史书上可窥得只言片语的画面。 可她没想到，楚煜说的地方，竟可以说是一座俘城，而他带他们过去，则是为了起带头作用，让军中将士都把亲眷迁过去，然后在那里落地生根…… 第161章 找你大哥去! 不得不说，楚煜的想法是极好的。 她听了之后，也是觉得心头发热的，若是他们的计划能够成功，那么边关将会少有许多战乱。 可她毕竟来自和平世界，对战争画面有期待，更有恐惧。 她想，自己需要好好的考虑考虑了。 包括与楚煜的关系。 * 那日一别，连着两日楚煜都没再往虞家跑。 龙氏瞧见了，不由拉了楚杏儿偷偷打听。 “杏儿，你大哥是不是跟虞家那小贱人吵架了？这两天，他怎么不往那虞家去了？” 看着龙氏嘴角掩不住的暗喜，楚杏儿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娘，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啊？再说了，上次舅舅舅娘来的时候，都把事情闹那样了，就算大哥跟嫂子好不了，他跟表姐也是不可能的了。” 看着龙氏幸灾乐祸的样子，楚杏儿只当她贼心未死。 到底是自己亲娘，楚杏儿见不得龙氏为了龙秀娴一而再再而三去得罪楚煜。 她大哥那人，可不是好惹的。 前几次她娘占了便宜，不过是他大哥懒得与她计较罢了，可大嫂现在明显就是大哥的心头宝，若是她娘拎不清又干了什么蠢事，她可不能保证她大哥还对她那般容忍。 龙氏显然体会不到楚杏儿的一番苦心，见她什么也不跟自己说，便抬起手在楚杏儿胳膊上用力拧了一把。 “老娘算是白生了你这么个丫头了，一点都不帮着老娘就算了，连点实话都不跟我说。哼，既然你如此向着你大哥，那好，从今以后你的事儿别找我，找你大哥去！你大哥不是本事得很，打了猎不去卖钱全都拿给虞家，看来他手里的银子不少，你以后出门子的事儿，也找他去，知道吗？” 什么意思？ 楚杏儿脸色一白，抬起头看向龙氏。 “娘，你这话什么意思？大哥之前明明已经给我和三姐各拿了十两银子当做以后的嫁妆……” “你现在一天得了空就围着你大哥和那个小孽种打转，竟还好意思跟我提银子？那些银子，就当是老娘养你这么大的本钱了，你休想再惦记着那些银子！” 楚杏儿闻言，脸色霎时惨白一片，脚步也跟着踉跄了两下，一不小心便跪坐在了地上。 龙氏见她那样，更觉得厌烦的白了她两眼，转身欲走。 楚杏儿连忙伸手，一把抓住了龙氏的裤腿。 “娘，你怎么能这么做？我给……我给大哥干活，不是你亲口应下的吗？大哥还每个月给你拿银子当做我的工钱的呀！那十两，那十两银子，是大哥给我的，你不能拿来贴补二哥和三姐了呀！” 知母莫若女，龙氏一说那十两银子让她别想时，楚杏儿就知道，自己最怕的事情来了。 楚桃儿最近相看人家越来越频繁，而且她娘最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她便知道，楚桃儿八成是要出嫁了。 自然而然的，嫁妆就该备起来了。 她的十两银子，就成了龙氏和楚桃儿的目标了。 可是那是她的银子，凭什么要给别人用？ 第162章 你当真那么说的? 可龙氏却不管她那么多，见她抱着腿不撒手，直接抬起脚就冲着楚杏儿胸口踢了过去。 “滚开！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说过要贴补你二哥三姐了？那些银子，不过是老娘想留着当养老份子罢了。你瞧瞧你，老娘养了你这么大，你不但不向着老娘，反而处处与老娘作对，真是能得你了！” 说着，竟是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楚杏儿的头发，扯着就打算拽。 正好此时楚煜从里面走了出来。 “住手！” 楚煜一声吼，惊得龙氏手一抖，松开了楚杏儿。 但面上她却佯装镇定，转过头冷冷的看着楚煜。 “怎么？我生的女儿，我还教育不得了？她对我大呼小叫的，我惩罚她一下你也要干涉？” 昨日，楚煜接到了岐山府的来信，之前便关在屋子里聚精会神的回信，信写好了，他便拿着信出来，准备趁着天色未晚将信寄出去。 没想到一出来便看到龙氏对楚杏儿施暴，因为什么，他确实不知道。 不过楚杏儿的为人，他却信得过。 他冷冷睨了龙氏一眼，弯腰伸手扶起了楚杏儿，“杏儿，她为什么打你？” 偌大一个家，除了楚煜和楚晋能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以外，楚杏儿仿佛觉得自己就像个外人一般。 一时之间，不禁悲从中来。 “大哥，我……我是不是被他们捡回来的？不然的话，我娘为什么对我永远那么苛刻。若说我是女儿，跟儿子不一样，可三姐不也是个女儿吗？为什么你给我和三姐一人十两的嫁妆，三姐的可以自己用，我的就要抵给我娘当养大我的本钱？” 本钱？ 听到这两个字，楚煜的眸色一冷，瞬间抬起头看向了龙氏。 “姨母，你当真那么说的？” 不知是不是楚煜在战场上待过，眼珠子一瞪时，真是浑身都萦绕着一股森寒戾气，连嚣张的龙氏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我……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她现在本来就是帮着你干活，我……我一点也用不上她。” 楚煜当下眸色更加阴鸷狠戾，“你还想怎么用她？他给我干活，我给的银子给的谁？你指望不上她，那楚桃儿我也没见你用，一个待嫁的姑娘，成日里不安分的待在家备嫁，成日里的找借口往外跑，你也不管管，就知道盯着杏儿，难不成真像杏儿说的，她是你捡来的不成？” “我……” 龙氏张开口，正准备解释几句，就被楚桃儿给打断了去。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娘要怎么对待杏儿，那是娘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出门去找陈家二娘一块儿说说话，做做针线，碍着大哥什么事儿了？” 原来是楚桃儿从外面走了回来，正巧听到了楚煜的话，不由得瘪了小嘴，替自己委屈。 楚煜斜着眼扫了她一圈，唇角微微翘了翘，却什么都没说。 “咱们已经分了家，你的事儿，跟我没什么关系。今日算我多嘴，往后不会再说你半点。只是杏儿如今是帮我做事的人，我给了银子的，谁要是敢欺负她打她，让她没办法帮我干活的话，那就把我给的银子全部退回来！” 第163章 不想嫁人 楚煜毫不客气的警告了龙氏母女一通后，搂着楚杏儿的肩头就把人直接带回了屋子。 再出来，又是孑身一人，扬长离了家门。 那冷淡的模样，气得楚桃儿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娘，你看大哥这是什么意思？都是他的妹妹，为什么他只知道护着楚杏儿！” 这个问题，让龙氏脸色一红，忍不住冲着楚桃儿剜了一眼。 “你还好意思问我？自打你大哥回来之后，杏儿那丫头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这一点，龙氏倒是心知肚明了。 其实楚桃儿也心知肚明，但她向来被龙氏捧在手心里，跟楚杏儿享受着截然不同的待遇，她便以为所有人都会跟龙氏一样捧着她，踩着楚杏儿。 可偏偏楚煜却更喜欢楚杏儿多一些，楚桃儿自然是意难平。 “我……那还不是娘你不许我跟大哥亲近吗？现在好了，大哥对杏儿那丫头那么好，你说他以后会不会贴补杏儿更多的银子啊？” 想到这里，楚桃儿就不由嫉妒得心里发狂。 龙氏却不以为然。 “你这个笨丫头，成天的只知道出去跟陈二娘那些个丫头片子玩，脑子一点长进也没有。你想想，你大哥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见置办田地，也不见出去找活干，肯定啊，跟以前一样，待不久的。可杏儿毕竟是我的女儿，况且你大哥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拖家带口的出门去，到最后别说杏儿，就是虞书那也还得留在清水村。到时候他贴补给杏儿的银子，还不是我这个当娘的……” 楚桃儿听到这里，扭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窃喜起来。 “啊……原来娘你那么讨厌大哥，却让杏儿给他做事不仅仅是为了现在那点钱，是为了让杏儿……” “嘘……”不等楚桃儿把话说完，龙氏就急忙一把捂住了嘴。 “你嚷嚷什么？这事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了。再有就是你的亲事，之前让你看了那么多个，娘也帮你把了把关，留下来三个，你再挑一挑？” 说着，龙氏就拉着楚桃儿往屋里走，准备好好跟女儿合计合计她的婚事儿。 谁知道楚桃儿对这事儿却不是很热衷的样子，“娘，我其实现在还不是很想嫁人啊。要不……要不你先给杏儿相看吧，我还想多留两年呢……” 龙氏闻言，瞬间怒目一瞪。 “你什么意思？不嫁人，你为什么不嫁人？你该不会是看上村子里哪个穷小子了吧？” 楚桃儿闻言大惊，忙不迭的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儿！我……我就是害怕嫁人，娘，嫁了人就有恶婆婆了，我……我不想到人家去被人磋磨。” 见楚桃儿一副害怕的样子，龙氏这才扯了一抹笑容，一把搂住了楚桃儿。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这丫头瞒着我干了什么事呢。婆婆这事儿你放心，有娘在呢，没人敢欺负你的。你没看吗？娘为了让你以后过得好，都没光顾着给你挑好人家，首先就是挑着男方的家里情况了……” 第164章 想嫁的人 尽管楚桃儿面色不好看，但龙氏还是不厌其烦的一一例举了她精挑细选出来几户人家的优点，好处，以期能够让楚桃儿减轻心里的恐惧，对这门亲事生出几分期待来。 可楚桃儿听了之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是一个劲的摇着头。 “娘，不行，我还是怕，要不……要不你在留我两年吧。” 龙氏见状，也不忍心比她太紧，便松开了她。 “行吧，娘也不逼你马上给我个选择，但你也得答应娘，不可再日日出门只为了跟那陈二娘玩在一起。娘会适时的创造一些你跟那几个男娃接触的机会，你自己再看看到底跟哪个比较有眼缘一些，但你也给我记住了，接触归接触，千万不可做半点没脸没皮的事儿，否则的话，娘以后可不管你！” 能有个缓和的时间，楚桃儿自然是求之不得，忙点了点头，催促龙氏先离开自己的房间。 等她走后，楚桃儿便抱着双膝缩到了床上，一脸苦色。 其实，她不是不想嫁人。 只是，她想嫁的人，她娘不喜欢。 想到这里，楚桃儿就觉得心里跟被人浇了火油一样。 可急也无用，她没有虞书的好脑子，想不出挣钱的法子，也想不出为自己争取的法子来。 只得躲在屋子里偷偷的抹眼泪。 自打分家后，楚煜为了不让楚杏儿再让楚桃儿欺负，就让楚杏儿搬到了他那边的厢房里，是以楚杏儿才有了自己攒私房钱的空间。 可毕竟在一起住了十几年，一时之间说搬就搬，很多东西有遗落。 比如这会儿，楚杏儿就想起来自己有东西落在了楚桃儿的房间，她蹑手蹑脚走过来，是准备回屋取东西的。却没想到竟碰到楚桃儿躲在屋子里哭，她怔了一下，选择回了屋。 楚桃儿高兴的时候她都不敢惹，更别提她不高兴的时候了。 可是她纳闷，楚桃儿那个大小姐，怎么会有哭得那么伤心的时候呢？ * 尽管心里因为楚煜说出来的事儿有些乱糟糟的，可这个年还是得过。 除夕前一天，虞书便将那些事儿一股脑的丢出了脑海，带上了沈氏孟氏以及诚哥儿一块儿到了镇上，一边置办年货，一边带诚哥儿好好玩一玩，逛一逛。 今年靠着虞书挣了一笔银子，沈氏的出手也变得阔绰起来。 往年过年能够买个十来斤肉就算不错了，还得匀出来五六斤给自个儿娘家和儿媳妇的娘家拜年，细算下来也就是除夕和初一那日有肉吃。 但今年沈氏却一口气剁了二十斤肉，还听虞书的买了些七七八八的猪下水，猪心肺，以及剔得干干净净的猪骨头。 “娘，再去称点儿糖果，买些烟酒，等初二的时候，我跟着你一块儿去看看我外祖母去。” “糖果，糖果，我要吃糖果……” 诚哥儿作为一个孩子，听到糖果二字立马扯开了嗓门，唱歌似的嚷嚷起来。 沈氏见了，本有些犹豫的脸色立马变成了慈爱。 “买，买就是了。今年托了你姑姑的福，咱也过一个安逸年，想吃什么买点儿什么。” “娘，糖果多倍一份吧，晋哥儿到时候肯定要来，给他也准备一份。” 第165章 阴影 孟氏处事向来周到，在买糖果的时候，第一个提出来要给楚晋也备上一份。 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却有些怕虞书不高兴。 毕竟最近这几天，楚煜都没上门来，虞书提起楚煜的时候，脸色也不大好。 看到她试探的眼神，虞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别说楚煜给了她十两银子，就是一文不给，她也该替晋哥儿准备一份糖果的。 “嫂子说得对，该给晋哥儿也备上一份。不仅仅是糖果，一会儿咱们再去前面的书店走一趟吧，翻过年去不就要送诚哥儿去村学了吗？难得一起出来，不如待会儿就去把诚哥儿要用的笔墨纸砚等物买了吧？” 孟氏闻言，脸上立马露出激动的笑容。 “真的吗？书儿，咱们真的能把诚哥儿送去进学了？会不会……会不会年纪太小了点儿？” “小什么，诚哥儿今年已经五岁了，人家城里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过晋哥儿那般大就开始启蒙了呢。” 见虞书诚心实意为诚哥儿着想，孟氏感动不已，想到诚哥儿入了学，晋哥儿一个人就孤孤单单了。 “既如此，那不如让晋哥儿也报个名？我看楚煜出手挺大……大方的，想必送晋哥儿进学的银子应该是有的吧？” 孟氏说着，脸色有些红。 按道理说，楚晋也是虞书的儿子，他们一块儿出钱送楚晋上学也是应该的。 可供一个虞长风供出了阴影，孟氏没敢把那种模糊不清的大话说出来，反而提出了楚煜。 可她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其实有些不顾脸面了。 虞书倒不计较这个，但她依旧摇了摇头。 “晋哥儿不行，他还太小了。” 其实她是不太赞成孩子过早开蒙识字写字的，毕竟学海无涯，尤其是古代，普遍读书都是为了科举，怎么也得读个十年八年才有出头之日，那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压力比现代高考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如此，何不让孩子小时候多无忧无虑的玩上两年呢？ 诚哥儿是因为年纪也不是很小了，况且在村子里可玩的东西是多，但危险性也高，与其让孩子到处疯野惹家里人担心，不如放到学堂去，能学几个是几个，总比在家里荒着好。 晋哥儿……别说年纪还小，就是年纪到了，只怕也轮不到她来做决定。 听楚煜的意思，他想带着自己走，只怕也想带着晋哥儿一块走的吧？ 哎…… 怎么又绕到这个烦人的问题上了，虞书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书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的话让你多心了？若是的话，嫂子给你赔个不是，我……我也是被大伯一家弄怕了，可你若是想让晋哥儿用咱们的钱进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往后他若要一直念，我……我怕咱们也供不上。” 虞书一听，孟氏都想到哪里去了？ “嫂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晋哥儿本也轮不到我们来负担，我怎么会怪你？晋哥儿这边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好好经营好我教会你的这些手艺，跟娘一起好好管教好诚哥儿便是了，其他的，都不用操心的。” 第166章 又要抛下你 说起孟氏这个人，虞书是挺喜欢的。 虽有时候也有一些自己的私心，但到底还是为了这个家里的人好的。 一个人太会算计固然不好，可一个人毫无算计，却比太会算计更可怕。 就好比虞长明，这么多年，对大房毫无芥蒂，任他们予取予求，结果却养出了虞长风那一家子的白眼狼。 没考上官身呢，却已经对着家里人耍了好几十年的官架子。 可这一切说到底怪谁呢？ 人家大房前些年也没把刀子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让他们掏这掏那，反倒是他们到了时间就自己主动把钱粮送到人家手上去，人家能不要？ 所以，孟氏学着聪明一些，虞书反而是放心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释然。 其实她心里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这个地方长留的，现在楚煜说要带她走，不是正合了她自己的心意，她却又觉得生出了不忿，真是矛盾至极。 “大嫂，有件事我还没跟娘提过，我先跟你说一声啊。” 沈氏走在前头，牵着诚哥儿东看西瞧，虞书便拉着孟氏，说起了悄悄话。 “什么事儿？” 孟氏心里一惊，该不会是书儿打算回楚家了吧？ 想着，她就忍不住面上一喜，只不过笑脸还没拉开呢，虞书的话就让她脸上的笑容凝住了。 “楚煜之前跟我说了一嘴，说是他这次回来并不是要长久安定下来的。过了年以后，说不定就又要走了。” “什么！？那他的意思，是又要把你和晋哥儿抛下了吗？”想到虞书前几年默默受的苦，孟氏就觉得心里头窜出了火来。 “他这不是害人吗？又不打算安定下来，那他来招惹你做什么？不行，从今儿起，他要是再来咱们家，绝不能让他再进门了。他就是仗着你老实好欺负是不是？两年前那会儿嫂子没能帮上你的忙，两年后，嫂子绝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他欺负你！” 说着，孟氏就气得挺起了胸脯，恨不得立马找上楚煜拼命去。 只是一想到楚煜那牛高马大的身材，还有那长年累月蹙着的眉头，犀利寒冽的目光，她又觉得害怕。 别说她，就是虞冲也不是他的对手呀！ 一想到这里，孟氏急得眼眶都红了。 “书儿，怎么办啊？都怪嫂子不好，当初……当初他回来那天，我就不该跟他说那么多，他要是不知道你这两年那般老实，说不定还不会再来纠缠了。” 这话说的，从何说起啊？ 虞书忙哭笑不得的拽住了孟氏的袖子，“嫂子，你别着急啊，我没说他要丢下我，再说了，就算他要让我回楚家受气，也得看我乐不乐意啊。” 现在的虞书，可早已不是以前的虞书了。 她喜欢的原主的柔韧坚强，可却不喜欢原主过度隐忍委屈自己的性子。 “他说可能会带我和晋哥儿一起走，不过要去的地方有些远，我还没考虑好。” 怕孟氏再断章取义，自己吓自己，虞书赶紧将要说的话一气说了。 却没想到，刚说完，孟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第167章 你胆大怎么这般大? “哎，嫂子，你别哭啊，我还不想让你娘知道呢，你这一哭，娘知道了，我……这年怕是都过不好了。” 孟氏这才吸了吸鼻子，看了看在前面走着的婆婆与儿子。 “那你能不能不要跟着他走？你在村子里，若是过得不好，起码还有我们自家人看顾着，若是到了外面……” 其实，孟氏担心的不仅仅是虞书去了外面万一被楚煜欺负，她还担心，若是虞书走了，家里的一摊子事，怎么办？ 她倒是有心，但她到底没读过书，许多事空有想法却不能像虞书那种有条有理的做好。 那么就只能靠虞冲…… 想到最近几个月虞冲对自己的态度，孟氏的心里生出一股子凉意。 虞书当了十几年的领导，自诩识人的能力不错，只一眼，她便知道孟氏在担心些什么。 她当即抬起手，挽住了孟氏的胳膊，覆住了她的手。 “嫂子放心，即便我要走，也会将家里的一切安排好的。” 虞书开门见山，孟氏忍不住面露愧色。 “书儿，我不是为了这个，好吧，我承认，这也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但嫂子是真担心你出去了被人欺负无人做主，你一个小女子，从来没出过远门，万一……” “嫂子，其实我以前心里就有去外面走一走的想法，只是迫于世俗的眼光，顾及虞家和楚家的名声，我才选择老老实实待在楚家，养大了晋哥儿。可自从死过一次之后，我就觉得，什么都比不上有生之年去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重要。其实，楚煜他不带着我走，我也迟早会离开这个家，出去外面闯一闯的。” 反正原主已死，她想过什么，做过什么，都无人知道了。 虞书垂了垂眸，索性把一切都推到原主身上吧。 果然，虞书那么一说，孟氏诸多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你……真不是为了楚煜才想出去的？你胆子怎么这般大，外面世道乱的很，你一个弱女子……怎敢有那么大胆的想法。” 虽然诧异虞书的大胆，却不再口口声声要让虞书留下。 虞书勾唇一笑，这便是她喜欢孟氏的一点。 善解人意，无条件的对她这个小姑子好。 这么好的嫂子，她虞书是认一辈子的。 “正因为外面世道乱，所以我一直只是想想而已，没敢去啊。现在不同了，跟楚煜一起，他那块头，虽不说有多大本事吧，但护着我的安全应该是没问题的。” 话到这里，虞书的心也渐渐定了。 她从来不是个扭捏的人，既然有心出去，楚煜又恰好给了她一个机会，那便跟着他出去又如何？ “看样子，你早就已经想好了。其实，你若真的喜欢楚煜，跟着他走也没错，他最近对你挺上心的，若是一直对你这么好，你跟着他肯定比留在楚家过得好多了。只是，你若走了，我……我怕那些生意我跟你哥哥都做不来，到最后毁了砸了，岂不是白费了你的一番心血？” 第168章 再遇 孟氏不傻，她知道虞书即便走了，那枕头生意和腊肉生意会留给家里。 她倒不怕虞书不肯掏心掏肺的教，只怕自己和虞冲俩人学不来虞书的能干，最后白费了虞书的好意。 虞书张嘴，正想给孟氏好好说一说，却一抬头，发现书店已然到了。 “先进去买东西吧，这些事儿，我回头仔细跟你说。” 说完，拍了拍孟氏的手背，拽着她一起进了屋。 店内卖书的小哥见几人进了屋，忙不迭的迎了上来，“哟，几位客官，可要买点儿什么？” 小哥看着几人身上朴素的衣衫，眸光闪了一下，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但面上却不显，仍旧热情的笑问着。 只是他的热情，却反而让初来书店的沈氏和孟氏有些局促，不自然的往后退了两步。 反而是诚哥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看到门口不远处的书架上放了一些书，伸手就抓了一本握在手里胡乱翻了起来。 沈氏和孟氏见状，纷纷大惊失色，忙冲了上前。 一个抱住了诚哥儿，一个拽走了他的书，用袖子蹭了蹭，给人放回了原处。 “诚哥儿，可别乱碰，书可是金贵玩意儿，摸坏了，把你卖这儿也不够赔的！” 沈氏吓唬孙子的话，逗得小哥咧嘴一笑。 “老太太严重了，书再贵，也贵不过这位小朋友的命去。不过的确需要小心一点倒是，小孩子没见过，怕好奇一会儿给撕坏了。” “是是是，小哥你说得对，老身这就把这孩子带出去。书儿，我带诚哥儿先出去门口买个粑粑吃吧，你跟云霜看看，需要买些什么，买了便是。” 说着，掏出两文钱，哄着诚哥儿出了门。 虞书这才扬唇对着小哥笑了笑。 “小哥，我想给刚刚那孩子买几本开蒙的书本，再有就是一些适合小孩子用的笔墨纸砚，你有推荐的吗？” 双桥镇不大，平日里来买书的，就算有钱也富贵不到哪里去，反倒是这种平民百姓多一些，小哥倒是熟悉。 肩头上擦拭灰尘的帕子一扬，正准备带虞书去选书，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伙计，伙计？人去哪儿了？快点出来一趟！” 小哥闻声，忙不好意思的看了虞书一眼，“两位娘子，那位是我这儿的老主顾，她喊得及，怕是家里的纸笔用完了，可否让我去给她先拿了货再来帮你们推荐？” 孟氏向来能忍能让，怕虞书不肯退让，忙冲着小哥点了点头。 “没事没事，小哥你先去忙吧。” 小哥闻声高兴的转身去了，只他刚一转身，虞书也跟着走了上去。 孟氏大惊，一把拉住了虞书。 “书儿，这点小事，就不用计较了吧？” 虞书看了看孟氏，只淡淡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听着那声音有些熟悉，像在哪儿听过。” 说着，虞书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果然看到韩叙的妻子江氏正面露急色的矗立在书店门口。 “还跟往常一样，纸和墨都挑好的来，比顶级的稍次一些便可。” 第169章 好消息 韩叙明年秋天就要参加秋闱了，江氏为了让他安心备考，连买笔墨这样的事情都是亲自照看的，可见江氏对韩叙的情意。 想到这里，虞书脚步一顿，正准备退避不见。 毕竟她跟韩叙是夫妻，她再喜欢江氏这个人，也该避嫌的。 可她正准备退时，已然晚了。 江氏跟小哥报完了想要的东西，便觉得眼前有阴影，朝着虞书已然看了过来。 一看，眸色顿时亮了起来。 “虞姐……虞娘子！好久不见了，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你……你也是来买书吗？” 躲不掉了，虞书便只能迎着上前，顺手还拉上了跟着自己的孟氏。 “是，家里侄儿该开蒙了，来买些小孩子开蒙的课本什么的。韩夫人呢？替韩公子买笔墨？” 江氏闻言，羞涩一笑，“是啊，夫君来年就要秋闱了，我从小不爱读书，现在管个中馈看个账还行，别的也帮不了他，便只能替他跑跑腿儿买买纸笔之类的了。” 说着，江氏的视线便往后看，落到了跟虞书站在一起的孟氏身上。 与此同时，孟氏也在打量着江氏，只见江氏身着一袭白色长袄，外罩着一件红色绣金色祥云纹的披风，整个人亭亭玉立，眉目之间端着温婉的笑容。 她暗暗心惊，什么时候书儿认识了这么体面的夫人了？ 正想着，虞书便拉过了她的手，将她介绍给了江氏。 “韩夫人，这位是我的嫂嫂孟云霜，嫂子，这就是福记酒楼的千金，亦是咱们融安县县尉大人的儿媳妇韩夫人。” 一提起福记，孟氏自然很快回过神来，“原来书儿你说起的那位夫人就是眼前这位，那可真是咱们虞家的恩人了，妾身孟氏，在这儿谢过夫人。” “孟娘子快快请起，娘子太过客气了，其实这事儿不过是我好吃惹出来的，实在当不起这个谢。倒是我爹不识货，险些让那么好的肉藏在柜子里发了霉。” 她最近没有再去店内，不过有听她爹说起，虞家的熏肉送来不过两三日，可卖得不错。 想到这里，江氏不由挑眉看向了虞书。 “虞娘子，熏肉腊肠都卖得不错，若是得闲了，可以多准备一些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 虞书闻言大喜，“好，等过完了年，我就让家里人开始张罗起来。” 这段时间要过年了，有事也不好上门来，虞书还真不知道熏肉在镇上是个什么行情。 现在听了江氏的话，她心里便大概有了一个谱。 “韩少奶奶，您要的纸和墨都备好了。” 三人正说着话，书店的小哥却提着两个包袱走了回来，江氏笑着让身后的丫鬟接下了包袱。 “先不忙着结账，你先去帮这二位娘子拿她们要买的东西来吧，我到那边瞅瞅。” 虞书一听，便知道江氏什么意思，正准备拦下小哥，小哥却动作麻利，很快钻进了成片的书架里，不见了人影。 镇上书店少，书生却多，许多买不起书的穷学生喜欢到书店里看书消磨时光，虞书也不好大声嚷嚷，怕扰了别人，便只得作罢。 第170章 当娘的心意 果然，等小哥找出了她们想买的开蒙书，又推荐了一些适合小孩子练笔用的笔墨纸砚，江氏便将她们的账划到了自己名下，一块儿给了。 “这多不好意思，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虽然羡慕江氏的富贵，可孟氏到底还是有骨气的，知道占人便宜不太好，便争抢着要上去付钱。 可她却没看出来，江茹看起来柔柔弱弱，结果却一把就将她给推开了去。 而后，掏出了十两银子，放于书店门口的柜台上。 “小哥，结账找钱吧？” 孟氏争不过江氏，急得眼眶泛红，朝着背后一直没动的虞书看了过来。 “书儿，你快过来劝一劝啊，这才头一次见面，怎么好让人家给咱们付钱？” 虞书这才笑着缓缓走了上来，一把按住了江氏的手臂，笑着对江氏道。 “韩夫人，不瞒你说，这是我侄儿的第一笔书本费，还是让我嫂子这个当娘的自己给吧。” 其实原本虞书早就想把诚哥儿的纸笔买了的，只不过孟氏说第一次给儿子买这些，她想亲自过来亲自付钱，算是当娘的一份心意，虞书才拖到了现在。 现在江氏想跟孟氏抢，孟氏自然着急。 江氏这么一听，果然不争了。 孟氏的心情她能理解，就好比她家相公的笔墨，她也喜欢一样一样亲手给他挑选一般，从不假手于人。 “那……那就自己付自己的吧。不过那孩子我看着也挺喜欢的，反正时间也快到晌午了，不如你们先随我到福记吃顿便饭吧？” 福记…… 那样的大酒楼，孟氏每次路过都会顺着里面飘出来的香气看上两眼，可却从来去，就连门口都不敢逗留，生怕别人发现了自己的窘迫，却又说自己贪嘴。 听说那里的一顿饭，可不便宜。 “不……不好的吧，我们的事情也快办完了，赶回家里再吃也来得及。” 虞书本来也觉得不太好意思，而且她也有心与韩家人拉开距离，可她瞧着孟氏那个客气的劲儿，都不仅仅是客气。 她甚至有点儿害怕与江氏。 这怎么能行？ 她若真的走了，这生意还得交给孟氏和虞冲来，若福记这边是是江老板自己来，交给虞冲倒是没问题。可就怕有时候是江氏出面，那自然得孟氏这个女流之辈来交涉一二了，就算不当家做主，但也需要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若她一直这么害怕江氏的官家媳妇身份，那到时候谈生意，他们还不得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于是，虞书冲着江氏颔了颔首。 “那今日便要谢谢韩夫人的款待了。” 江氏一听，咧开嘴就笑了起来，那一刻，她的端庄温婉微微散去，换上的是一副潇洒自在，自信飞扬。 孟氏还看到她几步走过来，一把就勾住了虞书的胳膊。 “若真要谢我，便不要叫我韩夫人，其实在家里大家也都只管我叫少奶奶而已，夫人实在是当不起。我瞧着你的性子便觉得喜欢，你又比我小，不妨叫我一声**姐吧。” 第171章 习惯成自然 江氏盛情难却，虞书抿了抿唇角，终是退了一步。 “那好吧，**姐，那我就厚颜了。” 江氏眉开眼笑，叫了一声书儿妹妹，一行人便朝着福记去了。 用过饭后，虞书一家人才又继续去买齐了剩下的东西，准备回程了。 乡下人家，赶集是从来舍不得坐马车的，但买的东西太多，虞书就想奢侈一回。可一问过价格后，沈氏和孟氏都舍不得出那二十文的车马费，愣是要自己扛着一堆东西往家走。 “娘，就二十文钱，就坐个马车吧，好歹人也能轻省一些。” 沈氏扛着偏重的东西执拗的朝着一边走了，“坐什么马车？从前哪一回不是这么过来的，没道理如今就金贵了去。二十文钱，够买好些豆腐吃了呢，就是肉也能称一斤了。何必拿去胀人家的腰包？” 沈氏素来节俭，虞书自知拧不过她，便转头看向了孟氏。 “嫂子，你也帮我劝劝娘吧，一年到头才过一次年，就坐这么一次没什么的。” 孟氏却摆了摆头，“书儿，还是走路吧，你要是拿不动没关系，我跟娘力气大，多拿一些便是了。这些东西可不像的柴禾那么沉，况且这都是好东西，拿它们，我浑身都使劲儿。” 说着，怕虞书不信似的，扛起了一袋面粉就扔进了自己背的那个篓子里，而后还要去拿肉和骨头。 虞书见状，忙伸手夺过了又沉又重的肉与骨头，认命的点了点头。 “行行行，听你们的走路行了吧？诚哥儿，自己的糖果和书本自己拿着，别让你娘累坏了。” 说着，四个人就朝着清水村出发了。 虞书劝了几句，俩人无动于衷，虞书无法，只得拿过了一些东西，认命的跟着她们往回走。 其实，她若是坚持坐马车，沈氏是一定会坐的。 不过她也知道，今儿要是坐了马车花出去那二十文，指不定要在沈氏心里纠结多久，就好比她前世的母亲。 他们贫穷，所以他们节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成为了本能般的习惯，一下子是改不掉的。 她记得，她刚参加工作的前几年，虽然工资不是特别高，但也比一般的打工者挣得多一些，再加上她那会儿还给一些杂志网站投稿，多多少少有一些稿费，日子还是过得挺不错的。 有一次，她那收废品为生的父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用障眼法骗了一次，骗走了一千八百多块钱。 她素来是个乐天派，知晓父母被人骗了一千八这事儿以后，当时就数了一千八给父母，让他们把这事儿忘了。可那之后，她却听到母亲足足为这事儿叹了半个月的气，之后还总是时不时的提起…… 想到这里，她也就没逼着沈氏坐马车了。 不过她在想，或许该给家里置办辆马车什么的了，不然她和楚煜走之后，他们就得亲自给福记甚至还有别的铺子送货的。 生意越做越大，光靠人力，只怕钱没挣够，人先累坏了。 第172章 学做生意吧 “书儿，明儿就是除夕了。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虞书心里正想着何时提买马车的事儿才不显得突兀，就听到沈氏转过头看向了她。 “啊？什么怎么想的？” “自然是跟楚煜的事儿，你若是还要跟着他，那你不如趁着明天除夕，跟他回楚家过年吧。若……若是不愿意跟他一块儿，那就趁早跟他说清楚。” 沈氏也是瞧着虞书这几日不郁，楚煜也不见上门来，所以觉得担忧。 之前，两个人处得还不错，她还以为虞书回楚家不过是时间问题，水到自然渠成。 结果没想到最近突然又变了，她几次想问，却都被儿媳妇给拦了下来。 可这会儿，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虞书见她眉间忧色一片，现在却又不是说出真相的最佳时期，虞书只得翻了个白眼。 “娘，你这卸磨杀驴的功夫使得也太及时了，我刚买了这么多好吃的，你却要让我回楚家过年去？我不去，我就要留在家里把我买的东西吃了再走。” “嘿，你这丫头，老娘明明就是担心你，你却疑心老娘图你的东西。真是个没良心的臭丫头，哼！” “嘿嘿，娘，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不过回楚家这事儿，娘你不用担心的，等过完年，我再跟你说这件事儿。” 她要走的事情，也是该早做打算了。 不然她到时候一走，家里人什么也没个防备，她更放不下心。 沈氏见她眸色清明，不像是没主意的样子，便没再提这一茬了。 “你心里有数就成，其实娘也不想你那么快回楚家。只不过你到底是人家媳妇，娘总不能留你一辈子。” 话说到这里，虞书眉毛一挑，干脆跟沈氏提了另外一件事。 “娘，你也说了，我迟早还得离开家，那过完年，不如将家里的地佃出去一部分吧。我哥年纪轻轻，好歹也跟着大伯识过几个字，如果只是种一辈子的地未免太可惜了，不如让他跟我一块儿，去学一学做生意吧。” 沈氏一听，闺女竟是愿意带着儿子，自是欢喜非常。 “你愿意教他，为娘自是高兴。只是咱家地本也不多，他跟你去学做买卖，那不也还有我跟你爹和你嫂子吗？以后还要送诚哥儿进学，要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我们大家都辛苦一些便是，不用佃给别人。” 虞书闻言，立马抬头看向了孟氏，却见孟氏竟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 虞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枉她刚才一个劲的在饭桌上引导江氏与孟氏交谈，目的就是为了让孟氏慢慢跟江氏熟悉起来。 细说起来，她们两个的性格倒是挺像的，一样的爽朗直接，若是熟悉了，说不定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如果孟氏能够跟江氏交上朋友，那么以后虞家和福记的买卖就能更加的长久牢固。 再者，韩家多少也算是个官，万一将来家里有个什么麻烦事儿，虞家也能有个求人之处。 可现在看来，她这个素来聪明的嫂子，竟是半点没明白她的意思。 第173章 抛头露面 “娘，佃出去一些吧。我若不在家了，这送货的事儿就得大哥自己来，大哥脾气急躁，这谈生意的事儿我怕他一个人应付不来，我想让嫂子跟着他一块儿。嫂子脾气耐烦，若是大哥脾气上来了，嫂子还可以从中调和，还有就是很多铺子其实都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当家太太在管，大哥一个男人有时候也不好接触，大嫂出面说不定能更好。” 沈氏这才听明白了，虞书要教的不仅仅是虞冲，还有孟氏。 “这合适吗？你嫂子毕竟是个妇道人家，总出来抛头露面……” 不等沈氏把话说完，虞书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孟氏在一旁原本有些期待的脸色也跟着淡了下来。 果然，说什么儿媳妇与女儿一样的看待，放在哪家都是永远不可能的。 她婆婆已经算是很好的婆婆的，但对待女儿和儿媳妇也终究不能一视同仁。 “娘，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我现在也算是抛头露面了吧？可您觉得我给虞家丢人了吗？” “当然没有！没有你，只怕你爹跟你哥这会儿还得站在码头上顶着风雪等活计呢。就算不到镇上来找活干，只怕也得上山砍柴去，哪像今年，因为有你的帮衬，他们还没下雪那会儿就不来镇上了，早就把一年的柴禾砍好了。” 虞书双手一摊，“那不对了吗？那为什么嫂子就不能跟我一样了呢？我们出来是光明正大跟人家做生意，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凭什么就要怕人说了？这镇上，多少妇人帮衬着夫君开铺子的，人家日子过得好？还是你们往先的日子过得好？” 沈氏闻言，老脸一红。 “自然是人家。” 想到这里，沈氏的脑子一下清明起来。 是呀，往先来赶集，心里苦得慌，望着人家那成日里吆喝着买这买那的女人，真是恨不得自己也能过上那样的日子。 真到了这么一天，她怎么还矫情起来了。 “行吧，只要你愿意教，不嫌弃你哥哥和你嫂子脑子不如你好，你就教。我跟你爹年纪大了，干这些是不成了，但种地还是没问题，明年诚哥儿又进学堂了，那些地，我跟你爹也忙得过来。” 说了半天，沈氏依旧不打算放弃种地。 “我的好娘亲诶，你也不想想，若是没人在家里帮忙给她们灌肉熏肉，他们哪儿来的那么多肉卖啊？再说了，咱家地不多那也是二十好几亩，你跟我爹干是干的过来，只怕人也累了个半死，图什么呢？不如佃出去一半，留下一半种出来交了税够一家人口粮便可以了。” 如果福记给力，那么来年将会有更多的铺子找上门来跟他们预定腊肉和腊肠，到时候一家子怕是都忙不过来。 “对了娘，我三叔一家人都怎么样？” “好好的，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话题跳转太快，沈氏不明所以。 “刚才茹姐姐跟我说了，已经有不少人跟他们打听咱家那腊肉和腊肠的事儿，等过完年，只怕会有更多的生意要找上门来。我想，光靠咱们一家人干，只怕累死也做不完那些活，若是三叔一家信得过的话，不如你让爹去找三叔商议一下，让他们也加入进来吧。” 第174章 干上一票 “啊？这……这可是你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主意，为……为什么要让你三叔一家也参与进来？” 沈氏一听，虞书竟还要腊肉和腊肠的事儿告诉三叔虞长青一家，顿时脸色就有些难看。 她闺女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个主意，凭什么要白白拿去告诉人家。 沈氏的心情，虞书不难理解。 可她也不是没有道理，“娘，你想啊，之前的枕头生意已经让我大伯都忍不住回头来找咱们了。这腊肉和腊肠的买卖可比枕头生意更挣钱，若是他们知道了，指不定还得会来找麻烦。还有，以前村子里家家户户条件差不多，就算好的也好不到哪儿去，自然相安无事。可若是咱们家一直这么比别人赚得多，时间久了，只怕会有人眼红的。” 虞长风那个大伯，虞书是彻底放弃治疗了。 可一个人活着，总不能单门独户，不与他人结交。 尤其是挣钱这回事，更不能独自一人发大财，那样迟早会引来别人的眼红。 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主动一些，先让出一些利润来，却能够在村子里建立起一些人脉与地位，那样也不至于一家独大被人孤立。 沈氏毕竟是几十岁的人了，一开始想不通，虞书说的那么明白之后，一下子就转过了弯来。 “你三叔一家自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既然你都那么说了，我觉得不能光跟你三叔说，村长家里还有村子里有两户影响力比较大的家里，我觉得也该去说一声。只是，娘怕你这么下去，到时候咱们就挣不到钱了。” 毕竟跟人家一说，自然就得什么都说了。 到时候满村子的人都会坐这个腊肉腊肠了，那他们家的还卖给谁？ “这倒不是事儿，不过这得需要有人往外跑，将这个腊肉腊肠的好处推到外面去，到时候人家知道这东西好，自然慕名而来了。况且腊肉腊肠加盐加的多，保质期长，卖远一点完全没有问题的。只不过，最核心的技术还是得捏在咱们自家手里才是。” 沈氏一句话，开拓了虞书的思路。 是呀，卖一个人是卖，买一群人还是卖，那卖一个镇是卖，那其他的镇，县，甚至州府呢？ “走走走，娘，咱快些走，回去了我跟我爹去一趟村长家，把这事儿好好跟村长伯伯商议一下再说。” 虽然她心里已经决心要跟楚煜出门了，不过若能在出门之前干上一票，让村子里的人都能过上稍好一些的日子，她又何乐而不为？ 到时候大家日子好了，不说对她感恩戴德，起码照拂一下她的父母应该是问题的。 她也能走得安心一些不是？ 这么一想，虞书顿感浑身都来了力量。 那激愤的语气和气势，又感染了沈氏和孟氏，一行人更是精神抖擞的往家里走了起来。 没走多久，一阵马蹄声便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大郎，你这是去哪儿呢？” 沈氏第一个看清楚煜，张嘴就问了起来。 楚煜早已勒住马缰，纵身一跃，从马上翻了下来。 第175章 退路 “娘，我来接你们的，我带晋哥儿去虞家，听爹说你们上镇上办年货了。快，娘将东西给我吧。” 楚煜说着，已经伸出手，抱住了沈氏背在身上的篓子。 沈氏不好意思，忙推辞道。 “我没事，我不累，倒是书儿，她那里的东西也不轻，你帮她一把吧。” 楚煜却没听她的，强势拿走了她的背篓放到了地上，又转身轻而易举的接过了虞书和孟氏俩人身上的负担。 他是有备而来，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把绳索，将三个背篓掂了重量以后，分别套上绳索，垮在了马背两侧，让马来承担了他们所有人的负担。 “哎哟，这马长得可真精神，那老多东西，可别把它给累坏了。” 楚煜闻言，忍不住柔了眉峰。 “累坏了也不过一头畜生，总比不过人的。书儿，这么多东西，你们怎么也不说乘个马车回来？娘年纪大了，背这么多东西，累坏了吧？” 虞书抿了抿嘴，没替自己解释。 倒是沈氏舍不得女婿误会女儿，跟楚煜来了一通解释。 楚煜自然反过来劝了沈氏一通，直把沈氏说得脸上和心里一样齐开花。 虞书在旁边抱着手肘冷眼看着，忽悠吧，忽悠得再好有什么用？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你意欲拐走她闺女，她照样得跟你急眼，哼！ “书儿，他怎么来了？之前这几天他都没来，我还以为他跟你闹脾气了呢。” “没有的事儿，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儿，他突然跟我说起，我一时接受不了骂了他，他没好意思上门来罢了。” 原来如此。 孟氏恍然大悟，“书儿，你真打算教我做生意啊？要不，还是让你大哥学就是了吧，我看娘，娘好像不大想我学。” “她不想让你学，那你自己想不想？” “我当然是……是想的，就是怕学不好，到时候帮不了你哥，反而惹他不高兴。” 近来，她跟虞冲的关系是越来越不睦了，从前也不算太好，但起码面子上还过得去。 可自打虞书回了娘家之后，他便嫌弃起她来…… 说起虞冲，孟氏整个人都憔悴起来，显得格外无奈。 虞书见了，便忍不住担忧。 这般下去，他们俩口子迟早要出事的！ 之前，她还以为虞冲只是因为过于护着自己这个妹妹，所以多次错怪了孟氏。 结果现在慢慢看来，哪里全是因为她了？ 虞冲这个人，本身就是有一些问题的，偏生沈氏和虞长明还不觉得他有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是性子急躁了点儿，心疼妹妹了点儿。 哼…… “嫂子，正是因为我哥那性子，你才要多学一些东西捏在手里呢。我说句难听的，他那个性子，全靠你在家里委曲求全，才能勉强过下去。可即便他是我哥，我也不忍心看着嫂子你一直这般委屈自己，若是有一天他越来越过分，逼得你退无可退的时候，嫂子，我希望你能够有一条属于自己的退路，你明白吗？” 就算俩人走不到那一步，孟氏手里有所依仗，面对虞冲时也才能有爆发的底气。 第176章 我记一辈子 虞书跟虞冲有多亲，孟氏这个当嫂子是清清楚楚的。 虞冲对虞书的维护，有时候好到简直令她这个做妻子的羡慕嫉妒，甚至有些怨念。 到底谁才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虞冲他可知道？ 可这一刻，不，是这几个月，虞书事事处处维护与她，她很庆幸之前即便自己心有不快，却从没有去跟虞书计较过，否则的话，虞书今日这般出息了，哪还能记得她？ 想到这里，孟氏不禁眼眶都红了。 “书儿，嫂嫂当不得你这般好，冲哥他才是你亲哥哥，我……我不过是个外人。况且往日他待你好的时候，我……我心里也不是一点不舒服也没有的，不过是想着家和万事兴，你在楚家过得也不容易，才没往外闹的。” 本以为，虞书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该对自己生出几分疏离了。 却没想到虞书竟噗嗤一声笑了，那一笑，引得前面牵着马往前走的楚煜和走在马的另一边守着马背上的宝贝孙子的沈氏也跟了回过了头。 楚煜眼神深邃的看着虞书，沈氏却开了口问。 “书儿，你笑什么呢？” 孟氏见他们回头，忙将头深深垂下，生怕被沈氏窥到了自己的心事。 虞书赶紧摆摆手，“没什么，我跟嫂子说话呢，诚哥儿手扶好了，娘，你跟楚煜好好看着他，第一次骑马，我看他兴奋得很。” 诚哥儿的确兴奋，本来沈氏和孟氏都没打算惯着他，还是楚煜见他望着马儿眼神期待，把他给抱了上去。 上去之后，那小屁股就没老实过，总恨不得学着楚煜一骑绝尘的风姿，自己打着马儿跑起来…… “嫂子，你不必那般，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会有意见，可我欣赏的就是嫂子你即便心里不舒服，却也没把责任怪在我身上。 就好比我落水那日，都被抬上山埋过一次的人，你有足够的理由再知道一切后回来跟娘闹，跟我哥闹，那我给撵回楚家去，或者撵到外面。他们就算不舍，但那时候的你，是占理的，是可以闹的。 可你没有，你虽然见不得我哥那般蛮不讲理的护着我，可你心里依然拎得清楚。你心里既想着虞家的脸面，也心疼我，这份心，值得我记一辈子。” 说起这件事，即便是镇定如虞书，当时心里都是捏了一把汗的。 如果孟氏像那龙氏一般性子，只怕自己穿过来连个缓和的机会都没有，就得直接面临如何生存的场面。 虽然她未必会因此如何，但孟氏毕竟是一番好意。 值得她记在心里。 “你说这个啊，这个不是很正常的吗？我当时心里何曾没想过，但冲哥和爹娘都疼你得紧，我要是逼你，那不就是逼他们吗？其实，我也是为了我自己着想呢，没有你想的那般好。” “但不管如何，你终究是疼我的对吧？好嫂子，过去的事儿你就别想了，咱们往后看，你好好跟着我学，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女人，并不是一定要依靠男人才活得好的。靠男人靠父母靠儿子，都不如靠自己呢。” 第177章 酸菜吃多了? 虞书一番洗脑，对孟氏还是有效果的。 回了家后，除开忙碌时分，孟氏是得了空就往虞书身边凑。 为这事儿，虞冲还忍不住醋了起来。 “书儿，你们最近怎么回事？从前你不是最亲哥哥的吗？怎么如今有什么话都不对哥哥说了？” 只不过，他吃醋的对象不是妻子，而是虞书。 这一点，让虞书觉得十分无语，又觉得非常对不住孟氏。 “虞冲你有毛病是不是？人家的兄长都希望妹妹跟妻子相处融洽，自己处在中间两头好，你可倒好，我跟嫂子走得近，你还说话酸溜溜的，酸菜吃多了？” “娘不是说你要教我们跟着你去做生意，可你怎么光教你嫂子？” 难不成，在妹妹心里，他这个当哥哥还不如孟氏聪明能干，所以她打算把她的那些本事都教给孟氏？ 这怎么能成？孟氏到底是个女人，她怎么可以自己出去抛头露面。 虞冲是个直性子，而且脑子有坑那种，只要他眼珠子一转，虞书便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挤出了灿烂的笑容。 “怎么，哥哥也想跟我学如何去跟女人做朋友吗？学会了，你想去做什么？” 她这几天跟孟氏说的除了一些生意经，还有就是开导孟氏，跟江氏那种有身份的人如何相处。 这些，她教虞冲做什么？ 教他去做妇女之友吗？ “啊？” 虞冲显然没想到虞书拉着孟氏嘀嘀咕咕说的竟是这些，跟女人做朋友，这还需要学吗？ 往先虞书在楚家时，龙氏那个老婆子管得苛刻，虞书并没有多少时间回娘家的，所以孟氏在村子里也有好几个月自己处的好的姐妹。 “这个有什么好学的？你嫂子她……她跟村子里不少妇人都处得挺好，有什么可学的？” 孟氏闻言，心底一片微凉。 “书儿，要不然先不说这些了，让你哥哥也过来，你一块儿教教我们怎么把生意支应好吧。我……我毕竟是妇道人家，多半还是看顾家里，学这些，怕是也不顶用。” 看着孟氏原本光彩十足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虞书就不由得朝着虞冲狠狠瞪了一眼。 “你滚开！我现在不想教你，嫂子，咱也说半天了，走，去炖点儿梨汤润润喉去。” 那日在集上，碰巧看到有人卖梨，虞书便花钱称了几斤，无奈天气太冷，就那么直接啃有些冰牙，虞书便拿来炖汤喝了。 甜甜的，香香的，口感清爽的梨汤，轻而易举得了全家喜欢，尤其是沈氏和孟氏两个女人，第一次喝的时候，差点儿不顾形象把碗给舔一遍。 虞书自己也想吃，便拉着孟氏去炖汤去了。 留下虞冲一个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到了晚上，竟忍不住埋怨起孟氏来。 “你是不是也想跟书儿学？整日到外面抛头露面的做生意？我告诉你，我虞冲是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媳妇那样的。” 一席话，直叫孟氏刚被梨汤暖了的心窝一下子凉了个透。 第178章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为什么我不可以，妹妹却可以？” 孟氏本打算隐忍不发的，可她实在忍不了虞冲的冷漠。 大冬天的，他抛下冷冷的一句话，便把她挤到了床的内侧，背对着自己就算了，自己的腿不过是挨了他一下，他便用腿将自己往里面又推了推。 她觉得心里一下子堵得慌。 眼眶也胀得发疼，他怎么可以这么瞧不起她？ 他的妹妹是心肝宝贝，不容任何人欺负，这一点，她从不说什么，反而很支持他。 可她也是自己父母精心呵护长大的闺女，为什么他就意识不到这一点，反而常常冲她生气发火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婚事并不是他满意的吧。 可她又何尝愿意接受这种婚前只草草见上一面就成亲的婚姻，可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他们能挣脱的命运？ 想到这里，再想到虞书的勇敢，自信，反而让原本瞧不上她的楚煜回过头千般维护万般讨好，她的心忽地硬了起来。 她用手，按着自己有些泛疼的胸口，牙关咬了咬，吐出了那么一句话。 为什么虞书可以，我就不可以！ “呵，你当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跟书儿比？你是有她生得好看，还是有她聪明能干？” 虞冲转过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孟氏的背影，这女人，往前自己说什么，从不会顶嘴。 如今，真是跟着书儿学了些皮毛，就开始拽上了呀。 “我孟云霜是没有虞书生得标致，可我自认为也没丑到不能见人。还有我到底能不能干，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不让我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孟氏绷着牙关，一气说完了自己的心里话，就闭上了眼，逼着自己快些入睡。 睡着了，这些糟心的事情就不用想了。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为了背后这个男人唯唯诺诺。 书儿说得对，把本事学到手，自己撑起一片天，她就不用再怕虞冲了。 她想得好，虞冲却不让她安静，忽地一把掀开了被子，拎着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脸对着脸面对着他。 “你是执意要跟我作对是不是？你男人我还在呢，怎么就要你去外面抛头露面了，还是你就喜欢出去被别的男人盯着看的滋味儿？” 这话说的就下贱了。 孟氏一直紧紧咬着牙关，才让自己没有流下泪来，也没有一巴掌打到他脸上。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了心里的怒火。 “不管你怎么想，我反正是跟书儿学定了！”说完，肩膀用力一转，挣脱了虞冲的钳制，转身拉过被子重新躺下。 结果，自然是被虞冲再一次拉了起来，还用手卡住了她的下巴骨，用力的抬高她与他面贴面的对视。 若是往日，孟氏定然羞涩难当，可今时今日，她却觉得难堪至极。 “孟云霜，你别逼我动手！” 孟氏心里一惊，胆子也忽然大了起来，坐着的双腿忽然一动，整个人爬着跪在了虞冲面前，用力的扬高自己的脸。 “你打！” 第179章 动手了 翌日。 大年初一。 日上三竿时，孟氏竟还没起床，虞书好奇，见了虞冲便问。 “我嫂子呢？怎么还不起来，都快吃早饭了。” 虞冲闻言，眸色闪了一下，但面色却一如既往，“不用等她，她……她有点不舒服。” 虞书一听，没怀疑其他的，还以为孟氏是真的病了，忙不迭的丢下了手里的碗筷，往虞冲二人的房间奔去。 虞冲想拦，手伸到一半却无力的垂了回去，而后紧捏成拳。 他昨晚怎么就没忍住动手了呢？ 她到底是个女人，女人就是天生的蛮不讲理嘛，他为何不让她点，还……还动了手。 这下好了，不仅书儿，只怕娘也要跟自己没完了。 果然，虞书进屋没一会儿，就跟炮仗似的跑出来了。 “虞冲，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这句话一出可不得了，坐在灶房里正准备吃饺子的虞长明和沈氏纷纷跑了出来，就看到虞书气得一脸胀红的指着虞冲，恨不得扑上去咬虞冲一口的架势。 “书儿，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怎么那么骂你哥啊？” 虞书看着沈氏夫妻，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娘，你自己去……去他屋里看看我嫂子！他就不是个人，他就是个畜生！” 沈氏眉心一跳，直觉就不太好，回过头看了儿子一眼，便急急忙忙进了儿子的屋。 一进屋，就看到往日这个时候早已收拾得妥妥帖帖的床铺上，被子凌乱的摆着，被子里小小的一抹弧度正微微颤栗着。 她是个女人，虽然嫁了虞长明几十年没红过脸，可到底也有不如意的时候。 被子底下什么情形，她再了解不过。 大清早的，儿媳妇竟然在哭。 今日可是大年初一，清早就开始抹眼泪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么一想，她急急忙忙撩了裙摆上前，轻轻拉开了被子。 “霜儿，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今儿是初一，无论如何也忍一忍好……” 话未完，就被孟氏高高肿起的脸蛋给吓得说不出来了。 好半晌，看着孟氏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她才回过神来，伸手扶起了孟氏，一把揽进怀里。 “他动手打你了？” 孟氏没说话，只眼泪无声的落得更凶了。 她也没想到，虞冲竟真的动了手。 虽然只是一个耳光，却用上了差不多八分的力气，直把她的脸扇得高高肿了起来。 那一刻，她所有的委屈全部爆发了出来，昨晚上就那么抱着被子默默哭了一夜，她本以为，早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但今天早上，她是无论如何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本来想，今天就装病不出去了，等好一点了再起来，明日还得回娘家。 从今以后，心如止水的过日子，再也不为了谁委屈自己。 可没想到虞书关心她，竟是跑了进来，被虞书看到的那一刹那，她的眼泪又包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个混账东西！我这就让你爹收拾他去！” 看着孟氏都不说话，只默默的哭，沈氏的心也一片焦灼。 想了想，还是忍痛站起身准备往外走，让虞长明给虞冲一顿教训。 可这一次，孟氏却动了。 “娘，算了吧。今年初一，闹大了不好。” 第180章 气死老娘 “什么算了？不能算了！娘，你也看到了，嫂子的脸都肿成什么样了。明天她还要回娘家呢，这个样子，回去之后人孟家婶婶不心疼的吗？” 听见孟氏说算了那一刻，沈氏心里的确闪过一丝庆幸。 大过年的，她其实有些怕孟氏闹起来。 她也没问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她心里清楚，孟氏进门这么多年，一直恭谨贤淑，事事周到，定然是虞冲过分了。 是以，如果孟氏要闹，是绝对有理由，有立场的。 可她没想到孟氏说不闹，虞书竟跳起来反对。 “我知道打人不对，都是你哥哥的错。可这毕竟是大年初一，若是闹得太厉害了，伤了你哥的面子事小，万一惹得咱们一家不顺……” “那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况且，我也没说非要往大了闹，可他竟敢对嫂子动手，这事儿就不能一句话就算了！” 虞书走到孟氏身边，拿过孟氏的外套，慢条斯理的往孟氏身上穿了起来。 沈氏看着她倔强冷硬的脸色，心里有些想不通。 说到底，虞冲对孟氏不算顶顶好，可这几年也还算可以，但对她这个妹妹虞冲可是做的没话说。 她想不通，关键时候，虞书怎么一点儿也不维护虞冲。 想着，沈氏心里便有了几丝怨气，再看虞书对着孟氏温言软语，不由得沉了沉眸子，默默离开了屋子。 “娘，云霜她没出来啊？” 许是大清早的屋子外面的空气够冷，也让虞冲的理智渐渐冷却下来，回了神。 见沈氏和虞书进门许久，却只得沈氏一个人面色不郁的走了出来，他心里没来由的一慌，忙上前扯住了脚步匆匆的沈氏的袖子。 沈氏心里正恼呢，这事可怎么收场？ 一抬眼就看到了罪魁祸首，立刻扔了一个眼刀给他。 “你把她打成那样，她怎么出来？你跟娘说说，昨天晚上你们俩发生什么事了，值当你对云霜下那么重的手？” 说起这个，虞冲一下子却又觉得自己有理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跟她提了一嘴，不想让她跟着书儿学做生意的那一套，她就跟我较上劲了，说书儿都可以，凭什么她不可以。我一生气，就准备吓唬她来着，以往她什么事都听我的，看我不高兴了制定不会再提，可昨晚她却梗着脖子跟我犟，还让我打她。我……我一个没忍住就……” 不等他说完，沈氏抬起手就在他身上胡乱的打了起来。 “你……你这个臭小子，你是要气死老娘不是？她跟着你妹妹学那些，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诚哥儿？再说了，霜儿本来没打算学的，是你妹妹说她以后不在家了，光靠你一个人太辛苦，而且你性子急躁，容易与人起冲突，让你嫂子学了能跟你一块儿有个商量的人。再有，有些地方当家做主的是女人，你一个人大男人去跟女人谈生意也不便，到时候你媳妇出面正合适。你……你为了这事儿你就打她，你妹妹说的对！你就是个畜生！” 第181章 有人制得住 可沈氏打归打，她打起来自带分寸，除了打得皮肉疼几下，根本上不了虞冲分毫。 打了一会儿，她也觉得累了，便跺了跺脚，无奈的走了。 留下虞冲一个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听娘说的，是他错怪了孟氏。 他觉得心里有些理亏，可转念一想，昨晚孟氏明明有机会跟他解释，却偏偏要说那酸溜溜的话，还故意跟自己顶着来。 这么一想，她挨打也是活该。 于是，他望了望紧闭的房门，直接走了。 他前脚刚走几步，身后虞书便打开了房门，扶着孟氏走了出来，恰好看到他的背影消失。 那一刻，虞书的嘴角冷冷的勾了一下，不惜福的混账玩意儿！ “若不是怕爹娘伤心，我真想亲自拿棍子揍他一顿！就他那个样子，也配给诚哥儿当爹吗？” 孟氏到底跟虞书不同，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骨子里以夫为天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想着今日大年初一，按照习俗，若是今日家里不睦，那么这一年家里都不会顺利。 所以，她摇了摇头，反过来劝起了虞书。 “书儿，算了。也怪我，明知道他暴脾气，昨晚偏要跟他硬着来，他会动手也不奇怪。你放心，从今以后，我比不会再招惹他了。” 虞书自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不追究，但正因为孟氏那么识大体，却还挨了打，虞书才替她觉得不值，不忿。 “嫂子，你放心，我今日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这笔账，我迟早跟他算！等你们从娘家回来，我必然会帮你讨一个公道！” 听着虞书的话，竟是要把虞冲揍一顿的意思。 孟氏惊了一下，忙覆住了虞书的手。 “书儿，还是不要了。他毕竟是你哥哥，为了我你跟他闹犯不着。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哪里是他的对手，可别闹出事来，图惹爹娘伤心罢了。不过一个巴掌印，一会儿我拿鸡蛋敷一敷就好了，没必要闹开了。” 虞书一听，孟氏竟以为自己要去找虞冲打架，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嫂子，你想什么呢。我才不去找他打架呢，他力气那般大，我制不住他的。不过，我制不住，有人制得住！” 那个人，不用说，孟氏也知道是谁。 “那更不成了，你可千万别让楚煜动手啊。他虽然混账了些，可到底还是诚哥儿的爹爹，楚煜那身手，别说你哥，就是再来几个也不是对手的。” “嫂子，他打了你就算了，连个歉也不道，哪值得你这般维护？好了好了，楚煜又不是傻子，我也不是没长心，只是教训他让他以后不敢轻易对你动手而已，又不是要把他彻底废了，你别担心了。走走走，我听你的，今儿不闹，先去吃饭，吃完饭我给你好好敷一敷脸，别明天回去了被婶婶他们看出来。” 私心里，虞书是巴不得孟氏就这么回孟家，然后让孟氏的兄长出手教训虞冲一顿才好。 可转念一想，虞冲虽然不会功夫，但他有一身蛮力，说不定孟氏的兄长打不过他。 到时候虞冲在孟家做起妖来，把孟家人打伤了就不好了。虽然她不待见虞冲，但好歹是亲哥哥，总不能毁了他的家。 第182章 空有个架子罢了 翌日，大年初二，是出嫁姑娘回娘家的日子。 虞冲带着孟氏和诚哥儿回了孟氏娘家。 沈氏则带着虞长明和虞书一块儿出了门，往沈氏娘家所在的村子去了。 两个村子隔得不远，一家三口选择步行，虞长明疼闺女疼媳妇，愣是一个人把所有的东西都扛到了自己身上。 虞书追着他抢了好几次，却什么也没抢过来，最后干脆放弃治疗了。 过年了，虽然天气还是很寒冷。 但有些植被已然开始复苏，慢慢的冲破土壤，朝着外面爬了起来。 山路两旁，是不是的瞧见丝丝新绿，定睛一看，有野葱，有野菜，还有蒲公英和鱼腥草。 这些，前世虞书也见过不少，小时候还曾去挖过蒲公英卖了挣零花钱，或者挖野葱拿回家炒菜吃，格外香。 可是后来到了城市生活，她就极少见到这些东西了。 及时偶尔下乡视察，走访，关注的重点也早已不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如今再见，却勾起了她记忆里颇为久远的一些美好回忆。 于是，她反正空着手，便撸起新作的裙子裙摆，时不时的小跑一段，蹲到路边摘一小把野葱，等到沈氏和虞长明追上来，她又站起身，再往前跑一段，挑拣一些嫩嫩的干净的蒲公英摘上一把，撰在手心。 沈氏见了她那般模样，忍不住捂着嘴直乐。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贪玩。快走吧，你外祖父外祖母肯定早就做好了你爱吃的东西，等着你去呢，用不着你自己再带口粮了。” “这可是今年的第一波野葱和婆婆丁，外祖母肯定也还没吃过，我摘些过去给她尝个鲜正好。” 说完，撒开脚就往前面又跑了起来。 别看只是跟玩儿一样，等走到沈家所在的青山村，虞书手里已然拿了足足两小捆的野葱，和一大把婆婆丁。 另外，沈氏手里也没了空闲的地方。 “好了好了，就快到了，你也拿不到了，别再摘了。”眼看着娘家的院子印入了眼帘，沈氏忙叫住了女儿。 虞书也有些累了，便乖乖回到了沈氏身侧。 “娘，外祖父家的日子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呀，那屋顶还是大青瓦盖的呢。” 原主来过这里，虞书自然便知道哪里是沈氏娘家的房子，不过这些记忆对她而言无关紧要，她之前一直没想起来过，原来沈氏的娘家条件竟还不错。 放眼整个清水村和青山村，她见到屋顶用大青瓦当盖子的，也不过两只手数得过来。 “好过什么，空有个架子罢了。” 从前虞书年纪小，娘家的龃龉，沈氏从不愿意说给女儿听。 再后来，虞书大了，她想说了，虞书却已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儿，成日里要守着婆家，没空守着她说这些闲事儿，是以虞书对沈家也就是了解了个大概有什么人，在什么地方这样。 其他的，一概不知。 “娘，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外祖父一家，过得并不好？” “那些事，你别管，咱们只是来拜个年就回去便是了。” 有些事，沈氏作为外嫁女不好管，也不想管。只要她爹娘没事儿，其他人，她无所谓。 可她没想到，有些人竟会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第183章 瞧不上你大哥是不是? “哎哟，幺妹回来了，哟，幺妹夫和书儿也来了呀。” 一家三口刚走到青瓦房门前，一道浮夸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沈氏一抬眼，看到门口那个胖乎乎的身影，便不自在的蹙了蹙眉头，扯起脸皮迎了上去。 “二嫂，没回娘家吗？爹跟娘呢？” 沈朱氏嘿嘿一笑，视线一下子落到了她背后累得有些喘气的虞长明身上，而后眸光一亮，朝着虞长明便走了过来。 “我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老娘也不在了，回不回有什么要紧的？哎哟，妹夫这是背了什么，看把你给累的，快，快把背篓给我……” 说着，伸出手就准备接过虞长明身上的背篓。 沈氏见状，正准备上前阻止，就听到屋子里又响起来一道声音。 “哎哟，幺妹来了！他爹，你快来，幺妹回来了，妹夫也来了，背着东西累坏了，你快来给妹夫接上一接吧。” 话音未落，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妇人就印入了虞书的眼帘。 与沈朱氏的胖截然不同，沈氏这位长嫂沈傅氏长得又高又瘦，许是因为瘦，脸上的颧骨都高高凸了起来，看起来有几分精明会算计之色。 果然，她的话说出来没多久，院子里很快窜出来一个跟虞长明差不多年纪的汉子，几步就窜到了虞长明背后，抱住了他背上的背篓。 虞长明却怔了一下，抬起头看了沈氏一眼。 沈氏拧了拧眉，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虞长明本来欲放开的胳膊一下子紧紧合在了一起，不让沈大从自己肩头撸下背篓来。 沈大不傻，自然感觉到了妹夫的抵抗，忙咧开嘴呵呵直笑。 “妹夫，都到家了就别客气了，你也累了，就让我替你接一接吧。” 虞长明素来老实不会讲话，但却听沈氏的，沈氏不开口，他就那么干站着，僵着胳膊不让沈大拿走背篓。 沈大拉拽了两下拉不动，脸色一沉。 “妹夫，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上你大哥是不是？” 沈朱氏见状，心里偷偷一乐，忙上前用自己的一身肥肉撞开了沈大。 “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妹夫不过是怕大哥身子骨弱，端不起背篓的东西罢了。妹夫，嫂子我力气大，你把背篓交给我吧，我绝对不会把里面的东西摔了。” 沈大见沈朱氏居然敢跟自己争，自是不乐意的，而后就伸出手冲着沈朱氏推了一掌。 “老二家的你什么意思？我身子弱，我身子什么弱了？瞧瞧你那副尊容，也好意思说自己力气大，你那不是力气大，你那是脸大好吗？走开走开，妹夫是男人，招呼他的自然也得是男人，你一个老娘们凑什么热闹，边儿去。” 一来二去，两个人竟就在虞长明身边推推嚷嚷起来。 他们俩倒是没事，可苦了背着背篓被他们推来撞去的虞长明。 沈傅氏见了，悄然踱步走了过来，扯着笑脸挽住了沈氏的胳膊，并望向了虞长明。 “哎呀，你大哥跟朱氏就那样的，让他们俩自己纠缠去吧。走走走，我领你们进屋，爹跟娘年纪大了正休息呢，我先领你们到我那边坐会儿吧。” 第184章 老娘我可睡不着 嘿！ 瞧着大舅娘沈傅氏眸子里闪过的算计，虞书只觉得这家子人好奇葩。 他们哪是出来的迎客，他们迎的，分明就是她爹娘背篓里的年礼呢吧。 只不过她想不通的是，往先虞家自己都过得难，按照沈氏节省的性子，给这边准备的年礼也不会丰厚到哪里去。 这沈家人的眼皮子，至于浅到这份上？ 而且她听她娘的意思，她外祖母对她娘是极好的，那么今年是初二，就算她娘未必回来，她外祖母必然也会翘首以盼。 怎么可能会在睡觉？ 正想着，一家人便被沈傅氏领到了大房门口了。 “幺妹啊，家里简陋，你们进屋先坐吧。妹夫，来，都快进屋了，那背篓也该搁下了，给我吧。” 说着，就要用手来接。 沈氏却不在蹙眉纠结，反而舒展眉心，冲着虞长明悄然颔了颔首。 只眸子里闪过的那抹光华让虞书诧异了一下。 大舅要来接，她娘却不愿意，怎么换了大舅娘，她娘就乐意了？ 这是什么操作？ 难不成她娘跟大舅娘的关系就好比她跟孟氏，而大舅就跟虞冲一样？ 正想着，沈傅氏也快撸下了虞长明肩头的背篓，唇角的笑容是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这回的背篓真沉呀，果然是发了财，连给她公婆带来的年礼都较往年多了好几倍。 好，也不枉她大清早就拉了男人一块儿起来守着，连自己的娘家也没回了！ 她先把背篓接下来，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老大家的，你干什么呢？” 正当沈傅氏打着自己的算盘时，一道精气十足的声音却从虞书等人背后传了出来。 虞书立马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与沈氏有八分像的老太太正矗立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一双沧桑的眼，正散发着老而不惑的精光，瞪着沈傅氏。 沈傅氏一看到她，立马就缩回了那双手抱着背篓的手，讪讪的冲着老太太嘿嘿一笑。 “娘……娘你起了，我以为你还没起来，想……想让幺妹和妹夫先到我这边歇歇脚呢。” 沈老太太闻言，冷冷哼了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哼，有你们在，老娘我可睡不着。” 说着，疾步上前拉住了沈氏的手腕，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仙儿，这回气色总算比往年好了，走走走，快跟娘进屋，娘有许多话想问你呢。” 果然是亲娘，一进门只看得见亲闺女，虞书不禁有些羡慕自己老娘。 不过她也有个好娘亲，沈氏被亲娘拉住之后并没有急急忙忙走了，而是反手拉住了沈老太太，“娘，书儿也跟我来了，喏，书儿，快过来，叫外祖母呀。” 虞书急忙上前，朝着沈老太太施了一礼。 “书儿见过外祖母。” 看着她乖乖巧巧的样子，沈老太太乐得笑弯了眉眼，亲切的用另一只手拽过了她，两只手一边拉一个，呼啦啦的往屋子里走。 “好好好，来了就好，快进屋，快进屋，你外祖父也盼着呢。还有那谁，长明，自己进屋来，东西也给背我屋来。” 第185章 脖子都拉长了 正被沈傅氏拉着无法脱身差点泪了的虞长明听到丈母娘这句话，简直如听到了天籁之音一般，麻利的抽回了背篓，小跑着跟上了丈母娘跟媳妇的步伐，生怕跑慢了就被沈傅氏给逮住了。 跟着沈老太太进了屋，虞书才有时间将她跟坐在屋内火桶里的老沈头细细打量起来。 这一打量，虞书便发现自己刚才听了沈氏的话后，想的许多事都想岔了。 她以为青砖大瓦房住着，沈家的条件应该不错，沈氏却叹了一口气。 又说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话，她还以为她外祖父外祖母年迈身老，压制不住下面的儿孙，而两个舅舅舅娘相处不睦，这个家必然乱糟糟一团。 可这会儿她看着，老沈头和沈老太太虽然年迈，俩人头发都已经开始花白，但两个人的精神头却是挺好。 而且这偌大的沈家院子里，一共住着他们三家人。 是的，沈家早就分了家。 两个老人和大房住在正房，后面的厢房住着二房，余下的屋子则是家里几个孩子的住所，另还有两间厢房，是原先沈氏和她三姐在家时住的，二老便占了，给她们回来做客时居住。 “仙儿来了，快，快上来烤火，这天冷得很。” 老沈头瞧见女儿回来了，还带来了外孙女，本来正抽得起劲的旱烟杆立马从嘴里取了出来，将燃烧的烟卷从烟杆头里面取了出来，对着黑乎乎的墙壁用力一怼，烟卷上面的烟气立刻灭了。 沈氏闻言，牵着虞书走上前。 “爹，这一年到头的忙活，女儿也没时间来瞧你跟我娘，这一年，你跟我娘的身子骨可还好啊？” 老沈头咧嘴嘿嘿笑了笑，忙朝着虞书招了招手。 “你看我这样像身体不好的吗？我知道，你担心我跟你娘因为你大哥二哥的事儿怄气，怄坏了身子。我跟你说，不用担心，他们俩爱咋咋过，我跟你娘不管他们，但是老子的东西，他们也不要想。你快上来，书儿和长明也上来，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见老沈头眉开眼笑的样子，沈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同时，心里也有些无奈。 她爹她娘这性子，她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同一个屋檐下住着，她的大嫂二嫂俩人经常的吵架，甚至有时候还能拉上两位兄长打架，她爹娘居然都能稳如泰山的冷眼旁观。 要是她，虞冲和虞书吵吵两句，她都能急死。 但不管如何，她的心只有那么大，爹娘的健康在第一位，至于其他人，她也管不着。 如是一想，便把这事儿丢了开，拉着虞书叫上虞长明，全部坐上了火桶。 原本宽敞的火桶，因为他们一家三口的到来，顿时坐得满满当当，不过却显得格外热闹。 “娘，你也上来，还能坐下呢。” 难得归家，沈氏也想好好与亲娘说说话。 沈老太太却摆了摆手，走向了他们背过来的篓子。 “我先不上来，没看外面那些人脖子都拉长了，想看看你们带了什么吗？我先把东西拿出来，你跟我说说哪些是给她们的节礼，我给你送出去，你就不用去跟他们歪缠了。” 第186章 我不是没衣服 “娘，这不太好吧？到底是个亲哥哥，你把东西挑拣出来，剩下的自己收好，等一会儿我们再自己去送吧。” 既然来都来了，那还是自己亲自去送有诚意一些。 虽然她管不着两个哥哥的事儿，可到底老俩口以后还得靠他们，她总不能先把这份关系给坏了吧。 心里清楚，但面上也要维持。 沈老太太却不以为然，“送什么送，他们哪来的脸？算了，我也不送，你也别送，等会儿晚饭他们都要过来吃，到时候让他们自己拿了滚蛋！” 说着，便开始从背篓里掏东西。 她一直没有提过背篓，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直到从里面掏出来许多的肉啊面啊还有糖酒烟，并着好几个尺头，她的手就微微颤栗起来了。 “仙儿，你……你这是办的年礼？” 这么丰厚的东西，比当初虞长明过来求娶沈氏时给的聘礼都多了。 想到自己这次给娘家带回来的东西，可谓是这么多年自己带的最多最丰厚的一次，沈氏也觉得面上有光。 “当然是年礼了，不然娘你以为是什么？今年啊，多亏了书儿能干，给家里添了不少进项，这些东西，也是书儿让我买的，说是好好孝敬孝敬她外祖父和外祖母。” 其实，大部分东西都是她自己看着置办的，虞书虽然有心，却不是很懂这些。 但不管如何，那么多东西一掀开，沈老太太的眼眶便热了。 这次回来，她瞧着女儿的脸上肉都多了，精神头也比往年强了不少，她就知道，女儿在虞家的日子开始渐渐好了。 “挣了多少钱也不能这般的铺张浪费啊，这些尺头，我跟你爹有两个便够了，你弄这么些，咋不知道给长明添两件新衣服呢？” 说着，她便朝着虞长明身上看了一眼。 虞书和沈氏这才发现虞长明今日居然穿了一套打了一个补疤的旧衣服。 虞长明的脸，顿时胀红起来。 “岳母，我……我不是没衣服，我只是舍不得穿罢了。这些都是给你和岳父买的，是凤仙的一份心意，您就赶紧收起来吧。” 沈氏见状，忙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哎呀，怪我怪我，这几个月太忙了，说起要来拜年，就光顾着给爹和娘买尺头，却忘了今年挣了钱，只给他添了一身衣裳。我们有好多年没买新衣裳了，他这个人向来节俭，怕是真舍不得。你也真是的，不过一身衣服，我忘了，你可以跟我说，让我给你做的嘛，瞧你这出整的，我爹娘还以为我苛待了你来孝敬他们呢。” 沈氏说着，伸手就在虞长明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虞长明嘴皮子不如她，知道若是自己反驳，沈氏能说的更有劲，便只能嘿嘿的尬笑了两声。 不过虞书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了他对沈氏的包容和忍让。 若是换成虞冲，只怕又要对孟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想到这里，虞书就忍不住担心俩人今天回娘家，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么好的爹，这么好的娘，生下来的儿子，怎么就成了那样一个拎不清的儿子呢？ 第187章 忒不是个东西了 “娘，你给大哥二哥那边一人给一条肉，一把面条并各一包糖果就成了。其余的东西，都是给你和我爹买的，你可收好了。” 沈老太太不让女儿帮忙，沈氏只能坐在火桶上，将事情给她先交代得清清楚楚。 有了她的话，沈老太太三下五除二便将东西给归置了。 “哎，别的东西倒也罢了，那酒和烟咋还买那么多，大老远的不难背吗？这边村头就有卖的，你爹又不是喝不着抽不着。” 沈老太太嘴上那么说，眼神却瞟着老沈头，眸子全是得意洋洋。 瞧瞧，咱闺女多孝敬你？ 老沈头见了，嘿嘿干笑了两声，“你个老婆子假得很，给我买烟酒就没必要，给你买糖和尺头就有必要了？那村口，那集上，什么没有？” 沈老太太垮脚上了火桶，坐到了老沈头和虞书中间，用手推了推他。 “那是我闺女孝敬我的，集上买的怎么能比？” 老沈头耸了耸肩，“那不就得了，那也是我女儿女婿孝敬我的。” …… 原本，虞书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着他们几个长辈你来我往打趣的，可不知为何，忽然一下气氛就严肃起来。 沈老太太还主动拉起了她的手，就是一口气叹了出来。 “哎，虽然咱们不是一个村子，可我们这边时不时就有人到双桥镇赶集的，书儿的那些事儿，我们早就听说了。只恨知道得太晚，不知道书儿吃了大苦头，不然的话，当日我让你几个表哥过去一趟，那楚家的哪敢那般欺负我的外孙女！” 说起这个，沈氏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起来。 “是啊，早知道那龙氏是那种人，我当初……我当初就不该鬼迷了心窍，逼着我书儿嫁到他们家。”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瞬间将气氛弄得不太妙。 虞书见状，忙拉了拉俩人的袖子。 “娘，外祖母，这大过年的，咱不提这茬的好吗？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还好好的不是？” 沈老太太可学不来虞书的乐观，“什么过去了？那事之后，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看你的，连我这个老婆子偶尔也要受些气，你在那村子里住着，还不定委屈成什么模样。那个楚家小子，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古代交通不便，距离远了的村子之间来往不多，是以沈老太太他们接收到了一部分的消息，却以为就是全部。 后来的事情，其实他们根本不晓得。 尤其是关于楚煜和虞书根本没有分开这事儿，已然被虞书在镇上做生意的消息给盖了过去。 但沈氏清楚，听到沈老太太提起楚煜，沈氏的脸色瞬间又好看了许多。 “娘，这事儿其实也怪不得大郎的。如今，书儿还是楚家的媳妇，不过她还不愿意回楚家，就在娘家住着而已。但大郎如今对她不错，我瞧着，这回能比往前靠谱了。” 若非真有心，哪个男人能天天跑到丈母娘家里头帮衬，也不怕被人说道。 而且这段日子以来，家里有个大小事，楚煜都能及时出现，帮忙解决，可见他的心里是装着她闺女的。 第188章 不能心软 虞书当初嫁人匆匆忙忙，沈老太太也就是迎亲当天早晨见过楚煜一面，之后便再也没见过。 但之后听说楚煜娶了她外孙女的第二天便离家出走了，老太太没少怄气。 现如今听到沈氏竟帮着楚煜说话，不由得板起了脸来。 “你这还是当人亲娘的不？那臭小子做出了那样混账的事来，你竟这么容易就原谅了他！” “娘，我没有！可这段日子他的确……” 不等沈氏辩解完，沈老太太再一次打断了她。 “他亏待了咱们书儿，现如今回来做多少事情都赔不清他欠咱书儿的！仙儿，你不该，也不能心软，那样的男人，不是咱书儿的良配！” 别说楚煜当初离家出走没理由，就是他有天大的理由，也不是抛弃虞书的借口。 沈氏心里何尝不是那么想的呢？ 但是…… 她为难的转过头看向了虞书，“娘，你说的容易，这世道对女子多么苛刻你又不是不清楚。书儿这般好，平白成了弃妇之身，往后能有什么好人家愿意娶她？况且那楚煜，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书儿她自己也放不下。” 沈老太太一听，不由别过眼看向了虞书。 “傻丫头，你自己还想回楚家？你这脑袋瓜到底想什么呢？” 说着，抬起手，在虞书的脑袋上轻轻叩了两下。 虞书忙侧着身子躲了躲，笑着看向了老太太。 “外祖母，当初那事儿其实也怪不得楚煜一个人的。他回家来本也没打算成亲的，是她那个继母为了自己的贤名，怕他迟迟不成家外人说她刻薄，所以才求了外孙女这门亲事。可那会儿我也不愿意嫁，新婚之夜，我……我喝了些酒，对他说了些胡话，他才下定决心走的。” 当初新婚之事，莫说虞书，就是原主也不曾怪过楚煜的。 毕竟当初她自己也是不乐意嫁的。 可原主那时候怨的是楚煜多管闲事，不仅破坏了她辛苦算计来的姻缘，还成了她的救命恩人，让龙氏拿来威逼她娘。 更害得她面对那些事，口不能言，若是说了真话，只怕老虞家的名声都要被她毁了。 这些事情，太乱太杂，虞书也理不清楚。 索性就不理了吧。 现在活着的是她，那边按着她自己的心意来活便是。 “那你也不能那般轻易就原谅了他呀！你个傻丫头，这男人啊，惯是纵不得的，你越是能忍能让，他越是会撵着你的底线踩。听外祖母的，就算还想跟他好，那也不能便宜了他，定要叫他为你好生付出一番心血才能罢休！” 这话虞书倒是喜欢听，忙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这一点我听外祖母的，不让他吃尽了苦头，我就不给他甜头，好不好？” 虽然决定要跟楚煜走，但她还真没打算立马就跟楚煜做正儿八经的夫妻。 到了外边之后，她还得再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做决定。 实在不行，她都飞出去了，无所谓再飞远一点…… 当然了，这话她是谁也不敢说的。 第189章 你应付不了 虞书一家难得来一趟青山村，沈老太太是有心留他们住一晚的。 可来时虞书便说了，今日孟氏和虞冲回门不晓得什么情况，怕有什么事他们不回去给错过了。 沈氏便只能忍痛跟亲娘说今天便得回去。 沈老太太有些不高兴，追着沈氏一问，沈氏只好据实说了。 说完之后，沈老太太不由得数落了虞冲几句，也没再强留女儿了。 “外祖母，不如您跟外祖父一会儿跟着我们回清水村耍两天？反正刚过完年，也没什么活计要忙。” 沈老太太摆了摆手，抬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不了，你也瞧见了，这家里的人一个个心眼子多得跟筛子似的，没我跟你外祖父看着，怕是要乱成一团。等农忙过了的吧，农忙过了有时间，我跟你外祖父去你们家玩两天去。” 既然女儿要归家，沈老太太便掀开褥子下了地，提着女儿提过来的肉往灶房走去。 沈氏见状，也跟着下了地，“娘，我去帮你吧。” 这一回，沈老太太没拒绝，因为去了灶房，娘俩才能多说几句话。 虞书也想下地，却被沈老太太拦住了，“书儿就别来了，你们是客，没道理全让你们俩来忙活。” 她都这般说了，虞书就没再跟上去，可也下了地。 “那我去外面转一转，许久没来了，想到处看看。” “去转转可以，不过少跟你两个舅舅舅娘掺和，他们心眼子多，你应付不了。” 那防备的语气，逗得虞书忍不住想笑。 “好。” * 虽然虞书自认不会应付不了沈家那些人，可沈老太太的叮嘱她还是听的。 于是，她出了门，便朝着沈家外面走去，想到外面见一见青山村的风光，就当是散散心了。 别说，她这一趟还真没白走。 一不小心，就又给她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那是一丘距离沈家院子外约莫半里地的位置，不知为何竟有一小块荒掉的水田，跟附近被农人拾掇得干干净净的水田截然不同，那丘田里，还立着比人还高的荒草。 虞书诧异，古代粮食薄收，离人家户那般近的田地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至于这般荒着才对。 出于好奇，她朝着那边走了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丘田里立着的荒草并不是真的荒草，而是一种水生植物。 只见那草叶子就跟稻谷草一般黄澄澄的，只叶片比稻谷草少宽些许，乍一看跟稻谷草没什么二样。 可仔细一看，草叶子里却还夹有一些深褐色的东西，那东西的形状看起来就好像蜡烛一般，细细长长，长在那草的顶端。 毛蜡烛！ 虞书眸色一亮！ 没想到，这儿竟也有这种东西！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想到这里，虞书不禁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一处可以碰到毛蜡烛的田埂边，抬起手拨弄了一下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支毛蜡烛。因为冬天已过，春日将近，毛蜡烛也到了要再次发芽繁殖的季节了。 它表面的褐色已然开始深浅不一，那是因为它开始蓬松，它的种子想要挣脱禁锢，跑到别的地方生根发芽…… 第190章 表哥 想到毛蜡烛的好，虞书便来了兴致，绕着水田周围摘了起来。 她想摘一些还没来得及散掉的毛蜡烛回清水村当种子，然后去找村长弄一片水田来种植。 有人路过瞧见了，不由得哈哈大笑。 “喂，闺女，你是哪家的？那玩意儿也没什么用，你采它作甚呐？” 虞书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露着裤腿儿的老头儿立在岸边，冲着自己吆喝。 虞书抬手，捋了捋额际的碎发，冲着老人家莞尔一笑。 “我是沈凤仙的女儿，跟我娘回来拜年的。这个可是好东西，我想摘点儿种子回去种呢。” 老头儿一听，忙不迭的冲着虞书摆头。 “原来是凤仙的闺女，丫头啊，快扔了那东西吧。那东西止血是不错，可那玩意儿也害人，看到没有？它周边的田这么干净，你可晓得为什么？” 虞书原来不知道，可这会儿已然了解。 “是怕这毛蜡烛长到自家田里吧？这毛蜡烛松了之后，风一吹，种子飘得到处都是，若是不勤快的除草，只怕这一片田早就长满了。” 毛蜡烛的繁殖力极强她是清楚的，因为前世她家就有两丘田是被别人家里的一根毛蜡烛给湮灭的。 期间，也不过是两年功夫没管而已。 “嘿，你这丫头既然知道，咋还干糊涂事呢？听大叔的，赶紧扔了它，或是拿回家当柴禾烧了，可千万别往田里扔，不然回头你们村的人可要找你麻烦的！” 想当初，他们村子里也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那么几根，那会儿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后来有郎中在书上见过，说是能止血，但是繁殖力特别强时，这块田已经长满了。 这块田瘦，而且底下石头也多，所以它原来的主人不管它后，也没人愿意管，一来二去便让它长了起来。 “不怕，我会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种的，不会往良田聚集的地方种。” 清水村的清水河岸边，有一大片的芦苇荡，她大可以把这个毛蜡烛种到那附近…… “嘿，你这丫头，我懒得管你了。” 老头儿见虞书不听话，叹了口气，拿上自己的东西匆匆走了。 没走几步，就碰上了虞书大舅家的小儿子。 “王叔，下地呢？” “是啊，你呢？干什么去？” 沈之章抬手指了指虞书那边，“我来找我表妹回家的。” 王叔这才想起，虞家姑娘，可不就是沈之章的表妹吗？ “那你快去，她搁哪儿扯那个毛蜡烛呢，说……说什么还要拿回家种，我也说不住她，你赶紧去说说她，拿东西哪能种，咱们庄稼人，收拾那东西还来不及呢。” 沈之章却挑了挑眉，不再理会王叔，径自朝着虞书那边走了过去。 “表妹……” 虞书正摘得兴起呢，忽然耳边就响起了一道声音。 她回过头抬起一看，一股针扎的疼迅速漫过，时间与程度均跟前几次不一样。 原主与这个人接触不多，但也知道这是谁。 她站起身，冲着来人微微一笑。 “章表哥，你怎么来了？” 第191章 我想娶你 沈之章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姑娘，明明穿着最简单朴素的衣服，脸上甚至还沁着薄薄的一层汗水，但给他的感觉却是一如既往的美。 就连她抬起手擦汗的动作，在他看来也是美极了的。 可他也知道，她瞧不上他。 确切说，她瞧不上沈家，瞧不上他的爹娘。 可他确实喜欢她的，两年前，他甚至还缠着他娘，让她跟祖母提娶虞书的事情。 当时祖母是怎么说的？ “章哥儿才多大？书儿就更小了，这时候谈婚论嫁太早了。最起码，你也等到书儿及笄再说吧。” 那会儿他也不知道祖母是松口，还是敷衍，但起码有那句话，他是盼着的。 可谁知道他正暗暗鼓劲想着以后娶表妹时，姑姑家里却突然传来表妹要嫁人的消息……再然后，他就亲眼看着她嫁给了他们村那个楚煜。 他想过到姑姑面前亲口问问她为什么这么着急？ 难道就那么看不上他，为了不嫁给他，就那么着急的把女儿许出去了？ 可看到楚煜时，他就知道，他没什么好问的。 姑姑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就算知道，只怕也不会让书儿嫁回沈家。 可现在不一样了！ 听说书儿已经被那楚煜休弃，那他的机会可不就来了？ 再说了，如今的书儿能干又本事，他可是从双桥镇打听来的…… “表妹，我有话想跟你说。” 来之前，他本来想着徐徐图之，毕竟虞书已经成了弃妇，他不用再那么着急。 那也是他娘教她的，说是如果太着急了，会显得她多了不起，会让她恃宠而骄。 可看到虞书后，他觉得他等不了。 被休弃了又如何？ 他的表妹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不，甚至比以前更加的迷人了。 再加上又有了一身本事，只怕以后有更多的男人会不顾一切的缠上来，他得吸取之前的教训，先下手为强。 “你说啊。” 虞书一门心思放在毛蜡烛上，站起身打了个招呼以后，就又蹲下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便也没看到沈之章脸上的凝重表情。 “表妹，你被楚家休弃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我不嫌弃你被休过，我想娶你。” 虞书拾掇毛蜡烛的手顿时一僵，而后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 “你说什么？”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原主这位表哥她已经有两年多没见了，两年以前的记忆里，她这位表哥对她从未有过任何的想法，怎么现在突然就要娶她了？ 这也太吓人了！ 看着虞书懵逼的表情，沈之章脸色闪过几分失落，但随即又变得坚定起来。 双拳还紧了起来，双目犀利的盯着虞书的脸。 “我说我想娶你，我不介意你被休过，从今以后也会好好待你，我爹娘也不会嫌弃你一星半点。” “可是，为什么呢？” 这般突然，总得有个原因吧？ “虽然你嫁过人，可你被休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你那般贤惠能干，相貌也还跟从前一样，多少黄花闺女也比不上你……” 第192章 她要嫁给谁? “表哥，你说这些，我大舅大舅娘都知道？” 虞书这般一问，沈之章还以为虞书动了心，只怕自己父母不知情，嫌弃她。 他面色一喜，上前就一把抱住了虞书的肩头，“书儿，你莫要担心，说起来，这还是我娘让我来的呢。” 若是他娘不开口，他也是不敢这么大胆的。 听到沈之章的话，虞书心中的迷惑瞬间了然，脸色骤然一冷，一把推开了沈之章。 “表哥自重，我如今还是楚家妇呢，怕是担不起表哥和大舅娘的厚爱了，抱歉。” 说完，转过身抱起了拾掇好的毛蜡烛，朝着沈家院子走去。 沈之章被她推开之后，听着她那句我还是楚家妇不由愣了一会儿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发现虞书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而且脚步匆匆，似是要逃开自己一般。 沈之章眼珠子一转，书儿莫不是瞧不上自己，所以变了胡话搪塞他吧？ 不行，他等了两年才等到这个机会，若是不能把握住了，往后……往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他今年已经十九，他娘本来已经开始给他相看姑娘了。 “书儿，你慢点走，我没有恶意，我只是……” 他越是在后面喊，虞书的步子就越快。 她现在总算是信了她娘的话，这沈家，除了她外祖父和外祖母，其余的人心眼都多成了筛子。 怪不得他们到的时候，大舅娘二舅娘都在门口守着，原来早就知道了她在双桥镇上跟人做枕头和腊肉生意的事儿，也知道他们家今年赚了钱。 沈氏素来孝顺，没钱的时候那是没法子，有钱了，指定要给老沈头和沈老太太多带些东西，他们就是冲着那些东西来的。 现在，居然还想算计她。 算计就算计了，偏还说得要娶她跟帮了她大忙似的…… “书儿！表妹！表哥知道，被休弃这件事是你心里的痛，表哥也不是故意提起的。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不提便是，可我是真心想求娶你的，你好歹考虑一下，我也没说让你立马就给我答案。” 沈之章到底是个男人，尽管虞书走得快，但最后还是给他追到了。 他拽着她的袖子，眉目之间有些不耐，他不明白为什么虞书都被休弃过一次了，在自己面前还那么骄傲。 “考虑什么考虑？我不用考虑！表哥，你松开我！” 神经病啊，楚煜活得好好的，让她考虑嫁给他。 沈之章显然不信，仍旧抓着她的手腕。 “表妹，你被休的事情都传遍了，你还要瞒着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虞书斜着眼看着他，忽然冷冷一笑，而后抬起脚趁他不注意往他脚上用力一踩。 “哦……” 沈之章脚背吃痛，立马松开了虞书，虞书连忙抱着毛蜡烛往不远处的沈家大门冲。 沈之章见状，还以为她是要回去告状，也顾不上脚疼，连忙跟着追了上去。 俩人在家门口再次纠缠起来。 “沈之章！你给我放手！光天化日的，你跟我拉拉扯扯，好意思说是为我好吗？” 沈之章却面色一沉，“左右你也不愿意信我，那倒不如这样，说不定祖母顾着你的名声，最后反而让你嫁给我了。” “她要嫁给谁？” 第193章 还有三婚? “关你什么事？” 一道男声突然响起，正欲对虞书用强的沈之章几乎是头也没回，拽紧了虞书的胳膊就将人往屋子里一拉，作势就要关上家门。 谁知道他用力的压了好几次，那门愣是没关上。 他冲着门缝上下一打量，赫然看到接近地面的位置，一只脚抵住了欲合的院门。 沈之章立马抬头，冲着那只脚的主人看去，“你是谁呀？赶紧滚蛋，这是我家，我跟我媳妇吵架，没你的事儿？” 楚煜闻言，眉毛微微一挑，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眸子里的神色越渐渐凉了下来。 “你媳妇？” 不知为何，听着楚煜低沉的嗓音，沈之章忽然觉得心头一抖。 但他还是没能认出楚煜来，加之他收到的消息是楚家已经把虞书休了，更想不到楚煜会找到这里来，便横下心来，冲着楚煜重重点了点头。 “可不是，所以啊，你就别多管……” 闲事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他整个人便往后一退，紧跟着眼前一花，整个人便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倒地的档口，还听到了楚煜似笑非笑的嘲弄。 “欺负我媳妇，还让我不要多管闲事，我看你是嫌命忒长了吧。” 沈之章一听，原来来人竟是楚煜。 那一刻，他本想跳起来跟楚煜打上一架，可看到楚煜身强力壮，刚刚不过是足尖上用了一些力道，便把自己震到了地上躺着，便有些不敢直接与他冲突。 可让他就此认输，他也是不服气的。 想到这里，他眼珠子不由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就在虞书猜测他会打什么样的主意时，他却忽然一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叫着嚷着就往老沈头和沈老太太那屋跑去了。 “祖父，祖母，你们快出来呀，欺负书儿表妹那个负心汉找上门来欺负我表妹了！” “……” 虞书看着他仿佛被鬼撵了一般的背影，不由得狠狠叹了一口气。 楚煜则抬起手，指了指他的背影，望向了虞书。 “就……就他这种货色，也好意思说当初就想娶你？” “谁知道呢？” “呸！别说初婚，你就是二婚三婚也轮不到他来！” 楚煜心想，虽然自己当初也是够混账的，但自问比起这个沈之章来，还是要强一些的。 一想到虞书差点儿就被他这头猪给拱了，不由庆幸自己当初对龙氏妥协了。 只他没想到，他一时得意，竟说错了话。 虞书立马斜着眼看了过来，“还有三婚？你几个意思？” 休了一次还没够，还想再来？ 楚煜闻言，立马收起脸上的轻蔑，朝着虞书赔起了笑脸。 “口误，都是口误。从今往后，我楚煜再不会负你。” 楚煜说得郑重其事，恨不得竖起手来对天发誓，虞书却只是淡淡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扔下一句“再说吧。”，撩起裙摆便进了门。 楚煜闻言，看了看她纤瘦的背影，忙紧了紧手上拎着的东西，笑呵呵的跟着她跑进了院子。 刚走到老沈头夫妻的屋子门口，就碰上沈之章扶着沈老太太迎了出来。 第194章 不欢迎你 “祖母，你看，就是他，就是他负了书儿，让她险些没了性命！” 见到楚煜，沈之章便迫不及待抬起头，指着楚煜的鼻头给沈老太太告状。 沈氏也跟着走了出来，看到果然是是楚煜上了门，正欲站出来，替楚煜解释两句，沈老太太一把揪住了衣袖。 “哦？原来这就是楚家那位郎君，果然，生得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啊。” 楚煜不傻，虽然老太太的话是夸赞他，但他知道，沈老太太这是对他不满呢。 他本想张口反驳沈之章的话，将沈之章欺负虞书的事儿说出来，可转念一想，在沈老太太心里，自己只怕比沈之章强不了多少，若是开口辩驳，只怕更惹老太太不喜，便抿紧了唇瓣，低着头任凭老太太批判。 沈老太太见他低头不语，心里的怒火倒是像找不到发泄口一般，堵在了喉间。 如此一来，眉头自然蹙了起来。 沈之章还以为老太太是对楚煜极大的不满，又看到楚煜低着头，一副我有罪我理亏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便不由得挺起胸膛，向前走了两步。 “什么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依我看就是我畜生不如的东西！表妹多好一姑娘，俏生生的年岁嫁给他，他不但不知好好待表妹，反而娶了人就抛在家里两年多，让表妹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他那继母的磋磨，祖母，难得他今日送上门来了，你可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替表妹一解心头之恨才是。” 沈老太太闻言，赞许的看了他一眼。 “章儿这话倒是没错，不过他已然休了你表妹，跟咱们早已没了关系，我有什么资格教训人家？还请楚郎君赶紧回吧，我们沈家，不欢迎你。” 楚煜闻言，却是膝盖一弯，整个人直直跪了下去。 跪在了沈老太太，以及跟出来的沈氏还有虞长明跟前。 这也是楚煜回来之后，第一次跪在他们的面前。 沈氏和虞长明俩人素来胆子小，倒是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 “大郎，你这是做什么？赶紧……” 楚煜虽然过去对虞书不好，可近来的表现却让沈氏觉得还有药可救，便有些心软。 “赶紧什么？大过年的，你们也算是他的长辈，他还跪不得你们了？” 沈氏张了张嘴，却被楚煜抢了先。 “跪得，书儿的爹娘便是我的爹娘，莫说跪，就是爹娘要动手替书儿教训我都是使得的。只一点，外祖母得容我辩解，我并没有成功休妻，我亦不想休妻，书儿至今还是我的妻子，外祖母万不可再说咱们没关系了。” 他今日来，便是来给沈老太太俩口子拜年的，顺便弥补虞书。 成亲两年多，虞书冠上他楚家姓过了三个年头，他却从未陪着她走过亲戚，让她里里外外都活成了一个笑话。 所以，他这次特意买了丰厚的年礼，想来给虞书长长脸。 “不想休妻，那为何之前我们都听说了你们楚家给书儿写了休书的事儿？休书都写了，怎么会还没有休妻？” 第195章 你给我滚! “就是，休书都写了，你跟我表妹还有什么关系？依我看，你还是赶紧滚蛋吧，我表妹那么好，你这样的野蛮人，根本就配不上她。” 见着沈老太太一直不给楚煜好脸，反而一个劲的想要把虞书跟楚煜撇清关系，沈之章不由喜出望外。 一个没忍住，便跳了出来，在旁边给沈老太太助威。 谁知道他那些话一出来，原本跪在沈老太太面前老老实实的楚煜立马转过头，瞪着眼看向了他。 “是吗？我配不上她，难道你这种不顾她意愿，以为她成了弃妇就能随意欺凌的表哥就配得上她了？我告诉你，别说她现在还是我的妻，即便不是了，那她也不是你可以宵想的！” 这话一出，沈氏脸色骤然就变了。 “大郎，你这话什么意思？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 之章和书儿，怎么可能呢？ 沈之章一听楚煜居然说了实话，正吓得心虚的向沈老太太看了一眼，就听到沈氏那些话，忙不迭的就把锅往楚煜头上甩了过来。 “对！你少胡说八道，我……我什么时候欺负表妹了？我刚才，我刚才是看祖母的饭菜快做好了，表妹却不在家，特意出去喊她回来吃饭的！” 对他的狡辩，楚煜没再说话，只冷冷的哼笑了两声。 反倒是沈之章自个儿觉得心虚，又开口替自己辩解了两句。 “祖母，你可不能听他胡说八道，孙儿……孙儿才不是他说的那种人！” 沈之章想得好，楚煜到底是负过虞书一回的人，祖母必然对他十分不满。就算平日里祖母未必多喜欢自己，可跟欺负过书儿的人比起来，自己好歹也是亲孙子，在楚煜面前，祖母应该顺着自己的话来才对。 谁知他话一说完，沈老太太却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 老当益壮的一巴掌，直把沈之章打得十脸懵逼。 “祖……祖母，你为何打我？” “为何打你？你也说了，你好歹是我孙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你一撅屁股，老娘便知道你要拉什么玩意儿！你给书儿出气？你怕是觉得书儿现在被休弃了，容貌却依旧胜得过大多数的姑娘，如今又有自己挣钱的本事，娶回家来哪儿都不亏，所以想打书儿的歪主意才是正经吧？” 沈老太太的话一出，沈之章的面色直接惨白一片。 “祖……祖母……” “你给我滚！别说你表妹跟人家还没断，就是断了，也轮不到你这个混账玩意儿！” 沈之章不甘心，还想扒着沈老太太的衣裳求情，却见老沈头从门口处操起了一把扫帚，对着他就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你祖母的话你听不见吗？让你滚，滚回你们那屋，撒泡尿好好照照你那德行，配得上书儿吗？” 老俩口齐齐发威，直接就把沈之章吓得仓皇而逃。 这一切，落到虞书眼里，让她不由想笑。 她刚才还在想，难道自己活了几十年，还要学小孩子一般，给长辈告状吗？ 结果，老俩口太给力，直接就把沈之章给骂走了。 一旁，楚煜同样瞠目结舌…… 第196章 给个说法 本以为自己今日过来，沈家大门都难进。 别说跪，恐怕挨上几顿揍也不一定能让人放进来。 结果一到门口，就发现虞书差点儿被沈之章给欺辱了，他二话没说就把沈之章给打了。 再一想，沈之章虽然混账了些，可到底是亲孙子，在亲孙子和他这个混账东西之间，沈家人该都是相信沈之章才对。 却没想到…… 沈家，真是让他大开眼界的一家人。 “你也起来，拿上你那些东西，走吧。虽然你如今还未与书儿真的分开，但你毕竟做过那些混账事儿，在老身眼里，是不会认你这个外孙女婿的。” 她做不了虞家的主，但她做得了沈家的主。 欺负过她外孙女，害她女儿伤过心的男人，她不欢迎！ 可楚煜听了这话，却一低头弯腰，脑袋就朝着地上磕了下去。 “外祖母所言极是，过去是我对不住书儿，外祖母不愿认我，我无话可说。可我跟书儿毕竟还是夫妻，你现在不想认我没关系，我会努力做到让您满意，让您重新承认我这个外孙女婿的。” 老太太不认他，可以。 可他却不能就这么走了，要真走了，只怕就真的要跟虞书没关系了。 沈老太太冷眼瞧着他好一阵儿，沈氏和虞长明都以为老太太会像撵沈之章一样的撵楚煜，不由暗暗捏了一把汗。 沈老太太却冷哼一声，上前拉了虞书就进了门。 “书儿，跟外祖母进去吧，饭菜都快好了，你先去夹些好吃的吃着，不然一会儿我怕你捞不着好东西。” 这会儿，虞书还不懂老太太什么意思。 可没过一会儿，虞书便懂了。 沈家除了沈老太太夫妻俩，还真是没有一个正常人啊。 明明是自己家里人吃饭，一家子搞得像在外面吃酒席一样，一上了桌子就各种疯狂的往自己的碗里夹菜，夹完了就往自己的嘴里疯狂的塞，一顿狼吞虎咽…… 唯有沈之章兄弟几个年纪大点的，可能是还想要点脸，夹了菜之后倒是吃得稍微斯文一些，不像那些小的和她两个舅娘一般，搞得满嘴都是油光，看着都觉得自己要饱了。 “全都是饿死鬼投胎是不是？都给我斯文一点！谁再跟吃得跟猪一样吧嗒嘴，以后就不要过我这边来吃饭了！” 若不是还想箍着这个家，她真是恨不得把这些兔崽子全部撵出去！ “娘，瞧你这话说的，我们这样，那还不都是因为娘你做的饭菜好吃吗？金蛋，银蛋，来，肉，多吃点儿肉。” 别看沈朱氏胖乎乎的，平日里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一见到肉照旧馋的跟八辈子没吃过似的，不仅自己使劲吃，还不忘给身边的小孙子夹。 沈傅氏向来跟沈朱氏不对付，连话都懒得说，直把筷子在桌子与自己和身边人的碗中转动着。 “哼……” 沈老太太冷眼瞧了一会儿，见没人听她的话，索性也不说了，任由他们风卷残云。 本以为吃完了，就该滚蛋了吧。 结果沈傅氏放下碗，却走到了她的面前来。 “娘，刚才书儿的男人把三郎给打了，这事儿你可得让幺妹和幺妹夫给我们一个说法。” 第197章 想怎么偏就怎么偏 楚煜那一拳头，可没留下几分余力，是以沈之章回到大房之后，鼻子便以极快的速度肿了起来。 那惨兮兮的模样，看得沈傅氏这个亲娘心疼不已。 本来她只是想让儿子去求娶虞书，既能成全儿子心意，又能得到虞书这么个金疙瘩…… 没想到儿媳妇没求到，儿子反倒被人给打了，而且还带回去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 虞书根本就没有被楚煜休弃！ 虞书没被休，那么沈之章就不可能娶到虞书了，沈傅氏忍痛想了想，便开口跟老太太说了那么一句话。 她儿子挨的揍，起码不能白挨！ “说法？你想要什么说法？” 沈老太太抬起头看着她，冷冷问了一嘴。 “娘，三郎年纪也这么大了，正是说亲的年纪呢，猛不丁的鼻子被打成了那样，那我最近给他安排的相看他都去不了了。再有了，他的鼻子伤得不轻，不找大夫开些药是不成的，这些，可都是要花银子的呀。” 沈傅氏说着话，眼神就忍不住往虞书身上瞟。 虞书只一眼，便知道她在打量什么，想让她代替楚煜赔银子吧？ 呵…… “大舅娘，你只说表哥被楚煜揍了，那你可知道他为什么挨揍？” 当然！ 沈傅氏心里清楚，却不能承认。 “那我怎么知道？兴许，是你男人见你跟你表哥走得近，所以生了什么误会，才把你表哥给打了。” 话里话外，听着竟有几分虞书勾引了沈之章的味道在里面。 沈氏面色一红，“大嫂这话什么意思？我家书儿……” “仙儿你别急，到底怎么回事，老娘清楚得很！你……你还想要你妹子赔银子给你，我呸！章哥儿也就是我亲孙子，要不是，都不用等到楚煜出手，老娘第一个就想打死他！光天化日之下，就对自己已经成亲的表妹拉拉扯扯，还扬言要坏了书儿名声，让她只能嫁给他，这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说着，沈傅氏抓起了桌边一只碗，朝着沈傅氏脚下就扔了下去。 “砰……” 那只碗摔了个四分五裂，吓得沈傅氏搂着身边俩孙子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娘，这不可能！就算你不喜欢我们，偏心闺女，也不能这么个偏心法啊。” 老太太再次抓起一把筷子，冲着她扔了过去。 “心长在老娘身上，老娘想怎么偏就怎么偏！今天这顿打，你儿子没挨错，想讹钱，行啊，楚煜还没走呢，我让他再揍一顿去！” 沈老太太的心有多硬，沈傅氏心里清楚。 一听那话，哪里还敢逗留，忙拉着大房的人呼啦啦的走了。 二房的人见大房的人没讨到好，反而惹得沈老太太气得脸色涨红，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娘，我……我那屋还有点事，就先回了。我让四妞留下来，帮……帮您收拾收拾？” “不用了。”沈老太太看了沈朱氏一眼，转过身进了自己房间，不一会儿提了属于二房的那些东西走出来。 “拎回去吧，这是你妹子给你们那房的年礼。” 沈朱氏低头一看，有肉有糖还有面，唇角一弯，忙不迭的接过去，匆匆忙忙的走了。 第198章 捞到一口饭吃 二房刚走没多久，沈傅氏果然支了她的大儿媳妇过来，询问沈老太太年礼的事儿。 却被沈老太太没好气的轰了出去。 等屋子里彻底清净下来，沈老太太面上的怒气才收敛起来，余下一片愁云惨淡。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那样的儿子，还讨回来那样的婆娘，又教出那样的孙子……再这样下去，老沈家是彻底要完了。” 想她一辈子勤勤恳恳，本本分分，怎么就生出来那么两个只知道溜奸耍滑的东西！ “娘，这哪能怪你啊？大哥二哥小时候也不那样，只是后来娶了嫂子……” 说起这个，沈氏也觉得她娘并不是一点责任也没有。 毕竟两个儿媳妇进门，是经过她和老沈头同意的，结果两个人品行都不太好。也不是说都是好吃懒做的那种人，就是喜欢掐尖攀比，喜欢占便宜，还喜欢打自己的小算盘，搞得家里鸡飞狗跳的。 “哎，所以才说是造了孽。当初相看的时候，你也知道的，你两个嫂子看起来哪是这样的？结果进门之后，哎，真是一言难尽。” 沈氏蹙了蹙眉，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娘，外祖母，你们就别叹气了，叹气也没用，等他们日子吃到苦头了就能学乖了。倒是外祖母，您再生气，也不能扔碗啊，那不是那他们的错误惩罚你自己吗？” 本来家里条件就不好了，一发脾气就扔碗，不是得不偿失。 沈老太太闻言，脸上的愁绪顿时散了开去，只留下一脸笑意。 “你当你外祖母傻呢？刚扔那个碗，本来就破得不能再破了，我才扔的，要是好好的碗，我可舍不得扔。” 虞书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也是，她这位外祖母瞧着就不是一般人。 “去把楚大郎叫进来吧，碗橱里我留了一些饭菜，让他进来，用完之后你们也好早点家去。” 大过年的，闺女一家难得回来，大房就搞出一通糟心事，沈老太太面上不说，心里却是烦的。 既如此，倒不如让他们早点走，省得一会儿不知道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虞书也不矫情，跨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来到了被晾在院里的楚煜跟前。 “进屋吧，外祖母给你留了饭菜。” 被晾在院子里，说不失落是假的，可楚煜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从前的确是他的过错，老太太心里有气也是应该。 可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捞到一口饭吃。 吃过了饭，虞书一家人便离开了青山村。 回到家里时，院门紧闭着，沈氏不由得侧头看向了虞书。 “没回来，你哥嫂那边应该是没事了吧？” 不然的话，孟家的人肯定早就找上门来闹了。 虞书微微翘了翘嘴角，淡淡的回了沈氏一句，“也许吧。” 话音未落，就被楚煜拉了拉袖子。 “书儿，你看那是不是大哥回来了？” 沈氏闻言，立马转过头冲着回孟家的方向望了过去，就看到虞冲一个人了无生气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第199章 告状 “他、他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嫂子和诚哥儿呢？” 看着虞冲独自一人往家走来，沈氏不由得蹙了蹙眉。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好意思在孟家待吧。” 虞书望着虞冲渐行渐近的身影，不由得眯了眯眼，想看清他的表情。 虞冲这个人，冲动鲁莽，走路从来都是带着风，忽然变得这么恹恹的，有些奇怪。 可惜，他低垂着头，虞书看不到他什么表情。 不过很快，虞冲便走到了家门口，抬头一看，就看到一家子人杵在门口望着他。 “……爹，娘，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 随即感觉到脸上抽疼，不由得用手捂了捂，瞪大眼看着众人。 “你们……该不会是特意等在这里看我笑话的吧？” 沈氏这会儿已然看到了他的脸，只见那张脸哦，足足肿了两倍，青一块紫一块，有些地方还沁出了血丝。 沈氏心上一疼，忙上前用手摸了摸他脸上的伤。 “这是咋啦？怎么搞成了这幅样子？” 沈氏问着，忽然想起他去了哪儿，不由得一愣，“是不是云霜跟她爹娘告状了？你啊你啊，现在知道痛了吧？让你欺负她，这下招报应了吧！” 嘴上埋怨着儿子，心里却暗暗嘟囔：明明说了算了算了，转过头却跟孟家人告状，云霜她怎么能这样？ “娘，我嫂子可不是那种人，她说了算了就指定不会去孟家告状，不然昨天她煮那么多鸡蛋敷脸做什么？” 看着沈氏拧着眉头沉思的样子，虞书就怕她误会了孟氏。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总是比不是亲生的要重要些。 可她去不能眼睁睁看着孟氏被冤枉，才有了那么一插嘴。 沈氏脸色微红，为自己的偏心眼？ “那是怎么回事呢？你哥，你哥这也被打得太惨了些，这到底是过年过节，你哥纵然有错，可也好歹给他留点儿面子呀。” “那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哥不是在吗？你问问他呗，到底怎么被孟家人发现他欺负了我嫂子的。” 说着，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虞冲身上。 虞冲抬起头，对上沈氏担忧的视线，牵了牵嘴角，嘟囔道。 “不是云霜告状了，是……是诚哥儿……” “……” 竟是诚哥儿告的状，这话一出，饶是沈氏也没了怨言。 谁让他打媳妇就不说了，还被孩子晓得了。 “你这顿打，真是挨得不冤了。成吧，打都打了，还能怎么着，进屋吧，养几天就好了，从今以后记着点，再想对云霜下手的时候，想想自己挨打时的痛，还有诚哥儿吧。” 说完，也不去看虞冲了，迈着老胳膊老腿儿进了屋。 虞书却走上前，用手碰了碰虞冲的伤口。 “疼吗？” “嘶……”也不知道她戳到了哪儿，疼得虞冲立马倒抽了一口冷气，连连退后两步冲她摆了摆手。 “当然疼了，都怪诚哥儿那个小混蛋，居然告老子的状，等他回来，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虞书闻言，冷冷哼笑了一声。 “看来是不够痛啊！” 第200章 没这个必要了! “书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还是他那个善解人意的好妹妹吗？他都被孟云霜的两个哥哥还有他爹打成这样了，她不关心关心自己就算了，还说自己这是没痛够。 不，这不对劲。 “你……你还是我妹妹吗？从前的书儿，莫说我被人打成这样，就是我好手好脚的，她也处处关心着我。你……你这怎么说变就变了？” “变的到底是我还是你？嫂子对你不够好吗？还是嫂子对爹娘，对我不够好？我去年出了那么大的事，要搁在别人家里，只怕恨不得赶紧将我撵了出去，嫂子却那般护着我，为的什么你不知道？我再三警告过你，惜福惜福，可你偏不听，甚至还动上手了。你不是能耐吗？有本事，你在孟家也这么横啊！” 这话说的，虞冲的脸色一下子便黑了下来。 “你……你知道我去孟家要挨揍？不对，那晚我跟你嫂子动手时，诚哥儿早就睡了，而且诚哥儿一直都是在爹娘那屋的隔间睡的，他不可能知道我们打了架的。是……是你……” 虞书唇角冷冷一掀，“是我！是我跟诚哥儿说你欺负了他娘，让他去孟家告状的。怎么样，你不是觉得没人能管得了你吗？现在呢？” 之前，她本意是让楚煜教训虞冲一顿的。 可后来她想了想，楚煜毕竟只是妹夫，当妹夫的教训大舅子有些不合适。 毕竟以后还是要当一家人的，弄得太僵了不合适。 而沈氏和虞长明虽然心痛孟云霜，但比起自己的亲儿子，孟云霜再重要也要稍逊一筹，他们是舍不得碰虞冲的。 尤其是在大过年的这个档口，他们就更不可能收拾虞冲了。 但打老婆这种事儿，有一就有二，第一次不给他制住了，以后还得了。 所以虞书狠下心来，将这事儿交给了诚哥儿去办。 虞冲则是被虞书的话给惊呆了。 “你……居然是你！虞书，你还有良心吗？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没有护着你？你居然唆使孟家的人来揍我，你……你到底是我的妹子，还是她孟云霜的妹子？” “呵，也许在当哥哥这事儿上，你是合格的。可虞冲，你莫要忘了，你如今不仅仅是我虞书一个人的哥哥，亦是孟云霜的丈夫，诚哥儿的父亲。是，你身为哥哥，护着妹妹有责任有义务，但你身为丈夫和父亲，不是更有责任护着你的妻子你的儿子吗？我麻烦你搞搞清楚，什么才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吧，别等到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你再来后悔！” 看着虞冲气愤的模样，虞书只觉得头疼不已。 这世上人有千万种，她见过的也不少，尤其是各种偏执的心理阴暗的厚颜无耻的。 可她还没见过虞冲这种轴得无可救药的。 明明很简单的道理，他却就是转不过弯来，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在脑子里搭错了。 “后悔？后悔什么？我告诉你，原本我还打算去孟家接她回来的，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第201章 没多少时间了 虞冲不去接孟氏，虞书倒是不着急。 沈氏和虞长明倒是着急，不过被虞书安抚之后，就都不急了。 可她没想到，时间过得快，有些事情，变得也太快了。 孟氏不在家，教她的事儿只能暂时搁浅，她便将虞冲叫到了跟前，开始手把手的教了起来。 从如何烧火熏肉，到如何调配腊肠所需的配料，以及腌制腊肉和腊肠所用的配料用量等等，事无巨细的教着。与此同时，又要带他一块儿出门，去跟各种铺子打交道。 如此一来，原本无所事事的日子倒显得格外忙碌起来。 这不，这日，她正好带着虞冲一块儿去福记送了一次货，转过头就带着虞冲到铺子里买各种佐料去了。 “这方子是做腊肉和腊肠的精髓所在，你一定要记住，所有配料不得在同一家铺子里买，一定要换来换去多家分批购买，知道吗？别为了贪图一时便利，让人将这方子窥透了去。” 虞冲认真的听着，见她跟老娘叮嘱儿子一般的口吻，颇有些汗颜。 “知道了，你哥我又不是傻子。你都把路给我铺好了，我还能摔了不成？” 虞书白了他一眼，但想着最近几日带着他，他学得的确也蛮快的，也就没有说什么。 “再有就是熏肉的树枝，一定不能乱用，最好是用枞树毛和柏香树，柏香树我在山里没看到，枞树毛倒是有，回头我让楚煜带你去一次，你就知道哪儿有了。” 提起楚煜，虞冲的眼底就闪过一丝不喜。 不知道为什么，原来的楚煜虽然他也不喜，但现在的楚煜，更让他觉得厌恶了。 “不就是那个头发丝一样的东西吗？不用他带我去，我自己进山找便是。” 山里其实他比楚煜熟多了，只不过没留意过，现在要用了，他当然就会留心了。 “你有病吧？他带你一次省多少事，你非得浪费时间自己去找？” “我就不是不想看见他，怎么了？他当初那般负你，我看不惯他有错吗？我没揍他就不错了！” 说起楚煜，虞冲就恨得牙痒。 虞书却不以为然，只白了他一眼，“你那是不揍他吗？你那是揍不过人家好吧？” “是是是，我揍不过，我惹不起我躲得起行不？” 说着，竟是一转身，走开了。 虞书不明所以，忙在他身后吆喝了两声。 “你干什么去呀？” 虞冲没叫回来，就听到耳边响起了楚煜的声音。 “书儿！” 虞书瞬间了然，原来是说曹操曹操到了，虞冲不喜楚煜，却又奈何不了楚煜，只好气冲冲的走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了。 不过，今日的楚煜，脸色却不大好。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书儿，我……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就得走了……” 原本，他是打算多留一段时间的，因为他知道，虞书的心已经松动了，她都已经教虞冲和孟氏接手她手里的买卖了。 那是她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主意，足以让她在这个村子乃至双桥镇安身立命的东西，她这般着急的交出去，为了什么，他心里清清楚楚。 第202章 要不别去了 他打算多留一段时间，一来让她把手里的事情交接好，不浪费了她的心血。 二来，也让她再好好陪陪爹娘，承欢膝下。毕竟跟着他一走，起码就是数年不归，就算归来，恐也是许久难得见一次。 可他没想到，连这点小事，他都要满足不了她了。 “什么意思？不是说假期可以长达一年吗？这……这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这也太突然了，她都还没找到机会跟沈氏和虞长明提这事儿呢。 毕竟是去那么远的地方，她也不敢一口气就跟沈氏和虞长明说了，就怕二老伤心难过。 可现在…… 楚煜沉着脸，从怀里慢慢摸索出了一封信。 “这是岐王加急送来的信件，信上说之前赶走的荒人又开始在荒城边界蠢蠢欲动了。他想让我尽快赶回去，一来助他守住荒城，稳住边界安稳，二来引领更多的人带着家眷赶到荒城安家，尽快将荒城发展起来。” 原来，楚煜这次回家的任务，便是带着自己的亲眷去往岐王费尽心血打下来的岐山以北的荒人之城，在军中起到一个带头作用，让大家都把亲眷迁到那里去。 迁到那里去开荒，迁到那里去生活，迁到那里去将荒城发展成为岐山府一样的城市。 其实楚煜刚把这事儿告诉虞书的时候，虞书是心动的。 因为她仔细打听过了，楚煜口中的荒城，就好比二十一世纪的东三省差不多了，不过是从未开发过的原始东三省。 土地是黑色的，一年有大半时间都是极寒的，昼长夜短等等诸多特点。 而她现在生活的城市，则是在南方一带，与荒城那边的各方面差异都特别大。 但虞书一听到说要去新建一座城，就觉得心动。 因为那里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那么留给她的机会一定很多很多，她到那里之后施展的空间会比在清水村多得多。 可她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快得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最长还能拖多久？” 再怎么说，她总还得留一些时间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以及虞冲和孟氏的事情吧。 若是早知道会提前离开，她那日便不会让诚哥儿去孟家告状了，这下好了，孟氏和虞冲还未和好，她若是走了，再没人管着虞冲，只怕俩人真的就要散了。 “半个月，因为此去路途遥远，若是带着你和晋哥儿，赶路的时间怕是得要一个月……” 虞书默然，她明白，一个月都要用上好一点的马车，费不少银子才能做到。 可半个月的时间，已然是太短了。 “哎，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怕我爹娘接受不。” 看着浅蹙眉心纠结的模样，再看一看她削瘦的肩，不盈一握的腰，整个人纤瘦又柔弱，再想一想荒人的蛮壮，楚煜的心头便闪过浓浓的不忍。 她身子这般单薄娇弱，一点都不似他这般皮糙肉厚，也不知道抵不抵得住荒城的寒冷。 还有晋哥儿，他才两岁多，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边的气候…… “要不……要不你们还是不要去了？” 第203章 你狠得下心 不去了？ 虞书面色立时一沉，“楚煜，你什么意思？” 她经过了许久的考虑纠结，好不容下定决心，已然开始着手准备了，他竟跟她说不要她去了？ “难不成，你又要将我抛下一次？我虞书活着，就是为了让你消遣的？” 见她沉下脸来，眼眶泛起红润，十分委屈的模样，楚煜心头一软，忙揽住了她的肩头，把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我不是那个意思。” 虞书一挣扎，从他怀里挣扎开来，只抬着头，睨着眼，恨恨的瞪着他。 “那你是什么意思？楚煜，我以为我经过深思熟虑告诉你结果，你就该明白我对这件事是有多看重。结果呢？你一句话，就要毁掉我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是不是觉得我虞书这辈子就非你不可了，所以你才想一次又一次的把我丢下，看我还会不会在原地等你？” 前半截话，虞书说的是义愤填膺，后半截话，她却说得自己好生尴尬。 不过为了不让楚煜撇下，她只能忍着恶心，口是心非的扮演着原主的模样，冲着他说一些好似对他一往情深的话。 不，或许原主都不会对他说这些话吧。 不过，楚煜倒是挺受用的。 “书儿，我没有要再抛下你！我只是怕荒城条件太艰辛，你去了之后无法适应，受伤害，吃苦头而已。还有晋哥，他年纪也太小了，我怕你们娘俩都适应不了，到时候我再被军务缠身，顾不上你……” 原来是这样。 听着他的解释，虞书的面色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前世，她虽是个南方人，不过东三省那个地方，她也是挺熟悉的。 因为她的大学，就是在东北念的，也曾到过乡下体验过黑土地是如何孕育出高产粮食的生活的。 气候严寒干燥，昼长夜短，这些，都并不是不能克服的困难。 “我不怕，我就想换一个地方待一待，不想总是待在这里，尽管我做得再好，尽管我是清白的，却永远堵不住那些八卦的嘴。在他们眼中，我的名声再也回不到没有一点瑕疵的时候。与其这样，我倒不如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呢。” “可是……” 楚煜还是觉得不放心，心里很是焦灼纠结。 虞书却不给他纠结的机会，一抬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而后又双手一张，搂住了他的腰。 “你若是不带我走，那就给我写一封休书吧。到时候，我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离开清水村的，这偌大的靖朝，除了跟着你，我总能找到更好的安身之处。” 前提是，你舍得，你狠得下心。 楚煜自然是舍不得的，一听她跟他讨休书，楚煜就觉得心口一疼，忙张开双手，将她狠狠搂进怀中，恨不得直接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就永远都不会有被人抢走的可能，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书儿，书儿，你真的愿意跟我走吗？你要知道，这一走，我是永远都不可能放你回来的，除非我也跟着你回来。即便是这样，你也愿意？不会后悔吗？” 第204章 你真的不去? 被他抱在怀里，虞书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笑话，不就是个极寒之地吗？ 她虞书什么样的苦日子没过过，别说去开黑土地的荒了，她上辈子五六岁的时候，还跟着父母开过长满了野草的荒地呢。那时候她虽然挥不动锄头挖不动土，可也是要帮着他们将挖开的草团搬开的。 “不会后悔，不就是开荒吗？我陪你！” 有了虞书这句斩钉截铁的话，楚煜心中的犹豫彻底散尽。 他紧了紧手臂，想要好好抱一抱怀中的小女人，肯为他背井离乡的小女人。 虞书却松开了双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快放开我吧，街上好多人看着呢。” 楚煜心想，看着就看着呗，我抱我媳妇有什么？ 可他却还是松开了手，站到了虞书身侧。 “你们接下来还要去哪儿？我陪着你们去吧？” 虞书沉心想了想，“不去哪儿了，去找我大哥吧，我大嫂与他置气，至今还留在娘家没回来呢。这事儿与我有些关系，我得让他先把人接回来，然后再把生意上的事儿全部交给他们，我才能放心的跟你走。” 楚煜闻言，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信件放回胸口，而后拉着虞书的便朝着刚才虞冲走开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虞冲正坐在一家小吃摊边吃东西。 看到他们，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时，虞冲的脸色不由得黑了一下。 “青天白日的，注意点影响。过来，吃点东西吧。” 楚煜这才松开了虞书的手，正要走上前去，就听虞书冲着虞冲道。 “我们不饿，今天就到这里了，大嫂已经在她娘家住了这么多天了，你也该去把人接回来了。去租个马车，把她和诚哥儿接回来吧。” 虞冲一听，手里的吃食一下子就掉到了桌面上。 “你说什么？我……我最近这么忙，还要我租个马车去接她，你没搞错吧？她又没缺胳膊断腿儿，想回来自己不会回来吗？我不去，我回去还得去山里割枞树毛呢，对，楚煜在这儿，今天想必是不忙的，等回去了，你就带我去割枞树毛去。” 楚煜闻言，掀了掀眼皮，“大哥还是先去把嫂子接回来吧，枞树毛明天我带你去割便是。” “不去！我不过是气急之下打了她一巴掌，那日她爹和她兄长却把我打成那样，我才不会在送上门去给他们打了。” 想起那日吃的苦头，虞冲就觉得腿脚发软。 万一那一家子还没消气，看到他再胖揍一顿怎么办？ 他现在可不是以前无所事事的时候了，他跟书儿学了做生意，马上就会忙起来了。 要是被打了，那得耽误多少事啊。 “你真的不去？那嫂子和诚哥儿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孟氏这么久没回来，分明是在等虞冲低头，亲自去接她。 这也是她所期盼的，孟氏要是自己主动回来了，才是枉费了她的一番心血。 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孟氏一直在娘家住着啊，关键是诚哥儿自己也回不来，时间久了，不仅伤害她跟虞冲之间的感情，也会让沈氏和虞长明心里难受的。 “不回来就不回来呗！” 第205章 小本生意 虞书心里担忧，虞冲自己反而不当一回事。 气得虞书脸色微红，恨不得上前甩他两耳光。 “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去？” 虞冲再次摆了摆手，“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她若是不愿意回来，那就休了便是。至于诚哥儿，到时候我再去把他接回来就是了，他是我儿子，自然是要跟着我的。” 虞冲不耐烦的一席话，气得虞书顿时就红了眼眶。 也顾不上当不当街，走上前就往虞冲的脸上甩了一耳光。 “虞冲，你记好你今天说的话吧。你不去接我嫂子是吧？行，你不去，我去！只是，你以后千万别后悔！” 虞书说完，拽着楚煜的手就扬长而去，留下虞冲一脸懵逼。 而后一脸懊恼的拍了拍桌子。 “砰……” “客官，你可轻点，本就是烂桌子，拍坏了我也不好意思让你赔，可我这是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 店家笑眯眯的提醒，让虞冲愤慨的神情扭曲了一下，而后丢下了买账的钱，从铺子里离开了。 一边走，一边想不通。 想不通虞书明明是他的亲妹妹，为什么如今却事事处处都帮着孟氏。 尤其是刚才，那口吻，那眼神，简直比看一个外人还要冷冽。 他也知道，她可能是担心孟氏真的从此不再回来吧。 可事情哪有她想的那么可怕，孟氏与他成亲好几年了，孩子都有了，不过是闹了一次不愉快而已，哪里就不会再回来了。没准儿孟氏是想娘了，又想借机拿捏他，所以才缩在娘家不回来的呢。 要他说，就让她自己在孟家待着，好好反省反省。 不过……既然虞书愿意去帮他接人，他也乐得轻松。 反正，他是不想去孟家看那一家子的冷脸了。 * 虞书是个行动派，见虞冲不去接孟氏，她便自己去租了一辆马车。 “书儿，你大哥不去，你大嫂能跟着你回来吗？” 临走前，楚煜忍不住问了虞书一嘴。 虞冲打了孟氏的事儿，他还是那日去沈家后回虞家时知道的。 原本，他对虞冲还是有几分欣赏的，毕竟他对虞书很是维护。明明打不过他，但看着他的时候，总瞪着个眼，双拳紧握，似要揍他一般。 可那日一听，他竟对孟氏动了手，他对虞冲的欣赏就没有了。 “我也不知道，但总要试一试的。我们就要走了，这个家你也瞧见了，我爹本分老实，我娘虽有几分精明，却也只是在村子里这一亩三分地罢了。做生意的事儿，他们不行，虞冲倒是有几分小聪明，可他那个性子，若是身旁没有人规劝着，只怕他反而容易惹出是非来。我嫂子为人聪明，处事周到圆滑，有她在，我能放心不少。” 再说了，毕竟还有诚哥儿在那儿，她总不能让虞冲真跟个傻子一样弄丢自己id媳妇不说，还把诚哥儿的亲娘给弄没了。 “可我看你大哥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就那般去把嫂子接回来，我怕……” 怕什么，楚煜没再往下说，可却让虞书陷入了沉思。 第206章 你是她哪个? 孟家村，是比青山村距离清水村还要远的一个村子，且方向也是不同的。 可若从镇上走，可比回了清水村再去要方便很多，因为可以走大道。 马车走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孟家村的村口。 “大叔，你先把车停下吧。” 车夫闻言，停了马车。 “到了吗？” 楚煜挑眉，看向虞书，发现虞书已经站起身，弓着腰准备下车。 “没有，我嫂子娘家我没来过，不知道是哪一户。我下去找个人问问看。” 说着，撩了裙摆就要往外去，楚煜却一伸手拉住了她。 “我先下吧，车架有些高，我先下去然后接着你。” 若是前世，虞书是不会担心车架高不高的问题的，毕竟那会儿她喜欢穿裤子，而且身高腿长。 可重生在原主身上，她不仅身高短了一截，还得入乡随俗穿裙子，确有诸多不便。 “好。” 说着，身子往后退了退，让楚煜先走了出去。 她以为，楚煜所说的接着她，也就是拉着她的手助她跳下去，没想到他所谓的接着，竟是拉着她的手用力一拉，让她整个人扑进他怀里，然后被他抱下马车。 “啊……” 被他忽然一拉的瞬间，虞书没忍住吓得惊呼了一声，而后一把推开了他，瞪了他一眼。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就是拉着我的手呢。” 楚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没好意思说自己今天得到了她准确的答复太兴奋，想跟她亲近一些。 “不是要去接大嫂吗？时间也不早了，快点走吧。” 说完，探过身子，从马车里将给孟家买的年礼给拿了出来。 有糖有点心，还有酒和尺头，算是虞书和楚煜的一番心意。 抬头看了看天色，虞书倒没有再跟楚煜计较，顺着村子里的大路看了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便抬起脚步迎了上去。 孟家村的人看到村口停了一辆马车，正好奇呢，看到虞书俩人走近，不由将好奇的视线落到了虞书和楚煜身上。 女的美，男的俊，而且男的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大家更好奇了。 “你们是谁呀？到我们孟家村来做甚？” 这俩人瞧着不像是一般人，到他们孟家村来做什么呢？ “大叔，大婶儿你们好，我是清水村虞家的，我是来这儿接我嫂子和侄儿的。” 清水村虞家，众人立马恍然大悟，“你是云霜婆家的？听说云霜男人有好几个姐妹，你是她哪个？” 原来，孟家村的人都知道孟云霜嫁到了虞家，还对虞家的情况都有个大概了解。 “我是他幺妹，虞书。” 虞书…… 众人闻言，看向虞书的眼神都变了，有轻蔑的，有羡慕的，也有探究的。 “那你赶紧去接人吧，云霜可真有福气，回娘家能住那么久不说，婆家还用马车过来接。诶，对了，你大哥怎么没亲自来接人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我大哥最近有事要忙，所以让我来接我嫂子回去。那个婶子，我没来过孟家村，不晓得哪处是我嫂子娘家……” 听她这么一说，人群里立马跳出来一个热情的妇人。 “我知道，我来给你们带路呗。” 第207章 你还是请回吧 “虞书姑娘，这位小哥是哪个呀？” 妇人领着俩口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悄悄回头打量比她们慢了两步的楚煜，朝着虞书偷偷的问。 虞书挑眉，看向妇人眼中的光彩熠熠，忍不住蹙了蹙眉。 “大婶儿问这个做什么？” 她之前还以为这个大婶儿是天性热情，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这个大婶儿看着楚煜的眼神，有问题。 果然，大婶儿听着她的反问，有些不好意思的就笑了起来。 “哦，我就是想问问那个小哥的情况，我看他长得精精神神的，一看就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想问问你他可成亲了？若是没有，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的话，我想问他要不要我替他说一门亲事。” “……” 看着大婶儿微红的老脸，虞书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了。 不说楚煜的身份如何，不过是一个乍然一见的男人，她就上赶着要给他说亲，这也太…… “这位大婶儿，天色已晚，你也要回家做饭了吧？不如你告诉我们是哪座房子，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 楚煜是练家子，由来耳聪目明胜过普通人，自然听见了大婶儿的话。 他的脸色顿时就黑沉下来，但为了不惹麻烦，只好忍着不悦上前一步，冲着大婶儿道。 那大婶儿见他走到跟前，自己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又看到楚煜浑身结实强壮，不由得咧嘴笑了笑。 “不用不用，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小哥这身体挺好啊，不知道小哥是干什么的？” 楚煜虽然算不上是个油头粉面的俊俏少年佳公子，但也算得上是英俊潇洒自成风流，尤其是那笔挺伟岸的风骨，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庄稼汉。 若是能将自己的女儿嫁与这样一个男人，那可真是…… “大婶儿，他是我男人，是在边疆战场上待过的，干的都是杀人的事儿。” 虞书的话一出，大婶儿瞬间胀红了一张老脸，完全没想到虞书和楚煜竟是一对。 “你……你不是已经被休了吗？怎么……怎么这么快就找上下一个了？这位小哥，你……你也不嫌弃……” “噗嗤……” 听着大婶儿的话，虞书不给面子的笑了。 楚煜却黑了脸，双眸一眯，不悦的看向了大婶儿。 “没有下一个，我就是她原来的男人！大婶儿，你还是请回吧，我们自己再找别人问问便是。” 这是来带路的吗？这分明是来搅合他的好事儿的吧？ 本以为只有在清水村，书儿才会受到流言蜚语的侵扰。 没想到连这里都有，可想而知当初那件事给书儿带来的影响了。 也亏得她顽强坚韧，没被那些流言蜚语打倒，也亏得他及时赶了回来，不然就算掉进河里没死，只怕后来也会被那些流言蜚语逼得再死一次吧？ 大婶儿被楚煜一吼，吓得浑身抖了抖，再也不敢问七问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房屋。 “我……我……那处就是云霜娘家，你……你们自个儿去吧……我就先回了。” 说完，脚底一抹油，仓皇跑了。 第208章 再打一顿 那大婶儿仓皇而逃的样子，看得虞书忍不住咧嘴轻笑。 “没看出来，你行情还挺好，不过是看了一眼，就有人上赶着给你介绍姑娘。” 楚煜低头，白了虞书一眼。 “你分明一早就听出了她什么意思，却不跟她说，就是故意的吧？” 故意想看他的笑话的吧？ 可人家都要给他介绍小姑娘了，她竟一点都不吃味吗？ 想当初他可是看到她跟那个孙二牛多说了几句话，心里头就难受得跟什么似的。 就更别提后来的那个韩叙了。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我没想那么多，就是看人家大婶儿那么热情，不好意思让她失望而已。行了，走吧，再不走，一会儿回家天都得黑了。” 很快，两个人便来到了一处偌大的农家院门前。 院门紧闭，院内隐隐约约又饭香飘来，虞书知道，孟家人大约是在准备晚饭了。 虞书抬手，轻轻叩了叩门，很快就有人跑来打开了院门。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探出头来，在俩人脸上打量了一圈，眸子里闪过一丝机警。 “你们是谁呀？” “你是孟家大哥的儿子吧，我是来找你姑姑和诚哥儿的。” 男孩眸子诧异的亮了亮，“我不认识你们，你们等会儿，我去喊我姑姑来。” 说完，又把院门合上，哒哒哒的朝着内院跑去。 “祖母，祖母，清水村有人来接我姑姑了。” 他这一吆喝，所有孟家人便都听到了，一时间全都涌到了后院里。 “大郎，是不是你姑父来了？这么久了，他才来，我还以为他是不要媳妇了呢！老二，走，出去再给他一顿教训去！” 当初被他们揍了一顿偷偷跑了不说，这么多天居然不上门来请罪，也不来把人接回去，惹得他妹子天天在家里抹眼泪。 这个虞冲，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走！今天必须再给那个混账一顿教训不可！” “大哥，二哥，你们……” 看着两个哥哥提了家伙气冲冲的样子，孟氏吓得脸都白了，忙探出手朝着俩人追了上去。 她怕真是虞冲来了，她两个哥哥一块儿上能把他打出个好歹来。 再怎么样，那也是自己的男人，自个儿孩子的爹啊。 结果兄妹三个冲到门口一看，来人哪里是虞冲，竟是一个陌生的汉子。 “你是谁？” 原来，是楚煜比虞书个高，耳里也好，远远便听着孟家兄弟来者不善，怕他们伤着虞书，在门打开的瞬间，将虞书扯到了自己身后。 所以他们就只看到了将虞书挡得严严实实的楚煜。 虽然不是虞冲，但楚煜生得牛高马大，浑身还透着一股子煞气，还是让孟家兄弟眸色一紧，握紧了手中的棍子。 “两位就是孟大哥和孟二哥吧，我是楚煜，虞书的相公。” 虞书孟家兄弟自然是知道的，握着棍子的手立时松了不少。 “原来是楚家兄弟，你一个人来的吗？” 楚煜正准备摇头，虞书便从他背后走了出来，对着孟家兄弟咧开了嘴。 “孟大哥，孟二哥，嫂子，我和楚煜来看看孟叔孟婶儿的。” 第209章 我该怎么办啊? 虽说孟氏挨了虞冲的打后，孟家人说起虞家人都觉得咬牙切齿。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孟氏还说在虞家，虞书对她很不错的。 所以，一家人尽管不高兴虞冲还没来，但还是高高兴兴迎了虞书和楚煜进门。 孟氏的母亲是个微胖的妇人，看起来跟孟氏有六分像，也是个利落干脆的妇人。 “书儿来了，快进屋坐。” 看到孟母，楚煜跟着虞书上前，冲着孟母叫了一声婶婶后，便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我跟书儿的一点心意，婶婶拿进去吧。” 孟母低头一看，忙想推开楚煜的手。 “你们来看看婶子就很高兴了，哪里就用得着拿这么多东西了。快快快，快拿过去，一会儿回家的时候，带回家去，婶子这里用不着。” “婶子，你就收下吧。不过是一些便宜东西，您别嫌弃才好。” 虞书正跟孟氏两个相对无言，听到孟母客气，便回过头来劝着孟母收下了那些东西。 虞书说是上门来看二老，但孟氏却知道，肯定是虞冲不愿意来接自己，虞书才过来的。 可这些话，她不好当着父母的面说，便找了个借口，拽着虞书到了一边。 “书儿，你怎么过来的？怎么还把楚煜给拉上了？” “嫂子，我……我可能在家留不了多长时间了，楚煜的上峰给他来信，催他回去了。我选择这次就带着晋哥儿跟他一起走，走之前我想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本来想让虞冲来接你的，可他梗着脖子不愿意来，我没办法，才自己来了。嫂子，我知道虞冲他是个混蛋，我也不是非要把你接回去的，我就是想过来问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孟氏闻言，顿时吃了一惊。 “怎么……怎么这么突然就要走了？不是说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吗？” 虞书叹了口气，抬起头打量了孟氏一眼，正准备开口说话时，却发现孟氏的双手正搁在腹部，不是像往日那样随意的摆放，而是手心向内…… 那一刻，她眸色骤然一亮，抬起头看向了孟氏的眼睛。 “嫂子，你怀孕了？” 孟氏没想到虞书这么聪明，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一下子猜到了。 只是本该是高兴的事情，在听到虞冲不愿意来接她后，她的心却高兴不起来。 “是呀，快两个月了。” 亏得那晚她挨了一巴掌之后没再跟虞冲闹起来，那一晚挨了一巴掌之后，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劲儿才逼着自己没跟他吵起来。现想想，幸亏当时忍下来了，不然的话，这个孩子，说不定就…… 孟氏跟她说过，想再要一个孩子的。 可这会儿真有了，孟氏却不怎么高兴，虞书的心也跟着一沉。 “那……那你怎么想的？是跟我一起回去呢，还是……” 虞冲现在那个样子，她怕把孟氏接回去之后，两个人和不好，反而让孟氏心情抑郁。可留在孟家，时间长了，孟家肯定要问虞冲为什么不来接人的。 一来二去，矛盾只会越来越大。 “回去是肯定要回去的，只是你也知道你大哥如今……书儿，我是想回去，又怕回去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第210章 不回屋 最终，孟氏还是跟着虞书和楚煜回了虞家。 可回家之后，见着虞冲的冷脸，孟氏却再也没跟虞冲说过一句话。 虞冲见她冷冷淡淡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屑。 明明都回来了，那就代表舍不得他，舍不得这个家，偏偏还要拿乔，切，女人就是事儿多！ 可等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候，他在房间里左等右等，却不见孟氏回屋，他这才急了。 “都多晚了，你还不回去睡觉，待在书儿的房间里干什么？” 他在家里找了一圈，最后在虞书的房间里看到了正坐在灯下缝着针线的孟氏。 听见他的声音，孟氏的手上微微一顿，但也仅是一顿，很快又捏着针线动了起来，连头也没抬一下。 虞冲见了，嘴角忍不住一抽。 迈步进门，径直走到了她的身侧。 “闹够了没有？就算我打了你一巴掌，那日在你娘家我也跟你道过歉了，也被你爹他们打了一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孟氏这回停了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冷冷的勾了勾唇角。 看着她嘴角的冷笑，虞冲心上一堵，下一刻，暴脾气再次上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高兴回来？不高兴那你就别回来呀，回来了又给人甩脸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书儿去接我的，我跟着她回来的。” 也许，她就不该回来是不是？ 他都对她下那么重的手了，事后也不回去接她，她却还对他抱有希望。 真是可笑啊。 更可笑的是，她此时此刻肚子里，还在为他孕育着子嗣。 “那既然都回来了，那就别闹了，行吗？走吧，回屋，只要你以后别跟我唱反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动手了还不成吗？” 言下之意，若是她再跟他起冲突，他或许还会动手？ 听到这里，孟氏的心忽然凉了一下。 唇角的笑意却更浓了。 “不用了，我今晚跟着书儿睡。” 说完，低头提起了做了一半的小衣裳，唇角绽放出恬静安宁的笑容来。 她终于可以下决心了。 书儿说得对，靠男人是这世上最奢侈的赌博，她已然开始输了，绝不能坐以待毙，等着满盘皆输。 虞冲看她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一时间有些懊恼，正准备上手直接拽她回房。 正好虞书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他拉住了孟氏的胳膊，连忙跑了过来，抄起地上的一张独凳，横在了俩人中间。 “虞冲，你想干什么？” 虞冲被她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她拿的什么后，忙一把抢了过来，丢到了地上。 “我还要问你想干什么呢？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来接你嫂子回房休息。” 怕虞书应下，孟氏赶忙用手揪住了虞书的袖子，偷偷的捏着她的手心。 “我不回去，书儿，我今晚跟你睡好不好？” 虞书微怔，侧过头正想怎么开口劝孟氏回屋，夫妻之间的矛盾，总要找机会说开的。 结果没等她开口，虞冲就先吼了起来。 “你有毛病啊？回都回来了，却不回屋睡觉，跑来跟书儿挤什么挤？回屋！” 第211章 不说 虞冲一开口，虞书便明白为什么孟氏不愿意回屋了。 当下沉下脸来，瞪向虞冲。 “你这什么态度？嫂子是我接回来的不是你，你没资格冲她大吼大叫的！她今晚跟我睡，你……滚出去！” 混账东西，她替他去把人接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他再欺负的！ “书儿！你看她，她都不愿意回屋跟我一起睡，你接她回来是为什么？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说？” 他的媳妇，晚上睡觉不挨着他，却挨着他的妹妹，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跟你一屋吗？虞冲，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样的蠢事，我嫂子她……” “书儿！” 眼看着虞书就要把自己怀孕的事儿说了出来，孟氏连忙用手捂住了虞书的嘴。 “虞冲，你回屋吧，我今晚不会回去的。我有话要跟书儿说，时间也不早了，你走吧。” 说完，牵着虞书俩人便走到了床前。 她没再客气，也不怕虞冲还在那杵着，径自脱了外衫爬进了床的内侧。 虞冲站在桌边，冷眼瞧着她，好一会儿都没有走。 还是虞书看不下去，抬手扯住了胸前的衣带子，白了他一眼。 “还不走吗？我可要脱衣服睡觉了。” 媳妇他看得，妹妹他却不敢看，要避嫌，见虞书手一动，他连忙白了孟氏一眼，气冲冲的冲出了俩人的房间。 走之前，还不忘朝着孟氏丢下一句狠话。 “你要不愿意回屋，那就永远都别回去了！” 虞书听了，气得拎起枕头就准备砸出去。 反倒是孟氏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冲着她无谓一笑。 “书儿，算了。咱们睡下吧，我确实有话想跟你说。” 虞书回头，见孟氏虽然不是很高兴，但也不是很失落，心里头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下完了，虞冲怕是作过头了。 不过虞书也没打算劝孟氏，脱了外衣躺在了孟氏身侧，便开口询问孟氏自己的想法。 “嫂子，你想说什么？” “书儿，能不能暂时不要把我怀孕的消息告诉爹娘，还有你大哥？” “嗯？”孟氏的话，让虞书微微一怔。 “为什么呀？这事儿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的吧？嫂子，你该不会是不想跟我虞冲过了，想把这个孩子处理了吧？” 虽然理智上虞书觉得应该遵循孟氏的心愿，如果她想跟虞冲分开，那么不要这个孩子确实比要来得好。 可到底是一条生命，孟氏真有这种打算的时候，虞书却觉得有些不忍了。 “怎么可能，对我不好的是他，又不是孩子。况且，这孩子我盼了许久，保护他还来不及，哪会不要他。我不想回房睡，就是怕你哥脾气一上来，不小心伤了他。” 她只是对虞冲有些失望了，暂时不想让他知道肚子里有了孩子，从而被逼着对自己好。 那一时半会儿的好顶什么用？ 只怕她生之前他对她有多好，生完孩子之后，他反而越发不好。 “那我告诉娘，不告诉虞冲不行吗？你这怀着孕，家里一个人不知道也不行啊。” “书儿……” 第212章 有事要说 没人知道孟氏跟虞书一起睡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接下来的几天，孟氏再也没回过自己的房间，连换洗的衣物，都是趁着虞冲不在家的时候一块儿收拾到了虞书的房中。 之前说好的要教孟氏和虞冲一起做生意，也变成了只教虞冲一个人。 沈氏见了，不由得好奇。 “霜儿，书儿跟冲儿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让你也跟着一起学的吗？怎么这会儿只让冲儿一个人去学了？你呢？不学了？” 虞书和虞冲不在，沈氏便拉了孟氏过问起来。 孟氏这几天也没忙别的，只拿着针线一个劲的做，听到沈氏的话，她忙抬起头来，冲她安抚一笑。 “我晚上不回屋，正是跟书儿学呢。白日里，就让书儿教冲哥吧，这做生意的事情毕竟还是要靠男人多一些，我顶多就是不方便的时候帮把手，不用学得那么细致的。” 说完，低头继续缝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呢？怎么最近几天光看你做针线了？” “没什么，就是闲来无事，把那些旧衣服都给缝一缝，等过段时间农忙了，怕是没时间了。” 沈氏闻言，眸色跟着亮了一下，“你说得也对，我跟你爹也有好些衣服破了口子还没缝补，我也得找个时间补一补才是，等农忙起来要穿不说，破了也没时间补了。” 说着，倒掉了盆子里的水，转身进屋倒腾去了。 * 最近楚煜往虞书家里跑得越来越勤了，虞书也时常跟着楚煜一起进进出出，被人碰见了，也大大方方承认两个人仍旧是夫妻关系。 这一点，让楚云海觉得高兴不已。 尽管之前出了那件事，但在他心里，虞书还是个不错的儿媳妇的。 只是他素来习惯了听龙氏的话，而那时他也不知道楚煜会那么重视虞书，便没有在中间做过什么。 但正因为他没为虞书和楚煜做过什么，现在瞧着俩人好不容易又和好了，他才觉得高兴中带着些愧疚。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该为儿子做点儿什么。 于是，他把楚煜叫到了自己跟前。 “爹，你找我有事？” 望着楚云海日渐苍老的脸，有一瞬间楚煜想干脆不走了，因为他跟虞书一走，牵挂的人就都在这边了。 可也仅仅是一瞬间，他追逐了十几年的梦想，也不是那般容易就可以抛下的。如果可以，当初娶虞书的时候，他就不用走得那么干脆了。 虽然那时他并不喜欢虞书，可既然答应了娶，那就是他肩头的一份责任。 可他却为了自己的追逐，选择了逃避这份责任。 他曾付出过那么多，到如今，就更不能轻言放弃了。 况且虞书都答应了他，这一点已让他欣喜若狂。 “哦，对，我有点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坐吧。” 楚煜点点头，坐到了楚云海的对面。 “是这样的，我瞧着你最近跟虞书的关系修补的不错，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把人重新接回来了。这个家呢，已经分了，爹也不想再说什么合起来的话，本来那些年就已经亏待了你们。可正因为前些年虞书受了委屈，要把人重新接回来，怎么也不能再委屈了人家。” 第213章 修房子 所以呢？ 楚煜挑眉，不解的看着楚云海，“爹，你有什么话只说便是，儿子听着呢。” “你们那屋子，住你和晋哥儿俩人还将就，若是虞书回来了，只怕是不够住。我就想啊，要不然再在咱家后面再加一进院子吧。到时候家里也能宽敞些，你们住着也能舒服一些，你说呢？” 楚煜一听，原来楚云海是想给他们加宽屋子了。 可是楚云海这一番好意，他却是注定了要辜负的。 “不用了爹，用不着。” “怎么用不着？那巴掌大的屋子，你让人家过来了怎么住？你……你到底是还没正儿八经抱过媳妇的人，等她回来了，你……你又这么年轻气盛的，到时候晋哥儿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从小就听着你们俩房里的动静长大吧？” 虽说楚煜年纪不小了，除了用过自家五姑娘以外，就没有碰过正儿八经的姑娘，但也不影响他理解楚云海话里的意思。 那张老脸，瞬间就红透了。 “爹，你说什么呢？” 跟虞书那什么……现在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虞书虽然对他和颜悦色，偶尔也会让他拉拉手，抱一抱，可他体会得到，他要是想更进一步，虞书可能不会同意。 毕竟是心悦的姑娘，好几次搂着她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冲动，想亲亲她，或者更进一步，她却总是在最紧要的关头一把推开他，动作干脆利落得好似有感觉的只是他。 不，不是好似，是就是有感觉的只是他。 “我说什么？你……算了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但这修房子的事儿，必须得干，而且还得马上干，不然等农忙起来，你就是想盖也没人得空帮你的忙。到时候虞家若是不想放人，以你屋子小为由不让她回来，有你受的。” 他是个男人，对男人自然了解。 俩口子感情越来越好，却偏偏不能住在一起，不能吃不能碰，那滋味儿，很难受的。 他提这件事儿，可都是为了他着想啊。 可楚煜却有些哭笑不得，他爹还真是会关心人啊。 只笑过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爹，真的不用了，有个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其实我这次回来，并不是长住的，我还得回去，我在那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 楚云海瞪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 “就因为这个，就不用修房子了？那怎么能成啊，你走了，那虞书和晋哥儿不还得住吗？再说了，晋哥儿一年比一年大了，你不在家，他总不能一直跟虞书挤一个屋吧？况且这房子修了又不会跑，放那儿怎么了？” “爹，虞书她不留下来的。我都跟她说好了，这一次，我带着她跟晋哥儿一块走，这也是我这次回家的任务。” 这会儿，楚云海才慢慢反应过来，楚煜的不修房子代表什么意思。 老人脸上的红光慢慢黯淡下来，眉心也狠狠皱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们这次走了，以后……以后就要在外面安家了？” 第214章 编废了 春日，乍暖还寒，尤其是当天空飘起绵绵细雨时，那股子寒气好似怕消失一般，恨不得紧紧拽着每一个人的身体。 可这分冷意，却阻碍不了人们的勤劳。 院坝里湿漉漉的，待不住人，楚云海便把昨日劈好的篾条搬到了堂屋里，就着屋外不算明亮的光线，快速的编着往常编过千百遍的篾器。 那动作，可谓是快极了，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的手。 没过一会儿，龙氏也起来了，端着筛子也来到了堂屋里选米。 谷物晒在晒场里，少不得混进去一些石子儿泥土什么的，每一顿饭米下锅前，都是要拿筛子摊开来选一选里面的石子儿木渣什么的。 那也是一项需要全神贯注的活计，龙氏端着筛子低着头，一鼓作气选完了，抬头看了楚云海一眼，便去做饭去了。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她再次走了回来，想叫楚云海去吃饭的。 可一看楚云海手底下的那个变了形的撮箕，她就忍不住惊叫起来。 “当家的，你这是干什么呢？” 楚云海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应了她一声。 “还能干什么？编撮箕啊。” 说着，低头一看，原本昨天快要编完的撮箕，竟给他编废了。 原来，编撮箕也不是一直重复一样动作的，有些地方需要收，有的地方有需要放，就跟织毛衣差不多。 一时间，望着那编出了老长一截彻底毁掉的撮箕，楚云海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龙氏上前，揪着他的袖子攘了攘他。 “你怎么回事啊？这一个可是十几文钱呐，就这么没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楚云海沉沉叹了一口气，“大郎又要走了。” 龙氏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就要勾了起来，却又听到楚云海继续道。 “这一次他走了，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龙氏翘起的唇角立时僵住，“再也不回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要彻底跟虞书断了不成？那这些日子，他天天的往虞家那边凑是为了什么？” “不回来的意思，就是以后要在外面安家了。虞书和晋哥儿，他会一起带走，咱们这个家……孩子他娘，要不然，咱们也跟着大郎一起走吧？” “什么？”龙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脑子进水了吧？他要走……他要走便走吧，这么多年，你这个大儿子，你靠着他什么了？你居然还做着跟他一起走的美梦，你以为你跟着他去了，就能享清福了吗？” 龙氏见楚云海非但不阻拦楚煜又一次的离家，竟还生出了跟楚煜一块儿走的念头，吓得牙关都有些打颤。 这个死老头子，莫不是在嫌弃自己那些年对楚煜不好，所以想跟着儿子走，去弥补他吧？ 可转念一想，楚煜上次一口气掏出来一百多两银子后，非但没有半点拮据，对虞家那边出手倒是越来越大方。 这说明，他身上的银子，不只那么点。 也许，跟着楚煜真的可以享清福？ 第215章 怪我咯 有一瞬间，龙氏是动了跟着一起走的心思。 可等到楚云海告诉她，楚煜要去的地方在岐山以北，经常打仗的边疆，龙氏的心思立马熄了个透。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他是你儿子没错，可这家里你也还有儿女呢，他已经成家立业，家里可还有两个未出嫁的女儿呢。” 边关啊，她虽然没去过，可听过啊。 打仗的地方，那能有好？ 没看楚煜浑身煞气，听说就是在边关杀敌杀出来的， 小时候粉头白面的一个小孩子，那是要杀过多少人才能变成如今那副样子？ 龙氏光是想想就腿软，那可是杀人的地方，她可不去。 “我还以为大郎有多稀罕虞书呢，没想到他居然要带她去那样的地方，这心也是够狠的。” 想到虞书要跟着楚煜一块儿走，本来还有些心塞的龙氏瞬间幸灾乐祸起来。 虞书若是留在家里，她不过是打着以后家里多一个可以使唤的人罢了。不过看着虞书如今的能耐，只怕自己是拿捏不住了，既然楚煜要带走，那就带走吧。 “他有什么法子？前两年，把人留在家里了，结果却被你欺负成那样。带在身边，以他的能耐，说不定虞书和孩子还能过得好一些。” 想到楚煜决然的表情，楚云海忍不住埋怨起龙氏。 若不是龙氏当初手段过于卑劣将虞书娶进门来，楚煜当初就不会不告而别。 若是龙氏之后对虞书稍微好点儿，楚煜也不会提出把虞书带走，那这个儿子他就不会再也难见到。 “你什么意思？现在是来怪我咯？好啊你，我……我花一样的年纪来到你身边当填房，给你生儿育女，陪着你吃苦受罪，结果就换来你的埋怨是不是？”说着，龙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天抢地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 “你个死老头子没有良心啊你，我为这个家累死累活，到头来竟成了我的错了。是我当初让他离家出走的吗？是我让他不负责任的吗？是我让他现在在这个家里待不住的吗？家都分了，他要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这么一吵吵，家里人全部都被引了过来。 “娘，你怎么了？赶紧起来，大早上地上多凉啊，有什么话你跟爹好好说呀。” 楚桃儿和黄氏俩一进门，看到龙氏坐在地上，急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龙氏，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楚昇眼疾手快，忙抽了一把椅子垫到了龙氏身下，让她坐了下来。 楚煜和楚桃儿带着晋哥儿却来得稍晚一些，就听见龙氏正跟楚昇和楚桃儿数落着楚云海。 “……你们好好瞧瞧，这就是你们的爹！这么多年，你们守在他身边的儿女，算个什么东西？还不如一个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白眼狼！他现在还说要跟着白眼狼一起走，你们赶紧跪下来求求他吧，这个家没了他，还叫什么家？倒不如让他把咱们的脖子都抹了算了，然后好跟着他的宝贝儿子去外面享清福去！” 第216章 你们不用吵了! 楚桃儿和楚昇听了龙氏的话，自然少不了冲着楚云海嚷嚷一通。 说来说去，还把楚煜要去边关的事儿一起倒了出来，兄妹俩一听，更是气得没边了。 “爹，你偏心眼好歹也有个度吧？边关……边关那是行军打仗的人去的，也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去的地方吗？你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们是不去的，不过你要是去了那边，那以后你养老的事儿我们可就不管了，回头你可别怪我们！” 楚云海抬头看了看楚昇等人，又看了看杵在一边没说话的楚煜父子。 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说要跟着大郎走，其实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只是有些舍不得儿子罢了。 没想到就吵吵起来，越吵越厉害…… 看着楚云海凄苦的神色，楚煜抿了抿唇，将晋哥儿交给了楚杏儿，自己则大步上前，扶起了楚云海，安坐在椅子上。 “好了，你们不用吵了！” 楚煜的声音不大，但却十分有震慑力。 别说楚昇，就是龙氏也跟着安安分分坐了下来。 “我本来没打算那么早告诉你们这个事儿的，可昨天爹忽然催我扩建屋子，怕我们一家人到时候挤在一起不方便。我才不得不告诉他实情，我要走了，时间还剩不到十天，这次一走，我恐怕要好几年才能回来一次，而且回来只是探亲，不会再长住。 原本，我最初回来的打算，是说动你们一起跟我到边关安家的，可后来我想了想，你们是不会答应的，我都已经做好任务失败回去的打算了。 可现在，虞书她愿意跟我走，而且我也想带她走。我已经再三跟她确认过，她是真心实意要跟我走的，所以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爹，你的年纪也大了，不是儿子不想把你带在身边孝顺，实在是边关苦寒，儿子怕你受不住。 况且正如姨母所说，这边还有弟弟妹妹需要你们看顾，你的好意，儿子就心领了。” 楚煜将所有事情坦白而出，楚家人听了之后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楚煜话里口口声声提到了自己的主子，一听就是个有权有势的人，看来他在外面的确混得不错。跟着他，肯定是比在清水村里日子过得好的，光是银子都能多出不少。 可那富贵却不是平白无故就来的，是要以自己的生命安全去交换的。 万一哪天边关打起仗来，靖朝不敌输了呢？ 那他们岂不是就成了待宰的牛羊，会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 一番计较下来，所有人都选择了留在清水村，包括提出想跟儿子一起走的楚云海。 毕竟银子再多再好，也要有命来享受不是？ “那我就不跟着你们去了，我这把年纪，去了只怕也是给你添乱。我们就留在村子里，将来你们若是想回来了，或者说在边关待不下去了，再回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楚云海这般说话，龙氏难得没有瞪他，反而咧着嘴冲着楚煜呵呵呵的笑着。 第217章 我求求你了! “是呀大郎，你们就放心的去吧，我们就留在这里，你放心，咱们一家人肯定好好的。只是你出去之后，莫要忘了自己的本就行了，我倒是无所谓，你可千万不要忘了你爹！” 尤其是挣了钱，不要忘了寄些回来孝敬你爹！ 楚煜看着她唇角的笑容，知道她话中含义，却没有说什么。 只是眯了眯眼，忽然冲着龙氏问道。 “姨母，你跟我娘一母同胞，不知道你跟她是否有几分相似？” 龙氏闻言微微一怔，而后咧开嘴笑了。 “我跟你娘当然……” 龙氏想说像，还想说有六七分像，这样的话，楚煜怕不是要把她当亲娘供着了？ 只她没想到楚云海提起亡妻，嘴比什么都快，一下子把事实说了出来。 “你姨母跟你娘不怎么像的，你娘像你外祖母多一些，你姨母却跟你外祖父像得多一点。” 龙氏听了，忍不住在他的胳膊上用力拧了一把。 这个蠢老头子，是故意与她作对吗？ “你别听你爹的，我跟你娘虽然不是十分像，但也是有三四分相像的。只可怜我姐姐她……她命苦啊，不过她若是在天有灵，看到大郎你如今这般出息，定是觉得欣慰的。” 原来不像啊。 楚煜忽然失了兴致，最后给他们吃了一剂定心丸后便带着晋哥儿回了屋子。 龙氏等人见他走了，也转身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只有楚杏儿一个人，有些怔忪的在原地愣了许久。 大哥他，要走了吗？ 而且连嫂子和晋哥儿都要带走了，那以后这个家里还有谁会疼她？ 爹吗？ 爹虽然对她也还可以，但他总是不说多话，什么都听娘的，她根本就靠不上他多少。 二哥虽然不像楚桃儿那般苛刻，可自从娶了嫂子之后，他也顾不上她了。 这么一想，楚杏儿都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若是大哥一直没回来，兴许她娘也就是偏心一点儿，楚桃儿也就是喜欢使唤她一点。可现在不一样了，大哥对她和颜悦色却对楚桃儿冷冷淡淡，楚桃儿心里早就对她不喜了，若是大哥走了，楚桃儿还不得好好收拾她？ 不…… 她不要再过回以前的日子。 想到这里，楚杏儿眼眶里流下一滴泪来，只不等那滴泪落地，她就利落的抬起袖子，用力的抹了去。 转身，冲着楚煜的房间跑去。 “砰砰砰……” 晋哥儿的午睡时间到了，楚煜刚回到屋将晋哥儿放到床上，正拍打着他的后背哄着他入睡，就见楚杏儿直接推门冲了进来，双膝一软，沉沉跪在了他的面前。 楚煜吓了一跳，忙从床上站了起来，挪到了一边，避开了楚杏儿的跪拜。 “杏儿，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楚煜面色有些沉，这世上，哪有亲妹子给哥哥下跪的？ 楚杏儿却摇了摇头，直起了身子望着他。 “大哥，我求求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看着楚杏儿一开口，眼泪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便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上前托着楚杏儿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傻丫头，哭什么呢？大哥这不是没说不管你了吗？” 第218章 我不怕辛苦 其实，楚杏儿心底对楚煜一直都是崇敬又害怕的。 因为毕竟他离家时，她的年纪还小，那个时候楚煜成天就跟个皮猴子一样，被龙氏放养着。那时候，龙氏是存了心想把楚煜养废的，让他在楚云海眼中怎么样都比不上乖巧懂事的楚昇。 所以，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生的小女儿亲近他？ 再后来，楚煜回家，虽然对不怎么讨嫌的楚杏儿还算和气，但毕竟是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浑身那股子戾气并不是他不苟言笑的几丝温和能够冲淡的。 但尽管害怕，此时此刻楚杏儿敢百分百依赖的，却也只有楚煜。 对龙氏和楚桃儿的恐惧，俨然已经战胜了她的楚煜的害怕。 她把心一横，忽然一把抱住了楚煜的双腿。 “大哥，你……你能不能也带我一起走？”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让楚煜为了她留下来是不可能的，虞书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求楚煜不离开。 那他不能留下，她可以跟着他走啊。 只是不知道楚煜愿不愿意带着她这个麻烦！ 听见楚杏儿的话，楚煜明显一愣，但只是一瞬，便将楚杏儿重新扶了起来。 “别动不动就下跪，你这么跪我，让爹看了作何感想？”说完，抬手揉了揉眉心，按着楚杏儿坐在了床沿上。 “我知道，你在家里过的不是很顺心，你姐姐仗着比你受宠总欺负你。可杏儿，你该知道，家里不易，外面或许更不易，刚才你也听见了，大哥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繁华富庶之地，你跟着我，就算没有性命之险，那也不会轻松的。” 他其实这两天一直都在考虑这个事情的。 也不是这两天，在这之前他就有考虑过带着楚杏儿和晋哥儿一起走，因为在他看来，若是虞书不愿意一起走，那么杏儿跟着他过去照顾晋哥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他一直没敢提出来，一是怕楚杏儿不愿意，二是怕耽误了楚杏儿。 之后虞书答应他愿意一起走，他就更犹豫了。 留下她，好似长期被龙氏和楚桃儿那么压迫着，对她也不好。 可跟着他，就一定好吗？ “我不怕，大哥，我不怕辛苦不怕累，真的，我什么活计都能干的！晋哥儿，晋哥儿还那么小，我可以继续帮你带他，我还会洗衣做饭，我求求你，让我跟你一起走吧。” 跟着大哥辛苦是辛苦，可起码大哥不会一边使唤她，一边还嫌弃她，甚至打骂她。 看她惊恐不安的模样，就怕从自己嘴里听见一星半点不愿意带她走的意思，楚煜不由得抿了抿唇角，锁眉想了很长一阵子。 最后，才抬起头，跟楚杏儿说了以后跟着自己会做些什么。 “……所以跟着我以后的日子可能比在家里还要难过，你确定你还愿意跟着我走吗？而且我虽然有一定的信心能够护着你们不被战乱侵扰，但事情总不会是绝对的，万一……万一以后边境再起战乱，你碰到了危险，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没用了。” 第219章 不准去! 尽管楚煜说了那么多，楚杏儿却异常坚定。 “我不怕！只要大哥不丢下我，我就不会怕！再说了，嫂子从小在家比我受宠多了，她都能去，我也能去！” 就这样，楚杏儿成功的说服了楚煜，会带着她一起走。 只是…… 楚煜应下之后，楚杏儿脸上却还是有些恹恹的。 “怎么还不高兴？是不是又觉得跟着我太危险，不想去了？” 楚杏儿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爹和娘怕是没那么容易让我跟着你走。毕竟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在家里还是要做许多事的，他们舍得那么让我走吗？” 楚煜用手摩挲了一下下巴，“这个事儿你就不用管了，交给我便是。趁着还有几天时间，有什么想办的事情早日办妥，没几天咱们就要出发了。” * 是没几日就要走了，虞书这边却还一直瞒着家里人，一直瞒到了要走前的两三天。 可这段时间里，她三不五时会露出一点要走的意思，让沈氏等人有个适应的过程，想等她开口时不至于太过突兀把家里人给吓坏了。 但……尽管铺垫了许久，她开口时，还是把沈氏吓得险些昏了过去。 好在虞长明比她坚强一些，及时扶住了她，并掐了她一把，让她没能彻底昏过去。 但没昏过去的她，却跳将起来，冲着虞书就吼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要跟着楚煜去岐山府？听说那边再往北可就是打仗的地方了，你这丫头没疯魔吧你？” 而且还要去荒城开荒，开什么玩笑！ 开荒是那么好开的吗？而且还是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变成战场的地方开荒，那不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吗？ 不行，她接受不了！ “我告诉你，不准去！” 看着沈氏愤怒的样子，虞书不由弯了弯嘴角，一把拉住了沈氏的胳膊，冲着她轻声调笑。 “娘，不是你说的，女人嫁了人，夫唱妇随是必然的吗？那他都走了，我跟着他去不是很正常吗？” 夫唱妇随什么的，她是不信的。 只不过是她也想出去罢了，楚煜提出这个建议，不过是正好合了她的心意，所以她就当跟楚煜搭个伴出行了而已。 但对着疼女如命的沈氏，她却不能说自己也想出去，那怕沈氏知道了，会跟她念叨个没完没了不说，她也轻易出不了清水村。 “正常个屁！不说他要去的是那种鸟不生蛋还危险重重的地方，就是随便换个地儿，老娘都还要再三考虑一下，他以后会不会欺负你什么的。更何况是那种地方，万一……万一出点什么事，老娘连去的路都找不到。” 说着说着，沈氏不由得想到了虞书上次落水闭气之后，楚家人就把她给抬上山险些埋了的事儿。 幸亏离得近，她跟孩子爹也跟去了，及时阻止了龙氏那个毒妇，不然的话，那一次她的闺女怕是就已经没了。 这要是去的远了，又出点什么意外，娘家人又一个不在，那时候，书儿可怎么办？ 第220章 不瞒您了 “哎呀娘，大过年的，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再说了，我跟着他去，又不是就什么都听他的了，这段日子我对他什么态度你又不是没看到，我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傻乎乎的虞书了，我跟你保证，不管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我第一件事一定是保护好自己，行吗？” 沈氏想了想，现在的虞书确实比以前的虞书能干了。 可她还是不放心，“那也不行，有些时候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万一他欺负你呢？万一他不在的时候，别人欺负你呢？好书儿，娘知道你现在本事大了，心也大了，可你相信娘，外面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看，你这枕头生意和腊肉生意做得不是挺好的吗？留在村子里，继续把这两件事做好，也能挣不少钱的不是吗？” 虞书抿唇，良久才抬起头。 “娘，不是银子的事情，话都说到这里了，我也就不瞒您了。不是楚煜，我迟早也是想离开这个家去外面看看的。跟他一起，不过是更加的名正言顺，而且也有人保护着我，让你们能放心一些。” 说她不安分也好，说她蛇精病也罢，反正她觉得这种相夫教子的枯燥生活她是过不来的。 况且，楚煜如果走了，她连男人都没有了，更别提子女了，那相夫教子的生活她都算不上。 就一辈子为了挣银子，忙碌着枕头和腊肉的事儿，想想她就觉得枯燥得紧。 说她犯贱也好，上辈子忙忙碌碌兢兢业业，最后落得个被人暗杀的下场，她还是不能改变当初的初心。 听楚煜说起，荒城和岐山府的百姓生活得一直很艰难，她真的想去看一看到底有多艰难，而后她能不能帮助他们改变一下。 还有，老天爷安排她走这一遭，应该也有一定的道理才对！ 沈氏倒是真不知道虞书脑子里还想着这种事儿。 她觉得，虞书死过一次开了窍，能够想出枕头和腊肉那样的买卖来，说不定就已经老天开眼，祖坟冒烟了。 当然了，还有一部分功劳是属于虞长风的。 毕竟不是虞长风小时候闲来无事教了虞冲和虞书识得几个字，怕是虞书也没有这么一天。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虞书脑子里还有更大胆的想法，并且准备付诸实践了。 “你这丫头，怎么忽然胆子就那么大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想去外面闯荡，闯荡个什么？你以为外面的人都跟村子里的人似的那么好相处吗？不，就是村子里的人，那也有你惹不起的，更别提外面了。” “世人有好有坏，别说外面，就是自己家里还有呢。可娘，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出门了吧？就好比我这做生意，你不出去尝试，你怎么知道就不行呢？一样的道理，外面的人是好是坏，你不去亲眼出去看看，又怎么知道什么样子的呢？还有，都说天子脚下繁花似锦，江南水乡风景美，沙场战乱残酷，不亲眼去看一看，你怎么知道人家说的繁华是什么样子的？江南的美又是怎样的美？沙场战乱又到底是怎么个残酷法？” 第221章 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沈氏闻言，唇角都哆嗦起来。 “你……你什么意思？你竟还想都去看看不成？你别白日做梦了成不成？你娘我活了半辈子，最远的地方不过就是咱们融安县的县城，你……你竟还想到处跑，不可能的，那怎么可能。” 就算虞书有这个想法，楚煜也不可能那么纵容她的。 他是个要当将军的人，哪有那么多时间陪着虞书到处跑？ 再说了，战场上的鲜血淋漓，有什么好看的？ “在我看来，只要愿意去努力，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看着虞书油盐不进的样子，竟是一门心思要出门，沈氏气得差点儿撅了过去。 虞冲见了，不免觉得心疼，回过头来就冲着虞书阴了脸。 “书儿，你是怎么回事？娘有多担心你你不知道吗？为什么非要跟着楚煜那个混账去那么远的地方，万一你再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虞书抬起头，冲着虞冲微微一笑。 “你还知道出嫁女容易受欺负呢？那我嫂子跟着你，我怎么没见你好好待她了？有空管我的闲事，你倒不如好好管管自己的事儿！” 孟氏最近的心情越来越平静了，她知道，对于以后，孟氏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虞书之前把她接回来，本意是想让她跟虞冲重修旧好的。 可她没想到虞冲竟是那般混账，见孟氏跟着她回来了，非但不知错就改，反而觉得孟氏自己回来是离不开他。 呵，男人，总有让你哭的一天！ 等到她走了，孟氏说不定真的就没法在这个家里待了。 她娘对她的疼爱她无可厚非，但她娘对于孟氏的感情，毕竟比不上自己的亲儿子…… “我自己有什么事？我跟你嫂子好好的，倒是你，一个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跟娘一个意思，不同意。” 虞书挑起眉头，冷笑瞪着他。 “你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里面就没有你的事儿！娘，我今儿把话说出来，其实早已经做好打算要跟着楚煜走了，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都是要走的。” 她知道，沈氏不放她走，是真的担心她。 但她决心已下，绝不会因为沈氏的阻拦便停下脚步的。 与其优柔寡断给他们以自己还有可能被劝下的可能，倒不如强硬一些，言明非走不可的态度。 沈氏听了，狠狠抽了一口气，眼眶都跟着红了起来。 “你这丫头，你这丫头是吃错了什么药，怎就又不听老娘的话了。” 看着沈氏靠在虞长明肩头抽泣的模样，虞书心头一软。 叹了一口气，走上前一把握住了沈氏的手。 “娘，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怕我到外面之后受委屈。可你也瞧见了，自从死过一次之后，我就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虞书了，不会再任人欺负的。再说了，你们自己也说了，现在的楚煜比从前的楚煜稳妥了，对我也是有心的，有他在，我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负？” 第222章 另有打算 不管沈氏如何劝阻，虞书都没有一丝松动。 反倒是她回过头来的劝解，让沈氏和虞长明俩口子都松了口，气得虞冲在旁边干瞪眼。 “爹，娘，你们……你们怎么就这么让书儿跟楚煜走了？那边关那么远，万一他以后仗着书儿没人撑腰欺负她怎么办？” 虞书已然走了，回屋收拾行囊去了。 沈氏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和虞长明俨然已经应下了闺女的请求，不由悔得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怎么……怎么就应下了呢？ “你这话说的，就不能盼你妹子点好？你妹子说得对，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霜儿哄回房吧。” 虞长明向来不多话，却见不得虞冲冲着自己俩口子吹胡子瞪眼。 臭小子，自己那点破事还没整明白，也有脸管别人！ “老婆子，闺女早就嫁给了别人，虽说上次差点出了事，不只你心疼，我也心疼。可你也瞧见了，书儿离开的决心很强，咱们若是一直不同意，只怕不但不能改变她的决定，到时候她要是偷偷跟着楚煜走了，以后连个书信都不给咱们来，那时候后悔都没用了。” 从虞书死而复生回家之后，虞长明就觉得，他的女儿变了好多。 变得比以前更加的聪明，也更加的独立了。 当然了，从前他的闺女也比一般的女孩子独立聪明，学什么做什么都特别快，在楚家两年被龙氏磋磨疏离，却没有回来跟他们叫过一声苦，独自一人竟将楚晋抚养长大了。 想到这些，虞长明反而不像沈氏那般悲观了。 他这闺女本事越来越大，兴许到了外面，会过得更好也说不定呢？ 沈氏沉吟下来，想了想，身子无力的靠在了虞长明的肩头，冲着脸色阴沉的虞冲缓缓道。 “你爹说得对，你妹子现在的主意大得很，我跟你爹都奈何不了她了。与其跟她对着干闹僵了，倒不如放她走吧。” 好好跟她说，说不定以后还能时常来个信报个平安，若是把她惹急了，让她也跟楚煜当年离家出走似的，一点音讯也不传回来可怎么好？ “可万一他被人欺负了呢？” 虞冲还是不放心，一张脸扭曲来扭曲去，看得沈氏心头起了火。 “行了，你妹子的事儿就不劳你操心了，你有那份心，不如好好琢磨怎么把你媳妇弄回屋去吧。” 从前，她以为楚煜那种成天冷着脸的男人应该很凶才对，她确实担心过虞书跟着楚煜一起，会被他欺负。他那大块头，只需一根指头怕是都能将虞书欺负得死死的。 结果，楚煜真的对虞书上心之后，何曾跟虞书红过一次脸？ 哪次不是楚煜舔着个脸上门来给虞书赔小心，顺带着把家里许多事都包揽在身了。 反倒是自己这个亲手养大的儿子，本以为能跟他爹似的会疼媳妇，结果孟氏那般好的媳妇儿，他却对她动起了说来。 想到这里，沈氏只觉得心里头更加累了。 不过好在孟氏被虞书接回来了。 可她却不知道，孟氏这会儿却已经另有打算了。 第223章 发誓 正月二十五。 是虞长明和楚云海俩人知道虞书和楚煜要一块儿离开之后，由楚云海舔着脸找上虞长明，一块儿到隔壁村找了一个先生给算的一个出行吉日。 那日一大早，楚煜便驾着马车来到了虞家大门口。 马车是这几日找木匠新做的，马儿就是他从边关回来骑得那一匹。 它本是战场上跟着楚煜驰骋杀敌的伙伴，没想到此刻竟成了拉车的苦力，为此，他还在家里闹了一通脾气，不过却拧不过楚煜，最后只能乖乖任由楚煜把沉重的马车挂在了他的肩头上。 马车虽然是赶做的，可楚煜给的银子足，木匠给他做得也好。 可马车再好，也消不掉沈氏看着那马车时心里的不舍。 “大郎，我本来是不放心书儿跟着你走的，可她心意已决，我拗不过她，才让她跟了你走。你……你到了外面，一定不能欺负她知道吗？你要是敢欺负她，我……我……” 本来想放几句狠话警告楚煜一定要对虞书好，可说了半截，自己都没了底气。 她能怎么样呢？ 天高路远的，若真受了委屈，她可能连知也不知，更别提为她做什么了。 想到这里，沈氏不禁悲从中来，一双泪眼婆娑的看着楚煜。 “大郎，你就当娘求你，从今以后，莫要欺负书儿好不好？她是一心一意要跟着你的，你可不要再辜负她了。” 听着沈氏近乎哀求的声音，楚煜唇角狠狠抿起，心里头有些难受。 沈氏会这般难受，都是因为他。 因为他自私，想把虞书带走，却又因为他两年前做的事情太混账，所以让沈氏那般的忧心忡忡。 楚煜想着，忽地一屈膝，直直朝着沈氏就跪了下去。 “娘，我知道以前我做得不好，让你怕她跟着我再受了委屈无人诉说。可我楚煜今日在此对天发誓，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虞书，再也不会让她受委屈，若违此誓，就让我楚煜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见他立下重誓，沈氏的眼泪虽然为止，但心却稍安了几分。 “起来吧，屋子里东西还多，你也赶紧去帮帮她吧。” 楚煜闻言，转身迈进了虞家大门，走向了虞书的房间，就看到虞书的屋子里，还堆着五六个包袱。 “你怎么那么多行李？只需要带些换洗衣物便好了，有些东西，荒城未必有，但岐山府是有的。” 虞书抱起了一个轻巧的包袱，冲着他无可奈何的翻了个白眼。 “喏，这些包袱里面，这三个包袱是我精心挑选的种子，我手中的是我的换洗衣服。其他的，都是我娘准备的，有腊肉和腊肠，还有一些干粮，还有她到集上给咱们买的糕点和零嘴儿，还有几双鞋子……” 本来，她是想拒绝的。 可一看到沈氏苦大仇深的脸，她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听着虞书的话后，楚煜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只得勾了勾唇角。 “既然是岳母给你准备的，那就都带走吧。反正马车做得宽敞，倒也放得下。” 第224章 你也别回来了! 东西装好了，一家人才又坐下来，准备吃一顿团圆饭。 结果，饭桌上却不见孟氏的身影。 “咦？霜儿人呢？” 虞家人少，吃饭缺了谁，一眼都能看出来。 当然了，这也得分有心无心，好像虞冲，就完全没意识到桌面上少了人。 问话的是他娘沈氏，问的人，自然是他这个当丈夫的。 虞冲却抬起头，左右环顾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知道，她不是跟着书儿睡的吗？你问书儿啊。” 虞书也环顾了一下桌面，发现不只孟氏不见了，就连虞诚也不在，心里不由微惊。 “大哥，嫂子早就起来了的，还帮着我收拾了一会儿行李呢。你……你赶紧把饭吃了出去找找他们吧。” 虞书心里微微一沉，猜着孟氏大概是又回孟家了吧。 毕竟虞冲最近对她的态度都不太好，她要走了，她怕这个家里再无人护着他，再让人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里，虞书看向虞冲的眼神不禁有些沉。 虞冲却跟没事人一样，快速的夹着菜吃着饭，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的虞书来气。 唇角一抿，就要发火，就被沈氏用手推了推。 “你们是算好的日子时辰出门，就别想那么多了。你嫂子也不是孩子，说不定是带着诚哥儿到哪儿玩耍去了，一会儿我就让你哥去把人找回来去，你们赶紧吃，吃完了就走吧。” 很快，一行四人在虞家吃过了饭，便被人送上了马车，由楚煜驾着马车，缓缓离开了清水村…… 他们刚走，沈氏就沉下脸来，一把抢过了虞冲手里的碗筷。 “吃吃吃，媳妇儿子全不见了，你还能吃得下去！赶紧给我滚出去，不把云霜和诚哥儿找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虞冲抬起头，不耐的看了沈氏一眼。 “娘，你这是做什么呢？你自己刚才都说了，她说不定是带着诚哥儿到哪儿玩耍了，一会儿自己就会回来的，我去找什么找？家里的枞树毛已经没有了，我吃过了早饭，还得进山去割枞树毛呢。” 从今以后，腊肉和腊肠的生意，就彻底归他一个人管了。 书儿刚走，他总不能就不负责任起来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沈氏沉吟思索了一下，便没再说什么。 本以为，孟氏真的是带着孩子出去玩耍而已，晚些时候，就会自己回家的。 可没想到，等到天黑时，一家人重新聚到一起，竟是谁也没有见过孟氏和诚哥儿。 沈氏的心，第一个慌乱起来。 “哎呀，霜儿和诚哥儿怎么还没回来？我这心里，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呐。” 心大如虞冲，这会儿也有了几分慌乱。 “该……该不会是还在哪家玩耍呢吧？娘，要不我才出去找找去吧。” “找，都去找。” 说完，一家三口前后脚出了门，开始去往孟氏喜欢去的一些人家找人，可惜找了一圈下来，基本上把整个村子都找了一遍，却没有一个人说见过孟云霜和诚哥儿。 三人再聚头，彼此眼中都浮现出几分焦灼。 “她该不会是又回娘家了吧？那个女人，还有没有把这里当做她的家？” 第225章 我要休妻! 孟氏不见了，虞冲只当她是回了娘家。 可等他赶到孟氏娘家一看…… 非但没能找到孟云霜，反而因此又被孟家兄弟齐齐殴了一顿，带着满脸的伤痕回到了清水村。 望着他又是孤身一人归来，沈氏却再也没有了上一次的沉着与冷静，忙不迭的扑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 “霜儿呢？诚哥儿呢？你怎么又没把人带回来？你妹子已经走了，没有人会再去给你接人了，你懂不懂啊？” 这一次，沈氏满心满眼都牵挂着孙子和媳妇，竟没看到虞冲脸上的伤了。 当然就更不知道虞冲身上的伤了。 虞冲被她攘得浑身的伤都泛起疼来，若是从前，他肯定会不耐烦的一把推开他娘。 可今天，他却抬不起手来。 他低着头，双眼盯着地面，却又看不到地面到底有什么，只觉得整个人都浑浑噩噩。 “娘，云霜她没回娘家。” 没回娘家，清水村遍地也找不到，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沈氏攘着虞冲的动作一顿，随后白了一张脸。 “那……那他们能去哪儿啊？云霜她也是这么粗心的人，除了跟你怄气回娘家会不告而别以外，她向来出个门都会跟我打招呼的，会去哪儿呀？” “我也不知道，她这段日子话都没跟我说过。” 虞长明在旁边，一直冷眼看着他们母子俩着急上火。 好一会儿了，他才挑起眉头，看向了虞冲。 “你到孟家那边找人时，他们听你说孟氏不见了，就没见着急吗？” “怎么不急，爹，你没看他们都把我打成什么样了吗？要不是还有诚哥儿，那样的女人，我真想休了她算了！” 虞长明白了他一眼，没来得及说什么，素来脑子比虞长明灵光些的沈氏显然已经回过神来，明白了自家男人话里的意思。 “他们只是打了你一顿，然后就什么都没说了吗？不……不对劲，亲家和亲家母向来疼爱云霜得很，知道她不见了，他们虽然气你，但第一件事肯定是帮着找云霜母子俩的。他们竟然只是打了你一顿就放了你回来，说明，说明他们知道他们娘俩在哪儿！” 虞冲听了，顿时气得眉眼都皱了起来。 “好你个孟家，我着急忙慌跑去找人，他们不但不让我见人，反而对我动手！爹，娘，我要休妻！我要休妻！” “啪……” 沈氏一个没忍住，一个耳光就落在了虞冲面上。 “休妻！你好大的能耐啊！你当你娶个媳妇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吗？说休就要休了？再说了，你不要云霜，难道你连诚哥儿也不要了？” 想起儿子，虞冲想到的竟不是自己跟儿子有多好，反而是想到了孟氏和诚哥儿有多亲近。 “对，我不但要休妻，我还要把诚哥儿抢回来！” 说着，转过身就朝着孟家村的方向再次奔了去。 那疯魔的样子，看的沈氏和虞长明相对无言，同时叹了一口气，而后锁上家门跟上了虞冲的脚步。 不管虞冲怎么说，孟云霜是不能休的。 虞冲这样子，的确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第226章 你的脸可真大 一想到是孟家故意把孟氏和诚哥儿都藏了起来，还借故又让孟氏两个哥哥胖揍了自己一顿，虞冲就气得胸口不断起起伏伏。 再次来到孟家门口，竟也不叫门了，直接一抬脚，踹开了孟家的大门。 门被踹开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孟家人。 看到虞冲去而复返，孟家人全都十分气愤，“你又来做什么？” 孟氏两个兄长看到虞冲冷着个脸望着他们，半点悔过之心也没有，气得撸起袖子就要再次跟虞冲打一架。 不过这一回，他们却没再从虞冲手里讨到便宜，因为虞冲不仅还手了，而且进门之前手里还特意捡了一根棍子，不等孟氏兄弟挨到他，他提起棍子就朝着俩人身上打了过去。 “把我儿子交出来！她孟云霜不想回虞家可以，但是我虞冲的儿子，她必须给我还回来！” 孟母本来想上前，劝一劝两个儿子不要再对虞冲动手的。 结果就看到虞冲疯了似的跟两个舅哥动起手来，一时间气得抬着手指着虞冲，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混……混账东西，难怪我霜儿宁可偷偷摸摸的走，也不愿意跟他和好。” 旁边孟父看到虞冲非但没有因为不见了孟云霜而心虚，倒是敢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动起手来，顿时气得脸色爆红，转过身，从屋子里抄起了一根扁担走了出来。 精瘦却有力的双腿往前奔了两步，举着扁担朝着虞冲的后背就打了下去。 后背吃疼的虞冲转过头，手中的棍子便朝着孟父的头上打了下来。 可待他看清眼前的人不是孟氏的兄长，而是孟父时，手中的棍子立马顿了一下，而后转了个方向。 但他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孟父冷眼瞧着他，“姓虞的，你莫要得寸进尺！我家霜儿嫁给你这几年，可有半点对不住你，可你呢？说打就打，打完了连个道歉都没有，现在还欺上门来打我孟家人，简直不要太过分了！” 虞冲勾着唇角冷笑，“我过分？那你们藏着他们娘俩不让我见，还让他们俩一块儿揍我又算什么？” “藏着？”孟父闻言，不禁咧开嘴笑笑了起来。 “你以为云霜回了孟家被我们藏起来了？” “难道不是吗？整个村子我都翻遍了，连他们母子俩的影子都没有，除了孟家，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因为孟父的插手，孟家兄弟怕伤了自家老父亲，便没再跟虞冲纠缠不清。 但也没有退开，而是站在孟父背后，怒目望着虞冲。 听到虞冲的话，一个个忍不住冷笑起来。 “笑话！我妹妹都嫁给你好几年了，自然是由你来看顾她的。如今她人不见了，你不忙着去找就算了，竟还回我孟家来闹，你的脸可真大！” 正在这时，比虞冲脚程稍慢的沈氏和虞长明总算赶到了，一进门就看到虞冲和孟家父子三人剑拔弩张的站在院子里，其余孟家人纷纷围着孟母站在不远处望着。 看见他们俩口子进门，往前热情周到的孟母居然没有冲过来，反而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 第227章 差远了 沈氏老脸一红，觉得有些丢脸，随即才意识到虞冲冲动之下打了孟氏一耳光意味着什么。 她甚至觉得脚底心有些发痒，恨不得转身离开孟家。 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走，除非她真的想失去孟氏这个儿媳妇。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在脸上勾起了一抹笑容，主动的朝着孟母走了过去。 “亲家母，我对不住你啊，都是我没把冲哥儿教好，才让他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情来。” 孟母掀眸看了她一眼，而后冷冷一勾唇。 “的确是没教好，跟他妹妹比起来，差远了。” 虞书那孩子，从前孟氏也见过，那会儿她就觉得虞书是个不错的姑娘，勤快、聪明、踏实，只是有些不爱说话，不是很懂人情世故。 但从小被父母和兄长捧在手心里长大，性子却不骄傲，不娇气，这已经很难得了。 可那日虞书和楚煜一起过来接孟氏的时候，她发现这姑娘变了许多。 往日的聪明勤快都还在，还变得能说会道明事理起来，又从孟云霜嘴里听了许多虞书住在娘家的事后，更觉得这个姑娘比以前还要好了。 虞冲一听，孟母居然把他跟虞书相比，还说他比虞书差远了，顿时觉得有些不服气。 “岳母，我比虞书差哪儿了？是，我承认她比我这个当哥哥的能干，可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孟母没有看他，更没有说话，只淡淡笑着看着沈氏。 沈氏忙抬起头瞪了虞冲一眼，“我跟你岳母说话，你插什么嘴？云霜进门这几年，家里大小事都帮我打理得井井有条，你和孩子她也照顾周到，你却干出那种事来，你还好意思在这儿撒泼？” 虞冲没想到沈氏会当着孟家人数落自己，不由得急红了眼。 “娘，我干什么了？我不就是因为跟她吵架的时候打了她一下吗？我……你看看我，我都挨了她两个哥哥多少拳头了，还不够抵消的吗？” 若不是因为惦记着他打过孟氏一巴掌，他会让孟家兄弟把他打成这个熊样吗？ 为什么，为什么就没人能够理解他呢？ “够了！你闭嘴吧！” 见他事情越扯越多，自己的老脸越来越没面，沈氏不由朝着虞冲重重呵斥了一声，将他朝着自己身后一拉。 “亲家母，我家冲哥儿力气大你是知道的，可上次来他被打得那么惨的回去，心里肯定也是想着自己打了云霜觉得理亏，才让亲家和霜儿哥哥几个打不还手的。这说明他心里还是有霜儿的，再说了，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诚哥儿呢，这霜儿总住在娘家也不好，还是让她出来，让冲哥儿给她赔罪，有什么，咱们慢慢说，行吗？” 孟母闻言，却诧异的蹙了蹙眉，不解的看向沈氏。 “怎么？这事儿虞书没跟虞冲说，连你们也都没说吗？” “啊？” 沈氏一脸懵逼，完全没明白孟母什么意思。 “就是霜儿和诚哥儿啊，他们俩根本没有回孟家，而是被虞书和楚煜一块儿带走了呀！” “什么？” 第228章 还真的就至于了! 却说另一头，楚煜一行走出清水村没多远时，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而拦住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清早失踪在虞家的孟氏母子。 “大嫂？你们怎么在这里？” 楚煜勒住马缰，停下了马车，便看到孟云霜和诚哥儿背后的路边，赫然放着两三个大小不一的包袱。 看到楚煜停下了马车，孟云霜立马牵着诚哥儿的手往车前走了几步，仰着头看着楚煜背后的车帘子。 “书儿，书儿你出来一下。” 听到孟云霜的声音，虞书立马睁开了眼，掀开车帘子在楚煜的帮助下走下了马车。 “嫂子，这儿已经不是清水村的地界了，你跟诚哥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虞书话刚问出口，就看到了路边的几个包袱，再看孟氏的眼神，就已经明白孟氏是什么意思了。 “书儿，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见到虞书前，孟氏的心里是忐忑不安的。 万一虞书不肯带自己走怎么办？ 闹这一出，虞冲那边肯定会更加对自己不满意的，婆婆说不定也会对自己颇有微词。 可此刻看到了虞书，她的心却忽然定了下来。 她走上前，一把拉住了虞书的双手，坚定不移的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虞书微怔，而后低头看了一眼跟在孟氏身侧的诚哥儿。 “嫂子，不是我不想带着你，实在是此行路远，你有孕在身，我怕……” “我不怕！书儿，我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了，我生过诚哥儿，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你就带我走吧，你哥哥现在心里莫说没有我，甚至已经厌烦我了，我留在那个家里，真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与其那样担惊受怕的，我还不如跟你一块儿走……” 看着孟氏眼神里露出的惊恐，虞书有心想说不至于，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句话。 虞冲现在那性子，还真的就至于了！ “可是你就这么跟我走了，家里连个信都不知道，这会儿肯定还在到处找你们呢。” 说到这里，虞书越加笃定孟氏离去的决心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委托人给我娘家到了信去，说是你把我和诚哥儿带走的，让他们不用担心。你哥他到处找不到我，肯定会去我娘家找一找的，到时候自然就知道我是跟着你走了。” 说着，孟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去。 这样一来，她就等于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虞书的身上，其实这样做是对不住虞书的。 可她没有办法，她不想跟虞冲继续待在一起，一是怕孩子保不住，二来，也是怕他没有了虞书的管制，以后变本加厉的苛待自己。可若是不回虞家，住在孟家，时间长了，她爹娘不是逼着她跟虞冲和离，就是劝她回虞家。 毕竟是出嫁女，总没有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 和离，她当然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虞冲，而是舍不得孩子。 不和离，她自己说不定就就要吃大苦头。 所以，她在虞书接她回来那日，体会到虞冲那般的态度之后，就开始悄然为这一天做准备了。 第229章 会不会怨你? 听着孟氏近乎哀求的口吻，联想她这些日子以来做的事儿，虞书张了张口，竟是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一时间，一行人停在了路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还是楚煜见了不落忍虞书来做决定，让楚杏儿代为牵住了马缰，自己走了过来。 “嫂子，我们要去的地方条件艰苦贫寒，你确定要跟着我们吗？” 从决定要走之后，孟氏曾不止一次跟虞书打听过他们要去的地方。 她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叫荒城，是比岐山府还要远的地方。 那里气候严寒，那里四野荒凉，那里还曾经住着大靖子民最害怕的荒人。 想想，孟氏其实是有些恐惧不安的，可那荒人的事儿与她而言毕竟只是听说而已，与虞冲近在眼前的易怒，粗暴比起来，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是以，她依旧坚定不移的冲着楚煜点了点头。 “我确定，我虽不如书儿聪明能干，但自问也不是个吃软饭的废人，没道理到了那里你们能活下去，我就活不下去了。” 楚煜闻言，眸色倒是亮了一下，对孟氏有了几分激赞的欣赏。 “嫂子和书儿，各有所长，都是不错的女子。只有一点，我得提醒嫂子，就算你可以适应那边的气候和荒凉，那你能保证诚哥儿也跟你一样吗？他可才五岁，这一去就是跟他爹分隔两地，你觉得他以后长大了会不会怨你？” 提起诚哥儿，孟氏的眼中闪过不忍。 虞冲虽对她不好，可他待诚哥儿却是不错的，诚哥儿对他也颇有感情。 她不是没想过将这孩子留在家里，自己独自一人跟着虞书离去。 可她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带着诚哥儿一块儿走。 因为她不确定她这么一走，虞冲是否会愤怒之下写下休书，若是他写了休书，从今以后他势必要迎娶新人，到时候她的儿子待在那个家里岂不是尴尬？ 到时候新妇再有孩子，那她的儿子会得到怎样的对待，她虽猜不到，可她见过不少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家庭，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 所以，她带走了诚哥儿。 “来之前，我已经跟他说过，跟着我这一走，可能就要很久看不到他爹了，他虽然不舍，但也决定跟着我走。你们放心，我也不是狠心的人，若是……若是我们走后，虞冲不休妻，不把我们母子几个彻底抛下了，我迟早会带着他们回来的。” 她只是不想跟如今的虞冲一块儿过日子，那一个不知疼她护她的男人当作自己的天，一辈子围着他转罢了。 若他能改，她自会回来。 若他不能，那就怪不得她。 看到孟氏的决心，楚煜颔了颔首，转过头看向了虞书。 “书儿，我觉得嫂子这么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如今，你大哥脑子里明显是缺了一根弦，这么好的媳妇，他偏偏不知道珍惜，还一个劲的作。上次是打一耳光，下次呢？尤其是今天，嫂子闹这一出，回去之后，难保你哥不会再动手。到时候，万一他出手不顾轻重，伤着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第230章 带走 “你的意思是……？” 虞书挑眉，看着楚煜，锁了锁眉心。 她以为，楚煜会不愿意带走孟氏的，毕竟他一个人，已经带了两个女人一个孩子，一路上只怕会累够呛。 如果再加上孟氏和诚哥儿，那别的不说，这一路上的时间都要耽搁不少了。 显然，这些都不在楚煜的考虑范围以内。 孟氏是个不错的女人，他有一次听沈氏说起过。 当初虞书被龙氏逼得回不了楚家时，沈氏带着女儿归家其实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怕孟氏会不喜虞书住在娘家，怕孟氏把虞书撵出来。 可孟氏非但没有嫌弃虞书，反而大大方方的带着虞书出门，言语之间没有半点儿微词不说，还事事处处维护着虞书。 这样明事理的一个人，实在让人狠不下心来拒绝她。 何况她那般对待虞书，于他而言也算是一种恩情。 所以，他想帮一帮孟氏。 “与其让他们继续在一起，消磨掉夫妻之间最后的那一丝情分，倒不如让他们现在分开，最起码那样的话，你大哥不至于走到无法回头的那一天。况且万一他一怒之下伤了嫂子肚子里的孩子，那到时候就不是后悔就能挽回的了，你说呢？” 毕竟多年夫妻，孟氏跟虞冲之间还是有一些感情基础在的，不然孟氏当初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接纳了虞书。 至于后来，虞冲因为虞书的事儿总跟孟氏吵吵闹闹，谁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兴许，就是虞冲的脑子里某根筋搭错了呢。 可谁又知道以后有没有转回来的一天，万一他某天回过神来知道错了，可伤害如果造成了，他错了顶什么用？ 倒不如分开，也算是给他一个醒悟的时间与空间。 “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那……带他们走？” 虞书抬头，瞪大眼睛看着楚煜。 毕竟受累的可是他，自然听从他的意见。 楚煜抬起手，想在她头上摸一摸以示安慰，却又觉得不太好，便伸手在她肩头上拍了两下。 “走吧，你牵着嫂子先上车，我再把诚哥儿抱上去。” 车内，楚杏儿听到楚煜的话，忙过来掀开了帘子。 “太好了，这一路上晋哥儿也有伴了。” 楚杏儿是真开心啊，因为之前一行四人，楚煜虞书还有楚晋算是一家三口，就她一个人算是外人。 现在加了孟氏和诚哥儿，那她就不算是一个人了，不仅是晋哥儿有伴了，她也有伴了。 她的小心思，虞书如何不懂，待到上了车坐下来，虞书忍不住用手薅了薅她的发顶。 “杏儿，我嫂子有身孕了，你再找一床棉被出来铺上吧。” 楚杏儿闻言，忙动起手来，在堆在车尾的一堆包袱里，找出了一床厚厚的棉被，给孟云霜垫在了身下。 孟云霜忙支着身子给她帮忙，一边跟她不停的道谢。 一行人，倒也开开心心的出发了。 却不知道，沈氏三人在孟家骤然听到这么一个晴天霹雳后，彻底懵逼了。 第231章 给我狠狠的打! 孟云霜居然是被虞书给带走了，而且还是在她怀有身孕的情况下。 得知这一情况之后，沈氏和虞长明都没了再在孟家闹下去的心情，转而脸上燥热一片的离开了孟家，离开了孟家村。 回到家里，看着空落落的院子，沈氏一度情绪崩溃。 也不进屋，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堂屋门口的长凳上，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虞冲站在一旁，看了看孟云霜前几天常常坐着的椅子，又看了看诚哥儿和晋哥儿常常一起玩耍的屋子角落，顿时觉得心里一片烦躁。 “娘，你哭什么呀？左右她已经都不顾这个家了，回头我就写一封休书给孟家，把她休了算了！” 虽然孟家的人说带走孟氏和诚哥儿的人是虞书，可虞冲还是觉得这都是孟氏的错。 她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若是她不愿意，书儿能带走她吗？ 可她明知道自己怀了孕，却还瞒着他，偷偷的跟着虞书一块儿走了，可见是没有把他这个当丈夫的放在眼里的。 这样的媳妇，他还留着做什么？ 可虞冲的话刚说完，就看到沈氏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瞪着自己。 虞冲见她那样，更觉得孟氏可恶了。 “你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她走的，是她自己要走的。” 听着他嘴里不断冒出来的那些话，沈氏只觉得心里头跟刀子绞一样，难受啊。 早知道这个混账东西是这样的，她大年初一那天就该让当家的那棍子狠狠抽他一顿才是。现在好了，儿媳妇没有了，孙子也被带走了，闺女也跟着楚煜离开了，这偌大的家一下子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好了，别想了，云霜跟着书儿走了也好，省得在家被这个混账东西气出个好歹来。” 虞长明倒是想得开，知道孟氏跟着虞书离开之后，虽说心里也怄了一回儿，也再一看虞冲那副油盐未进的样子，他又不由得释怀了。 孟氏走了也好，省得怀着身子还要被虞冲欺负，到时候出个好歹，说不定就是人命的事儿了。 沈氏闻言，眼泪不由落得更凶了。 “当家的，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初我是看在大过年的不好把事情闹大的份上才让云霜忍一忍的，再后来，云霜好了，我竟再也不忍心收拾他了。结果却让他以为他打媳妇是小事，到现在，他居然还说要休了云霜，你说这是不是都是我的错？” 虞长明闻言，抬手在沈氏背后用力的拍了拍。 “这不仅仅是你的责任，我这个当爹的也有责任。他当儿子的做不好，都是我这个做爹的没把他教好。” “爹，娘，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离家出走带走你们孙子的可是她孟云霜，不是我。怎么就全是我一个人你的错了？” 老俩口依偎在一起，正觉得往后家里没有孙子的日子难过呢。 就见虞冲还在旁边不知所谓，俩人不由的转过头相视一眼。 沈氏叹了口气，用手推了推虞长明。 “当家的，虽然云霜已经走了，也看不到了。但这混账东西不教训是不行了，你去，现在就去给我教训他一顿吧，只要不打死打残了，给我狠狠的打！” 第232章 我不吃，娘吃 虞冲一听，简直不敢置信。 “娘，你什么意思？” 沈氏抬起头白了他一眼，然后慢慢悠悠站起身，往屋子里去了。 留下虞长明和虞冲父子俩守在院子里。 虞长明没说话，只拿眼冷冷的瞄着儿子。 虞冲被他那冷漠的眼神盯得脊背一凉，而后往后退了几步。 “爹，你不会正要听我娘的吧？她这可是气话，回头你真打了我，她肯定会跟你没完的。” 虞长明是个老实人，做不出来楚煜和虞书那种冷笑的表情，只板着脸沉默的转身抄起了一根扁担，抬起就指向了准备逃走的虞冲。 “你要是走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了。” 虞冲虽然对孟氏不好，但到底还是顾家孝顺的，听到虞长明这句话，那双不停踱步的脚愣是没敢迈出家门，但在院子里跑动却是敢的。 虞长明虽然老实，年纪也比他大一些，但也还没到年迈的地步，再加上手里拿着扁担，倒是把虞冲给追到了，按在院墙角落里就是一顿抽，直把浑身上下打得全是青紫一片，才停了手。 打完之后，丢下扁担就十分淡定的回屋去了。 留下虞冲一个人瘫在墙脚，一双手不知道捂着哪儿好。 * 刚出发的第一天，虞书本以为孟氏作为一个传统的女人，说不定离家越远，对家里的思念便会越浓。 结果，越往外走，遍地风景与清水村的差异越来越大，孟氏和楚杏儿一路上撩着车窗帘子看着窗外的风景，竟是谁也没有露出个半分愁容来。 这让虞书这个现代人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会儿，反倒是她觉得有些怀念沈氏了。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孟氏一路茶不思饭不想，然后拖垮身子延误行程来得好。 就这样，一路上，几个女人在楚煜的照拂下，倒也过得不错。 走到一个地方，就去尝一尝当地的特色美食，再买一些便宜又实用的当地物品，只可惜这种好景并不长。 走了约莫四五天的样子，原本一点孕吐反应都没有的孟氏竟开始有了动静。 每天吃不下东西不说，坐车时间长了就忍不住想吐。 又是两三天功夫，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比虞书甚至还瘦了几分。 这不，一行人刚从落脚的客栈用过早饭出发，孟氏便趴在虞书特意为她买的痰盂上面吐了起来，急得诚哥儿趴在旁边揪着她的衣摆吓得眼眶蓄满了眼泪。 “娘，娘你怎么了？呜呜呜……” 孟氏趁着心下稍稳时，想给儿子一个笑脸，安慰他两句，结果话还没说一口，又一波吐意袭来，她立马抱住了痰盂，以后是一阵五脏六腑搅作一团的涌动…… 虞书见状，一边用手拍了拍孟氏的背，一边搂着诚哥儿轻声安慰。 “诚哥儿乖，不怕，你娘没什么事，就是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有些闹腾，让你娘有些难受罢了。你别怕，到那边去，跟晋哥儿一块儿玩七巧板好不好？等到了下一个地方，姑姑给你们买糖吃。” 诚哥儿却抹着眼角，抬手摸了摸孟氏凌乱的发丝，稚气满满道。 “我不吃，娘吃，娘都瘦了。” 第233章 你连这个都懂! 诚哥儿不是神仙，他的轻抚，并不能让孟氏好受多少。 但他的童言稚语，却让孟氏从心里觉得高兴，她的诚哥儿啊，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却比他爹疼人多了。 心里好受了，这孕吐起来好似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她捧着痰盂，用力的深吸了几口气，稳住了自己的心神，而后才把痰盂松开了。 虞书见状，忙将痰盂接过来朝着车帘子外的楚煜推了过去。 为了赶路，他们没办法让孟氏在某个地方停下来休息，只能委屈她坐在车里。可这辆马车是他们接下来近两个月时间要待的地方，味道不好更难受，所以一般孟氏吐完，楚煜就会把痰盂找地方清洗干净。 看着在虞书安排下毫无怨言替自己倒呕吐物的楚煜，孟氏的心里升起一抹欣慰。 为虞书而欣喜的欣慰。 “为难妹夫了，书儿，妹夫真是个不错的人，你要好好把握。” 虞书闻言，用手在孟氏手背上拍了拍，“放心吧，我会的。” 她也没想到楚煜会做到这个份上的，莫说这重男轻女的古代，就是到了现代社会，许多男人还会不耐烦给妻子做这些事，更遑论还不是自己的妻子的人呢。 可楚煜为了她…… “姑姑，有集市了，买糖……买糖给娘吃。” 虞诚的声音打断了虞书的沉思，她顺手撩开了车帘子一看，果见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市集上。 不等虞书开口，楚煜已经勒停了马缰。 虞书一抬手，正准备撩开车帘子下车，却与楚煜险些脸撞上脸。 “呵……你……你进来做什么？” 两个人面面相对，所离不过半掌之距，虞书一说话，那带着香气的气息便喷到了楚煜的鼻息之间，引得他呼吸一阵凌乱。 还是别开视线，偏过头，看向面色苍白的孟氏之后，才慢慢稳住了心神，“我是想过来跟你说个事儿，在军中的时候听年纪大的同僚说起过家里媳妇怀孕生子的光景，说是……说是带酸味的东西孕妇比较喜欢，而且对恶心呕吐有抑制作用。这儿有集市，要不然咱们下去看看，有的话，给嫂子买点儿？” 这话一出，虞书和孟氏同时回过头来，怔怔的看着楚煜。 “你连这个都懂！” “书儿以后可有服气了。”楚煜对她都这般细心，这要是以后虞书怀了孕，那楚煜还不得把她当成祖宗一般供起来啊。 顶着俩人热辣辣的视线，楚煜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 “军中生活枯燥烦闷，总得找点寄托。” 很快，一行人下了马车，在小镇上逛了起来。 幸还在南方地界，酸梅酸枣一类的东西并不难找，不一会儿就在一家专门买点心果脯的铺子里找到了。 “嗯……书儿，他们家的东西味道可真好，我想吃了。” 一进门，闻到各色点心还有果脯的味道，一连几天胃口都不太好的孟氏像是嗅到了肉味的饿狼一般，双眼立马放出光来，紧紧搂住了虞书的胳膊，冲着她娇声道。 第234章 良心人 难得孟氏有了食欲，还跟个孩子一般欢喜，虞书脸上不由露出了老母亲一般的微笑。 “过去瞧瞧，喜欢哪种多买一些，这一路越是往北，这样的东西怕是越来越少，等到了荒城，估计是一点没有的。这孕期可还有好几个月，多买一些。” 说着，竟是伸过手去，随即捡了几种放到了孟氏的手中，让她尝尝味儿。 孟氏捧着手心里的东西，一时有些怔忪。 要是虞冲能有虞书这样的体贴细致，那该有多好啊！ “这位娘子，想买点儿什么？不是我吹，这镇集上，就数我们家的点心果脯种类最全，品质最好了，不信你们尝尝看，喜欢什么来点儿？” 虞书冲着他淡淡一笑，指了指身后正尝着味儿的孟氏。 “我嫂子正试吃呢，她怀孕了，按照她的口味来买。” 卖货的小哥一听，立马冲着孟氏那边看了过去，就看到孟氏指尖夹了一片山楂，正欲往嘴里面送去，吓得那小哥脸色一变，立马上前拍掉了那片山楂。 “哎呀，你干什么呀？我不过是想尝尝味儿！” 孟氏还以为小哥是舍不得让她吃，有些不悦的瞪着小哥。 小哥却弯腰捡起了落地的山楂片，朝着店门口一扔。 “这位大嫂，你可别误会，我不让你吃这东西，是为了你好。听这位娘子说，你怀有身孕了，这个山楂孕妇吃多了不好，你还是换个东西吃吧。” 小哥说着，为了给孟氏赔罪，忙带着她转到另外一边，给她选了好几种孕妇吃了极好的东西。 “这个是酸梅干，孕妇吃了开胃。这个是金丝枣，这个是杏子和桃肉做的蜜饯，孕妇吃了营养好，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错。但有一点，每天不要吃得太多了。” 听着小哥的介绍，虞书跟着颔了颔首。 “嫂子，这位小哥是个良心人，有孕在身的人，甜食吃多了确实不好的。不过这些东西放的时间都不是很长，咱也买不了多少，小哥，一样给装一些吧。她能多吃一些的，多装一些，她不能多吃的，就稍微少一点。” 见虞书爽快，小哥自是眉开眼笑的去给她们装东西了。 在古代，不论是水果，还是腌制蜜饯的糖霜，那都是金贵的，所以好几斤东西称下来，足足花了楚煜好几两银子。 这可以说是一笔不小的买卖了，为此小哥还特别大方的送了两个小孩子许多小块的糕点。 如此一番，自是宾客尽欢。 “时间也不是很早了，楚煜，要不咱们找个地方把午饭吃了再走吧？” 楚煜颔首，转过头看了看热闹喧嚣的大街上。 “小哥，不知你们这儿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吃饭吗？那当然是离我们不远处的酒楼了，那家酒楼里的东西味道很不错的，尤其是东坡肉，那可是一绝。” 东坡肉，虞书倒是没觉得有多稀奇。 毕竟前世站到了那个高度，别的不说，口腹之欲她是饱过的。 可是楚杏儿和两个孩子却未必吃过，再有就是孟氏，他们可以去尝一尝。 第235章 陌生而熟悉 正好楚煜望过来，征求她的意见，她正准备点头，却见孟氏蹙起了眉心，有些歉疚的摇了摇头。 “书儿，大酒楼肯定不便宜，要不咱们还是随便找个小摊子吃点儿吧。我现在闻着肉味儿都觉得恶心，正儿八经坐到桌子上吃，万一我……反而糟践了那些好东西。” 虞书回首看了看楚杏儿和两个娃，有些纠结。 孟氏见了，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独断了，忙冲着虞书摆了摆手。 “要不这样，我去街边买点东西到马车里面吃，你和大郎带着杏儿妹妹他们去酒楼里面吃？”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嫂子，算了吧，孟姐姐怀着身孕呢，放她一个人在马车里多不安全。肉嘛，今天吃不了，咱们以后多得是机会吃，我刚才路过的时候，瞧见这镇上路边有许多咱们没吃过的零嘴儿，我倒是想尝尝。” 肉啊，还是听都没听说过的做法，楚杏儿一个小姑娘自然也是馋的。 只是她向来体贴，不想给大家找麻烦，就违心的有了那些话。 不过虞书不得不承认，她的忧心是有道理的。 沈氏之所以那么反对她离家，不就是因为这古代拐卖妇女儿童的拍花子尤其多，而且官府管理起来特别不易么。 孟氏虽然怀着孕，但毕竟月份不显，相貌也清秀有加，他们又看起来面生的紧，说不定就被盯上了呢。 “那咱们就沿着街面逛一逛，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没有吧。” 就这样，一行人便沿着街边逛了起来。 虽然走出来也有三四天的光景了，但毕竟古代赶路不快，此地距离融安县也不算太远，也就是融安所在的酉州府隔壁的青州府内。 所以街面上很多东西还是有类似的。 比如烧饼，比如葱油饼，再比如汤面，饺子，包子馒头等物。 但也有些新鲜的吃食，虞书他们也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有些闻起来味道清新鲜香，孟氏略有食欲，他们便买几个来尝一尝。孟氏能吃进嘴的，能放住的，他们就多买一些。 走着走着，忽然，虞书闻到了一股陌生而熟悉的味道。 陌生是因为已有许多年她未曾闻到那个味道，熟悉是因为前世小时候，她几乎日日都能闻到那个味道。 “呼……呼……” 她闭着嘴闭着眼，皱起鼻翼，用力的翕合了好几次，而后摸索着朝着那股味道飘来的方向慢慢挪去。 太香了，她真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会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要知道，酉州府距离青州府可不算远，她虽然没走遍酉州府，但也算是到过融安县城的人，却从未见过酉州府有这个东西出现过。 楚煜和孟氏等人，见虞书头一次那般失态，不由有些好奇。 她到底在干什么？ “书儿，你这是怎么了？” “楚煜，你难道没有闻到吗？这里，有一股味道传过来，好香，香得让人流口水。” 太香了，而且越来越香了！ 为此，虞书终于挣开了双眼，一下子就看到了在她不远处的街边摆着的几团东西。 第236章 吃不完吧? 她猛然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了楚煜的胳膊。 “我找到了，在那儿呢！” 楚煜闻言，用手扶着她激动得挑起的腰肢，而后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 就看到那不过就是几个黑黢黢的小团正被人放在一个烧了木炭的铁盆上面烤着，那黑黢黢的东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更不知道它到底是何味道。 因为他的鼻息之间，充斥着的味道太多太浓。 想到这里，他不禁侧目看着虞书。 他走南闯北的，见过的东西不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书儿她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融安县城，她怎么知道你哪一股味道是那黑团子发出来的？ 正在他思考间，虞书已然挣脱了他的钳制，冲着那小摊子扑了过去。 “这东西怎么卖的？给我包几个啊。” 守着摊子的是个老妪，听到虞书的声音显然有些诧异，抬起头一看，就看到虞书身上穿着一套水绿色的袄裙，料子并不是一般的棉布，而是缎面，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那是离家之前，楚煜特意到府城里给虞书还有楚杏儿特意置办的尺头，就为了让她们做两身好一点的新衣裳，跟着他一块儿出门时，可以不用被人看轻了。 “娘子好，这是番薯，烤熟的，三文钱一斤。” 番薯，就是后世的地瓜，红薯，在十九世纪八九十年代，那可是中国大部分人的口粮主食。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八零后人，虞书小时候可是吃着各种红薯长大的，最喜欢的，便是烧地瓜。 条件差的时候，烧地瓜都是奢侈的。 一般都是拿来去了皮，加水和少量的米或者玉米碎，熬成一锅稀糊糊的粥，配上野菜咸菜等物，便是全家人一顿口粮。 虞书生的年代稍好，饿饭的年代已过，家家户户都已经吃上了大米，但那个年代，孩子们的零食匮乏，而且油水少，长身体的孩子和干体力活的大人都极容易饿。 所以每当傍晚灶膛里不用烧火之后，母亲便会挑几个个头匀净的地瓜扔进还泛着火光的灶孔里，用滚烫的火灰盖在地瓜上。等到天黑了，肚子里开始空了，就去把地瓜刨出来，剥掉被烧得有些发黑的外皮，一股股清新的香气便伴随着被撕开外皮的地瓜肉里面冒起来，香得人剥了一般就忍不住往嘴里送。 尽管那种日子已经过去很多年，她也凭借自己的努力，过上了许多年可以算得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但烤地瓜在她的记忆里依旧是难以忘怀的。 所以，三文钱一斤或许在别人看来有些贵，她却眼都没眨一下。 “给我来十个，不，来二十个！” 老妪本来正拿手替她在炭盆上挑拣着，看哪个会比较粉，吃起来口感会比较好，乍一听她竟一口气要称上二十个，顿时有些愣住了。 “娘子，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可涨肚子得很，你要二十个……怕是吃不完吧？” 乡下老妇，一脸厚道，虽也希望番薯卖得越快越好，却也不想昧着良心坑了眼前的小娘子。 第237章 中不中? 哪知虞书非但不听她的，反而主动伸出手，捡了一个个头比较小的冲着老妪莞尔一笑。 “阿婆，我要买那么多，这个小的就当是送我的可好？这味道实在是太香了，我有点迫不及待想尝一尝了。” 说完，径自顺着番薯的一头，扒起皮来。 那利索的动作，不仅止住了老妪欲张的口，也看得准备掏银子的楚煜狠狠蹙了蹙眉。 奇怪！ 那个劳什子的番薯他都没见过，书儿是在哪里见过的？ 而且看那卖番薯的老妪一脸诧异的模样，他便知道虞书那个吃番薯的动作是正确的，他确定，虞书之前应该是没见过这个东西的。她怎么一上手就做得如此熟练，好像……好像曾经剥过一般。 他本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可面对虞书，他却从来不会藏事儿。 当下便蹲到了虞书身侧，拿起一个番薯翻来覆去的看着，嘴里却装作不经意似的问向虞书。 “书儿，你怎么知道这东西是剥皮吃的？难不成，你以前见过这个番薯？” 虞书心里有鬼，自然明白楚煜的意思。 她当下冲他勾了勾唇角，“自然是没见过的，不过我在书里看见过，本来以为咱们大靖是没有的，没想到竟是真有，我一闻到那股味道便猜测是它了，没想到还真是！” 说着，手里的番薯已然剥好，她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好几圈，才往嘴里塞了进去。 “嗯……好粉，好香啊。”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两口，而后催促着老妪赶忙给她称。 “阿婆快些称吧，我嫂子和我妹子都还等着呢。” 回过头，却发现两个小的已经在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猛咽口水。 虞书咀嚼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忙双手一合，将手里剩下的番薯掰成了两半，塞到了两个孩子的嘴边。 “来来，晋哥儿和诚哥儿也赶紧尝尝看，看看这个番薯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楚晋和虞诚早已经口水泛滥了，看到番薯递到嘴边，一张口就含在了嘴里，囫囵嚼了起来。 “嗯嗯嗯，好吃，这个好吃。” “好七，好七……” 孟氏站在背后，望着两个小孩子吃得吧唧吧唧嘴，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阿婆，你快称好了，给我也拿一个尝尝吧，我这都快忍不住了。” 老妪闻言，这才仔细看了看，原来这是一家子人，但二十个还是有些多。 “娘子，你们一共六个人，我给你称十二个就行了吧，一人两个保管你们吃到撑的。” 说着，也不在啰嗦，手脚利落的挑着烤的最好的往篮子里捡，捡到十二个时她准备停手，虞书却又往里面扔了四五个。 “阿婆，你称吧，我们是赶路的，这个番薯可比那干巴巴的干粮好吃多了，而且这东西放久了不成，放几天还是可以的。我还觉得二十个少了呢，可惜，再多就真吃不完了。” 老妪一听，眸色一掀。 “赶路啊，你们要去的地方很远吗？” 虞书颔了颔首，但也没说实话，只囫囵说了一声。 “是呀，挺远的，差不多要一两个月呢。” 老妪一听，当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娘子，你若是真稀罕这东西，我有个法子，你听听中不中？” 第238章 全买 番薯此物，除了生的可以带上一两个月外，熟的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老妪给虞书出的主意便是他们家里还有些生的，可以便宜些卖给虞书，等他们想吃了，可以自己烤几个。 “真的吗？阿婆你家里种了很多吗？还能卖生的给我？” 说到生物时，虞书脑子里第一时间便回想起来，东北那边的烤地瓜倒是挺好吃的。 若是能弄到一些去那边开了荒种下…… “也没有多少，是我儿子之前无意中得来的几个，那时候不晓得吃法便扔在那儿，我看它发了芽随手给种了，结果结了一些，家里其实也就剩个五六十斤了。” 老妪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垂头，却说得更多了。 包括自己本来也不知道如何吃这个番薯的，只不过见它结了不少舍不得扔，便又收了扔在地窖******薯有根，自然也有藤，藤蔓嫩叶她割了喂猪，老藤便晒干了当柴禾烧。 正是烧火的时候，那老藤上面落了一些小个的番薯发出的香味儿，让她生出了这烤番薯的主意。 “……” 虞书望着老妪慈祥朴素的脸，忍不住想心里暗暗感叹。 果然发明来源于生活啊，谁能想到一个目不识丁的老妪随意而为便能发现番薯的美味。 “那阿婆，你那些番薯都要卖吗？” 知道番薯的好不只烤来吃可口的虞书，听到这里的番薯也不是到处可见时，心里想种植番薯的想法就更坚定了。 只是老妪毕竟也才那么点番薯，她不知道能带走多少。 “卖……怎么不卖呢！我呀，就想留个十来斤当种子就好了，别人也识不得这东西的好，我想种了卖也卖不出去。” 虞书闻言，不由一喜，“那阿婆你能把剩下的都卖给我吗？” 五六十斤？全买？ 楚煜蹙了蹙眉，忍不住拉了虞书到一旁。 “书儿，你喜欢吃的话买一些也可以，但也用不着五十多斤吧，这一路咱们要经过的地方还多着呢……” “之后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但这个东西一定要买！楚煜，你不是想让荒城的人都能吃饱饭吗？把这个东西买回去，我有办法让大家都能吃上饱饭。”只是这需要一个时间过程，毕竟番薯种子还太少。 楚煜回头，看了看那黑黢黢的东西，有些不敢置信。 “那个东西，真能使人管饱？书儿，你从哪本书上看来的，莫不是记错了吧？” 他虽然算不上饱读诗书，但也算是读过许多书的人，怎么从来没看到哪本书有番薯这个东西。 “你若不信，我也无法，但这些番薯我是一定要买的，你若不肯，我也可以自己掏银子的。” “可是这路途遥远，我怕……” 不等楚煜说完，虞书的衣摆便被老妪一把拉住了。 “闺女，这个番薯真的是个好东西，只是别人都不如你识货罢了。你既然想全要，那我老婆子也不是小气人，你若是立马跟我去，我三文钱两斤的卖给你！你要不要？” 第239章 不想下跪 虞书决定的事，一般没人能推翻。 所以最后虞书花了一百文，从老妪手里买走了五十多斤生番薯，七斤多烤番薯。 因为本来行李就多，人也多，再加上那么些番薯，后面的路途中，虞书购物的欲望稍稍控制了些。 但还是买了些各色五谷杂粮的种子，想带到荒城去试种。 因为买的不多，有处处为了荒城发展，楚煜也没再反对。 孟氏的孕吐在得到了酸梅等物之后，稍稍有减轻，但仍旧会吐，身子也迅速瘦了下来。 一直等到两个多月后，也就是阳春三月，一行人才拖拖拉拉进去了歧山府境内。 歧山府乃是岐王属地，楚煜又是岐王最信任的人，他们一进歧山府地界，便有人凑上来拜见楚煜。 也是这个时候，虞书才知道，原来楚煜所谓的主子竟是一国王爷。 “我们也要去吗？要不还是算了吧？” 到了歧山府城，岐王竟是还要召见他们夫妻，虞书有些微惊。他倒不是不想去瞧瞧史书中古代皇族的风采，而是实在不喜欢古代逢了贵人便要下跪的规矩。 “王爷都派人来请了，怎么也得见一面的。书儿，你别怕，王爷人很不错的，而且你去了王府，主要是与王妃相处，王妃人虽清冷，但却不是个无事生非的，你只要安分守己，她便不会为难你。” “我不是怕这些，我只是觉得给人跪……我从小长到大，只跪过父母呢。” “……” 楚煜还以为虞书是因为胆怯所以兴致不高，没想到竟是因为不想给人下跪。 “所以，我能不去吗？” 见楚煜无言，虞书不由再次问了一声。 楚煜回过神来，冲着她咧嘴笑了笑，“去吧，你放心，不用下跪，行个礼就可以了。” “嗯？”虞书诧异，那可是一方封地之王，楚煜不用跪可以理解，她一个毫无品级的人也不需要？ “我虽然军职不高，可胜在与王爷相交已久，又蒙王爷不弃，在军中颇受赏识，所以有那么一两分特权。不过虽然不用下跪，但毕竟是贵人，礼还是要行的。” 楚煜那么说着，心里却有点儿诧异。 按理来说，虞书那个大伯自己读了几本书，考了一辈子试却至今还是个童生，教出来的学生也不该有那么宽阔的眼界才对。 可虞书的眼界心智，实在是比他那个师傅都好了无数倍。 这到底怎么回事？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 岐山府，因为地处于荒城交界之处，所以虽然不如荒城那般荒凉，却也强不了多少。 尤其是这里被赐封给岐王之前，除了驻边大军以外，临近边防的十几里地，都是荒无人烟的。而且距离十几里地以外的那些老百姓，也都是终日惶惶不安的。 因为他们不但要面临吃不饱穿不暖的境地，还要时不时为荒人过来烧杀抢掠担惊受怕。 但偏偏他们没办法离开这里，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积蓄，支撑他们贸贸然迁徙到别处，而那时候的戍边将领，也不会允许岐山府的百姓随随便便迁徙。 直到岐王到来，一切开始悄然改变…… 第240章 混账东西 虽说岐王是被当今不喜，才赐封到了岐山府的。 但尽管不喜，皇家颜面却也是要的，所以当今赐下封号以后，便责令岐山府的大小官员，为岐王建了一座宽敞大气的歧王府，坐落于岐山府最繁华富庶的地方。 只一点，这繁华之地距离荒城不太远，差不多也就是五六十里地的样子。 两年前，岐王带着楚煜等心腹来到岐山府的时候，身边的人无一不替岐王觉得委屈。 “陛下难道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跟京里那些皇子们比起来，咱们王爷这些年为大靖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结果呢？得不到陛下的赏识与恩赐就算了，还把咱王爷打发到这么个地方来……” 其他人虽然没有附和，但越是沉默不言，越是觉得那开口之人的话正确。 就连岐王，也觉得胸口沉闷不已。 但那时，他羽翼未丰，只能选择隐忍不发。 还有一点，就是他觉得被封在岐山府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岐山府一直都是他想亲自来守护的地方。 他想，只要京里人不给他找麻烦，他就这么一直待在岐山府，守着岐山府的老百姓，也未尝不可。 只是他没想到，他都退让到了这个地步，京中之人还是不放心他，甚至还…… 正想着，秋雨苑已然近在眼前。 守在门口的婢女乍一看慢条斯理走过来的男人，眸子惊了一下，而后便提起裙摆往屋子里跑了去。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婢女冲进屋，对着一个正对着镜子敷着珍珠粉的女子惊呼道，刺耳的叫声，惊得女子眉头微微皱了皱，守在女子身旁的一个绿衣女子见状，忙转过头，冲着守门的婢女轻喝道。 “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没看小姐正敷面么？这慌里慌张的，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不成？” 看着面上敷着珍珠粉的女子，面白如霜宛若女鬼，守门婢女有些害怕，忙退了几步，冲着敷面的女子跪了下去。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坐在镜子前的覃尹雨没说话，只用手轻轻抹了抹额头上的褶子，抹了好几次，却把那处越弄越糟，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朝着那轻喝的婢女道。 “哎，扶风，打水来把我脸上的东西先洗了吧。” 扶风闻言，不悦的皱了皱眉，“小姐，可你这才刚刚敷上呢。都怪这个青风，太不稳重了些。” 覃尹雨却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行了，她素来稳重，这会儿失态只怕是事情不一般。在这里，能让她这样的，应该是赵枢来了。” 扶风听说赵枢来了，面上的表情更是不喜了。 “他来做什么？再说了，他来就来了，跟小姐你敷面有什么关系？” 别人怕岐王，扶风却是不怎么怕的，因为岐王在别人眼里虽好，在她眼里却只是个混账东西！ 她们小姐不远千里嫁过来，他不千娇百宠的护着就算了，反而处处给她们小姐难堪，也亏得是她们家小姐心宽，不然只怕早就被这个混账王爷给气疯了！ 第241章 硬钉子 既然那么不喜欢她们小姐，那这会儿又过来打搅做什么？ “行了，我都不气你气什么？去打水吧，青风，你也出去守着吧。” 覃尹雨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走了进来，她忙转过了身，背对着赵枢坐在了镜子面前。 “王爷此来，有何贵干？” 赵枢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刚才扶风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见了，覃尹雨的话自然也全部入了耳。 本以为他连着晾了她好几个月，她在这秋雨苑应该过得不怎么样才对。 没想到，听着她的语气，竟好似他来与不来都无所谓一般。 尤其是此时此刻，明知是他来了，她竟连面都不愿意转过来，他眉头一皱，不禁有些烦躁。 “王妃也是世家贵女，难道不知与人说话背对着是极不礼貌的吗？” 覃尹雨闻言，唇角微微瞧了一下，原本只有额头褶起的珍珠粉顿时全部皱了起来，让覃尹雨不禁看起来像个苍白的女鬼，更像个年纪一把大的老女鬼。 她看着镜子里站在她身后至少丈余远的男人，因为角度问题，他虽然看得见她在照镜子，却是看不到自己的脸的，她眼珠一眯，闪过一些狡黠。 “臣妾此时仪容不整，怕是不宜见王爷。” 不宜？ 赵枢明显是不信的，早在覃尹雨被赐婚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喜欢自己。 她，不过是覃寿那个老狐狸跟覃贵妃两个人安插到他身边的钉子罢了。因为他们从前往自己身边安插的钉子，身份不够，总是被他轻而易举的拔掉了。 所以，这一次，他们便插了一个比较硬的过来。 覃尹雨，覃家的长房嫡女，他的王妃！ 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不只覃家，只怕他那位多疑的父皇也要拿他是问的。 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危，他就算再不喜覃尹雨，也会让她安然无恙的活着的。 只要活着，就算不讨他喜，也是可以帮他们做事的。 况且他们觉得覃尹雨姿色无双，自己迟早会败在她的石榴裙下，呵呵…… 所以，她的不宜，只怕是不想见自己的借口而已吧。 想到这里，赵枢不禁有些生气，双手往身后一背，朝着覃尹雨就大步走了过来，一只手搭在了覃尹雨的肩上，微微一用力就把她给转了过来。 “覃尹雨，你当真以为本王愿意看到你吗？若不是……” 话未说完，放到覃尹雨肩上的手忽地就缩了回去，而后又抬起来指着覃尹雨惨白的脸。 “你这是在做什么？就算要装鬼吓人，也要夜半三更才行吧？” 本来打算嘲笑他的覃尹雨嘴角没忍住狠狠一抽，装鬼吓人？她闲得慌吗？ “王爷有事直说吧。” 对于赵枢的直男心理，覃尹雨倒是没有什么不爽，毕竟他对她在干什么越是不懂，那就说明他身边的女人越少。 世人皆知，她嫁给他，是为了帮覃家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包括他，都是那么认为的。 但到底怎么回事，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第242章 识大体 若不是他一直洁身自好，就算覃家人再怎么逼迫，她也不会嫁过来的。 可惜啊，他不懂。 不过没关系，他们的时间还很多。 见她神情冷淡，赵枢也没心情拿热脸贴她冷屁股，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后。 “本王身边一个心腹快回来了，他的妻儿也一同过来的，为表重视本王明日要在府中接见他。你既已是本王王妃，接见女客的事情不需要本王教你吧？明日她们会来求见与你，本王过来是特意告知你一声，他的妻儿都是乡下人，可能会有些粗鄙，你身为王妃，切记宽容一些，千万不可为难了她们。” 楚煜在赵枢心目中，不仅仅是一个校尉而已，他还是他身边的一个不可多得的智囊。 而昨天去帮他传话给楚煜的人回来说，楚煜这次携着妻儿而归，到时候会来王府拜访。 他作为王府主人，见楚煜没问题，可接待女客就不妥了。 他又怕楚煜的妻子万一是个粗鄙的乡下人，入不了覃尹雨的眼被她为难了，那不是平白在他跟楚煜之间生出波折来吗？ 所以，他亲自来这里走了一趟。 覃尹雨闻言，愣了一下，而后笑着点了点头。 “王爷放心，臣妾不是那等不识大体的人。” 莫说是他心腹之人的家眷，就是他不甚喜欢的人的家眷，她都会以礼相待的。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站在她背后的男人就望着她脸上褶起来的珍珠粉蹙了蹙眉，“你别笑了，比鬼还吓人，你放心，就冲着你姓覃这一点，本王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说完，竟是一甩袖子，转身扬长而去。 只留给覃尹雨一片绯色的背影。 “……” * 翌日。 楚煜换了一套黑色劲装，手里捏了一柄长剑，带着同样换上了新装的虞书等人入了歧王府。 一身红衣的赵枢早就侯在了王府正厅，身边还跟着穿了一身紫色王妃正服的覃尹雨，两个人一个生得俊雅风流，一个生得端庄柔媚，站在一起倒是相配得紧。 跟土生土长的孟氏和楚杏儿不同，虞书自进门起那双眼虽然算不上是抬着，但也没有垂下，反而是平静的直视前方。 一直到走入了赵枢夫妻的视线，她才短暂的看了二人一眼，而后微微敛了敛心神，稍稍垂了垂头。 紧跟着，就看到楚煜往前迈了几步，单膝朝着赵枢跪了下去。 “属下楚煜，拜见王爷。” 赵枢见状，快而不慌的走上前，手一伸，托住了楚煜的手。 “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楚煜也没客气，顺着他那一托手，自然而然的站了起来，朝着他不远处的覃尹雨看了一眼，颔了颔首。 “给王妃请安。” 覃尹雨见过楚煜，也听说过楚煜的本事，又得了赵枢的叮嘱，自然不会为难。当下端庄得体的冲着楚煜微微一笑，抬了抬手。 “楚先生客气了，这几位便是楚先生的家眷了吧？”覃尹雨说着，视线便挪到了旁边的虞书等人身上，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真诚了。 却看得赵枢心里微沉。 第243章 让我来做什么? 覃尹雨没说话的时候，赵枢是捏了一把汗，真怕他这位挂牌王妃不给面子的甩脸色给楚煜看。 可当她主动提起楚煜的家眷时，他又蹙了蹙眉，表现这么好？ 这女人不会是想作什么幺蛾子吧？ 嗯，难不成是想向他示好，然后借机取得他的好感？ 覃尹雨察觉到他的视线，面上不改，只微微侧了侧头，冲着赵枢瞪了一眼。 你怀疑我，还让我来做什么？ 接收到她无声的反问，赵枢脸上有一瞬的僵滞，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去。 “本王有话要跟楚煜详谈，还请嫂夫人见谅，跟内子到内堂休息一会儿，一会儿留在府内吃个便饭吧。” 虞书一直偷偷地打量着眼前高贵端庄的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双目清明，沉稳大气，她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想当初她十六七岁的年纪，还不知道在哪个网吧里待着追剧打游戏呢，哪像这古代的女子，十六七岁如花一样的年纪，就要肩负起这偌大一个府邸的内务。 不过看着覃尹雨稳重冷清却不轻蔑的表情，虞书心里倒是没有半点不舒服。 反而往前迈了一步，双手一合，往腰侧一摆，膝盖微微曲了曲。 “民妇虞氏，见过王爷，王妃。” 孟氏与楚杏儿站在一旁，本以为得屈膝下跪，没想到虞书竟只做了一个站礼，俩人有点儿吃惊，又有点儿害怕，脑子里跟糊了浆糊一般，迷迷糊糊学着虞书的模样给覃尹雨行了一礼。 那姿势，那动作，看起来就生硬得很。 跟在覃尹雨身边的几个丫鬟，不由得露出几分轻视来。 但覃尹雨却勾了勾唇，走上前一把托住了虞书的双手，“不必多理，你们二位也请起来吧。楚先生乃是王爷的得力帮手，他的家眷便是王府贵客，走吧，咱们去内院，就不在这里打搅王爷跟楚先生谈正事了。” 说着，转过身便朝着内院走了起来，虞书回首看了楚煜一眼，见他默默颔首，便牵住了楚晋的小手，领着几人跟上了覃尹雨的步伐，越过了分隔内外院的垂花门。 在外院，虞书只觉得歧王府大气，恢弘，进了内院之后，虞书才发现，歧王府不仅仅是大气的，恢弘的，也是精致的。 从垂花门一路直到待客的花厅，一路上不知道穿过了多少回廊，反正虞书只记得院子里的景致换了一茬又一茬，各处均不相同，一看就知道是经过精心布局的。 就连待客的花厅，也是设在一片院子中央，花厅四周都没有实体墙壁遮挡，全是用竹帘子挡着，虞书大致扫了一眼，便看出那帘子就跟卷帘门似的，冬天寒冷，放下来可以挡风避寒。 夏天炎热时，就可以把帘子卷起来，只留一层薄薄的烟纱，既可以乘凉，也可以观景赏花。 “你们几位随意坐吧，就怕你们拘谨，所以我特意把宴客的地方选在了这里，你们随意些，千万别拘束啊。” 第244章 遗孤 来之前，楚煜是给虞书几个背过书的。 岐王妃覃氏出身京城太师府，而覃太师一门却与岐王不合，岐王之所以被封到岐山府为王，也都是因为覃太师与覃贵妃的手笔。 所以让她们见了覃氏之后，务必警醒一些，切不可让覃氏找着机会惩罚他们。 虽然他尚有几分薄面，但却也是摸不准这位王妃的性子的。 当然了，这些话，都是来的路上楚煜才说的，当时虞书就气得没端住以往的持重老成，一把掐在了他的胳膊上。 “昨日我问你的时候，你明明说没事的，王妃只是看着清冷，我还当你对她多了解，结果原来也只是猜测的？你就不怕我们几个乡下妇人进了王府，被她以不懂规矩给找借口罚了吗？” 楚煜摇了摇头，“不会，虽然她是覃家女，但如今已是岐王妃。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要想在歧王府平安无事的活着，那就不能太明目张胆跟王爷对着干，所以只要你们没有太大的过失，她是不会怎么样的。” 虞书白了他一眼，倒是没再说话了。 他这么自信，显然是赵枢给他的底气。 他都那般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那就多谢王妃了。” 虞书冲着覃尹雨弯了弯腰以示感激，而后带着孟氏和楚杏儿安坐下来，两个人好奇又胆颤，一边屏住呼吸垂着头一边又忍不住歪着脑袋用眼睛余光打量着四周。 只有虞书，坦率地坐着，面带微笑与覃尹雨对视着，却因为不太熟悉，所以相顾无言。 场面，一时之间，竟有些尴尬。 但好在，他们的身边，还跟了两个孩子。 几个大人正相对无言呢，忽然就看到被楚杏儿抱着的晋哥儿从楚杏儿腿上跳了下来，朝着覃尹雨那边就跑了过去。 那动作，吓得楚杏儿脸上血色迅速消失。 “晋哥儿！” 她站起身，伸出手，低吼了一声，准备去抓住晋哥儿，却又因为覃尹雨坐在那里，没敢扑上去。 虞书也吓了一跳，但她没害怕，直接站起来，朝着晋哥儿就跑了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不好意思王妃娘娘，稚子年幼不懂事，险些冲撞了王妃。” 覃尹雨倒是没说什么，只轻轻摇了摇头，低下头看向了虞书拎在手里的晋哥儿。 “这就是展将军的遗孤了吧？小模样长得真好，听说楚先生之前一直跟着王爷的，两年前把他送回了老家，之前谁带他的？” “回娘娘，是民妇带的。” “那真是辛苦你了，你坐回去吧，来，你叫晋哥儿是吧？过来姨姨这里，好不好？” 早在她被赐婚时，她就已经开始让人打探赵枢的消息，自然也包括他亲近的下属部下。楚煜与展邢，可谓是赵枢的左膀右臂，那是她还待字闺中时便知道的。 后来她跟赵枢完婚之后，他们便一起来到了岐山府，在一次北翟发起的战乱中，展邢不幸中了敌人奸计死于战场，他的妻子悲恸过度，全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撑到了产子那天，产子之后，她便跟着去了。 第245章 过敏 展邢妻子去世之后，赵枢那段时间过得十分不好。 他把孩子留在府内，每天亲自照管，她知道，那是对于展邢的愧疚。 她那时候与赵枢感情并不好，可她也瞧不得他为了那个孩子失魂落魄的样子，主动去找他说是愿意认下那个孩子为义子，亲自教养他。 可赵枢信不过她，楚煜自然也信不过她，最后也不知道俩人商量了些什么，便由楚煜将这孩子带走了。 那时候，覃尹雨是十分难过的。 她只是想帮帮他而已，一个小孩子，她覃尹雨还没丧心病狂到拿一个孩子耍手段的地步。 现在想想，她与这个孩子，可是差一点点就能够成为母子的呀。 所以看着，有几分亲切。 或许是覃尹雨表现出来的情绪真诚亲切，晋哥儿虽有些害怕，但还是伸出手，朝着她走了过去。 虞书见他也不怕，倒也没再阻止，反而退了一步，坐回了椅子上。 “晋哥儿真乖，可不可以告诉姨姨，刚才跑过来是为了什么呀？” 楚晋点了点头，小舌头伸出来舔了一圈，指了指覃尹雨旁边的小几。 “肚肚饿了，想吃糕糕。” 因为赵枢的不信任，导致覃尹雨在歧王府能做的事情不多，所以她有大把的时间闲着，她又不喜欢待在明明是两个人的卧房却只有她一个人居住的卧室里，便喜欢来这处花厅打发时间。 是以，这儿常常都会备着各色她喜欢的糕点，让她饿了就能吃。 她以为时间还早，所以想先跟他们叙叙话再让人准备吃食的，结果没想到…… 覃尹雨一下子笑了起来，忙用手抓住了晋哥儿再次朝着糕点而去的小手，“晋哥儿别着急，这些糕糕已经凉了，姨姨马上就让扶风姐姐取新鲜的糕糕来给你吃啊。” 说完，竟是抬起头，看向了虞书。 “他平日在家，都喜欢吃些什么味道的糕点呀？还有那个小郎君，他们可有什么吃了不克化的食物吗？” 楚杏儿张了张嘴，本来是想跟覃尹雨说话的，可听了覃尹雨后半截的话后，她的眸子惊了一下，忙又低下了头。 “那位姑娘，你可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楚杏儿低着头，并不见覃尹雨正看着她，还是虞书用手碰了碰她。 “杏儿，王妃问你话呢，是不是晋哥儿有什么不能克化的东西？” 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撸了一圈，却没发现这方面的记忆。 “回、回王妃娘娘，晋、晋哥儿对柿子有些过敏，吃完、吃完会浑身起疙瘩。” “他对柿子过敏？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虞书搜寻了一遍记忆，真的没发现有关于这一点的记忆存在。 楚杏儿闻言，不禁心虚的垂了垂眸，“是我娘告诉我的，有一次你回娘家有事，把晋哥儿交给我带，我不懂事，得了别人给了两个柿子，我看软乎乎的，适合小孩子吃，就给晋哥儿喂了几口，结果他吃完浑身就起疙瘩，后面请人一看，是对柿子不克化导致的。” 第246章 糕点 虞书显然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场官司。 她脸色微沉看着楚杏儿，“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 若是这次他们没有带她一起出来，以后她真让晋哥儿接触了柿子怎么办？ 这大概是虞书第一次对楚杏儿摆脸色，楚杏儿闻言，浑身吓得一个激灵，立马站起身，朝着虞书就跪了下去。 “我也不是不想说，只是我娘说若是告诉你了，你那么疼晋哥儿，肯定会恨我的。嫂子你也知道，我在家里什么也不是，就你一个人跟我还算亲近，我……我错了……” 那时候她本来打算跟嫂子交代的，以防以后嫂子再给晋哥儿喂。 结果她娘却打了她一顿，不让她说。 以前她不懂事，以为真像他娘说的，她要是说了，虞书会不喜欢她。 现在看来，她分明是不喜嫂子，想让晋哥儿将来在这上面吃苦头。 听了她的话，虞书忍不住狠狠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力之感。 “你起来吧。” 楚杏儿没敢动，直到虞书伸手，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她才红着眼眶重新坐了回去。 覃尹雨一直没说话，只给身后的扶风使了个眼色，便看扶风步履款款走了出去，没隔一会儿，就领着四五个身穿浅蓝色齐胸襦裙的婢女走了进来。 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一样糕饼点心，一一放到了花厅中央的桌子上。 “喏，晋哥儿都饿了，快去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跟哥哥两个一块儿吃去吧。” 晋哥儿也没客气，当下就冲着桌边跑了过去。 覃尹雨又笑着冲诚哥儿挥了挥手，“你也去呀，陪弟弟一块儿吃。” 诚哥儿到底大了三岁，比晋哥儿懂事，也比他约束，看着那些好看又香喷喷的糕点，明明嘴里的口水早已泛滥成灾，却还是绞着双手回头看了一眼孟氏。 孟氏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看覃尹雨的脸色，看着挺真诚的，不像是假客气，便冲着诚哥儿颔了颔首，将他慢慢推了出去。 “谢谢王妃娘娘的赏赐了，诚哥儿去吧，跟弟弟一块儿吃，不许抢，不许猴急，慢慢吃。” 虽然覃尹雨看着十分大方坦承，但孟氏想着楚煜的交代，还是有些胆颤。 万一两个孩子习惯了争抢吃东西，弄得邋里邋遢，惹了贵人生气可怎么好？ 所以，她放了诚哥儿之后，视线却一直落在那孩子身上。 就看到俩孩子走到一起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抓糕点，而是并肩站到一起，头挨着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本来想跟虞书几个闲聊一会儿的覃尹雨望着那兄弟俩咬耳朵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好奇。 刚才还着急吃东西呢，这会儿怎么还说上悄悄话了？ 她干脆单手支颐，拄着椅子扶手，静静的观察起了两个孩子来。 俩人讨论了一会儿，才一起动了起来，双手都朝着桌面的点心盘子里伸了过去。 周围留下伺候的几个婢女一看俩人的动作，眼底同时闪过几分轻蔑。 果然是乡下来的，没规没矩，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第247章 熨帖 当看到晋哥儿和诚哥儿一人双手都抓了一块糕点时，虞书孟氏还有楚杏儿脸上同时泛起了一抹红润。 虽然她们自以为对两个孩子算不错的了，家里有点什么都从来不会少了孩子的。 可到底是乡下出来的，家里条件有限，孩子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点心，难免表现出来有些丢人。 尽管知道这是孩子的天性，但想想此刻所在的地方，她们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垂了眸，恨不得自己瞎了聋了才好。 这么想着，孟氏和楚杏儿还真的闭上了双眼，一副不敢看的样子。 倒是虞书，仍旧瞪大眼，继续看着俩人。 就看到两个孩子拿了糕点之后，并没有立马塞进嘴里，而是纷纷朝着她们坐着的方向走来。 走了几步，嫌不够快，还跑了起来。 没一会儿，晋哥儿便跑到了她的面前，举起一块糕点，递到了她的唇边。 “娘，吃糕糕。” 那一刻，虞书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眼眶也跟着有些红通通的，手上的动作也有些慢吞吞的，但稳稳的接过了那块糕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与此同时，孟氏的唇边也触到了一块糕点，浓郁的香气直冲鼻息，她惊得睁开眼，就看到诚哥儿咧开嘴冲着她笑。 “娘，你也吃，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诚哥儿知道桂花糕，还是楚煜过年那次买了礼物到虞家赔罪时买的，当时孟氏肚子里已经有了身孕，格外喜欢吃甜食，便多吃了几嘴，还跟诚哥儿说那个是桂花糕。 没想到诚哥儿竟然就记住了。 这会儿面对着那一桌子的好吃的，孟氏是怎么都没想到诚哥儿这个被全家人宠着的孩子，竟会第一时间先拿了一块糕点来喂自己。 那一瞬间，她不禁红了眼眶，甚至还有泪水从眼角快速滚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忙抬起袖子不着痕迹的擦了去，反手捏住那块点心，递到了诚哥儿嘴边。 “娘不饿，诚哥儿自己吃吧。” 好孩子，只要你有这份心，为娘已经心满意足了。 诚哥儿却摇了摇头，将她的手推回了她的嘴边。 “那边还有呢，这块给娘吃。”说完，捏着另外一块点心，退了几步，转到了楚杏儿的面前，“杏儿姑姑也吃。” 楚杏儿一愣，想要推辞，诚哥儿却是直接将她的手拉开，将点心放到了她的掌心里，然后跑回桌边去了。 楚杏儿捏着点心，只觉得心里一阵熨帖。 这阵子在路上，孟氏不太方便，诚哥儿一直是她和虞书带的，可虞书精力有限，又有晋哥儿缠着，所以大部分时间她管诚哥儿比较多，现在看来，这也没白管呐。 真好。 她娘还说她帮大哥带晋哥儿是白费功夫，她对晋哥儿那么好，晋哥儿长大了对大哥都未必亲近，更别提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了。 现在看来，诚哥儿才跟她相处了多久，就记得她的好。 晋哥儿，更不会忘记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转过头，看向了站在虞书面前的楚晋。 第248章 怎么会没事呢? 虞书不像孟氏，会推辞孩子的一片好意，东西到了唇边，她直接捏住就吃了起来。 第一口还没咽下，晋哥儿就长大亮晶晶的眸子，期待的看着她。 “怎么样啊娘？这个糕糕好不好吃啊？” 虞书咽下嘴里香气四溢的玫瑰酥，咧嘴冲着晋哥儿笑了笑，“不错，很好吃，晋哥儿也快尝尝吧。” “真的？那娘你快吃，吃完了那边还有好多啊，可以吃饱。” 虞书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真是个傻儿子。 两对母子，在眼前亲昵的互动，落在覃尹雨的眼中，只剩下了羡慕。 羡慕之余，又有些惆怅。 覃家与赵枢之间的恩怨太深了，赵枢说得对，就冲着她姓覃这一点，他都永远不可能信任她的。 非但不会信任她，也不会给她机会怀上他的子嗣的。 可她真的好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亲自抚养，亲自教育，就好像此刻的虞书和晋哥儿一样，有一天，他懂事了，会做一些微不足道但却暖心的事情，让她这个当娘的感觉到温暖。 但……这一切都只能是空想。 看着覃尹雨忽然淡下来的表情，身为她贴身丫鬟兼心腹的扶风只觉得心尖被刺了一下一般。 她家小姐那般好，可那个混蛋王爷就是看不到。看不到就算了，还处处防备着她家小姐，甚至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给她。 天知道她家小姐从小就特别喜欢孩子…… 想到这里，扶风甚至有些埋怨起楚煜来，带他媳妇过来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扎她们家小姐的心呐？ 想着，她手一抬，轻轻的握住了覃尹雨削瘦的肩头，“小姐……” 覃尹雨瞬间思绪回笼，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让她不必担心，她没事。 可怎么会没事呢？ 小姐分明已经不开心了。 她抬起头，看向那边高高兴兴的母子几个，嘴唇一张，正要说点儿什么，就看到那个跟她娘说得开开心心的小孩子忽然转过头来，捏着手心里的另一块糕点，直奔覃尹雨这边而来。 “漂亮姨姨，你要吃糕糕吗？” 稚气满满的童声，将扶风舌尖上的言语逼了回去。 覃尹雨则瞪了瞪眼，有些受宠若惊，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还有姨姨的份吗？” 晋哥儿咧嘴一笑，“当然，这些都是姨姨的。” 虽然晋哥儿会说的话不多，但覃尹雨却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说糕糕都是姨姨给的，他不过是给她拿一下而已。 但就是这拿一下，却让覃尹雨觉得来到岐山府之后冰凉的心，有了一丝丝的暖意。 “谢谢晋哥儿，姨姨正好也饿了呢。” 说完，结果那块糕点，放进嘴里就吃了起来。 晋哥儿见覃尹雨笑得比刚才更加开心了，也咧开嘴乐了一下，双手朝着身上用力一蹭，然后迈着步子到了桌边，拿了一块糕点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然后，一块，两块…… 几个大人看了一会儿，而后才转过头，说起话来。 “晋哥儿很懂事，看来你没少费心思，真是辛苦你了。” 第249章 孽缘 “好歹管我叫一声娘，费心都是应该的，说不上辛苦。” 有子如此，就算辛苦也是值得的。 而且晋哥儿年纪小小就有一片赤子之心，可见原主虽然有些地方做得不好，但对于抚养孩子是真的做得很到位了。 “晋哥今年才两岁吧？这么小的年纪，你怎么会舍得带着他跟着楚先生来岐山府的？还有这几位，不知都是楚先生的什么人。” 看着可爱的晋哥儿和诚哥儿，覃尹雨心里越发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但她已经是岐王妃，她的孩子注定了只能是赵枢的孩子。 她想要孩子，就必须先跟赵枢的关系更进一步，最起码要让他愿意来碰自己才好。 而要接近赵枢，就必须了解他，总得有个过程的。 “这是孟云霜，我娘家的嫂子，那是虞诚，我娘家侄儿，今年五岁。这是楚杏儿，是楚煜的小妹，都是知道我们要来岐山府，跟着来的。” 楚煜的小妹跟着，覃尹雨可以理解，可这虞书的娘家嫂子和侄儿却也跟着。 “是家里没有其他人了，所以干脆跟着楚先生过来，打算在岐山府安家了吗？” 这是覃尹雨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只她的语气，却让虞书诧异。 “王妃竟不知道我们为何而来吗？” 那个迁民计划，赵枢和楚煜，竟是瞒着这位岐王妃的吗？ 随即想到覃尹雨的身份，虞书又明白了，这是怕她过早知道计划，给覃家那边通风报信呢。 “我该知道吗？” “我以为楚煜回家的事儿，王爷跟王妃提过呢。我们夫妻成亲之后便分开了，王妃该知道，夫妻之间长期分处两地是不合适的，所以楚煜上次归家，就是为了将我和晋哥儿接过来的。至于我嫂子和杏儿，都是因为家里出了些事，才跟着过来的。” 既然楚煜和赵枢都还瞒着覃尹雨，虞书自然不能把真话告诉覃尹雨。 虽然现在她瞧着覃尹雨这人挺不错的，可覃尹雨可不是一般的农家女子，没读过书，简单，易看透。 万一她此刻的无害是装出来的呢？ 就好像她前世办某些事的时候，看起来还不是人畜无害，结果狠厉起来…… 多少人都怕她。 她，不得不防。 跟她说楚煜的事儿？ 覃尹雨咧唇苦笑了一下，“王爷从来不会跟我说这些的，相信你们来之前，楚先生应该跟你交代过。我跟王爷，原本是这世上最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人，王爷与覃家……” 虞书挑了挑眉，本以为覃尹雨应该要掩饰一下自己与赵枢的不合的，毕竟身为一个王妃，该要的面子还是要的。 可她没想到，覃尹雨竟然如此直接。 “王妃此言差矣，不管从前如何，如今你与王爷已成伉俪，那便是一场缘分。” 缘分？ 孽缘也是缘分的一种。 她和赵枢，注定了是一场孽缘。 “伉俪又如何？不情深的伉俪，有什么意义。罢了，你们是来做客的，我与你们说这些做什么。我这个王妃别的能耐没有，在这岐山府做些小事还是可以的，你们初来，不知道接下来准备如何安置，若有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第250章 你家王妃呢? 初次见面，尽管真有许多需要帮助的地方，虞书又如何好意思跟覃尹雨开口。 只推说一切都有楚煜做主，她们是不需要管的。 覃尹雨听了，便知道她们虽然对自己恭恭敬敬，实际上心里还是防着她的，跟赵枢和楚煜一样。 一时之间，她心头的热情似被人浇了一瓢冷水般。 “那你们便在这儿稍坐一会儿吧，我有点事要去处理，就先失陪了。等晚点王爷和楚先生谈完了事情，我再让人过来送你们去外院。” 原本她是打算精心准备一桌席面，来个宾客尽欢的。 可既然大家都不喜欢她，她忽然不想凑这个热闹了。 她是存了心想靠近赵枢没错，但却不是把自己的脸丢到地上任人踩的那种方式。 “多谢王妃今日的款待，您慢走。” 虞书站起身，恭敬的朝着覃尹雨行了一礼，却让覃尹雨走的脚步更快了些。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虞书才慢慢抿紧了唇。 楚煜说，这位王妃娘娘是覃家精心挑选安插到岐王身边的钉子，城府肯定深得很，让她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被她套了话。 可她瞧着，那位王妃娘娘怎么不像他说的那么回事呢？ 心机城府是有，但……她总觉得她好像蛮在意岐王赵枢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刚才看着晋哥儿时，脸上的疼爱之色也不像是作假。 奇怪啊。 “书儿，我瞧着刚才王妃娘娘走的时候，面上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咱们哪儿做得不好，惹她生气了？她不会一会儿就让人来捉拿咱们去砍头吧？” 孟氏说着，不禁用手连忙捂住了肚皮，脸色都吓白了。 虞书见状，忙用手替她顺了顺气，“不会的，王妃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咱们也没做错什么，你别自己吓自己，当心肚子里的孩子。我看外面园子里的景色不错，我带你跟杏儿在附近转一转吧。” 自从虞书死而复生之后，孟氏向来是以虞书马首是瞻的，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几个人在花厅附近的园子里转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才等来了覃尹雨身边一个二等丫鬟过来带路，将他们送到了前院的一间饭厅。 赵枢和楚煜竟然早已侯着了。 几个人走上前，免不得又跟赵枢行了个礼。 “见过王爷，请王爷安。” 赵枢抬了抬手，“不必多礼，怎么只有你们回来了？青月，你家王妃呢？” 带路的婢女，也就是青月闻言忙屈了屈身。 “回王爷，王妃说她身子有些不适，就不来陪各位用膳了。” 赵枢闻言，脸上顿时升起一抹不耐，那个女人又抽了哪门子的疯，明明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居然给他撂挑子。 “王妃身子不适，那便不用劳烦她了。还请青月姑娘回去替我谢谢王妃今日的款待，楚煜感激不尽。” 看着赵枢黑沉沉的脸色，以及青月有些战战兢兢的面色，楚煜好心的替她解了围。 得到楚煜的话，青月几乎是慌不择路的走了。 那飞快的步伐，看得赵枢的脸色更黑了。 第251章 一个又一个 “你瞧瞧，你瞧瞧，都嫁过来快半年了，自己对本王不冷不热就算了，连她身边的丫鬟也对本王避如蛇蝎，好像本王会吃人似的。” 赵枢捏紧拳头黑沉着脸，若不是顾及到虞书等人，只怕会掀了面前桌上所有的东西。 不识好歹的女人！ 果然是覃家的种，生下来就是注定要跟他作对的！ 亏他还觉得她虽然是覃家人，但毕竟年岁还小，一个人待在后院冷冷清清，所以才提了让楚煜的家眷过来走一遭，让她也不至于成天的待在后院里发霉。 结果，他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好心的？ “王爷英明神武，不怒自威，她一个小丫鬟见了慑于王爷的威风也是正常的，不是说要请属下一家用膳吗？一上午聊了那么久，属下还真饿了呢。” 从进了书房之后，两个人的嘴就没闲下来过，从正儿八经的战事，到对荒城的安排打算，再到楚煜这几个月的经历，两个人通通扯了一通。 尤其是对于楚煜竟然带来了虞书，这让他有些吃惊。 “这位嫂夫人是你这次回去的收获吗？我记得两年前你回乡时，也成了一次亲，但你说彼此无意，你给她留下了和离书的。那这次这位，是你这次回家的新收获？” 谈正事的时候，赵枢脸上是一丝不苟的严肃。 可一切换到楚煜的私事儿，他原本做得端正笔直的身子都倾斜了些，随意的歪在榻上，黢黑的眸子扑扇扑扇的眨巴着，八卦兴致拔地而起。 楚煜看到他那双桃花眼眨个不停的样子，就忍不住翻白眼。 “王爷，咱还是好好说一下正事吧。属下不才，虽未能携带所有家眷回来，但好歹也算是完成了任务，王爷是不是该把当初说好的约定让军中将士履行起来了？” 不然，光靠他们一家几口人，难不成就想把那又寒冷又荒芜的荒城给开垦出来吗？ 赵枢却不着急，已然歪着身子，手指还百无聊赖的玩弄着自己的青丝。 “这些事情不急于一时，你先跟本王说说，怎么回去一次就成一次亲的？想当初本王在京城可没少给你张罗这事儿，你明明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怎么一回你们那什么清水村，就娶了一个又一个了。” 这会儿，赵枢只是瞄了虞书一眼，并不知道虞书跟普通农家姑娘是有区别的。 他纳闷，楚煜的经历在被他提为心腹时，他是调查过的。 他从小是被身为亲姨母的继母捧杀着长大的，但他却没有真的被那龙氏给养歪了，而是在自己有了一定的能力之后毅然决然的离家出走，到外面打拼。 这期间，他经历过的辛苦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就看他现在，文能替他出谋划策，武能替他策马退敌，就不是一个在村子里混混度日的小毛头跑到外面溜几圈就可以做到的。像他这么有追求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村子里出来目不识丁的姑娘，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屈服于家里而娶妻。 第252章 背后的故事 看着他八卦的样子，楚煜挑起眉头，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哪来的一个又一个，她就是我两年前娶了又想抛弃的那个姑娘。” 同一个姑娘？ 赵枢不由得重新立起了身子，端起桌边的茶壶，亲手替楚煜续了一杯茶。 “来来来，喝杯茶润润茶，然后给本王好好说一说这跟嫂夫人背后的故事。” “……” 楚煜看了他一眼，有点想走了。 他们一家人刚刚来到岐山府，他都没时间好好陪一陪妻儿，与其陪着赵枢在这里打嘴炮，还不如出去带着虞书和晋哥儿等人到府城逛一逛。 毕竟，他是为了战事赶回来的，等安顿好他们，他就该跟着赵枢去前线了。 赵枢却不肯放过他，“别板着个脸，快说说，当初你不是留了和离书给她的吗？本王记得当初你说起那门亲事的时候，满脸都是懊恼无奈，好似对她没什么感情的，怎么这回回去又纠缠上了？” “她……你一个王爷，能不能有点正事儿？你这八卦的样子，也不怕让手下的人瞧见了转头就跑去投奔二皇子了。”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该拉着他好好制定一下怎么把荒人和北翟击退的策略吗？ 他却在关心他跟书儿那点私密事儿。 “本王这怎么能叫八卦呢，你可是本王的心腹良将，关心你便是关心本王的大业，别废话了，快说说，你跟嫂夫人到底怎么回事。” 楚煜本不欲说，可见赵枢不依不饶，多年相交，他甚至赵枢平日里端方严肃的背后放荡不羁的性子，便知道不给他说点什么，他今天是消停不了的，便挑拣着一些能说的给他说了。 俩人的感情纠葛楚煜不愿说的太多，于是便把重点放到了推崇虞书的聪慧能干上面。 “……我本来是不怎么愿意带她来的，毕竟荒城离家太远，她前两年又因我受了颇多委屈。可后来我看她做事颇有章程想法，而且连着两个小生意都做得井井有条，也有心思想出来走一走看一看，便带她来了。回来之前，我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怕万一她过来了受不了荒城的凄苦，闹着要回去可怎么办？ 可她比我想象中的坚强，也比我想象中的有想法。王爷你大概猜不到，为了让她们赶路轻松一些，我让飞羽拉了一路的马车，原本是想轻车简行，让飞羽轻松一些的，结果等回到岐山府，那马车已经被她塞得满满当当。王爷猜一猜，那些东西，都是什么？” 赵枢挑眉，一个农家姑娘初次离家到外面见识，能买的东西会是什么？ “无非是些好看的布匹，胭脂水粉之类的吧，你手里银子也不少，看你言辞之间对她多有心思，怕是还没少买她喜欢的小玩意儿吧。” 女人，无非就是爱美，爱吃，爱玩…… 就好像覃尹雨，来了岐山府之后，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每天换着法儿往自己脸上敷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他虽然不是天天都看得见，但她的一切行动他都了如指掌。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253章 村姑 用了那些东西，美不美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不管能不能变美，那些女人都是愿意去做的。 结果楚煜却笑着摇了摇头，“如今已是阳春三月，再有一个月，荒城那边的土地便要开始化冻了，到时候我会带一批人过去开荒。” “开荒？人都没有，你开土地出来有何意义？” 他们原来的计划，难道不是等底下军士带来一批家眷过来安置好后，再开始动手开荒的吗？ “反正没有战乱的时候，咱们的士兵都是闲着的，倒不如让他们去荒城开荒，那可比让那些家眷开垦起来快多了。而且我也不是一次性就要开垦许多，荒城荒了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那地方到底适不适合种植粮食，又适合种些什么。 这次回来的路上，虞书买了许多的种子，我想先开一些土地出来，让她把那些种子都种下去，等到明年来的人多了，咱们也不用抓瞎似的让人盲目往地上种东西。” 赵枢一听，原本看笑话的心态瞬间收了起来。 “你是说，这一路上你媳妇儿买的不是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而是各式各样的作物种子？这真不是你的主意？楚煜，你可别为了给你媳妇儿脸上贴金，故意把你的功劳往她身上挂。” 他现在倒是越发好奇起来那个女人究竟有何魅力，竟能让楚煜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我要有你说得那么伟大，当初就干不出新婚第二天抛下她离家出走的事儿了。而且这件事整个村子，镇上的人都知道，您要是不信，大可以派个人过去查一下，这对你来说，小事一桩。” 他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他就算要给虞书撑面子，也不至于在赵枢一个人面前。 赵枢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更诧异了。 “她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姑吗？会有那么好的大局观？你瞧瞧覃尹雨，那可是覃家从小就开始精心培养的嫡长女呢，都没有琢磨出什么正儿八经的东西来，你那个一字不识的小妻子，真有那么厉害？” “谁跟你说虞书一字不识的，她……她家里有个大伯是个读书人，小的时候两家关系不错时，虞书曾跟着他读过几年书的。” 其实他也纳闷，按照虞长风那点本事，全心全意教一个人都未必能有什么作为，更何况虞书一个随手教了几天的姑娘。 可他亲眼所见都是事实，容不得他不信。 他只能当做虞书在读书一事上极有天赋，再加上本身的聪慧睿智，才有了现在的虞书。 就这样，赵枢才立马结束了话题，吩咐人去往后院通知覃尹雨，可以带人到前院用膳了。 结果却被覃尹雨气了个半死。 不过怕吓着虞书，还有两个小孩子，他捏了捏手心，换上了一副笑颜。 “既然她不来，那边罢了，嫂夫人几个，过来坐下吧。” 虽然赵枢已经尽力表现得平易近人，但他毕竟是一国王爷，加之又有十多年战场厮杀的经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霸气还是让孟氏和楚杏儿觉得十分不安。 第254章 夫妻之情 但正因为孟氏和楚杏儿的不安，却越发衬托得低眉顺眼却毫不见慌乱的虞书更与众不同。 要知道，他虽然嘴上客气，可浑身上下那种气势却半点没收，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这岐山府许多的官员，都不一定能够做到心静如水。 可眼前这个虞书，却能做到。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信了楚煜的话。 他这位小妻子，不简单。 他有心想跟虞书说说话，可她毕竟是楚煜的妻子，说多了难免有些不妥，于是赵枢只能闭着嘴，安安静静的用了饭。 饭后，他有心留他们一家在府内住一晚，却被楚煜给推辞了。 “我们昨日刚到，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安顿好。边关战事刻不容缓，还请王爷容我两天安顿好他们，然后咱们就该去把战乱解决一下了。” 楚煜一心为了他的大业着想，赵枢自然不好说什么，于是命人给他们送了些见面礼，便让楚煜带着人离开了。 离开之前，覃尹雨身边的大丫鬟扶风来了一趟，也给虞书几个送了见面礼过来。 两个孩子，一人一对银镯子，银项圈，不算贵重，却正好相得益彰。 他们年纪小，戴金子显得过于张扬，倒不如银器，既有几分价值，却又不至于引人注目。 至于虞书三人，则是每人两个尺头，一些精致华丽但却又不是十分贵重的首饰，想来是看到她们衣着整齐但头上首饰过于朴素简单的缘故，送来让她们撑门面的。 虞书想了一下，接了过来。 “扶风姑娘，有劳你帮我向王妃道声谢谢，若有机会，我再当面致谢。” 扶风不愧是覃尹雨身边第一红人，气质风度都远非二等丫鬟青月青风可比，见虞书对她客气谦逊，也对着虞书恭敬颔了颔首。 “楚夫人客气了，王妃说了，蛮喜欢两位小公子的。等到你们安顿好后，她会再给你下帖子，请你和小公子过府来玩的。” 听见扶风的话，赵枢的脸色忽地沉了沉。 那个女人什么意思？ 刚才不来吃饭，却又要之后再跟虞书来往，难道她这就忍不住开始要给覃家那边做事了吗？ 然而，他这些话没人能给他解答。 他忍着让楚煜带着虞书等人走后，转过头就瞪住了还没离开的扶风。 “你家王妃想干什么？替本王回去警告她，虞书是楚煜的妻子，她若是敢对她们做什么，休怪本王不顾夫妻之情！” 扶风闻言，蹙着眉心抬起头，深深看了赵枢一眼，而后莞尔一笑。 “不顾夫妻之情，说得好像王爷您几时顾过一般，呵呵。” 赵枢脸色迅速黑了下来，赤红双目更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你什么意思？不过一个贱婢，几时轮得到你来教训本王了？” 扶风看他动了怒，忙低下头，“王爷恕罪，都是扶风的错。王妃还在等奴婢回去回话，奴婢就先告辞了。” 说完，脚步一旋，转身就快速朝着内院奔去。 那利落的脚步，那翩然的身姿，哪里来的认错时的胆怯，分明就是撩了火就跑，仗着自己不想动覃尹雨就胆大妄为起来了。 “贱婢，阿三，去把她给本王抓过来！” 第255章 付诸于行动 站在赵枢背后的黑衣男子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王爷，要不还是算了吧？” 王妃嫁过来这几个月，这位扶风姑娘都不知道对王爷不敬过多少次了，可他家王爷每次气冲冲让他去拿人，结果人没拿到，每次都被王妃娘娘怼得哑口无言的回来。 有意思吗？ 反正都拿不回来…… 赵枢脸色扭曲了一下，最终一甩袖子，哼了一声。 “算了，本王不跟女人计较！” 阿三嘴角再次抽了抽，王爷诶，人家扶风姑娘本来也没说错，夫妻之情，你本来也没顾过。 按照他们这些属下的想法，虽然要防着王妃娘娘，但也不应该妨碍他们之间发生夫妻之实啊。王妃虽说是覃家女，但也生得极美，据说还是京城的第一美人，王爷娶了人家，却又不与她同房，这无疑是暴殄天物啊。 * 楚煜一行离开王府之后，便直接到朝着落脚的客栈归去。 之前，楚煜本是打定了主意想把虞书等人带到距离军营最近的镇上去安置的，那样的话，有什么事情他可以就近照顾。 可今日走了一趟王府以后，他改变了主意。 但这一切，都得跟虞书商议。 是夜，他叩响了虞书的房门。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是了，虽然对外他们一直以夫妻之名，但这一路上在客栈落脚时，俩人却从未住过同一间房。 而且自从发现了番薯那个东西之后，虞书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到了寻找那些种子身上，让楚煜原本打算在路上与她培养感情的打算直接落了个空。 想想，楚煜不由有些沮丧。 “之前说好带你们去离我最近的地方安置，可我想了想，想做一些改变。”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虞书这才揪着衣襟，松开了门，“那你进来吧，把门关上，风大，冷。” 而后，转身径自朝着床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快速的系好中衣带子。 是了，楚煜来前，她正好脱下了外衫准备睡下，便忘了开门时将外衣套上。 结果没想到他是来找她说事情的，那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这岐山府真不愧是靠着荒城的，冷的要死。 她只想着快点走回床边拿衣服套上，却没想到她弱柳扶风一般的背影就那么大喇喇的落入了楚煜的眼中。 看着她一边走，一边用手环住自己双肩摩挲的小动作，楚煜冷硬的心忽地一软，有一种冲上前一把搂住她的冲动。 不过抱她他是不敢的，可是脱下自己身上穿的暖和和的袍子，盖在虞书肩上他却敢。 并且付诸于行动了。 正要拿起自己外套的虞书感觉到肩上一股热浪袭来时，不由得僵了僵，侧头一看，就见楚煜白日里穿过的长袍挂在了自己的肩头上。 她转过头，手还是拎起了自己的衣裳。 “夜风寒凉，我可以穿自己的外套，你还是自己穿上吧。” 说着，就要把长袍还给楚煜，却被楚煜一把捏住了双肩，整个人一不小心便被楚煜整个的背对着他按在了他宽阔的胸膛里。 第256章 理解楚煜 “不用给我，我不怕冷。你那都凉了，我这个穿了一天，暖和，穿着吧。” 不得不说，男人火气就是比女人旺，加上才从他身上脱下，里面真的暖的不行了。 这么一想，虞书不由得更觉得骨子里都暖了起来，也舍不得脱下了。 便没跟他客气，便邀他坐到了桌边。 “你现在是想把我们留在府城了是吗？” “嗯，原本让你们跟着我走，是为了方便照顾你们。但我想了一下，那边离战场毕竟太近了，虽然我跟王爷都有把握能守得住，但离得太近意外就多，我怕万一我没照看好，你们出了什么事就后悔莫及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把你们先安置在这边，左右现在荒城境内才刚开始化冻，等到我们过去处理完战乱，差不多就该化冻完了。 到时候手里的兵马闲下来，我便派一些人先去开一些荒地出来试种你带来的那些种子，到时候再来接你过去，你看可好？” 楚煜考虑的，其实已经很周到了。 虞书不是傻子，分得清好赖。 “这些事情我不太懂，你说了算吧。不过我们安置的地方，找好了吗？” 楚煜摇了摇头，“我怕你不同意，所以先来找你商议的，既然你同意了，那我明天就去跟王爷打个招呼，让他帮忙给咱们安排一个住所吧。最好是能够离王府近些，这样有王府这边的照拂，你们娘几个住在这边我才能安心。” 他一走，这个家里便剩下妇孺幼子，没有王府的照拂，他怕有不长眼的冒犯了他们。 虞书却摆了摆头，“不用，咱们明天自己出去先找找看吧，今年荒城那边也就是试种而已，是否适合人生存还得明年才见分晓。那我们干脆就在这边住上一年半载的，那么长的时间，我可不想就闲着，你知道我的，闲不住。” 楚煜想了想，虞书说得也有道理。 转念一想，那他现在让那些士兵去动员家里人迁过来，等他们搞定了家里人，再不远千里赶过来，那…… “你说得对，明天咱们出去找房子吧。不过这之前，我还得先去王府一趟，我原本打算现在就让那些士兵想办法动员家里人迁过来的，你这么一说，荒城那边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就让人迁过来有些莽撞了。我得跟王爷去说一下，让他们先跟家里商议好，若是咱们成功了，再让迁过来，若是不成功，就不必了。” 见他和赵枢居然那般大胆想到发展荒城来作为靖朝的边疆防线不说，这会儿还能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把之前没留心到的漏洞找了出来，并且及时想到了补救办法，虞书是有些欣赏他的。 当下朝着他莞尔一笑，“没想到你小时候过得那般不易，却能靠着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楚煜，你这些年在外面，其实也过得很不容易吧？” 正因为一切来之不易，所以当初才会忍着良心上的痛楚，抛下了无辜的原主，一走了之。 想到这里，虞书有些理解楚煜了。 第257章 别扭 若是她，面对自己的梦想和一个并不熟悉也不喜欢的女人，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坚持了很多年的梦想的。 错只错在那些硬要将他们凑在一起的人。 “是挺不容易的，可我知道，你也不易。” 看着虞书清丽的容颜，还有眸子里欣赏的光华，楚煜忽然觉得胸口一热，手一伸，竟一把抓住了虞书的双手。 虞书微惊，忙挣扎了两下，换来楚煜更用力的抓握。 “楚煜，你要干什么？” 该死的，不会是因为她对他露出几分欣赏，他就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意思，想对她做点儿什么了吧？ 她真的只是不小心犯了上辈子身处高位的臭毛病，见到这种从底层锲而不舍爬起来的人，觉得有几分欣赏他罢了。 别的，真没有啊。 “书儿，没动，我不做什么，就是想，就是想抱抱你。” 说完，双手猛地一用力，虞书整个人就从凳子上立了起来，狠狠撞进了他的怀中，楚煜双臂一张，忙将她稳稳抱住，免去了她被撞疼的可能。 不过好在他说抱一抱，就真的只是抱着她坐到了他的腿上，而后把她上半截身子压在他怀里，紧紧搂着。 不过被他以这种抱小姑娘的姿势抱着的虞书却觉得尴尬，别扭极了。 虽然她现在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少女，可她内心其实是个三十多岁习惯了指点江山的女领导啊。 试想一下，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忽然被一个男人跟抱小情儿一样的抱在腿上坐着，那画面，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受不了。 于是，她双手撑着楚煜的胸膛，猛力从他怀中扬起了头来。 “楚煜，你放我下去，我不习惯这样。” 暖玉温香在怀，是他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机会，楚煜自是不舍。 “我就只是抱抱而已，不做别的，也不行吗？” 虞书咬了咬牙，“不行，我……我不习惯这个动作，别扭。” 别扭…… 楚煜闻言，额前似有黑影飘过，不是反感，不是厌恶，竟是别扭。 “书儿，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办法接受我，可你既然都决定了要跟我做夫妻，那咱们迟早会走到那一天。你连这一点都觉得接受不了，那以后怎么办？” 他知道她现在跟着他出来，不过是把他当成了离开清水村的跳板，还有让她施展才华的助力。 他也愿意让她尽情展现自己，他更需要她的帮助。 但他可没打算跟她一辈子当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啊，他的未来规划里，除了帮助岐王实现大业，让大靖百姓都过上安稳无忧的日子以外，还想跟她做一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再生几个孩子那种。 可虞书却觉得被他拥抱都是别扭的，这怎么可以？ 虞书当然知道他的打算，她也做好了迟早要当真夫妻的一天呀。 可这个抱抱的姿势，她真心接受不来。 可楚煜不愿意放手，她力气也没他大，她不禁叹了一口气，双手圈住他的脖子，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楚煜，你听我说，先放开我，咱们……咱们先把正事说完了行吗？” 第258章 似是而非 提起正事，楚煜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了她，跟她重新谈起了明天去找房子的事情。 楚煜是在这里待过的，之所以要来问虞书意见，是想问问她对房子有哪些要求，他好回去琢磨一下明天去哪些地方找房子，而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虞书也不客气，有条有理给他提了一些要求后，事情便算是谈完了。 可刚才那点子暧昧气氛也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楚煜抬起头看了虞书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干不出刚才那种丢人的事儿，转过身准备走了。 “你等会儿。” 虞书的声音，让他喜出望外。 回过头，却看到虞书解下了肩头的长袍，给他披了过来。 “外面风大，还是穿着回去吧。” 楚煜眸色一黯，点了点头，转过身准备走了。 结果刚走了两步，窄腰却忽然被人用力一把抱住。 他浑身一僵，回过头就一把抱住了虞书。 “书儿……” “楚煜，我不否认，之前我的确是不怎么喜欢你的。可后来，你对我用的那些心思，我都是知道的，走出来后，看着你越是沉稳能干，我就越能理解你当初的决定。我……我是想好好跟你过日子的，只是我这个人在感情这方面已经不如年纪小的时候了，咱们慢慢来好吧？” 她想说的，其实是我这个人一把年纪了，早已过了情窦初开容易为情爱冲动的年纪，要想让我那么快完全的接受你，我做不到。 但联系到原主的经历，又怕楚煜怀疑她的来历，她只好把话说得似是而非。 楚煜一下子就理解成了她在韩叙那件事上心里有了些阴影，后来又被他晾了两年，所以有些爱无能。 他心疼不已，将少女从怀中扶起，抬手轻轻抚了抚少女眉间的褶皱。 “好，之前是我让你等了两年，现在换我等你也是应该的。” 能这么被她主动的抱一下，他已经感觉极度幸运了。 等就等吧，他等得起。 “那你快回去吧，早点睡，明儿还要早起。” 楚煜颔首，“你也是，不过你可以晚一点起，等我回来了，自会叫你起床的。” * 翌日，楚煜果然起了个大早往歧王府跑了一趟。 紧跟着就回到客栈，安置好孟氏和楚杏儿等人，便带着虞书出门了。 古代租房买房这种事儿，一般都是要经过中间人，也就是那时候俗称的人牙子。 楚煜之前替赵枢干的都是出谋划策的活儿，人牙子没接触过，不过王府里接触人牙子的人却多，最多的莫过于王府的管家。 是以，他早上特意找管家问了一嘴，现在便直接来到了城东的一处牙行里。 “哟，这位军爷可有事儿？”夫妻俩刚一跨进牙行的门，就有人热情的迎了上来。 那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年纪约莫三四十岁，虽然妆容浓艳但却也不让人觉得腻乎，却给人几分能干之色。 楚煜却是个钢铁直男，最不喜欢女人涂脂抹粉跟抹墙一般，不由得轻蔑看了她一眼。 “请问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做闫二的人牙子，我找他。” 第259章 安全的地方 楚煜说着，不由探出头，朝着牙行里面张望起来，却迟迟不见有人迎出来。 牙行里面事务繁多，人也多，除了临街的门脸，里面还有一间大大的四合院，各种各样的人在里面忙碌着。 楚煜面色微沉，扬声又喊了几声。 “闫二在吗？” 他喊了两次之后，发现不仅没人搭理他，就连站在他们身后的女人也只是抱起了双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他忽然闭了嘴，狐疑的看向倚着门框而立的浓妆女人。 “你是闫二？这牙行里面最好的人牙子？” 浓妆女人勾了勾唇，从门框上立了起来，“怎么，我看着不像吗？” “……” 岂止是不像，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还以为闫二是个男人，嘴巴特别能说会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那种。 结果竟是个女人，而且是这么个……那妆容画的，虽说比不上街面上的媒婆夸张油腻，但也让他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二位跟我走吧。” 面对楚煜的厌恶，闫二娘什么都没说，只冲着虞书笑了一下，扭着腰转过了身，往外走去。 楚煜拧了拧眉，还是拉上虞书跟上了她的脚步。 不管他有多不喜，但王府管家不至于骗他，他说闫二是这牙行里最好的牙人，那就应该是了。 “半个时辰前，王府来人跟我提过，说是二位是来找房子的，但我不知二位有何要求，现在你们可以跟我说一说。” 这件事，俩人昨晚明显已经达成共识，楚煜就没客气让虞书来说，自己就跟闫二娘说了起来。 “家里一共六个人，除了我，都是女人和孩子，所以想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房子可以大一点儿，尤其是后院，越宽敞越好，不需要特别豪华，但一定要环境好，向阳，明亮。” 他开口后，闫二娘脸上的笑容便收了许多，眉头绷紧，一看便是在思索该给他们推荐哪些地方。 楚煜看着她认真的模样顺眼了些，但还是觉得那妆容让他不忍直视，干脆偏过头，等她好生琢磨一番。 虞书倒是直勾勾的盯着闫二娘，没错开过眼。 因为她知道，闫二娘用不了多久时间思索的。 果不其然，就在楚煜别开眼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闫二娘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 “二位，跟我来吧。” 闫二娘领着俩人出了牙行所在的巷子，毫无犹豫的朝着左边一拐，往岐山府城最繁华的地方走去。 楚煜看着她行走的方向极为满意，因为他原意也是找个离歧王府近一些的地方。 只是，等到了歧王府不远时，闫二娘却又领着他们进了一条稍远的巷子，楚煜就纳闷了。 他停下脚步，指了指旁边那条更近一些的巷子。 “为什么不带我们去那边？那边的巷子我记得也是很不错的，没有合适的房子吗？” 闫二娘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有，而且还有两三套，十分符合你们的要求。” 嗯？ 楚煜就更纳闷了，就连虞书也不禁好奇起来，“既然如此，二娘为何不让我们去那边？” 第260章 出了什么事 虞书打量了一眼，虽然两条巷子地段都差不多，离歧王府也没远上多少，但从方位上看，却是另一条巷子的位置更好一些。 而且那边的巷子口一家铺子也没有，看上去全都是些大富人家，他们要走的巷子虽然比专门的商业地段安静不少，可也是有一些铺面开着的。 虞书喜欢安静，也喜欢舒适，所以更倾向于前面那条巷子。 闫二娘看着虞书憧憬的眼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夫人，请恕奴家冒昧的问一句，房子租下来后，这位军爷陪着你们长住吗？” “这个还有什么关系吗？” 楚煜不在家，她连个好房子都住不得了？ 闫二娘莞尔一笑，“自然是有的，刚才军爷说了，你们家里除了他，其余都是女人和孩子，所以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我知道，自古以来，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是鱼龙混杂，遇到麻烦无赖的机会也越大。相对而言，富人居住的地方因为贵人多，宵小会少很多，碰到麻烦的机会也会少一些，但是……” 闫二娘抬起头，深深看了虞书精致的脸一眼。 “夫人貌美，又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我听军爷的口气，怕是家里还有尚在闺阁的女儿家，若是军爷常年在家倒也无所谓，有他的威风在，一般人不敢乱来。可他身上穿着那身衣服，便知道是个不会常住在家的，那样的话，你们剩下的人要求的安全就不仅仅是没有宵小招麻烦了。” 虞书和楚煜都不是笨蛋，闫二娘的话也可谓是替他们想得十分周到了。 像虞书这种年轻貌美又没有男人在身边时刻保护的女人，有时候怕得不是没什么权势的小偷混混臭流氓，而是那些有权有势荒淫无道的纨绔子弟。 闫二娘现在的言下之意，便是隔壁那条巷子里，有他们惹不起的人。 但楚煜却并不怕，他还冲着闫二娘挑了挑眉，“哪家？” “不是一家，是好几个。您也知道，王爷他在京城不管如何，但毕竟是个王爷，放在京城都无人敢惹，到了这里，自然更加贵不可言。所以，自打王府建起来后，这附近的房子是越来越紧俏，什么时候有过空置的？可你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我手里却有了三套好房压在手里吗？” 楚煜摆了摆头，“出了什么事。” “张员外你知道的吧？就是那个常常以王爷马首是瞻的老头子，空出来的房子里，有一套，是他们家的。” 张员外，楚煜不仅知道，那可是太知道了。 那人颇有些经商的本事，白手起家，在这动荡不安的边关之府却成了首屈一指的富户。不过此人小心谨慎，自打知道王爷来了之后，为了接近王爷，他特意将张府迁到了距离歧王府不过数丈之外的巷子里。 不仅如此，王爷这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主动凑上去给王爷造势。 王爷主张打仗退敌，他就可劲儿的捐银子捐物资，王爷若是做善事，他也跟在屁股后面撒银子，那可谓是将马首是瞻做到了极限。 第261章 畜生不如 有时候赵枢也挺烦他这个劲儿的，但每当看着他拖着胖乎乎的身子跟在他后面捣腾的时候，他又觉得欣慰。 挣了那么多钱，这个张员外不但没有学了有些男人的一身臭毛病，反而越发谨慎。 尽管谨慎的有些过了头，但也总比那些表面斯文内里肮脏的人强多了。 可他追随了王爷两年多，怎么会忽然就搬走了？ “老张，他搬去哪儿了？” 闫二娘摇了摇头，“不是搬，张家上下二十五口人，在去年冬天全部被人杀死了。” “！！！” “怎么会这样？老张虽然大富大贵，但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 说起老张，闫二娘接触也颇多，想起张家当日惨状，闫二娘的眼霎时腥红一片。 “因为他的女儿张宁，好死不死的入了他们家对面知府家公子的眼。” 原来，张宁身为张员外的独生女，可谓是千娇百宠长大的，虽然面容不如虞书天生丽质，但靠着后天的富贵堆砌，加之张员外的熏陶，让张宁这位含着金汤匙的千金小姐非但没有养成嚣张跋扈的性子，反而善良天真，像一个不染尘埃的小仙女。 小仙女小时候一直被张员外和员外夫人掬在府内，外人只知道张家有个掌上明珠，却都没有见过。 没见过，好奇心虽有，但谁也不会无故去查探。 可去岁秋末初冬，张宁小仙女及笄了，在古代，女儿家及笄，便代表着可以给她相看亲事了。 为了这事儿，张员外夫妻广下请帖，请了整个岐山府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门对门的知府家自然是不能少的。 就这样，盛装打扮的张宁就被知府家的公子惦记上了。 原本，以知府家的门庭，向张家提亲是十分门当户对的，甚至张家还有些高攀了。 可不美的是，知府公子早有臭名在外，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已经是青楼花坊的常客，甚至还公然包养了好几个花楼的花魁。 另外，他不仅仅是好美色，还喜欢仗势欺人，动不动就在外面惹是生非。 可知府与知府夫人不仅不加以管束，反而助纣为虐，让知府公子养得更加不知天高地厚。 那样的一个人，张员外如何能同意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嫁给他？ 张家拒绝了知府家的提亲。 知府倒也没有为难张家，毕竟张员外在岐王面前有几分薄面，他虽不惧岐王，但也不好与岐王正面对上。 可谁也没有料到，那知府公子胆大包天。 “混账！那柳明台难道就不管管他那个畜生不如的儿子吗？” 明娶不成，竟想出了那样的馊主意来…… 那个张宁，他是见过的，挺清秀懂事的一个小姑娘，还没有书儿大的年纪，没想到竟然已经香消玉殒了。 站在一旁的虞书也觉得震撼不已。 那个柳知府，胆子也太大了些，好歹这岐山府里还住着一个手握兵权的亲王，他竟然就那般把张员外一家给…… 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听闫二娘说起来，那应该是个正值妙龄的少女，就那样被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毁了。 第262章 时候未到! “强龙不压地头蛇，王爷虽然身份贵重，但到底不如柳明台在岐山府时间长，事情出来之后，王爷纵然心有不忿，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闫二娘三言两语解释了为什么事情出来之后，他回来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因为赵枢对岐山府的掌控还不够彻底，所以尽管他也可惜张家的惨事，却不敢贸然为张家做主。 楚煜想了一下，虽然已经来了岐山府两年，但很多事情的确还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 王爷他，也有很多地方需要投鼠忌器。 但老张一家，也太惨了。 他抿紧唇，双目死死的瞪着不远处的长街上一处楼阁高起的位置，那边是柳明台的家。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让那座高塔付之一炬！ “走吧，不管如何，还是要以夫人他们的安危为重。” 利弊已清，该如何选择闫二娘相信楚煜和虞书都自有定论。 楚煜捏紧拳头有些不忿，凭什么……凭什么他家就能仗势欺人，把人欺到那个地步？ 虞书见他双眼猩红，便知道他从前必定与那位张员外有过接触。 熟悉的人，一朝满门被灭，凶手却还逍遥法外，他会气愤是正常的。 虞书心头一软，手一伸，轻轻的握住了他死紧的拳头。 “二娘说得对，咱们先去看房子，至于老张的事儿，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一个被封为王爷贬到这么偏远地方来的王爷，没有堕落下来混混度日，反而一直在寻求如何安置边关百姓，让他们能够长长久久的安稳生活，这显然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 既然如此，那他心里必定早有打算，待他功成名就，第一个要拿来开刀的，只怕就是这位柳知府。 虞书的安抚，起到了作用。 因为她的语气十分坚定，她那么聪明，定然已经猜到王爷的心思。 她这般劝他，定是觉得王爷总有一天会胜利。 于是，他释然了。 手顺势牵紧了虞书的小手，侧头冲着她笑了笑。 “娘子说的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等到了时候，他定要让那柳明台父子血债血偿！ “吱嘎……” 伴随着一声轻响，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被闫二娘用手推开来，一个宽敞的院子闯入了虞书的视线。 “这儿原是一个布坊老板的家，前院和后院都比较宽敞，一共两进，不算太宽，但住下你们一家人也尽够了。咱们往里去，你们俩到处看一看，若是觉得不合适，不远处还有一个，再不满意，咱们就往别处去看。” 虞书颔了颔首，挣开了楚煜的手，径自到处打量起了这座院子。 前院因为荒芜，所以才显得宽敞，不过有些太宽敞了些，她单手托腮想了想，心里有了个大概思路才转过头去，推开了二进的门。穿过正堂堂屋，一明一暗之间，另一更广阔的天地印入了她的眼帘。 与前院的破败荒芜不同，后院虽然也有些凄冷，但主要是因为没人居住，院子两边原来的花坛里的花花草草已经长疯了，尽管此时才刚刚开春，但去岁虽然落了叶子的树木仍旧参天而立，有一些树不知道什么品种，竟还周身一片绿。 第263章 妙人 这一路走开，绿色总是越来越少的，忽然看到那么多绿色植物，虞书忍不住有些欢喜。 她走上前，抬手就朝着那绿树拂去，结果，刚触碰上去，就感觉到指尖一疼。 她惊吓的缩回手，却看到指尖竟被刺破了。 “这是什么树，叶子竟然这么硬？” 说着，竟还想伸手再碰一下，闫二娘忙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这树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总之刺人得很，将来你们若是选这里，要么告诫孩子离它远一点，要么就把它们全部铲了吧。” 虞书低头，看着指尖不停冒出的血珠，心想这看着不起眼的东西，扎人还挺疼的。 “放心吧，若是住这里，我会好好告诫孩子们的。” 难得有一棵长青树给岐山府绵长的冬季增添一抹新意，她就算住下来，也是舍不得铲掉它们的。 实在不行，让人编点儿竹篱笆把它们圈起来就行了。 想到这里，虞书不再盯着那些树，转头朝着用来住人的屋子里面住去，从房间的格局，朝向，损毁程度，再到大小，摆设，等等。 看完之后，虞书心里是有几分满意的，甚至大概的布置思路也有了。 但租房子毕竟是个大事儿，货比三家还是很重要的，而后俩人又让闫二娘带着去另外几处看了看。 有一处环境比第一处好，整个大环境也更安静，房间的格局也是虞书喜欢的，大气，恢弘。 可楚煜不满意，觉得有些远了。 另外两处，无论从格局还是大小上来说，都稍次于那两处，所以最后他们还是回到了第一处。 “二娘，这屋子每个月的租金是多少？” 闫二娘双手环胸，眉开眼笑的看着他。 “看上这处了？不用再回去想一想，和家里其他人商议一下了？” 楚煜摆摆头，家里就是他和虞书能做主，就算回去问孟氏和楚杏儿，她们也只会说你们做主就行。他跟虞书刚才之所以提出回来，便已经把所有的方面都对比了一番。 “不用商议了，就要这里。我们想明天就搬进来，就是不知道这个租金，每个月要多少？” 虽然他小有积蓄，但那也毕竟是有数的，更何况银钱的事儿，先说清楚比较好，免得到时候临时涨价，他可不当那冤大头。 闫二娘见他眸色坚定，已然打定了主意，便颔了颔首。 “搬过来就搬过来吧，租金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歧王府的管家说了，你是王爷跟前的人，这租金，由王府来出。” 楚煜从前大部分都是在外面给赵枢处理事情，而这些杂事儿都是交给王府管家来做的，闫二娘不认识他很正常。 但王府管家能亲自来找她，那就说明眼前的人不是一般的人。 而且她发现了，他的妻子瞧着挺朴素简单的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却没有普通人的拘束，更没有传统女人的温顺模样。好多事情，她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且有些想法，就是她，也未必想得出来。 是个妙人儿。 第264章 交个朋友 “这就不必了吧，租房而已，这点租金我还是付得起的。” 楚煜一听赵枢要替他租房子，立马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赵枢给他半年假，回家时他又给了他不少傍身银子，已经很够意思了。 他哪能再让他掏银子，给自己租房子，养妻子，养儿子。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军爷又何必在意这点小钱，这几个银子，对于歧王府来说，算不得什么。再说了，王爷下的命令，奴家可不敢不听，奴家还想长长久久与王府做生意呢。” 她是干牙行的，买卖奴仆，买卖土地，买卖店铺房屋，他们都有涉及，这整个岐山府，除了知府衙门，谁还有歧王府家大业大，需要找牙人的时候多？ 她是傻了，才会听眼前这个男人的话。 闫二娘都这般说了，楚煜也没好再推辞，只心里默默的想，今后一定要更加用心替王爷办事才好。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推辞了，这儿的钥匙可以给我们了吗？明日一早，我们便开始搬家，早点安置好，早点儿住进来。” 他刚把话说完，闫二娘的手一伸，就从腰际解下了几把钥匙，递给了楚煜。 “契书需要过两日办妥，到时候我给你送过来。这是钥匙，一共五把，你收好了，若是全丢了可就只能换锁了。” 楚煜接过钥匙，回头就递给了虞书。 “你收着呗，给我做什么？” “想给你，现在买不起房子，只能租一个。等以后买得起了，就给你买一个。” 本来刚开始说好带她们到另一个地方，直接拿积蓄买一套小房子的，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到头来他只能租下一个院子让她住，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她觉得不喜。 虞书挑眉，看着他微抿的唇角，便知他在想些什么。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了钥匙。 “那二娘，我们就先回去了。今日谢谢你帮着我们看了一天的房子，等我们安置好了，再请你来家里吃顿便饭吧。” 闫二娘微微愣了一下，她干这行十来年了，还从来没哪个租客会请她到家里吃饭，顶多就是看房子的那两天请她在外面吃一顿。 这位楚夫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不过她却不能不客气，忙摇了摇手。 “算了算了，你们租了这房子，我也不是白跑的，况且王府出手向来大方，除了应得的银子，怕是还能得不少赏银呢。” 说着，一扭腰就往外走去。 虞书急忙追了两步，拦下了她。 “二娘，其实我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闫二娘听了虞书的话，更觉得不可思议了，她干脆叉着腰哈哈笑了起来。 “楚夫人，我没听错吧？你，要跟我一个牙人做朋友？你难道不知，这世道，别人最瞧不上的便是我这种抛头露面的女人了，好些有钱人家的夫人都是不屑与我这样的女人说话的，有买卖找上我，那也是通过家里的管家仆从，顶了天是传我到他们府里说话，你竟说要跟我做朋友，你就不怕别人知道了对你指指点点的呀？” 第265章 被撞 朋友，她少年时也是有过许多闺中密友的，可那些朋友，早在她当年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早已离她远去了。 她们觉得她如今的商人身份低贱，更觉得她抛头露面浓妆艳抹是丢了女子的颜面，是不守妇道，是不安于室的一种表现。 呵！ 不安于室？ 不守妇道？ 她若是按照世人的眼光，守妇道，安于室，只怕早就被那些人吃得骨头也不剩了吧。 所以，却他娘的妇道，去他娘的名声，她如今虽然算不上风光，跟高门大户的人做不来朋友。但她手里有银子，想给自己买什么就买什么，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甚至还有房屋田地，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不好吗？ 但她没想到，眼前的虞书竟会生出与她做朋友的想法来。 她正嗤笑着虞书听了她的解释，就会对她敬而远之，却没想到虞书却面色不改的看着她。 “不瞒二娘，来这里之前，我也干过抛头露面的事情。我在家捣鼓了两个小买卖，虽说不上挣了多少银子，但起码也算是有了一点经验的。而且，我很喜欢那种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亲手去挣回来的感觉。” “嗯？” “我还想继续做买卖，毕竟没有什么比做买卖更容易挣到钱的了，可是我初来乍到，岐山府与我们家乡离得太远，许多风俗忌讳我都不懂，所以想找个人给我指点迷津……” 其实她想的是，以后楚煜和赵枢要干的事儿，少不得还要跟牙行打交道。 楚煜说了，她过来就是来帮忙的，那到时候他们需要常驻边关时，她总不能事事处处都盼着他们回来给她解决吧？ 靠人不如靠己，她先把人脉打开来再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闫二娘还能说什么？ “好，承蒙你不嫌弃，到时候我定来，听说南方许多吃食做法与我们这边大不相同，希望到时候能够尝到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虞书莞尔一笑，“好，到时候我亲自下厨。” 闫二娘走了，虞书和楚煜又把整个屋子的格局打量了一番，商议了一下大概的布置与安排之后，才将门落了锁，准备回客栈找孟氏等人去。 刚出了门走到巷子口，就迎面碰到了一个跑得极快的身影冲了过来。 虞书想着事儿，反应竟是慢了半拍，等她回过神来想躲开时，竟只躲开了半边身子，一只手臂被那人撞得巨疼起来。 “啊……” 她没忍住叫了一声，然后捂着手臂回头看向那个撞了人的人影，却只看到那影子晃了一下就进了一条巷子里。 她倒抽了几口冷气，下一秒楚煜已然将她的手臂握在了手里。 “书儿，你没事吧？” 虞书被撞的时候，楚煜也在琢磨着明儿搬家的事情，所以也跟着没反应过来，况且大街上有人来往，虞书是不习惯与他并肩而行的。 结果虞书就被人撞到了，楚煜第一时间想抓住那个罪魁祸首，本来都准备转身追人了，可听到虞书一声轻呼，他只能放弃。 第266章 有夫之妇 “没事，就是忽然撞到有点疼，缓缓就能好了。嘶，那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撞了人也不说道个歉，还直接跑了。” 她生平最讨厌这种人了！毫无道德素质！ 楚煜握着虞书的胳膊，转过头看了一眼巷子口，叹了口气。 “就当是大发慈悲，且饶了他这一次吧。下回再遇见，瞧老子不打断他的狗腿！” 说完，有些不放心虞书的伤势，硬是扶着虞书去看大夫去了。 却不知道就在他们走后，那个一晃而过的影子却从巷子里面走了出来。 而他们原来站立的位置，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迎面跑了过来，正好停在了那个影子面前。 “少爷你没事吧？那歧王府的护卫也太多管闲事了，不过是个贱民而已，他们居然敢对你动手。少爷，这事儿你一定得跟大人说，让大人去找岐王给你讨回公道去。” 原来，那撞了虞书的影子不是别人，正是那闫二娘口中罪恶滔天罪大恶极的柳知府家的公子柳戊。 柳戊此人，生得还算是一表人才，此时身着一袭浅蓝色长袍，外罩一件灰色披风，头戴玉冠，腰坠碧玉，整个人看起来也算是风度翩翩的佳君子了。 当然了，如果能够忽略他眼中淫邪不堪的视线的话。 “讨什么公道？上次的事儿之后，我爹的话你难道都忘了吗？赵枢虽然不太讨当今的喜欢，但那也是皇子殿下，若是直接与他对上，莫说我，就是我爹也讨不了好。况且，我刚才又不是没看到人撞到的……” 柳戊说着，一双眼睛望着虞书和楚煜离开的方向，泛起了层层幽光。 舌头伸出来，对着薄薄的唇舔了半圈，整个气质顿显猥琐万分。 “刚才那个女人长得可真美，比那个张宁可美多了……” 小厮闻言，回过头看了看携手而走的楚煜夫妻，不由朝着柳戊摆头。 “少爷，那可是个有夫之妇，而且她男人身上的衣服你可瞧见了，那是歧王部下的军服。” “那又如何？本少爷难得看到这么美的女人，而且看起来还是个良家妇女……” “少爷，你忘了老爷的叮嘱吗？你想玩哪样的女人都可以，唯独有一点，不能碰歧王府的人。” 其实小厮也有些不理解柳明台为何要给柳戊定这样的规矩，那张员外也算是赵枢的人了，他的女儿都能玩儿，赵枢手底下那些士兵的女人，为什么就不可以？ 这未免有些…… 有些什么，小厮却连想也不敢想。 “滚蛋！我爹的意思是不能碰歧王府的人，歧王府有谁呀？除了一些本少爷瞧不上眼的丫鬟以外，能让本少爷多看一眼不就是那位京城第一美人吗？本少爷当初的确是想过去碰一碰，不过看在我爹的份上，我也没去碰嘛。” 刚才那个女人，虽然打扮得不如那个覃尹雨贵气逼人，但那张脸却生得不差，就算比不上覃尹雨，那也差不了多少了。 那个男人他没注意看，不过看衣着，也就是个王府小喽啰罢了…… 第267章 越来越嚣张 按照楚煜本意，是希望在府城多留两天，带着虞书熟悉一下这里之后再离家的。 可就在他们搬完家后的当天下午，岐王就派人来把他叫进了歧王府。 “家里可都安顿好了？” 他刚一走进书房，赵枢便迫不及待从案后站起身，冲他迎了上来。 他唇角微抿，“差不多了，最起码吃住不是问题，但还有许多需要弄的，怎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赵枢拧眉颔首，“还是郿县那边，北翟不知道游说了一批荒人过来，给了他们武器和马匹，一个劲的骚扰郿县周边，郿县知县已经被他们弄得焦头烂额了。” 郿县地处岐山府东北角，正好是荒城靖朝还有北翟交界的地方，荒城已然被赵枢拿下，但因为那边条件艰苦，一片荒芜，赵枢只是派了少量驻兵驻扎，北翟也对荒城没有多大的兴趣。 相反，他们对大靖门户一般的岐山府更有兴趣，如果能够打下岐山府，那从岐山府往靖朝国都一路上有不少城池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拿下了。 可这岐山府却并不好拿下。 靖朝的每一任帝王都知晓岐山府对靖朝的重要，所以不管如何，他们都会将驻守岐山府当成第一要务。 每一任驻守岐山府外的戍边大将，基本上都是帝王最信任的将领。 当初岐王被封到岐山府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觉得当今怕不是疯了，居然将靖朝最重要的门户交给了他并不信任的一个皇子。 所有人都还在猜测，当今会不会是属意赵枢当太子的，所以才会把岐山府这么重要的地方封给他。 可若说岐山府重要，那又怎么重得过天子脚下的国都。 那一同被册封荣王的三皇子殿下可就没有被贬黜京城，而是留在京城里，光明正大的累积自己的人脉。 更有没被封王的二皇子连皇宫都不用搬离，年近十八了，皇子妃也还没开始张罗。 可二皇子和覃贵妃却并不着急，不封王，那是因为他可能是要被封为太子殿下的。 那可比一个亲王贵重多了。 赵枢叫他来的意思，楚煜已经明白了。 他垂下头，锁了锁眉心，而后抬起头看向赵枢。 “既然如此，那……明日一早出发吧，大事要紧。” “家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选的房子在哪儿？离王府可近？” 楚煜颔首，“就在王府隔壁的长安巷，家里已经安置差不多了，有些小事儿，虞书她自己能搞定的。” 长安巷…… 赵枢听到这个名字，就不由得想到了长安巷和王府中间那条巷子，长平巷。 “老张家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提起张员外，两个人脸上同时露出了沉痛之色，以楚煜为最，甚至没忍住抬起拳头，砸在了旁边的小几上。 “砰……” “那柳明台一家，越来越嚣张了！” 赵枢摩挲着自己的双手，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狠戾，“何止是嚣张，他过去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如今，他已经是在挑衅本王了。” 第268章 哪里有生机? 那柳明台，明知道老张是他的人，可他不但对他那个混账儿子加以约束，反而纵容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想方设法闯入了张家后院。 想起老张一家的惨况，赵枢原本直挺挺的脊背不由得弯曲下来，头垂着，用手用力按住了自己跳动不止的太阳穴。 是，老张靠近他，不过是想借他的势，巩固他在岐山府的地位。 而他心有大业，也需要老张这样家底丰厚的人支持，他们之间，可以说是彼此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而已。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合作了两年多，多少都是有一些情意在的。 他曾想过，只要老张一直这么识时务，讲规矩，他有朝一日大业得成，不介意让老张的地位更上一层楼，不必事事处处都小心翼翼，对柳明台那个小小知府还一再退让。 可他没等到那一天，就满门…… 看着赵枢痛苦的模样，楚煜眉心狠狠一皱。 “我是从牙行的人那儿听来的消息，只知道老张一家都出了事。其实我心里还有诸多疑问，比如老张家出了事，他们家的房子空置下来没人敢买尚且可以理解，那他们家两边的邻居为何也这么快的搬走了？” 虽然老张一家满门被灭定是极其凄惨的事情，可这长平巷那么大，那两家也是在此地住了多年的人家，怎么会忽然之间全都搬走了。 “不走行吗？你是不知道那柳戊有多无耻，多凶残，他不是一个人跑到人张家后院去作恶的，还纠结了一帮江湖人，趁着夜黑风高潜入了张府。那些江湖人帮他解决了张家的护卫，顺便还洗劫了张家，他一个人则专门去对付张宁，把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追得满院子跑，就跟老鹰玩小鸡似的……” 本来，以他的势力和人脉，要想欺辱张宁，完全可以悄无声息。 可他为了挑衅赵枢，不但纠结了人洗劫张家，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张家作恶一般，故意不使全力，让张宁以为只要自己不停的跑，跑出去大声呼救，就能够有一线生机。 结果，哪里有生机？ 有的，只是更加残酷的折磨在等着她。 那一夜，张宁声嘶力竭的呼救声，凄惨无比的惨叫声，就像是地狱吹出来的邪风一样，吹进了张家两边的院子。 第二天，张家的事情出来之后，不到三天时间里，另外两家人就不约而同的处理了岐山府的一切事宜，迁走了。 他们的离开，更加让人觉得张家之事令人害怕，尽管牙行将那些房子的卖价或者租价压得低得不能再低，也没人敢去买那几处宅子。 再后来，更有人传出，张家的老宅，闹鬼了！ “太过分了！老张这一辈子，最讲究的就是与人为善，做了许多的好事，没想到最后竟落得这么个下场！那柳明台，实在是罪该万死！” 就是把他全家抓起来杀个一百次都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恨！ 赵枢毕竟是经历过一回了，按着太阳穴好半晌缓过神来，不由得抬起袖子抚了抚楚煜青筋暴起的手背。 “放心吧，有朝一日，咱们定能用柳明台父子的鲜血，来祭奠张家满门！” 第269章 吹一吹就不疼了 歧王府里走了一遭之后，楚煜回去便跟虞书提了翌日就要离开的事儿。 虞书不是一般小妇人，当然二话不说给他放行。 “放心吧，家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小事我自己能办，就算办不了，我还可以去找二娘帮忙。” 对啊，他的书儿很有先见之明，闫二娘那人虽然他瞧着不喜，但为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且她干那牙行，各行各业的人脉都有，虞书找她帮忙，可以事半功倍。 “这些事情我不担心，我就是担心你们出门的事儿。刚刚我听王爷说……所以，我很怕你们不小心撞见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以后没有必要，还是少出门，出门也小心一些。” 楚煜将从赵枢那儿打听来的消息又跟虞书交代了一遍，听得虞书遍体生寒。 “我会小心一些的，嫂子和杏儿，我会让她们尽量少出门的。” 见虞书眉头紧皱，显然是把他的话放进了心里，楚煜不由得稍稍安了心。 他不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虞书将他们从清水村带出来的衣服，被褥等物进行整理。 被褥在马车上用了一两个月，早就已经脏了，可那几天住在客栈不方便拆洗，只好等到搬进了自己的住处才好动手。 这不，刚腾出一点空来，虞书就迫不及待想把它们给处理了。 放在房间的角落里，都感觉能闻到一股子汗味儿了，隐隐的，还有一股子尿骚气。 晋哥儿毕竟年纪还小，有时候夜里睡觉醒不过来，就尿在了被褥上…… 她背过身，默默的干着自己的事儿，换好了被褥后，转过身就想把脏的那些抱到门外去，明天再洗。 结果一转身，就撞到了站在她身后没出声的楚煜身上。 鼻尖，在他刚硬的胸口上撞了一下，很疼。 她不由哀怨的抬起头，腾出手来揉了揉鼻尖，“你怎么还没走啊？事情不是都说完了吗？不走也不出声，害我撞得疼死了。” 见她声音都染上了几分哭腔，楚煜不由有些懊悔站得太近了些，忙低下头，用手抬起了她的脸，凑近仔细一看。 只见那晶莹剔透圆润光洁的鼻尖处已然迅速红了起来，而且面积越来越大。 他眼中闪过自责，心想这撞了一下红了又不好说擦点药，可他被撞过鼻子，知道那种疼有点难受。 他眸子闪了闪，在虞书就要推开他的那一瞬间，忽然张开嘴，对着虞书泛疼的鼻子吹了起来。 “呼……呼……” 闷热的气息带着他口腔里独有的味道直接打在了虞书的鼻子边，一下子就被她吸进了身体里，弄得虞书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你……你干什么呀？” 她抬起手，一把推开了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戒备的看着他。 他在想什么？ 她那个大个人了，他难道还要跟她说一句，“乖，吹一吹就不疼了。”吗？ 楚煜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幼稚，脸上浮起了挂不住的尴尬，还有几分红润。 第270章 会不会想我? “那个……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你疼，想哄哄你。” 还真是！ 虞书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然后就咧开嘴，笑了起来。 手也从鼻子上拿了下来，对着楚煜笑得前俯后仰。 楚煜见她笑得那般放肆，不由得更觉得尴尬了。从来都是淡定自如的楚校尉在这一刻，竟然还有些紧张的捏紧了自己的长袍，目光幽幽的看着虞书。 虞书被他那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受不了，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 “好了，你那其实也不算哄吧，吹一吹，确实能好一点啊。你看，我现在就不痛了，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回房了？” “书儿，我明天就要走了……” 这一去，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要是事情处理得不顺利，怕是个把月都有可能的。 若是从前，他听到自己手下哪个士兵说要上战场了舍不得哪个相好的，他肯定是嗤之以鼻的，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呵斥一通。 更别提为了多跟女人相处一会儿，就干出这种厚着脸皮赖着不想走的事儿了。 是不是爷们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光想着儿女情长，国家大事才是最重要的！ 可现在，脸真疼啊。 然而，虞书抱着一堆散发着味道的床单被罩，完全get不到他的心思。 “这事儿你已经说过了，我也知道了，你不用反复强调。” 说完，直接错开楚煜，将那堆脏东西丢到了门外，而后又去打开了窗户，让窗外的寒风吹了进来，顿觉屋子里清新不少。 脑子也跟着清醒起来，理智渐渐回笼，楚煜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 “啊，你是不是需要我帮你整理行李啊？可你不是说郿县到府城只有不到一天的路途吗？除了换洗衣物和干粮，还需要准备什么？” 不管准备什么，他自己都比她专业吧？ 毕竟在现代社会，她可是个出门连资料袋都有专人负责的，每次出行，只需要负责把自己要换洗的衣服准备好，连拿都不用自己拿，出门回家都有秘书专门负责。 让她带脑子出门可以，让她收拾行囊…… 别看他们这一路上相安无事的到地方了，其实这一路上，好多东西都是楚杏儿和孟氏负责收拾的，她倒腾的最多的就是她那些种子啊番薯之类的玩意儿。 这一路走来，楚煜自然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看着她为难的表情，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不是，行李我一会儿自己收拾。书儿，你没事了吧？能不能陪我坐会儿？” 说完，牵起了虞书的手，拉着她走到了桌边。 “书儿，我这一去，少则半月，多则数月，你……会不会想我？” 虞书唇角微笑一僵，而后抽了抽，“你说这个做什么？” 眼前的男人，该不会是那天得了自己一个拥抱之后，就以为自己跟他在谈恋爱了吧？ 没有啊！ 她那会儿只是觉得他情绪有点儿不太对，想给他一点安慰而已。 她也确实答应了，这件事会慢慢来，但是慢慢来呀，这才几天？ 而且那种想不想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第271章 就是报应啊! 楚煜憋了半天才逼出了那么一句话来，结果换来虞书那么毫无情绪波动的一问。 他是再也没脸待下去了，对着虞书翻了个白眼之后，起身就奔出了虞书的房间。 出去之后，他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头微微扬起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狠狠叹了一口气。 这他么的，就是报应啊！ 当初要是他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好好跟她相处一段日子再走，怎么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呀。 虞书可不知道他内心那么多的想法，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进展得太快了。 * 翌日，楚煜没有等虞书起床便走了。 他怕，怕离别的时候自己依依不舍，结果她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那多扎心呐？ 他走之后，虞书便投入了自己的忙碌之中，一忙就是半个月。 楚煜在的时候，房子也就是收拾到了一个可以住人的地步，但屋子里的家具摆设，还有院子里的花坛杂草，枯枝落叶，都是还没空拾掇的。 她花了时间领着孟氏和楚杏儿拾掇院子和屋子，又花了时间找人定做家具，来给家里的花坛种上新的花草，一通忙碌下来，就是半个月的光景。 而这个时候，孟氏的肚子已然开始隆起，并有了不小的弧度。可是因为一路上的颠簸加上孕吐发应大，现在的孟氏瘦的有些吓人，若不是还有个肚子压着，虞书都觉得外面一走，风一刮，她就要上天了似的。 于是，她开始琢磨着给孟氏补身体。 什么鸡鸭鱼肉，每天换着法的往回买，再做成孕妇适合吃的口味。 这段日子，虞书出门都是为了张罗家里的事情，倒是没注意过妆容，可今日，她却换上了一套体面的衣裳，准备出门一趟。 “杏儿，嫂子，我没回来之前，你们切不可随意出门。一会儿杏儿要是去买菜，就往西边走，千万不要朝着东边去，若是遇上了那个丧心病狂的变态，就不好了。” 虞书特意问过楚煜了，长安巷和长平巷是两条平行的巷子，然而柳府和歧王府一样，都是住在靠东边的一侧，而他们的屋子，虽然也偏东，但却比柳府往巷子里一些。 巷子很长，两头都有菜市场，为了安全，虞书一般都朝东边走。 这段时间，她没遇到麻烦，所以她以为自己一直都是安全的。 却不知道，自己早在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柳戊给盯上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约束着孩子们的。倒是你，要不书儿你还是换身衣服吧，你这相貌，就是穿得平常一些都扎眼得很，现在穿成这样，万一你碰上了那个人，该怎么办？” 虞书摆了摆头，“我这可是去请二娘过来吃饭的，穿得太朴素了不好。” 而且总不能因为怕那个人，就整日憋屈自己吧，况且她这也不算打扮了，顶多就是换了件体面些的衣裳而已。 孟氏见她主意坚定，便知道自己说的话都没用，便让她出门了。 只是她走之后，孟氏却伸长了脖子担忧的看了好久。 第272章 老板娘 直到虞书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也不见有人来纠缠虞书，她的心才稍稍落了一些。 “杏儿，你待会儿出去的时候，一定要走东边知道吗？而且你还是个黄花闺女，你嫂子起码还是个妇人，你可不能跟她一样穿得太好了。” 哪个少女不爱美，楚杏儿自然不例外。 就是以前在清水村，她处处被龙氏苛刻的时候，她都还会想着法子用一些野花野草给自己的房间增添一些亮色，或者一个人的时候偷偷用花草的汁液给自己图个指甲。 哪怕只是管一会儿，那也开心。 更何况现在她手里握着许多的胭脂水粉，都是别人看在楚煜的面子上送来的，可以光明正大涂抹的。 可是没想到她却更加不能涂抹了，因为隔壁的巷子里住了个好色的官家公子，连歧王府都轻易惹不起的那种。 说不遗憾是假的，但她素来是个会给人省心省事的女孩子，见孟氏和虞书都那么慎而重之，她也听话。 “我知道了，嫂子。你放心吧，我听了那些事儿，心里就怕得要死，肯定不会不听话的。” * 孟氏盯着虞书出了巷子口后，就关上了门。 却没看到她关上门之后，就有两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人跟上了虞书的脚步。 虞书虽然聪明机警，但到底是个普通女人，没有楚煜一样的耳力，没能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而且还一路跟踪到了闫二娘的牙行里。 这一次，却没有直接看到闫二娘。 二娘上次站的位置，赫然站着一个年轻男人，微胖，嘴边有颗黑痣，看起来十分敦厚老实。 “这位娘子，请问你有何事？” “啊，小哥，我想问一下，闫二娘在吗？” 她环视了一圈，都没发现闫二娘。 “你找我们老板娘做什么？她今天不在。” 老、老板娘？ “你说二娘是你们的老板娘，她……她不是这儿的牙人吗？” 她说要跟她交朋友的时候，二娘会是那样一种自嘲的表情，她还以为她就是个比较能干的牙人而已，却没想到这整间牙行都是她的。 “是牙人呀，也是老板娘，你是谁？你跟我说个名字，一会儿她来了，我告诉她一声。” “那你转告她一声，既然她今日没空，那明日请她下午的时候，定去长安巷的楚家一趟，我还欠她一顿饭。” 既然闫二娘不在，虞书知道自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所以跟那个有痣的胖子交代了一声之后就走了。 “要请咱们老板娘吃饭，看她打扮应该是个妇人了，又住在长安巷，那肯定不是个一般人。奇怪，那种有身份的女人，什么时候愿意亲自来咱们牙行请老板娘吃饭了？” 他刚嘀咕完，就有人凑了过来，给了他一记拳头。 “你管她什么身份，咱们老板娘怎么了？长得漂亮，又有本事，多少人想娶咱老板娘她还瞧不上呢。” 有痣男人翻了个白眼，“魏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老板娘，可你醒醒吧，老板娘虽然名声不怎么样，但她的眼界可高了。她呀，这辈子怕是都瞧不上咱们这些替她干活的男人的。” 因为，他们都还不如她能干呀！ “滚！” 第273章 把你的手挪开 本想请闫二娘吃饭的，可没想到来了一趟，连人也没见到，虞书只能离开牙行。 可出都出来了，虞书便想逛一逛再回去。 家里的事情拾掇得差不多了，诚哥儿上学的事情该办起来了。 本来，她是想请闫二娘帮个忙的，可现在人没见到，她就想，要不然自己先去打听打听府城里都有哪些私塾吧，诚哥儿现在跟着她过来了，虞冲是指望不上的，那她就得负责。 这么一想，虞书便拉了个路人问了下路，朝着府城最大的书肆去了。 说是书肆，其实跟现代的书店比起来都不差什么了。 这是虞书走近飞鸿书屋的第一感受。 书屋共有三层楼，中间采用复式建法，从一楼就能看到三楼的屋顶那种。 于是，她只需要仰视一圈，便能够猜到整个书屋的格局，一楼藏书最多，但大都是些常规的书籍，而且刊印很多版买不断货的那种。 人性化的是，一楼的书架之间会摆上一些长凳，以供在里面看书的人坐着休息。 二楼书架的摆放明显有变化，但到底怎么样虞书也不清楚，她只大概看了一下，便低下头，走到了收钱的柜台处。 “掌柜的，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行吗？” 飞鸿书屋的掌柜的，是个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看上去十分儒雅，让人见了如沐春风一般。 男子抬起头，只见面前竟站了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面带微笑大大方方的看着自己。 那一瞬间，男子的眸光微微一滞，这年头，像这般大胆的妇人，不多见呀。 “什么事？” “我想跟您打听打听，这岐山府城里比较好的私塾都有哪些，我家里有个孩子，到了开蒙的年纪，我想给她找个私塾上。” 男子微诧，“姑、姑娘，你瞧着年纪好像并不大吧，你家孩子能有多大年岁，就想着要送私塾开蒙了？这启蒙早是有好处，可太早了也是不妥的。” “并不是我的孩子，是我侄儿，已经五岁多了。” 男子闻言，面色微尬，“那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若是启蒙的话，我这儿确实可以给你推荐两家私塾……” 男子正说着，忽然就听到上楼的楼梯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连忙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年轻公子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他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忙朝着虞书看了过来，待看到虞书的妇人发髻之后，心头才稍稍安定了些，回过头重新看向了那位年轻公子。 他脸上迅速堆起了笑容，想跟柳戊打个招呼，顺便提醒一下虞书。 谁知道柳戊却在看清虞书那张脸的时候，率先开口，打断了男子的话。 “掌柜的，这位娘子刚才是在问你哪家私塾好吗？这件事，娘子不如问我呀。” 虞书不知眼前的人便是柳戊，但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猥琐来，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的好颜色，虞书耐着性子给了柳戊一个笑脸。 “多谢这位公子，不过不必了，我问掌柜的就好了。” 第274章 别跑! 那笑，让虞书胃里一阵反感。 这么恶心的东西，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 而且，他那意思，现在是要把自己抓回柳府去。 不，她绝对不能被抓进柳府，进了柳府，她恐怕连命也会保不住的。 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没有那种失了清白就想去死的想法，如果在外面，那她可能只是被柳戊欺辱一次，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如果进了柳府，那只怕机会渺茫。 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了。 有命在，一切皆有可能。 没有命，什么都是虚妄！ 这么想着，虞书忽然停止了挣扎，眼皮一番，头一歪，整个人彻底放松，将所有力气都沉到了钳制着她的两个壮汉手上。 手上力量变得沉了，两个壮汉当然是有感觉的。 偏头一看，发现虞书连脑袋都耷拉到了另一个人的胳膊上，忙朝着柳戊汇报，“少爷，这妇人昏过去了。” 柳戊回过头，就看到虞书不仅是脑袋耷拉下去了，就连双手双腿也软了下去，根本没法继续被人拽着走。 他蹙了蹙眉，望了望不到三丈远的柳府大门，拧了拧眉，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 “把她抱起来，咱们绕到后面，从后门回去吧。” 虽然他爹是知府大人，在岐山府基本上可以一手遮天，可青天白日的，他把一个赵枢属下的士兵的家眷从柳府大门抬了进去，只怕会给他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走后门，能少很多麻烦的。 歧王府那边，最近还是能不惹就不惹了。 况且他的人盯过梢了，她男人已经随着赵枢去了郿县，不过是一时半会儿的隐忍，他等得起。 虞书闭着眼，眼珠子都不敢乱动一下，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彻底被人抬了起来，在原来前进的方向上偏了一些，继续走了起来。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抬着她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脸对着什么，她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看一眼自己到底要被抬到什么地方，又正在经过什么样的地方。 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她的心越来越沉，知道自己靠别人营救的几率几乎没有了，她目前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于是，她用力的憋了一口气，认命一般的忽然掀开了眼眸。 看到自己又被他们带到了一条窄巷子里，她脑子转得快，很快就结合柳戊的话，猜出这是从柳府前门绕到后门的一条巷子。 巷子比之前她被抓住的那一条还要窄一些，而且很快就要到头了。 她把心一横，双手慢慢握成了拳头，趁着两个壮汉没有防备时，忽然用力一挣。 两个人不查她是装晕，手上只用了抬人的力道，倒忘了钳制她，竟一下子给她挣脱了。 失去了两个人的力道，虞书整个人狼狈的落到了地上，着地的半边臀部跌得疼得要命，可她根本不敢去顾及，一落地便用手撑地爬了起来，转身就朝着巷子的另一头飞快的跑了起来。 “别跑！” 柳戊反应也快，当下一撩袍子，冲着她就扑了过来。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275章 难道你要强抢民女吗? 知道自己可能被柳戊盯上之后，虞书丝毫不敢耽搁，出了书屋大门，就开始朝着歧王府走去。 一路走，她一边捏紧双手，不断在心底安慰自己。 她才与那柳戊撞见，就算他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那么快的。 她还有时间，他就算想做什么也还需要时间…… 可她却不知道，这根本不是柳戊第一次看见她，柳戊也不是现在才对她起了心思。 她焦灼的赶着路，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跟踪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更没有注意到，自己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一条短小狭隘的巷子里。 结果，就在她还有几步就穿过巷子时，口鼻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 “唔唔唔……” 被捂住口鼻的那一瞬间，虞书便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 她不停用喉咙发出声音不说，还剧烈的挥动着双腿往巷子两侧挥舞，希望能够碰到点什么发出动静来，吸引巷子外来往行人的注意力。 可是，柳戊蓄谋已久，岂会给她机会。 “快一点，把她先拖到那边的巷子里再说。” 一道声音响起，虞书眼眸大睁，心里涌起大片大片的恐惧。 是柳戊！ 是他的声音！ 难道自己这辈子还要比前世死的更快了吗？ 不，虞书不甘心！ 上辈子，她被人暗杀，尚且还有理由，毕竟她的存在，阻碍了好多人的利益。 可这辈子，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啊。 “呜呜呜呜……” 想到这里，想到张宁的遭遇，虞书恐惧又抗拒的挣扎起来，弄得两个壮汉都有些疲倦不已。 最后还是柳戊亲自上前，一把揪住了虞书的发髻，用力将她的头往上一提，而后从怀里摸出了一方帕子，挑眉看向了捂着虞书嘴巴的壮汉。 “把你的手挪开。” 壮汉闻言，看了柳戊一眼，缩回了自己的手。 虞书张开嘴正准备大声呼救，结果却被柳戊用帕子塞住了自己的嘴巴。 “没用的东西，像这样直接堵上她的嘴，提着就走多简单？” 说完，他缩回手拍了两下，转过身走了起来。 “带上她，咱们走。” 虞书瞪大眼，依旧不服气的挣扎着，可因为柳戊的存在，原本对被抓住的她还有几分好奇心的行人一看到柳戊的那张脸后，就不敢逗留半分，反而跑得更快。 那一刻，虞书的心狠狠一沉。 难不成，她今天真的要落入魔爪了吗？ “少爷，这不是回家的路吗？不是说在外面玩玩就好？” 看着柳戊带的路赫然是往长平巷去，绑人的壮汉不由得蹙了蹙眉，不过一个嫁过人的小妇人，少爷难不成还想带回家去不成？而且，以前少爷不是对这种有夫之妇不感兴趣的吗？ “之前是那么打算的，可现在本少爷觉得这小娘们有点儿意思，想带回家去多玩一阵子。” 这个女人，好似没有别的女人那般怕他，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般有胆色的女人了，玩起来一定别有一番味道。 想着，柳戊不禁摸着下巴看着虞书猥琐的笑了起来。 第276章 当个人不好吗? “装什么呢？那个冯立由来爱管闲事，他肯定告诉你我是谁了。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便该知道，碰上我，你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倒不如乖一点，看在你长得这般好看的份上，少爷我说不定玩几次就放了你。” “……呸！” 虞书冷冷的看了柳戊一会儿，没忍住冲他脸上呸了一口。 “柳戊是吧？瞧着你也长得人模人样的，好好当个人不好吗？非要尽干些畜生不如的事情，有意思吗？” 听着虞书的谩骂，柳戊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咧开嘴乐了。 这些年，他挨过的骂不少，尤其是女人，多得他自己都记不过来了。但骂他的内容吧，就有些单一的，翻来覆去，不是畜生流氓王八蛋，就是不得好死，要遭报应，迟早天打雷劈。 他得不得好死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敢骂他的女人，基本上都死了。 不过眼前这个女人，他倒是舍不得弄死了。 柳戊勾着唇角，忽然抬起手，勾住了虞书的下巴，双眼死死的盯着虞书嫣红的唇。 “小嘴还挺厉害的，还有什么想骂的，再骂几句来听听，要是好听的话，说不定本少爷今儿还能饶你一命。” “……” 虞书怔然，没想到柳戊这人喜好如此特别。 被她骂了不给她一耳光不说，还让她继续骂。 殊不知她都已经做好了被他狂扇耳光的准备，男人嘛，不就那么回事，女人越是瞧不上他，他就越生气，越想折辱女人。 她是故意骂他，想惹他生气，让他揍她，也好过他来凌辱她。 如果非要死，她宁可被打死，也不想被人强爆致死。 结果…… “不骂了吗？那我可要来尝尝这会骂人的嘴是个什么滋味儿，跟其他女人的，是否有什么不同。” 说完，柳戊就一把按住了虞书的脑袋，凑着头朝着虞书压了下去。 虞书惊得睁大了眼，双眸死死的锁着柳戊渐渐靠近的两瓣薄唇，心里恶毒的想着。 亲吧，你他娘的要是敢亲下来，老娘就敢把你咬成残疾！ 结果，老天爷没给她这个机会。 就在柳戊的嘴巴都快杵上来，她把牙偷偷磨了两遍之后，被柳戊挡住的光线重新回归到了她的视野里，而柳戊则被两个不知从哪里落下来的黑衣人一脚踹到了地上。 “你们是谁？竟然敢管本少爷的闲事！” 黑衣人哼笑一声，“有本事，你来看看我是谁呀？” 说完，向前走了两步，而后蹲在了柳戊身旁，一把掐住了柳戊的脖子。 “郑重警告你，如果不想死，以后就离她远一点！不然的话，别说你，就是你老子也得玩完！” 在岐山府，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跟柳戊说话，柳戊自然是不服气的。 在岐山府，就是赵枢也得避开他爹，更何况眼前这个脸也不敢露的男人。 “别以为说几句狠话本少爷就怕了，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本少爷会杀了你，也会把她带回柳府！” 黑衣人本来警告完他就准备带着虞书走人的，结果，没想到这混账东西不仅不怕，反而挑衅他。 于是，黑衣人抬起头笑了笑，转而看向了朝着他扑过来的两个壮汉。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277章 这一跪，她心甘情愿 “你是谁？这又是哪里？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黑衣人给了柳戊一通教训之后，就带着虞书快速离开了。 期间，虞书切实体验了一把前世她根本就不相信会存在于世间的一种东西……轻功。 黑衣人揽着她的腰，就好像随手提了一棵大白菜似的，带着她就轻飘飘的欲上了柳家院墙，而后一路飞檐走壁，来到了一个让她陌生的地方。 就在虞书好奇的时候，黑衣人却忽然抬起手，拉下了脸上的黑纱。 一张精致绝美的容颜，暴露在了虞书的面前。 虞书瞳孔猛地一缩，“是你……岐王妃！” 其实，虞书倒也猜到了救她的是个女人，毕竟女人跟男人在身高上就是有差别的，尽管眼前的黑衣人身量比她高了不少，但骨架到底不如男人宽厚结实。 而且，她揽着她的腰时，她还在她身上闻到了一些淡淡的幽香。 她那时候就想，古时候的女侠大概是真的存在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女侠居然是她见过一面的岐王妃，那个看起来纤细柔弱的金贵人儿。 覃尹雨见她认出自己，不由得勾唇一笑，将黑纱取下，随意的扔在了一旁，继而走到了她的面前。 “是我，没想到吧？要不是王爷临走时不放心，派了人盯着你们家，只怕我今日也没那么及时能救下你了。可是，他连你都知道派人保护一下，对我这个妻子却半点保护也没有……” 刚接到管家来报时，覃尹雨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作为一个心腹的妻子，他都能想到去帮她防范柳戊那个混账东西。 作为他自己的妻子，他竟连提醒都没有一个，真不知道他是太看不上自己就笃定柳戊也看不上自己，还是对歧王府的侍卫太过放心。 “您是王妃，柳戊再不长眼也不敢轻易开罪你啊。倒是奴家，今日幸得王妃相救，虞书感激不尽。” 虞书说着，屈膝就要朝着覃尹雨跪下去。 她本是极度不喜下跪的，但今日之事，覃尹雨可说是她的再生父母了。 这一跪，她心甘情愿。 可覃尹雨却拦住了她，又转而拉住了她的手。 “不必客气，不瞒你说，其实今日我大可不必亲自跑一趟。我家里敢把我嫁到岐山府来，自然不是一点准备没有的，再怎么说我也是我爹娘的亲生女儿，嫁过来之前，他们又为我在家族争取了最大的利益，就是给我身边派了一些身手极好的护卫。但是你也知道，我是岐王妃，不受宠的岐王妃，在这里表面上人人对我恭敬有加，但也仅仅是恭敬而已，我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第一次见虞书时，覃尹雨就想跟她做朋友了。 一来，虞书是楚煜的妻子，楚煜是赵枢的心腹，她与他们交好，才能慢慢深入赵枢的生活。 二来，虞书见他们时，虽然看着恭敬有加，但其实骨子里自有一番傲骨，行事说话都极为稳妥。 但赵枢那个小心眼子，哪可能让她轻易如愿。 她不过是想请虞书吃个饭，他就从中作梗了好几次，直到现在，她也没能请到虞书入府见一面。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278章 不得欢心 覃尹雨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可是虞书却不敢轻易接话，她可不是傻乎乎的农家女，她是个深谙权力倾轧的人。 不过一些蝇头小利，也有人争得要死要活，更何况是万人之上的帝王之位。 歧王府与覃家的恩恩怨怨，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而覃家培养出来的女儿，也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尤其是，还是一个推出来嫁给对手的女儿，但凭她的只言片语，虞书怎敢相信她对歧王府没有二心。 所以，她垂着头，默然不语，静静等着覃尹雨发话。 覃尹雨也不是个蠢的，虞书的沉默便是对她无声的回应，她轻轻的勾了勾唇角，冲着虞书挥了挥手。 “罢了，凭着一次救命之恩，就让你相信我对赵枢从无恶意也是我强人所难了。毕竟，他会从炙手可热的皇子，被贬到这儿来当王爷，都是我们覃家人弄的，你不信我也对。” 总有一天，她会证明给他们看，她虽然是覃家出来的女儿，但从出嫁那天起，她的心就在赵枢身上了。 想到这里，原本有些气馁的覃尹雨重新昂起了头，朝着虞书指了指歧王府门口的方向。 “你走吧，从这儿一直沿着回廊往外走，就可以从府里的角门离开，那里有两个婢女，你一块儿领回家吧。” 婢女？ 虞书微诧，不明白覃尹雨这是什么操作。 “那个柳戊虽然可恶，但眼下却是杀不得的，毕竟他是柳明台的独子，他要死了，柳明台只怕要疯。赵枢目前对岐山府的掌控还不够，如果激怒柳明台，只怕他也落不到什么好，所以我只能放过他。可柳戊那人不但好色，而且还睚眦必报，如果她知道你住在哪儿，身边有没有人日夜守护，只怕还会冲你下手，那两个婢女是我从京城带来的，一个会武，一个会毒，关键时刻能保你平安。” 原来如此，虞书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暖流。 “王妃若是不嫌弃，得闲可以传民妇入府，只是民妇见识有限，怕不得王妃欢心。”尤其是，她是不会说半点儿出卖楚煜的话，如果覃尹雨有其他的目的，那在她身上却是没着落的。 覃尹雨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真的？你不怕我是故意接近你，想害赵枢和楚煜他们的了？” 虞书摇摇头，“不怕，毕竟我知道的也不多，就算我知道了，我也可以选择不说。” 覃尹雨更高兴了，一抬脚，就想朝着虞书冲过来，却被虞书抬起手制止了。 “今日出来时间已经很久了，我怕家里人担心，就先回去了。王妃你……你也赶紧去把身上的脏衣服换掉吧，若是给人瞧见了就不好了。” 覃尹雨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黑衣上有一大片的阴影，双手也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那是血…… “那你早点回去吧，跟家里人交代清楚，出门不要独行，一定要有那两个婢女随行。在府内倒是没什么，赵枢和楚煜都应该派了人守着的，他们还不敢光明正大到你们那儿去闹事！”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279章 出了人命 柳明台虽然不惧赵枢，但也不敢随意挑衅赵枢。 那处宅子，摆明了是赵枢给楚煜的，他再怎么混不吝，也应该知道约束柳戊不能去那儿。 可这出府之后的事儿就不好说了，是以她才给了虞书两个有本事的婢女。 虞书又对覃尹雨道了一声谢，而后才匆匆离开了歧王府。 归家时，孟氏和楚杏儿竟都拿着针线坐在檐下候着，听着叩门声，两个人都齐齐跑了过来。 “书儿，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两个人的面上，都有惊恐之色。 虞书诧异，忙捂住了孟氏的双手，“有点事情耽搁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个柳戊，该不会欺辱她不成，跑来家里闹了吧？ 柳明台或许不让他伤人，但恐怕不会阻止他吓唬人吧。 她嫂子现在可是四个月的身孕了，要是被吓出个好歹来，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啊。 “听……听说隔壁的巷子里，出……出了人命……” 原本孟氏几个是关着门守着屋子的，可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家门口不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她和楚杏儿对望了好久，才哄着孩子在后院里玩耍，两个人手拉着手将门开了一条缝。 结果就看到外面的人正围着隔壁的巷子看热闹，那人群都排到了他们家门口。 就是那个时候，孟氏和楚杏儿听到了那些围观之人的议论，说是长平巷死了两个大汉，好像是平日里跟着柳大少爷为非作歹的那两个壮汉。 两个人的死状十分凄惨，都是被人用刀剑抹了脖子，鲜血溅得满巷子到处都是…… “书儿，不是说咱们这巷子挺安全的吗？怎么……怎么才住了不到一个月，就出了这么吓人的事儿，青天白日的呀，杀人就跟杀猪一样，太可怕了。” 孟氏脸色苍白，整个人倚在虞书身上，浑身瑟瑟发抖。 虞书也觉得脊背发凉，因为她并不知道那两个人死了。 怪不得临走前覃尹雨要捂着她的眼睛，原来她是想在临走之前把那两个壮汉杀了。 “大嫂，嫂子，外面怪冷的，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先进屋去吧。” 楚杏儿也害怕，尤其是大门还开着，她忙身后揪住了虞书的另一条胳膊，想要找点儿慰藉。 虞书也没推开她，反而回过头朝着那两个新领回家的婢女淡淡道。 “你们把门关上，也进屋来吧。” 说完，伸手牵着孟氏和楚杏儿就往屋里走去，也是这个时候，孟氏和楚杏儿才同时注意到了虞书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书儿，那两个姑娘是什么人？你不是去牙行请人来吃饭的吗？难不成，她们就是牙行的人？” “不是，二娘今日不在牙行，改日才来吃饭。那两个姑娘是王妃娘娘赐给我们的。” 楚杏儿虽然害怕，但因为她年纪稍小，又对虞书依赖性强，虞书在后，她心里的恐惧慢慢消减下来，胆子就开始大了起来，不禁回过头偷偷看了那两个姑娘一眼。 就看到两个姑娘身上的衣着，与王府婢女的衣着是一样的。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280章 账目对不上(加更二) 可如果虞冲还是死不悔改，哪怕是当着沈氏和虞长明的面，她也不会劝孟氏与虞冲和好，继续委曲求全。 “所以嫂子你要放宽心，有些事在他不在你，万不可因为他而苦了自己。” 孟氏颔首，自然明白虞书的好意。 其实说到底，她骨子里还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步，她也不希望与虞冲和离。 虽说这世道也不阻止女人二嫁，但到底有碍名声，二嫁比第一嫁好的几率太少太少了。 但她也明白，从她带着诚哥儿离家出走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就已经回不去了，她只能往前看。 于是，她敛了敛心神，轻轻抚了抚肚子。 渺茫的眼神渐渐变的清明，澄澈。 “你放心吧，我也就是胡乱想想而已，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对他们爹是没啥期待了，可我对孩子们还是很有期盼的。” 说起孩子，就不得不提起诚哥儿进私塾的事儿了。 “嫂子，我今日出门寻了一家私塾，过两日咱们一块儿去带诚哥儿和晋哥儿去私塾瞧瞧吧？” * 清水村，阳春三月，正是农耕播种的好时节。 往年这个时候，作为家里壮劳力的虞冲这会儿只怕早就跟着虞长明扛着锄头爬犁下了地，开启一天的辛苦劳作。 可今年，因着虞书琢磨出了两个挣钱的法子，虞家人倒是再也不用日复一日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早两日，沈氏和虞长明在接到虞书的来信之后，就咬着牙拿出了二百多文钱，雇了村子里几个能干的，把家里的农活给干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余下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虞长明一个人去干尽够了。 沈氏和虞冲则负责两桩买卖的事儿。 芦花要秋季才会出来，野菊花也多得是村子里的小孩子去采摘卖过来，沈氏只需要负责先把布套缝好，留一个口子，到时候塞了菊花再逢好，便可以拿去售卖了。 腊肉的事儿，因着开年之后，来村子里预定腊肉的人越来越多，单靠虞冲一家是做不成那样的大买卖的。虞书走前，已经跟村子里的村长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商议过，最后在村子里建起了一个小作坊，由虞家占四成，村长两成，余下几个有影响力的家里一人分占一股。 协议，是虞书在时便拟好签订的，其中条条款款颇多，只看的人眼花缭乱，暗道虞书事情也太多了，不就是个小作坊，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用得着方方面面想得那么细致吗？ 虞书当时只是但笑不语。 谁能想到她走不过两三个月，就有事情出来了呢？ “娘，你来帮我看看，这账怎么有点儿对不太上啊。” 虞书走了，走之前把生意的事儿全部交给了虞冲，可虞冲毕竟读书有限，况且他还是个不爱读书的，所以学那几个字还不如虞书，记个账都是虞书现教的阿拉伯数字当成快捷方式。 这个他倒是学得认真，因为又快又方便，他本身就是个懒的，有快捷法子为啥不学？ 结果，前两个月因为作坊刚刚支起来，他也没时间管盘账的事儿，谁知道这个月一盘，账就出问题了。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281章 欺人太甚 “我这也不识字，怎么帮你看啊？你妹子不是教了你一套法子，你当时拍着胸口说会了的呀！” 听着儿子的召唤，沈氏尽管一字不识，但也还是凑了过来，低着头朝着虞冲的本子上面看。 看也就是看看而已，什么也不认识。 “我本来就会了的，况且就算我那法子错了，算盘总不会错了，我都算了好几遍了，还是对不上，差了得有七八两银子呢！” “什么？七八两银子！” 沈氏大吃一惊，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七八两银子，那可是他们家从前一年都挣不到的收入呀。 这作坊才开了多久，就有七八两银子对不上，这账可是他们家冲哥儿管着的，到头来亏了银子不得他们家自己填上？ “不行，这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了，怎么可能就差那么多银子。” 虞冲翻开账本支着下巴细细想着，银子是一家一家铺子结算的，账目是他们出货时出货人交过来的，原本以为该是一模一样对得上号，结果却差了近百斤的肉。 百斤啊，不是一斤两斤，也不是十几二十斤，那都是作坊里所有人的心血啊。 “娘，我想去福记酒楼走一趟，我想大概是送货的时候给送错了，而要差出那么多银子，除了福记酒楼那样的大客户，其他的小铺子是差不出那么多来的。我要去福记酒楼对对账去，如果是他们记错了，那就得把银子给咱们补回来。” 虞冲好不容易想到了这一点，忙不迭的找出了福记酒楼的出货单，还有福记酒楼结算银子的单子，那这就就想往外走。 沈氏连忙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 “你那儿不是有数吗？你看看出货单给福记送了多少货，你又结回来多少账，算一算不就知道了？”傻儿子，怪不得当初书儿坚持要让云霜跟着他一块儿学。 今儿要不是自己在家，她可不就是要直接往福记酒楼去了。 这一去，万一人家的没错，那不是白白伤了情分吗？ 可惜啊，云霜被这臭小子伤透了心，直接撂挑子走人了。 “呀，娘你说的也对啊，看我这急得，一想起七八两银子到时候要由咱们家贴补，我这就憋不住了。多亏了娘您在，要不然我可能要白跑腿了。” 虞冲嘿嘿笑着，重新坐回了桌边，细细盘算起来。 这一算，直接就算的火冒三丈，额头青筋暴起。 “欺人太甚了！那个江氏，亏得书儿那般信任她，没想到书儿一走，她就开始欺负咱们了！” 说着，竟是不顾沈氏的追问与阻拦，撸起袖子就气大匆匆杀出了家门。 沈氏看着他暴怒的模样，就知道事情不妙，忙跟着锁了门追了上去。 可沈氏的老胳膊老腿儿，哪里又是虞冲的对手，不到半路，她就被虞冲甩得不见了人影。 而虞冲，一走进福记酒楼，直接就将人家门口处的一张桌子给踢翻了。 桌子翻倒在地的声音惊了一屋子客人不说，他还往门口一站，双手叉着腰，冲着跑过来准备解围的小二就是一通吼。 “江福在不在？让他给我滚出来！”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282章 不是怕事的孙子 虞冲生得高大，力气也大，一脚踢翻桌子，吓得酒楼里的客人胆大的站起来惊恐的望着门口，胆小的直接撂下筷子就要跑。 可虞冲却横眉竖目站在门口，让他们跑了几步又不敢上前，哆哆嗦嗦杵在那儿，有几个胆小的都快吓哭了。 店小二见状，只能硬着胆子往前冲，结果靠近一看，找茬的不是别人，竟是自家酒楼的合作者。 店小二愤怒了。 “虞公子！你这是作甚？我们酒楼招你惹你了吗？” 店小二说着，忍不住冲虞冲翻了个白眼，眸中轻蔑之意显而易见。 果然是个乡下莽夫，遇事就知道横冲直撞，一点儿都不讲道理。 “你不过是个做工的，我不找你，你让江福自己滚出来，仗着我妹妹不在家了，便来蒙混我虞冲，就没有他江福那样做生意的人！你让他赶紧给我滚出来，不然的话，我就把整个福记酒楼给砸了！” 说着，弯下腰提起了一条板凳，作势还要砸一通。 小二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忙伸出双手距离老远的冲他大吼。 “别！别别，你别砸了，有什么事你好好说，掌柜的后厨试菜，我这就去把他找出来还不行吗？” 说完，小二就一溜烟往后厨跑去了。 虞冲见他识趣，怒气倒也消了不少，又想到虞书临走时叮嘱他遇事千万要冷静，切不可上来就跟人打架，他才又慢慢静下心来，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视线依旧犀利的盯着通往后厨那道门上挂着的竹帘子。 自古以来，人们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尤其是那种事不关己的热闹。 虞冲静下来之后，浑身的气势就显得没那么凶悍了，再加上那张脸长得还算那么回事，就有那胆子大的忍不住朝着他八卦起来。 “这位大兄弟，瞧你这样也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刚才怎么那么生气啊？” 人啊，都喜欢听好话，尤其是自己的好话。 虞冲从来都是个暴脾气急性子，家里人都说当初给他取名字去错了，不该叫虞冲。可他心里是不服气的，他脾气急点怎么了？难不成遇到事情不往前冲，要往后躲才好？ 他可不是那种怕事的孙子！ 就今天这事儿，江福要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说法，他少不得要找他闹一场。 但眼下，别人夸他讲道理，他就不能蛮干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大哥你桌上那个腊肉，那是我家妹子捣鼓出来的，为了挣点家用，我妹子就跟这酒楼签了一份契书，把我们家的腊肉腊肠卖给这福记酒楼。因为他们是第一个跟我们家买这东西的，所以我们一直很信得过他们，可谁知道前两日我从这儿收了账回去盘算，算下来竟是差了七八两银子……” 虞冲嘴快，不等江福出来，就把事情简单跟大家伙儿说了，大家伙儿将信将疑，有人觉得江福为人厚道不像干这种事情的人，也有人觉得江家这么大的家业，没准儿就是靠坑老百姓来的。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283章 这个莽夫…… 江福走到帘子后，自然就听到了虞冲的那些话，那眉头，顿时狠狠皱了起来，不由得转过头看向小二。 “莽夫，怪不得当初虞书离开时特意过来我这里一趟，叮嘱我包容他一些。可他这性子……你别进去了，赶紧从后门出去，去韩家请小姐和姑爷过来一趟，顺便再带两个能打的家丁，我怕这个不讲道理的一会儿真把咱这儿砸了。” 小二闻言，重重点了点头，忙往后门跑去。 等他跑了一会儿，里面虞冲的话也说完之后，江福才抬手撩开了帘子，换上一副笑脸朝着虞冲走了上去。 “虞小哥，咱们白纸黑字写下的契书，你若是有什么疑问，大可以好生问我，这一进门就发火，是不是有点过了？” 虞冲本来正跟那帮吃饭的人说的兴起，他也不管旁人是不是只想看热闹，难得有人恭维他，他难免有点飘飘然。 可江福一出来，他脸上的笑立马就僵住了。 因为江福的脸上虽然笑呵呵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含了几分不赞同。 一想到自己缺了七八两银子，虞冲的怒火再次燃了起来。 “你短了我的银子，还不许我上门来闹了是吧？凭什么呀？欺负我们乡下人不是？” 江福闻言，嘴角狠狠一抽，他的话只是不赞许他的做法而已，他还没骂他呢，他到先气上了。 这个莽夫…… 江福想发火，但碍于虞书的面子，又或者是怕虞冲太激动了干出什么蠢事来伤到自己，反正他是只能憋着。 但憋气就憋气，有些话他却是要澄清的。 “我这福记酒楼在这双桥镇少说也开了二十多年了，虽然说不上数一数二，但老夫自问说话办事光明磊落，从不屑短哪个的银子。你说账目不对，那好，那你就把账目拿出来，咱们好生对上一对！” 若是想短银子，他当初大可以让茹儿狠狠的压价，只需压下去个三五文钱的，那其中就能省下来不少银子了。 他有病，光明正大的银子不挣，跑去贪图他那点便宜。 哼！ “账是当然要算的！喏，你自己看，这几个月我们给你们这酒楼明明一共送了四百七十斤肉，可到你们这儿一算，竟少了百多斤，你自己算算，白纸黑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 虞冲说着，一把将自己手里的账单，出货单，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丢在了江福面前。 江福也不生气，弯腰将东西全部拾了起来，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而后转到了柜台前。 紧跟着就是一阵清脆的算盘响声响起，细算下来，虞冲倒也没算错。 他不禁抬起头，看向了虞冲，虞冲当即冲他挑了挑眉，“怎么样？我没算错吧？那上面，腊肉少了五十斤，腊肠也少了五十斤……” 江福闻言，眉头微微一蹙，本来以为虞冲说的是对的，结果…… 他忙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算出来的两组数，跟虞冲的完全合不上。 “不对呀，虞小哥你过来看，我这算的，跟你算的并不一样，的确是有差数不错，可貌似没有你说的那么多呢。”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284章 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可如果虞冲还是死不悔改，哪怕是当着沈氏和虞长明的面，她也不会劝孟氏与虞冲和好，继续委曲求全。 “所以嫂子你要放宽心，有些事在他不在你，万不可因为他而苦了自己。” 孟氏颔首，自然明白虞书的好意。 其实说到底，她骨子里还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步，她也不希望与虞冲和离。 虽说这世道也不阻止女人二嫁，但到底有碍名声，二嫁比第一嫁好的几率太少太少了。 但她也明白，从她带着诚哥儿离家出走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就已经回不去了，她只能往前看。 于是，她敛了敛心神，轻轻抚了抚肚子。 渺茫的眼神渐渐变的清明，澄澈。 “你放心吧，我也就是胡乱想想而已，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对他们爹是没啥期待了，可我对孩子们还是很有期盼的。” 说起孩子，就不得不提起诚哥儿进私塾的事儿了。 “嫂子，我今日出门寻了一家私塾，过两日咱们一块儿去带诚哥儿和晋哥儿去私塾瞧瞧吧？” * 清水村，阳春三月，正是农耕播种的好时节。 往年这个时候，作为家里壮劳力的虞冲这会儿只怕早就跟着虞长明扛着锄头爬犁下了地，开启一天的辛苦劳作。 可今年，因着虞书琢磨出了两个挣钱的法子，虞家人倒是再也不用日复一日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早两日，沈氏和虞长明在接到虞书的来信之后，就咬着牙拿出了二百多文钱，雇了村子里几个能干的，把家里的农活给干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余下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虞长明一个人去干尽够了。 沈氏和虞冲则负责两桩买卖的事儿。 芦花要秋季才会出来，野菊花也多得是村子里的小孩子去采摘卖过来，沈氏只需要负责先把布套缝好，留一个口子，到时候塞了菊花再逢好，便可以拿去售卖了。 腊肉的事儿，因着开年之后，来村子里预定腊肉的人越来越多，单靠虞冲一家是做不成那样的大买卖的。虞书走前，已经跟村子里的村长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商议过，最后在村子里建起了一个小作坊，由虞家占四成，村长两成，余下几个有影响力的家里一人分占一股。 协议，是虞书在时便拟好签订的，其中条条款款颇多，只看的人眼花缭乱，暗道虞书事情也太多了，不就是个小作坊，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用得着方方面面想得那么细致吗？ 虞书当时只是但笑不语。 谁能想到她走不过两三个月，就有事情出来了呢？ “娘，你来帮我看看，这账怎么有点儿对不太上啊。” 虞书走了，走之前把生意的事儿全部交给了虞冲，可虞冲毕竟读书有限，况且他还是个不爱读书的，所以学那几个字还不如虞书，记个账都是虞书现教的阿拉伯数字当成快捷方式。 这个他倒是学得认真，因为又快又方便，他本身就是个懒的，有快捷法子为啥不学？ 结果，前两个月因为作坊刚刚支起来，他也没时间管盘账的事儿，谁知道这个月一盘，账就出问题了。 第285章 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这也不识字，怎么帮你看啊？你妹子不是教了你一套法子，你当时拍着胸口说会了的呀！” 听着儿子的召唤，沈氏尽管一字不识，但也还是凑了过来，低着头朝着虞冲的本子上面看。 看也就是看看而已，什么也不认识。 “我本来就会了的，况且就算我那法子错了，算盘总不会错了，我都算了好几遍了，还是对不上，差了得有七八两银子呢！” “什么？七八两银子！” 沈氏大吃一惊，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七八两银子，那可是他们家从前一年都挣不到的收入呀。 这作坊才开了多久，就有七八两银子对不上，这账可是他们家冲哥儿管着的，到头来亏了银子不得他们家自己填上？ “不行，这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了，怎么可能就差那么多银子。” 虞冲翻开账本支着下巴细细想着，银子是一家一家铺子结算的，账目是他们出货时出货人交过来的，原本以为该是一模一样对得上号，结果却差了近百斤的肉。 百斤啊，不是一斤两斤，也不是十几二十斤，那都是作坊里所有人的心血啊。 “娘，我想去福记酒楼走一趟，我想大概是送货的时候给送错了，而要差出那么多银子，除了福记酒楼那样的大客户，其他的小铺子是差不出那么多来的。我要去福记酒楼对对账去，如果是他们记错了，那就得把银子给咱们补回来。” 虞冲好不容易想到了这一点，忙不迭的找出了福记酒楼的出货单，还有福记酒楼结算银子的单子，那这就就想往外走。 沈氏连忙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 “你那儿不是有数吗？你看看出货单给福记送了多少货，你又结回来多少账，算一算不就知道了？”傻儿子，怪不得当初书儿坚持要让云霜跟着他一块儿学。 今儿要不是自己在家，她可不就是要直接往福记酒楼去了。 这一去，万一人家的没错，那不是白白伤了情分吗？ 可惜啊，云霜被这臭小子伤透了心，直接撂挑子走人了。 “呀，娘你说的也对啊，看我这急得，一想起七八两银子到时候要由咱们家贴补，我这就憋不住了。多亏了娘您在，要不然我可能要白跑腿了。” 虞冲嘿嘿笑着，重新坐回了桌边，细细盘算起来。 这一算，直接就算的火冒三丈，额头青筋暴起。 “欺人太甚了！那个江氏，亏得书儿那般信任她，没想到书儿一走，她就开始欺负咱们了！” 说着，竟是不顾沈氏的追问与阻拦，撸起袖子就气大匆匆杀出了家门。 沈氏看着他暴怒的模样，就知道事情不妙，忙跟着锁了门追了上去。 可沈氏的老胳膊老腿儿，哪里又是虞冲的对手，不到半路，她就被虞冲甩得不见了人影。 而虞冲，一走进福记酒楼，直接就将人家门口处的一张桌子给踢翻了。 桌子翻倒在地的声音惊了一屋子客人不说，他还往门口一站，双手叉着腰，冲着跑过来准备解围的小二就是一通吼。 “江福在不在？让他给我滚出来！” 第286章 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虞冲生得高大，力气也大，一脚踢翻桌子，吓得酒楼里的客人胆大的站起来惊恐的望着门口，胆小的直接撂下筷子就要跑。 可虞冲却横眉竖目站在门口，让他们跑了几步又不敢上前，哆哆嗦嗦杵在那儿，有几个胆小的都快吓哭了。 店小二见状，只能硬着胆子往前冲，结果靠近一看，找茬的不是别人，竟是自家酒楼的合作者。 店小二愤怒了。 “虞公子！你这是作甚？我们酒楼招你惹你了吗？” 店小二说着，忍不住冲虞冲翻了个白眼，眸中轻蔑之意显而易见。 果然是个乡下莽夫，遇事就知道横冲直撞，一点儿都不讲道理。 “你不过是个做工的，我不找你，你让江福自己滚出来，仗着我妹妹不在家了，便来蒙混我虞冲，就没有他江福那样做生意的人！你让他赶紧给我滚出来，不然的话，我就把整个福记酒楼给砸了！” 说着，弯下腰提起了一条板凳，作势还要砸一通。 小二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忙伸出双手距离老远的冲他大吼。 “别！别别，你别砸了，有什么事你好好说，掌柜的后厨试菜，我这就去把他找出来还不行吗？” 说完，小二就一溜烟往后厨跑去了。 虞冲见他识趣，怒气倒也消了不少，又想到虞书临走时叮嘱他遇事千万要冷静，切不可上来就跟人打架，他才又慢慢静下心来，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视线依旧犀利的盯着通往后厨那道门上挂着的竹帘子。 自古以来，人们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尤其是那种事不关己的热闹。 虞冲静下来之后，浑身的气势就显得没那么凶悍了，再加上那张脸长得还算那么回事，就有那胆子大的忍不住朝着他八卦起来。 “这位大兄弟，瞧你这样也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刚才怎么那么生气啊？” 人啊，都喜欢听好话，尤其是自己的好话。 虞冲从来都是个暴脾气急性子，家里人都说当初给他取名字去错了，不该叫虞冲。可他心里是不服气的，他脾气急点怎么了？难不成遇到事情不往前冲，要往后躲才好？ 他可不是那种怕事的孙子！ 就今天这事儿，江福要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说法，他少不得要找他闹一场。 但眼下，别人夸他讲道理，他就不能蛮干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大哥你桌上那个腊肉，那是我家妹子捣鼓出来的，为了挣点家用，我妹子就跟这酒楼签了一份契书，把我们家的腊肉腊肠卖给这福记酒楼。因为他们是第一个跟我们家买这东西的，所以我们一直很信得过他们，可谁知道前两日我从这儿收了账回去盘算，算下来竟是差了七八两银子……” 虞冲嘴快，不等江福出来，就把事情简单跟大家伙儿说了，大家伙儿将信将疑，有人觉得江福为人厚道不像干这种事情的人，也有人觉得江家这么大的家业，没准儿就是靠坑老百姓来的。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第287章 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江福走到帘子后，自然就听到了虞冲的那些话，那眉头，顿时狠狠皱了起来，不由得转过头看向小二。 “莽夫，怪不得当初虞书离开时特意过来我这里一趟，叮嘱我包容他一些。可他这性子……你别进去了，赶紧从后门出去，去韩家请小姐和姑爷过来一趟，顺便再带两个能打的家丁，我怕这个不讲道理的一会儿真把咱这儿砸了。” 小二闻言，重重点了点头，忙往后门跑去。 等他跑了一会儿，里面虞冲的话也说完之后，江福才抬手撩开了帘子，换上一副笑脸朝着虞冲走了上去。 “虞小哥，咱们白纸黑字写下的契书，你若是有什么疑问，大可以好生问我，这一进门就发火，是不是有点过了？” 虞冲本来正跟那帮吃饭的人说的兴起，他也不管旁人是不是只想看热闹，难得有人恭维他，他难免有点飘飘然。 可江福一出来，他脸上的笑立马就僵住了。 因为江福的脸上虽然笑呵呵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含了几分不赞同。 一想到自己缺了七八两银子，虞冲的怒火再次燃了起来。 “你短了我的银子，还不许我上门来闹了是吧？凭什么呀？欺负我们乡下人不是？” 江福闻言，嘴角狠狠一抽，他的话只是不赞许他的做法而已，他还没骂他呢，他到先气上了。 这个莽夫…… 江福想发火，但碍于虞书的面子，又或者是怕虞冲太激动了干出什么蠢事来伤到自己，反正他是只能憋着。 但憋气就憋气，有些话他却是要澄清的。 “我这福记酒楼在这双桥镇少说也开了二十多年了，虽然说不上数一数二，但老夫自问说话办事光明磊落，从不屑短哪个的银子。你说账目不对，那好，那你就把账目拿出来，咱们好生对上一对！” 若是想短银子，他当初大可以让茹儿狠狠的压价，只需压下去个三五文钱的，那其中就能省下来不少银子了。 他有病，光明正大的银子不挣，跑去贪图他那点便宜。 哼！ “账是当然要算的！喏，你自己看，这几个月我们给你们这酒楼明明一共送了四百七十斤肉，可到你们这儿一算，竟少了百多斤，你自己算算，白纸黑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 虞冲说着，一把将自己手里的账单，出货单，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丢在了江福面前。 江福也不生气，弯腰将东西全部拾了起来，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而后转到了柜台前。 紧跟着就是一阵清脆的算盘响声响起，细算下来，虞冲倒也没算错。 他不禁抬起头，看向了虞冲，虞冲当即冲他挑了挑眉，“怎么样？我没算错吧？那上面，腊肉少了五十斤，腊肠也少了五十斤……” 江福闻言，眉头微微一蹙，本来以为虞冲说的是对的，结果…… 他忙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算出来的两组数，跟虞冲的完全合不上。 “不对呀，虞小哥你过来看，我这算的，跟你算的并不一样，的确是有差数不错，可貌似没有你说的那么多呢。” 第288章 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虞冲一听，顿时眸色亮了一下，蹭蹭几步跑到了柜台后。 就看到江福算出来的两个数都是一样的，都是三十五。 “这……这……我刚才也只是算了个大概，隐约觉得不对就没细算了。但这也摆明了你骗了我，而且不止你，肯定还有别家骗了我，等着我，等着我都算出来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当下胳膊肘一个用力，就把江福推到了一边，自己拿着其他铺子的账单就开始打起算盘来。 刚算了没几家，就听到酒楼门口传来了江茹急切担忧的声音。 “爹，你没事吧？虞冲，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什么一进门就动手动脚的？” 江茹乃是江福独女，从小跟爹爹就秦厚得很，刚才听到小二过去报信，说是虞冲打上门了，吓得她妆都没上就直接跑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门口处的桌子翻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收拾，她的气性一下子就上来了。 再一看到罪魁祸首，自然也忍不住吼上一通。 “你爹骗我银子，我就不能上门讨个公道了？还有你，说什么跟我妹妹是好朋友，就算她不在家，你也会跟我们继续好好合作下去，这才多久，你们竟然就开始黑我们家的银子，你也不怕我妹妹回来找你算账！” “你……”江茹简直都快气死了！ 要早知道虞冲是这种混不吝的性子，她当初就应该和他们解约！ 反正虞书不在家了，那腊肉熏肉的配方也不是多难琢磨的事儿，可她觉得虞书这个人不错，想交个朋友故而才没有解约。 结果，没想到这才没多久，虞冲就这样了！ “茹儿，别跟他吵，先问问爹，账目到底怎么回事吧。” 韩叙一直站在江茹旁边，眼神一直牢牢的盯着虞冲，就怕他一下子疯了对江茹动手，他得防着点。 可他看了虞冲好一会儿，发现虞冲那样子也不像是故意要闹事儿，倒像是真的被人骗了一样。 于是他拽了拽江茹的袖子，让她不要跟虞冲对吵了。 有了韩叙插嘴，江茹的理智也回笼了，瞪了虞冲一眼，便拉着韩叙来到了柜台后，一把将虞冲挤到了一边。 江茹未出嫁前，江福就已经开始将酒楼的账册交予她来打理，她出嫁后，因着韩叙是个读书人，算账这方面也很精通，于是她有时候便叫韩叙给自己帮忙，韩叙倒是很熟悉的。 为了节约时间，江茹先低头看了一下账目，而后拿出一部分单子递给了韩叙。 “相公，帮我个忙，把这些铺子的单子全部单算一遍，有问题的给我。” 韩叙点点头，拿了单子就开始算了起来，江茹却不急，转过头看向了江福。 “爹，咱家不是有那个专门用来记账的本子吗？就是那个专门用来登记什么菜是什么人送来的那个，你把这两个的那一本给我找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问题是出在咱们酒楼，还是出在他自己那个作坊里！” 作坊里，那都是自己人啊。 虞冲一听江茹不但不打算认账，还诬蔑是他们作坊里自己有人搞了小动作，当下气红了脸，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 第289章 你怎么做到的? “姓江的，你什么意思？” 韩叙见状，手一抬，手里的算盘赫然已经横在了虞冲脑门上。 “虞大哥，茹儿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你们都没有真凭实据，你都可以上我岳父这儿砸桌子砸板凳的，茹儿说上两句话也没什么吧？还是你觉得，我韩叙的妻子，就是该来让你欺负的？” 他是文弱书生没错，可他却不是软骨头！ 虞冲是虞书的哥哥，他本意原是想帮衬的，可他要欺负自己的妻子，他没道理再忍着他！ 韩叙长得虽然不如虞冲壮实，个头也不如虞冲高，可不知为什么，虞冲瞧着他板着脸的样子，心里却有几分害怕。 他把这一切，归结为对方是官家公子的缘故。 他只是个普通百姓，得罪不起当官的。 “那……那也不能随便诬赖人！” 嘴上不依不饶，但气势已然低下去。 江茹见他那样，忍不住斜扯了一下嘴角。 莽汉！ 怪不得虞家大嫂宁可跟着小姑子跑路也不跟他一起，活该！ “虞大哥，我们这儿算出来还要一会儿，你要没事就去那边坐会儿，站着怪累的。你放心，我岳父和我娘子都不能骗你的，骗你就等于骗虞书，他们若是真想坑银子，当初谈买卖的时候大不了压价，只需要压个三五文钱，就能少给你不少银子，何必事后以这种不光彩的办法来坑你？ 当然了，我也没说一定是你胡搅蛮缠，但若真是账目错了，那肯定也是不小心算错了，我们双倍补偿你的损失就是。但事情到底如何，我相信你比我们更想查个清楚明白是不是？” 读书人就是能说会道一些，而且韩叙的语气十分温和，倒是让虞冲一腔的怒火都憋住了，没法喷出来，他只好恹恹的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之前的桌边静静等着。 等着江茹俩口子给他把账目理清楚。 韩叙不愧是个读书人，算起账目来，那简直比一般人快多了，而且很多比较少的单子，他连算盘也不用，只瞄两眼就能把结果写上，那速度把虞冲看的目瞪口呆。 尤其是当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韩叙就抬起头，冲着他勾唇一笑，“虞大哥，差不多清楚了，你过来看看吧。” 虞冲顿时傻了。 “这……这么快？你怎么做到的？” “书院的课程里有数科的，做得多了自然就快。”韩叙简单应了他两句，转过头看向了江茹，“茹儿，你这边找出来跟虞大哥的作坊对接的单子没有？” 江茹点了点头，用朱砂笔在白纸黑字的册子上画下了最后一笔。 “相公，再辛苦一下，从头到尾凡是我用朱砂点过的，就是他们作坊的账目，你再核算一下，看跟他带过来出货单一样不一样。” 韩叙接过册子，继续埋头算了起来，一边翻册子一边打算盘，未免显得慢了些。 江茹见状，忙将册子拿了过来，给韩叙报数字，韩叙只需要拨算盘便可。 虞冲看着他们俩口子配合默契的样子，心里头油然而生一股羡慕。 第290章 叫我作甚(六更) 羡慕之余，想到自己如今孤家寡人……而后，又涌起一股失落。 原来夫妻之间除了床上那点事，还有许多活计是可以一起做的呀。 也不需要两个人之间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就好像此刻的韩叙和江茹，明明一个是官家公子，一个是商户女，都算不上门当户对。可他们却能够就一件小小的事情，让这一屋子的人都感觉到他们的恩爱。 而他，本来也是可以过上这样的日子的，可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霜儿…… 那一刻，虞冲想起了孟氏，但也只是一瞬，转瞬他就想到了孟云霜居然一声不吭的跟着虞书跑了，也不愿意跟他一块儿，顿觉那女人简直太狠了，不但自己要走，还把他的儿子一块儿带走了！ 太狠了！那女人，那女人简直就是毒妇一个！ 诚哥儿才多大的年纪，她就忍心让他没有亲爹在跟前。 他才不想她，他只是想儿子了，对，他只是想儿子了而已。至于孟云霜那个女人，就算她以后回来哭着求他收留她，他也不会要了！ “……虞大哥，虞大哥！” 虞冲正幻想着孟云霜带着瘦不拉几的虞诚回到虞家来求他让她回到虞家的场景，那滋味儿，简直不要太爽了。结果就感觉肩头一疼，脑子里的美梦也被韩叙一下子给打散了。 一时之间，他不由有些懊恼。 “叫我作甚？” 那口气，活像韩叙欠了他什么东西一样，弄得韩叙颇有些无语。 “不是虞兄你觉得账目有问题要核对的吗？我们都找出来了，你来看一下，我们这儿的账目跟我们结给你的钱是没有出入的，倒是你这边的账目，除了我们福记酒楼以外，另外还有两家铺子是有问题的，你先看看吧。” 韩叙说着，就把虞冲带来的出货单转过来，将标记出来的几处铺子指出来给虞冲看。 “这个云喜酒肆，有十斤的出入，另外这是一间更小的饭馆，有五斤的出入。” 虞冲仔细一瞧，再自己核对了一遍，果然看到两家的账目对出来跟韩叙和江茹算出来的结果一致。 “那……那这是怎么回事？再说了，他们两家的数目都不大，说是送错了或者算错了还情有可原，可为什么你们福记酒楼的差距最大，这个你们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韩叙侧头，与江茹对视了一眼，眸子里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无奈。 这个虞冲，跟虞书也是一个娘生出来的，怎么就没有虞书半点的聪明劲儿呢？ 若是虞书在，只怕不用他们出面，她自己就能把罪魁祸首给抓出来。 而这个虞冲，他们都已经把事情查到如此地步了，他竟还看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 “这是我们福记酒楼的进货单，这一份是后厨出去采买的单子，与你们清水村的腊肉作坊没关系。这一本，就是你们这种送货上门的必须要对接签字画押的单子，每一天的都有，我已经把你们作坊的单子都圈了出来。你拿着它，跟你的出货单好好对一对，两边对不上号的那些，都是谁负责送的！” 第291章 从何而来的优越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虞冲要是在反应不过来，那就可以去死了。 人家摆明了就是在说他们送货的人有问题，两边单子对不上，有人报假！ 虞冲一听，作坊里居然有人背着他搞这种小动作，顿时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等我查出来是那个混账东西欺瞒老子，老子就回去定打断他的狗腿子！” * 古代交通与通信的不便利，导致家里作坊出问题的事情，虞书半点都不知情。 隔了两日，她跟孟氏俩找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买了些简单的礼物，带上虞诚和楚晋还有明晖明晞，一起就往冯立所在的私塾去了。 因着已经三月底，私塾早就开始上课了，且今日也不是休沐的日子，几个来到私塾门口便被看门的仆人给拦了下来。 “你们找谁呀？这可是私塾，闲杂不等不可以进去的。” 他们这私塾收的学子都是年纪小的，为了让孩子们没有走失的危险，一般是不会让外人进去的，哪怕是孩子们的家长也需要有私塾里面的先生或者其他人出来接应才行。 虞书深谙这个规矩的重要性，忙表明了自己的来意，甚至还提到了冯立的名字。 “有劳这位老伯替我们传个话，多谢了。” 虞书说着，还掏出了五文钱递与老者。 “守门辛苦，这几个小钱，给老伯一会儿买口糖水喝。” 老伯接过了钱，有抬首看了看虞书和孟氏，几个女人带着俩娃，应该不至于有什么问题，况且只是传个话而已。 “你们等会儿吧，我这就去问问冯先生。” “老伯记得告诉冯先生，就说是那日书屋见过一面的妇人带侄儿来了，这样一说，冯先生便知道我是谁了。” 很快，老伯就回来了，身边果然带了一个人。 却不是那日的冯立先生，而是另外一个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 “两位娘子先跟我来吧，冯立正在给孩子们上课，一会儿下课了才能来见娘子们。” “多谢这位先生，不知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虞书一边与男子搭着话，一边暗暗打量男子。 看着男子的年纪，约莫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整个人身上却透出一股子与众不同的沉静稳重，与现代社会许多十五六岁的孩子大相径庭。虞书就不由得暗叹一声，这古代的教育氛围就是浓郁，在现代，也只有在一些书香门第的孩子身上看到这种气氛。 不过转念一想，古代其实也差不多要书香门第了，等闲人家能读得起书的可没几个。 就好像清水村那整整一个村，读过书的人不超过十个。 能考出个功名的，那就更是没有了，不然凭虞长风一个老童生，从何而来的优越感？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年轻人都是不容小觑的，就算将来人家考不上进士举人，走别的路也总是比他们农家子强的。 所以，为了改变命运，虞诚和楚晋都得读书。 哪怕是入不了仕，也可以干点别的。 “我是这里教孩子们武艺的先生，鄙姓月，名无双。” 第292章 入学之事 武艺师傅？ 看着月无双身着一袭白衣，整一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虞书实在没想到他在私塾里竟是教孩子们武艺的。 这么斯文风雅的少年，怎么看都不该是个舞枪弄棒的人。 她印象里，教武艺的就算不是糙汉子，也不至于这般……这般模样才对呀。 就好像楚煜，他的功夫就很好，明显的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往那儿一站，人家就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这私塾里不是教读书识字的吗？怎么还有教武艺的呀？” 孟氏比虞书见识少些，以为说读书便是读书识字，旁的也不懂，乍一听还要学武，她不由得蹙了蹙眉，担忧的看了虞诚一眼。 “私塾里大都是学启蒙书籍，然后讲解释义，而后练字，最后才会学一学武艺，为的不是把他们教成江湖高手，而是让他们强身健体。这位娘子不必担心，说是习武，其实就是让他们随意摆弄一些拳脚，增强一下体质罢了。等将来他们年纪大了，入了书院，可供选择的课程还会更多，但是武艺都还会分成骑射，刀剑，枪法等等，这个暂时不必考虑。” 乡下妇人，不懂这些是正常的，月无双没怪孟氏大惊小怪，但也没有兴致与她说太多。 孟氏见他说了几句便闭了嘴，便知道人家什么态度，忙垂了头，往后退了两步。 “孩子们还小，咱先不考虑那么多，私塾那么多孩子都那般学的，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听先生们安排便是了。只是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一下先生，孩子们每天来了之后，私塾是管饭还是需要他们自己从家里带，每月的束脩又是多少，具体还有哪些规矩，可否请先生先给我们讲一讲。” 这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月无双见时间还早，冯立还没来，便耐着性子与虞书说了一些事项。 比如私塾只管孩子们的午饭，早饭与晚饭需在家用，上课的时间从辰时开始，到申时末结束，一天需要在私塾待五个时辰。 再比如孩子们上学时所用的笔墨纸砚都是私塾发的，所以每个月需要交三两银子的束脩，比别的不发纸笔的私塾要贵上一两银子。 还有就是孩子小于八岁之前，都是需要家里人接送的，不然怕路上遇到拍花子之类的坏人。 虞书细细听来，竟跟前世的幼儿园和小学有异曲同工之妙。 等他交代完诸多事宜，冯立也下课归来，正好看看虞诚这孩子。 “这就是你的侄儿，长得倒是挺精神的，之前上过学了吗？” 因为与虞书有过一面之缘，冯立倒也没跟她们客气，直接坐了下来，朝着虞诚招了招手。 虞诚毕竟是个孩子，对陌生环境多少有点畏惧，刚被冯立看着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愣，但随着孟氏在他背后轻轻推了推之后，他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带鼓励的姑姑，他才抬脚往冯立跟前走了过去。 三步远的位置，他停了下来。 抬起手一合，冲着冯立恭敬的拜了下去。 “学生虞诚，见过冯先生。” 第293章 打翻 那小模样，一看就是在家里被大人练过的，逗得冯立和月无双纷纷笑了起来。 “哎哟，刚才见我时，怎不见你行个礼呢？在你眼里，莫不是我比不上你的冯先生？” 虞诚闻言，脸色微微泛红，忙又跑到了月无双跟前，朝着月无双作了一揖。 “学生见过月先生，之前……之前姑姑和娘亲没有叫我见礼，所以才没给先生行礼的。”其实，其实他挺想跟着这位月先生习武艺的。 见他行礼并不十分周正，但胜在心意诚挚，月无双也高兴地笑了，忙用手里的折扇托了托诚哥儿的手腕，让他站了起来。 “好了，冯先生已经来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若是要留下来进学，将来有的是机会见。” 说完，只见一袭白衣翩然而去，那速度竟是如飞一般，看得孟氏瞪圆了大眼。 另一边，冯立又拉着虞诚问了问最近可有读过什么书，读过的启蒙书又考了几句话，也就过去了。 “二位娘子，虞诚这个学生我便收下了，回去准备两日便送他来上课吧。” 孟氏闻言，忙不迭站起身，朝着冯立就是狠狠一弯腰。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了。小孩子顽劣，今后就有劳先生多加管教了。” 冯立看着孟氏圆滚滚的肚子，忙虚抬了一下手，看向了虞书。 “娘子不必多礼，还请这位娘子赶紧将你嫂子扶起，她有孕在身，万不可大意了。” 虞书自是心疼孟氏的，连忙扶住了她的身子，冲着冯立微微颔了颔首。 “那多谢先生了。” 冯立摆了摆头，正要说话，却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 “哐当……” 是瓷器碎裂的声响。 众人闻声，齐齐望了过去，就看到不知何时被忽略的楚晋小子自己爬到了一张椅子上，不小心打翻了一张小几上的茶杯。 “晋哥儿，你干什么呢？” 镇定如虞书，看到趴在小几上，屁股翘得老高的儿子，也忍不住羞得脸蛋通红。 她抬起袖子，假装擦汗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才上前抱着晋哥儿放到了地上。 “怎么办？你打翻了先生的茶杯，该跟先生说什么？” 晋哥儿瘪了瘪嘴，朝着冯立看了看，支支吾吾道了句对不起。 见他态度不错，也听话，虞书倒也舒了一口气。今日毕竟是来求人的，要是因为这臭小子坏了诚哥儿读书的事儿，那她还得麻烦一趟。 不过他那么听话，虞书是高兴的。 当下抱了抱他，“知错就改是好孩子，这件事晋哥儿今儿起就忘了，以后记得不要乱翻乱碰了好吗？” 晋哥儿嗯了一声，而后一头扎进她的颈间，在她耳边呢喃轻语。 “娘，我想……我想喝水。” 原来是想喝水了，虞书想着这一路从家里出来，他们兄弟都是走路来的，到了这里又等了半天，这儿的仆从只知道给先生们还有大人续茶，他们小孩子却没人管…… 虞书忍不住笑了，其他人也听到了晋哥儿的话，都跟着笑了起来。 以冯立笑得最爽朗大声，一边笑还一边朝着仆从道。 “你们办事也忒不靠谱了，赶紧给这两位小公子弄点儿温水来。” 第294章 多读书 因为晋哥儿临走前闹了一出，最后他竟也被冯立瞧上了，说是让他与诚哥儿一块儿入学去。 虞书本担心他年纪小，上学早了不好。 冯立却说虞诚入了学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私塾里，家里便只得了楚晋一个人，没有玩伴孤孤单单。 进了私塾，不拘他一定要学什么东西，但求有玩伴一起，不至于孤孤单单。 甚至因为怕虞书和孟氏觉得他只想挣束脩，他还主动表示，晋哥儿的束脩只收取诚哥儿的一半，纸笔费还不用给。 虞书想想，权当给晋哥儿上个早教了，便同意了。 但束脩她没打算少给，甚至还精心准备了礼品，过了两日后又跟孟氏一块儿把两个孩子送入了私塾。 至此，白日在家里就很少能够看到虞诚和楚晋了。 孟氏的肚子日复一日的大了起来，做点什么都不太方便了，虞书不再让她做太累太重的活计，可孟氏生来勤劳，在虞家这些年更是片刻不得闲，一下子闲下来，她颇有些不习惯。 “书儿，要不然咱们再琢磨个什么事儿来做吧，这一天天的光闲着，我感觉自个儿都快发霉了。” 因为柳戊，她们一般不出门，成天关在院子里，饶是院子再大再空旷，也是有限的。 她每天除了捧着肚子在院子里兜圈子，竟是半点事情都没有了。 虞书抿着唇，望着紧闭的大门，其实她比孟氏更受不了这种画地为牢的滋味儿。明明不是犯人，却不能像在清水村那样自由自在的出门，让她连出去打探一下有什么事情可做的机会也没有。 她心里也憋屈得慌。 “嫂子，你若实在无聊，便让明晞出去买些棉布回来，你缝布袋子吧，全部缝成只剩一个口的，然后打包寄回清水村。” 本来她想让孟氏给肚子里的孩子做新衣裳的，但早在之前赶路无聊时，孟氏就已经把孩子的衣服鞋袜全都备齐了，甚至还给虞诚和楚晋都各做了两身。 孟氏一听自己可以有事做了，忙笑逐颜开的转过身，找明晞去了。 “嫂子，我呢？我是不是也可以跟着虞家嫂嫂一块儿做？” 楚杏儿也觉得不习惯，原来在家里那是连轴转，到了这里，本来还有些事情可以做的，结果明晖明晞来了之后，她发现自己的活计差不多都给人抢光了。 开始，她觉得高兴啊，自己不用那么辛苦了。 结果，发现自己太闲了，闲得有点儿心里慌。 “她怀着孕心里闷不得，我那是找点事儿给她做，你凑什么热闹呢？” 那个布袋子又不费事儿，光孟氏就能做不少，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闲工夫给寄那个。 楚杏儿一听，忍不住瘪了瘪嘴，“那你给我找点事做吧，我这么闲下去，万一以后养成个懒姑娘可怎么办？” 虞书眸子闪了闪，“你不识字吧，明晖明晞都是识字的，你要没事，可以跟她们学学读书识字。对了，这事儿你还可以拉着我嫂子一块儿，省得她动作麻利，不出一个月给我缝出一堆的布袋子来……” 第295章 习武 “读书啊，我们女人家又不考科举，读那劳什子的书做什么？而且像是算账写字的事儿，有你和我大哥在，也没有我们什么事啊。” 提起读书，楚杏儿就觉得心里犯怵。 倒不是不想读，只是她都一把年纪了，还跟晋哥儿诚哥儿似的从头学，她又比较笨，回头还不如两个孩子，她可丢不起那个人。 这一路走来，虞书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她也不生气，只瞄着心虚的楚杏儿，哼笑一声。 “楚杏儿，我跟你大哥带你出来是不想你被你娘磋磨狠了，可不是想让你一辈子扒着我俩的。你倒好，还想一辈子赖上我俩了是不是？你以后不嫁人了？你一辈子当老姑娘靠着我跟你大哥呀？” 虞书这么一打趣，楚杏儿的脸霎时便红了。 双手不停的绞着衣摆，却不知道要说点儿什么来为自己辩白。 她怎么忘了，以后她还是要嫁人的，嫁人了怎么还能总靠着大哥大嫂呢？ 看她那个羞愧的样子，虞书又是一乐。 “好了好了，让你读书必然是为你好的。这一路上我跟你大哥都说些什么你也听见的，以后啊，我们必然不会只是待在家里缝缝补补洗衣做饭的，你就不想到时候能给我帮点忙什么的吗？往先你说羡慕我能干，我也跟你说过，那是因为我读过书，比你有些见识，你就不想跟我一样？” 哪个不想？ “我当然是想的，就是怕不如嫂子你聪明。再说了，我都快十四岁了，才开始读书，我怕人笑话我。” “你在家里学，别人去哪里知道去？再说了，读书这种事儿，有什么可丢人的？你自己想想吧，要是乐意，就学，不乐意，可以不学。”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岐王妃说过，明晖明晞俩都是会武功的。 上辈子她是被人暗杀的，这辈子也差点儿被人给弄死了，两世死的时候，但凡她能有一点点的利落身手，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如今是冷兵器时代，说起来比上辈子枪林弹雨的年代安全许多，但楚煜跟着岐王，身份不一般。她是他的妻子，以后说不得还要面临更多的危险，她想，她也该学一点儿功夫傍身才好。 不求能够绝地反击反杀别人，只求能够在关键时刻逃过劫难保命也好啊。 打定了主意之后，虞书便抛下了纠结的楚杏儿，去找明晖明晞姐妹俩去了。 明晖明晞这会儿正在后院自己的屋子里闲坐着，家里人少事情也少，两个人能干的活计有限，干完了自然就闲下来。 她们又不是正儿八经的丫鬟，虞书和孟氏也不需要她们随身伺候，便只能自己待着。 “明晖，明晞，你们这会儿没事吧？” “没事，夫人可是要出门？” 一般虞书找她们，都是要她们陪着出门，俩人才会有此一问。 虞书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想问问你们，像我这个年纪的人，跟着你们学武可还合适？会不会年纪太大了？” 第296章 归来 四月末，若是在西川府，只怕百花早已凋零，许多树上该已经挂上了青涩的果子。 可在这岐山府，四月末的光景了，院子里的枯树才堪堪长成了一片翠绿，让人感受到了春天的浓郁气息。 也是院子里的树枝开始挂起花苞时，虞书才知道自家后院里那些夹杂在铁刺般的常青树旁边的枯枝原来竟是几株桃树。 这会儿，枯枝上面依旧不见半分绿意，但却又些许粉粉嫩嫩的小花蕊在悄然绽放。 有一些争强好胜的，已然打开了花瓣，露出了自己的花心，尽情展露自己的芬芳。 虞书早起穿了一身薄衣，衣袖和裤腿都用绳子紧紧束了，长发也用上辈子管用的法子挽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格外干练利落。 她抬起头，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比昨天开得多了的桃花，唇角一翘，忽然迈开了脚步，在桃花树下打起了拳来…… …… 楚煜离家月余，十几年没尝过相思滋味儿的男人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滋味儿，心里头别有一番感触。 离家远时，尚不觉对妻儿的思念有多深，只是夜里入眠之前，总忍不住将虞书的眉目细细回想一番。 可一到家门口，甚至都等不及叫人来开门，便已经翻过了旁边的高墙。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有家室的男人每一次打完仗回家时，总是那么匆忙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迈着步子打算直接往虞书的屋子里去，结果刚转弯准备进门，就看到了桃花树下认真打拳的女子。 想了月余，他自然认得出来那不是别人，是虞书。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诧，书儿她什么时候练起打拳来了？ 但见到了人，他的内息倒也没那么焦躁了，况且这样的虞书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干脆停住脚步，双手环胸半倚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虞书打起拳来。 她认真的打拳，他认真的打量她。 藕荷色的上衣陪着一条湖绿色的裤子，这个搭配是他从未在虞书身上见过的。 以前的虞书，虽然也穿一些鲜艳的颜色，但总是喜欢打扮得偏淡雅沉着一些，不像今日，显得她整个人都活泼了不少，反而更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性子。 虽然，他更需要的是那个沉稳的虞书，但偶尔想起她是因着什么那样早的成熟起来，他又忍不住心疼。 偶尔这样，似乎也挺好。 看着虞书顾着腮帮子打拳的模样，楚煜忍不住咧开了嘴角，忽然收回了交叉而放的双脚，眸色一闪，身形一动，整个人朝着虞书那边掠了过去…… 虞书正流畅的打着明晞交给她的套路，这套路她已经练了足足有半个月了，一开始的体力不支，常常打了几个动作就喘得厉害，不过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体力拉练之后，她能坚持的时间就越来越长了，到如今，已然能够流畅打完一整套。 这不，眼看着就剩下不几个动作了，却不知道从何处忽然跳出来一个人影，朝着她就缠了上来。 第297章 挨打 楚煜的突然出现，吓了虞书一大跳。 大清早的，竟有人直接入了他们家大门紧闭的院子，除了不请自来的无耻之徒还能有谁？ 加上之前柳戊那件事，她第一反应便是那个浪荡公子又找人来找她的麻烦了。 于是她只慌了两秒，就逼迫着自己冷下来。 之前，她是一点拳脚不会，体力还弱的跟菜鸡似的，毫无还手之力是情理之中。 可现在，她好歹也练了一个月了，不说别的，光是体力也比以前有长进，总不至于再束手就擒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咬了咬牙，脑子里想了一下拳法的套路，寻了一招眼下最合适的，朝着楚煜就打了过去。 楚煜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所以缠上去后除了避开虞书不让她认出自己以外，并没有跟虞书对招，而是用手揽住了虞书的腰肢儿，准备一会儿就让她看清自己。 结果，他还来不及露出脸来，下巴处就被虞书一拳打中了。 “砰……” 楚煜吃疼，忙松开了虞书腰间的手，眼看着虞书腿一抬，马上又有一腿朝着自己扫过来，楚煜忙一手捂着下巴，一手隔挡不住了虞书的攻势。 “书儿，别打了，是我！” 听见楚煜熟悉的声音，虞书才停下动作，抬起头看向了楚煜。 但那一刻，她的双手却一直是握成拳的，直到看清楚煜的脸，她才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她又觉得心里头窜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但楚煜却不知道这些，他看到虞书愣神之后，还以为虞书是太惊喜了有点儿愣住，忙咧开嘴一乐，双手一张就准备朝着虞书抱过去。 结果等到了，却是虞书猝不及防的又一拳头。 “楚煜，你幼不幼稚？！” 说完，扔下楚煜就往自己房里跑去。 楚煜见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虞书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他忙收起了脸上的戏谑，抿了抿唇，朝着她追了上去。 就看到虞书整个人无力的躺在床上，头歪向一侧，凌乱的发丝随意搭在她的脸上，让他看不到她的脸，更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他知道，那脸色肯定很难看。 “书儿，我不过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了？” 难不成，夫妻之间开个玩笑也不可以。 “楚煜，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天知道他突然冲出来的那一瞬间，她真的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在出拳，尽管手上动作又狠又准，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那一刻她的心里有多惊恐。 那种濒临死亡的经历，她已经有两次了。 就在刚才，她以为她要经历第三次了，结果，却是他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真的，她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虞书的声音很冷，楚煜一听便知道她是正儿八经在说事儿，而不是跟他开玩笑。 但…… “书儿，是不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以前的虞书虽然也极少开玩笑，但却不至于这般开不起玩笑。 那么她生气，必然是自己刚才的行为，触到了她的某个痛处，或者她经历过什么事儿。 第298章 是谁欺负你! 想到自己不在月余期间，虞书可能遇到过不好的事情，楚煜就急得手上青筋都冒了起来。 他按捺住心里的急火，双手一伸，握住了虞书削瘦的双肩，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然后抱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一如上次那个动作。 “书儿，你快跟我说，是不是我不在家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 虞书本来还生气呢，一看到自己又被他这么抱着，当下推了他一把，自己起身坐到了床沿上。 “其实已经没事了，只不过你刚才突然跑出来，我还以为你是那人派来抓我的。”说着，虞书不由得朝着楚煜被连打了两次的下巴看了一眼，那个地方明显红了起来，虞书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 “疼吗？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 楚煜这会儿哪里顾得上自己疼不疼，他一听虞书那句话，整个人顿时就气得从床沿上立了起来，脸色黑沉沉的，仿佛要下暴雨之前的天空一样。 “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派人抓你？” 虞书咬唇，想起柳戊，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 “楚煜，我可以告诉你谁欺负我，我也要你给我报仇，但你不能冲动行事。” 果然是有人欺负了她！ 楚煜眉心狠狠皱了起来，脸色比刚才还要沉了几分，嗓音也沉了下去，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 “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 “是柳戊！那日你刚走没两天，我不过是想去问问哪家私塾好一点，把诚哥儿进学的事情办了。结果就碰到了逛书屋的柳戊，才知道他在那之前其实见过我了，还派人跟踪我……” 虞书将那天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跟楚煜说了。 说完之后，楚煜脸上哪里还有半点与妻子小别相聚的欢喜，满脸满心剩下的，都是对柳戊那个狗东西的恨意。 好一个知府公子，连我楚煜的人也敢动了。 “咔咔咔……” 不知是不是太恨了，楚煜的嘴里居然发出了牙齿剧烈摩擦的声响，吓得虞书忙抬手拍了拍他的脸。 “你这是做什么？你可别冲动啊，我告诉你只是不想夫妻之间有什么嫌隙，可不是让你马上就去给我报仇的。等将来，等将来能收拾他了，你再给我报仇不迟，眼下还是好好护着我们比较重要。” 如果可以，虞书也恨不得马上就把柳戊给解决了。 可她也明白，如果柳戊那么轻而易举便能动了，岐王早就动手了，等不到这一天。 虞书的安抚和劝阻，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楚煜低头看了看虞书，忽然一张手，牢牢将人纳入了自己的怀中。 “那后来呢？你又是如何脱身的？他没有弄伤你吧？” 虞书摇了摇头，“后来有人救了我，还杀了那两个帮他跟踪我的壮汉。我也没有受什么伤，就是这个把月出门都不太敢。” “救你的人是谁？还有你的拳法，谁教你的？” 听了虞书的话之后，楚煜立马想到虞书刚才在院子里打拳的事儿，便知道虞书这是怕在吃亏，所以想练些拳脚功夫傍身了。 他不由得好奇，是谁救了她？ 又是谁教她习武的？ 第299章 细腰 虽然那日之事只有虞书一人知道救她的人是岐王妃，但这件事其实是瞒不住的。 明晖明晞又不是凭空出现的，她们的来路隐瞒不了，再与岐王那边一核实，救她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但虞书还是没有直接把岐王妃供出来。 只说是被蒙了面的黑衣人所救，之后就把她带回了歧王府，见到了覃尹雨…… 楚煜此次出行是跟赵枢一块儿的，赵枢派了什么人如何关照自家他不知道，但肯定不会与覃尹雨有关就是了。 不过这些问虞书只怕也没用，回头他找赵枢问个清楚便是了。 这么一想，他便甩开了那些事儿，重新把注意力聚集到了虞书身上。 “你还没说，怎么突然想起学武了？” “当然是保命了。我身子骨弱，又是女子，每次遇险都只能束手无策。我就想学点儿拳脚，不求能把敌人打倒了，关键时候反应快点，跑得快点保命也好呀。” 楚煜一听，赞许的点了点头，一低头就看到了虞书束得不够盈盈一握的纤腰。 好像……好像更细了。 “学点拳脚是不错，可不辛苦吗？我瞧着你怎么越来越瘦了？可是在家太辛苦了？” “托那位柳公子的福，我平日里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出门，有什么可以辛苦的？至于瘦，我每日这么打拳，出汗多了自然就瘦了，但这是健康的瘦，不碍事。” 别看她身材比以前还要纤细些了，但手臂和腿上的肉明显比以前结实了，平日里的精神也比往日好了许多。 果然，习武与健身差不多，都是好东西。 楚煜自己就是个练家子，自然明白练武的好处在那儿，见虞书自己都不怕苦，也就没纠结了。 “我已经回来了，那两个丫头还是退还给王妃去吧。” 岐王妃毕竟来自覃家，他与赵枢的关系有非同寻常，该防备还是要防备的。 这个虞书可以理解，只是她有点儿遗憾。 “能不能留一个，把教我功夫那个先留下来，等她将我教差不多了再让她回去？” 她是卯足了劲要学功夫的，可不能半途而废。 而且她自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两个丫头要搞点什么小动作还是不容易的。而且从这个把月来看，明晖和明晞办事还是挺靠谱的，性子一个活泼一个沉稳，与楚杏儿也渐渐熟了…… 想到楚杏儿，虞书就更觉得为难了。 “有我在，你还怕没人教你吗？放心，只要你不叫苦，想学什么我便教你什么！” 其实，把人送走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想亲自教书儿习武。 这习武可不比读书写字，亲近她的机会可多了去了，他若不知道争取，那岂不是傻？ 虞书可不知道他脑子里那么多的弯弯绕，只见他蹙着眉头不说话，她便抿了抿唇，点头同意了。 “那你明天带她们去王府吧，不管怎么说，王妃这一次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你让岐王千万不要怪罪王妃多管闲事。” 殊不知，就在楚煜跨进家门时，赵枢也回了歧王府。 刚一回府，就接到了月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赵枢就马不停蹄的朝着岐王妃的院子里去了…… 第300章 心疼? “王妃，王爷回来了，你好歹还是去迎一迎吧？” 覃尹雨作为太师府嫡女出嫁，身边陪嫁的除了两个大丫鬟以外，当然少不了更有后宅处事经验的老嬷嬷。 不同于大丫鬟扶风与覃尹雨一个鼻孔出气的态度，覃尹雨身边的老嬷嬷钱氏是希望覃尹雨跟赵枢有个好结果的。 “嬷嬷，还是算了吧。我与他自来互不相干，我不去接他也没什么，反倒是我突然跑去了，他怕才是要觉得我要作妖了呢。” 其实，她并不是不想去的，只是去了之后不但得不到他的一个好脸，反而会让他疑心她是不是想从他身上窃听什么，从而更加防备她。 他对她已经够疏离的了，她不想再将他推得更远。 “王妃！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你跟王爷可是夫妻，是要一辈子绑在一起的，难道你就真的打算一辈子与他这样过着？你们这……这哪里像是一对夫妻啊？” 这分明是仇人，不，有时候仇人之间的互动都比这俩口子的多一些！ “嬷嬷，我什么心思你是清楚的。可这事儿光靠我一个人哪行？他一个大男人，他不愿意，难不成我还要去强迫他不成？” 覃尹雨这个人坦率得很，加之钱嬷嬷是她的奶嬷嬷，对她疼爱有加，所以她的心事，她全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钱嬷嬷才劝她再努努力，试着去跟赵枢产生交集，让赵枢意识到她的好…… 可转念一想，钱嬷嬷又觉得太难了。 覃家和岐王之间的恩恩怨怨，太深了，单凭她们家小姐一个人，如何能化解得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埋怨起来。 “老太爷也是狠心，明知覃家的姑娘嫁给岐王讨不了好，还偏要把你嫁过来，你日子过成这样，他们难道就不心疼吗？” 心疼？ 哼哼…… 她祖父这会儿怕是心很疼，只不过他心疼的不是她这个孙女过得不好，而是心疼她无能没用得很，陪嫁了不老少的嫁妆出来，却连一点点有用的信息都没给覃家传回去。 “算了，他当初也没逼着哪个嫁，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怪不得他们。时间不早了，嬷嬷，去帮我弄点儿吃的来吧，叫扶风进来，我要更衣了。” 其实赵枢不信任她也是有好处的。 府里许多的事情不需要她插手，她每天都可以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上面又没有长辈压着，这日子简直赛神仙了。 看着她笑眯了眼的模样，钱嬷嬷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气。 跟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主子，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她叹着气转过头，正开口喊了一声扶风，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那满身的戾气，吓了她一大跳。 “王……王爷……” 赵枢一直快步走着，没料到钱嬷嬷会突然从里面出来，他顿住脚步愣了一下，随后不悦的朝着钱嬷嬷问道。 “你们家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正要起身呢。” 除了新婚之夜，这还是赵枢第一次出现在覃尹雨的寝居，钱嬷嬷怔了一下之后，不由得欢喜起来。 第301章 勾引 王爷往先离家不论多久，回来之后从来都是直接回他的寝居的，从没有来看过王妃，今日他竟然过来了，那是不是代表他也有几分思念网费了？ 钱嬷嬷只顾着欢喜，完全忽略了赵枢黑沉的脸色。 若是思念，那脸能黑成那样？ 同样，赵枢也没注意到钱嬷嬷脸上的喜悦，得了她那一指，他便一抬脚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覃尹雨，你这好歹也是这歧王府的当家主母，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 赵枢想着覃尹雨这女人竟敢往楚煜家里插手，一边走就一边数落着，结果走进内室一看，正好撞见覃尹雨撑着手臂从床上立起来，那**的香肩散发出莹白的光泽，直接闪断了赵枢舌尖未吐完的话。 整个人也如遭雷击的一般愣住了。 覃尹雨见他话说一半，忽然停住了，不由的懒懒的掀了掀眸子，就看到他的双目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覃尹雨本以为他在看她，结果眼神对过去，却发现他看的……也算是她吧，可看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她的肩膀。她低头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这才看到自己的衣裳因着肩膀一高一低滑了一些，右边的肩膀几乎全部裸露出来了。 覃尹雨忙手掌一用力，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坐好，另一只手快速从肩头一扫，滑落的衣裳重新盖住了肩头。 可她却觉得不好意思去看赵枢，甚至还觉得有点紧张。 他……他不会以为自己这是故意打算勾引他吧？ 她正默默的想着，那边赵枢也慢慢回过了神来。 就看到覃尹雨一反常态的垂着头，反倒是那没被遮掩住的耳朵，泛起了红润的光泽。 “咕咚……”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没忍住吞了好大一口口水。 “你……你还不赶紧更衣吗？这都什么时辰了，竟还在床上躺着，你……你像什么样子？” 为了掩饰自己吞口水的尴尬，赵枢急忙把刚才的话头捡了起来，冲着覃尹雨就是一通吼。 覃尹雨一听，心里哪还有什么旖旎心思，只恨不得爬起来给他两耳光。 明明是他不经通传闯入了她的地盘，看了她的身子，占了她的便宜，回过头来还怪她。 她不能打他，但她总能反驳两句吧。 当下收起心中的旖思，别过头就冲着赵枢瞪了过去。 “我像什么样子？我在我自己的屋子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王爷管得着吗？” “覃尹雨，你莫要忘了，这儿是岐王府，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怎么管不着了？” 这女人，这女人就是覃家专门派来给他添堵的没错了！ “你当我愿意嫁给你不成？若不是……若不是被逼无奈，你……你出去！新婚之夜你说过的，从今以后不会再踏入这里，现在就请王爷你移驾吧。” 她本有无数反驳之言，可临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因为那些话是违心的，她是愿意嫁过来的，只是这场赐婚里，只有她一个人是一厢情愿罢了，他从来都是不愿意的。 第302章 讨厌 当初，不管嫁过来的是她覃尹雨，还是覃家任何一个女儿，他都是不愿意的。 但钱嬷嬷的话说得对，她嫁过来就是为了他，何必逞一时爽快，断送了两个人所有的希望呢。 想到这里，覃尹雨忽然收起了脸上的激愤，蹙起眉头求饶似的看了赵枢一眼。 “王爷刚回来不久就过来我这里，怕是听说了楚先生家的事了吧。我衣衫不整实在不方便，还请王爷先出去，让我梳洗一下可否？” 面对着刚才还斗志勃勃的覃尹雨，赵枢本来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怼她。 结果话还没出口，就看到覃尹雨忽然收起了她身上的利刺，朝他露出了几分柔弱，让赵枢脑子里一下子就跳出了刚才她撑起身子香肩**时的模样。 莹白的肩头，深邃的锁骨，以及那张绝美的脸蛋上慵懒柔和的表情，与平日里跟自己斗嘴时完全是两副模样。 他不禁着了魔的想，这女人，不跟他作对的时候，其实还挺好看的。 想完，又暗暗心惊了一下，然后暗骂自己。 赵枢你是疯了吗？她本来就是京城第一美人，可不就是美，你第一天知道吗？ 可那又如何，她姓覃，你莫要忘了！ 对！ 她姓覃！ 好看不好看，与他有何关系？ 想到这里，想到自己因何过了十几年困苦艰难的日子，想到自己因何被那个男人打发到岐山府来，赵枢刚热起来的心便凉了下来。 表情也透出了森森的寒意。 “那就请王妃快些吧，本王还有诸多的事情要忙！” 赵枢转身出去了，扶风很快走了进来，看到覃尹雨坐在床上有点愣愣的，她不由得心疼的走上前替覃尹雨更起衣来。 “小姐，王爷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他……他就是个不识好歹的臭男人，不值得小姐你伤心的。” 那个赵枢，实在是太自大了。 她知道他来干什么的，肯定是觉得她家小姐管楚家那档子事管错了，尤其是把十一十二派出去的事儿，他肯定是觉得小姐是想往他心腹身边安插摊子，为覃家打探消息。 可他却不知道，十一十二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覃家给小姐的…… 总之，她讨厌那个赵枢！ 任他在外人眼中是如何的英勇无敌，是如何的骁勇善战，是如何的惹人爱慕，在她心里，他就是个混账。 她家小姐明明那么好，他却只看她是覃家的女儿，就一点机会都不给她家小姐。 扶风是从小跟着覃尹雨长大的贴身丫鬟，扶风了解她，她又何尝不了解扶风呢。 这丫头，她嫁过来之前还劝过她，说了赵枢不少好话的。 这会儿，却把赵枢说得一文不值。 分明是替她抱不平，连客观事实都要扭曲了。 覃尹雨不由觉得好笑，“你呀，他就在外面呢，你可小点声吧。他会这么对我，我早就知道的，毕竟我身上流着覃家的血，而他与覃家……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你知道的，他其实也伤不到我的。” 第303章 你的男人? 赵枢在外间并没有等多久，覃尹雨便款款走了出来。 身上的轻薄纱衣已然换作一袭红衣，绯红的锦缎上面绣着大团大团的牡丹花，衬得她整个人端庄又高贵，与刚才的随意懒散截然不同。 不知为何，赵枢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红衣，唇角微微翘了翘。 “王爷，妾身已经来了，有什么事你可以问了。” 覃尹雨一开口，赵枢的理智就迅速回了笼，微翘的嘴角瞬间压了下去，眸色也渐渐浑浊起来。 “我听人说，你往楚煜家里派去了两个会武艺的丫鬟，而且你手底下还有人杀了柳戊身边的两个随从？” “是，还是你走之前吩咐的人发现了虞书遇险，可他见柳戊带着两个壮汉怕自己不是对手，便回府来找人手帮忙，我正好撞见了，就让我的人先去了。” 想着当日情形，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那混账不如的柳戊就要把虞书给欺负了，若不她亲自前去，只怕现在的虞书不是死了，就是被柳戊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弄回了柳家，迟早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你派人去救虞书这点我可以理解，我也承你的情。可你往他们家派两个会武功的丫鬟是怎么回事？覃尹雨，你当初陪嫁过来的人我可是都见过的，那两个丫头，你从哪儿弄来的？是不是覃家刚又给你送来的？” 说起这个，赵枢的情绪就不由激动起来。 覃家给覃尹雨送这种像批量训练出来的丫鬟，除了来跟他作对以外，他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用处。 结果呢，覃尹雨不但不退回去，反而收下来，还借势就把人安插到了楚煜家里。 楚煜与他说过，虞书那人虽只是一个弱女子，但脑子里装的东西却不是一般女人会的。 万一覃尹雨也发现了这一点，或者那两个丫鬟发现了这一点，把虞书给害了怎么办？ “不是，她们一早就跟着我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不是？覃尹雨你骗谁呢？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除了覃家，你上哪儿弄那么能干的丫鬟去？而且这么能干的人，你居然不留着自己用，反而送给一个与你无关的人，你这不是有毛病吗？” 反正他是不信覃尹雨的话，一句也不信。 覃尹雨也不求着他信，“她是楚煜的妻子，楚煜是你的亲信，而你，是我男人，你说有没有关系？” “……” 赵枢没想到覃尹雨会这么反驳他，一时之间也给弄得愣住了。 而后他又贱兮兮的扯了扯嘴角，暧昧不清的看着覃尹雨。 “你的男人？我碰也没碰过你，怎么就是你的男人了？覃尹雨，你莫要痴心妄想我会对你的美色起意，看在你这次也算是救了虞书一命的份上，派丫鬟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给我立刻，马上，将你那两个人从楚家给我抽走，不然的话，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站起身来，直接转身离去。 那话里的意思，竟是她不快点把人招回来，他就要对十一十二下杀手了！ 覃尹雨双手成拳，双眼赤红。 “赵枢，赵枢……你为什么不信我呀……” 第304章 功夫倒是不错 离开了覃尹雨的院子，赵枢便迫不及待让人往楚家去了。 可他派出去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就听下面的人报楚先生来了，还带来了两个模样清秀的姑娘。 “你怎么来了？这才刚到家没一会儿吧，不好好陪陪你那个小妻子？” 这一路上，楚煜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知道，他肯定是牵挂家里的小妻子的。 因为这次出行，楚煜的话明显比以前少了，但对敌人下手是越来越狠了，制定的作战策略也越来越刁钻，但不管怎么说，给他减轻不少压力。 “我倒是想，可这不是没机会吗？外面我带了两个人来，是王妃之前送给书儿的，劳烦王爷替我将她们还给王妃吧。” 赵枢闻言，却没有立刻应声，而是拧着眉头，用手指敲打了好一会儿的桌面，才缓缓抬起头来。 “把人先带进来本王看看吧。” 门外自然是有人把守的，明晖明晞也正站在外面，听到赵枢的话，守门的侍卫便朝着姐妹俩招了招手，俩人便不卑不亢走了进来。 “奴婢明晖（明晞），见过王爷。” 俩人说着，便要朝着赵枢跪下去，没想到膝盖刚刚一弯，两支毛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俩人面门飞了过来。 几乎是本能，两姐妹同时伸手，用力往对方的手上一拍，产生的对抗力便将二人快速推开，两支毛笔擦着俩人的额前直直往前飞去，最后插入了书房的墙壁里，发出了如飞刀插入的动静。 那可是毛笔啊，俩姐妹同时觉得脊背一寒。 “王爷饶命！奴婢姐妹二人去往楚家不过是奉了王妃的命令保护楚夫人和楚公子等人，从未做过任何越矩的事，还请王爷明鉴。” 都道王爷是无双战神，她们只以为王爷是用兵如神智计无双，没想到本人的功夫也是这么的深不可测。 一只写字的毛笔，而且是笔锋那一端，王爷随手一掷竟能使之入墙三分，那份内力绝对不是十年八年能练成的。 “功夫倒是不错，只可惜你们出自覃家。去吧，找你们的王妃去，告诉她，以后本王的事儿，让她少插手一些。” 赵枢眼眸沉沉，心里却忍不住暗叹。 覃家还真是舍得啊，这种能在瞬息之间从他手里逃命的人可不多，他们却轻而易举就给覃尹雨送了过来，最大方的还是覃尹雨，居然不好好藏着这二人，反而派去给楚家用。 虽然他很生气她自作主张，但他也明白，这段日子，她安插人到楚家得不到任何消息。 因为战事或者其他重要的事情，楚煜一般都是不会跟家里人说起的。 她派人去打探，也是白打探。 殊不知，覃尹雨从来不想打探什么，即便打探了，也都是为了他好。 “虞书没事吧？” “没事儿，当日的事虞书跟我说了真的是千钧一发，人招回来就可以了，你就别去找娘娘的麻烦了，毕竟这次的事儿，我该谢她的。” 楚煜说着，还深深的看了赵枢一眼。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第305章 不安分 “本王就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么？虞书不了解本王这么说也就罢了，你居然也这么说。” 说起来他们是主公与下属的关系，但从他心里却是一直把楚煜当成兄弟和朋友的，他以为楚煜是了解他的。 “王爷，我只是转达内子的话而已，你的处境，我都明白。这事儿就翻篇吧，柳明台的事情，我觉得是该提上日程早做打算了。” 前有张员外的事儿他们还没跟柳家清算，现在柳戊就把主意打到了虞书身上，楚煜能平心静气才怪！ “哟，楚先生这是要冲冠一怒为红颜了？行，我也受够了他的掣肘，你想怎么做？” 楚煜看了他一眼，忽然起身，走到了离他最近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见他动了，赵枢也忙从桌案后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旁边，两个人并肩坐着，小声的讨论了起来…… * 岐王府隔壁的长平巷，柳府内。 柳明台也正将自己与人关在书房里琢磨赵枢呢。 “现在怎么办？本以为北翟的二皇子能与赵枢一较高下，谁知道他那么不扛事儿，竟不到一个月就被赵枢那小子给击退了！” “大人，岐王本就不好对付，他虽然年轻气盛，但你可别忘了，他之前驻守云南时，可从来没打过败仗。要不是怕他在云南待的太久累积了太多人心会对朝廷造成威胁，当今怕是舍不得把他调到岐山来的。” 当初赵枢还没去云南的时候，那边可是乱得很。 他们那边没有荒人作乱，但流池国却一直野心勃勃，想要从靖朝的版图上撕一块回去，以扩大流池国的版图。 这不好几年前，云南府边上可不是有好几个县都被流池国侵占了去，甚至更早之前，那一代的百姓都不断的受到流池国人的侵扰。 那时候，谁也不知道身为元后嫡子的赵枢竟会选择去到那个地方，而且还是作为一个最普通的士兵。 更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赵枢去了那里不但没有被流池国的人杀死在战场上，也没有被覃贵妃派出去的杀手杀死，而是一路摸爬滚打，混到了镇南军至高无上的统帅之位。 等到所有人都重视起来之时，当年那个幼年丧母不得帝王宠爱的皇长子，已然长成了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镇南军拥护他，云南百姓爱戴他，而他自己也早已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铁石心肠，寻常手段早已对他无用。 覃家人悔不当初，就连当今也开始恐慌。 但毕竟是亲儿子，当今倒也没想过取他性命，而是一纸诏书将他召回了京城。 他那样的人，放在京城谁也不放心，可让他继续镇守云南又怕他拥兵自重，覃家思来想去就跟当今建议，将他封王，发配到这遥远的岐王府来。 他们本想着，既然岐王都认命的接受了封王的事儿，乖乖的来了岐山府，怕是已知自己与皇位无缘，准备安分守己过来当个闲散王爷，护卫靖朝北疆的安稳。 谁知道这位却一点都不安分！ 第306章 不由他掌控了 赵枢之所以被封为岐王，而不是云南王，正是当今为了将他与镇南军彻底分裂开来，让他再也控制不了镇南军。 可赵枢也不是傻子，靖朝律法有规定，身为超一品亲王，他虽然不一定能够留在京城，但拥有三千精兵是他的权利。而且这三千精兵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赵枢当初便知道自己带不走所有的镇南军，便从里面抽了三千人带回京城。 再后来，当今封他为王，还硬要赐婚覃尹雨给他的时候，他应下赐婚，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带走自己带回来的三千精兵。 那个时候大家才知道，他抽走的，全是镇南军中最精锐的存在。 虽说三千人翻不出天来，但带着来到岐山府，还是能够让柳明台好好喝一壶的。 再加上他被封王到岐山府还有一个任务，那便是戍边。 除开自己的三千人马，赵枢还接手掌管了镇守岐山府的定北军…… “别扯这些没用的！当务之急，是想一想怎么让他再忙碌起来，别让他插手咱们的事儿。” 他在这岐山府待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挪窝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但那些事儿若是给人查出来，那可是全家都要掉脑袋的。 但赵枢这个人，摆明了是眼里揉不得砂子的，若真给他查到什么线索，只怕更是要咬着自己不放手了。 所以，他得给赵枢找点事情做。 “大人，请先稍安勿躁。我看岐王最近未必有功夫调查咱们的事情，他身边那个楚煜你可还记得？他回来了，而且还是带着一家老小回来的，我总觉得他这么做是另有打算。” 岐王若是已经查到什么，要与柳明台背水一战，楚煜又怎么可能带着自己的妻儿来到这里，把自己的软肋送到敌人跟前。 这不对劲！ 只可惜岐王身边太难接近，他们也不知道岐王和他这位心腹智囊，又在筹划些什么。 话说到这里，柳明台的脸色忽然一沉。 “有件事我没跟你们说，戊儿月前不小心得罪了楚煜那位妻子，被岐王府的人给撞破把人救走了。楚煜此人，最是睚眦必报，我只怕咱们不先下手为强，他迟早会向戊儿发难。” 他虽不只柳戊一个儿子，但嫡长子到底与其他的庶子不同。 这也是他能狠下心来去掉张家的缘故…… “那大人你可有什么打算？北翟那边刚被击退，咱总不能再去把他们叫回来吧？更何况银子和性命，该怎么选显而易见，北翟人也不是傻子。” 北翟二皇子是有野心，可这份野心也要有命来支撑。 这一次，赵枢和楚煜连手痛打落水狗似的将他逼得连连后退，一时之间，他是很难再卷土重来的。 柳明台眸色深沉，手轻轻的抚摸着下巴处浅浅的一截胡茬。 “不管如何，这段时间总要先给他们找点事做。” 不然的话，他怕赵枢和楚煜知道柳戊干过的事情之后，会迫不及待要来抓他的小辫子了。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要捂好自己的事情，不让赵枢有一锅端了柳府的机会。 然而，有些事从发生的时候起，就已经不由他来掌控了…… 第307章 没有活路 夜黑风高，杀人夜。 柳府后宅的一座庭院里，有一间屋子却点着明晃晃的烛火，照得整个房间里通透又明亮。 透过屋子未关严的窗户缝儿，依稀可见屋内情形。 屋中书架林立，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典故，一看便知是书房。 而屋子正中间，则摆着一张巨大的桌案，可桌案上摆着的却不是笔墨纸砚等文雅之物，而是一个被绑缚了手脚的女子。 仔细一看，女子身上除了绑缚的绳索以外，竟是毫无一物，嘴里还被人用布条给绑住了。 “呜呜呜呜……” 女子似乎被吓得不轻，身子紧张得拱了起来，整个人好似一张绷紧的弯弓一样，脸上的泪水大片大片往下落，都不知道哭了多久了。 可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却半点也不心软，反而觉得她越哭得厉害，越笑得高兴。 “哭什么哭？哭什么哭？本少爷都说了，只是没玩过嫁过人的，所以才把你捉过来尝个味儿，回头会让人放你回去，不会要了你的命的！” 女子闻言，眼角的泪水奔涌得更加凶了。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不过是进城来卖个药材而已，就被这个杀千刀的知府公子给抓来了，还剥光了她的衣裳，将她捆成了这样。 还不会要她的命，她若是被他玷污了，那回不回去有什么区别吗？ 丢了清白的女子，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想到这里，女子不由再次感叹自己的运气不好。 “哎，你不信就算了，总之你哭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柳戊说着，绕着桌子便走到了女子的对面，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双手一伸，一把揪住了女子的两条腿儿，将她整个人朝着自己用力一拉…… “呜呜呜呜……” 意识到柳戊已经处在了自己的两腿之间，而自己身下一股股凉意袭来，女子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发出了来自喉咙深处的嘶吼。 柳戊似毫无所觉，双手解开裤子，就准备提枪上马。 结果，预想中的紧致炙热的感觉没有体会到，反倒是脖子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寒意。 偏头一看，不知何时，一把长剑竟已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你是谁？” 柳戊颤栗的缩着脖子想要避开长剑，长剑却像是贴在他身上了一般，他挪一分，剑也挪一分，他吓得背后汗毛倒竖。 他捏紧双拳，逼着自己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静下心来，便慢慢的侧过头，想要看一看是谁那么大胆，竟然进柳府行刺他。 只可惜他别了好半天的头，好不容易看到了那人，却只见那人身着一袭黑衣，脸还用黑布蒙住了，只有一双深邃犀利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你看到我也没用，今日，你注定了没有活路！” 黑衣人话音未绝，手上的利剑已然撤回身后，另一只手却迅速抬起，一把卡住了柳戊的脖子。 “咔咔咔咔咔咔……” 柳戊抬起双手，用力的扣着卡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双目越瞪越大，眼瞳越来越猩红…… 第308章 我不敢 不一会儿，那双素来喜欢东看西看的眼珠子就僵住了，双手也慢慢松开，垂向了身侧。 确定手上的人死透了之后，黑衣人仍旧没有扔下柳戊，而是就着他的脖子，将他拽到了桌案后方，将他扔在了桌案后的椅子上。 扔下之后，还将他摆成了坐姿，头微微后仰，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后仰之后，脖子就露了出来，一片青紫的掐痕骇人心魄。 黑衣人低头看了看那片青紫痕迹沉吟了片刻，而后用手指提了提柳戊的衣领，而后捡起柳戊的一片衣角，用力的蹭了蹭自己的手心。 这一切，都被那个被捆缚的女人瞧了个一清二楚。 虽然黑衣人的出现让她免于了被强爆的危险，但黑衣人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也吓坏了她。 她憋红了脸，一口大气也不敢出，就怕黑衣人想起了她，怕她泄露什么，将她也杀了。 结果，黑衣人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直接用剑挑起了地上她的残衣，又随意舞了舞手中剑，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瞬间轻松下来。 但她却被吓得愣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把衣服穿好走人，是等着柳家的人来要你的命吗？” 其实，他大可以杀了柳戊就走，留下这个女人当个替罪羊的。 可他其实来了很久了，从这个女人被人绑进来开始，这个女人，其实是个良家妇女，只是一个无辜的人，他不忍心让她背这个黑锅。 女子闻言大惊，再也不敢愣着，也顾不得身无一物让人羞耻，爬下书桌就把残衣用来裹在身上，结果穿了半天，发现她的衣裳都被柳戊撕坏了，穿在身上没什么作用…… 女子当时就急得哭了出来。 “怎么办？我的衣裳，我的衣裳都不能穿了。” 楚煜闻言，只回头略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蹙了蹙眉，别开了视线，指了指柳戊。 “去他身上扒一件下来。” 女子闻言，回过头看了看双眼瞪得大大的柳戊，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不敢……” 那可是死人啊，而且还是个死之前准备强爆她的男人，她是万万不敢靠近他的。 “你要不扒那就走，再晚伺候他的人发觉不对劲冲进来，到时候你可走不了了。” 女子本以为黑衣人挺好说话的，没想到听到她说不敢之后，竟是没了耐心，她又不想死，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爬了起来，正想去扒柳戊的衣裳，忽然就想到柳戊身上着的也是中衣，刚才他是脱了衣服的。 她忙四下一看，就看到地上确有两件衣服，她忙冲过来捡起来就套在身上。 “我穿好了，你……你带我一块儿出去吧。” 黑衣人没说话，只手一抬，一把捉住了女子的肩膀，飞快的夺窗而逃，几个纵身便离开了柳府高高的院墙。 二人一路向城外跑，直到到了女子所说的一处村庄，才堪堪停了下来。 “你快走吧，回去之后赶紧烧了你身上的衣服，然后带着你的家人马上离开。柳戊死了，你是他叫人带回去的，肯定会有人查出来，到时候你可跑不掉。” 女子闻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点了点头，转身跑了。 第309章 真是包了天了 看着女子慌乱的跑远之后，黑衣人这才转过身，一把拉下了脸上的黑布。 楚煜那轮廓冷硬的脸赫然露了出来。 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全是同样冷硬的杀意。 本来，他是准备让柳戊多活一阵子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敢将手伸向了书儿，还差一点儿就欺辱了书儿，这一点，他绝不能容忍的！ 一想到那个欺负过书儿的人还活着，还改变了以往的作风，开始玩弄嫁过人的良家妇女，楚煜就觉得自己的手痒得很。 所以，他该死！ 所以，他杀了他！ 而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身上的痕迹，回到了家里。 不是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悄无声息进入了虞书的房间。 本来前世的虞书就是个警觉浅眠的性子，来到这里之后也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作息调整的跟这儿的人差不多，早睡早起睡眠长。 毕竟没有电的世界，少了很多可供消遣的东西，她对女红之类的手艺又没有多少热情。 可自从柳戊那事儿之后，她的睡眠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甚至比原来还要不踏实一些。 所以，楚煜一进门她就被吵醒了，黑灯瞎火，她也不知道进来的是谁，只能绷紧着身体缩在被子里，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楚煜身上。 她只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缓缓朝着自己走来，走到了床边，脚步声止，换上了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挲声。 细心的虞书一听，便知道来人正在脱衣服，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也有些乱了。 该不会是那个柳戊吧？ 这色胆真是包了天了！ 她悄无声息的捏紧放在身侧的双手，牙关咬得紧紧的，心想他要是敢动她，她就扯开嗓门大声喊，楚煜在家，她不信他还能得逞！ 结果，就在她准备大喊出声的那一刻，她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书儿……” 是楚煜！ 虞书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可转念一想，楚煜这会儿不睡觉，跑到她屋子里来干什么？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思路便被人给打断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忽然一轻，而后就被人给挪到了床的里侧，紧跟着一个火热的身体跟着钻了进来，那股火热，烫得她本就僵硬的身体更加的僵直了。 这个楚煜，他在发什么疯？ 三更半夜的，居然跑来她的被窝里，该不会是想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对她做点儿什么吧？ 她越想越觉得紧张，虽说她骨子里是个三十多岁的人，而且对男女之事看得也很淡很平常，可真要事到临头了，她发现镇定如她，还是紧张的。 紧张到她紧绷的身体已经暴露了她没睡着的事实也没注意到。 更没有注意到那个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的男人唇角绽放出来的得意笑容。 笑过之后，心里又忍不住暗恨当初走时太过自信，竟忽略了柳戊的狗胆包天。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头一软，将虞书往怀中用力压了压，而后在她轻轻拍了两下，“好书儿，安心睡吧，柳戊那个混账东西以后再也伤害不了你了……” 第310章 你骗谁呢? “你三更半夜的，做什么去了？” 虞书本来是想装睡装到底的，毕竟楚煜抱着她之后也没干别的，就只是把她锁在怀中。 虽然已经四月了，白日里出了太阳时，天气还隐隐有些发热，可夜里却凉快得很，她至今还盖着厚棉被呢。 楚煜习武之身，身上暖得跟火炉一般，靠在他身上其实还挺舒服的，前提是不做那些暧昧不清的事情。 楚煜老老实实，虞书倒也没想醒过来赶他。 结果他却在她耳边念叨那么一句，她又不是傻子，联想到他三更半夜的跑她这儿来，她就知道他是刚从外面回来。 一想到他可能去干了什么，她就装不下去了，转过身就问了楚煜一句。 听到她的声音，楚煜还楞了一下，随即紧了紧圈着虞书的双臂。 “没做什么。” “你骗谁呢？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忽然跑来我房间，跟我说什么柳戊，你……你该不会是半夜出去……出去杀人了吧？” 想到这里，虞书的心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随即她又想到，这已经不是她所在的那个法制社会了，杀人越货在这个时代是可以躲过去的。 虞书说出杀人二字之后，迟迟没有动静，楚煜心里不由一急，“书儿，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只是怕他贼心不死还来害你，我本来并没有打算马上杀了他的，结果我看到他竟然抓了一个良家女子回去准备欺辱，我一气之下，就把他杀了！” “什么？” 虞书眸子一睁，“他还抓了人回去？那那个人呢？你杀了他，那个人要是被抓住，那岂不是要成了你的替罪羊？” 柳戊那个性子，若非柳明台娇惯，是绝无可能养得出来的。 那柳戊死了，柳明台抓不到凶手，自然是要拿人说话的，那被抓来的无辜妇人岂不是……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杀的人，自然不至于让一个无辜妇人来承担。我让她赶紧逃了，她是被柳戊叫人抓回去的，一查就能查出来，我让她连夜带着家人逃了，应该没事的。” 柳明台刚知道柳戊死讯时，可能会第一时间去调查，若查得过程中抓到那个妇人，那个妇人不会有好下场。 可若是他们逃过了第一时间的追捕，等柳明台静下心来反应，他就该知道他的儿子不会死于一个妇人之手。 他的重心就会偏离，那妇人与其家人就安全了。 “这便好，那柳戊着实该死，但若是因此害了别人，我也没法安心。你……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不是说现在不适合跟柳明台对上吗？你这么做，可跟岐王爷商量过了？” 虞书虽然来自那个法制的国度，身处的位置还一定要维护法律的规则。 但有些时候，她也会暗暗对一些事情的处理方式咬牙切齿，觉得有些时候法律漏洞太多，饶过了太多罪该万死的恶徒。 甚至更年轻的时候看到网络上一些不好的新闻，她还会忍不住幻想，要是她自己遇到那些事，一定会杀了那些恶徒！ 可眼下，并不是贪图报仇一时爽的时候…… 第311章 睡不着 虞书只是靠着前世最本能的思维在考虑事情，说出来的话却把楚煜感动得喉咙发紧。 他的书儿，他的书儿分明险些遭遇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没想到她却还能从大局上为他考虑，想让他暂时放过柳戊那个人。 他的书儿这般好，这般善解人意，他怎么舍得让她继续担惊受怕下去？ 她以为他毫无所觉，但他刚才走近她的第一时间，他其实就发现了她并没有睡着的事儿。他是练武之人，听视觉在晚上都比白天还要敏感，她一紧张，呼吸就跟着变了，她自己不知道，但他一清二楚。 这都后半夜了，他的动作极轻，她却醒了过来，那只能说明她眠浅。 为何眠浅？ 那还用说，肯定是被柳戊那个混账东西吓出来的！ 这么一想，楚煜不由得将虞书抱得更紧了。 头埋在虞书的颈间，用力的吸了一口她身上带着的淡淡香气，“放心吧，这事儿我跟王爷商议过的，时间也够长了，柳明台也该解决了。” 那个姓柳的，今夜不是还在与人商议如何让他跟赵枢忙碌起来无暇顾及他们吗？ 那他就先让他忙起来，无暇顾及去给自己擦屁股吧！ “那去开荒的事情呢？这可都四月末了，再不着手这件事，我怕到时候时间来不及。”荒城那边气候类似后世的东三省，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严寒，只有五月到十月期间适宜农作物生长，她前世对农业方面没有太多的研究，只是小时候在家时务过农，怎么栽种那些东西可能她知道，但生长周期她还真有点儿记不住了。 所以当初买种子的时候，她买的种类多，买的数量却不多。 都试试吧。 “这事儿我也跟王爷商议过了，明儿起你就跟嫂子还要杏儿拾掇一下，过两日我亲自送你们过去。你们就住在郿县，荒城那边环境恶劣，嫂子月份大了，不适合去那边。到时候我每天派人接送你去地里，嫂子和杏儿就在家。” 这一点，虞书毫无异议。 可有一点，她却为难了。 “晋哥儿和诚哥儿在上私塾了，我们这么一走，他们俩怎么办？郿县那边有合适的私塾吗？” 这事儿楚煜是不知道的，“晋哥儿才两岁，私塾也收了？” 不会太早了吧？ “我本没想送他去的，但先生说他一个人在家无聊，不妨送进去，少收了我的束脩，让他进去耳濡目染一下也是好的。” “这个事儿得好生考虑一下，先不急，他们上的哪家私塾，我明儿去瞧瞧去。” 虞书将私塾名字与地址说与楚煜之后，便将事情抛到了一边。 合上眼，却发现自己有些兴奋，睡不着。 但想到楚煜忙了一晚上，还杀了一个人，便也没再说什么，慢慢悠悠的在黑夜之中渐渐闭上了双目。 再睁眼，已然天明。 还没起床，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震天般的动静。 “开门开门，官差办案了！” 院子的大门被人拍得叮咣作响，虞书连忙套上衣服走出门，就看到孟氏和楚杏儿俩人抱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的靠着门框，双眼惊恐的盯着前去给人开门的楚煜。 第312章 肚子疼 “嫂子，杏儿，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外面出什么事你们知道吗？” 楚杏儿和孟氏听了她的话，忙摇了摇头，双双扑过来一左一右抱住了她的胳膊。 “书儿，听说……听说隔壁巷子里那个柳知府家的公子昨夜……昨夜被人杀死了！” 虞书系衣带子的手顿了顿，随后微微勾了勾唇角。 “是吗？我昨夜睡得沉，不知道啊。你们昨夜可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楚杏儿摇了摇头，“我昨晚早就睡着了，半夜都不曾起过夜，还是天亮的时候才起了一回。嫂子你呢？” 楚杏儿说完，抬头看向了孟氏。 孟氏怔了一下，正要说话，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官差暴戾的声音和猛力推门的动静。 “让开让开，给我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楚煜也没阻止，他昨日刚回家，家里并没有任何值得这些人惦记的东西，有价值的东西都早已放到了岐王府。 所以官差要进门搜查，他没任何阻拦，只淡淡说了一句。 “搜查就搜查，还请不要破坏我们家的东西。” 明明是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提着佩刀准备对着虞书精心种植在花坛里的花花草草乱砍的几个官差感受到了一股压力，手上的力气瞬间放得小了许多，只不过依然查得很仔细就对了。 好似一块泥巴也要看个清楚，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一般。 看到他们那个仔细的模样，虞书心头一禀。 这些人，分明是把他们家当成最有嫌疑的地方在查探了，否则的话，现在才什么时辰，他们住在隔壁巷子，柳府所在的那条巷子恐怕还没查完吧？ “相公，各位官爷只怕还得查上一阵子，不如我带着杏儿和嫂子先去厨房煮点儿面条吃吧。吃了早饭，孩子们还得去私塾进学呢。” 孟氏不知为何，已经吓得满头大汗，虞书担心她再看着这些官差拿着刀剑翻来翻去，吓出个好歹来，便提出带她们先避开。 那些官差闻言，疑惑的转过头来盯住了虞书和孟氏。 “怎么回事？那位娘子头上怎么那么多汗，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孟氏闻言，顿觉小腹一阵巨疼，额头上的汗不由冒得更凶了。 “不……不知道，我……书儿，我肚子疼……” 虞书见状，赶忙一把抱住了她。 “楚煜，快……快去请个大夫来！嫂子，嫂子你别害怕，杏儿，快把嫂子扶回房间去。” 几个官差见了，更是觉得孟氏可能知道些什么，忙不迭的围了过来，拦住了孟氏的去路。 “慢着，这位娘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若是知道，就赶紧说，否则的话，知府大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孟氏咬着牙关抬起头，虚弱的看了一眼几个官差，轻轻摆了摆头。 “官爷，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呀。我……我是从乡下出来的，胆子小，大清早起来就听到有人说隔壁巷子里又死了人，我……我害怕……” 月前刚死了两个人，这会儿又死了一个。 这让她如何不害怕？ 官差听了她的话，仍旧狐疑的盯着她。 第313章 能干，优秀! “真的不知道？不过是听说而已，又不是亲眼所见，至于这么害怕吗？” 说着，竟还又往孟氏逼近了几分，弄得孟氏想避开他的视线都不敢，只能双手狠狠握住，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我……我真不……” 这一次，虞书没有等她再说完，就上前一把抵在了那个官差的胸口处。 “官爷，我嫂子本来就胆子小，你就大人大量先别吓唬她了行吗？你若不信，先去我们家到处查探一番，这边等我相公把大夫找来了给她稳稳胎你再问也不迟啊。” 虞书说完，快速抽回了自己的手，扬起头，毫无畏惧的与那个官差对视着。 “谁知道一会儿之后你们是不是就对好了说辞。” “官爷，据我说知，官府办案需要讲究个真凭实据的吧？她这个情况，就算知道些什么也无非是半夜起夜听到什么动静之类的，又能代表什么？就算你怀疑我们家藏了凶手，那也是不是需要找到其他的物证才行？” 虞书这会儿也觉得孟氏有点不对劲，她过于害怕了，怕得有点儿不合常理。 但她无法，人确实是楚煜杀的，但楚煜刚才对这些人毫无阻拦，就说明他心里有数，家里可以任人查看。 那么只要这些人搜不到证据，那就无关紧要。 她就是咬着这一点，逼着那些人先退开去查探别处了。 很快，楚煜便带着一个人跑了回来，仔细一看，那人竟是被他提在手中拎回来的。 一落地，那人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要不要这般粗鲁？老夫好歹也是岐王府御用的大夫，你怎可将老夫当作麻袋一样拎来拎去的？我不看，我告诉你，天大的病人生了天大的病，老夫也不给看！” 太过分了，这个楚煜简直太过分了。 大清八早的，他好不容易想睡个懒觉，他突然闯进门就算了，还连衣裳都不让他穿好就把他拎着出了门，这是对一个御用大夫该有的态度吗？ “行了，我嫂子怀胎快七月了，刚刚被吓得肚子疼，你赶紧给看看。回头，回头我想办法给你弄些好药材还不行吗？” 那人听说是给七月孕妇看诊之后，这才消停下来，朝着虞书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虞书等人也是这才有机会看清他的模样。 他浑身穿着一身青色，头上还带了个襆头，再加上他口口声声老夫老夫，虞书还当他真是个老当益壮的老头子。 结果他走近一看，什么老头子，那分明是个与楚煜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子…… “哟，楚煜你可以呀，离开岐山府也就是六七月的光景，你这媳妇就怀了七个月了，能干，优秀！” 说是孕妇了，男子自然而然便走到了孟氏跟前，一把牵住孟氏的手拿起了脉来。 孟氏一听他的胡言乱语，顿时俏脸通红，满眼羞愤。 “你胡说，我……我不是……我不是他的媳妇。” 男子只当她是与楚煜闹了脾气，再看她卖相不太好，忙不迭的咧开嘴冲孟氏直乐呵。 第314章 年纪大了腰不好 “不是就不是，他那种粗野汉子哪里配得上小娘子你。你莫要生气，心跳太快了，对孩子不好，你想点儿其他的事情，让自己先平静下来吧。” 说着，抬手就在孟氏的背后微微用力的抚了几下。 那动作，弄得孟氏倒是不生气了，但她更尴尬，更羞愤了。 这辈子，这辈子除了虞冲，她还没跟哪个男人有过任何的接触呢，这个大夫，这个大夫也太放浪形骸了些，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呀！ “大夫，你给我开些药吧，我肚子疼。” “我嫂子胆小，听说隔壁死了人，官差又上门来搜查，她吓坏了。大夫，你给她仔细瞧一瞧，先别忙着跟楚煜打嘴炮了成吗？”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年轻大夫不是楚煜在大街上找的，而是去岐王府带来的。 他是个稳重的人，他能带他来，就说明医术造诣是信得过的。 至于那张嘴，着实有点欠啊。 年轻大夫这才注意到，孕妇旁边还站着两个姑娘，与他说话的姑娘长得竟比楚煜他媳妇还要俊上几分。 他不由得眯了眯眼，“你叫她嫂子，你是楚煜他妹子？多大年纪了，可曾婚配呀？” 他歪缠别的，楚煜看在他能耐的份上还能忍一忍，这会儿都歪缠到虞书身上了，楚煜如何能忍，三两步走上来，一把握住了男子的肩膀。 “赶紧给我看病，有什么话看完了再说！” 肩膀吃疼，男子再也不敢吊儿郎当，果然严肃起来乖乖给孟氏看起病来。 “没什么事儿，就是忽然受到惊吓，腹中胎儿也随着母亲情绪激动而激动，在肚子里动得忒狠了些。先让她进屋好好休息一会儿，平心静气下来便好，药嘛，不用吃太多了，我一会儿开一些给她吃了就没事了。” 说完，探头看了看那些还在里院翻翻找找的官差，朝着楚煜呶了呶嘴。 “好歹进你家门也是客，都不给搬个板凳坐坐？还有你媳妇，你倒是给她搬个椅子上，让她好生休息一下啊。” “不用了吧，扶她进屋躺着多好。” 虞书倒是知道她没坐着，但她一直想的是扶她回房。 男子却摇了摇头，“那些人不是还在里面吗？她见了他们就害怕，你让她回屋，再吓着怎么办？等他们搜完走了再回，先搬椅子给她坐，顺便给我也来一把吧。” 楚煜见他那样，忍不住讥诮的勾了勾唇，转身进屋搬了两把椅子出来。 “坐吧，薛大夫，年纪大了腰不好，我能理解。” 薛重锦一弯腰，正准备坐下去，乍一听他那句腰不好，顿时弹跳而起，双眼飞快瞄了一眼虞书，而后瞪向楚煜。 “你说谁腰不好呢？我……楚姑娘，你别听你哥胡说八道，哥哥我要好着呢。” 楚煜闻言，冷哼一声，一把搂过了虞书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我的媳妇儿，凭什么要关心你腰好不好？” 薛重锦一愣，随即看了看楚煜，又看了看虞书，再回头看了看孟氏，最后居然还看了一眼孟氏旁边的楚杏儿，然后仰天长啸起来。 第315章 我妹妹还小 “没天理啊，你一个粗野莽汉凭什么都能享齐人之福，还一个两个三个……我这样的却连一门媳妇都讨不到？没天理，简直太没天理了！” 这一次，楚煜没再听他胡咧咧，抬手按住了他的肩，一把将他按在了椅子上。 “别再嚷了，我什么时候享齐人之福了。那个怀着身孕的，是我媳妇的长嫂，旁边照顾她的，是我妹妹，你这看诊的功夫都脑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爱想爱思考是好事情，可是爱胡思乱想就不太好了。” 听到楚煜的一番解释之后，薛重锦的心情稍稍好了些许，而后把目光投向了楚杏儿。 “楚煜，你这妹子总还没嫁人吧？” 其实他看着这三个女人，除了怀着孕的年纪稍长一些，其余两个年纪都还小，所以他才会以为孟氏是妻子，虞书和楚杏儿都是楚煜的妹妹。结果，虞书竟是妻子，那这个妹妹总该没许人家吧？ “滚！我妹妹还小，暂不考虑婚事！” 杏儿才十四岁不到，他带她出来就是想让她好好过两年好日子，亲事，早着呢。 薛重锦惯会插科打诨，有他在，搜捕的时间好似也过得快了些。 足足两个时辰，那些人几乎将楚家翻了个遍，但仍旧一无所获，他们不甘心，却也只能离开。 离开之前，那个官差还想去找孟氏问两句话，可有楚煜在前面杵着，再加上一点点的证据也没找到，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直接走了。 等人走后，楚杏儿吓坏了，忙蹬蹬蹬跑去将门牢牢闩上了。 “可算走了，我都快给吓死了！” 看着家门终于合上，孟氏也忍不住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整个人明显松快了下来。 情绪一放松，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就安分下来，身上的不适慢慢散去。 眼见孟氏没有大碍，薛重锦便留下两副药离开了楚家。 * 柳戊之死，闹得可谓满城风雨。 他死了，那些老百姓想着他做出来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其实心里都是暗暗窃喜的。 但看着知府衙门里的官差成日里板着脸到处抓人，人们又不免觉得心慌慌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为了嫌疑犯，被官差抓去衙门里严刑拷打。 一时之间，整个岐山府的气氛都有些凝重。 这样的环境，是绝对不适合养胎的。 看着孟氏每日里强装镇定故作安好的紧张模样，虞书不由得朝着楚煜催促起来。 终于，在两日后，一家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前往郿县了。 这次因为人多，楚煜准备两辆马车，一辆坐着虞书孟云霜和楚杏儿，由楚煜亲自驾车。 另一辆则坐着晋哥儿和诚哥儿，外加冯立，由一个不知楚煜从哪儿找来的男人驾车。 马车缓缓启动，车轱辘吱嘎吱嘎的响着，慢慢出了长安巷，又一个右拐，眼看着就要驶过长平巷，却被一群突然而至的官差给拦下了去路。 “这是何意？” 第316章 可要小心了 官差从长平巷而来，不用想便知道是谁授意。 楚煜却面不改色，径自侧过头，看向了巷子里身着一袭暗红色官袍，头戴乌纱帽正向他们步履缓慢走来的柳明台。 柳明台如今已是四十出头的年纪，可整个人看起来却十分清秀，并不像是一个不知节制吃相难看的贪官污吏，瞧着反而有几分刚正不阿。 但楚煜知道，越是如此，才越是可怕。 不怕贪官吃相难看，就怕贪官背地里吃相难看，面上还一丝不显甚至还颇得民心。 在楚煜刚跟着赵枢刚来岐山府的时候，岐山府的百姓可不是就对这位柳知府好评如潮吗？ 直到柳戊年及弱冠，开始在外面胡作非为起来，柳知府那张完好无损的面具才开始一点点皲裂开来。 此时此刻，柳知府的面上就又有了几丝皲裂的痕迹，眸子阴沉，嘴角勾翘，走到了楚煜驾驶的马车跟前，抬起手，准备拍一拍飞羽的脖子，却被飞羽一偏头躲开了去。 柳明台手上落了空，心不由狠狠一沉，手指头也跟着蜷了蜷，但面上却朝着楚煜笑了起来。 “楚先生，尊夫人等人这才来多久，这便要走了吗？大老远的来一趟，怎么不多住一段时间呢？” 楚煜等人时刻关注着柳明台的动静，柳明台自然也是对他们时刻关注的。 一开始，楚煜离开的时候，他还以为楚煜是要彻底回归乡野，不再管赵枢的事儿了，为此他还松了好长一口气。 可他没想到，楚煜今年又回来了，不仅自己回来了，还把自己的妻儿甚至妹妹嫂子都带了过来。 岐山府内什么情形，没有比他这个当事人更清楚的了。 他跟赵枢之间才，迟早有一场较量。 就算他不是覃太师的门生，他在岐山府转转悠悠多少年，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威信和人脉，决不容人来分割的。 而楚煜又是赵枢的智囊兼军师，他能不知道这个时候把家眷接过来的危害？ 他不信！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那就说明赵枢和楚煜另有想法。 “多谢柳大人关怀，不过我们这并不是要离开岐山府，而是来了这么久，我一直不得闲，没空陪着内子到处走走。这会儿，想趁着长嫂还未生产出去转转而已。” 离开？ 楚煜看着柳明台阴鸷的眼神，不由得轻轻勾起了一边嘴角。 柳明台他倒是想自己离开了，那就等于放弃了自己和赵枢之前的计划，放弃了开发荒城。 但那怎么可能呢？ “原来如此，那楚先生可要小心了，毕竟……这岐山府地处边关，可是很不太平的。” 原来不是要走，柳明台不由得暗暗咬了咬牙。 转念一想，不离开也好，不离开他才能替戊儿报仇雪恨！ “再次多谢柳大人关心，楚煜在此谢过。只是时间不早了，我们要上路了，柳大人，就此别过！” 面对着柳明台，楚煜并无半分畏惧。 他知道，柳戊一死，柳明台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可那又如何？ 第317章 你当我蠢吗? 即便他怀疑，但没有最直接的证据，他就不可能对自己直接发难。 况且他纵容柳戊多年，他就算最怀疑岐王府，也不敢百分之百的确信，毕竟头上的虱子多了，他也不知道咬人的到底是哪一只不是？ 至于背后的手段，他不杀柳戊的时候，难道就少了吗？ 楚煜话音一落，手里的缰绳微微一动，飞羽的前蹄便提了起来，朝着前面压了两步，头颅距离前方围着起的刀剑不过寸于。 “嘶……” 飞羽扬蹄嘶吼一声，那清扬的马啼声，吓得几个举刀的官差忙后退了两步，面露难色的看向柳明台。 “大人……” 怎么办？ 是举刀阻拦，还是收刀退回，他们需要柳明台的指示。 柳明台咬了咬牙，望着楚煜的眼睛眯了又眯，里面的眸光沉了又沉，最后还是抬起手，对着官差们摆了摆。 “让开吧，祝楚大人一家，一路顺风。” 楚煜这次没再道谢，只朝着柳明台拱了拱手，而后手中缰绳再次一抖，马车慢慢加快了速度，朝着郿县的方向跑了起来。 岐王府居岐山府正中心，楚煜一家是回乡还是前往别处一目了然。 看着马车朝着岐王府的方向擦过，柳明台的脸色不由得更黑了。 果然不是要回乡了！ 那个方向，正是去往郿县的地方，楚煜，赵枢，你们俩到底在做些什么？ 但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不可能让你们成功！ “大人，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公子的仇，怎么办？” 衙门的捕头看着楚煜等人已经走了许久，柳明台却还矗立在路边，迟迟没有动静，周围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捕头好心走上前，提醒了柳明台。 柳明台回过头来，目光幽冷的喵了他一眼，又朝着远处驻足的行人扫了扫。 “快走快走……” 看着柳明台不悲不喜冷冷的目光，路上行人再也不敢多瞧一眼，瞬息之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等人都散完了，柳明台才抬起袖子用力一甩。 “你想怎么办？” 捕头一听，眸子忽闪了两下，回过头望了望早已跑没影的马车方向。 “大人，公子的事儿，我总觉得跟那个楚煜脱不了关系！那件事过去都快一个月了，楚煜不在家，公子一点事都没有，他一回来公子就……” 不等捕头说完，柳明台就气急败坏的骂了起来。 “你当我蠢吗？这些事我当然明白，可证据呢？查了这么多天，我让你们重点查的人，你们查到了吗？” 出事当日的一切一切，他早就细细想过，第一时间他就怀疑是楚煜，还第一时间派了人去楚家查探，结果却一无所获。 虽然他也觉得百分之九十可能是楚煜，可是没有证据，他能如何？ 这个，找不到证据的事儿，捕头也觉得心里委屈。 “可小的已经带着人全程搜捕了，甚至还派了不少人到那个小娘子所在的村子里到处访问，可就是找不到人……” “那就继续找！另外，再派一些人给我盯着楚煜一家，看他们去郿县到底要做什么，必要的时候……” 柳明台忽然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第318章 熟得不能再熟了 赵枢虽然被封岐王远离京城，但他对那个九五之尊位置的心思却从来没有消停过。 既然如此，他的身边就不可能只有楚煜一人。 但楚煜在他心中，却是分量不轻的。 眼下，楚煜带着家眷前往郿县，王府里其他的幕僚便开始担忧起来。 “王爷，那柳戊之死，是楚煜动的手吧？这件事，王爷也知道吗？” 赵枢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他是与楚煜商量过要开始对柳家动手，他却没想到楚煜的方式如此快速极端，竟是直接就把柳戊给弄死了。 “那他未免也太冲动了些，柳戊可是柳明台的嫡长子，素来得他的宠，他把柳戊杀了，柳明台还不得疯啊。” 幕僚多了，想法自然也多。 有人觉得楚煜冲动，有人却觉得楚煜做得好。 “我到觉得楚煜这事儿办得好，那柳戊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前不久刚把老张一家害得满门覆灭，这会儿又想去祸害老楚的小娘子，我要是老楚我也忍不了。杀得好，老楚这也算是替老张一家报仇了！” 这次说话的人是个军队出身的莽汉，是比楚煜看起来还要粗犷不羁的那种，双目澄清明朗，一看就是那种藏不住心思的人。自从老张死后，他就暴躁过无数次，说要杀上柳家大门，亲手给老张一家报仇雪恨！ 要不是赵枢亲自开口镇压他，说不定柳戊早已死在他的刀下。 “铁穹你……你这个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是不给老张报仇，实在是眼下不是和柳明台正面对上的时候。楚煜这么一干，谁知道柳明台痛失爱子之下，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穿青衫的微胖男子，看着铁穹瞪着个铜铃大眼的狰狞模样，忍不住抚额暗叹。 他向来知道自家王爷用人不拘一格，但凡有才之人，他都能收入麾下去其长处物尽其用。 可这铁穹来了岐王府也有一年多了，他还真没看出来除了有一把子力气外，他有什么用。 铁穹是个直脑筋，这种费脑子的事情他还真的不擅长，被微胖男子这么一问，他支支吾吾了两下，只能以一句“反正我觉得楚兄做得没毛病。”结束了话题。 “好了，你们不必再争论了，这件事楚煜虽然没有跟我说的一清二楚，但我与他有过商议，要开始清算柳明台的事情了。” ！！！ 底下的人本来还在纠结楚煜这事儿到底对还是错，乍一听赵枢丢出来那么一句话，顿时齐齐抬头，眼神炙热的望向了赵枢。 “王爷，能动手了？” “王爷，时机真的成熟了？” 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快三年了！ 天知道他们手里已经悄无声息的收集了多少柳明台的罪证，早就想把这个碍事的人推下去了。 他们跟着赵枢，可不是为了偏安一隅，当个闲散王爷的幕僚就满足的。 他们跟着赵枢，图的可是造福天下百姓，当然了，也要替自己谋一个美满前程，让自己祖上光耀万千。 “本来还不算很成熟的，但现在，已然熟得不能再熟了。” 第319章 糟了! 为什么说时机已成熟呢？ 自然是柳戊死的刚刚好。 为什么叫刚刚好呢？ 看一看柳家现在的样子便知道了。 目送着楚煜一家扬长而去之后，柳明台就让官差继续下去追查柳戊被杀之事，自己则转身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看到挂满了白绸的九曲回廊上，他的妻子白氏沉着脸领着几个同样身穿白衣的丫鬟走了出来。 “怎么样？杀害戊儿的凶手抓住了吗？” “没有。” 一听还没有抓到凶手，白氏的脸色立马又沉了几分，“还没有？柳之远，你不是一方知府吗？你不是堂堂三品大员吗？为什么咱们的亲儿子被人杀死在家里这么多天了，你连个凶手都抓不到？” 白氏说着，纤弱的身子猛地朝着柳明台就撞了过来。 柳明台忙双手一伸，扶住了她白氏，“你这是做什么？我这不是让他们下去查了吗？” “查什么查？你不是说多半是那岐王手底下的人做的吗？那你去，去把他们都给我杀了给戊儿报仇啊！咱们戊儿才二十刚过啊，你就不心疼吗？” 柳明台怎能不心疼，若不是心疼，那张家何至于血溅满门？ “夫人，你莫要为难我，我虽是那般猜测的，可没有证据，那是岐王的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便让我动的，你明白吗？” 张家也是岐王的人，他动那一次既是给岐王警告他不是好拿捏的，也是为了替戊儿擦屁股。 可这一次，他若是再拿不到证据就跟楚煜发难，赵枢那边是决计要插手了的。 所以，他才想要拿到证据再…… 想到这里，柳明台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精光，而后他连忙推开了白氏。 “糟了！” 他暗叫一声不好，转身就欲往书房走去。 白氏见他不声不响推开自己就走，也不给自己一个说法，立马就朝着他追了上去。 “夫人，灵堂那边你不去守着，跟着我做什么？我跟你保证还不行吗？一拿到证据，甭管凶手是谁，立刻杀了给戊儿报仇，我有事要立马找人谈，你就别杵在这儿了，赶紧去吧。” 说完，朝着自己的随从吩咐了两句。 随从匆匆而去，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领了好几个人回来。 “柳大人，这么急匆匆的找下官过来，可是有事？” “里面去，我忽然想到了一些事要跟你们商议。” 看着自己要见的人都来了，柳明台忙把白氏往外一推，对着她露了个歉疚的表情，而后便将书房门啪的一声合上了。 气得白氏在外面脸色煞白煞红，好不精彩。 谈事谈事，一辈子就知道谈事，儿子都死了，他还有心情谈事！ 白氏拧着帕子，刚止住不久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那模样，让人瞧了非但不觉得可怜，反而觉得畅快。 但身为她的贴身婢女，旁边的丫鬟只能想想罢了，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还得劝着白氏。 “夫人，老爷要与各位大人谈事了，要不咱们先回灵堂，一会儿再过来？” 白氏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柳明台谈论大事的时候不喜被扰，狠狠瞪了瞪紧闭的门，朝着身边另外两个丫鬟吩咐道。 “你们俩在这儿给我守着，大人出来第一时间来跟我汇报。” 第320章 都不会放过 屋内，檀香袅袅升起，却也掩盖不住满府飘荡的香火气。 柳戊死了，还未出殡，家里的香火气便不能断，那不吉利。 他们本以为天大的事情起码也得等柳戊的后事办完之后才能入府洽谈。 没想到柳明台今儿就让人上了门。 他们求之不得。 “柳兄，戊儿的事情可查清楚了？” 今日柳明台找他们过府，莫非是杀害柳戊的凶手已经找到了？ “没有，还在调查之中。不过，我觉得应该不用查下去了，戊儿，必定是被楚煜或者是赵枢手底下的人杀死的。” 今日之前，他猜测楚煜杀人只为替他的妻子报欺辱之仇。 就在刚才，他忽然想到，楚煜这个时候杀了戊儿，绝对不仅仅是替妻出气。 “柳兄这是何意，既然知道是他们下的手，那何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正好除了那楚煜，也等于卸掉了赵枢的一条臂膀。” 楚煜不是一般人，杀他自然是要费人费力的，他们之中除了柳明台手里的人多一些…… “不，眼下不是给戊儿报仇的时候，你们回去之后，赶紧将手里的东西销毁，还有将手里的人赶紧派出去，去阻止岐王府送入京城的任何信件！” 越说思路越清晰，柳明台的心跳便越快。 楚煜此举的目的也越来越清楚。 他就是故意在这个档口杀了戊儿，让自己忙于替儿子沉冤昭雪，从而无暇顾及与京城那边联系的大事，这么一来，他的官职性命保不住不说，很有可能连岐山府知府这个位置也将彻底落入岐王的手中。 众人都是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一听柳明台这话，顿时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若楚煜此举不是存心报仇，那便是蓄意要破坏些什么。 他是岐王的人，要破坏的是什么，一目了然！ “大人，既然岐王已经出手了，那么他手里势必已经掌握了足够扳倒你的证据。阻拦他往京城送折子送信已然不够，可否需要我们找人帮你……” 柳明台摆了摆头，“不用了，那点人脉我自己手里有，只是接下来我可能要被家里的事情绊住，外面的事儿，就交给各位了！” 赵枢，楚煜，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不会放过的！ * 与此同时，岐王府后院，听风亭，也是虞书第一次来时覃尹雨招待他们的那个亭子。 五月已到，岐山府迟来的春终究是到了，不远处盛开了各种各样应季的花卉，随着不停变换方向的清风刮过来，萦绕在人鼻尖的香味儿都跟着不停变换，让人心情莫名的好。 春天来了，阳光又正好，暖暖的却不让人觉得晒在身上发烫，正是晒太阳的好时节。 覃尹雨让人搬了一张小榻摆在亭子里，铺就了厚厚的毯子之后她便倚在榻上半阖着眼，一双素手有一搭没一搭的从手边的鱼食盒里抓起几粒鱼食，朝着池塘里扔下去。 不一会儿，成群结队的各色鲤鱼便会争相从水里冒出头来，抢夺鱼食。 抢完之后，又很快沉底消失，再撒一把鱼食，它们又冒出头来…… 覃尹雨一直这样重复着喂鱼的动作，直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落到她的面前。 第321章 我已是他的妻 “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楚先生带着妻儿要去的是郿县，并不是回乡。” 郿县？ “楚煜莫不是疯了吗？他和赵枢可是刚从那里平乱回来的，他居然把虞书几个妇孺孩童带到郿县去，脑子被门夹了吗？” 最奇葩的是赵枢这个当主子的知道了还不管管，反而还派了人跟在他们身边保护着。 不对！ 这背后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秘密瞒着她，到底是什么呢？ “可还打听到了别的什么？“ 黑影跪地，听见覃尹雨的话，不由摆了摆头。 “别的没有什么了，只知道楚先生临走时还去私塾里带走了一位先生，看起来好似要在郿县长住下来。” “什么？还要长住？楚煜是疯了吗？郿县那是什么地方，一旦北翟人发起进攻，大靖稍有不敌，第一个受到冲击的就是郿县！他把家眷放到那里，是嫌虞书他们命长吗？” 黑影这次没说话，只低下头默默的等着主子发号施令。 覃尹雨想了一会儿，不由联想到了赵枢的态度，还有这件事本身的怪异。 “算了，查不到就慢慢查，传令下去，让十一十二也悄然跟上去，避开王爷的人保护楚煜一家。” 她不知道赵枢和楚煜到底瞒着她什么，但肯定是对赵枢有益处的事情，既然如此，她只需要派人帮着保护楚家人便是了，至于其他的，知不知道有什么呢？ “小姐！王爷他都不领情，你这又是何必呢？十一她们可是你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人，派出去帮忙得不到一句好就算了，还要被王爷和姓楚的一块儿怀疑，凭什么呀？” 扶风一听覃尹雨居然又要把十一十二派出去，当下都顾不得主仆之分，冲着覃尹雨就急了起来。 覃尹雨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 “凭现在我已是他的妻呀。” “可王爷他对你一点也不好，这就罢了，他还事事处处防着你怀疑你，这哪是把你当成一个妻子了？既然如此，你对他这么好作甚？” 要是赵枢对小姐有几分善意也好呀，那样的话，小姐帮他她绝无二话。 可他并没有对小姐好，相反，还事事处处防着小姐。 “行了，扯这些有什么用？他要真出了什么事，身为王妃的我能落到什么好？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儿吃的来吧。” 扶风闻言，急得直跺脚。 “小姐，奴婢替你不值……” “下去！” 覃尹雨忽然黑下脸来，扶风再也不敢说下去，只得暗恨着跺了跺脚，转身不甘心的离开了。 “小姐，扶风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又何必凶她呢？” 扶风走了，黑影抬起头来，那赫然是一张与覃尹雨差不多年纪的脸蛋，甚至比覃尹雨还要削瘦几分。 “阿壹，扶风不懂，你该懂的。我已成为岐王妃，摆在我面前的路除了辅助赵枢，早已无路可走。” 只有扶风才会傻傻的相信覃家人的话，只要她帮着他们除掉了赵枢，他们就会重新接她回覃家。 嗤…… 阿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很快垂下了头去。 第322章 像小时候一样 “那主子可还有别的吩咐，若是没有的话，小的就下去了。” “柳明台不是草包，相信差不多已经回过神来了，狗急跳墙，说不定要干出什么事来，你让阿九阿十跟着十一十二一块儿前往郿县保护楚家人。你带着阿二阿三还有阿四，跟在王爷身边，如果他遇到危险的话，就出手吧。” 去保护楚家人，阿壹可以理解。 毕竟楚煜只是一个幕僚，身边保护的人有限。 而他的妻子却是导致柳戊死亡的导火索，他也是柳明台的重点怀疑对象，如果柳明台派杀手出去，他们自顾不暇极有可能。 可王爷分明身边高手云集，还有属于他自己的影卫贴身保护…… “阿壹，他要是死了，作为他的妻子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一定要保护好他，只要他有生命危险就出手吧。” 她不想因为不想曝光自己的底牌就让赵枢自己挺着，挺不下去了才出手。 如果可以，她想让他连受伤的机会也不要有。 就好像，好像小时候他护着她一样。 只不过，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她才能跟他好好坐下来说话，把一切都告诉他。 见覃尹雨吩咐完便陷入了沉思，阿壹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便一闪身离开了听风亭。 * 郿县，如果不算荒城的话，应该是靖朝国土最北端的地方了。 虽然郿县比不上岐山府的府城热闹，可郿县县城的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未免也太少了些，甚至还比不上双桥镇的镇集热闹。 虞书撩开车帘子看了一会儿，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愁绪。 “这里就是郿县县城了吗？瞧着怎么还不如咱们那儿的小市集热闹呀。” 楚杏儿天真烂漫，并不懂得战争残酷，只觉得眼前的郿县县城人气太少了些，竟还不如一个普通的集市。 虞书闻言，不由抬手在她头上抚了抚。 “傻丫头，你懂什么？这儿可是离大靖与北翟交界之处最近的地方，北翟人骁勇好战，又不如靖朝地大物博，每年都借着骚扰边境来抢过粮食，这第一个被骚扰的就是这郿县的百姓。这儿的百姓是经历过不少苦难才活下来的，自然对集市没有多大的热情，如非必要，他们是宁可待在家里惜命，也不会出来乱转的。” 谁知道会不会出来赶个集就遇到北翟人来滋扰生事，从而丢了钱财，丢了命呢？ 虞书这么一解释，楚杏儿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不见，余下的，是对郿县百姓深深的同情，以及对他们要住在这里感受恐惧。 “嫂子，那……那大哥为什么还要把咱们送到这里来？这儿这么危险，万一那些人又打过来了，那咱们岂不是……” 楚杏儿一想到她们有可能被敌人杀了，就吓得小脸煞白。 孟氏见了，忙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杏儿别怕，你大哥既然敢带咱们过来，心里头肯定是有数的。听说这一次你大哥和王爷将那些人打得很惨，一时半会儿他们是不可能再打过来的。” 第323章 一直跟着你 其实孟氏也很怕，可她到底比楚杏儿年长几岁，又跟虞书谈起过这个事儿，比楚杏儿要镇定许多。 “可还是很可怕呀。” 这可是边关啊，打仗的地方，说不定他们随便站个什么地方都死过人，流过血。 听说打仗最凄惨的时候，可谓是血流成河的呀。 血流成河什么样子她没见过，可她见过杀猪，那血淋淋的场面她都不敢看，更遑论把猪换成人…… “好了，别担心，之前战事不断，那是因为荒城那会儿刚打下来，驻军大部分派到了那边。以后会有驻军留在这边，北翟人再不会轻易来犯的，你就安心吧。” 不然的话，楚煜也不会把他们都带过来了。 楚杏儿听了虞书的话之后，想了好一阵子，终于回过劲来，不再纠结此事。 来都来了，纠结也无用了，总不能为了不冒险，她一个人回到岐山府住着吧。 那儿有柳知府一家，比这儿还要危险呢！ 很快，马车来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 跟在岐山府一样，依旧是一处二进院子，因为楚煜早有打算，又是不久前才从这里回去，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着他们带着包袱过来入住了。 晚上，一家人还有时间高高兴兴吃了个饭。 只不过饭吃完之后，楚杏儿就开心不起来了。 “什么？大哥，你和嫂子竟然不跟我们一起住在这里，为什么呀？” “我与你大哥另有要事要做，不过你放心，这边你大哥会安排人手重点保护，你们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的。” 开荒的事情楚煜是借着戍边的时候偷偷安排人做的，现在还不是声张开来的时候，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 楚杏儿毕竟年纪小，虞书怕她嘴里藏不住事情，所以不打算告诉她。 但是孟氏那边，她是偷偷叮嘱过的。 “可是你们不在身边，我……我害怕。万一敌人又打过来，我和虞家嫂嫂怎么办？” 她跟着一个孕妇，两个孩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头发凉。 楚煜却抬首白了她一眼，“当初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跟着我日子未必有家里好过。” 楚杏儿闻言，眼眶忽地一红，忙走到了楚煜身边，拉着楚煜的袖子轻轻哭诉。 “可是我以为我能一直跟着你的嘛，大哥，你跟嫂子去哪儿，将我一块儿带上好不好？” 看着楚杏儿落下泪来，楚煜冷硬的心忽地软了下来。 “好了，别哭了。我跟你嫂子去的地方更危险，你不能去的。再说了，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大哥吗？若是这边轻而易举就能再打起来，大哥会带着你过来冒险吗？” 楚杏儿自然是信得过楚煜的，可还是觉得心里不好受，可又不想杵在这里给虞书和楚煜添堵，便先行回屋休息了。 两个孩子懵懵懂懂，听多了这些不好，楚煜便让冯立将他们带去书房了。 饭厅里，顿时只剩下了楚煜夫妻和孟氏三人。 孟氏原本坍塌的脊背一下子就挺了起来。 “你、你们若是有事，就、就尽管去办去吧。家里、家里我会照看着的。”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24章 熟悉的东西 尽管孟氏怀着孕，楚煜和虞书心里不落忍，但没办法，整个家里，唯有她还算理智，他们也只得把家里的事情先交给她来做了。 安顿好家里的第二天一早，楚煜便带着虞书一块儿赶往了距离郿县不远的荒城。 看到荒城境内的土地果然是黑色的那一刻，抱着怀中已经开始发出芽来的番薯的虞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荒城真就跟后世的东三省差不多，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却因为气候严寒不适宜人居住而被弃之如敝履。 而她，将跟着楚煜，成为开垦这片荒莽之原的第一人。 “楚煜，你是如何想到把这片荒原开垦出来的？还有住房的问题，你想过如何解决了吗？” 她是穿越过来的，对这片土地的未来有认知，能想到办法很正常。 但楚煜作为一个土著人，他是如何想到开垦荒原这一点的？ 毕竟，她看过书了，靖朝在历史上已经传了百多年了，更别提之前还有别的王朝，那么也就是说这片荒城也存在数百年了，却一直没有人想到要去开垦它。 楚煜，他是如何想到的？ 怎么想到的？ 楚煜摸了摸鼻头，忽然对着虞书咧嘴一笑。 “有一次与荒人交战的时候，我跟王爷不查，险些被那些荒人给抓住了，逃命的时候我俩深入了荒城。那时候正好是秋天，我俩被荒人追到了一片深山老林里，发现了荒城里并不荒凉，相反，那些深山老林里还有不少的果树和价值连城的药材……” 当时其实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因为吃果子的时候忽然想起家里的果树来。 春开花，花败挂果，经过一段时间果子成熟，虽然各种果子需要的时间不一样，但最短的也得个把月，长的还有数月之久才能成熟，那么荒城内的山上能长出那么多参天的大树，以及那么多可口的果子，就说明荒城并不是全年结冰上冻的…… “不错，那既然如此，咱们直接去地里吧？” 来都来了，虞书有些迫不及待想把手里的这些种子全部撒下去，看这里到底适合生长些什么。 “不急于这一时吧，过来也走了两三个时辰，先回军营吃个饭？” 虞书却摇了摇头，“我不饿，再说了你不是说那边有山林吗？这个时节，说不定林子里的野物开始出没了，你不是擅长打猎？” 提起这个，楚煜的眸色亮了。 “那好，直接去吧，一会儿我去山里转转看看有没有猎物去。” 上次他跟赵枢只顾着逃亡和躲避，摘几个果子裹腹已是大胆，根本没想过打猎这一茬。 很快，两个人就来到了楚煜选的开荒地点，只见其中一大片土地明显比其他位置的土地要色深一些。 那些便是已经开过来的荒地，因为翻过了，深处的土质更为湿润，显得色深。 虞书兴奋走上前，一把丢开了怀里的东西，弯腰抓起了一把黑土，开心的笑了。 终于，终于看到了一点熟悉的东西了！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25章 不听军令是吧? 虞书看着面前的黑土地，开心了。 旁边拄着锄头镰刀铲子等物汗流浃背的汉子却纳闷了。 总觉得楚校尉带过来的这个姑娘脑子有毛病是怎么回事？不过一抔黑土，黑不溜秋的，有什么值得她高兴的？ 就在他们纳闷的时候，虞书收起心中的激动，转身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了几包种子。 这边气候跟南边不同，播种的季节想必也是不一样的，她也搞不清楚到底什么时候种什么，现在也只能把带过来的种子全部都种一些下去了。 “你们当中有多少人会种地的？” 虞书抬头，望着面前一圈挥汗如雨的汉子。 众人有点愣，听着虞书的话，竟好像有对他们发号施令的意思。 一个女人，竟然对他们发号施令，这不科学！ “嗯？” 虞书深知古代女子的地位，但她也不急，只轻轻嗯了一声，就看到好几个男子眼中露出不屑来。 其中，以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为最。 “小娘子，你要种地回家问你老爹去，这儿是军营，可不是你该待的地儿。” 况且小娘子问问题就算了，还那样一副口吻，实在令人不爽。 楚校尉让他们累死累活来开荒就够让人无语的了，实在没心情跟个小娘子唧唧歪歪。 楚煜听着他对虞书不逊的言辞，眸色一利，上前就一脚踹在了男子小腿上，“问你话好好答便是了，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会不会种地？” 男子显然没想到楚煜会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难看，一时之间有些气愤。 “楚校尉，虽然你是王爷跟前的红人，既能给王爷出谋划策，又能带着大家冲锋陷阵阵前杀敌很了不起，可你近来干的这些事儿却让小的不服！我们是来当兵的，是来保卫边疆百姓不受敌军侵扰的，眼下退了敌，我们就该好生歇着，可你为什么要让我们来这荒城挖土啊？” 最关键的是，还要带个女人来羞辱他们！ “你的意思是，这次的军令你想不听了是吧？” 大汉猩红着眼，看了一眼脸色沉沉的楚煜，又看了看站在他旁边云淡风轻的虞书，不服气的捏了捏双拳。 “也不是不服军令，只是开荒就开荒，校尉为什么又带个小娘子过来？这是军营，她一个女人跑进来做什么？” “女人怎么了？既然遵军令，那就乖乖给我一边待着！这个姑娘不是别人，她是我媳妇。” 楚煜这话一出，所有士兵都愣住了。 媳……媳妇…… “楚校尉，你……你真的把家眷都带过来了？” 荒城开荒的事情，其实一直是被捂着的，他们这些人能被楚煜选过来，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是因为他们在楚煜眼中都是值得信任的。楚煜去年离开时曾跟他们说过，要行军令动员一批士兵家眷搬迁到荒城来住。 这事自然引得大家竞相反对。 他们自己来给朝廷和百姓卖命就够了，竟还要把家眷迁过来，万一战火又重新烧了起来，那他们自己命在旦夕不说，整个家族说不定就要灭门了……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26章 自己愿意 灭门啊，这么大的险，谁也不敢冒啊！ 大家那会儿都憋着火，说要是岐王敢下死命令的话，他们就敢拼死当逃兵，大不了什么功劳名声都不要了！ 谁知道岐王没下来命令，楚煜自己先回家了。 他说他会做好表率，先把自己的家眷迁过来。 一去大半年，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因为迁家眷那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结果现在，他竟然把家眷迁过来了，还把媳妇带到了荒城。 “楚校尉，接下来是不是王爷就要下令，让我们也把家眷迁过来了？”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觉得背后窜起一股凉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是不是可以撂挑子不干了，直接琢磨着如果跑？ 看着四周沉寂下来的氛围，楚煜忽然双腿一交叉，盘着便坐在了地上，而后对着所有人挥了挥手。 “先不忙了，都坐下，坐下吧。” 说完，将自己的衣摆朝着旁边铺开，拉了拉虞书的袖子。 “书儿，你也过来先坐下吧。” 虞书颔了颔首，走过去，靠着他坐在了他的衣摆上。 “你们大家都坐呀，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商量，都是战场上并肩作战活下来的兄弟，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 本来有些不愿意坐下的人乍一听虞书这句话，纷纷觉得眼眶一热。 好似都看到了战乱来袭时，他们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情形。 那个时候，他们可是不分彼此的。 没道理最惨的时候可以不分彼此，过上安稳日子了，反而要闹起来。 众人齐齐坐下，楚煜四下看了一眼，才缓缓开口，说起了自己和岐王的打算。 “大家也看到了，荒城是咱们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没道理再将它还给荒人……” 楚煜将荒城的事情说得巨细无遗，虞书也听得津津有味儿，忽然，她发现自己的右肩处传来一阵动静。 她偏过头，就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盘腿坐在了她的身侧，正笑得一脸灿烂的看着自己。 见她回过头，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还压低了声音偷偷问她。 “小嫂子，那你是心甘情愿跟着校尉大人来这里的吗？这儿条件艰苦，能吃的东西又少又不好，还随时都要防备着被北翟人和荒人侵袭，你就不怕吗？” “怕呀。” 她当然怕死的，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怕死了。 可比起怕死，她更怕这捡来的第二辈子什么都来不及做就浑浑噩噩的过完了。 “那你怎么还敢来？是不是校尉大人他逼着你来的？” 虞书笑着摇了摇头，“他没逼我，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小少年明显不信，可是看着楚煜跟人说得津津有味儿，他又忍不住偏头枕着双膝，朝着虞书道。 “其实我倒是觉得楚校尉的话有道理的，荒城看着荒凉，但其实里面好东西多着呢。去年，我也跟着楚校尉还有王爷一起去过，里面好多果树结的果子，我们见都没见过，还吃得不得了……只不过因为一年有大部分时间都是白雪覆盖着，不适合咱们居住罢了。”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27章 可惜 咦？ 虞书听着少年的话，忽觉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觉得他是在异想天开吗？那么冷的地方，根本没办法住人……” 她还以为所有人都是不赞同楚煜的呢，没想到还是有人支持楚煜的。 “其实也不是根本不能住人吧，那些荒人之前不是还活着吗？只不过他们都是住在山洞里，咱们靖朝人，哪个能受得了这个？” 人类文明是朝前进步的，靖朝人大都已经习惯了住着建造的屋子，谁还会倒退着，住到山洞里面去？ 这也是为什么靖朝人甚至住在帐篷里的北翟人都瞧不上荒人的缘故。 听着少年人的话，虞书忽然来了跟他好好探讨一番的兴致，不由得偏了偏身子，与少年人靠近了几分。 “你说的是，没有人习惯了住房子，还愿意搬回山洞里去。可你也说了，荒城内里实际上物产丰富，如果不想办法利用一番，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荒城若一切都跟后世的东三省差不多的话，那它何止是野果野物多得令人垂涎，那里面的森林资源和药物资源更是宝藏中的宝藏。 另外，那黑土地的肥沃，简直可堪为一大粮仓！ “正是这个道理，我也是赞成楚校尉的想法的。只是可惜……” 少年人眉间一蹙，面色骤然难看起来。 “可惜什么？” “可惜我只是一介孤儿，无父无母，无亲无戚，就算支持楚校尉的想法，也做不出什么来。” 若他有父母，他倒是愿意回去一试。 可偏偏他是个孤儿，从小靠着四邻接济长到大，两年前恰逢家乡征兵时，一个曾帮助过他的阿婆只得了一个孙子舍不得让他出来，他便顶了那个人的名额，入了军营。 虞书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以为少年人会说他人微言轻，年纪又不大，说服不了家里人。 结果，他连家人都没有了。 “抱歉……” “无妨啦，我虽无父无母，但家乡四邻对我都还不错，只是毕竟不是我亲爹娘，我没办法帮助楚校尉……” 这个道理不用少年人说，虞书自然明白。 亲生的都不一定乐意呢，更遑论非亲生的。 “帮他不一定就要让家里人搬过来的……” 虞书又忍不住朝着少年人靠了几分，却没注意到她挪动屁股的时候，楚煜的衣摆也跟着在走，没一会儿楚煜就发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股拉拽之力，他转过头时心里还纳闷。 书儿向来是个安分稳重的性子，今儿怎么好像坐着有些不老实的样子。 结果转过头，就看到虞书的头几乎跟一个男人靠在了一处，楚煜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一把将虞书捞回了自己身侧。 “干什么呀？” 虞书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拉回，不由得偏头白了他一眼。 “衣服，我的衣服快拽破了。” 楚煜咧了咧嘴，指了指自己被她垫在屁股下的衣裳，虞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忙重新往他身边靠了几分。 “没事了，你继续跟大家说话吧。”说完，竟转过头，还想跟那个少年人多说一会儿。 却没看到楚煜的脸色更难看了！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28章 这是番薯 虞书想转回去，却发现受到了一股阻力。 回过头，发现楚煜竟用手勾住了她的肩头，望着她的一双眼眸黑沉沉的。 “你怎么了？”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没什么，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不是着急想把那些东西种下去吗？我都给他们分好工了，你来给他们示范？” 提起正事，虞书自然飞快忘了旁边少年，站起身来就去扒拉种子去了。 少年见状，忙不迭的起身准备跟上去，却被楚煜一手拦住。 “楚校尉，我想……” “你想干什么？”臭小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敢跟书儿聊得起劲，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听着楚煜阴诡压抑的嗓音，少年有些不解的抬起头，更不明白为何楚煜的脸色那么黑了。 “楚校尉，你没事吧？我……我没想干什么呀，我只是想帮……帮校尉娘子干活。” 说着，少年还十分羡慕的看了一眼已经围在虞书周围的一圈大老爷们。 原来校尉娘子会种地啊，看样子还十分熟悉的样子，他也会挖土种地，他想过去给她帮忙。 “……” 看着少年的眼神，楚煜心里不爽，但也不好再呵斥。 毕竟喊人种地的是他，他总不能让人滚了吧。 “去干活可以，但不许往她跟前凑，知道吗？” 少年可不知道楚煜心里那些弯弯绕，只胡乱点了点头，往虞书那边凑了过去。 “……这个是麦种，这个是黄豆，这是绿豆，应该有会种的吧？”虞书先将一些常见的种子找了出来，摊开在那些人面前，而后挑眉看向众人。 众人不由一愣，却没什么动作。 虞书也不急，将最后一个袋子打了开来，里面赫然就是已经开始长芽的番薯，一路上省吃俭用，弄到地方竟然只剩下四十余斤。 少年是个话多的，一看到虞书摊开来一种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忙挤开了几个人，凑到了虞书跟前。 “校尉娘子，这个……这个东西是什么呀？瞅着怎么有点儿像魔芋呢？”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 听见有人说话，无疑是缓解了虞书的尴尬。 回头一看，竟还是那个少年，虞书不由对他露了个微笑。 “这是番薯，是一个商人从番邦弄来的，只有这么些了，你们应该没人会种吧。” 场面继续一阵静默。 “没关系，这个东西我自己会，其他的东西有人会的可以站出来，我就交给他负责了。” 少年探过头，瞧了一眼其他几个布袋里的种子，不由得抬起头，看向了人群。 “麦子沧州府吃得多，诶，朱大哥不是沧州人吗？你应该会种吧？” “豆腐可是好东西，而且这个东西哪儿都有，汪大哥，齐大哥，你们俩找人分下去种了吧。” “……” 少年话痨，竟自言自语将所有的物种分了出去。 其他人见他一脸笑眯眯的，也不好意思拒绝，更何况这本来也是楚煜的意思，他们种啥都要种。 只是…… “这个我种，那个他种，你安排也算数吧。可安排来安排去，你这臭小子怎么什么都不干？咋地，你想偷懒啊？”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29章 那小孩，你过来 这臭小子，安排了一圈，竟把自己漏了，是想捡便宜不干活吗？ 少年闻言嘻嘻一笑，转过头一把抱住了那一袋子番薯。 “还有这个什么薯的，我负责呀！” 在场的人都没见过这些东西，那就没有人会种。 但校尉娘子既然将它带了过来，就肯定是会种的，那他负责这个，可不就能跟校尉还有校尉娘子凑一堆了吗？ 楚煜站在不远处，瞧着那个臭小子刚被警告完就又朝虞书跟前凑，气得恨不得上前拎着他一顿胖揍。 见他还要厚颜无耻的继续长时间凑在虞书跟前，他急忙大步走来，想要阻止。 却见虞书已经回过头，冲着那少年点了点头。 “好啊，这个番薯我自己会种，但是我不可能天天到地里来，就交给你来管吧。” 楚煜闻言，忙想伸手从少年手中抢过番薯。 “书儿，这个东西就这么点，交给我做就可以了。让他跟别人去种绿豆吧。” “不用，就交给他吧。” 虞书完全没有想到楚煜在吃味儿，她拒绝楚煜只是觉得楚煜到底是一个校尉，要管的事情很多，这种地的事情就不要他管了。 结果，楚煜完全接收不到她的好意。 愣是把拿袋子番薯抢了过来，跟在自己身边吭哧吭哧的来到了一片开好的土地里。 “……那你先把东西放下，帮我在这块划拉出三四亩地来吧。” 楚煜闻言，咧嘴就乐了，忙朝人要了一把锄头，飞快的打量了一眼足下的土地，再看旁人的行进方向，沿着大致的边缘开始掏起沟来。 他虽然少小离家，但小时候在家里还是干过不少农活的，干起来自然轻车熟路。 虞书看着他掏沟的动作似模似样，便没再管他，反而朝着少年看了过去。 少年看着楚煜干得热火朝天，便知道种番薯的事儿跟他无缘了，他有些遗憾，但到底年轻小单纯，没一会儿就咧开嘴角，准备去跟别的大哥一块儿干了。 只是没走几步，就被虞书给叫住了。 “那小孩，你过来。” 只是…… 小孩是什么鬼？ “校尉娘子，我今年就要满十七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虞书显然没想到他那么大了，但在她眼里，莫说未满十七岁，就是十八岁过了，那也依然是个孩子。 “那你过来，把这块给我刨出一个坑来，差不多这么深的样子。”虞书抬起手，比划了一个高度。 少年闻言，赶忙提了锄头跑到了虞书跟前。 “多大的坑？圆的方的？” 虞书抬脚走到楚煜开始掏沟的方向，用足尖点了点，再走到另一边用足尖点了点。 “按照这两边的距离，掏成方形的，变成的泥土不要弄得太远，一会儿还得填回去。”下番薯种并不简单，她还得去找两把镰刀和两个人，跟她到附近割点儿茅草回来。 后世下种本来是用塑料薄膜遮盖的，可这个世界明显没有拿东西，只能用别的东西代替了。 很快虞书就带着挑选出来的两个人，拎着镰刀往肉眼可见的一处小山坡去了。 等到楚煜掏完了一条沟抬头一看，媳妇人呢？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30章 你低下头来 “书儿？” 楚煜动作极快，而且要做的事情也不难，就是目测一下掏多长的边沟能圈出来四五亩地，一来一回便完成了。 结果虞书却不见了，只见那个少年还待在原地。 “校尉，校尉娘子带人去那边了。” 楚煜看着他把地上掏出个坑来，不由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干什么呢？为什么你还在种番薯的这块地上？” 少年无辜的眨了眨眼，“这是校尉娘子让我掏的呀，我本来要想去种高粱的……” “行了行了，他们往那边去了是吧？去干什么知道吗？” 少年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都带了镰刀，估计是去割什么东西吧。” 虞书不在，跟少年计较明显没什么意思。 楚煜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就往少年指的方向去了。 * 楚煜去了没多久，就与虞书等人一块儿折返回来，回来时，除开虞书以外，几个男人肩头上都扛了两捆夹着几丝新绿的枯草。 “校尉娘子，你要的坑我掏好了，你过来看看合不合适？” 刚回到原地，少年就迫不及待朝着虞书邀起功来。 虞书一边摸出怀中的帕子蹭了蹭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朝着少年挖出来的坑瞄了一眼，对着少年点了点头。 “干得不错，现在去把那些番薯挨个摆在坑里吧，每个番薯之间，记得留稍许的空隙。” 说完，转过头，看到楚煜额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了明晃晃的光芒，刺得她禁不住眯了眯眼。 “楚煜，你……你低下头来。” 楚煜不解，但还是微微屈膝，把头降到了与虞书差不多高，虞书抬起手，就将帕子抹到了他的额头上。 “我只有一条帕子，刚用过了你别嫌弃啊。” 额头上的汗水被擦掉，热得发慌的楚煜只感觉额前一阵凉爽，再听到客气的话语，整个心都跟着荡漾起来。 书儿关心他呢，还亲自给他擦汗，这待遇…… “不嫌弃，书儿，眼睛也擦擦，刚才有汗水淌进去了，刺眼得很。” 虞书闻言，忙又踮起脚，朝着他的脸凑近了些，仔仔细细擦了擦他的眼睛。 “好点了吗？” 汗水淌进眼中的滋味儿确实不好受，但她却是不难受的。 她刚才其实也出了不少汗，但因为她空手而归，一边走就一边擦了，不像楚煜，为了减轻她的负担，将原本她捆扎给自己提的那一捆也扛在了自己的肩头上，汗水出得多了，却腾不出手来擦一把。 楚煜双眼已经被她擦得有些红了，但他还是有些不习惯，但他不想虞书担心，便眨了眨眼，跟虞书说没事了。 可他刚一转过身，就习惯性抬手准备往眼睛里抹的动作骗不了人。 虞书忙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 “你手脏死了，可别抹眼睛啊。你等我一会儿……” 紧跟着，楚煜就看到虞书丢下了他，朝着他们安置的地方奔去。 他虽然觉得眼睛不舒服只是一件小事儿，可看到虞书紧张，他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 于是，他扯起了一脸餍足的笑容，却看得周围同样挥汗如雨，都不知道往眼睛里流了多少次的汉子嫉妒不已。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31章 幼不幼稚? 身心俱疲中，一帮汉子被虞书和楚煜塞了一嘴的狗粮之后，变得更加沉默了。 一个个埋头干活，认真的模样像是恨不得能从地里挖出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也像校尉娘子一般替他们擦汗洗眼睛…… 虞书却浑然不知不经意间喂了别人一嘴狗粮，她只是觉得楚煜照顾她，她礼尚往来也关心一下他而已。 她回去拿水壶装了水来，用水沾湿了帕子，替楚煜清理了眼睛。 完事之后，她就转过头与少年一起摆起了番薯。 楚煜见状，又要凑上来。 “这儿没多少事，我跟……我跟他一会儿就做好了。你要有事就回去处理，没事的话，就去看别处有没有要你帮忙的吧。” 楚煜哪肯，走上前踹了少年一脚。 “我来帮你，让他去帮别人吧。” 少年吃痛，再对上楚煜阴鸷的眼神，便知道此时的校尉大人惹不得，正准备离去。 却被虞书叫住了。 “你别走！” 而后，虞书才抬起头，看向了楚煜，发现他正目光灼灼的瞪着自己伸出来准备去拉少年衣摆的手。 后知后觉，虞书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东西。 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拽着楚煜的袖子来到了一边。 “楚煜，你脑子在想什么东西呢？咱们在干什么？这件事，可是你琢磨出来的，而且还把我从清水村大老远的带过来，正事不干，你脑子琢磨些什么呢？” “你同样是正事，书儿，反正都是要人帮你干活，我帮你不好吗？为什么非要那个臭小子？” 而且还是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最主要的是那个臭小子他认识，那次跟赵枢一块儿在荒城逃亡时，那个臭小子也跟着他们的。 他隐约记得那臭小子说过，他的年纪与书儿正好差不多大。 同龄人啊…… 他与书儿的年纪可是差了好多岁的，莫不是书儿嫌弃他年纪大了？ “你幼不幼稚？这种小事儿也要斤斤计较。我让他跟着我，自然是想把种番薯的技能交给他，难不成你想让我一个女人天天到地里来亲自侍弄番薯？现在只有四十斤，种不了多宽的地方，我要侍弄也勉强，可以后若是要种多了呢？你难道就指望着我一个人？” 说到这里，楚煜才恍然大悟。 是呀！他们是来这边搞发展的，若是那番薯种得好，以后少不得要种满整个荒城，只有书儿一个人会种显然是不可行的。 至于他，他也不可能长长久久的陪着她守在这里，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你确定不是因为觉得那臭小子长得比我秀气，还比我年轻才选他的？” 这醋坛子，就有点大了呀。 虞书回过头眯着眼打量了一眼阳光下的少年，嘴角忍不住狠狠一抽。 “你这样的我都嫌不够稳住的，那样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哼……” 说完，再不搭理楚煜，径自朝着少年走了过去。 乳臭未干，小毛孩子，听到这两词，楚煜终于咧开了嘴角，心甘情愿的迈开步子，朝着别处忙碌的地方去了。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32章 羡慕不来的 虞书重新回到地里的时候，少年已经将剩下的番薯摆好了，他掏出来的坑正好够用。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灰。 “校尉娘子，这番薯就这么种的吗？可为什么你又让校尉大人圈出来这么宽的地。” “这只是下种呢，等到他们在这里面发了芽，长出来一定的根苗之后，咱们还要来剪枝移栽的。”番薯的种植方式很特别，先是下种让番薯发芽出苗，而后采用扦插的方式移栽阔种。 少年没见过这般种植的作物，不由觉得稀奇。 “那移栽还要多久呢？” “起码得一个月吧，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毕竟各地气候不一样。” 少年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咱们该干什么？” 虞书抬手，指了指那几捆枯草，“先用土把番薯都盖上，然后用那些草把它们盖上。” 说着，提起锄头开始给少年新一轮的示范，少年到底年轻好学又比较聪明，很快进入了状态。 等到彻底忙完，日头已然开始偏西，但也只是微微偏了一些，日头正晒，晒得人昏昏欲睡。 “校尉娘子，校尉他们那边还忙着呢，咱们先到那边坐下歇会儿吧？” 少年指的是不远处还未开出来的荒地，荒地长出了绿草，可以坐下来休息。 虞书点了点头，提上水壶与他一块儿坐了下来。 “校尉娘子，你好能干啊，那个番薯我连见也没见过，你居然能买过来，你是从哪儿学的呀？” 虞书抿唇一笑，“书上。” “你还读过书呀，好厉害。我也喜欢读书，不过我是个孤儿，小时候能有口饱饭吃已是不易，想读书简直痴人说梦，后来入了军营，军中也是大字不识的汉子多一些，识字的少，我到现在还只会一些简单常用的字而已。” 在这个洛阳纸贵的年代，没读过书才正常，相反，少年一个孤儿身还识字才让虞书侧目。 “你竟还识了字？已经很不错了。” 孤儿出身，又从了军，却没有因为有了出路就放弃追求进步，看得出来是个有上进心的好孩子。 少年却没觉得识得几个字就如何了，相反他还觉得有些无力。 “识得那几个字又有什么用？连最简单的兵书都读不通，要是我能多认识一些字，多看懂一些书，说不定在战争打起来的时候，就不至于只能听从被人的指挥了。娘子你不知道，有时候打仗，军令是很重要的，但有时候，自己的随机应变也很重要。” 可他到底懂得太少，不但帮不了别人，有时候连自己都管不好。 他要是能够像楚校尉那样多好，武功高强不说，还读过书，懂兵法，善谋略…… 看着他希冀的眼光一直锁着不远处的楚煜，眼神之中放出绚烂的异彩。 虞书知道，楚煜便是少年眼中的偶像吧。 “你很羡慕他？” “那当然了，军中谁人不羡慕楚校尉啊。虽然表面上只是个校尉，但在军中，他说话很有分量的，岐王手下没有军师，他就是岐王的军师。” 那样能干的男人，谁不羡慕？ “但有些事情，羡慕不来的。”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33章 缺的是机会 大约是眼前少年的经历能引起自己的共鸣吧。 虽然前世她也不是孤女，但她却是从十分困难的家境里走出来的，可随着岁月流逝，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已被尘封在记忆里。 与少年这一番交谈，却让虞书恍然记起了当初自己一步一步往上走时的心境。 也是如此的心向阳光，满怀期待。 一个人，眼下没有风光无限是不可耻的，一个人，在最窘迫的时候，憧憬美好的未来，更是不可耻的。 她喜欢身边的小孩，让她仿佛看到了前世努力的自己。 她偏过头，仔细看了看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啊？” 少年偏头，眼中有诧异之色，似乎没想到虞书会问他的名字，更不明白的是，他们明明在聊楚校尉，她怎么问起了自己的名字。 “我很喜欢你这样的，身处艰难却不忘对未来充满期待，从而去努力，去拼搏。你想继续读书不是没机会，你叫什么名字，跟我说，回头我跟你们校尉说让他把你提到他身边。” 她观察过了，楚煜现在身边虽然跟着两个人，但作为一个军师加校尉，他手里边可用的自己人并不多。 她想，就给身边这个少年一个机会吧。 少年喜出望外，若不是顾及着楚煜还在，他都恨不得站起来飞奔。 “真的吗？我……我真的有机会可以近身跟着校尉？” “应该没问题的。” 楚煜，一般很少拒绝她的。 别的大事，她可能没把握，但这件事，她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那我先谢谢校尉娘子了，我叫云飞，你可以叫我阿飞。” “姓云吗？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不过挺好听。” 阿飞再次咧嘴一笑，这一回，距离很近，虞书才看到阿飞的牙，有一颗有一点点的龅，不过不显得他难看，反而显得他有几分可爱。 “你说你今年满十七，几月生的？” “冬月。” 虞书默默对了对手指头，幸好不是上半年的，不然的话，她还得管一个小孩叫哥哥多心塞。 “那你以后莫要叫我校尉娘子了，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姐姐就好。” “我可以吗？” 云飞有些不敢置信，校尉娘子竟要让他一个孤儿叫他姐姐，他们并没有多少交情不是。 “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番薯已然弄好，那厢楚煜也不知道忙没忙完，反正已经提步朝着自己走来，她便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迎着他走去。 云飞忙在她身后点头如捣蒜。 “我愿意的，我愿意！” 他又不是傻子，校尉娘子一看就是能干人，跟着她，不说别的，起码能学不少东西呢。 而他什么都缺，最缺的，就是机会！ 于是，等到楚煜走过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跟虞书说上话，就听到那个看不顺眼的臭小子拿着一堆的家伙事儿凑到了虞书身侧，谄媚的望着虞书。 “姐姐，东西我都收拾好了，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先回去了？” 楚煜眸色一利，“姐姐？书儿什么时候是你姐姐了？”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34章 顺毛 “楚煜，我正准备商量呢，我看云飞性子不错，又挺有上进心的，不如你把他提到你身边跟着你吧。” “嗯？” 楚煜正拿眼瞪着云飞，乍一听虞书的话，差点儿没回过神来。 “什么意思？你还想把这小子弄到我跟前来，这么说来，书儿，他叫你姐姐是你准许的？” 虞书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楚煜一把扯住了虞书的手，将她拉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质问。 “书儿，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才见了一面就对他这么特别？” 想当初，他回到清水村跟书儿见第一面的时候，她可是连相认都不愿意，认出他，还偷偷摸摸的跑回村子里找龙氏拿了休书。 这两厢一对比，他这个当丈夫的待遇也忒差了。 “他当然好啊，孤儿出身无父无母，却能在无人教养的条件下投身军营好好求上进，而且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还会想到读书识字。” 虞书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楚煜的脸色越来越臭，不由觉得好笑。 “好了，其实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他虽然崇拜你，可距离你还是太远了，想让他过来跟着你，好好学一学，以后长本事了，也能给咱们添一份助力不是？” 不得不说，虞书后面这些话，成功的给楚煜顺了毛。 其实楚煜又何尝不知道云飞的好呢，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见到虞书跟这臭小子走得近就不高兴了。 这小子，跟虞书同年，又长得眉清目秀，明显是比他还要受小姑娘喜欢的款，万一书儿跟他接触久了就喜欢上他那样的，他怎么办？ 毕竟他曾经干过蠢事，亏心啊。 虞书要是真的瞧上别人要跟他分开的话，他不一定能豁的出去不干！ “跟着我可以，但你不能让他总往你跟前凑。” 虞书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但有些话她没法解释，只好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行，我也没兴趣成天跟一个小孩子凑在一起。不过以后有机会带他回家的话，你记得让他去找冯先生讨教一下学问，他还想继续念书呢。” 先生？ 云飞一听，整个眼中都染上喜色。 “姐姐，你们家还有先生？我真的……真的可以跟你们回家吗？” “那就要看你表现怎么样了！” 楚煜抬头白了他一眼，他跟书儿说话，这臭小子插什么嘴！ 云飞却仿佛看不到他的白眼，嘿嘿笑着冲上前，一把抢过了他的手里的锄头。 “校尉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喏，你跟姐姐慢慢来，我先把这些东西搬回帐篷里面去！” 而后，拿着一堆的东西就开始往不远处的帐篷跑了起来。 留下虞书和楚煜两个人慢条斯理的后面走。 “他们干得怎么样？” “还行，都是他们家乡种过的东西，干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只是一个个的兴致都不高，毕竟这边气候太寒冷了，他们都觉着未必能成事。”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打鼓，可这事儿是他张罗起来的，就算只有一分成功的机会，他也要干！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35章 驻边军 是人都怕白忙活，虞书倒是可以理解这种人之常情。 “所以我没有买很多的种子，每样一点，试试吧。那么多种类呢，总有一两样能成的不是，就算都不成，来年咱再换种类就是了。” 荒城很大，跟她前世见过的黑土地一样，一眼看过去，无边无际。 就算不能全种庄稼，那山里的果树总能弄一些下来栽种吧？ 反正，只要有人，有时间，肯动脑子，总能想出办法来。 “嗯，听你的。” 说着，楚煜不由伸出手拉住了虞书的手，神色肃穆的看着侧头看着虞书。 “书儿，幸亏有你在。当初，我也只是脑子里灵光一闪，根本就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这么一大片荒城给开发出来，只是想着先弄点人来，有了人，就总会想到办法。却没想过万一人来了，这片土地却不能养活他们该怎么办。亏得你跟着我来了，阻止了我一些错误的决定，不然……” 他不敢想，若是虞书没有跟着他来，反而是龙氏那些人跟着他来了，他又让岐王下军令，让军中士兵把家眷迁过来，到时候没有粮食吃该怎么办？ 有些时候，他还是冲动了。 “你别妄自菲薄呀。你会想这些，也是为了大家好，荒城这片土地，应该差不多能有靖朝好几个州府那么大了吧？若是真能开垦出来，不说养活多少靖朝百姓，最起码咱们自己的驻边军温饱问题可以解决一下。”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沉吟了一下。 也不知道靖朝军中，有没有让军队有仗打仗，无仗还耕的规矩或者规定。 如果有的话，那这么一大片土地开出来可太有用了。 如果没有…… 她抬首，看了一眼楚煜，却没有说什么。 土地还没开出来呢，还是等这一阶段的时间告一段落再说吧。 “嗯，一开始我也是觉得荒城这边打下来不容易，守起来就更不容易了。我就想，要不然把它开发出来，那样的话，最起码驻边军的生活条件能改善一下。只是现在想想，他们最需要改变的怕不是吃穿，而是住。这个季节里，荒城的日子倒也不难过，林子里野菜野物多得是，夏天和秋天也有野果猎物，就是冬天太长了，不论是轮值不轮值的人，都得饱经风霜。” 戍边军，永远是最苦最累的。 尤其是戍卫那种条件艰苦的边境，别说古代，就是现代社会，也有不少戍边军吃着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苦。 可偏偏还有些人不知足，不惜福，觉得自己活得不够滋润不够好，作天作地…… 殊不知他过着的安稳日子，都是戍边军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辛苦换来的。 想到这里，想到自己曾经去慰问过的戍边军，风雪里，他们冻得面红耳赤，唇角咧开，甚至还有丝丝血迹从唇上沁出，虞书的心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似的。 不管什么时代，军人永远是最伟大的，最无私的。 她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或许也该出一份力，为那些最可爱的人，献上一份自己微薄的力量。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36章 形销骨立 因为是试点开荒，所以楚煜挑选的地点是距离岐山府最近的一片地。 这里也没有戍边军队，只有楚煜精心挑选的五百个人帮着开出虞书点名要的两千亩地。 五百个人，就安置在一片荒野上，正值初夏，气候已然不那么寒冷，住帐篷倒也没什么。 楚煜和虞书自然是与大家一样，没有搞特殊。 “楚煜，等会儿你们吃完了，你把云飞叫上，到帐篷里来一下吧。” 五百人，吃饭都是大锅饭，谁也搞不了特殊。但虞书毕竟是女子，又是第一天来，楚煜怕她不习惯，就把她的饭食安排人送到了帐篷里。 虞书倒不是介意这种小事的人，只是她想到一些事儿，便没有拒绝。 临走前，叮嘱了楚煜叫云飞一起回帐篷。 尽管楚煜心里不爽，但吃过饭后，还是叫上了云飞，一起走进了自己的帐篷。 虽然都是帐篷，但楚煜这位长官的帐篷，自然是要比别人的宽敞些的。 除了地铺，还有矮几，杌子，笔墨纸砚…… “书儿，我把人带来了，你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二人走进账内，就看到虞书正跪坐在矮几后面，翻看着一本书。 “姐姐，你在看书啊？” 云飞看到书就好奇，扑上去跪下，凑着头想看看虞书看的什么书。 虞书扬了扬手，让他看清了书名，“这书估计你还看不懂，有机会我回郿县给你带几本浅显一些的。先坐，相公，你也坐吧，我有点事想找你们商议一下。” 楚煜走上前，伸手拉了拉趴在矮几上的云飞，而后绕到矮几对面，坐在了虞书身侧。 “书儿，你有什么话，说吧。” “刚才听你提起驻边军，我想到一个事儿。吃穿这些，朝廷应该是有给军饷来支撑的，但这个住的问题，应该是驻边军最难的一个点了吧？” 提起这个，楚煜的眉头就狠狠皱了起来。 “没错，之前没打下荒城的时候还好说，岐山府虽然气候也比较严寒，但总体来讲比荒城还是要好很多的。但自从打下荒城之后，为了防止荒人再回来给岐山府的百姓带来困扰，我们只能派兵驻扎镇守，但这些兵马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严寒之下，战马都给冻得形销骨立的，更别提人了，孤身站在岗位上，一个个冻得直打哆嗦，最长能够坚持一个时辰的守备就得换人，不然人都得冻死。 “那我想了解一下，荒城什么时候打下来的？你去岁回京，怎么也打下来有一年左右了，去岁冬天驻守时，将士们都住在哪儿的？” “荒城就是去年这个时候打下来的，没过几个月我就想到了那么个主意，跟王爷商量之后就先回乡了。去岁他们住的哪儿，我还真不太清楚，云飞，你去岁守的荒城，你来说一说。” 云飞一听问到自己，立马挺直了腰背，滔滔不绝跟虞书说了起来。 “去岁我们住的不怎么讲究，也没办法讲究。校尉你刚走的时候，天气还不冷，大家都扎着这种帐篷，倒也没什么不习惯，反正行军打仗都习惯了，有固定地点休息已是不错。可到了冬天……”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37章 冻伤 云飞挺着脊背，望着虞书和楚煜，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他进军营有三四年了，因为他无依无靠年纪又小，在军中过得其实十分艰难。 每一年，都会被分到条件最艰苦的那个地方，站最难守的岗。 但怎么难，也不如去岁。 说起来，去岁他还是因为得到了赵枢和楚煜的重视才被提到了荒城驻边军里边的，本以为好日子要来了，结果没想到比原先还要苦，苦多了。 没到冬天，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到了冬天，驻边军的日子就难捱了。 十月之后，风雪交加，黑茫茫的荒原上，一夜之间白雪皑皑，万物都被掩盖。 有许多兄弟经不住冷，就跑去山上找山洞住，但荒城大多比较平坦，就算有山也不过是个小山坡而已，山洞并不多。再有往北去，倒是有大山，可是大山里面却是他们不太敢去的。 大山里，丛林密布，出没的野兽比山洞还要多，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帐篷里讲究的，那个冷啊，简直让人觉得耳朵鼻子都要掉地上了。 “……那个时候，兄弟们都宁可休息的时候跑到野外去追野兔子追几个时辰，也不愿意站在原地守卫小半个时辰。因为光在那儿站着实在是太冷太痛苦了，跑起来起码不用担心手脚都被冻伤了……” 说到这里，虞书不由得赞同的颔了颔首。 这一点，她倒是有过亲身经历。 当年她在东北念大学的时候，为了帮家里减轻负担，就要到校外的一些早市寻找一些给人做家教的机会。 校外一些初高中学生的家长找家教，并不会直接来学校，而是到早市或者一些大型的商场附近。也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风气，反正她那个时候就是跟着高年级的学姐，找一块纸板，用黑色粗号签字笔写上家教两个字举在胸前，几个人或者一个人站在路边，等着别人来咨询，挑选。 别说，除开不签卖身契以外，真是颇有古代路边有人自卖为奴的感觉。 有一年冬天，她就在雪地里站过一整天，而且是白白的站了一天，没有一个人请她去当家教，等到晚上回到寝室里，整个脚都跟冰坨子似的，用热水足足泡了一个小时才暖了起来…… “你们可有什么御寒的法子？或者采取过什么抵御寒气的措施？” 虞书想，如果可以，她想改变一下这种情况。 毕竟她当初只是站了一天，而那些将士没到冬天，就是需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那么守下去。 “没有，能有什么法子？除了头上的帽子多了两块遮风的布料以外，什么都没有。毕竟是在守卫放哨，总不能还抱着个汤婆子吧，再说军营里也没有那种有钱人家才时时刻刻用得起的玩意儿啊。” 虞书想了想，也是，放哨是需要时刻警惕的，有时候寒冷反而能让人保持清醒呢。 但太冷了，就过了。 “没有手套？你们的帽子是什么样子的？那你们在营帐里休息的时候，又是如何取暖的？”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338章 将就 “营帐里除了把帐篷扎得结实些，再多弄些茅草铺着，里面再烧上一盆炭火外，再就是三个五人一个被窝，彼此互相取暖，倒是比一个人孤零零躺在被窝里暖和一些。” 云飞说着，忍不住皱了皱鼻头。 虞书见状，不由挑眉看他。 “怎么了？” “姐姐，我跟你说啊，军中的男人实在是……总之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宁可一个人一个被窝，也不愿意跟有些人一个被窝的。”他本来想说，可想到跟虞书说男人脚臭的问题实在是太不适合了，便转了话风。 但虞书不是傻子，看他嫌弃的眼神，再联系一下被窝，不难猜出他要说的是什么。 她抿着嘴笑了笑，转过头看向了楚煜。 “楚煜，这段时间你让他们开出来的都是旱地对吧？明天你去找找，看看有没有能够开出水田的地方，开几亩出来围上，我想种点儿毛蜡烛。” 毛蜡烛是个好东西，基本上可以说浑身都是宝贝，而且繁殖力极强，如果这边能够种植，那可就太好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明天我出去看看吧。时间也不早了，你又是第一天下地，就不要弄得太晚了，早点休息如何？” 虞书闻言，点了点头，手撑在楚煜肩头站了起来。 “那云飞你先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下地干活呢。” 很快，云飞便走了。 楚煜跪在地上，打开了被子，“书儿，军中都是男人，你一个人一个营帐我不放心，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你了。” 在家时，他们虽是夫妻，但却一直都没有同房，楚煜一直盼着同床共枕的这一天，没想到到了军中便能实现了。 不过他却不敢得寸进尺，还是让人准备了两条被褥。 虞书看了看被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楚煜，这附近可有水源？我今天出了汗，浑身不舒服，要不你带我出去找个地方洗个澡吧？” 虽然她可以不在意居住环境的简陋，也可以不在意到这里做事的辛苦，但是个人卫生的问题，她没法不在意。 而且原主虽是农家女出身，可在家的时候到底是被娇养着的，一身肌肤倒是娇嫩得很，不过是去割了一会儿野草，被草叶子在脖子和手臂上划了几下，这会儿就觉得痒中带疼，极不舒服。 “你的意思，去找个水源洗？那可不行，虽然现在天气暖起来了，可岐山这边昼夜温差大，这会儿天都快黑了，溪水冰冷沁骨，对姑娘家身体不好。” 莫说姑娘家，就是他们这些大男人去洗，也都要悠着点儿。 “那怎么办？一夜不洗，我总不能一直不洗吧？” 让她挺一晚上还可以，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真的要洗？有没有法子将就一晚上？” 现在挺晚了，要去郿县买东西肯定是来不及了，楚煜觉得有点为难。 虞书也知道为难人，用手摸了摸脖子，心想也不是特别难受，就将就一夜吧。 “那你明天一定想办法给我解决一下这个问题，不然的话，我真受不了。” 第339章 你瞎吗? 翌日。 虞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是被帐篷外热闹的声响吵醒的。 “吃饭了，吃饭了……” “快去吃饭，开饭了，今儿早上有馒头吃……” 她一睁眼，就听到帐篷外的人在议论今早上的早饭吃些什么，紧跟着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身子微微一蜷，双手捧住了肚子。 好饿，好久没有这样饥饿的感觉了呀。 大概，是昨天力气使得多了吧。 她呼了一口气，忍着身上的肌肉酸疼爬了起来，正准备说洗把脸就出去找饭吃，就听到帐篷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姐姐？姐姐，你醒了吗？” 竟是云飞过来了。 “刚醒，你等会儿吧。” 楚煜不知道何时已经走了，他的那床被子也早已经整齐的放在了另一端，虞书忙起身，套了外套，叠了被子，走向帐篷门口处。 “不是在喊吃早饭了，你怎么……” 虞书撩开帐帘，就冲着云飞问了起来。 问到一半，就看清了云飞手上的情形。 一手端着一盆水，另一只手端着两个馒头还有半碗咸菜。 “……这是？” “姐姐，这是我给你打的洗脸水，热的，你可以端进去好生擦擦，帕子是新的。这是你的早饭，要不我给你先送进去吧？” 看到那盆清水，虞书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和手臂又痒了起来，忙撩开帐帘让云飞进了营帐。 “我起来就没见楚煜他人，你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我知道，他说回县城去办点事，这不，我才来叫你起床的嘛。怕等会儿大家都下了地，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姐姐，你快洗脸吧，我到外面给你守着，保管没人闯进来打扰你。” 说着，放下水冲了出去。 虞书也没矫情，试了试水温，偏热，便伸手揭开了衣襟，拧了帕子对着觉得痒痒的地方擦拭起来。 不得不说，热水擦过之后，浑身都清爽了许多。 * 吃过早饭，自然又该下地了。 虞书正思索着楚煜不在，要不然让云飞陪着她去找找有没有适合开出来种植毛蜡烛的地方，就听到帐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坐在她对面的云飞闻声立马站了起来，“校尉回来了，我去看看……” 云飞刚跑出去，虞书也跟着起了身，以为楚煜回城怕是去办什么关于开荒的大事去了。 结果一撩开帘子，就看到楚煜从马上一跃而下，而后又从马背上搬下来一个偌大的木盆…… “校尉，这是什么呀？” 云飞也以为他是回城干什么大事去了，没想到就带回来一个木盆，不由有点儿跟不上思路。 他向来是个藏不住思绪的，想到什么就开口问。 结果得到楚煜一个白眼，“你瞎吗？澡盆都不认识！” 云飞张了张嘴，我当然知道那是澡盆，可不是说好的进城办事吗？就办一个澡盆的事儿？ 他总觉得，忧国忧民的校尉大人变了。 虞书却一看到那个木盆便明白过来，一时之间不禁有些恍惚。 她的事儿就那么重要吗？ 第340章 舍不得 这才什么时辰，郿县距离此处虽然不算远，但好歹来回也得个把时辰，他得起多早？ “就为了买这个，你起那么早做什么？实在不行，夜里让人烧了水随便擦擦也能将就的。”她虽然想洗澡，但也不一定要坐在澡盆里才可以，三两天冲洗一次，每天能擦洗擦洗也是不错的。 可她真没想到他今天起床第一件事就去干这个了。 “你跟着我来这里已经够委屈的了，不过是想洗个澡，我自然不能再委屈你。你看看，这个盆可够了，若是不够，也只能先委屈委屈了，等闲下来，我再亲自去山里看些料来，让人给你做一个那种深的。” 虞书连忙撩开帘子让他进了屋，“这个就够大了，不用再给我做更大的了。这儿什么条件我也清楚，我只是想稍微清洗一下，没想过一定要有这么周全的。你……你怎么一大清早就去忙活这个了，我昨天不是说先去找开水田的地方吗？” 看着眼前偌大的澡盆，虞书的脸色微红。 “没什么，你吃早饭了吧？吃了的话，咱这就走吧，找地方去。” 他本来也是不这么着急的，心想等找到了地方再想办法解决她洗澡的问题。 可昨夜她说将就，结果她一晚上就在无意识的用手挠痒痒，基本上挠了一晚上，直到实在是倦怠得不行了，才沉沉睡了过去。以至于他早起的时候，折腾的动静不小，她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将就一夜还勉强，若是长期这么下来，他可舍不得。 再说了，这也容易让她精神不好，精神不好，脑子就容易受影响。 所以，于公于私，解决她的需求都是最主要的。 当然了，他不会说出来邀功。 “走吧。” * 荒城很大，随便一眼望过去的尽头，可能走个几天几夜都走不到头。 是以，虞书早有心理准备，想找到她需要的地方，可能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路不仅长，而且还需要穿过一些小山坡。 更没想到的是，她高估了自己如今的体力，不过爬了两座小山坡后，整个人就已经喘得不行了，腿脚也酸软无力。 “呼……呼……” 实在是太累了，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弯下腰双手拄着膝盖摆头。 “楚煜，我走不动了，要不然，我还是先回去吧。” 她错了，她就不应该跟出来，这荒原，实在是太辽阔了，比她前世见到的平原还要广阔一些。 “累了就歇会儿吧，你们也会休息一下。” 此行楚煜一共选了三个人出来，全都是比较机灵，体力耐力都比较好的那种。 “你们不用等我，继续往前走吧，我可能真的走不动了，我自己休息一会儿就往回走。你……你带着他们继续往前去。” 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以为练过几天拳脚功夫，这体力就能跟男人媲美了。 却忘了，她跟着的这帮男人，却不是普通男人。 这种拖人后腿的感觉，她非常讨厌！ 第341章 移动的声音 虞书觉得自己是来拖后腿的。 楚煜当然不能跟着那么认为。 但他怕别人以为虞书是拉后腿的，所以他抿着唇朝着缓坡四周看了看。 “书儿，你累了便在这儿坐着休息一会儿吧，我跟他们几个分开朝着这坡下去看看有没有要找的地方，如果没有，我们回来之后就先回去，下午再换一个地方找。” 虞书抹着汗点了点头。 “好，那你们去吧。” 虞书应着，刚找到一个地方坐下来，就见楚煜忽然将一把匕首递到了自己眼前。 她不解，抬起头就听见楚煜交代。 “我看了一下，这里都是矮树丛，大型野兽几乎不会出现，但事无绝对，这个你留着防身吧。” 虞书本想说不用，可想到自己的小命来之不易，便收下了匕首。 “那你们赶紧去吧，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很快，楚煜便带着其他几个人分了四个方向，朝着缓坡下方而去。 坡顶上，只剩下坐在休息的虞书一个人，呼吸慢慢的平静下来。 虞书四下看了看，此时此刻，山间以到处布满了新绿，看起来格外喜人。 想起早晨出门前吃的咸菜，以及昨日晚饭吃的菜色，她不由得站起了身。 太远的路她已经走不了，不如就在附近看看能不能采摘些野菜回去吧，好歹能改善一下长期吃腌制食品的弊端。 犹记得前世网络发达了，天南海北的美食都能够互相流通了，东北盛产的各种山货特产可多着呢。 这里无论地形气候还是土壤，都与前世的东三省格外相识，说不定能够入口的东西也多着呢。 想到这里，虞书便低下头，仔细在地上寻摸起来…… 马兰头，马齿笕，婆婆丁，荒城这边的植被物种还挺丰富的，不过一会儿，虞书发现自己看到的种类大概就有好几十种了，可她大都不认识，便只能挑选着自己曾经见过的也吃过的种类来挖。 挖好之后就用还来不及彻底腐化的枯茅草捆扎成一小捆一小捆，而后脱下外衫，将它们包起来系在腰上，继续往前走。 * 另一边，楚煜腿长脚快，不到小半个时辰，就从坡顶走到了坡脚，沿着坡脚又走了一会儿，发现根本找不到虞书说得那种沼泽地。 于是他抬起头，看了看坡顶，纠结了一会儿。 罢了，还是书儿的安全比较重要，沼泽地一天找不到，还可以明天后天再来，可是书儿要遇到了什么事儿，可就没有什么以后了。 想到这里，他抬起脚，就准备往坡上走去。 “啊……” 忽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就从山坡上传了下来。 熟悉的嗓音，让他胸口一紧，双腿马上倒腾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只是，跑了没几步，他却发现，那声音的位置，竟然是移动的！ 书儿，到底遇见了什么？ 莫不是他料错了，这片林子里出现了野兽吧？ 这么一想，楚煜的心都揪了起来，脚下再也不敢迟疑半分，快速的冲着前方纵跃着。 第342章 心乱理智不乱 耳边的尖叫声一直没有停止，他便循着那声音不停的改变脚下的方向，那速度，带得林间窜起了一股飓风。 “书儿！” 楚煜跑着，心里急得冒火，忍不住朝着叫声传来的方向了喊了起来。 可他刚一出声，虞书那边却忽然没了声音。 失去了声音做导向，他脚下的步子一顿，只得停了下来。 “书儿！” 他急得额间青筋暴起，想象着虞书有可能遇到了巨大的危险，整颗心都感觉不会规律的跳动了一般。 “书儿，书儿你还在吗？” 刚才因为一直有声音在，他只顾着往前跑，都忘记了去记自己是如何跑的，这会儿没了声音，一时之间，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他握紧拳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双目微阖，脑子里不停的回响着自己听到叫声之后的行动轨迹。 好像……好像先是往上，而后是往前，最后是往下…… 书儿一直是朝着山下跑的！ 他忽地睁开眼，再也没有迟疑，朝着斜下方继续跑了起来。 就算找不到人，继续跑下去，总能找到一些痕迹！ 很快，他不仅找到了痕迹，还找到了人，不过人却不是虞书，而是另外两个同伴。 “你们怎么在这里？书儿，你们可有看到我媳妇？” “大人，我们也是听到夫人的叫声过来的，我从那边赶过来，暂时没发现夫人的踪影。” “我这边也没有，但是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毕竟我们都顺着声音走到了这里。” 两个男人望着楚煜阴沉的脸，说完话后紧紧抿住了唇。 看着俩人，再看看周围，楚煜的脸色不由更黑了。 但他毕竟是楚煜，心乱了，理智却没有乱。 “分开找找，既然她的声音从这里飘过，那就应该会留下一些痕迹才对。” 一个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了。 只要存在过，他就一定能找到一丝痕迹。 三个人，分散着，开始在林子里小心翼翼的探查起来，越探查就越觉得心里发毛。 直到第三个人突然从山上冲了下来。 毫不遮掩的动作惊动了正苦心寻找虞书踪迹的楚煜，回过头，就看到刚才迟迟没到的那个人跟疯了似的不停的往坡下跑。 “青山！你在干什么？” 叫青山的男人闻言，抬起头眸色亮了一下，可脚下的步子却停不下来，只能转开视线，盯住了前方不远处的一根小树，脚下一偏，握住了小树树干，停下了下冲的趋势。 “大人！大人你是在找校尉娘子吗？” “你也知道？你不是走的另外一个方向吗？” 他记得，青山分到的方向，正好是与虞书刚才发出喊声的方向背道而驰。 “我走到头没找到校尉娘子说的地方，就转头往回走了。结果快到坡顶的时候，却听到了校尉娘子的声音……” 不等他说完，楚煜不耐烦的抬了抬手。 “好了好了，别说了，赶紧帮忙，找一找看附近有没有人或者野兽经过的痕迹。” 楚煜说着，弯下腰就准备继续往前走去。 却听到背后青山不以为意的道。 “我找到了呀！” 第343章 一不小心 “你这就找到了？” 楚煜回过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小子不是才刚到吗？ 难不成，他们三个刚才都是瞎了吗？ “当然，我就是顺着痕迹才跑下来的。” 一听他的话，楚煜急忙转过头，冲着他就掠了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痕迹在哪儿？这不是平时，你可莫要跟我开玩笑！” 猝不及防，青山被他弄得一惊，忙用手指了指自己刚才下奔的方向。 “我发现夫人不像是被野兽追赶，反而像是从山顶上失足滚了下来，你看这，这一条线上的野草，全都是被人向下压过的。” 顺着青山的手指，楚煜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一条明显的线条朝着山下延伸而去…… 下一秒，青山就觉得自己的衣襟一松，再一看，楚煜已然用着比他还要快的速度朝着山下掠去。 *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虞书望着眼前重新清晰起来的景色，不自觉的发出了懵逼三连问。 而后，她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听见了一阵水花声。 “哗啦……哗啦……” 那声音，竟是响彻耳畔，吓得她赶忙低头一看，却又立马仰起头来。 浑浊的水，险些就钻进了她的嘴里。 “呼……哈……” 她竟然一路从山坡上滑到了坡脚，跌进了一处水塘里。 她靠着水塘边缘坐在塘里，水位已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怪不得她总觉得头上黏糊糊的，向来是跌下来的时候溅起了水花，打湿了头发。 在水中回了回神，她赶忙扒拉着水塘边缘的绿茵，想从塘里爬出去。 可刚一抬脚，就扑腾一声重新扑倒在了塘边，激起的水浪从她的头上走了一圈，只那只想抬起来的脚，却仍然陷在泥里没出来…… 这时候，虞书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抬起头，四下打量了一番，原来周围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塘，水塘边上则是一丛丛绿油油的野草，有的甚至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骨朵。 这不……这不就是他们此行出来的目的……沼泽地吗？ 竟被她一个不小心给找到了！ 虞书咧了咧嘴，忙不迭的用力攀住了绿茵，这一次，她知道要先用力将腿脚拔出来，而后才能爬上岸。 可没想到脚是拔出来了，鞋子却陷在了泥潭里，她顾不上鞋子，赤脚踩在冒出了花骨朵的野草上，四处张望起来。 这片沼泽地说宽不宽，说窄也不窄，往山坡之外连绵而去，少说也有个数百亩的样子，大大小小的水塘，在历经辛苦之后被发现，竟是说不出的喜人。 在草地上来回溜达了两圈之后，虞书心里的激动慢慢安静下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的泥泞，再看了看被污泥裹住的脚丫，不由得蹙了蹙眉。 也不知道楚煜他们找到了没有？ 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折回原地，发没发现自己不见了，自己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去。 她落入了水中，浑身都湿透了，包括头发。 最要命的是，她的外套不见了，现在穿着的只是一件中衣和里面的抹胸，湿了水的中衣一眼看过去，里面的抹胸上绣了什么花样子都瞧得一清二楚…… 第344章 激动 她本来以为外套还在腰上，准备取下来不管干湿套在身上，好歹能遮羞。 结果却发现那一包辛辛苦苦采摘的野菜早就不见了，甚至连手中的匕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恰好这时，一阵清风迎面吹来，冷得虞书忙双手环住了身子，蹲下身缩成了一团。 “哎，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安分一点坐在原地等了。” 现在好了，那么多野菜等于白挖了不说，就连楚煜给的匕首也不见了。 她看了看自己爬起来的那个水塘，也不知道匕首是落在了山上，还是落入了水塘里，她现在光着脚，是万万没有勇气下去找的，万一把脚割破了怎么办？ 怎么办？ 虞书沉吟了片刻，不由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山坡，拿出手放在了脸颊两侧，扯开嗓门冲着山坡上喊了起来。 “救命啊！” “楚煜，楚煜你在哪儿？” 他们离开也差不多快一个多时辰了，按照楚煜的脚程，这个时候理应已经返回去才对。 见不到自己，楚煜应该是会到处找的，说不定所有人这会儿都在找自己。 她得发出声音来，给他们提供一个方向才好。 于是，她时不时的就朝着山坡上喊上两声，一直到楚煜的身影总算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书儿！你在哪里？书儿？” 那个人影动作很快，若不是他在喊她的名字，她甚至都认不出那是楚煜。 听出他的声音，虞书几乎是弹跳而起，顾不得脚上没有鞋子，朝着楚煜那边就跑了起来。 “楚煜，楚煜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楚煜急促的脚步猛然一顿，抬起头就看到虞书正朝着自己这边跑过来，看到她还活生生的在那里，他只觉得自己心头猛然一松，下一瞬，他再次狂奔起来，冲上前，一把掐住了小姑娘的腰，将她一把抱起，用手环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腹部。 “书儿！” 太好了，太好了，她还在……还好好的…… 虞书有想过他发现自己不见，会很着急。 也想过他找到自己可能会激动，但没想到会这么激动。 竟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抛到半空再稳稳接住，然后就抱着她愣在了原地。 “楚煜，你没事吧？能不能把我先放下来？” 她已经看到，那三个同来的人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她的衣服湿了个透，若是被人看了可不好。 想到这里，她低下头，揪了揪楚煜的头发。 楚煜却紧了紧她腰间的大掌，将她抱得更紧了。 “校尉……” 而不远处，那三个人已经越来越近，虞书不由暗暗着急，“楚煜，我掉水里了，衣服都湿透了，若是被人看见很失礼的。他们也跟过来了，你快放我下来吧！” 听见这些话，楚煜才回过神来，忙把虞书放了下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罩在了虞书的身上。 “怎么回事？书儿，你怎么会忽然从山上滚了下来？身上可有受伤啊？” 第345章 幸亏你没事 虞书拢了拢他的外衫，摇了摇头。 “没什么大事，就是事发突然有点懵。我是一路屁股着地滑下来的，幸亏一路上也没碰到乱石什么的，倒是一路滑到了底，一脚扎进了水塘里。哦对了，楚煜，你看我，我找到了咱们要找的沼泽地！” 想起水塘，虞书便忍不住开心起来，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一片沼泽地，朝着楚煜邀功。 楚煜却没有半点喜悦，只默默抬手，替她捋了捋头发上的泥土砂石，微微弯腰，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幸亏你没事，不然我要再多的沼泽地做什么？” 这话说的，虽然有点肉麻兮兮，不过虞书听了，却微微弯了弯唇角。 “楚煜，你的匕首丢了，还有我的外衫，也不见了，你一路过来，有没有瞧见？” 楚煜摇了摇头，他这一路行走如风，只顾着找人，那顾得上看别的，只瞧着地上那道痕迹一个劲的往前冲了。 这会儿找到人，安下心来，才发现，虞书何止丢了外衫和匕首。 “你的鞋子呢？”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鞋子脏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黑泥之中露出来的点点白皙，竟是她的脚背…… 提到鞋子，虞书有些不好意思的蜷了蜷脚指头。 “水塘里泥巴多，鞋子……鞋子没拔出来……” 认识这么久，这大概是楚煜见到她最狼狈的时候了。 虽然她不是很在意这方面，但还是觉得有些脸红啊。 毕竟她今天的表现，显得太笨了。 很快，其余三人凑了过来，楚煜怕他们看到了虞书的赤脚，抱着她转身就朝着来时路走了起来。 三个人一脸懵逼的跟在身后，一路回到了营帐。 * 楚煜新买的澡盆派上了用场，虞书用它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后，整个人才彻底活了过来。 洗完澡，再走出来，就发现自己的外衫和匕首都被人放在了帐内的矮几上。 她大喜，忙上前打开了外衫，发现那些野菜竟还都在。 “洗好了？那快把这碗姜汤喝了吧。” 姜汤御寒，最适合受了寒的人。 虞书没有犹豫，接过来一碗饮尽。 “这些东西怎么找回来的？” “青山他们在找的路上见着了，就顺手捡回来了。你这外衫里，装的都是什么，草药吗？” 楚煜低头，看了看那一丛丛碧绿的东西，不由问道。 虞书摇了摇头，抱起了外衫，“这些是能吃的野菜，就是为了摘它们，我才脚滑滚下坡的。” 说着，她站起身，就朝着帐外走去。 恰好，这时云飞拎着家伙事儿也回来了，见到虞书，忙不迭的凑过来打招呼。 “姐姐，听说你们去找沼泽地了，找到了吗？” “找到了。” “那明天是不是就要去那边挖水田了？姐姐，能不能带上我？我想跟着你。” 看着云飞兴奋的样子，虞书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抬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 “去把东西放下，过来帮我摘菜，我明天就带你一起去。” 云飞咧嘴一笑，“摘菜不是厨房那帮人的事儿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了？” 第346章 全身是宝 因为虞书那一滑，虽然运气好没有碰到乱石尖刺，但毕竟滑了那么远的距离，她的后背臀部还是有些轻微的擦伤，所以接下来好几天，楚煜都没让她再出门。 直到她觉得伤势完全好了之后，楚煜才准许她提着那一袋子的毛蜡烛种子，往沼泽地去了。 原本是打算开垦出天地来种植毛蜡烛的，可虞书见到那片沼泽地之后，却没有再要求开成水田。 沼泽地，比水田更适合毛蜡烛的生长，而且她相信，这里能找到沼泽地，别的地方应该也能找得到。 “书儿，你确定真的不要开水田吗？那块沼泽地面积不小，你这点种子应该撒不满，不如都开出来，种点儿水稻？” 现在时间还早，他们完全可以马上派人回南边买一些谷种回来。 虞书却摇了摇头，“不急了，买水稻一来一回要费不少时间，而且本来咱们的时间就已经有些晚了。水稻就等明年再试吧，这一片地，将来都拿来种植毛蜡烛好了，弄成水田种水稻反而不妙，这东西长势霸道，你放心，要不了两三年，就这一袋子种子，能把这一片地全部覆盖。” 全部覆盖…… “书儿，这东西你不是说是用来做枕芯的吗？咱们这地方，做这个是不是不太实用？” 就算是要给将来搬迁过来的妇女们找点事情做，也不一定要全都来做枕头吧？ 那么多枕头，做好了卖给谁呀？ “楚煜，这个东西，并不一定只是做枕头的。我跟你说啊，这个毛蜡烛，学名香蒲，从头到脚，从小到老，可谓全身是宝知道吗？” 紧跟着，虞书便把毛蜡烛的好处给楚煜还有旁边竖着耳朵听的云飞来了个大普及。 “如果嫌多，到时候可以分一些用来割嫩叶子喂马，可以解决一波战马的粮食问题。而毛蜡烛的花粉，亦是一味止血的良药，且炮制方法不一样，发挥的效用也不同。不过这个我也只是在书上看过一眼，具体怎么做，到时候可以问一问军中医者，术业有专攻，他们定能更好的炮制出良药。 战场上最实用的需求量也最大的药不就是止血药吗？还有毛蜡烛的叶子，合适的季节割下来，还能用来编织草帽，草垫，甚至是门帘子，咱们不是打算把荒城彻底开发出来吗？若是修了房屋，将香蒲叶用来编成厚厚的门帘子挂在大门口，是不是也可以抵御寒冷了？这东西，别看不起眼，好处多着呢，端看你识不识货了。” 虞书张口便来，一通详细的介绍，直把楚煜还有云飞听得一愣一愣的。 “姐姐，你不是说也没读过几年书吗？为什么我感觉你懂的东西好多呀，连医术都懂，太厉害了。” 楚煜眼神闪了闪，朝着云飞看了一眼，很快又看向了虞书。 很明显，他也好奇这个问题。 同一个村子长大的，虞家大伯肚子里有几两墨水，他大概还是有数的。 就那样半吊子的人，怎么就教出来虞书这样的姑娘的呢？ 第347章 我聪明啊 “我说的我没念过几年书，指的是没跟着我大伯念几年，他们就全家搬到了镇上去了。可我认字差不多都认完了呀，他走时最简单的书本我能看懂了呀？后来，我就自己找书看，他虽然搬了家，可是家里还是留了一些旧书的，我都找来翻过的……” 其实虞家条件很差，虞长风买书都不是随随便便买的，好多书他自己都是靠给书肆抄书抄来的。那样的书，虞长风是万万舍不得拿给虞书和虞琴念的。 虞书也就是沾了虞琴的光，多少认识了几个字，读懂了几篇浅显的文章而已。 可这些事儿，她不说，谁又能去验证？ 还不是由她信口胡诌。 想到这里，虞书不禁庆幸好歹是穿在了一个读过书的姑娘身上，若是穿在一个没念过书的姑娘身上，她可怎么办？ “那你大伯留下的书一定都是很好吧，我也翻过一些书，可军营里我能接触到的书不多……” 云飞不知虞书到底读了什么书，还以为都是那些书的功劳。 可楚煜却知道，不是每个看过书的人都能像虞书这样举一反三，记忆力惊人的。 “要说书，书儿大概是没我看得多的，医书我也看过几本，记性也不错，怎么就没想起来关于这个什么毛蜡烛的内容呢？” 他也是个爱看书的人，尤其是兵法典籍，还有古往今来的史册，他几乎都通读了一遍。 偶尔也会翻阅一些医书，孤本古籍，但就这个毛蜡烛，还有那个番薯，他是一点都不了解。 看楚煜疑惑的表情，虞书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心想你读过的书怎么可能会有我多呢？ 我除了读过古往今来的史册，名著，兵法，还读过不少后现代的巨作，还有不少野史杂记，甚至是电子书…… 不过这些不可与人言，她只能仰头望了望天。 “人与人自然是不同的，我能无师自通，那当然是因为我聪明啊。” 聪明是个好东西，同时也是好借口。 没有比这个更好解释一个走不出村镇的闺阁少女没念过几天书，却比他们这些在外面见多识广的男人懂得更多的理由了。 虞书自信骄傲的表情，直接打击得两个男人哑口无言。 好在目的地抬眼便到了，两个人不敢再跟虞书掰扯下去，撸起了裤腿就开始忙活起撒种的事情来。 毛蜡烛的繁殖力很顽强，而且虞书也没有专业学过如何科学有效的种植这个东西，只能是依靠最原始的方法将它们撒在水陆交界处的位置上，让它自由发挥。 虞书给他们掩饰了一下之后，就退到了一边，让他们去干。 她自己则捞了捞裙摆，系在了腰上，走到了靠着山坡的一处潺潺的溪水旁。 溪水水沟挺宽敞，且与那边的水塘不一样，沟里的水并不深，隔不远还会有大小不一的石头凸起来，正好让她落脚。 沟中的泥地里，则茂密的生长着一种翠绿的植被。 她此行的目的，有一半是为了它！ 第348章 你给我住手! 那天落水之后，虞书其实就有注意到，这边长了不少的水芹菜，也是前世她家乡俗称的野芹菜。 她才想起，这会儿正是吃野芹菜的季节。 那时候，她的口中就开始口水泛滥的，可当时她浑身都是污泥，总不好再逗留。 今天一早，她出门时就让楚煜和云飞一人背了个背篓。 这不，她找到了一片最脆嫩碧绿的野芹菜，挥舞着镰刀就开始割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割了整整两背篓，直把撒完了毛蜡烛种子走回来的楚煜和云飞都惊呆了！ “书儿，你割这个东西东西做什么？” 楚煜看着虞书割草一般的动作，忍不住抚了抚额。 他这个妻子，到底读了些什么书，怎么感觉什么不起眼的玩意儿到了她眼里都是宝呢？ 他们莫不是读的书是完全不一样的么？ “我知道！姐姐定是觉得这东西长势喜人，想割回去喂马的吧？哎，姐姐，我跟你说，你快别割了，这东西看着喜人，实际上还不如那边的茅草讨战马的欢喜呢。这东西咱们军营里的厨子也弄过一些回去试着煮来吃，可那口感实在是太粗糙了，后来丢给战马，战马都嫌弃，你快上来，别割了，吃不了。” 云飞说着，甚至还要去把背篓里的水芹菜一把掀了。 虞书见状，忙举着手里的镰刀冲他跑了过来。 “你给我住手！” 那急吼吼的模样，与前几日的沉稳镇定截然不同，却吓得云飞连忙缩回了手。 “没，没倒呢，你别慌。” 虞书将他掀起来的一挪重新往背篓里压了压，不耐烦的抬头白了他一眼。 “臭小子，不懂就别碰。这可是好东西，那边还多着呢，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再去割一些去，你们俩也累了，站边上顺道休息休息，等我割完了，你们给我扛回去，晚上我就弄一些来给你们尝尝，保管你们吃了还想吃！” 口感粗糙？ 那是你们不会吃好吗？ 还要割…… 楚煜抿了抿唇，看着虞书挥汗如雨的模样，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怎么会好吃，他也不敢再问啊。 再问估计又要被媳妇鄙视了，他可不想。 他只好上前一步，用手抓住了虞书手里的镰刀，朝着身后指了指。 “你也累了，歇会儿吧。要怎么割，你说，我来割。” 说着，脚一甩，脚上的鞋子就掉到了一边，他赤着脚走进了水沟里。 虞书见他轻车熟路的样子，也不怕水冷，亦不怕石头硌脚，便指了指不远处一丛自己没有落脚地没法去割的水芹菜。 “那边那一丛又嫩又长，你把那一丛割了吧，不要割太深了，嫩点儿才好吃。” 很快，楚煜便把那一丛水芹菜拿下，正好装满了两个背篓，三个人背着两篓水芹菜，慢慢悠悠的朝着营地走了起来。 回到营地时，正好到了做晚饭的时间了。 虞书又拉上了云飞，再找了两个平时手脚比较麻利的年轻人，帮着挑拣了一篓子的野芹菜，准备让虞书好生露一手。 第349章 简直太浪费了 军营里的伙房，其实就是露天下用泥巴与石块砌成个简单的土灶，往上面架上几口大锅，不远处再架上几块巨大的案板，就是将士们吃饭的地方了。 每天傍晚时分，是伙房最热闹的时候。 炊烟袅袅而起，各种菜色香味儿也跟着飘散在这荒无人烟的荒原上，带来了一时的喧嚣。 而今天，这份喧嚣又比往日里高昂了几分，因为这里唯一的女人要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一道他们都认为没法吃的菜。 最边缘的一口大锅旁，虞书身上套了一件罩衣，袖子微微撸起一截，正拿着油罐往锅里下油。 旁边站了三四个与她差不多打扮的汉子，一个个脸上冒着幽光，心疼的瞅着虞书的手。 好多油啊，校尉大人也太宠媳妇了，明明那个东西他们尝试过做来吃，结果根本不可取。 他还非得让他娘子再来试一次，这不是明摆着的糟践油么？ 而且，她放得还不少，还要了许多的辣椒和大蒜，每一样都是稀罕物，简直……简直太浪费了！ 却只见那边油下锅后，虞书将油罐放下，转手拿起了洗好的水芹菜，青葱玉指一张，对着绿叶匆匆的那一头就抓了上去，没几下那一把水芹菜差不多就只剩下了梗，以及少部分的绿叶。 她的动作实在是快，他们也看不清她到底要做什么，只觉得那撸起袖子露出来的半截莹白手臂晃得人眼花缭乱。 怪不得一直以冷酷霸道著称的校尉大人宠她宠得变了个人一样，这般娇滴滴的小娘子，若是给了他们，他们只怕也会如此宠着的。 嗯……歪楼了，歪楼了。 小娘子再好，也不能浪费粮食啊。 一帮人重新瞪大眼，盯着已经冒起滚滚青烟的锅里。 只见那只素白的手拿起两只碗，直接倒过来一扣，一碗蒜末，一碗干辣椒段全部倒入了热油里，瞬间一阵浓烟冒起，风一吹，那香味瞬间扑了开来。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热油炸糊了辣椒段，虞书的手已经放下了碗，捧起了一堆水芹菜，朝着锅里就丢了下去。 而后，飞快用锅铲来回翻了两下，更多的白烟腾升而起，辣椒竟是一点糊味都没发出来，可见她的动作有多快了。 水芹菜鲜嫩纤细，根本不需要很长时间的翻炒，丢下去随意的翻炒几下，等它们全部都蔫了下来，再撒上适量的盐，花椒粉，便用木盆盛出了锅。 一股股香味，直直的朝着将士们的鼻子里面钻。 “好香啊，嗯……校尉娘子的手艺好像还不错啊。” “我也觉得，感觉比肉还要香呢。” 几个大厨站在旁边不以为然，放了那么多油和大蒜，味道不香才怪了。 可再多的油和大蒜，那也改变不了那东西粗糙的口感，他倒要看看那东西到底好不好吃。 “姐姐，走啊，过去吃饭了，其余的菜刚才已经出锅了。” 云飞闻着水芹菜的香味儿，很想快点跑过去排队，却见虞书还呆呆的立在灶台前，便跑过来想让虞书跟他一块儿去。 虞书却摇了摇头，指了指另外一个大篮子里被撸下来的芹菜叶。 第350章 感激当年 “阿飞你先去吃吧，这些叶子扔了怪可惜的，我把它们腌起来，明儿早上喝粥吃。” 叶子不如梗实在，别看满满一篮子，过水之后可能就只剩下一小盆了。 虞书想做成腌菜，用来下稀粥和馒头。 “那我等姐姐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你先去吃吧，芹菜分量不是很多，你当心去的太晚了，没有了哦。” 这么一说，云飞的心立刻动摇起来。 “那我真去了？” 虞书重重点了点头，将炒菜的大锅洗净，添上了几瓢水后，就坐到了灶台后的矮凳上，烧起开水来。 其实，她也饿了。 可看着那边围着一圈又一圈的大老爷们，她就不好意思过去挤，干脆就先忙完了再去吃，吃完了好洗澡然后睡觉。 只是，水芹菜的香味儿实在太勾人了，让她忍不住不停的咽口水，肚子里也造起反来。 难受…… 多少年没有尝过这种饥饿难耐的滋味儿了？ 犹记得前世还是上学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爸爸妈妈是给不起她吃中午饭的零花钱的，她和两个妹妹都是从早上七点出门开始，直接饿到下午四五点回到家里，还要自己亲自动手，才能吃上饭。 那时候，每天下午最后两节课，永远是饥肠辘辘，心慌难受的。 不过现在看来，她却甚是感激当年。 若她前世是一个殷实家庭出来的人，只怕穿越过来之后，眼高手低，不是被这个时代磨光了意志，顺其自然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辛勤劳累的贤妻良母，便是被当成异类，为世人所不容。 所以，她感激当年的经历，让她在这里既能发挥所长，也不至于与实际脱离开来。 遥忆当年，回想着童年趣事，她仿佛觉得饥饿都没那么难受了，唇角还高高的扬了起来，甚至轻笑出了声。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忙了一天，不饿吗？” 楚煜端着两碗饭走过来，本以为她刚才还捂着肚子，定是饿坏了。 没想到一走近，却发现虞书别开脸望着别处，竟是在笑。 “啊，饿……当然饿了。” 虞书精明，大多时候都显得稳重，难得有犯迷糊说不清楚话的时候，楚煜却格外喜欢她这个样子，让他有一种她还需要我照顾的感觉。 他勾了勾唇，将一只碗递到了虞书面前。 “饿了就赶紧吃吧，还有什么吃完了再做。” 他都已经把饭打了过来，虞书自然不会客气，接过来就夹了一筷子野芹菜放入了口中。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口感，瞬间攫取了虞书的味蕾。 “刚才没看到你排队呀，你该不会是插队了吧？” “我是那么没气度的男人吗？是他们看你辛苦了，特意先打好了两份端给我，让我给你送过来的。” 不得不说，自己带的兵眼力劲还是挺好的。 楚煜笑了笑，也跟着夹了一筷子芹菜放进了嘴里，本以为味道不会好到哪里去，可那菜一进嘴，香味儿便直直的朝着口里钻。而后牙齿轻轻嚼动着，芹菜的梗已然不那么容易嚼断，翻来覆去在唇齿间缠绕着，可却已经不是粗糙的口感，而是给人一种富有嚼劲的香味儿，越嚼越香…… 第351章 冤有头，债有主 “嗯？这个东西这么一吵还挺好吃的，比之前他们用来煮汤好吃多了。” 虞书点了点头，“煮汤发挥不出它的香味儿，可其实挑选嫩一些的尖尖，煮出来也是能吃的。你们都说口感粗糙，估计是当时做的时候掐的太长，有一部分太老了才导致口感不好的。” 芹菜是出了名富含纤维的植物，而且稍稍老了一些之后，纤维的口感就粗糙了。 原来如此，楚煜受教的点了点头。 “煮汤挺淡的，而且也不如上次你采摘的那些野菜口感好。还是这么炒了好吃，今儿那一片，我看还有不少呢，之后跟伙房的人说一声，让人隔两天去割一些回来，也算是给大家换换口味了。” 虞书颔了颔首，不置可否。 很快，一碗饭见了底。 锅中水也开了，虞书起身，将芹菜叶全部丢进了开水里，随意的翻了两下，再用漏勺给捞了起来。 腌芹菜叶，虞书没再弄得太复杂，加了一些盐，少量的熟油，拌匀之后就捧回了营帐。 * 开荒的日子，日复一日，枯燥又乏味。 可岐山府的人日子却不太好过，不为别的，只为柳明台和赵枢面上还拉着一层遮羞布，背地里却早已撕开了脸皮，暗战不断。 因着楚煜杀了柳戊，给柳明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加之柳夫人痛失爱子之后的胡搅蛮缠，让柳明台错失了很多捂住秘密的机会，让赵枢的人拿到了不少柳明台为祸一方的罪证。 赵枢是个直性子，拿到罪证之后，也不跟柳明台虚与委蛇，直接让手下心腹带着那些罪证直奔京城而去。 这一招，又给了柳明台致命一击。 当今虽然有时候昏聩，可这不代表他已经彻底被覃贵妃和覃家牵着鼻子走了。 他虽不喜赵枢，但再不喜那也是他的亲儿子，而且是有一国战神之称，关键时刻能替他守卫边疆的亲儿子，与他一个为祸一方的外人相比起来，傻子也是要选支持亲儿子的呀！ 所以，在罪证被赵枢拿走的那一刻起，柳明台便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 既然已离死不远了。 那么，行事就不需要再顾及那么多了，他的儿子枉死他人剑下，这个仇，他就是拼了命也要报的！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 杀了柳戊的大概是楚煜，但作为主子，赵枢才是杀了柳戊之后最大的受益者，而他的报复对象除了楚煜，赵枢自然首当其冲。 是以，岐山府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的，皆是因为柳明台和赵枢面上不显，背地里却开始各种厮杀。 “大人，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岐王手下能人异士颇多，杀掉一个，还有另外的，那么多人，杀不完的。” 原来，这段日子，柳明台为了削弱岐王的势力，竟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 杀掉岐山府与岐王交好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人是杀了不少，非但没让岐王势力削减，反而让更多的人开始投靠到岐王那一边，有了岐王的庇护，他们杀人的代价也越来越高。 第352章 把她给我带回来 “那怎么办？直接杀岐王，且不说他身边守卫森严，但就是他本身那一身绝世武功，就够让我喝一壶的了。” 他虽然想给儿子报仇，但也不是盲目的往前冲。 他虽未必能把岐王弄死，但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啃掉他身上的肉。 他多啃掉一口，将来二皇子那边就更有胜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皇子若能继位，赵枢和楚煜都不会有好下场，那也算是给儿子报仇了！ “大人，你这是关心则乱。咱们奈何不了岐王，但咱们完全可以从其他人着手。比如……” 柳明台眸光微闪，“比如什么？” 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比如岐王妃。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总是要比驰骋疆场的男人好对付的吧？” 柳明台挑了挑眉，“可是听说赵枢与岐王妃关系并不好，而且王妃出自覃家……” 幕僚闻言，忙不迭的笑了起来。 “我的大人啊，咱要的就是俩人关系不好啊，你也不想想，若是俩人关系好，岐王能让自己的心尖尖成为你的目标？只有俩人关系不好，这个时候他才不会分心去照拂那位岐王妃，也给了咱们可乘之机。” “嗯？你的意思是……” 柳明台毕竟是个浸淫官场多年的人，阴谋诡计没少玩。 幕僚话到这里，他已然明白了幕僚的打算。 想明白之后，他不禁连连点了点头。 “你说的是，是我想左了。既然如此，那就派人去办吧。” 幕僚点头应是，转身往门外走去。 行至一半，又被柳明台给叫住了。 “还有楚煜那边，也派出一队人马去，听说戊儿挺喜欢他那个小娘子的，想办法把她给我带回来！” “是。” * 时间若流水，只在弹指间。 岐山府人心惶惶闹了一阵子之后，忽然又安静下来。 老百姓的心渐渐松了。 上位者的心，却越来越紧。 “外面没再出人命官司了？” 岐王府，听风亭，覃尹雨已然卧在小榻上，百无聊时的喂着鱼，听着手下人汇报着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 “是，以连续五日没再出人命案了。主子，你说，那柳明台是不是不成了？” 覃尹雨哼笑一声，“只怕没那么简单的，那个老狐狸，盘踞岐山府这么多年，如今被王爷逼到这个份上，他会轻易认输才怪。再加上柳戊的死，不仅仅害他失去了一个儿子，还是导致他走到今天的导火索，这个仇，他是必定要报的。” 想到这里，覃尹雨不禁想起了那个不卑不亢的女子。 “阿壹，让再派两个，不，四个人前往荒城，保护楚煜和他妻子的安全吧。” 阿壹闻言，大惊失色。 “主子！这是不是太多了？之前已经派了两个人出去，还有两个去了王爷身边，现在再出去四个，你身边可就只剩下四个人了！” 她们的使命，是保护主子的安全！ “阿壹，我在这王府里，能有什么危险？再不济，不还有王爷的人吗？” 阿壹嘴角微抿，王爷，王爷关键时刻不怀疑她家小姐就不错了，还会保护她？ 第353章 不是泥塑的 阿壹的想法，覃尹雨是不知道的，即便知道了，她也是无心顾及的。 此时此刻，她只想着要帮赵枢一把。 虞书她只见过两三次，可也足够她看出来楚煜对虞书有多上心。因为她见过以前的楚煜，成日里板着一张脸，配上那副霸道威严的气势，整个就是一坨冰山的感觉。 这样的人，她在京城里也见过。 大都是对女子不以为意的，从来都是满城贵女追着他们跑，没见过他们对哪个女子做到楚煜那样。 虞书站在那里，也不用做什么，沉稳淡漠，偏偏楚煜的眼珠子就是不能轻易从她脸上移开。 有时候她在想，自己对赵枢是不是还不够冷漠，所以才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 哎，想远了。 她叹了口气，对着阿壹抬了抬手。 “下去安排吧。重点保护一下虞书，楚煜那边倒不用太担心。” 阿壹抬起头，咬着唇瓣看着她，迟迟不肯走。 见覃尹雨说完话就转过头继续喂鱼去了，不由将视线转向了站在覃尹雨身边的扶风。 “扶风姐姐，你劝劝主子吧？我们本来就是保护主子安危的，怎能分出那么多去保护别人。” 扶风低头看了看覃尹雨，为难的蹙了蹙眉，她心里何尝不跟阿壹一个想法呢。 可小姐毕竟是主子，她再不同意也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愿。 “阿壹，去吧，主子这边你们几个尽点心。” 见扶风都这么说了，阿壹无法，只得领命退下。 等阿壹走后，扶风才忍不住冲覃尹雨抱怨起来。 “小姐，楚先生那边王爷自会派人保护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阿壹她们本就是你的护卫，万一柳明台发起疯来，找上你了怎么办？阿壹她们几个虽然也很厉害，可柳明台能在岐山府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手底下也肯定是有些人的，万一到时候伤到你怎么办？” 覃尹雨不以为意，“我是覃家出来的，柳明台背后靠着的就是覃家，他未必敢对我动手！” 扶风歪着头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行了，就算那个不长眼的欺负到我头上来，你家小姐我也不是泥塑的。今天太阳好烈，我有点热，吩咐下去，让厨房弄些凉糕过来解解暑气吧。” 一听覃尹雨要吃冰，扶风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来。 “这才几月，小姐可不能吃冰东西。夫人交代了，不到三伏天，定让奴婢拦着你吃那些寒气重的玩意儿。” 覃尹雨从小就喜欢冰凉甜腻的食物，可作为过来人，她的母亲覃容氏深谙女子吃多那些冰冷之物的危害，她在家时，她就成日里盯着她。 后来出阁，覃容氏担心自己不在身旁，闺女会放飞自我，便把吃多了冰寒之物的危害给覃尹雨身边的大丫鬟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扶风指天发誓一定会牢牢看着小姐，不让她随意碰那些东西为止。 “我从小习武，身体本就比别人暖一些，偶尔吃吃不要紧的。” 第354章 我不在乎 “不行！小姐，夫人说得对，这冰寒之物不是好东西，吃多了对你以后怀孕不利的。还是少碰为妙，不如奴婢去给你做些蜜蜂糖糕如何？” 覃尹雨摆了摆头，“不要，这么热的天，不冰只甜的东西吃起来腻得慌。好扶风，我就吃一回，就这一回，你就依了我吧。” 扶风板着脸，轻轻挥开了覃尹雨的手。 “撒娇没用，奴婢这也是为了小姐你好。” “扶风啊，你看我，成亲都快三年了，王爷连碰都不曾碰过我。我这辈子，大约是不用怀孕生子的，所以这方面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去给我做一份凉糕吧。” 说起怀孕，覃尹雨的情绪霎时低落下来。 扶风这才想起，自己竟一不小心戳中了小姐的伤疤。 她的脸上，慌忙露出几分愧色。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要提起这事儿的。你莫要伤心，那……那有一天说不定王爷就能看到你的好了，不，肯定有一定他会看到的！” “我不在乎，扶风，我只想吃一碗凉糕。” 孩子，赵枢，她如今全都无能为力。 没道理因为这个，她的日子就不过了。 不过，借势弄一碗凉糕吃，倒也不错。 果然，扶风没受得住她的磋磨，乖乖吩咐厨房做凉糕去了。 * 种子播撒到地里，发芽出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是以，将带来的所有种子都种下去之后，虞书和楚煜商议了一番，打算抽空回郿县看看，顺便打听打听府城那边的情况。 走之前，自然要将地里的事情给其他人交接一下。 “校尉娘子，那……那些种子这么撒下去就不管了呀？” “当然要管，只是出苗发芽之前，暂时不用管了而已。” 这个过程，只能顺其自然，他们无能为力。 有几个人却觉得纳闷，“可我在家看我爹娘下地时，可不光是把种子撒下去就成的。还得泼粪呢，没有肥力，只怕发出芽来，也长不出好庄稼的。” 原来是这个。 虞书笑了笑，“我瞧着这黑土地挺肥的，说不定与南边的黄土地不一样，咱先试试不施肥能不能长出来吧。不过这位大哥的话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就麻烦大哥回头分出一批人来，在军帐附近稍远一点的地方挖上几个坑，专门用来储存人畜粪便吧。” 他们这里不仅有人，还有战马，说起来农家肥是不会差的。 军中的汉子大都出自农家，听到虞书这话也不觉恶心，顺从的点了点头。 “校尉娘子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 “嗯，各位大哥都是干活的好手，把事情交给你们我很放心的。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很忙，大家不要拘泥于守在营帐内，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些山上能吃的东西多的是，开了春，猫了一个冬天的动物们也该出来了，各位大哥不妨多去山里走走，多弄点儿野味回来改善一下伙食吧。也不要局限于够现在吃就行了，肉类可以腌制，多多益善，有备无患。” 第355章 杏儿病了? 五月底，虞书和楚煜启程回到郿县。 云飞也与他们同行。 刚走到楚家所在的巷子口，就看到一处院墙不太高的院子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正艰难的往晾衣杆上甩着滴着水的衣裳。 那是孟氏，不过半月左右不见，本就凸起的肚子以吹气球般的速度长到了近乎圆球一般。 她一手叉着腰，脸色有些苍白，另一只手捏着一件灰色衣裳，试探了好几下，才用力往上一甩，结果却因为晾衣绳太高，没能挂住，落回了手里。 她忙弯腰去接，整个人瞧着都要扑到地上去了。 虞书见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忙跑了几步推开门，朝着孟氏冲了过去。 “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呢？这衣服，你晾不了就找杏儿帮帮忙吧，杏儿人呢？” 孟氏最近月份大了，加上身体各种不适，整个人都有些反应迟钝，虞书都冲进来搂着她腰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书儿你回来了呀？杏儿，杏儿她在屋里躺着呢。” 躺着？ 楚煜抬头看了看天，这青天白日的，就在屋里躺着，不像话。 “嫂子，虽然杏儿年纪不算大，可也不是几岁的小姑娘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干，这什么时辰，她怎么能还在床上躺着呢？” 楚煜说着，就要往楚杏儿的屋子里去。 孟氏见状，忙冲他伸了伸手。 “妹夫，妹夫你别去，杏儿她是不舒服呢。” “不舒服，她怎么了？请过大夫来瞧过了吗？” 乍一听楚杏儿不舒服，楚煜脸上的不悦立马收了起来，剩下的，是关切。 孟氏摇了摇头，脸色微微有些红，“没什么大事，就是需要休息两天。这位是……？” 孟氏说着，忽然看到虞书和楚煜身边还跟来了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不由好奇的问了问。 虞书也才想起来，自己这回带了一个小尾巴回来。 “这是云飞，跟着楚煜的，就一块儿带了回来。阿飞，这是我嫂子孟云霜。” 看着孟云霜一脸温柔的笑容，云飞不由上前冲她行了一礼。 “嫂子好，我是云飞。” “云公子好，屋里坐吧，今天外面怪热的。” “屋里坐可以，嫂子可莫要叫我云公子，跟姐姐一样，叫我阿飞就好。” 孟氏笑着颔了颔首，领着人进了屋。 楚杏儿不舒服，虞书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看她。 进屋一看，楚杏儿竟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不过那微微煽动的睫毛，让她知道她没有睡着。 她便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她放在被面上的小手。 “杏儿，听嫂子说你不舒服，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着凉了？” “嫂子！你怎么回来了？我大哥呢，他也回来了吗？” 看到虞书，楚杏儿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起来，整个人挣扎着要起来。 虞书见状，忙按住了她。 “不是不舒服吗？躺着吧，好好休息。” 楚杏儿闻言，却脸色瞬间红了起来，眉目微垂，竟有些不敢看虞书。 “其实也还好，就是有点不习惯。” “嗯？不习惯？”虞书诧异，有点不解。 第356章 长大了(今日最后一章) 面对虞书的不解，楚杏儿反而不好意思解释。 还是后来孟氏过来，才给虞书解了惑。 “那会儿我正好出门去买东西了，留下她跟两个孩子在冯先生那边念书，结果她忽然觉得肚子疼，以为是要出恭，结果看到裙子里上一片血红，跑去跟冯先生说自己要死了，拉着冯先生哭得好不凄惨。 书儿你是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冯先生那张脸啊，都给红得快着火了似的。见我回来，就跟看到救星似的，就冲我说了两个字就匆匆出了门，直到这会儿，冯先生还没回来呢。” 少女总是懵懂无知的，第一次初潮来袭，懵懂的她们总是以为自己是不是患了绝症。 楚杏儿会这样，虞书并不意外。 她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来得这般突然。 可转念一想自己前世，她又觉得楚杏儿这般不过是小儿科。 “原来咱们杏儿已经不经意间长成个大姑娘了。这是好事情，有什么可害羞的？” “我……” 癸水这种私密事儿，任谁都会害羞的嘛。 楚杏儿娇嗔着剜了虞书一眼，拉过被子一把捂住了脸。 虞书忙抬手给她拉了下来，“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既然肚子疼，那就好好躺着吧，嫂子，咱们出去说吧，不打搅她休息。” 其实，她这个时候回来，是有些事情想跟孟氏商议的。 “嫂子，你这差不多快八个月了吧？” “已经八个月零三天，还有个把月就该生了。” 孟氏抚着肚子，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院子，忍不住暗暗感叹。 若不是肚子鼓起来这么大，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干出了离家出走这种事儿来，还一走走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我看你刚才晾衣服的时候，一手扶着腰，脸色并不好，是不是身体有些不适啊？” 虞书也没生养过，并不知道怀孕是个什么滋味儿，只是看着孟氏脸色不太好看。 孟氏拧着眉头想了想，本不想让虞书担心。 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娃娃开不得玩笑，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最近这个把月不知道为什么，腰总是疼得厉害，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几乎都不敢躺下，躺下就疼得厉害。大多时候，我都是靠着床头抱着枕头将就，可坐着睡觉怎么睡得好，所以总是有点儿精神不济。” “那可找过大夫了？大夫怎么说的？给你开药了没有啊？” 孟氏摇了摇头，“大夫看过了，说是肾脏可能给孩子压住了，所以腰疼。不过没开药，他说药吃多了不好，而且孩子也快出生了，常常吃药对孩子不好。我就想要不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这方面虞书还真没经验，只能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帮助孟氏。 “嫂子，你看你也快生了，整个人行动也不便利。等生了之后，你又要坐月子，又要带孩子，家里怕是忙不过来。我想，要不然咱们请两个帮工吧？” “这不太好吧？妹夫一个人，养活我们一大家子已是不易，再请帮工，那得多少钱啊。” 第357章 给你添麻烦了? “银子再重要，那也不及人重要。若是我也在家里，不请帮工倒也能将就，可之后的日子，我时不时就要去荒城那边，家里的事儿是顾不上的。还是请两个帮工放心一些，又不是直接把人买下，按月付银子，花不了多少钱的。” 望着孟氏浅蹙的眉心，想着她这段日子一个人撑着这个家，虞书心里就有些愧疚。 既然带了孟氏出来，她本该事事安排周到，不让她操半点心，让她好好养胎的。 结果却让她反过来辛苦劳累，若是给孟家人知道孟氏如今的日子，只怕都要埋怨她了。 想到这里，再看着孟氏，虞书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 “嫂子，你……你想不想我大哥？” 孟氏一怔，望着虞书，好半晌才想起来虞书问了什么。 手一抖，她张了张嘴，“书儿，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添麻烦了？我没什么的，我还能做事，咱不请帮工……” 孟氏以为，虞书是动了将她送回清水村的念头。 虽然跟着虞书到处奔波的过程比较辛苦，但这种苦孟氏却甘之如饴，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她这种机会出来到处走走看看的。 至于虞冲，毕竟当了好几年的夫妻，恩爱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自然是会想的。 但想得最多的还是他对自己动手的时候，她自然不想回去。 虞书显然没想到孟氏一提起虞冲会那么激动，吓得她咽下了未完的话，转了话风安慰孟氏。 “嫂子，你想岔了！我没有想把你送回去的意思！更何况你这都快临盆了，我再混账也干不出这时候让你赶路的事儿来。” 孟氏低头看了看肚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要送她回去就好。 她当初不顾一切拎了包袱就走，这会儿若是回去了，说不定以后虞冲会怎么样。 她想过了，这辈子，就算要回去，也绝不是自己主动回去！ 现在她怀着孕，做不了什么，等孩子生下来，她要跟着书儿好好学一些本事，自己挣钱过日子。 只是，不送她回去，那提虞冲干什么？ “书儿，那你怎么会突然提起你大哥来？莫不是你想家了？” “想家是肯定的，提起大哥，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要是想他的话，我就去信让他来一趟。也不知道咱们走了这么久了，家里是个什么光景，他又是个什么情况。” 两项生意交给他，村子里的作坊也交给他，他应该是没时间去发展第二春的吧？ 也不知道生意做得如何，虽然只是两个小生意，但毕竟也算是一个生钱的路子，若是搞砸了未免可惜。 “那你写信回去问问吧。” 虞冲是个什么情况，其实她也好奇呢。 她那么一走了之，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写一封休书扔给孟家？ 他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个没钱的穷小子了，他们走时，村子里的作坊已经开始支应起来，他作为管事的，兜里银子肯定不少，而且还能做主往作坊里招人的事情，少不得有人巴结他…… 第358章 忍 孟氏越想越忐忑，就怕不过半年多，虞冲已经休了她，转过头迎娶新人了。 “书儿，你说你哥哥会不会在家给你娶了个新嫂子？” “……” 孟氏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虞书愣了一下，随即扬唇笑了起来。 嘴里说着不在意，其实孟氏还是惦记着虞冲的了。 其实也正常，毕竟五六年的夫妻了，中间又还有诚哥儿那么个可爱机灵的儿子，俩人之间没有感情才怪。 “嫂子还担心这个呢？你放心，休妻另娶这种事儿，就算他想，我爹娘也不会让他那么干的。”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孟氏忍不住脸色微红。 “我……我也不是舍不得他，就是……就是舍不得诚哥儿和肚子里这个都成了没爹的孩子。” “嫂子放心吧，他应该不会的。既然你担心，那我这就给家里去一封信，问问这些情况吧。” 孟氏温顺颔首，唇角隐有浅笑。 虞书瞧见了，心里暗暗摇头。 或许，跟着她出来，已经是孟氏最勇敢的一刻了。 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姑娘，十几二十年来接受的都是以夫为天的教育，这种思想根深蒂固，岂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不过也好，她原来护着孟氏，也是不想他们夫妻俩感情破裂，做不成夫妻，或者做一对怨偶，而不是要拆散他们。 现在孟氏念着虞冲，她只盼着经过这几个月的冷静，虞冲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正想着，就看到楚煜朝着她们走了进来。 “楚杏儿没事吧？需不需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毕竟是自己亲妹子，没法去看，他却一直记挂着，见虞书和孟氏说了好一会儿话后，他才走了过来。 “不用，杏儿没什么事，倒是嫂子，月份大了，她腰疼，成日里都睡不着觉。” 听虞书那么说，楚煜不免看了孟氏一眼，抿了抿唇角。 “嫂子受苦了，确实瘦了不少，可有请过大夫瞧过？” “瞧过了，没法子，只能忍过去了。” 忍？ “还有多久生产？” “六月底吧，或许会提前，也可能推后。” 楚煜瞧着那圆滚滚的肚皮，忍不住有些唏嘘，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忍了许久，还要忍上月余…… “过两日我打算回府城一趟，到时候我把带过来吧，另外，书儿一会儿跟我出去买几个人回来吧，嫂子这样子，动动嘴皮子管个家可以，事事亲为就太辛苦了。” 孟氏闻言，不由笑了起来。 “妹夫跟书儿倒是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儿去了。” 楚煜听了，喜上眉梢，“真的？书儿也想到这里了？” 听着他惊喜的声音，虞书不由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明摆着的事儿。不过用得着买人吗？我想着，雇两个有经验能干的大娘就可以了，毕竟家里女人孩子多，年纪大点的女人方便一些。” 楚煜却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女人孩子多，才要用买来的人。卖身契捏在自己手里，就不怕那些人奴大欺主。” 孟氏和杏儿都是庄户人家出来的，从来没有使唤过仆从，若只是雇佣的，怕她们拿捏不住。 买来的就不一样了，拿捏着生死，自然好管一些。 第359章 奴隶市场 虞书沉吟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那就按你说的来吧，回头我跟你一块儿出去看看。” 虽然她不太习惯人口买卖这一茬，毕竟在现代社会，买卖人口那都是犯法的，而且是最令人厌恶的一种犯罪。 可在古代，这却是合法的。 奴隶制社会，传承千年，岂是她一人之力可以抗拒的。 抗拒不了，那边只能接受。 “明天吧，明天有集市，人应该比较多，咱们去挑一挑。” “好。” * 翌日。 清晨，微风徐徐，楚煜带着虞书来到了郿县的奴隶市场。 说是市场，其实就是一条老旧的巷子，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到鼎沸的人声从巷子深处飘过来。 “很多人吗？” 楚煜神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是，进去看看吧。” 走进巷子里，就看到不少人低眉顺眼的站在路边，有光是年轻姑娘的，也有男女老少皆有的，亦有全是成年男女的，可谓是一样买卖，百种花样。 虞书蹙着眉头，细心打量着两侧的人群，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挑些什么样的好了。 “这里卖身为奴的人怎么那么多呀？你不是说郿县这边的条件不算好吗？那哪儿来的那么多人买奴买俾？” 楚煜的眉头不由更深了。 “这两年，这边的人已经算是少的了。王爷来到岐山府以前，大战年年爆发，不少老百姓家里家毁人亡，妻离子散。自然而然，卖身为奴的就多了，有那奸猾的商人，趁着人多的时候低价挑选一些品质好的买下来，弄到南边去卖，一来一回，就能挣不少银子。” 奴隶买卖，竟让楚煜说得跟南北两地倒卖粮食似的，人命，在这个年代，竟低廉至此，令人唏嘘不已。 “那官府呢？朝廷呢？老百姓糟了难，朝廷就不管管的吗？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自卖为奴，从此生死任由他人掌握？” “官府？你说柳明台吗？哼，只怕这些买卖奴隶的商队，最大最赚钱的，就是他柳明台的人！郿县以北，有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是上天给予大靖最天然的城墙，靠着那段山脉，形成了郿县难攻之势。所以只要不是驻边军将领太蠢，一般北翟人是破不了城的。但破不了城，不代表城中百姓不会遭殃，柳明台他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有恃无恐的发着战争财。” 春夏之际，郿县百姓的日子尚且能过。 毕竟春夏之际，北翟人和荒人的日子都能过得下去，且郿县境内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抢掠。到了秋天就不同了，粮食秋收，正是粮仓丰收的好时节，加上冬日将至，北翟人怕没有粮食过冬，自然会派人或穿过山脉，或绕路荒城来到郿县以及岐山府其他县城烧杀抢掠。 这么一来，岐山府百姓的日子可谓可不堪言。 直到两年前，王爷被封岐王，来这里镇守边关。 北翟人的气焰才被压下去许多，荒人也被驱逐到荒城以北更荒凉的地方去了。 “亏他还是一方知府，不以守护百姓为己任就算了，竟还干出这种勾当！那种人，怎配为官？朝廷又是如何选择的？” 第360章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嘘……这些话家里说说就算了，这儿可不能乱说。走吧，这种事咱们也避免不了，咱自己还得买人呢。” 见虞书气急败坏，数落起了朝廷的不是，楚煜忙用手点了点她的唇，示意她莫要乱说话。 虞书这才想起来，这早已不是那个言论自由的新时代，而是万恶的皇权至上社会。 而且，楚煜的话也惊醒了她。 是呀，他们自己还要买人呢，如果没有卖的，他们去哪儿买？ 正所谓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可见是真理了。 “走吧，我以为会卖身的人只是因为干旱水涝或者疾病导致他们走投无路的那种人，没想到还有因为战乱被迫卖身的。干旱水涝、地动山崩甚至疾病，都可以说是天灾，可战争却是人祸。” 人祸吗？ 楚煜抿着唇，扬起头看了一眼长长的巷子，人挤人，人挡人，一时之间竟是看不到头。 一时之间，他的心，也沉甸甸的。 “楚煜，你说咱们家那样的，买什么样的人才好？” 她看了，人太多，男女老少都有，她都快挑花眼了。 对于买人这事儿，她实在是没经验。 “嫂子快生了，你和杏儿皆没有生产经验，咱起码得买一个有年纪的婆子，那样可以方便照顾嫂子。” 虞书闻言，颔了颔首，她之前想请的，就是婆子。 “杏儿马上要及笄了，她既然跟着我出来，不说让她穿金戴银，但起码不能再让她跟在家里似的成日忙碌着穿衣吃饭那点事，再说了，她不是还想跟着冯立念书吗？那就让她安心念书吧。再买一个女孩子吧，能帮忙做事，又能让杏儿有个伴。” “女孩子会不会不太方便？家里还住着冯先生呢。” “书儿，你是怕买回去的小姑娘忍不住去骚扰冯先生？你可别忘了，咱们杏儿也是小姑娘，还天天在冯先生跟前学习呢。别怕，咱们挑一个性子沉稳些的便是，别挑那起子眼皮子浅的就行了。” 楚煜这般说了，虞书才回过神来，暗恨自己无聊时电视剧看得太多，被误导了。 “你说的有道理，那……不如去那边问问？” 虞书忽然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 楚煜顺着看过去，就看到那一处站着一堆人，有婆子，也有少女，两个人的模样看起来都挺顺眼的。 “好。” “这小娘子模样不错，我要了！” 就在二人好不容易挤到跟前时，就听见一个身穿黑衣，脸上长了个大痦子的男人一把掐住了刚才他们瞄见那个少女的下巴，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冲着卖人的人牙子开口道。 人牙子舔着脸笑笑，“李爷，小的应过这小娘子，卖她的时候必须将这两个婆子还有这个小丫头一起卖的。” 大痦子男人一听，不由得扫了一旁两个老的一个小的，沉下脸来。 “这种婆子我买来做甚？这个小的……” 说着，他又伸手，抬起了小姑娘的下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个小的倒是跟这个小娘子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姐妹俩吧。看在小娘子模样不错的份上，这小的我可以一起买了，不过价钱可就不高了。” 第361章 都是骗人的! 小姑娘被吓坏了，他刚一松手，小姑娘转过头就抱着那个大的哇哇哭了起来。 “姐姐，我怕……” 少女闻声，忙伸手搂紧了那个小姑娘，转过头冲着人牙子轻声道。 “你答应过我的，若要卖我，定要让两位妈妈还有我妹妹跟我一起的。” 少女生得极好，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子不同于同龄人的稳重气度，话语轻轻的，甚至有几分哀求意味，却不让人觉得她低贱。 人牙子见了，连忙颔了颔首，转过头望向大痦子男人。 “李爷，这……这实在是对不住，这位小娘子来卖身的时候，我确定答应过她了，要卖就要连这两个老的一块儿卖……” 不等人牙子说完，那大痦子便冷哼一声，挥了挥手。 立马就有两个年轻人从背后窜了上来，一把推开了人牙子。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咱们李爷跟什么人做买卖的你不知道？这两个老婆子买回去能做什么？就算是乞丐只怕也不会点这样的货色了！再说了，他们都卖给你了，怎么卖还不是你说了算！” 人牙子被推开，两个人便来到了少女面前，吓得少女怀中的小姑娘连连抱着姐姐的腰往后藏。 少女倒是没有退，只抬起头迎向了大痦子男人的视线。 “我卖身的时候跟这位大哥说过了，绝不卖身青楼，不然的话，这档买卖就算无效，我可以退银子给他。” 虽然边关战火连绵，奴隶买卖再正常不过，但卖身为奴这种事，如非走到了绝路之上，任谁也不愿意从好好的良民之身变成连性命都无法做主的奴隶。 所以一般来说，这奴隶市场买卖的人，都是签了死契的。 像少女这样，卖身之前还另有说法的就更少了。 大痦子男人听了她的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娘子很聪明啊，我喜欢。既然如此，我老李要跟你说两句贴心话，你这模样不错，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若是肯乖乖跟我走，我保证你以后比去别人家为奴为婢强。你想想，就你这模样，以后就算卖给了普通人家，你能保证主家的男人不会因为你的美貌欺辱于你吗？” “这个就不劳李爷操心了，总之，我是不可能卖身给青楼的。” 大户人家都尚且保不住清白，那种地方就能了吗？ 她知道，大痦子男人的意思是可以看在她有美貌的份上，再训练出几分才艺，能让她去当个清官。 清官，呵呵…… 那都是骗人的！ 要是碰到了权势足够的人，清官也得打破规矩。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远离那种地方。 话说到这里，等于彻底撕破了脸，大痦子男人一恼，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包银子，丢给了那个人牙子。 “在郿县，我李爷想要买的人，还没有哪个敢说不卖的！给我把人拖走，连那个小的一块儿！” 说完，转过身就朝巷子口走了起来。 两个男人立马上前揪住了少女的胳膊，对着巷子口就拖拽起来。 少女见状，淡然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得惨白一片。 第362章 我跟你们走! “不要，我不要跟你们走！放开我，小哥，小哥我卖身给你的时候你答应过的，不会把我卖给这种人，小哥……” 买她的人牙子见状，捏了捏手里的那包银子，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姑娘，对不住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惹不起李爷这样的人物。这样吧，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二位大娘，我就放她们自由了。” 说着，伸手解开了两个大娘身上的绳索。 两个妇人见状，忙不迭的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少女的胳膊腿儿。 “姐儿，姐儿……” 一时之间，两个妇人加一个小姑娘，哭得满长街的人都侧目看了过来。 两个妇人力气不小，倒是把人给拦了下来，可她们也没法子帮少女脱身，只能在原地僵持。 大痦子男人明显是个暴戾没耐性的，见自己走了很长一截，背后的手下却没拽着人跟上，不由得回过头来，对着两个下人就是一巴掌。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赶紧给我把她们俩弄上车，这么好的货色，赶紧弄回去好好调教调教，说不准能发上一笔。” 他李爷在这条街上混了不少年了，什么样的姑娘能卖出好价钱，只一眼就知道了。 刚才那小娘子，虽然看起来不起眼，可瞒不过他。 她是刻意将自己打扮得平平淡淡，实际上模样好得很，穿着最朴素的粗布麻衣都遮不住那份绝色，若是换上了锦衣华服，可想而知该是何种倾城佳人。 嗯，想想都忍不住自己用了。 可一想到这种绝色难求，还是拿去换银子的好。 这样的小娘子，可不是他这种人能护得住的！ 少女一听，只觉得神魂俱碎。 可耳边小妹凄厉的哭声，让她绝望之中又不得不坚强起来。 “我跟你们走！” 她望着大痦子男人，忽然吼出那么一句话来。 大痦子男人立马露出笑容，挥手让人松开了她。 心甘情愿跟他走的，总比强拉的好。毕竟强行带走的，可能会在路上寻死觅活，心甘情愿走的，却不会。 “小娘子，可是想明白了跟我们走？有什么条件，提吧。” 少女闻言，抿了抿唇，低下头搂住了尚且只有七八岁的妹妹。 “瑶儿，对不起，姐姐怕是保护不了你了。以后，以后你就跟着两位妈妈吧。” 少女说着，从袖子里抖落出来一个漆木盒子，摩挲了许久，才依依不舍递给了怀中小姑娘。 “宋妈妈，这里面的东西拿去当掉，瑶儿就交给你们了。” 叫宋妈妈的婆子一听，再一看那个雕着精致花纹的盒子，双腿一曲，跪在了少女面前。 “姑娘，姑娘不可啊，这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走到这一步，我留着它也是无用了。倒不如舍了它……” 少女说完，回过头重新看向了大痦子男人。 “李爷，我愿意跟你走，并且保证以后乖乖听你的话。你能不能放过我妹妹？” 大痦子男人一听，眼中闪躲一抹得色，唇角也斜斜的扯了起来。 虞书见了，不由心底一沉。 第363章 好好……活下去! 好厉害的攻心计啊！ 怪不得明明几两银子就能办到的事情，这位李爷却磨叽了半天，原来并不是他脑子不灵光，办事拖泥带水。 而是从一开始，他打的就是买人的这一刻便将这位少女骨子里的的骄傲打散。 他早就看出来少女身份与一般女孩子不一样，定是个千金小姐。 模样好，性子稳，再加上读过书肯定都会些才艺，简直是那些青楼勾栏台柱子的标配。 但家世好的姑娘，自尊心也比较强，可能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所以他要断了少女的所有退路，包括自尽！ 那位年幼的小姑娘，便是少女的软肋。 想到这里，虞书连忙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抬起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楚煜。 “楚煜，我若是要她们四个，你能买下来吗？” 楚煜闻言，唇角勾了勾，“那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你确定要买回家？” “买！” 看了半天热闹，眼泪都快给人催出来了，没道理还要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带走。 只是，想到楚煜的身份，以及如今的情势，她又有些担忧。 “会给你带来麻烦吗？这个李爷，会不会就是柳明台手下的人？” 若是那样，说不定会惹来麻烦。 楚煜却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嘴角，“虱子多了不怕咬，本身已经麻烦大了，不差这一星半点。” 柳戊他都差了，他跟柳明台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恨，还会因为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姑娘再加深一些吗？ 虞书点点头，“那你赶紧想法吧，他们就快走了。” 虞书的话音刚落，果然就听到那大痦子男人哈哈笑了半天，张口应下了少女的请求。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放了你的妹妹和两位妈妈，现在，跟我走吧。” 少女闻言，整个人都颤栗了一下。 但面上仍旧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身后的小姑娘却一下子挣脱了钳制，冲上去重新抱住了她的腰。 “不要，我不要跟姐姐分开！姐姐，姐姐，你带我走，我要跟姐姐在一起！呜呜……” “瑶儿，你乖啊，从今以后，好好听两位妈妈的话，好好……活下去！” 爹，娘，祖父，祖母，原谅玥儿，生死面前，玥儿无法守住咱们娄氏的节气了。 骨气虽重，却重不过传承，重不过人命，原谅我，娄家百年传承，总要留一滴血脉传世的。 “姐姐……姐姐……” 听着少女明显低落的口吻，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体会出了几分不妥，哭喊得更加厉害了。 但这一次，少女没有再回头哄她，而是一把拍开了她的手，准备跟上大痦子男人的脚步。 “姐姐，呜呜，姐姐，不要走，别丢下瑶儿！” 少女背影一顿，眼眶里压抑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瑶儿，对不起，为了你好，姐姐只能抛下你了！ “慢着！” 正当少女绝望时，一道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循声望去，就瞧见一身正气的楚煜大步朝着大痦子男人走了过来。 大痦子男人回首，看到楚煜走上前，不由得摸着痦子上的一根毛笑了起来。 “怎么，有事？” 第364章 李爷 楚煜没回他的话，而是仰起头，朝着人堆里看了看，而后大步又走到了那个收到银子的人牙子跟前。 手一伸，直接一把夺过了那包银子。 人牙子见状，脸上大惊失色，对着楚煜就吼了起来。 “喂，你这个人要干什么？青天白日的，还想抢劫不成？” 说着，一把扯住了楚煜的袖子，要夺回自己的银子。 却被楚煜随手一抓，掐住了手腕，疼得脸上血色尽失。 “啊啊啊……放手，快放手，你要干什么？” 楚煜猛地一用力，将他推开了数丈远。 “那位姑娘说了，不愿意卖与青楼，那么这笔买卖就不算成了。买卖不成，银子自然要退与李爷才是。” 楚煜说着，掂了掂手心里的银子，唇角微翘，走到了李爷面前，将银子递到了李爷的面前。 李爷低头看了看，就看到楚煜手心里除了银子外，还有几层厚厚的老茧。 眉毛一挑，双手环胸，“你这是要拦着李爷发财了？” 楚煜笑笑，“不过两个小丫头片子，值不得李爷花这么多银子，所以，银子还给李爷，人留下吧。” 李爷再次看了楚煜一眼，转过身对着地上就唾了一口。 “小子，爷提醒你，管闲事也分场合，有些闲事并不好管。” “这可不是闲事，不瞒李爷，今儿我就是陪着内子出来买人的，正好内子一眼就相中了这位姑娘，并着那两位大娘。” 早知道会碰上这个人，他和书儿就该动作快些的。 李爷打量了楚煜一圈，见身边也没别人，不由得勾了勾唇。 “大兄弟，该不会是你自个儿瞧上了这个小娘子，想买回家去吧？什么内子，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楚煜闻言，不由得抿了抿唇，想起了不远处的虞书。 为了保险，他过来时嘱咐了虞书不要跟来，免得节外生枝多些麻烦。 眼下，为了应付，他顺势点头是最好。 可虞书看着，他却不想胡说八道。 更何况人在绝望时，总是会对帮助的人产生感情，他不想让眼前的少女误会。 思量着，他回过头，朝着虞书那边招了招手。 “书儿，你过来吧。这位李爷不信是你亲自挑中了这位姑娘，你过来帮我解释解释。” 虞书听见了，只得挤开人群，走了过来。 大痦子男人顺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模样清秀，气质却比眼前少女更加出色的女子朝着自己走来。 他眼睛微微眯了眯，乖乖的，今天运气这么好吗？ 想着，他竟一张口朝着楚煜问了起来。 “大兄弟，你这媳妇卖不卖？卖的话，我再给你加一倍的银子！” 楚煜本来还想与他虚与委蛇一般，没想到他嘴里竟然说出这般下贱的话来，手心忽然就痒了起来，一抬，一巴掌就打在了大痦子男人的脸上。 大痦子男人猝不及防，被他打了个正着。 “你……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打老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给我拿下！我看他长得也是牛高马大的，正好抓起来，卖给王二麻子弄到南边当人熊去！” 第365章 不值得的 两个仆从听了，忙冲过来，与楚煜打成一团。 很快，又有更多的打手过来，加入了战局，虞书眼明手快，忙拉了少女和她的妹妹一块儿闪到了人群之中。 大痦子男人捂着脸，一边看着楚煜与人打斗，一边留意着虞书和少***沉的眸子活像猝了毒一般。 敢坏他好事儿，他定要这个臭小子有来无回。 正好，弄死了他，这两个女人他一块儿弄走！ 这么想着，他便扯开了嗓门冲着那些打手大声喊道。 “给我下狠手，这臭小子有两下子，想要抓活的怕是不易，干脆下狠手，给我弄死他！” 弄死！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不约而同吓得往后退了数丈距离。 还没等站稳脚跟，就看到那些刚才还赤手空拳的打手手里就多了各种各样的武器，朝着楚煜就冲了上去。 刀光剑影中，楚煜却丝毫没有惧色，反而挺直了脊背站在人群之中，更显高大威武，威风凛凛。 眼看着数名打手手中的长刀就要砍下来，所有人都提了一口气，为他担忧着。 虞书也不例外。 唯有他自己，临危不乱，只云淡风轻的撩了撩袍角。 下一瞬，整个人凌空而起，长腿一伸，凌空一转，冲在最前面的那几个打手应声而倒，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可打手也是千锤百炼过的，一波倒下，一波又来，竟对楚煜用起了车轮战术。 那场面，看得少女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这位姐姐，你快让那位大哥住手吧，我愿意跟他们走，千万不要让他因我而伤了性命才是啊。” 不值得的，不值得的！ 虞书其实也很担心，毕竟楚煜再厉害也是个人，是人就是血肉之身，是血肉之身，就会有被刀剑伤到的危险。 可都已经出手了，回头只怕也晚了。 她只能强稳心神，握住了少女的手。 “别担心，他应该可以应付这些人。倒是咱们……” 虞书说着，不由朝着大痦子男人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人竟然不见了。 她心里一慌，忙朝着少女问道。 “那个姓李的人呢？他去哪儿了？” 少女跟着看过去，也发现大痦子男人不见了，“刚才还在那儿的呀，还喊人砍杀那位大哥来着……” 话未完，虞书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就看到那个大痦子男人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眸子里全是阴诡算计的光芒。 “快，快走，他朝咱们过来了！” 少女闻言，忙顺着虞书的背后一看，而后急忙抱起了地上的小姑娘，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挤了起来。 虞书在背后，跟着她匆匆忙忙的往前窜。 眼看着就要抓到了，结果却看到她们开始逃了起来，大痦子男人有些气急败坏。 “嘿，臭丫头还挺聪明的。正好，南边那些有钱人，就喜欢这种聪明有意思的女人，一块儿弄回去，说不定能赚他一大笔！” 他在后面穷追不舍，虞书她们自然就在前面狠狠的逃。 不知不觉，就跑到了另一条长街上。 第366章 手起棍落 这一条长街，明显就比刚才那条静谧多了，除了三三两两行色匆匆的人，几乎不见什么人。 虞书打量了一眼，便知道，这该是住户比较多的地方，而不是商户集中的街道。 “走，快走，咱们得跑到人多的地方去才好。” 不然的话，就算他们被带走了，都没有目击证人能够给楚煜提供线索。 虞书这个想法刚想完，大痦子男人就一闪身窜到了她们面前，一把揪住了抱着小姑娘的少女，目露得意的眼光道。 “你们跑不掉的。” “放开我！你放开我！银子那位大哥还给你了，那我就没有卖给你，你放开我！” 娄辛玥看着那只揪住自己肩头的大掌，只觉得像是被什么恶心的东西沾上了一样，失声大叫起来。 那模样，比之前的沉稳淡然大相径庭。 虞书也觉得好奇，可当下也没时间给她好奇，只是愣了一瞬，她就连忙抬起手朝着大痦子男人手臂上用力一砍。 “放开她！她没收你的银子，那个人牙子也没收，你不能带她走！” 大痦子男人吃痛，捂着手臂看着虞书冷笑。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今天，我不但要带走她，还要带走你，以及那个小丫头！” 说着，长臂一身，朝着虞书肩头就抓了过来。 虞书见状，连忙一闪身，避开了他的攻势，脑子里快速回想起自己跟着明晞还有楚煜学得那些拳脚功夫来。 就这样，一时之间那个大痦子男人倒也没能把她怎么样。 娄辛玥在旁边看着虞书与他周旋，先是愣了愣，而后放下小姑娘，对着自己的肩头狠狠的拍了几下，然后回过神来，看到路边有一户院子开着门，她眸光一闪，抱着小姑娘站到了屋檐下。 “妹妹，你在这儿站着，一会儿若是我跟那个姐姐打不过那个男人，你就偷偷钻进这个院子，躲起来。” 说完，抄起从院门上面抽下来的门栓，朝着缠斗不休的两个人走了过去。 “砰……” 娄辛玥选了个最佳时机，手起棍落，一木棍敲中了大痦子男人的后脑勺。 正好虞书也提起腿，冲着大痦子男人踢过去，本来想踢他的膝盖骨，结果男人被打了一棍子，整个人不由踉跄了一下，就变成了胯下被虞书踢中了。 那一刻，大痦子男人简直疼得死去活来，都不知道捂着头好，还是捂着胯下好。 “你们……你们给我……走……” 双膝一曲，大痦子男人重重跪在了地上，咬着牙关瞪着虞书和娄辛玥，断断续续，还没死心。 娄辛玥心一横，再次提起手中的棍子，朝着大痦子男人头上掼了下去。 “呃……” 这一下去，大痦子男人整个身形顿了一下，而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股鲜血，慢慢的，慢慢的从大痦子男人的脑袋上流了下来…… “哐当……” 刺目的鲜红色，吓得娄辛玥连忙扔掉了手里的棍子，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不要，不要……啊……” 第367章 他们在那儿 原来，娄家是满门被北翟踏破的，整个娄家，只幸存了娄辛玥娄辛瑶并着两姐妹的奶妈妈。 娄辛玥最后一次看到家人，便是在血泊之中。 那些血，都是娄家人的血，鲜红，刺目。 所以娄辛玥很害怕血，所以她看到大痦子男人头上流出血来，怕得失声尖叫。 这些都是虞书拉着她走出一段距离，等她缓过来之后，她告诉虞书的。 “虞姐姐，他会不会被我打死了？” 杀人啊，娄辛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双沾满了墨香的手会染上鲜血。 “不会，我刚刚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气。而且头上我也看了看，出血量并不大，应该不会死。至于会不会残，那就不是咱们能管的了。” 她虽然不赞成草菅人命，但也不是菩萨心肠。 那个男人都生出了连她一块儿卖了的心思，她没道理还怕他伤了残了。 只要不死，就没事。 残了最好，残了就不能祸害别人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虽然恨他仗势欺人，可也没想过要他的命。虞姐姐，那咱们快回之前那里找那位大哥吧。” 想起楚煜，虞书这才点了点头。 “他姓楚，你叫她楚大哥便好。这么久没过来，也不知道那边如何了，咱们偷偷过去看看。” 娄辛玥忙点了点头，拉住了娄辛瑶的手紧跟上虞书的步伐。 谁知道走了还没两步，眼前忽然被一阵黑影挡住了。 等黑影散去，她再定睛一看，走在前面的虞书竟然也没了踪影。 “虞姐姐！” 娄辛玥大惊失色，忙喊了出来。 娄辛瑶却忽然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屋顶上。 “他们在那儿！” 娄辛玥闻声看过去，就看到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钳住了虞书的胳膊，将她带着往不知何处去了。 “虞姐姐！” 瞬间，娄辛玥背后沁出了层层冷汗。 回过神来，再也不敢耽搁，连忙朝着隔壁那条街上跑去。 “楚大哥，楚大哥，快别打了，虞姐姐被坏人抓走了！” 虞书被人带走，娄辛玥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直直的朝着还在缠斗的人堆里钻去。 见楚煜还没摆脱那些人，连忙喊出声来，让楚煜不要跟人纠缠，赶紧去救虞书要紧。 一听虞书被人带走了，楚煜的心立马往下一沉。 看向那些打手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手起手落，折断了一个人的手臂，顺势夺过了他的手里的长刀，对着另外那些人的胳膊腿儿就划了过去。 没一会儿，那些人全部应声倒地。 楚煜也来到了娄辛玥面前。 “书儿怎么了？她不是跟你们在一起的吗？怎么会被人抓走了？” “那个李爷想抓我们，虞姐姐带着我们逃到了胳膊那条街，我趁着他跟虞姐姐打斗的时候打晕了他。本来我们是打算回来找你的，结果走了没几步，就突然出现了两个黑衣人，二话没说就带着虞姐姐不见了。” 楚煜本以为虞书是被大痦子男人另外叫人带走了，所以才不悦的瞪着娄辛玥问情况。 结果一问，心里就冒出了不详来。 黑衣人，凭空出现…… 第368章 垂死挣扎 “糟了！” “楚大哥，虞姐姐是不是要出事了？” 楚煜抿了抿唇，看了看娄辛玥，“我要赶去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到郿县。你带着她们去杏花巷……” 简单交代了一下，又问了问黑衣人离开的方向，楚煜便赶忙去买了一匹快马朝着岐山府城追了起来。 若是姓李的抓人，必然不会只带走虞书。 那么，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是柳明台的人！ 这个档口，赵枢那边应该是咬死了他不松口才对，那些积年累月收集起来的罪证，只怕这个时候已经摆在当今的龙案上了。柳明台却还能腾出手来对付他，只能说明这是柳明台的垂死挣扎了。 但正是这一番垂死挣扎，可能比他往先更让人害怕。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柳明台现在怕就是那个光脚的，书儿落入他手中…… 楚煜甩了甩头，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 手一扬，坐下骏马撩开蹄子飞奔起来，朝着岐山府城快速追去。 …… 与此同时，虞书已经被两个黑衣人变装之后塞进了一辆马车里。 一人与她同时待着，以防有人突然冲出来营救她，一人在外面快速赶着马车，想尽快回到岐山府城。 虞书被他们伪装成了一个农家老妪，他们不禁逼着她换了一身带着一股子臭味的老妪衣裳，甚至还给她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抹上了一层药膏。 虞书抬起手，看着那上面不知如何出现的褶皱，忍不住暗暗感叹古人的智慧。 这技术，简直比现代社会的化妆技术还要神奇，在现代，一个年轻人要伪装成老人，少不得要往脸上一层一层的招呼。可他们什么也没做，就给了她一瓶药水，往她脸上抹了两遍，慢慢的，她的脸色就变成了老妪该有的脸色，连皱纹都不放过……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趁着赶路的时候二人没有太多精力关注她，悄悄的打量着二人，猜测着抓走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想了没一会儿，她就把思路捋顺了。 柳明台！ 除了他，没别人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忽然安了安，既然是柳明台下的手，那么他们带着她去的地方就应该是岐山府城了。 这总比被人不知不觉弄到别的地方去强一点。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哼哼唧唧，趁着没人折腾她，便眯上了眼，养精蓄锐起来。 脑子里，却在不停的琢磨着，等到了府城，该琢磨个什么样的法子脱身呢？ 车马行进速度很快，不过三四个时辰，一行人就来到了岐山府城城门口。 而在马车不远处，几个行踪鬼魅的身影却一直盯着飞速前进的马车。 “快要进城了，七姐，我们怎么办？” “此时动手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对方除了明面上的两个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进城后再动手吧。进城之后，十二马上回王府报信，让主子……不，主子身边的人已经不多了，直接去找王爷吧。我跟小十先去救人！” 第369章 雪上加霜 王府，外书房。 赵枢正坐在桌案前挥洒笔墨，处理着日常的公务。 心里却不怎么平静，因为他在等一个结果，一个朝廷对柳明台的处理结果，亦在等待柳明台还能做出什么样的无谓挣扎来。 说是无谓挣扎，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柳明台在岐山府待了那么多年，势力之浑厚，人脉之广大，他来了两年多也没办法全全掌握。 他担心他手里还有他不知道的力量，能做出伤他筋骨的事情来。 等待，是最焦灼的事情。 所以，书房一角的三角桌上，他还命人在那****纯铜香炉中燃起了安神香，才能勉强坐下来批阅这一堆的折子。 “谁？” 忽然，屋外传来贴身护卫戚风的声音。 紧跟着，是一个沉着的女声跟着响起。 “奴婢明晞，求见王爷。” “明晞？哪个院子伺候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戚风打量着明晞，眼中满是狐疑，偌大的王府只有王爷王妃两位主子，而只有王妃院子里才有女婢，王爷洁身自好，身边清一色都是男仆男侍卫，但他从未见过如此打扮的女婢。 一身黑衣，青丝高束，手上还提着长剑…… “奴婢不是普通伺候的婢女，奴婢是王妃上次派往楚家的二婢之一，戚风大哥，求你让我进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戚风抿唇，双目沉沉的盯着明晞。 王妃的人，就更不能放了。 可他还没开口拒绝，却听见里面传来了赵枢的声音。 “戚风，让她进来！” 覃尹雨，他要看看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明晞入内，却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 “王爷，虞娘子在郿县被两名黑衣人带走了，奴婢一路跟踪，发现那两名黑衣人将虞娘子带回了府城，奴婢另外两个姐妹已经尾随跟了上去，但那帮人背后还有帮手，奴婢没敢轻举妄动，奴婢特意回来，求王爷快派人去救救虞娘子！” “什么？”虞娘子，那不就是虞书吗？ “虞书不是跟楚煜一块儿的吗？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被黑衣人掳走？” 就算虞书不是跟楚煜一块儿，他不是还派了人守护着楚煜他们在郿县的落脚处吗？怎么就那么轻而易举被人掳走了虞书？ “那些人是趁乱掳走虞娘子的，不是在郿县楚家，而是在外面，奴婢等人在那个档口也被人缠住分不开身，王爷派去的人也有可能被缠住了。” 赵枢闻言，眸子深了深，心也沉了沉。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柳明台的势力了。 “戚风，赶紧带人去帮忙，务必将虞书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楚煜杀了柳戊，柳明台抓走虞书，肯定是想报复楚煜，那么虞书落在他手里，不死也落不着好下场！ 他们一定得快！ 想到这里，赵枢甚至自己站了起来，“你，与你的姐妹可有联系方式？马上带本王一块儿去！” 明晞闻言，重重颔首，转过身走到了院子里，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铃铛，轻轻一晃，一阵清脆响亮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第370章 再跟你们算账! 赵枢带着人马循着明晞辨别出来的方向扑去，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一大队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越过了歧王府的府墙，朝着王府的后院包围起来…… 此时此刻，赵枢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让柳明台的人伤到虞书一星半点，不然的话，楚煜那边只怕不好交代！ 那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很快，他们来到了城西一处破败的巷子。 四个黑衣人，利落整齐的落到了他的面前。 “属下（奴婢）叩见王爷！” 竟是两男两女，他眉心蹙了蹙，却没有深究。 “虞娘子在哪儿？” 这儿，好像是岐山府城原来的老街，柳明台将人掳到这里来干什么？ “回王爷，虞娘子被人掳到了巷子尽头的旧院子里。” 顺着黑衣人的手指，赵枢望了过去，就看到他们的位置，距离虞书待的那个旧院子还有一段距离，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那边什么情况？他们有多少人？” “明面上就两个黑衣人，但周围，一直跟着不下十个帮手。所以这一路走来，属下都没敢轻举妄动！” 十二个，对五个，赵枢抚了抚手指头，挑眉看向自己的那两名属下。 “你们五个人，还应付不了？” 他派出去的人，可都是暗卫营出来的，竟还对付不了那十个人？ 两名男黑衣人闻言，不由对视一眼，而后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明晞姐妹三个。 “属下之前，并不知道还有其他帮手跟着。”也就是说，他们之前一直以为他们只有两个人，而明晞姐妹，则是没敢轻举妄动。 赵枢沉沉哼了一声，白了两人一眼。 “从前不是觉得自己能耐吗？连几个女人都不如，真是给本王长面子了。” 这几个女人，可都是覃尹雨那女人的，回头她们要是把这些话传给覃尹雨，他还不得被她笑话呀！ “先救人，回头本王再跟你们算账！” 柳明台将人掳到这不起眼的地方，还暗暗埋伏了其他人，自然是为了用虞书来算计别人的。 这是赵枢更不愿意见到的场面，以楚煜对虞书的看重，焉知他不会为了虞书做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来。 所以，他今天务必要将虞书就走。 话音一落，他便纵身一跃，慢慢朝着那处院子靠了过去，四处打探一番，果见情况与属下打探的一样，便带着人围住了院子。 “攻进去！记住了，务必要保证虞娘子的安危！” 一声令下，接近二十个人朝着旧院子迎了上去，埋伏在暗处的黑衣人见果真有人来救援虞书，也提着长剑窜了出来，很快，老旧静谧的院子里，充满了刀剑碰撞声。 刀光剑影里，赵枢提着长剑一路直奔紧闭着房门的屋子走去。 “虞书！你在里面吗？” 屋子里，虞书被人绑缚着手脚扔在角落里，嘴里还塞了一团白布，让她发不出任何声响。 “唔唔唔……” 微弱的声音，在刀剑声的环境里，显得微不足道。 第371章 可有保障 虞书很焦急，因为赵枢不知道，屋子里虽然没有黑衣人埋伏着，但是却是布满了陷阱的。 只要他跨进来，很有可能就会被屋内的机关暗器伤到。 “唔唔唔……” 不要，不要进来啊，赵枢，千万别轻举妄动！ “虞书！” 赵枢连着喊了好几声，屋子里却不见一丝动静。 他不由得顿住了脚步，隐隐觉得里面有些不寻常。 他将脚步慢了下来，慢慢靠近房间的大门，将耳朵贴到了门上，细心听着屋内的动静。 “呜呜呜呜……” 这一次，他清楚的听到了虞书发出的声音，但他却不敢再妄动了。 “王爷！” 就在他用手拄着眉心琢磨救人办法时，楚煜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 他一回头，就看到一身黑色长袍的楚煜御风而来，手中一柄长剑，似长出了眼睛一般，精准无误的朝着他砍过来的刀剑迎了上去。 很快，楚煜破开围攻，来到了赵枢面前。 “楚煜，你来了！” “王爷，书儿在哪里？” 赵枢回过头，指了指紧闭的房门，“虞书应该在里面。” 楚煜闻言，立马迈步上前，伸手就对着大门推去。 赵枢却一抬手，拽住了他。 “慢着！切莫轻举妄动，我总觉得里面有些不对劲，可能会有别的埋伏！” 楚煜缩回手，抬头朝着屋顶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与黑衣人缠斗的王府侍卫。 “王爷，你将精卫全都带走了，王府的安危可有保障？” 赵枢蹙了蹙眉，“王府应该没事，不是还有其他府兵镇守吗？再说了，柳明台可是覃寿养出来的狗，总不能回头去咬覃家人吧。” 话虽那么说，但赵枢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 他不是不明白，覃尹雨嫁给他的初衷就算是覃家的卧底，但这一辈子荣辱也系在了他身上。 只是一想到她来自覃家，他就浑身上下充满了怒意。 若不是覃家，他赵枢何至于走到今天，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父皇，幼时对他不闻不问，视如草芥。后来他成为了军中战神，他一边靠他用命守卫边关，一边又防他跟防贼一样。 母后倒是爱他疼他，可老天爷留给母后的岁月太短暂，红颜薄命，母后早早便被那些人从他身边夺走！ 一个夺走了他的父爱，母爱的家族出来的女儿，让他如何去接受她成为他的妻子？ “王爷，既然属下已经来了，还请王爷赶紧带一部分人赶回王府吧。王妃到底是嫁给你了，就算不能真心待她，也请护她安危。” 与赵枢一样，他也看不透覃尹雨这个人。 可即为男人，护着自己妻子的平安总是天经地义的。 更何况覃尹雨嫁过来这几年，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害赵枢的事情，看在她如此安分的面子上，也该留着她。 “还是救下虞书之后再说吧。” “王爷！焉知这不是柳明台设下的奸计？王妃出自覃家，若是她在王府被人杀死，事后无论你如何解释，只要覃贵妃在陛下耳边吹一吹枕头风，就极有可能变成你不满陛下赐婚，故意害死王妃呢。” 第372章 教子无方 赵枢心头猛然一跳，眸色一利，望进了楚煜的眼。 “这……” “王爷也觉得属下猜的有道理了吧？所以，赶紧回去吧，王爷能帮属下找到虞书下落，属下已经感激不尽！” 楚煜的话态度诚挚，赵枢明白他的意思。 不管接下来虞书是否安然无恙，楚煜都不会再怪他了。 他咬了咬牙，想起府中那个常常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女人有可能会被柳明台派人杀死，他的心就陡然停了一拍。 “那我走了？” 楚煜重重点了点头，催促着他快走。 赵枢握了握拳，转身背对着楚煜往外走去，正准备带着几个护卫离开，却见院门被人从外狠狠推开。 门外，身穿官服的柳明台领着上百官差守在大门口。 “王爷，楚先生，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呀。” “柳明台，你这是何意？” 看着柳明台身后成群的官差，赵枢不由怒急，几个大步走上前，与柳明台对峙起来。 柳明台却扯着唇角阴沉沉的笑着，“王爷背着下官做了不少好事儿，竟还不知道下官是何用意了吗？我的戊儿是怎么死的，王爷心知肚明吧？” 柳戊之死，虽然一直没有查出线索抓到凶手，可柳明台知道，这一切都是楚煜干的！ 而杀死柳戊的目的，除了给他的妻子出气以外，更多的是帮着眼前这个男人对付自己！ 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啊！ “柳大人这话说笑了，柳大人自己都破不了的悬案，本王有怎么会知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王爷就不用跟下官扯闲篇了。下官知道，下官的命不长了，所以，杀子之仇下官死前是一定要报的！若是王爷愿意将楚煜和虞书捆了交给下官，下官倒也愿意放王爷离开！” 言下之意，如果赵枢不愿意牺牲楚煜俩口子，那么他就要连同赵枢一块儿，弄死在这个破旧的院子里。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威胁。 赵枢自然不会同意，端方的俊脸气得狰狞爆红。 “你休想！柳戊竖子，不修德行，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楚先生杀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你休想让本王舍了楚煜为柳戊偿命！柳戊之死，虽是楚煜下的手，可柳戊之所以会死，却全都是因为你这个当爹的教子无方！” 柳戊死后还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柳明台也不生气，只阴诡的扯着唇角。 “是呀，戊儿落得这个下场，确实与下官脱不了关系。所以啊，为了感谢王爷，下官决定也替王爷解决一个麻烦。” 赵枢眉心陡然一跳，不解的望着柳明台。 “你什么意思？” “王爷忘了吗？您的王妃，那可是覃家的女儿，王爷被赐婚后，很无奈吧？下官也同情王爷，杀母仇人的孙女竟成为了自己的枕边人，岂不是日日夜夜提醒着王爷往昔的痛苦。不过以后王爷就不用愁了，很快，很快就会有人替王爷解决了这个麻烦！” 柳明台说完，望着气急败坏的赵枢，忍不住仰天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第373章 不是三个人吗? 赵枢啊赵枢啊，不是被贬到了岐山府这个地方还贼心不死的想要回京城夺位吗？ 我倒要看看，覃家女作为王妃死在了你的后院里，你要拿什么去跟陛下解释你对覃家女的疏忽与冷落。 一个连妻子都护不住的男人，又有什么资格去问鼎九五！ 你毁我前程，杀我儿子，让我家破人亡，我便要你一辈子失去坐上那个位置的机会！ 只要等到二皇子登基，我何愁你不下地狱来见我？ “你……” 这一刻，赵枢的心终于慌乱起来。 “柳明台，你敢对覃尹雨下手，你就不怕覃寿找你算账吗？覃尹雨可是覃家这一代的嫡长女！” 那个女人应该有自保的手段吧？ 原来他还以为她手里只有明晖明晞姐妹俩，可今天他就看到了三个人一起，那她手里肯定不止三个人的。 赵枢想着，心稍稍安定下来。 只要有人护着她就好，虽然他不喜欢她，甚至有时候还觉得她很烦，可毕竟是拜过堂的人，他也没恨她恨到去死的地步。 “嫡长女又如何？就是嫡长女才有价值呢。王爷，你还是好好想想，等王妃薨逝之后，你该如何熄灭覃太师和覃贵妃的怒火吧，哈哈哈……” “……” 赵枢无言以对，只能握着手中长剑，眼光阴冷的锁着柳明台。 老狐狸，老混账，今日他定要为民除害！ “柳明台，本王忍你很久了！今日，就让本王替岐山百姓除了你这个祸害吧！” 说完，提着长剑就准备冲出去。 衣摆却被一个人给拉住了，他回过头一看，竟是刚才那个回王府求救的婢女明晞。 他暗暗一恼，用力拽了拽自己的衣摆，“你干什么？快放开，本王今日定要杀了柳明台这个祸害！” 明晞却双手用力揪住了他的衣摆，怎么都不肯松开。 “王爷，奴婢求求你，赶紧回王府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你家小姐怎么了？王府里自有府兵把守，更何况她身边不止你们几个吧，本王看你们身手也不错，难不成还护不住她？” 明晞闻言，眼泪一下子就淌了下来。 “如果我们都在身边，自是可以护住小姐安危。可王爷你看不到吗？此时此刻，我们姐妹已经分出来七个在这里，小姐身边留下的并不多了……” “什么？不是三个人吗？” 赵枢抬起头，四下看了看，果然看到多了四个姑娘混在纠缠不休的人堆里。 “你们……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快跟着我杀出去，回王府救人呐！” “是！” 话音刚落，明晞也提起了长剑，配合着赵枢一块儿，朝着柳明台冲了过去。 柳明台见状，忙侧开身子，让身后的府兵冲在了前头，自己则慢慢退到了最后，袖子里，慢慢抖出来一节泛着银白色光芒的尖刺。 双眼，却一直牢牢锁着赵枢和楚煜的身影。 这东西，他只得了一个，而且赵枢和楚煜，都是武功强劲的高手，反应灵敏快速，他只有发出一击的机会。 楚煜和赵枢，他只能选择击杀一人。 第374章 擒贼擒王 到底是杀了戊儿的楚煜，还是逼得他走投无路的赵枢呢？ 阴鸷的眼如毒蛇嘴中的信子一般，不停在赵枢和楚煜之间来回变换着，眉心也狠狠蹙了起来。 最后，心一横，那宽广的长袖慢慢抬了起来，袖口的方向，正好对准了赵枢的后心。 就他吧！ 擒贼擒王，楚煜只是赵枢手里的一柄剑，只是这把剑比较锋利好用，深得赵枢喜欢而已。 他毁了那把剑，赵枢却还能找到更好的。 就算没有更好的，以赵枢的势力，未尝不能将普通剑的威力发挥到更大！ 所以，杀了握剑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柳明台犹豫不决的心终于坚定下来，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一点一点撸开了宽大的袖子，露出了那半截银白尖刺的全身。 那……赫然是一把机弩。 而那截银白色，则是淬了剧毒的弩箭。 柳明台调整了一下手势，确认弩箭对准了赵枢的心窝之后，忽然一下，扣动了手指，只听嗖……的一声，一抹银白色便快速朝着赵枢背后心窝处飞了过去。 那一声轻响，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明晞等七个女婢，纷纷瞪大了眼眸，不敢置信的看着朝着赵枢飞过去的箭矢，不约而同的大喊出声。 “王爷小心！” 可赵枢正与数人缠斗着，尽管听到了她们的提醒，也还是来不及回头避开。 因为他的面前，正有五六个人对他举起长剑刺过来…… 楚煜还没想到破门而入的法子，正在门口来回踱步，听到声音抬头望去，他的反应倒是极快，可毕竟他离得太远。 他刚跑了一半，那箭矢已然快要飞到赵枢跟前。 “不要！” 他额间青筋暴起，只能用力大喝一声。 而后，眼睁睁看着那箭矢往赵枢身体里刺进去。 “噗嗤……” 可当箭矢入体的声音传来，倒下的人却不是身穿红色蟒袍的赵枢，而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女！ “七姐！” “小七！” 在场其余六名少女见状，齐齐朝着那名缓缓倒下的少女扑了上去，赵枢却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但那背后猛力的一撞，还有六个小姑娘齐齐发出的惨叫，让他不用回头便知道，是其中一个人不顾一切替他挡下了什么。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拽了一下。 心，猛地一沉。 “啊……” 昔日镇南军中的战神发了怒，手中长剑立马化作地狱之镰，开启了疯狂模式。 另一边，楚煜同样握紧了手中长剑，勇往无前的朝着赵枢身边厮杀过去。 其余的黑衣人见到岐王和楚先生都被激怒到了极点，也开始施展出浑身的力气，朝着那些穿着大靖朝统一的府兵制服的男人杀了过去。 盛怒中的赵枢，百余人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 一剑一个，专门往致命的地方刺，不到一会儿百余人就只剩下了数十个。 柳明台在门外见了，忍不住心头一抖，提起弩箭就朝着赵枢又是一箭精准射出…… 第375章 你想反悔吗? 这一次，楚煜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赵枢腹背受敌，他一个纵身，扑倒赵枢身后，用长剑挽住了那支来势汹汹的弩箭，手腕几个翻转，那弩箭便跟长了眼一样，转身朝着柳明台的方向飞奔而去。 柳明台大骇，忙身子一闪，避开了反射而来的弩箭。 “大人，咱们的人快抵挡不住了，您还是快点撤吧。” 柳明台的贴身护卫眼看着他们的人一拨又一拨的倒下去，却只是给岐王和楚煜造成了部分轻伤，杀了几个王府亲卫而已，就不由得心生退意。 他跟着柳明台是想发财的，可不是为了早死的。 可毕竟柳明台才是主子，他想退，首先得劝着柳明台退才行。 柳明台被那折回的弩箭吓得双腿发颤，正靠着院门大口大口喘气。 喘着喘着，又笑了起来。 “撤什么，再过不久，京中圣旨只怕就要到了，柳家……柳家完了。从赵枢被封岐王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他来岐山，定不是什么好事情。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但即便如此，我也要让他有来无回！去，你马上回府，将我书房里的鹤南山脉的详细地形图拿出来，给北翟的四皇子送过去！” “什么？” 柳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柳明台。 “大人，那地图可是前镇北大将军历经十几年艰辛才绘制出来的，若是就这样给了北翟，咱岂不是成了叛国？” “叛国又如何？柳叶，你莫要忘了，若不是我，你跟你娘早就死在了战乱之中。现在，柳家就要完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赵枢，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赵枢他不是自诩战神，心心念念的都是保家卫国吗？ 那他便成全他，让他成为北翟铁蹄下的亡魂！ “可是大人，柳家没了大少爷，还有其他的少爷啊。您这么做，岂不是将其他少爷还有夫人的生路全部断了吗？” “凭我做的那些事，陛下发落下来，整个柳家怎可能还留下活口。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做这件事，可柳叶，你莫要忘了，你发过誓的，这辈子，无论我柳明台让你干什么，你都无怨无悔，难不成你想反悔吗？” 提起过去恩情，柳叶再也无法反驳柳明台的话。 “柳叶，遵命！” 见他顺从下来，柳明台安然扯了扯唇，“去吧。” 柳叶走后，院子门口的巷子清静下来。 院内，刀剑声也越来越少，站立的府兵也越来越少，明晞等六个女孩子齐齐围到了阿七身边，刚才还奋勇杀敌毫不手软的姑娘们此刻已然纷纷揭下了脸上的黑纱，哭得梨花带雨。 其中，以年纪最小的明晞哭得最为凄惨。 “七姐，七姐你醒醒，不要抛下十二啊。” 明晞哭着，作势就要往阿七身上扑过去，还想用手替阿七捂着不断淌血的胸口。 却被身后其他姐妹拽住了双肩，近不了阿七半分。 “十二，你别这样，阿七……阿七已经快不行了。” 弩箭淬了剧毒，而那箭直接刺进了阿七的心脉，阿七，活不了啊。 第376章 生不如死 “不可能！七姐不可能的！我们说过的，我们说过的，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一起保护小姐！阿七，你起来，你起来啊，小姐还在等你回去呢！” 明晞的尖叫，赵枢终于有了机会顾及。 他偏过头，就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仰面躺在地上，胸口黑色的血液汩汩往外流着，显然身中剧毒。 如果不是那个少女，那么此刻倒下流血的，便是他了！ 想到这里，赵枢不由皱了皱眉，窜到了楚煜身侧。 “剩下的人你能应付了不？覃尹雨的婢女出了事，我过去看看。” 楚煜连忙颔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 “这是重锦制的解毒丸，赶紧过去给她服下去，然后带她回府，让重锦看看。” 对了！ 还有薛重锦！ 赵枢连忙拍了拍额头，拿过药瓶就朝着那帮姑娘身边奔去，一把扯住了明晞的手，将药瓶子递给了明晞。 “快，把这里面的药丸给她服下去！” 说完，双手一样，脱下了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回过头见明晞还呆呆愣愣的，不由将药瓶子夺了过来，一手捏着药丸，一手捏住了阿七的下巴。 “你撑着点，我这就带你回去看大夫！” 说完，也不等其他六人反应，将阿七一把抱到了长袍上，裹着就往王府狂奔起来。 明晞等人见状，作势就要跟上去。 赵枢却顿了顿足，“你们留下，帮着楚煜将虞书救出来！” “王爷！带她们走，王妃那边只怕情况也不容乐观，这边我自己尚能应付！” “可是这边……” “走！别耽搁时间！” 这一刻，楚煜终于意识到，他们全都中了柳明台的奸计。 他不只是要他们某一个人的命，他想让他们全都生不如死！ 若是以前，覃尹雨怎么样，赵枢估计都不会有什么损伤的。 毕竟覃尹雨来自覃家，就是覃家派过来监视赵枢的人，她的生死无足轻重。 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若覃尹雨真是覃家派人祸害赵枢的人，这个档口只需要顺势反水，与柳明台协力合作，就能够将赵枢还有他一块儿一网打尽了。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以前看起来是覃尹雨居心叵测，现在看来却不合常理。 除非，覃尹雨对赵枢从无加害之心，甚至反有保护之意。 所以，即便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把握能够将虞书安全无虞的救下来，他也不想留下赵枢在这里耽搁时间，将来后悔无用。 “快走！” 赵枢此时此刻满脑子一团浆糊，根本想不到楚煜那般通透，但见楚煜都那么说了，他也没再啰嗦，抱起阿七继续往外奔了起来。 刚跑到门口，就看到一脸狼狈的柳明台正歪在门口傻笑着。 “把他给我带回去，关押起来！” “是！” 明晞等人看到柳明台，简直恨不得撕了他，七手八脚就把他给拎了起来，朝着赵枢跟了上去。 “呵呵，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岐王府，岐王府早就被人包围了……” “赵枢，赵枢，你毁我前程，杀我亲儿，我要让你这辈子都无法翻身！” 第377章 大火 火，熊熊烈火，正从岐王府内窜起。 王府门口，周围四邻的男女老少都提着木桶水盆，力所能及的从各处打来水，排队放在门前，供岐王府的府兵们提进门灭火。 赵枢抱着阿七刚冲到楚煜他们原来居住的长安巷巷口，便被围堵的人群截断了去路。 看着那火光滔天的府邸，耳边充斥着的全是重重惋惜与同情。 “作孽啊，青天白日的，王府里到底是在干什么？怎么会起了这么大的火？” “就是啊，听说王爷今天还出了门，家里就剩下王妃一个人，也不知道她还好不好？” “这么大的火，怕是早就没了。你看，那火多大呀，别说王妃一个弱女子，就是长了翅膀她也飞不掉啊。” 轰！ 耳边婆姨们议论纷纷的话语，仿佛一颗颗炸弹般，炸响在了赵枢的脑子里。 覃尹雨，覃尹雨还在府内…… “小姐！” 明晞年纪最小，也最冲动，听到那些婆姨的话后，作势就要冲进府内去。 其他几个也是蠢蠢欲动。 赵枢却回过头，用眼神抑制了她们。 “你们留两个人下来看着她，我先过去问问管家，看薛重锦今日是出门了还是在家。” 赵枢来去匆匆，回来时，身边还带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府兵。 “这是王妃身边的人，你带着她，立马前去寻回薛大夫，就说家里有个很重要的病人等着他医治，让他赶紧给我滚回来！” 府兵领命，带着明晞便离开了。 “你们……要不然都留在外面吧，本王先进去探探情况。” 火势越来越大了，他再不进去，只怕覃尹雨就没命了！ 说完，他一转身，拎起两个木桶，将自己全身淋了个透之后，身形一闪，便朝着大火冲了进去。 “王爷！” 管家年迈而急切的声音响起来，竟还含了几分气急败坏。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快，快灭火，王爷也进去了，若是王爷有个好歹，大家都不用活了！” “小九，小十，你俩在外面守着阿七和这个王八蛋，我跟小八进去看看。” 虽然王妃身手不凡，说不定已经脱身，可事无绝对，她们不能眼睁睁都在外面看着。 很快，两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大火之中。 * “呜呜呜……” 破败的院子里，虞书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到底待了多久，整个人听着外面出来的惨叫声和刀剑声，听觉甚至都有点儿麻木了。 直到院子里终于重新恢复了宁静，她才重新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书儿，你还好吗？” 是楚煜的声音！ 他应该是杀光了柳明台的那些人，可他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层出不穷的机关啊。 她连忙出声，想要提醒他千万别轻举妄动。 可是楚煜根本听不懂她的警示，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哐当……” 木门老旧，楚煜那一脚直接踹得木门四分五裂。 但就在木门破开的那一瞬间，一阵箭雨却从屋内射向门口处，嗖嗖嗖的声响宛如暴雨一般，打了楚煜一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中还中了一箭。 第378章 环环相扣 噗嗤，利箭刺破肉体的声音，比刚才阿七在外面中箭的声音还要清晰，虞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急忙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挣扎起来，冲着楚煜不停的摇头。 不要进来！不要贸然行动！ 千万不要！ 可楚煜找了她整整一整天，心里的焦急已然达到了顶点。 此时此刻，他只想快一点找到她！ “楚先生，你中箭了！要不我先让人带你去找薛先生吧，夫人这里，我来！” 说着，戚风就准备自己进去救人，楚煜却抬手拦住了他。 “别，这箭无毒，也没伤到要害，不要紧。你……去看看其他人吧，有几个伤得比较重，你赶紧让人带回王府救治吧。” 书儿，是他带出来的。 自然也要亲自带她回去！ 他早就在心底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他要亲手护着她！ 她再能干，再聪明，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忽然被人掳走关到这种鬼地方，指不定被吓成什么样子了呢。 嘴巴还被人堵着，喊也喊不出来，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心口疼。 “可是我怕里面还有机关……” 戚风抿着唇，回首看了看黑洞洞的房间，心里不祥之感一阵浓过一阵。 早知道柳明台这么深不可测，他们是不是就不该那么轻举妄动了？ 楚煜咧唇笑了笑，“里面肯定还有机关的，柳明台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是我大意疏忽，忘了提醒王爷，柳明台能在岐山府为非作歹这么多年，骨子里怎可能是个简单的人。咱们都忘了，他可是堂堂状元出身呐，这一环扣一环的陷阱……” 说到这里，楚煜脑子里忽然又是一阵白光闪过。 环环相扣！ 是了！ “戚风，赶紧回王府去，王府那边，只怕出大事了！” 楚煜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清理战况的王府亲卫忽然指着城北的方向叫嚣起来。 “风哥，你快过来看，那边，那边是不是走水了？” 戚风还没动作，楚煜就先眉心一跳，站起身窜到了院墙上一看，“快，你们快回去，王府，是王府走水了！” “王府着火了？王爷已经回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先生，还是一块儿想想办法，早点救夫人出来吧。” 楚煜摇头，一抬手搭在了戚风肩头。 “回去，王爷那边不容有失。我这边，柳明台的人已经杀完了，他人也被王爷带走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最多屋内还有些机关陷阱，我慢慢来就是了，王爷那边，就全部托付给你们了。” 支走了戚风等人，院子里就只剩下楚煜自己了。 他龇了龇牙，抬手拔掉了手臂上的箭矢，扯下一截衣袍绑住了伤口，止了血，而后提起长剑重新朝着门已经打开的房间靠近。 “呜呜呜呜……” 虞书缩在角落里，不再像之前一样枯坐着，而是倒在了地上，举起了捆在一起的双腿，在一块瓷片上来回蹭着。 瓷片周围，还有许多更细碎的瓷片，那是房门被踢开之后，虞书看清了不远处的桌子上有一个瓷瓶，用腿扫落砸碎的，为了自救。 第379章 千万别下来! “滋……滋……” 伴随着绳索在瓷片上摩擦的声音，虞书感觉自己的双腿还有腰腹一截又酸又胀又疼，只想放松下来躺在地上好好休息一下。 可一想到楚煜受了伤，还只单独留了下来准备进来救自己，她就害怕。 从郿县开始，楚煜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准备打架的路上，整个人肯定早已筋疲力尽，加上受了伤，行动肯定不如之前敏捷。 万一他闯进来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所以，她必须快点挣脱，就算不能自己逃出去，起码可以出声提醒他哪里有机关呀！ “嘚……嘚……” 楚煜在门外调息了一会儿，终于迈着步子朝着屋子里走了起来，屋子里黑漆漆的，除了一阵滋滋的响声外，虞书的嗯嗯声却消失了。 他不由心口一紧，脚步迈得更快了。 “书儿，你在哪儿？” 屋子里门窗全部关着，尽管开了一扇门，望进去依旧黑洞洞的，不似虞书待在角落里，望向门外反而觉得亮了起来。 听见楚煜的声音入耳，虞书只觉得整个脑袋嗡的一声。 “嗯嗯……嗯嗯……” 不要，小心！ 可惜，楚煜不明白她的意思，听到她的声音，他反而急切朝着她这边走来，却不小心碰到了悬在地面不足一尺的金线。 但触碰到金线的触觉传来时，楚煜已然感觉到不妙，耳朵一动，便听到房间两侧同时有飓风朝着自己吹来。 他身形一闪，连忙朝着背后退了几步，而后只听砰的一声。 两个重物撞在一起，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尽管沉闷，但还是威力巨大，他只感觉整个破房子都跟着颤了颤。 “书儿，你没事吧？” “咔……” 皇天不负有心人，虞书终于感觉到自己被绳索紧缚的双腿传来一阵轻松感，她知道，绳索终于断了。 但那只是双脚被解开了而已。 她的手，她的嘴，依旧没有自由。 她顾不上回应楚煜了，赶忙将双腿架在地上狠狠喘了几口气，扭动了一下早已酸疼到僵硬的腹部，那一块的肌肉显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她得放松一下，然后才能继续自救。 楚煜听不到她的回应，却焦急起来。 该不会是刚才那两个重物相撞的时候，伤到了书儿吧？ 想到这里，楚煜急忙又往前窜了几步，心神凌乱，他根本来不及考虑屋内到底是何情形，只觉得脚下忽然一空，一道咔咔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紧跟着，整个人一轻，感觉到自己缓缓伸到了空中。 他用手摸了摸，竟是被网子给网住了。 他拧了拧眉心，反手从腿上拔出了一把匕首，对着网子就开始割了起来。 眼看着马上就要脱身，却听到虞书的喝止声。 “别割了！楚煜，千万别下来！” “书儿！你还活着？你没事！” 虞书的声音响起，于楚煜而言宛若天籁一般。 太好了，他的书儿，他的书儿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 男子激动得近乎傻乎乎的笑声传来，让虞书本来堵了一肚子的数落顷刻间化作乌有。 第380章 总算可以看见了 她本来想骂他蠢，白当了赵枢的智囊这么多年，这么简单的连环陷阱都看不出来…… 可转念一想，他为什么看不出来？ “楚煜，你莫要再动了，你的正下方，地板早已经消失了，现在那底下很大一片都是竖起的长钉，你要是跳下来，非死即伤！” 说完，虞书缓缓的放下了双腿，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 幸好她前段时间跟着明晞练了拳脚，打开了这具身体的柔韧度，也增强了身体各部位的力量。 不然的话，她刚才就算割断了绳索，只怕也无法用双脚取走嘴里的棉布。 所以，练武这事儿，她还是要继续练起来啊。 “楚煜，把你的匕首朝着我这边扎过来，擦着我的左耳方向，能做到吗？” “什么？” 把匕首扎向她，楚煜完全不懂虞书的用意。 “我的双手被绑住了，没办法解开。你把匕首插入我身旁的柱子上，我就这匕首好割开绳索。” 虞书说着，弯下腰，将头递到了与腰差不多的位置。 楚煜手腕一甩，手中的匕首便准确无误的扎进了虞书耳畔的柱子里，发出嗡的一声，足可知匕首已然深入柱头，不会因为虞书蹭几下就掉下来。 虞书看了一眼匕首的位置，赶忙转身凑过手摸索着蹭了上去。 锋利的匕首就是比瓷片好用，没几下手腕一松，绳索算了。 她急忙挣开，将双手拿到身前活动了一番，又揉了揉被捆缚的位置。 “楚煜，你那大网是不是都被你割破了？是不是快坚持不住了？” 楚煜额间正好滴下汗水，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抓住了大网的上方。 “我没事，书儿，你别乱动，等我想办法下来再说。” 想办法？ 虞书挑了挑眉，看着他的方向。 “你刚才哪里中箭了？这会儿伤口只怕已经崩开了吧。好好拉稳了，他们布置机关的时候我看见了的，只是现在屋子里太黑，我看不清，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想到这里，虞书回身用力拔下了那把匕首，转身朝着房间的窗户边走去。 “吱嘎……吱嘎……” 楚煜也不知道虞书在干什么，虞书力气本来就小，为了集中精力干活，竟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只过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后，哐当一声，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 楚煜眯着眼朝着光线传来的方向看去，竟是虞书一点一点撬开了被那些人钉死的窗户。 “呼……总算可以看见了。” 她的夜视能力不太好，也没有楚煜他们练武之人那种敏锐的听觉，只能用最笨拙的办法了。 好在，有效果。 紧跟着，楚煜便看到虞书弓着腰在屋子里到处忙了起来，他才知道，这屋子里还有多少机关在等着他。 地板突然断层，天降剑阵，甚至还有火药，比起这些，那往外射出的箭雨还有网住他的大网，以及那个从两侧再在一起的大包袱，简直都算是他运气好了。 虞书一点一点拆卸了那些机关的触动装置，最后留下他脚下的钉阵。 “这个已经触发了，我没办法去掉。你还能坚持一会儿吗？” 第381章 心疼我 房间归于平静，安全，虞书找了一盏灯，点了起来，才看到那片钉阵的面积有多大。 竟是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的房间宽，别说楚煜这会儿已经精疲力尽，就算精力鼎盛的时候，也未必能够无虞的一跃到安全之处。 虞书看得见的，楚煜自然也看得见。 “这个柳明台，还真是费尽心机了。这么宽的钉阵，想安全脱身确实不易，不过……我可以试试，大不了就是被扎几个窟窿眼罢了。” 若是普通人，可能落下去就被扎死了。 可他楚煜，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点东西，他还不放在眼里。 只要有命在，他什么都无所畏惧！ 只要书儿平平安安，他受点伤有什么关系？ 想着，手上的力道微松，竟是有了下落的趋势。 吓得虞书猛一跺脚，“你给我住手！什么扎几个窟窿眼，你……你不许动！我又没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只是，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虞书猛地一吼，楚煜骇了一跳，本来开始松弛的双手立马重新握住。 幽深的目光看向虞书，里面迸发出一抹明亮的光华。 从他回清水村再见她开始，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淡然沉稳的模样，哪怕是跟楚家闹开的时候，哪怕是晋哥儿在她面前哭闹不休的时候，她永远都是心平气和的说话。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气急败坏的吼起来…… 虽然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想这些，但楚煜还是忍不住咧开了嘴角。 “书儿，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嘶……” 正低着头环顾四周寻找办法的虞书猛不丁听见他语气低沉，意味暧昧不明的话，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被他的话酸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 说着，白了挂在空中的楚煜一眼，转过头，握紧匕首朝着敞开的大门走去。 没法子了，她只能卸下门板来垫在钉阵上了。 “哐当……” “哐当……” 随着两声巨响响起，房间的大门应声而落，虞书忍不住一把丢开了手中的匕首，抬起袖子蹭了蹭额头的汗水，将两扇大门推到了钉阵上。 刚刚铺好，楚煜就身形一闪，从大网上面落了下来，而后几个纵身，人已经来到了虞书身边。 长臂一身，一把箍住了虞书。 “书儿！书儿！” 唇，抵在虞书额间，体会着她的温度，心，才渐渐的安定下来。 “嗯，我没事，你不用紧张了。” 其实她也是挺害怕的，尤其是在郿县突然被那两个黑衣人带着飞上屋顶的时候，她是真的怕小命有那么交代了。 所以这会儿尽管有些不习惯楚煜的怀抱，她却没有挣扎，放松身体，依偎在他怀里。 这种累极了倦极了的时候，有个肩膀可以依靠一下的滋味儿，其实也不错啊。 虞书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结果，刚笑了一瞬，手上传来的疼痛惊得她连忙一把推开了楚煜。 “你干什么呀？” 楚煜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第382章 拉拉手 是他体会错了吗？刚刚书儿明明不抗拒他靠近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觉得有些委屈，他也累坏了，这个时候也做不了别的。 “书儿，你怎么了？我……我只是想拉拉你的手而已。” 书儿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状态，他除了拉拉手，还能干什么？ “……”虞书没说话，抬起头白了他一眼，却又悄悄红了耳朵，而后抬起手，递到了他面前。 “我不是……我手疼。” 我不是抗拒你，而是手真的疼。 第一次，虞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举着手，却偏过了头，失去了往日的沉稳淡然。 手疼？ 楚煜忙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出了屋子，光线下一看，虞书的手心里，竟磨得起了不少的水泡。 “这……” “我力气不大，刚才为了敲窗户和门……” 虞书支支吾吾，低声跟楚煜解释着起泡的原因，说了一半，就被楚煜用手点住了唇瓣。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都怪我没用，保护不了你，还反过来要你来救我！” 听他这么一说，虞书身上的不自在消了不少。 微微抬头，重新与楚煜对上了视线，手，朝着旁边院子里指了指。 “说什么傻话？若是没有你，我就算能挣得多桎梏，又如何逃得脱？好了，你不是中箭了吗？中在哪儿，我来给你……” 虞书重新推开楚煜，这一次的动作比刚才温柔缓慢了许多，只刚一推开，就看到楚煜的左臂上衣衫破了个洞，圆形的洞口一眼就认得出来那是个箭眼。 手一伸，扒拉着袖子想看看他的伤，就摸到了一片濡湿。 “快，快坐下来，我给你先包扎一下。” 该死的，伤得竟然是手臂，那么刚才她在消除机关还有拆门板的时候，他到底在那间屋子里流了多少血？ 想到这里，她不禁扫了一眼楚煜的脸，才发现他蜜色的肤色看不出来什么异常，不过那平日里气血十足的唇色这会儿却苍白得几近透明。 这个时候，她已然顾不上什么羞不羞，直接一把拉开了楚煜的衣襟，将他的衣服脱到了一半，另一边的袖子彻底拉了下来。 “你靠着休息一会儿，我去找点儿东西来！” 旧院子的好处就是杂草丛生，虞书轻车熟路的在旧院子的杂草里，找到了几种可以止血的药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捡了一块石板将其怼成了带汁儿的药渣，捧起来，朝着楚煜的伤口上就是一敷一按。 “嘶……” 药汁的浸润，加上虞书并不算温柔的动作，弄得楚煜眉心一皱。 虞书却没有温柔下来，让他自己托住手臂后，低下头就撩开了自己的衣摆，露出了最底下的内衬。 折腾了一路，她的外衫早已一片脏污，唯有内衫干净些，她拎起一片衣角，用牙齿开了个口子，而后一扯，一大片内衫被扯了下来，原本可以遮住臀部的衣衫顿时成了半截，露出了雪白的一截腰肢儿。 第383章 你给我出来! 那白皙莹润的肌肤，晃得楚煜的心头一荡。 眼眸一睁，想要看得更清楚，虞书却已经放下了外衫，遮住了那不盈一握的小腰。 “你忍忍，这儿条件有限，我只能这么给你敷一下包起来。等回了王府，再让薛大夫给你好好看看吧。” 楚煜还沉浸在那一截小腰的思绪里，竟是没有听见虞书的话。 直到虞书抬起头，看见他依旧呆呆的视线，顺着一看，他的目光竟是落在自己腰际的。 回想自己刚才干的事儿，虞书不难猜出楚煜在想什么。 她气得咬了咬唇，抬起手轻轻在楚煜的伤口处拍了一下。 “嘶，书儿，怎么了？” “我就不该给你包扎是吧？都这样了还有心思想别的，说明你身体好，伤势不重，血流得还不够多啊。” 呵，男人！ 果真是千古不变的，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不过是情急之下撕了一片衣衫，他就那样了。 若是眼前有个搔首弄姿的姑娘，他还不得变成狼一样？ 想到这里，虞书心里忽然窜起来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儿。 “既然没事，那就起来吧。刚才我在屋子里，听到有人说王府起火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过去看看了。” 楚煜可以背靠着岐王府的，而且她以后想做的事情也需要有岐王在上面撑着才有可能。 提起岐王府，楚煜心里的那些旖旎心思立马就被灭了个干净，余下的，是一片凝重的担忧。 “是该去看看了，也不知道王爷赶回去的时候来没来得及，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莫说京城那边不会消停，就是他自己，只怕也要悔恨不已。” 毕竟，谁也没想到，覃尹雨会将自己手里的暗卫派出来保护赵枢和他们。 谁也没想到，覃尹雨对赵枢，竟不一般。 * 岐王府，后院。 烈火中，传来赵枢的吼声，“覃尹雨！” 声音越来越仓皇，越来越响亮，一路从覃尹雨的寝宫正殿，到王府的后花园，再到待客的花厅。 一路走来，只见滚滚浓烟，却丝毫不见覃尹雨的身影。 “覃尹雨！你给我出来！听见没有？” 望着眼前慢慢小下去的火，赵枢却没感觉到一点点的轻松，反而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越抓越紧。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不会真的不在了吧？ 火势已经慢慢得到了控制，很多地方他都可以去了，也都去找了，却怎么都找不到覃尹雨的身影。 难道，难道这一次，她真的如他所愿，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吗？ 想到这里，赵枢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很慌。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慌个什么，那明明就是他厌恶至极的覃家人，她死了，死了不是更好？ 就算她派了人保护他又怎么样？ 那肯定是她迷惑他的手段！ 肯定是！ 可这个想法却连自己的说服不了，若是她自己好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说她算计还有几分道理。 可她如果不在了呢？ 第384章 是不是傻? 她如果人都不在了。 她算计他做什么？ 就为了覃家那个毫不犹豫将她推出来当棋子的家族吗？ 就算是为了覃家，算计他的方式千万种，派人保护他算什么算计？ 想到这里，赵枢不禁越来越慌…… “覃尹雨！” 怀着那些心慌，赵枢终于来到了听风亭，就看到原来四周挂着烟纱的听风亭此刻已经被大火烧得焦黑一片，就连湖中靠岸边的一些荷叶都没能逃过烈火的烹烤，熟透了。 覃尹雨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听风亭，因为这儿风景好，空气也好，她最喜欢在这个地方喂鱼赏花。 若是今日她也在这里，那她…… 看着那被烧得焦黑，都看不清上面雕刻的纹路的柱头，赵枢膝盖一软，竟是跪在了亭子外。 “你这女人是不是傻？你……你姓覃，覃家把你嫁过来，我就不信他们没有教过你！可你明知我跟柳明台已经撕破了脸皮，你为什么不先顾着自己，派什么人去保护我？你有本事，你先把你自己保护好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出来啊！你出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派人跟着我？” 这一刻，赵枢是真的不懂了。 为什么覃尹雨会把明晞她们派到自己身边…… 他跟她，不就是一场彼此算计的婚姻吗？ 头一次，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读懂过覃尹雨。 头一次，他想去了解了解她，可好像都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赵枢不免觉得颓然。 找遍了，王府后院已经找遍了，到处都不见覃尹雨的身影，只怕是…… 想到这个结果，赵枢只觉得脑子疼得快要爆炸一般。 “王爷，火势已经扑灭了，接下来如何还请王爷示下。” 正当赵枢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的时候，王府管家狼狈不堪的奔了过来，一抬手抹了抹黑黢黢的脸，朝着赵枢请示。 赵枢缓缓回过头，就看到管家身上的衣裳都有被烧过的痕迹，头发也都披散开来。 这说明，府中起火的时候，管家是在府中的！ “王妃呢？你有没有见过王妃？” 管家闻言，重重颔了颔首，“见过的，见过的，若不是王妃，老奴只怕也早就烧死在府中了。” “在哪儿见过她？那她现在去哪儿了？” 顾不上老管家的年迈气喘，一把揪住了管家的衣襟，勒得管家险些喘不过气来。 好在管家身后还跟了他留在府中的另外一个心腹林光。 林光看赵枢快勒死了管家，连忙一抬手，掐住了赵枢的手腕。 “王爷！你冷静一下，你这样，忠伯没法说话了。” 手腕间的疼痛，让赵枢理智回笼，再看管家已然开始泛青的脸，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对着忠伯的后背拍了两下。 “对不住，忠伯，你快告诉我，你怎么见过王妃的？她，她是不是已经离开王府了？” 覃尹雨一般都是待在内院的，而管家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院的，理论上是碰不上的。 那是不是代表覃尹雨在起火的时候，带着人往外院跑了，然后撞上了忠伯？ 第385章 我没死呢 “王妃没离开，当时府中进了很多贼人，咱们的府兵被他们杀了好多。再后来，他们冲进了后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快府中四处起了火，老奴被吓坏了，摔了一跤愣是没爬起来，险些以为自己就要跟王府一块被烧了，结果王妃突然出现了，她把老奴带出了王府之中，又重新了回到了府中……” 想起自己倒在地上，火苗子已经快烧到身上的那一瞬间，老管家真的是吓坏了。 虽然他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儿女都成了家，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可他也没想过要被烧成一把灰的下场啊。 可就在他绝望认命的档口，王妃就跟救命的菩萨似的翩然出现了…… “她有病吗？都逃出去了，还跑进来做什么？” 听到忠伯的话，赵枢不由气得朝着身侧的柱头狠狠拍了一掌。 覃尹雨，覃尹雨，你是不是傻？是不是蠢？ “王爷，王妃她也是一片好心，你不要怪她！” 嗯？ 什么意思？ 赵枢侧过头，阴恻恻的看向忠伯。 林光却抿了抿唇，先抬起头看向了赵枢的眼睛。 “王爷，府中伤亡差不多已经统计出来了，除了……除了与那些黑衣人拼杀的府兵有伤亡以外，其他的侍女奴仆，只有少数几个被杀死的，没……没有一个人是被直接烧死的。” 这个时候说这个，代表什么意思，赵枢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他更觉得不可思议。 “她是不是脑子有病？她不是覃家人吗？覃家人不就该认为她自己比所有人都金贵吗？她怎么……” 不等赵枢把话说完，只听吱嘎一声，他身后的听风亭竟整个的朝着他身后的湖面砸了下去。 “砰……” 沉重的脊梁柱头，砸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赵枢回过头，就看到水花如幕帘一样慢慢落下，而一个人影，却在那幕帘之后，缓缓冒了出来。 “赵枢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就见不得我活着？” 她容易吗？ 她容易吗？ 为了救他这一府的人，在大火里面穿了几个时辰不说，还要把所有黑衣人都悄无声息的杀死在这府中烧成灰烬毁尸灭迹。 她累极了，杀完最后一个人之后，大火已经蔓延得到处都是，她根本逃不出去。 没办法，她才想到了这里有一片湖。 她跳进了水里，靠着岸边，本来是想等到火被灭了就爬起来的，谁知道竟然躺在水里就睡着了…… “覃尹雨？” 听着那熟悉中又带着几分不同的嗓音，赵枢的心跳都漏了两拍。 他眯着眼，带着狐疑的小心翼翼的喊了对面湖中站起来的人影一声。 “我还没死呢，别叫魂！” 覃尹雨嘴角抽了抽，默默垂下了头。 她知道，她这会儿肯定狼狈极了。 他不敢认也正常。 可他不敢认就不认了吗？ 她搞成这个样子，都是为了谁呀？ 听见她承认了，赵枢的心仍旧没有放松下来，身子一提，整个人就朝着湖边跑了起来，几个纵身踩在倒塌的亭子上，来到了覃尹雨的面前。 第386章 怕得耳朵都红了 站在湖水里，覃尹雨微微挑着下巴，眯着眼打量着飞奔而来的赵枢。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她的心里仿佛开出了花。 正准备勾起唇角对他笑一下，结果就看到他冲她抬起了手。 还是一双手。 不过不是打她，她便没动，任他为所欲为。 赵枢一把捧住了面前那张黑黢黢的脸，用力的摩挲着，将那些黑色的烟灰还有污泥抹去，直到看到层层污垢之下熟悉的容颜，他的心才落了地。 他擦脸的力气挺大，而且他常年习武，手上甚至指尖都有些糙糙的，摩挲得覃尹雨脸疼。 她本来是准备发飙的。 可当她看进赵枢那双深沉的眼中时，她却吼不出来了。 心，却有一点点的雀跃。 “赵枢，你是不是担心我了？” 是吧，他肯定是担心她了，刚才他还站在这里咆哮来着，说她傻说她笨。 这么想着，覃尹雨忽然咧开嘴就笑了起来。 下一秒，却被赵枢一把推了个踉跄。 “谁担心你了？本王……本王只是怕你死了，本王没办法跟覃家交代！” 这一次，覃尹雨也没生气，只淡淡的笑了一下。 “是，你不担心我，你只是怕我死了没办法跟覃家和陛下交代，怕得连耳朵都红了。” “……” 赵枢闻言，连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而后又瞪了覃尹雨一眼。 “你神经病！本王耳朵红那是被火烤的，你想太多了！” 说完，又狠狠剜了覃尹雨，转过身就准备离开。 只是刚转了一办，视线余光就看到刚才还直挺挺站着的覃尹雨仿佛突然被抽光了力气一般，朝着地上就歪了下去。 他心一颤，忙一伸手，正好将她拦腰搂住了。 俩人四目相对，他这才看到她的双眼中，全是一片猩红。 他在镇南军中时，常常这样，因为战场上敌人不会给你时间休息，除非杀光或者逼退敌人。 而每一次从战场上下来，他的眼就跟她现在一样。 想到她一个人竟然救了这满府的人，赵枢的心就软了下来。 “累了就老实点，少说几句话能怎么样？” 覃尹雨是真的累了，不仅是身累，心也累。 不过看他眉宇之间突然而至的紧张，她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赵枢，对不起啊，作为你的王妃，我……我却没能帮你守好咱们的王府……” 话未说完，覃尹雨头一歪，就晕倒在了赵枢的怀里。 赵枢大惊，忙用另一只手将她彻底抱了起来。 “覃尹雨！覃尹雨你醒醒！” 与此同时，本来隐匿在四周的几个覃尹雨的暗卫跳了出来，不约而同扑倒了赵枢跟前，想要伸手去扒拉覃尹雨。 “小姐！” “主子！” 赵枢看着眨眼间跳出来的几个人，赫然有三四个是自己之前没见过的。 他先是习惯性的蹙了蹙眉，可一想到那个为他挡箭的少女，到嘴边的呵斥就变成了低语。 “她应该没大问题，倒是外面那个阿……阿七是吧，你们快跟本王一块儿走吧。” 第387章 等不到 也不知道她们找到薛重锦了没有…… “阿七怎么了？” 阿壹几个一直贴身护卫着覃尹雨，黑衣人来的时候，也亏得她们还留了几个在，不然的话，光凭覃尹雨一个人恐怕早就被那些黑衣人围死了。 可即便如此，为了杀死那些黑衣人，她们几个都多多少少受了些伤，这也是为什么覃尹雨刚才被砸之后，她们都没有出来的原因。 因为受了伤，反应不如覃尹雨快。 等她们反应过来，赵枢已经先跳出来了，她们本不想让覃尹雨的底牌全部掀开，所以才又匿了回去。 现在，覃尹雨的底牌可算是彻底掀开了…… “大姐，阿七她……她中了一箭，箭上还啐了毒！” 阿壹一听，整个人都跟着晃了晃，而后忙一把揪住了阿六的肩头。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赶紧带我们去找她们啊！” 这一吼，连赵枢都惊了一下，忙抱紧了怀中的覃尹雨，领着她们一块儿回到了刚才与她们分开的地方。 令人绝望的是，她们还在原地。 因为薛重锦还没回来，所以她们无处可去。 意识到这一点，赵枢头一次觉得面红耳赤，没脸见人。 “阿七！” 他愣了一下，抱着覃尹雨没敢上前，阿壹她们却已经扑了上去。 “阿七！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吗？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啊！” 知道阿七如何受伤的几个人立在一旁，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 她们何其有幸，跟了覃尹雨之后，从来没有说被要求一定要完成某个任务，覃尹雨从来都只要求她们尽力而为，万事都不如命重要。 这几年来，她们偶尔也会帮覃尹雨处理一直棘手的事情，但每一次都是全身而退。 没想到这一次，这一次阿七居然伤成了这样。 “大姐，二姐，对不起，我……我可能以后都没法和你们并肩作战了。” “你不许说傻话！小十二去请薛大夫了，他医术那么好，七姐你肯定会好起来的！” 阿七却摆了摆头，脸色和面容都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不，我怕是等不到了。小姐……小姐呢？让我最后看一眼小姐吧。” 她们原本都是苦命甚至短命的姑娘，亏得小姐的母亲收留，让她们安安稳稳自由自在的活了这么多年。 她已经知足了，真的知足了。 听到阿七的话，阿壹几个连忙回过头，就看到赵枢抱着覃尹雨还站在那边愣着。 一个个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恨不得扑上去给赵枢两耳光。 可全被阿壹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只见她站起身，走到了赵枢面前，伸出了双手。 “王爷，阿七怕是不行了，她想看看小姐，你把小姐给我吧。” 赵枢千金之躯，又从来都瞧不上她们小姐，阿壹是万万不敢让赵枢抱着覃尹雨过去让阿七看的。 阿七的面色形容已经开始憔悴丑化起来，她怕赵枢瞧了厌烦，从而厌恶小姐怎么办？ 可赵枢却唇角抖了抖，抱着覃尹雨的手紧了紧。 第388章 迷惘 “不行了？要不……要不先去找个普通大夫来看看？先把命续着，等重锦回来就好了。” 阿壹诧异，王爷竟是不觉得她们的出现突兀，不跟王妃生气吗？ “阿七说等不到了，王爷，求你，让她见见王妃吧。” 阿壹说着，竟是膝盖一软，就要朝着赵枢跪下去。 赵枢忙抬起一条腿，止住了她的动作。 “别，我抱她过去就是了。” 说着，他抱着覃尹雨，就走到了阿七身侧，为了让阿七能够看到覃尹雨，他直接膝盖一弯，单膝跪在了地上。 那动作，惊得蹲在阿七身旁的几个少女纷纷往后退了退。 “王爷，这可使不得！” 单膝跪也是跪，她们哪里受得住？ “没什么使不得的，阿七姑娘也是为了救本王才……” 才怎么样？ 赵枢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从前也不是没有人因他而牺牲过，但他除了在心里默默难过之后，从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 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又有那把明晃晃的椅子在那里摆着，既然要去争，那么死人是免不了的。 可阿七的死，却让他心情格外沉重。 他这么一说，阿壹的眼眶忽然就红了起来。 “阿七，你是为了救王爷……” 竟是如此，那就难怪阿七会受伤了。 她们姐妹几个当初受训时，杀人其实并不是主要的，逃跑和自卫才是重点。因为作为一个暗卫，只有你能活着的情况下，你才能保护你要保护的人。 “大姐，你别哭啊，我……我不后悔呢。小姐，小姐把王爷看得很重要，我护住了王爷，小姐以后一定不会忘了阿七的。” 阿壹几个能说什么？ 难道要说赵枢不该救吗？ 不，不能！ 别说覃尹雨心悦赵枢，就是她不喜欢赵枢，但赵枢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她们都该舍命护着。 于是，她们只能哭，哭着说阿七是个傻丫头。 但旁边的赵枢却被阿七的话弄得浑身僵硬，什么叫小姐把王爷看得很重？ 覃尹雨，看重他？ 可她明明就是覃家女，从小跟自己也没什么接触，长大了在京城里接触也不多，嫁过来之后，他更是没给过覃尹雨几次好脸…… 他不认为骄傲如她，会在被他的故意冷待下还喜欢上他。 她又不是神经病，喜欢自虐。 一时之间，赵枢格外迷惘。 阿七低着头，仔细的端详了仰躺在他怀中的覃尹雨，看到覃尹雨虽然满脸脏污，但嘴角却洋溢着她极少见到却熟悉的笑容，阿七就跟着笑了。 王爷他，应该开始意识到小姐的好了吧？ 真好。 “王爷……” “嗯？” 迷惘之中，赵枢淡淡应了一声，低头看向了阿七。 “王爷，看在阿七救了你一命的份上，能不能……能不能答应阿七一个请求。” “你说。” “求王爷今后对小姐稍微好一点！虽然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但王爷，你相信……小姐她喜欢你的。王爷可以不喜欢小姐，但请王爷不要伤害小姐，求你了……” 第389章 永远不会伤害她 喜欢！ 喜欢？ 赵枢听着阿七嘴里冒出来的字眼，只感觉不敢置信。 尽管他已经猜到了这个意思，可被阿七说出来，他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覃尹雨，到底喜欢他什么？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 “王爷？求你了……” 见赵枢又陷入了沉思，没有答应自己，阿七不由有些着急，忍不住抬起手，拽了拽赵枢的袖子。 赵枢低下头，就看到阿七的眼中全是哀求。 那双眼，眼看着就要慢慢合上了，他一惊，连忙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不管我以后跟覃家如何，你们小姐只要不跟我正面对上，我……我永远不会伤害她！” 他能答应的也有限，要是覃尹雨真的对他没有二心，那他可以留着她。 但覃家那边的人，他却无法保证。 可阿七心也小，除开小姐，她顾不上别人。 听到赵枢这个承诺，她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低下头，再次看向了覃尹雨。 那眼神，像是要将覃尹雨克进脑海里一样。 不过一会儿，那眼皮便开始往下耷拉，头也朝着旁边扶着她的小十身上。 “阿七！” “七姐！” “呜呜呜呜……” 各种声音立马混杂在一起，压过了周围的喧嚣。 那一刻，赵枢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拉扯了一下。 视线，却落在怀中少女的脸上。 这些女孩哭得那么伤心，阿七又是临死都只挂念着覃尹雨，说明她们主仆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既然如此…… “王爷，府中伤亡较大，估计暂时不能住人了。老奴让人去找了闫二，想找个宅子先把人安顿下来，结果闫二回话说，除了柳家附近那几个院子，其他合适的宅子都挺远的，咱们这附近暂时没有合适的。她给老奴提了个建议，说是楚先生家那个院子还是空着的，王爷您看，要不然先去那边安顿一下？” 细说起来，王府那么大，主子却只有王爷王妃两口子，小点的地方也能将就。 “可以，你安排吧。顺便安排一下这位阿七姑娘的后事吧。” 管家并未见过阿七等人，乍一看有些吃惊。 “这位是？” “王妃的人，为救本王而死的。” 这么一说，管家瞬间就明白过来，忙不迭的应了。 “老奴这就让人去棺材铺子走一趟……” 管家走了，赵枢低头看了看覃尹雨，终于狠下心来，在她的人中狠狠掐了一把。 其他几人见状，不由觉得心疼。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赵枢默默的看了阿七一眼，“管家办事很有效率，不一会儿应该就会有人来收敛阿七姑娘的尸体了。你们应该都是她很亲近的人，总得让她看一眼再带走……” 不然，等她醒过来，发现自己的人少了一个，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该有多伤心？ 众人听了，不禁默然。 好在覃尹雨被赵枢一掐，果然慢慢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抚了抚有些泛疼的人中，撅了撅嘴，略带娇气的问。 “扶风啊？我都快累死了，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吗？” 第390章 你给我起来! 那撒娇的口吻，听得赵枢心尖都跟着颤了一下。 这……这还是那个一见面就跟他掐架的覃尹雨吗？ 不等赵枢想明白，覃尹雨就看清了自己眼前的处境，以及那触手可及的某人的下巴。 “赵枢？你……” 她眨了眨眼，有些弄不懂现在什么情况。 她累了，昏了，难道他就不知道找个地方把她安置下来，让她好好睡吗？ 看这样子，好像还是抱着的！ “你……你起来看看吧，你的人有一个……有一个没了。” 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覃尹雨回过神来，整个人腰肢一拧，下一瞬已然离开了赵枢的怀抱，看向了其他人。 阿七已经仰面躺倒，只一眼便能看到。 看着那张彻底泛青的脸，覃尹雨只觉得脑子凭空给人敲了一棒似的。 “怎么回事？阿七怎么了？” 看着覃尹雨猛然呆住的样子，阿壹等人只觉得心疼不已。 但再心疼，阿七已经走了，谁都要接受这个事实。她试探着伸出手，抚住了覃尹雨的肩膀，而后缓缓告诉她。 “小姐，阿七……阿七她已经去了。” 可尽管她再温柔再委婉，覃尹雨还是没办法接受。 “不可能！我说过，不管任何时候，你们自己的命最重要，阿七她一直都做得很好的！” 是！ 不但阿七做得很好，她们几个也是一样。 可这次的情况跟以前不同啊，那是王爷，是小姐心尖尖上的人啊。 不仅是阿七，就是换成她们任何一个面对那个场景，都会扑上去的！ 只是不巧，遇上这件事的是阿七。 “阿七，你给我起来！你起来啊！” 覃尹雨忽然双膝一软，整个人就跪了下去，哭倒在了阿七身畔。 看着她痛哭不止的样子，赵枢只觉得心里头一阵一阵的疼意漫过。 早知道她会难过成这样，他是不是不应该叫醒她？ 他还是低估了她们主仆之间的情谊啊。 可是事已至此…… “死丫头你给我起来！你起来！你不是说要一辈子听我的话吗？那现在我让你起来，你给我起来呀阿七！” 覃尹雨心痛的要死，最后竟忍不住对着阿七拉扯起来，似要将她从沉睡中唤醒才罢休一般。 阿壹几个见状，又不敢去拉。 最后一个个都把目光放到了赵枢身上。 赵枢见状，不禁叹了口气，想到阿七毕竟是为了救自己，覃尹雨的怒火自然也要自己来承受的。 想到这里，他抬起双手，一把抓住了覃尹雨的双手。 “覃尹雨！好了，别这样！” 覃尹雨此时此刻眼里却只有阿七，手腕一动，灵巧的避开了赵枢的钳制，重新抓住了阿七的衣摆。 “你给我起来！你起来！不要装死！” 说着，竟站起身来，真的要将阿七也给提起来。 那姿势，吓得其他几个姑娘齐齐变了脸色，用力按住了阿七的身子。 “小姐，阿七已经去了，你别这样啊。” “呜呜呜……” 有几个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张着嘴呜呜呜哭了起来。 第391章 对不起 可刚哭了两声，就被覃尹雨怒声一喝。 “不许哭！阿七她只是睡着了，你哭什么哭？” 这一喝，所有声音都静了下来。 只有赵枢皱了皱眉，发现这样子的覃尹雨很不对劲。 见她还要去拉扯阿七，他终于没忍住抬起双手，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唇，抵在她的耳际，用她一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 “别这样，她真的去了。你若是生气，可以打我，她没有不听你的话，都怪我不好，是我疏忽大意差点让人算计了，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你别怪她，你怪我吧。” 赵枢的话说完后，覃尹雨终于冷静下来。 而后，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如果不是有情况，阿七是不可能会让自己受伤的。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心疼啊。 “对不起，对不起，阿七，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让你们出去替我保护别人，你们也就不会……” 说到这里，覃尹雨忽然说不下去了。 只有眼泪如雨而下。 赵枢见了，只觉得心口闷闷的。 要不是为了他，她怎么会失去她的心腹。 可他之前还因为她派了两个丫鬟去楚家保护虞书等人跟她吵了一架，误会她是为了往他心腹身边渗透人手，替覃家办事。 现在想想，他可真够混蛋的！ “你没有对不起她，对不起她的是我！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可她人已经去了，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你别哭了好吗？” 习惯了她与他横眉冷对的模样，见她哭成这样，他还真是不习惯。 覃尹雨虽然心悦赵枢，可从前赵枢对她态度恶劣，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他面前低头。 所以尽管再喜欢，她从不曾在他面前示弱过。 但今日，她先是为了府中上百人的性命奔忙到疲倦，而后又担心赵枢在外面会不会遇险，早就累的精疲力尽。这会儿，又要承受阿七的离去，她真的觉得太累了，加上赵枢难得对她这般轻言细语，她转过头看了赵枢一眼，而后双臂一扬，转过身就抱住了赵枢的脖子。 “哇……” “赵枢，阿七死了，阿七死了啊！我娘给我的十二姝没了一个，还怎么叫十二姝啊。” 十二姝，原来这些小姑娘一共有十二个。 赵枢默默在心里念着，抬起头又默默的数了数。 一……二……三……，好像也才九个呀。对了，之前跟明晞一起去楚家的那个好像不在，算上她也才十个呀。 “十二姝，还有三个呢？” 覃尹雨哭得不能自已，根本没听到赵枢的喃喃自语。 倒是一旁的阿壹听见了他的话，吸了吸鼻子，替他解了惑。 “老二，老四跟十一还在郿县，应该正守着楚先生的家人吧。” 赵枢闻言，默默在心里又算了一笔账。 十二姝，三个跟着虞书，三个跟着他，还有三个跟着楚煜的家人…… 他刚才好像听到覃尹雨说了，十二姝是她娘给她的，她却分出来四分之三的人护着他，和他想护着的人。 第392章 你有什么资格 而他，为了去救虞书，却带走了府里最尖锐的那支护卫队，留下的都是普通的府兵，从未想过把她保护起来。 想到这里，赵枢只觉得好亏心。 再一看怀中哭得呼吸都乱了的覃尹雨，她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朝被选中成为他的王妃，背井离乡随他来到这气候恶劣不算繁华的地方，他却不是对她横眉冷对，就是对她戒备万分。 其实，就算拿不准她的心思，但其实稍微对她好一点儿也是可以的。 可他从来没有替她着想过…… 想到这里，赵枢忍不住抬起手，抱住了怀中的覃尹雨。 “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他好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就连这句对不起，都显得格外苍白。 覃尹雨埋首在他胸前，已然哭得很伤心，若说在听风亭看到赵枢担心的眼神她还会心花怒放的话，这一刻她已经完全没精力去理会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满心满眼就是她的十二姝从今以后就要缺了一个了。 她如何对得起阿七，如何对得起另外十一个丫头，又如何对得起为她精心培养出十二姝的娘亲。 “王爷，莫要说对不起了。我们姐妹十二人本就是为了小姐而培养的，您是小姐的丈夫，你有危险，我们舍命去救也是应该的。所以，别说对不起，只要您以后对小姐好一些就行了。小姐她，跟覃家别的人不一样的，真的！” 阿壹刚说完，赵枢蹙起眉头，正思量着这话的正确性。 就看到另外几姝同时将视线投向了他，视线中，纷纷带着几分热忱。 明明是陌生人，可他偏偏一秒读懂了她们的意思。 老脸一热，他忙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覃尹雨的发顶。 “先去楚煜之前那个地方安置下来吧，留两个人在这里等管家来便是。” 说完，正准备抱起覃尹雨离去，就见阿九将一脸狼狈的柳明台推了上来。 “王爷，这个混蛋怎么办？” 一看到柳明台，赵枢的怒火就腾腾升了起来。 “柳明台！把他也给我带回去！那个……王妃，害死阿七姑娘的就是这个混账东西，我把他给你出气好不好？” 不等覃尹雨回话，那厢柳明台就跳着脚急了起来。 “赵枢！你敢！你有什么资格处理我？就算我翻了天大的罪，你一个王爷也没资格把我怎么样的！” 就算要死，他也不愿意死在赵枢手里。 可惜，他已经落入了赵枢的手中，有些事儿，早已经不是他所愿的了。 赵枢阴恻恻的朝他看了过去，见他死到临头还满脸不可一世，不由抬起腿就给了他一下。 膝盖吃疼，柳明台再也站不住，朝着赵枢和覃尹雨跪了下去。 “我没资格把你怎么样？不就是要留你一条狗命去御前受死吗？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快的，你做的孽，我让你一点一点的还！带走！” “赵枢！你莫要高兴地太早了！我死了又怎么样？我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棋子，你这辈子，争不过二皇子的！” 第393章 狭隘 楚煜带着虞书回到王府时，岐王府的火势已经彻底熄灭。 管家领着人正在里里外外拾掇着残局，正好就碰到了楚煜和虞书。 “楚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 “我没事，就是手臂中了一箭，忠叔，王府怎么会走水了？王妃没事吧？” 管家苦着脸摇了摇头，“早上有个姑娘来找王爷，说是楚先生有了危险，让王爷去帮忙。王爷领着护卫队就出去了，谁知道王爷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批黑衣人杀进了王府里，砍杀了王府一些府兵不说，还伤心病狂的在府中四处点了火，想一把烧光了整个王府。幸亏王妃在，不然的话，今日先生回来，怕是见不着这府中的奴仆，也见不着老奴这把老骨头了哟。” 楚煜一听，不由与虞书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 竟是覃尹雨救了岐王府上下吗？ “那王妃没事是吧？他们人呢？府中烧成这样，可还能安置？” 管家摇了摇头，指了指长安巷那边。 “王府里到处都糟了难，老奴正领着人打理呢，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法住了。王妃也累坏了，差点没淹死在湖里，后来又得知她手底下一个暗卫没了，这会儿正抱着王爷哭呢。从前老奴只当王妃是覃家女，定是过来替覃家害王爷的，许多时候还故意跟王妃那边对着干。可老奴现在才知道，王妃她……她好像并不像老奴以为的那样……” 若是要害王爷的话，她都不需要做什么，只今日带着她的人冷眼旁观自取逃命，便能让整个岐王府化成灰烬，说不定王爷也已经死在了柳明台的暗箭之下。 就算王爷侥幸捡回一命，光是重新弄一个岐王府就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用脑子想想，就知道王妃对王爷，并没有坏心。 从前，都是他们狭隘了。 说起这个，楚煜也有些面红耳赤。 从一开始，覃尹雨就是出自好心给他们安排人使唤，可他们去怀疑她的用心。 如今，还害得人家差点因为派出去的暗卫太多，自己差点儿被烧死在岐王府里。 “那王爷他们如今如何安置的？” “先生一家之前那个院子王府一直给着租金，王府这边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老奴让王爷王妃先去那边将就一下了。先生受了伤，夫人瞧着好像也不大好，你们不如也快过去吧。听说薛大夫已经回了，正好替你们都瞧瞧。” 楚煜闻言，带着虞书，又来到了之前他们安置的院子。 刚一走进门，就看到几个人正在堂屋里布置着，手里的东西一应都是白色，一看便知道是在布置灵堂。 二人见状，彼此对望了一眼，同时心一沉。 那个替赵枢挡箭的姑娘，已经没了。 楚煜的心一动，忙伸手拉住了虞书的手，用力的握了握。 若不是覃尹雨那些人在，今日只怕要设灵堂的人就是虞书，或者他也一起了。 想到这里，楚煜不由更觉得害怕了。 手也抓得更紧。 虞书却抿了抿唇，微微挣了挣。 “放开我，进去看看那个姑娘吧。” 第394章 这都是命啊 堂屋里，一口中等偏上的棺材已然摆在了堂屋中间，而阿七却还摆在一角的门板上。 阿壹正带着姐妹们替她净面，梳洗，梳妆…… 而赵枢和覃尹雨，则双双站在不远处，视线猩红的看着阿七的遗体。 “王爷，王妃……” 楚煜走上前，站到了楚煜的身侧，朝着二人轻轻招呼了一声。 赵枢偏过头，仔细打量了一眼楚煜和虞书，见俩人虽然一身狼狈，但好在气色还可以，虽然有些倦怠，却性命无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 “回来就好，下去让重锦重新给你包扎一下吧。这边我自己看着呢。” 楚煜摇了摇头，“书儿包扎的挺好，我想问问阿七姑娘，当时我不是已经给了她药丸，到底下的什么毒，怎么连重锦也束手无策吗？” 赵枢苦笑着摆了摆头。 “不是，阿七她根本没等到重锦回来。重锦今日上山了，明晞在山里找了他好几个时辰才带回来，那个时候，阿七已经走了好一阵了。” 说起来，这都是命啊。 虞书在旁边听了，也不禁觉得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如此的造化弄人。 她站在覃尹雨身侧，偏过头看了看，就发现覃尹雨的双眼通红，与那些动不动死几个手下毫无波澜的主子截然不同。 她好似伤透了心，整个人周身都缭绕着一种悲伤的气息。 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伸手在覃尹雨的肩头上拍了拍。 “王妃，逝者已矣，您节哀吧。” 覃尹雨偏过头，看了虞书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不会让阿七白死的！你也吓坏了吧，不如早点下去休息，荒城那边的事情还要靠你呢。” 覃尹雨心里确实痛苦，可她也明白，既然娘亲给她准备了十二姝，就会出现这种事。 不然的话，娘亲也不会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来给她培养出十二姝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十二姝就是她的生命加持。 “你也注意休息，听王府的管家说了，今日你怕是没少出力吧。” 覃尹雨冷冷勾了勾唇，这一刻，她只恨杀死那些人时下手太痛快了，她就该让他们生不如死来给阿七赔命！ “放心吧，我没事。” * 虞书和楚煜，一个帮不上什么忙，一个受了伤没法帮忙，只能接受安排，下去休息。 可走到房间门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从前，他们是一人一个房间的，可如今王府的人都要住过来，那么……他们还能一人一间屋？ 况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们分开住不是在告诉外人他们之间有问题吗？ “要不，我跟你挤挤？” 楚煜莞尔一笑，“欢迎之至。” “只是一块儿睡个觉而已，别笑得那么阴恻恻的。” 楚煜笑笑没再贫嘴，只心里默默的想。 别说只是睡觉，就是一块儿坐会儿，他都觉得高兴。 白日里，虞书看起来镇定自若，仿佛白天的事情除了让她倦怠以外，没别的什么影响。 楚煜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到了夜晚，他才知道虞书其实也是害怕的。 第395章 噩梦 是夜，躺在床上，虞书却一直翻来覆去的睡不好。 手脚一直踢踢打打就算了，嘴里还叨叨个没完，吵得躺在她旁边本就心猿意马的楚煜根本无法入睡。 就听她在耳边不停的吵吵着。 “放开我！放开我！” “别杀我！别杀我！我还有很多事没做！”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听着她那些惊恐至极的梦话，楚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拧作了一团。 看她白日里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不久前还去安慰了岐王妃，他还真以为她不是很害怕，一切都算过去了。 可他竟忘了，她再沉稳，再干练，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从小被爹娘宠着长大，就算嫁到楚家被龙氏磋磨过两年，那也还是个小姑娘。 龙氏的磋磨，比起这种血溅三尺的场面，又算得了什么？ 她会害怕才是正常的，要是不害怕，那才奇怪呢。 想到这里，他望着虞书纠结的眉眼，忍不住伸出手，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像哄晋哥儿有时不好睡时那样。 “书儿乖，我在，没人会伤害你了，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的。” 随着他轻柔缓和的声音以及慢慢的拍打安抚，怀中闹腾不休的人果然慢慢安静下来，纠结的眉心也开始慢慢散开。 他却不知道梦里的虞书经历了什么。 虞书又梦见了前世死前的场景。 她因为立下军令状，要去啃下x市那块硬骨头，要把x市发展搞起来。 但x市当时的情况极其混乱，发展不起来就是因为x市的关系网错综复杂，官黑勾结，官员贪腐情况严重，上面牵头发下来多好的项目，引来多大的投资商，都会被那些食人蚁一般的人慢慢蚕食，一来二去就伤透了上面的心。 慢慢的，项目越来越少，发展越来越慢，成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她仗着自己年轻，便主动跟上头要求要去x市，还说啃不下x市，就永远不离开x市。 最终，她实践了自己的承诺。 却不是发展了x市，而是…… 那一天，是她去带人去从前待过的地方学习经验归来的日子。 她也是不傻子，知道自己干的事儿正在损坏很多人的切身利益，所以除了上头固定安排的秘书和保镖，她还自己掏腰包雇了好几个私人保镖，就为了护着自己的小命，完成自己的使命。 结果百密一疏，出车站的时候因为发生了小混乱，她便让身边的保镖去帮忙了。 人群拥挤，她怕发生踩踏事件造成悲剧。 结果却成就了自己的悲剧。 保镖刚刚离开，就有人朝着她围了过来，很快车站里被人开了一枪，拥堵的群众像是流水一样，快速的朝着车站外跑去，只有她，做不出来那种与别人争抢的事情，被疯狂的人群抛在了最后面。 再后来，她慌不择路反身往车站里面跑了起来。 身后歹徒穷追不休，她踩着高跟鞋疯了似的的往前跑啊跑…… 可是怎么都甩不掉身后的人不说，反而把自己跑进了死胡同。 第396章 不甘心 “跑啊？怎么不跑了，我们的虞大领导。你不是最有能耐了吗？” 车站的尽头，是高不可及的护栏，别说她，就连她的保镖要逃出去都要费些力气。 望着那密室的铁网，再回头看着歹徒手里冲她举起的手枪，虞书觉得膝盖隐隐有些发软。 “你们这是违法犯罪，肯定会得到法律的制裁的！” “这些就不劳领导操心了。” 虞书胸口起起伏伏，望着歹徒冰冷的脸，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为什么？我不过是想为x市的发展做点事，x市好了，大家才能跟着好！你们这些人，也不用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便能过上好日子，有什么不好的？” “领导知道我现在的收入多少吗？你那两个保镖的收入又是多少？” 虞书抿唇不言，因为她知道，这中间的差距肯定是巨大的。 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些人已经习惯了以非常手段谋取巨大利益，而后拿来享受玩乐，她所谓的那点好，他们早已经瞧不上眼。 可她不甘心呐。 他们瞧不上的好，却正是x市上百万老百姓心心念念盼着的。 可不甘心也没用了，她抬眼一看，刚才还闹闹嚷嚷的车站早已经空了，自己的保镖就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或趴着，或仰躺，手上都拿着枪，却不是那些歹徒的对手。 鲜红的血，从他们的身体里流出来，鲜活的命，也随着那些液体快速走到尽头。 她不由得狠狠吸了一口气，双手捏成拳头，来抑制自己身上狠狠的颤栗。 “来吧，就算是死，我也不后悔！我只恨，只恨我赤手空拳，斗不过你们这些人！可总有一天，你们全都会被一网打尽，会被法律制裁！” 说完，她便看到对面的歹徒阴冷的勾起了嘴角，朝着她的脑门上，举起了银光闪耀的手枪…… 绝望而认命的闭上了双眼，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颤栗到了极点。 她在等待死亡，等待致命的疼痛传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听到子弹出膛的声音传来。 “砰……” 枪声响起，她的呼吸在那一刻凝滞。 她要死了，她这就要死了！ 她却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还有太多的事情没做完，她不甘心，她无法直面死亡。 然而预期的疼痛没到来，她诧异的睁开眼，就看到她已然被人拥在怀里，避开了子弹。 而那个人，抬眼一看他的脸，竟是……楚煜！ 一时之间，她有些纠结，这个人我怎么不认识？ 下一秒，唇角又勾翘起来，楚煜怎么来了？不管了，看到他就觉得安心了，她累极了，干脆睡一觉好了。 正好这时，楚煜也勾起嘴角，冲她可展眉一笑，将她打横抱起，纳入怀中，轻轻的对她说。 “没事了，以后我来保护你，安心的，=睡吧，睡吧……” 他的声音低沉又黯哑，有些沉闷，有些像是被砂纸擦过一般，甚至算不上好听。 可是却格外的令人心里觉得安稳，让自己彻底与那些痛苦不甘的噩梦隔离开来。 她乖乖的闭上眼，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第397章 谈谈 月上中天，赵枢才跟着覃尹雨倦累的步子迈入了他们的房间。 不同于楚煜和虞书已经有过同床共枕的经验，这还是赵枢第一次跟覃尹雨同处一个屋子。 尽管镇定如他，也不免有些局促。 “早点睡吧，好不好？” 看着覃尹雨一进了房间就坐到了桌边，整个人望着窗口，看起来有点呆呆愣愣的，不用看，他也知道她的精神十分差，而且心里也特别的难受。 可此时已是深夜，他陪着她在外面给阿七守了半夜的灵。 他知道她已经累极了，不过是靠着那一口气在撑着，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覃尹雨没有动静，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一般。 赵枢无法，只得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肩头，轻轻用力捏了捏。 “王妃？睡吧，睡一觉就好了。你要是不习惯我在这，我就去外面睡。” 说着，正准备松开覃尹雨，去外面另找地方安顿。 覃尹雨却一转身，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将她的脸狠狠埋在他的腰际。 “赵枢，别走。” 她略带哭腔的声音，和矮他一头的纤细娇小，软了赵枢的心肠，他重新握住了她的肩头，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榻上。 “那我不走，在这儿陪着你便是。” 说完，将她又往床的里侧抱了抱，自己也脱下了外衫，坐到了床的外侧。 刚坐好，覃尹雨便又扑进了他的怀中，那是比之前扑在他怀中更为暧昧不清的姿势，弄得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从来没发现，他的王妃竟是这么粘人的。 真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赵枢，我们好好谈谈吧。” 从前，她以为她可以慢慢等，等到他去发现她到底是谁，发现她的心意，发现她的好，然后把她视若珍宝。 可今天，她发现等待永远是最傻的。 万一，万一哪一天她也像阿七一样，一不小心就丢了命呢？ 那她的那些感情和心意，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她不甘心！ 就算死了，她也要他知道她是谁，记得她的好，她的喜欢。 “已经很晚了，今天你就已经累坏了，明天还要起来张罗阿七的后事，乖，咱们现在先睡觉，有什么事等睡醒之后再说？” 覃尹雨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不，我睡不着，我想先谈了再睡。” 赵枢语结，想说她不累自己累了，她说不着，自己却困得不行了。 可看着覃尹雨猩红的眼眶和嘤咛不清的语气，却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他只得先把她的头从身上拨弄起来，将自己的头枕到了床头上，而后正准备把人纳入怀中，就感觉到覃尹雨已经十分自觉的依了过来，并紧紧抱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娇软纤细的身体，紧贴着他的手臂，触感仿佛电流一般传进他的脑子。 他不由得提起好大一口气，却又不敢大声喘，怕惊动了覃尹雨。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的开了口。 “好了，现在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说完了早点休息。” 第398章 绾绾 赵枢虽然已经相信了覃尹雨对他的好意。 可他仍旧是感动中带着疑惑的，他到底哪一点让这个覃家大小姐上了心，又是什么时候让她上了心的。 直到覃尹雨问他。 “赵枢，你小时候是不是差点走失过？” 赵枢的眸色顿时就亮了一下，而后眼中染上了浓浓的嘲讽。 “是啊，在我十一岁那年，你怎么知道的？” 话刚问出口，赵枢就自嘲一笑，差点忘了，她是覃家人，那场走失，就是覃贵妃和覃太师设的局，他怎么会不知道？ 怀中的覃尹雨也跟着冷冷哼笑了一下。 “你定以为我是从覃家人那儿知道的吧，可并不是，那一天，我也差点走失了。” “你也……” 脑中忽然有什么炸了开来，赵枢一低头，一把捧住了覃尹雨的脑袋与自己面对面，眼中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当初那场有预谋的走失是覃家的阴谋，是为了永远的除掉我而设的，你……你怎么会也在？” 而且他记得当初那一堆孩子，最后只逃出了他跟另外一个小女孩，其余的人，全部被马车带着奔下了山崖…… “自然是因为我的存在也挡了某些人的路了。” 但那些都过去了，她已经嫁给了赵枢，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的人，除了爹娘，那个覃家已经没有任何她惦念的地方。 “那当初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覃尹雨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抬起手就圈住了赵枢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傻子，你就是个傻子。” 什么情况下，她会毫无反抗的嫁给她，还为了他把十二姝都分出去保护他。 自然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 她说出傻子两个字的时候，赵枢就明白了。 “你就是当初跟我一起逃出生天的那个小女孩？” 覃尹雨重重颔首，眼眶里的热泪再一次奔涌而出。 “是我，是我。” “可是我明明记得她说她叫绾绾。” 而且当初那个小女孩只有六七岁，一口牙掉的不剩几颗，说起话来都漏风，而且皮肤还黑黝黝的，跟现在的覃尹雨完全搭不上边啊。 “绾绾是我娘给我取的小名。” 虽然那时候只有七岁，但她也知道，一个女孩子除了那样的事情，能不报真名就不报真名的。 可赵枢当时护着她护得很好，还差点儿为了她死在了那些可恶的坏人手里，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决定了，这辈子要好好报答他。 再之后，他们逃回了京城，也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赵枢。 直到七年前，母亲带她入宫廷参加宴会，那场宴会是覃贵妃特意为了赵枢举办的。 那个时候，赵枢已经成了镇南军中的战神。 她本来也只是好奇想去看看一国战神的样子的，结果却没想到他就是八年前跟自己一块儿死里逃生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国之战神，那一刻，她听到自己的心，动了。 从此，心里装的全是他，再也没有别人。 第399章 缘起 若非她心里装着赵枢的话，凭她娘的聪明，和外祖一家的能耐，早在岐王选妃之前，她的婚事就能定下来，哪能轮到她一个嫡长女被推出来嫁给他。 赵枢的耐心，像是给覃尹雨的万千思绪开了一条口子，如流水一般向他倾泻出来。 赵枢一直安静的的倾听着，越听却越是震撼，心惊，以及感动。 原来，竟是这样的。 怪不得是她嫁给了他。 他当初被赐婚时还纳闷呢，就算是为了监视他，覃家也没必要嫁出一个嫡长女吧。 每一个名门望族里，嫡长女的身份地位都是与众不同的，覃家倒也真是看得起他。 可现在看来，看得起他的，分明是他的小妻子。 “可你就不怕你做不到他们要求你做的事，他们会拿你的爹娘撒气吗？” 话里话外，他听得出来，覃尹雨对她的爹娘还是很有感情的。 那么，她选了他，夹在家族与他中间该有多么为难？ 覃尹雨却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嘴角。 “你莫不是忘了，那场走失是覃家的策划，而我堂堂覃家嫡长女，却出现在那次策划中，差点成了受害者吗？你就没想过，那是为什么吗？” 提起这个，赵枢这才不禁想起。 “覃太师现在的夫人，好像不是他的原配夫人吧。你爹是原配所出，所以你当初差点跟我一起被卖，是覃老夫人不满意你占了嫡长的位置？” 覃尹雨颔了颔首，唇角全是讥讽冷笑。 从前，嫌弃她占据了嫡长的位置，不能腾给她的亲孙女。 后来要选人跟岐王府联姻时，她却又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推了出来。 这份恩情，她覃尹雨永远记得！ 想到那一团乱的关系，赵枢不由更担心了。 “那要是被覃家知道你根本不会帮他们来害我，那你爹娘怎么办？据我所知，你爹虽然已经外放，可你娘却是待在京城覃府里的。” 从前，他还以为覃老夫人留覃大夫人在身边是为了磋磨，现在看来，覃大夫人只怕是覃太师和覃老夫人留在身边钳制长子和长孙女的人质吧。 那若是给人知道覃尹雨是跟他一条心的，那覃大夫人的处境岂不是危险？ 覃尹雨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所以，这几年我怎么都不敢跟你说实话，就怕你不信我就罢了，还嚷嚷开来，到时候真真假假传回京城，不管他们信不信，少不了要找我爹娘的麻烦。” “……” 搞来搞去，全是他的错！ 可他也很无辜好吗？ 赵枢不由沉着脸，抿着唇，一脸的不高兴。 笑话，当初当今赐婚时，覃太师和覃贵妃那个笑眯眯的样子，让他能想到覃尹雨的真心才有鬼了。 “那以后怎么办？继续跟我装貌合神离？不然的话，你娘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覃尹雨却忽然一把推开了他，身子往床的里侧缩了缩。 “用得着装吗？我们本来就是貌合神离的。” “……” 说的也是，他们除了今夜，之前一直都没合过。 就算今夜，他们这样，也只能说是一块儿互相安慰而已。 第400章 静静 “你放心吧，不管我们怎么样，我娘都没关系的。”覃家有雄心壮志是没错，可也需要有东西来支撑。 而她娘的娘家，则是他们野心的大半支撑，轻而易举，他们动不了她娘亲的。 更何况她娘聪明睿智，早就看透了身为覃家女或者覃家人的命运，那就是随时随地都要为覃贵妃和二皇子的宏图霸业做牺牲。 她娘不是傻子，她爹更不是。 但这些，还不是告诉赵枢的时候。 人都是有懈怠心理的，万一给他知道了岳父岳母都会暗暗的支持他，让他凭空添了一股助力，不再像以前一样努力了怎么办？ 所以，还是让他担忧着吧。 * 翌日，楚煜带着虞书又来到了赵枢和覃尹雨跟前。 “王爷，柳明台虽然已经被控制住了，可他手底下那些黑衣人却还没有抓住，用不用属下暂时留下，替你将那些人全部拔掉再走？” 岐王府兵虽不是岐王手里最锋利的刀，但也是整个岐山府数一数二的府兵了。 可那些黑衣人却能在岐王府内放火杀人，足可见那些黑衣人的能耐。 他刚才已经找管家忠叔问过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一具也没看到，可见是都逃了。 放任那么多危险人物在岐山府，他不放心。 赵枢同样也不放心。 “可荒城那边……” “种子刚下下去没多久，大部分那些将士都能够处理，只有一两样需要我回去，时间还够，不如就让楚煜留下来帮帮王爷吧。” 原本，她以为是要事事亲力亲为的。 可现在，她只需要等番薯长起来之后，再回去带着人把它分栽下去就行了。 见虞书都这么说了，赵枢不由舒展眉心。 “那好吧，一会儿你就跟我跟我去见一见柳明台，先问问那些黑衣人的情况。” 话音刚落，刚刚转身去给阿七添了灯油的覃尹雨就转了回来，冷冷淡淡的来了一句。 “黑衣人的事儿不用管了。” 嗯？ 三人齐齐侧目，看向了覃尹雨。 覃尹雨深吸了一口气，“那些黑衣人全都已经死了。” 若非为了绞杀那些黑衣人，她昨天就不会累得需要躺在水里缓神，早就跟府中奴仆婢女一块儿逃出去了。 “全死了？你怎么知道？” 赵枢还不知道覃尹雨会武功的事情，他只以为覃尹雨救了阖府上下，靠的是一双腿不断的跑。 “当然是我杀的了，我跟阿壹她们三个一块儿，杀了很久才杀完的！” “……” 赵枢眸子大睁，显然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昨晚趴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需要静静！ 楚煜却上下打量了覃尹雨一眼后，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虞书也不惊讶，反而有些不忍看着赵枢呆愣的模样，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摆。 “有件事，我一直没敢说，上次我差点儿被柳戊欺辱的时候，其实救我的人就是王妃。那两个壮汉，也是王妃杀的，不过瞬息之间，两个人就……” 第401章 喜事 当时她只记得覃尹雨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紧跟着她就与她一块儿飞到了屋顶上，回了岐王府。 那两个人的死状，她还是后来听孟氏和楚杏儿从外面打听来的。 相当的惨！ “什么？” 楚煜和赵枢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覃尹雨白了二人一眼，恨不得用什么东西堵住二人的嘴。 “什么什么？王爷还是快些派人去与柳明台有关的那些人家里拿人吧，这偌大的岐山府，可不是柳明台一个人就能吞下来的，下面的其他官员，谁好谁歹王爷应该心里有数，还是抓紧时间处理了吧。 还有楚先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批黑衣人我是杀完了，可谁能知道还有没有别人，你还是带着虞书赶紧回郿县看看家人吧。顺便，顺便让我那三个丫头赶紧回来送阿七一程吧，天气热了，我想让阿七尽早入土为安。” 提起这个，虞书就不由想起了家里快要临产的孟氏。 这个档口，孟氏可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稍不注意那可就是一尸两命。 想到这里，虞书不禁伸手拽了拽楚煜的袖子。 楚煜回首看了她一眼，便看到了她眼底的担忧，转过身朝着赵枢和覃尹雨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那属下就带着虞书先回郿县了。她嫂子也快生了，也确实再经不起半点波折，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安心。” 说起这个，覃尹雨阴沉的面色总算带上了几分轻松。 “是啊，上次见面时你嫂子的肚子就已经显怀了，只怕产期也就是这几天了。那你们快回去吧，让她们几个也快点回来，先别说阿七出事了，就说我有事召集她们回来。等你嫂子生了以后，记得往这边送个信，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好歹，也是一场喜事啊。 “好，那王爷和王妃千万保重身体，逝者已矣，咱们活着的人，还能往前看。” 覃尹雨抿着唇微微笑了一下，算是领了虞书的情意。 * 楚煜和虞书马不停蹄的赶回郿县，刚走进家门口，就听见内院孟氏的屋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 俩人脚步一顿，互相看了一眼。 “我嫂子这是……” “快生了！” 俩人急忙迈开脚步，朝着内院冲了进去。 一进院子，便看到孟氏的房门虚掩着，家里所有的人都守在门口，个个脸上都带着急色，年纪轻轻的云飞甚至记得来回踱步，双手不停的摩挲。 “怎么办？怎么办？虞大嫂这都生了整整一夜了，却还没有生下来，里面的大夫到底行不行啊？” “稍安勿躁，大夫既然说了产妇身体没有大问题，那就应该没什么事。我跟我妹妹就是两位妈妈帮着接生的，她们见过的事情多，应该可以帮到产妇的。” 娄辛玥其实也很紧张，本以为昨日楚煜那般交代她过来，家里肯定有人安置他们。 结果她一进门，就看到挺着个大肚皮的妇人带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门口翘首以盼，明摆着是等人。 第402章 发动 她按照楚煜交代的话，与二人说了一下。 却没想到怀孕的妇人敏感得很，虽然接纳她们进了门，可等到夜里不见楚煜和虞书回家来，一下子就猜到俩人是不是出了事。 她向来不是个会撒谎的人，而且对他们一家的了解太少，一下子就被诈出了实话。 结果她还没把情况说完，只说到虞书被人掳走了，妇人脸色突然一变，就开始发作了。 然后这个家里便开始兵荒马乱。 年轻男子去请了个大夫来，小姑娘则急得哭了起来，妇人有心提醒她去请接生婆，她却慌成一团，不知道去哪儿请。 倒是还有一个教书先生有几分稳重，说是要去请接生婆，却被两个哭得哇哇叫的孩子缠得脱不开身。 没办法，最后她只能站了出来，吩咐自己带过来的两位妈妈进屋子里听从大夫的指示，替孟氏接生。 她毕竟是个年轻的姑娘，接生婆这种人物，她也还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去哪儿请。 好在两位妈妈有过接生的经验，守了一夜倒也没出什么大问题，就只是肚子里的娃娃始终下不来。 “娄姑娘，要不然你还是帮我哄着俩孩子，我去找个接生婆回来吧。” 冯立牵着晋哥儿和诚哥儿站在一旁，没忍住开了口。 虽说虞书和楚煜从未说过要让他帮着看顾家里，只让他负责教导两个孩子。 但毕竟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了，他从不能眼睁睁看着孟氏吃尽苦头吧。 娄辛玥抿了抿嘴，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凑到了门口，往屋子里探去。 “妈妈，里面情况怎么样啊？你们可还有把握，若是没有的话，天已经亮了许久，我着人出去找个接生婆回来？” 两位妈妈连忙摆了摆手。 “请什么都没用，孟娘子的宫口没开，孩子自然出不来，再等等吧，情况也还好。” 听到两位妈妈的话，娄辛玥转过头朝着冯立摆了摆手。 “先生可听到了，这个档口，接生婆来了也没用。况且这两位小公子被吓坏了，您要是走了，我恐怕哄不住他们的。” 冯立听了，只得作罢。 “小姐，若是方便的话，让人弄点儿有营养的东西来吧，宫口正在一点一点的开了，产妇必须吃些东西蓄点儿力气才好，不然怕等会儿没有力气。” 娄辛玥听了，忙转过头，看向了一直默默立在一边的明晖几个。 明晖默默点了点头，转过身正要去忙活。 就看到虞书从外面走了过来，一把拦住了她。 “明晖，这里有我，王妃有命，你赶紧带着另外两位姑娘回府城吧。” 明晖眼眸一亮，“娘子见过王妃了？那王爷跟王妃可都还好吧？” 虞书颔了颔首，有些不敢看明晖的眼眸，只轻描淡写的应了两声，便转过头去给孟氏做吃的了。 楚煜则大步走上前来，再次催促着明晖等人上路回府城。 “那我们就走了，先生和娘子保重。” 三姝来无影去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看得云飞瞠目结舌。 第403章 还早 “校尉大人，刚才那几位姐姐是什么人呀？我还以为她们只是你们家伺候的丫鬟，没想到竟然都是高手。早知道，我就该跟她们讨教讨教了。” 人都走了好一会儿，云飞才收回了歪着看了半天的脑袋，朝着楚煜问道。 “反正不是你能接触到的人，行了，没看这儿乱着呢，有什么话晚点再说。”楚煜说着一把推开了云飞，就看虞书已经急切的走到了门边，轻轻推开了门框。 里面两位妈妈见了是她，忙回过头朝着她弓了弓腰。 “夫人回来了，不如在外面等着吧，这离生怕是还有一会儿呢。” 虞书摆了摆头，“没事儿，我就在旁边看着吧，昨夜辛苦两位妈妈了，接下来还得辛苦你们二位了。” 说着，虞书还朝着俩人弯了弯腰。 吓得俩人忙侧了侧身，没敢受虞书的礼。 “夫人哪里话，昨日在市集若不是夫人与大老爷出手，我们家两位小姐只怕已经……总之请夫人放心，有我们两个老婆子在，定会想办法让这位娘子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来。” 听她们这么保证，虞书的心安了许多。 视线一抬，望向了躺在床上的孟云霜。 只见她头上的发髻早就散了，满头青丝被汗水不知道湿了多少遍，粘的满脸都是，整个人哪里还有往日的干脆利落，只有狼狈不堪。 可就是那么狼狈的情况下，她还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虞书，见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忍不住咧了嘴笑了一下。 “书儿，你可回来了，你没事……真好。” “嫂子，我没事的，你放心。你也别害怕，两位妈妈看着就是有经验的人，一定能让你和宝宝都平平安安的。” 古往今来，生孩子还真是千年如一日的辛苦啊。 尽管她做了许多的心理建设，在看到孟云霜的那一刻，还是深深感受到了当母亲的不易。 “我不怕，生诚哥儿的时候我都没怕呢。” 说完，双眼却慢慢的合了起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模样，吓了虞书一跳。 “嫂子……” 她忍不住低低的呼了一声，就被宋妈妈扯住了手脖子。 “夫人莫喊，让娘子好生睡一觉吧，离生孩子还有一阵子呢。” 虞书诧异，“那还早的话，为何昨夜不睡？” 宋妈妈赧然一笑，“夫人昨天突然被歹人带走了，娘子心系你的安危才吓得发动了，您还没回来，娘子如何睡得着？” 虞书眼眶一红，不由得看向孟云霜，心疼极了。 这么好的嫂子，他们老虞家是祖上烧了高香才娶进门了吧。 只盼着收到自己的信后，虞冲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能够快点滚过来，不然的话，等到孟云霜孤身一人熬过了生子之痛，再熬过坐月子的那段日子，以后虞冲这个人有没有，只怕对她都没什么意义了。 那样的话，这婚姻关系维系着，真不知道还有什么用。 虽然之前她也气虞冲太冲动，太没脑子了，居然对孟云霜动手。 可转念一想，虞冲那何尝不是因为太过于疼爱自己了。 第404章 命苦 “那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你们昨日一进门就碰上这事儿，都没人给你们安置，我这就去找你们家小姐去。” 宋妈妈与谢妈妈听了之后，忙点了点头，送了虞书出门。 虞书刚走，两个人就满脸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尽是灰扑扑的绝望之色。 小姐，哪里还有什么小姐？ 从今往后，小姐就要成为人家的婢女了，她们这两个老骨头，也不知道要沦落到什么地步。 不过，看刚才那位夫人重视面前这位娘子的样儿，兴许伺候好了这位娘子，她们二人也能在这里捞个安身立命的机会了。 虽然这门庭小了点儿，可到底比跟小姐们分开，连买都没人买要好一些了。 她们土埋半截的人了，好歹混口饭吃便好。 反过来想，倒是小姐们的命运…… 小姐们命苦啊！ 曾经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从今往后却要成为那个替别人穿衣端饭的人下人，何其可悲！ * 两位妈妈在屋子里替娄辛玥和娄辛瑶抱着不平。 娄辛玥自己却没觉得有什么可悲的。 比起被人卖入青楼迎来送往，辱尽娄氏风骨，进入这样一户小门小户当个伺候丫鬟，实在是太好了。 而且她自认容貌绝佳，就算不是倾城倾国，也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颜色，许多男人见了她的真颜都会忍不住垂涎，可这家的男主人却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就淡然的别过了视线，可见是个有定力的男人。 这样的主子好啊，她就不用担心当着当着丫鬟，就会被男主子强迫着用了。 “娄姑娘，我们到前面去谈谈吧。” 虞书一开口，刚才还挺胸抬头一副主人做派立在屋门口的娄辛玥立马收了收下巴，低眉顺眼的牵了妹妹娄辛瑶跟在了虞书背后，朝着前面的堂屋走去。 虞书刚一落座，娄辛玥就牵了娄辛瑶上前准备跪下。 吓得虞书赶忙立了起来，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腕。 “娄姑娘，下跪就不必了，坐吧。” 娄辛玥摆了摆头，“这不合规矩，娄家过去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娄家已经败了，而我们姐妹俩也确实签了卖身契，成了夫人的奴婢。奴婢跪拜主子，天经地义。” 说完，仍旧屈膝跪了下去，朝着虞书磕了一个头。 这回，虞书没再拦着，因为她看到了她眼底的坚决，不让跪怕是不成的。 这种小事，纠结无用。 “跪也跪了，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们的情况了吧？” 那天与她们一起奔逃时，也就问了问姐妹俩的名字，别的什么都来不及问，她就被柳明台的人掳走了。 但她瞧着娄辛玥通身的气质做派，就不像是个普通大户人家的姑娘，再听两位妈妈一口一个小姐，便知道娄辛玥出身不低。 但到底是个什么出身，她还是两眼一抹黑。 “我们娄家算是个书香世家吧，但因为数十年前祖上曾触怒过先皇，所以才被贬到了祖籍岐山府泰峰县。虽然被贬回祖籍，但因为娄家百年世家底蕴仍在，祖父又曾是状元出身，多的是人来泰峰跟着祖父求学，是以娄家的日子并没有比在京城时难过多少…… 第405章 传承 “……可惜，天意弄人，本来祖父已定于今年春末带着举家迁回京城，好让已经过了乡试的长兄以及几位师兄提前到京城准备来年的春闱考试，结果年前忽然来了一批北翟贼人，跑到了泰峰县里烧杀抢掠……” 百年书香世家的娄氏一族，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被一帮北翟贼子给灭了。 整个家族，唯独留下她和幼妹两个，还是因为娘亲机敏，在最紧要的关头，叫宋妈妈和谢妈妈将她们姐妹俩藏到了后厨的灶台下，才堪堪捡回了一条命。 可等到北翟人退尽之后，她和瑶儿两个人从灶台里爬出来，就看到阖府上下被北翟贼子翻得乱七八糟，亲人，师兄弟，奴仆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娄府。 府中值钱的东西，全部都被人带走了，那些带不走的孤本典籍，则被那些不识货的贼子撕得撕，烧的烧，毁的干干净净。 “……虽说人死不能复生，可他们毕竟是我至亲，我无法，只好自卖为奴，凑了些银子买了几口薄皮棺材，将爹娘祖父祖母草草安葬了，也算是让他们魂有归处了。” 听了娄辛玥的遭遇，虞书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你今年多大了？” 她打量了一眼娄辛玥，直觉就觉得她很年轻。 “今年冬月才满十四。” 也就是，还为及笄。 十四啊，在现代社会，十四岁的姑娘才刚刚步入初中呢。 “辛玥啊，你也瞧见了，我们家呢，门庭并不显赫，楚煜呢，也不过是个军中校尉而已，官职也不算大，跟着我们，你可会觉得委屈了？” 虞书是很想留下这两个人的，毕竟她这辈子就要在这里过了，身边留点儿自己喜欢的，有气质受过文化熏陶的人起码可以让自己舒服些。 可现在看来，年纪虽然不大，性子却早慧得很。 娄辛玥的相貌绝色倾城，焉知她以后有没有其他的报复与打算，那样的话，她可不愿意留一些麻烦在身边。 美丽她不怕，她就怕仗着美丽就开始心术不正的专研歪门邪道。 “不会！” 虞书的话音刚落，娄辛玥就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 “娄氏虽亡，但娄氏风骨绝不会丢！我虽只是一名弱女子，但自幼便承庭训，自当承继先祖遗志。娄氏有组训，宁做小户妻，不做大户妾，更遑论一些无名无分的外室。辛玥只求跟在夫人身边当个普普通通的婢女，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 虞书抬眼，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面有娇羞之色眼神却一片清明，甚至透着几分迫切，她便扬唇笑了起来。 “当个普通婢女，那你们娄氏那些最宝贵的东西岂不是要失传了？” 比如她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比如娄氏百年传世的精神文化。 提起这个，娄辛玥却只能无奈一笑。 “我只是个弱女子而已，能为的毕竟有限，事到如今，也只能求一个不堕娄氏家风了。” “不堕家风容易，可你有没有想过，把娄氏精神与风骨传下去呢？” 第406章 激动 “夫人的意思？” 听着虞书的话，娄辛玥眸子闪了闪，心跳都跟着快了起来。 难道事情还能有什么转机吗？ 她心中微微有些慌乱，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虞书接下来会怎么说。 就看到虞书忽然拍了拍桌子，从椅子上立了起来，往堂屋门口走了几步，抬首瞭望着门外的碧蓝的天空。 “不瞒你说，昨日上街，本是为了请两个大娘回来，代我照拂家里的老幼的。可意外之喜，在街上竟偶遇到了你，当时我就想，这个姑娘有骨气，也很有气质，带回去教一教家里那个小丫头也不错。” 不是虞书瞧不上楚杏儿的出身，也不是她看不起贫穷的人，实在是受过教育与没受过教育的人差别实在有些大。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种差别永远存在。 所以，楚杏儿愿意跟着冯立读书，她面上没说，心里是很安慰的。 可少女怀春，冯立长得又还挺不错的，关键是性子温和，她是真怕楚杏儿字没认几个，到时候跟冯立相处时间久了，生出些不适宜的情愫就不好了。 本来，情窦初开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在这个对女性尤其严苛的年代，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免得坏了名声。 所以，决定让楚煜插手娄辛玥姐妹的事情时，她就已经对她们的安排有了初步打算。 娄辛玥显然没想到虞书对她的打算竟不是让她当个端茶倒水的粗使丫鬟，而是教导别人。 “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啊夫人？我如今的身份，哪里好教导府里的主子。” “什么主子不主子的，我们都是今年初春才从乡下来的，打肿了脸，算是个暴发户主子。” 虞书这话说得，有几分幽默。 娄辛玥听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夫人，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 就算是暴发户主子，那也是她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我嫂子那边还等着生孩子呢，我也不跟你多说了，说正经的，从今往后，你就负责教导一下我相公的幼妹，她跟你年纪差不多大，也算是给她找了个朋友吧。” 娄辛玥不禁喜出望外，再次准备朝着虞书跪下去。 虞书连忙伸手拦住了。 “别动不动就跪，你说你们书香传家，那你原先在家时，你的丫鬟婢子是这样动不动就跪的吗？” 娄辛玥一愣，随即站直了腿，没再要跪了。 虞书见状，满意勾了勾唇，抬手摸了摸她身边的小丫头。 “至于这个小丫头，这么点年纪，也干不了什么，就放在你身边自己养着吧。白日里你忙的话，让她跟诚哥儿晋哥儿一块儿跟着冯先生学习吧，冯先生也是个不错的先生，女孩子虽然不能走科举仕途，但多读书明事理也是好事。” 这下，娄辛玥更激动了。 更想给虞书跪下磕两个头了，但虞书已经说了，不喜人动不动就跪，她便只能按捺住心中激动，暗暗在心里发誓。 从今以后，定要好好教导楚大人的那位幼妹，方才不负虞书这一番恩情！ 第407章 丢脸 五月的清水村，与刚步入夏季，天气还比较清凉的岐山府不同，清水村已然进入了盛夏时节。 可顶着头上火热的太阳，清水村的男女老少们却没有龟缩在家里纳凉，而是各自忙碌着各自的生计。 与往年不同，今年最忙碌的地方不再是田间地头，而是村头的那两间作坊。 年初那会儿，作坊还只有一间的，又做香肠又做腊肉，两条生产线的工人混杂在一起，这家靠这样关系往虞冲跟前塞一个，那家又靠着那样关系塞一个，小小的一个作坊，最后竟容纳了三十四人。 最后，便闹出了一场笑话。 也就是那次虞冲发现了对不上账，短了好几两银子冲到福记酒楼大闹一场的那件事。 然而那天虞冲气冲冲的去了，却灰溜溜的回了家。 回到家时，整个人就像晒蔫了茄子似的，连沈氏都顾不上搭理，便径自回了房间垂头丧气。 将他那模样，沈氏能放心才怪。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镇上找福记酒楼算账的吗？怎么还蔫蔫的回了，莫不是那福记酒楼看你妹妹不在家了，就想欺负咱们了？” 沈氏睨着虞冲，见他问了话也不答，作势便转过头，一副要去找人算账的模样。 虞冲急忙叹了一口气，伸手扯住了沈氏的袖子。 “娘，你别管，我没事儿！” 他可是丢了个大人了，自己识人不清被人蒙了，转过头来却找着人家的麻烦，人家没怪罪他，反而转过头来帮他分析情况，断出了银子短缺的出处。 真的是太丢人了！ “你这叫没事儿？你的脸上就写着有事俩字呢。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你娘，你跟娘有什么不好说的话？说说吧，是不是去找人算账的时候，给人怼回来了？” 其实算出来不对劲时，她就觉得不太可能是福记那边的问题。 刚才有那么一问，也是因为想逗逗虞冲。 谁知道这小子今天挨的打击好像不小，她也收起了戏弄他的心思。 到底是亲儿子，舍不得呀！ “娘，我觉得妹妹之前说得对，我这个炮仗性格真的是太混账了。” 呀？ 沈氏眸色一亮，脸上的担忧瞬间变成了惊喜。 傻小子，这次是有大感悟了？ 这个好，这个好啊。 “说说，今儿都发生了什么？你又悟出了些什么道理来了？” 虞冲瘪了瘪嘴，语气低落的将福记酒楼发生的事情给沈氏摆了一通。 “……娘，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很差劲？除了有一把子力气，和一股子冲动的劲头，就没别的用了？不然，这么简单的问题，人家江小姐看几眼账本就看出来了，我却迟迟察觉不了，还反过来差点得罪了人家。” 沈氏拧着眉头想了想，抬手在虞冲肩头拍了两下。 “没用倒是不至于，差劲是有点儿。你好生想想，你这年把的日子里，冲动的何止这回事？” 知子莫若母，知母也莫若子，沈氏想说什么，虞冲心里门儿清。 为此，他的脸色更差了，情绪也更低落了。 第408章 想念 别看他这几个月日子过得忙忙碌碌，看起来没有孟云霜在身边没事人一样，其实到底有没有差别自己心里清楚。 “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霜儿那儿，我早就知道错了。” 其实打了她之后，他就毁了怕了，可就因为在意这张脸，他反而把一点错误搞得越来越大，最后逼走了孟云霜。 后悔吗？ 孟云霜走之后，他的心里就慌了。 可他怕被沈氏和虞长明奚落，所以梗着脖子说无所谓，还说要再找一个。 其实，找什么找？ 他就算不稀罕孟云霜，还稀罕诚哥儿呢。 见他这么久了，终于低了一次头，沈氏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 手一抬，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脑袋上。 “臭小子！你可算承认你错了！那你知道错了，干什么一嘴不提，白让老娘在中间替你担心受怕的？你……你知不知道你媳妇走的时候，老二都怀上了？这么山高水远的，也不知道她跟着书儿一块儿，吃没吃苦头，习不习惯……” 沈氏不提还好，虞冲也只是闲暇时候偶尔想想。 想想孟云霜，想想诚哥儿，想想她肚子里的娃娃是哪一次怀上的，该生了没。 结果沈氏一提，他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孟云霜刚嫁过来不久怀上诚哥儿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刚成亲，与孟云霜还挺好，又是第一次当爹，心情紧张又激动。 那会儿他还想呢，第一次没经验，等第二胎的时候，他应该就能替她减轻许多负担了。 结果…… “娘，要不然我去看看她吧？” 那日，虞冲一冲动，冲沈氏提了那么一嘴。 第二日睡了一觉起来，却变了卦。 道是自己现在没个人样，虞书留下的现成的生意也没管好，作坊里面一团糟，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只怕作坊就得垮了。 再来他也不确定自己见到孟云霜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万一还跟以前一样一点就着，伤着她就不好了。 于是，他按捺住了冲动，决定解决好作坊的事情之后再去岐山府探望虞书和孟云霜。 顺便，接她回家。 时间眨眼便过，花了两三个月的工夫，他不但将作坊里搞小动作的内鬼给清了出去，还跟村长等村子里有头有面的长辈聚了起来，商量着定了一个作坊管理守则。 虽说举贤不避亲，但那种品性不行的人若是介绍到作坊里来，干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罚也不仅只罚那犯错的人，还要连带着罚一罚介绍他进来的人。 也不罚现成的银子，就罚他们在作坊里占的份子，一回扣上百分之一层的份子，分给举报犯错违规的那个人。 这个法子，可是他花了好久的时间才琢磨出来的，一经使用，立马取得了显著成效。 从前往作坊里塞人，也就是一张嘴上下吧嗒一下的事情，那人干了什么直接推说自己不知道便是了。 亲啊戚的求上门来，自然不好拒绝，便做个顺水人情，也不亏自己的银子。 第409章 长进 可这个规定一出来，那便是直接关切到每一个占股人自己的切身利益。 罚的又是股份，时间越长，生意越好，损失的银子越多…… 再来，那样的人多了，作坊迟早会出问题，万一给作坊搞垮了，那就算捏着股份，他们还能捞着什么？ 这么一想，大家的思路都通畅了。 再没人敢胡乱往作坊里塞人了，越是不靠谱的亲戚，越是稳妥把关，宁可得罪人也不做那自毁城墙的事儿。 这么一来，作坊里的账目就再也没出过大差错。 小差错仍旧有，人无完人嘛，错了改回来便是了。 这不，两个月前，作坊里签订的单子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大，明显一个作坊已经忙不开了。 虞冲便又与村长等人商议了一下，重新在旁边修了两间房，将腊肠那一块儿的东西搬了过去。 从此，一家作坊，变成了两家。 原先占股的人，两边都持有，还有不少因为前期抓违规犯错份子分到少量份子的新股东，也笑眯了眼。 一分为二，他们拿到的银子也越来越多了呀。 虽然按比例算下来，可能就是一二两或者几两银子的出入，但经年久月的都有，可比种地强多了。 而且，谁知道照这么下去，作坊会不会越开越多呀。 不过，就算作坊挣钱，比种地挣得多。 但所有人还是没舍得把种地彻底丢开了，包括虞家自个儿，到了农忙时节，也是要腾出手来忙活地里那些事儿的。 这不，今日太阳当空，虞冲却跟着虞长明和沈氏一块儿到了苞谷地里，准备给苞谷薅最后一个波草了。 古代没有除草剂，除草什么的，全靠人力，而且野草永远比庄稼长得快，一季庄稼，少不得要除个两三次，甚至更多次的草。 “大郎啊，这都五月多了，我估摸着你媳妇再有个把月也该生了。作坊里现在也没什么事，又有村长家的小子帮忙看着，要不然你这两天准备准备，去岐山府看看你媳妇和妹子去吧？” 虞冲抬起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里杂乱的草。 “不差这几天，等我帮你跟我爹把这草除完了再走吧。” 他还想等把这个月的账收完了再走，到时候身上能稍微多揣些银子，到了那边，也好给他们买些东西。 沈氏直起腰，看了看大片的土地，再揉了揉自己的老腰。 年纪大了，腰杆越发不中用了。 尤其是这种弓腰驼背的活计，稍微干一会儿就疼得厉害。 让大郎干完了再走也行。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沈氏的眼皮子就跳的没完没了的了。 “老头子，老头子，你快来看看，我这眼皮怎么忽然之间跳得那么厉害？” 沈氏揉了好几遍，眼底都揉成了血红一片，那眼皮还是跳得很厉害，她正准备切菜呢，结果眼皮跳得菜刀往哪儿下都不知道。 虞长明听见她高昂的叫声，急急忙忙丢了手里的活计跑了过来。 一边跑还一边埋怨。 “大清早的，不就是眼皮跳吗？你至于……” 第410章 眼皮跳 话没说完，就瞥见了沈氏的眼皮，也跟着吓了一跳。 “哎哟，老婆子你这眼皮跳得也太厉害了！”他就那么打眼一看，就知道她眼皮跳。 要知道他的眼神可不算好呀！ 他这么一说，沈氏的心中更毛了。 “大郎呢？你快去把大郎找回来，我这眼皮左眼跳不准，右眼一跳准有事，咱们在家好好的，说不定就是书儿和云霜那边出什么事了！快让他回来收拾收拾，赶紧往北边去瞧瞧吧！” 事关女儿还有儿媳妇孙子们的安危，沈氏简直说风就是雨。 虞冲一大早出了门往地里去了，他也想早点儿结束了家里的事情，往岐山去。 结果刚到没一会儿，就又被虞长明风风火火喊回了家。 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结果竟是沈氏眼皮跳，觉得不吉利，想让他赶紧出门去岐山府。 “娘，你能不能别这么夸张？按照诚哥儿出生的时间来算，云霜起码还有一个月才生产，我就再过两三日就能出门了。” 他一个人上路，可比他们一大群人上路简单多了，到时候只管打马赶路，用不了一个月定能赶到。 “不行！你娘我这眼皮从来没跳得这么厉害过，这肯定是上天在给我们警示呢。你快点的，要带什么东西自己收拾，衣服鞋袜那些东西，老娘来帮你收拾，收拾好了你今儿就走。” 沈氏说着，就把虞冲往屋子里推。 虞冲别扭了一会儿，但见沈氏态度坚决，便也没再坚持要留下来，叹了口气，往屋子里拾掇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将要带的东西收拾好了，这几个月他常常要往镇上跑，家里早已经买了两匹马，一匹套车送货，一匹专门给他骑行。 “爹，娘，那我这就走了。作坊的事情我之前就已经慢慢交给了村长他们，每个月你们按照他的分配领银子就是了，旁的事儿不用管，就算觉得有问题也别自己去跟人吵吵，你们不识字说不过人家的，账册对完我让人交给你们，拾掇好了，等我回来清查。” 沈氏重重颔了颔首，眼眶微微泛红。 “虽然赶路要紧，渴也要注意休息，别赶得太急了，知道吗？” 虞冲点点头，双腿一夹，手一扬，人与马很快奔了出去。 “老婆子，你说冲哥儿这趟去了，还能按时回来不？” 不知道为何，虞长明看着儿子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虞冲这一去，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 “说什么呢你？他就是接他媳妇回家的，怎么就不能回来了？再说了，之前我也让他跟人打听了，已经好久没听到北边传来打仗的消息了，他怎么就回不来了？” 沈氏说着，动手就要掐虞长明的肉。 虞长明赶忙往后躲了躲。 “诶诶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儿子最近脑子变灵光了，楚煜在那边混得可是不错的，你能保证你儿子去了那边不会心痒痒想跟着女婿干一番别的事儿？” 第411章 扒皮 村子里的作坊开起来挣头固然不错，但为了不让人眼红生事，这整个作坊让村子里的人都入了股，他们能分到的银子其实也不是很多了。 银子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商人的地位太低…… 原来老头子是这个意思，沈氏这才给了虞长明一个好脸。 “那不能吧，要都留那边了，咱们俩怎么办？” 她这辈子闺女生得多，可儿子少啊，就得了虞冲一个，指定是要靠他养老的。 “万一呢？” 虞长明蹙了蹙眉，显然有些担忧。 沈氏拍了拍大腿，“臭小子要是敢不回来，老娘扒了他的皮！” * 孟氏发动虽早，折腾得也比较厉害。 但就跟宋妈妈和谢妈妈两位说的一样，瞧着凶险但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等孟氏见到虞书心安后，睡了一觉醒来时，宫口便已经开好了。 又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的折腾，孟氏终于生下了一个小子。 宋妈妈和谢妈妈两个人四只手合力托起那个从孟氏身上落下来的小团时，彼此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咧嘴笑了。 “老姐姐，这孩子好啊，既带来了他自己的新生，也带来了咱们小姐们的新生。” 宋妈妈低头打量了一下粉嘟嘟的小娃娃，噙着泪冲谢妈妈点了点头。 “是，你说得对！这孩子啊，将来定是个有福气的好娃娃。” 一旁隔着帘子替孟氏看诊的老大夫见两个人抱了娃娃就跑旁边聊上了，也不给产妇做清理，也不给孩子擦擦包起来，不由得咳了两声，提醒道。 “二位大姐，你们别忙着自个儿开心啊。赶紧的，拿个人打理孩子，挪一个人来给产妇清理一下，肚皮里的胎盘也还没落下来呢。” 老大夫一开口，两个妈妈立马回过神来。 “妹子，你去把娃娃包了送给夫人瞧瞧去，我来给娘子拾掇。” 谢妈妈应了一声，转过身给孩子简单擦了擦，包在早已备好的毯子里，就抱到了门外。 门外虞书等人早已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可迟迟见不到人，心里依旧焦灼一片。 但见门一开，虞书就立马凑了上来。 “妈妈，孩子生了？我嫂子可还好呢？” 谢妈妈一看，虞书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她的身后，连她怀里抱着的孩子都没瞧见。 谢妈妈心头一喜，忙宽慰虞书道。 “夫人放心，娘子没事儿，就是累了，这会儿怕是又要睡过去了。夫人，孩子在这儿，是个哥儿，您要不要抱抱？” 听到孟氏平平安安，虞书这才低头瞧见了妈妈怀中的孩子，一张脸红通通的，快能与红灯笼媲美了。 “好，不过我手有点生了，妈妈教教我。” 原主虞书抱过孩子，可那不是她，光有记忆并没有用。 上辈子抱小孩子不知道哪年的事儿了，真有点不习惯。 谢妈妈忍不住诧异了一下，望着旁边的晋哥儿瞄了一眼。 “夫人不是已经有小公子了吗？” 这抱孩子几乎是女人的本能，已经抱过一个咋还会…… 第412章 月子 “嘘……晋哥儿不是我生的，他是我相公朋友的遗孤，不过襁褓之中便已经跟着我了。时间有点长了，我有点忘了。” 谢妈妈眸子大睁了一下，来之前忐忑不安的心又安定了不少。 家里两个男孩子她都瞧过了，虽没仔细看，但孩子养得好不好一眼就看得出来。 那个晋哥儿，长得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可见虞书俩口子都是厚道人。 “那夫人来试试抱一抱看看吧，老身在旁边看着。” 有记忆比没记忆强，虞书到底是有过经历的，只需要谢妈妈讲解一番，她便能把孩子稳稳的抱在怀里了。 “劳烦妈妈替我多照看一下我嫂子，接下来的月子也要劳烦您二位帮忙照顾了。” 她听孟氏提起过，坐第一个月子的时候，虽然家里人没让她受什么心理上的委屈，可那会儿家里条件不好，诚哥儿又生在忙碌的秋天，沈氏等人全都要下地抢收，她自己的事情全都要自己做。 一来二去的，这腰就不太好。 怀中这个孩子的时候，她的腰疼得就厉害。 她听人说过，女人坐月子落下的病症，是可以通过再一个月子调养好的。 那么这一次，她得让孟氏安安心心的做个好月子。 “夫人尽管放心吧，老身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年纪比夫人大，女人的这点子事比夫人懂得多。” 谢妈妈说完，叮嘱虞书抱着孩子，便折过身回屋帮宋妈妈一块儿给孟氏打理换洗去了。 很快，老大夫也出了门。 “这是调理产妇身体的药，有助于补气调血，产后恢复，得闲了让人去抓回来吧。母子平安，也没老夫什么事了，老夫这就告辞了。” 虞书见状，忙朝着楚煜使了个眼色。 楚煜便从怀中掏出来二两银子，递给了老大夫。 “昨夜与今日，多谢老大夫了。” 老大夫睨了睨楚煜，接过了银子，扬长而去。 * 荒城那边丢着一摊子的事情，虞书不可能留在家里陪着孟氏做完一整个月子。 十天之后，虞书便跟孟氏提出了要离开。 孟氏心有不舍，但却知道没办法。 跟虞书说了半天话后，她忽然沉寂下来，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种，才扭扭捏捏拉住了虞书的袖子。 “……书儿，家里有来信吗？” 虽然虞书的书信十来天前才寄出去，可家里是知道她怀孕的月份的，他们不会推不到她临盆的日子。 虽说本该还有半个月才临盆，可这时候，家里若是有心，总该有东西到了吧。 不说别的，哪怕只是一封信呢？ 说到底，孟氏心里还是很在意虞冲的，毕竟一起过了那么多年，又有过一段你侬我侬的甜蜜时光。 见她眼神闪躲的模样，似乎想知道又怕知道，虞书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嫂子，你别想这些了，当下要紧的是把自己的身体先顾好了。我大哥能不能有点儿表示我不知道，但我娘肯定是会有表示的，说不定信和东西都已经在路上了呢。” 一听这话，孟氏的脸色就黯然下来。 第413章 不舍 她是要和虞冲过日子的，婆婆有心无心有什么关系？ 她想要的，不过是那个人跟她服个软罢了。 可他都不肯…… 连她给他生孩子，他也不闻不问了…… 想到这里，孟氏不禁悲从中来。 “嫂子，其实你是想我哥了吧？” 见她不高兴了，虞书赶忙拉住了她的手，嘻嘻笑了起来。 孟氏老脸一红，忙挣开了她的手，恼羞成怒的打了她一下。 “你这丫头越发坏了！我……我当初跟着你一块儿走了，也是怕他以后打我打成了习惯，一辈子就毁了。可我这心里，哪里就舍得真的把他放下了，要真是那样，我直接和离就好了，我跟着你走干什么？” 跟着虞书，不就是为了跟他断不了关系吗？ 听见了孟氏的心声，虞书不由勾了勾唇角，伸手替孟氏捋了捋凌乱的发丝。 “这不就好了？有什么心里话，跟别人不能说，跟我还不能说？你放心吧，阿茹给我来信了，说是我们刚走没多久时，大哥发现账目对不上，跑到福记大闹过一场。” “什么？” 他的性子怎么还是那么急躁？竟跑到福记去闹，难道不知道自家生意如何起来的吗？ “让你别急了，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这回阿茹的来信说两家的生意合作越来越好了，而且她还介绍了不少外地的酒楼跟咱们的作坊订货，大哥的性子也越来越沉稳了，还自己想出了一套管理作坊的法子，连她都觉得很妙。而且啊，咱们原来的那个作坊已经不够用了，大哥还做主加了一个……” 顺着虞书的话，孟氏几乎都能想象出如今的虞冲该是怎么样的意义风发。 她从前就觉得虞冲不是没脑子，不是没想法，只是性子太急躁了，而且家里条件也不允许，他便只能当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 即便那样，他干活也从来都是一把好手，不仅干得快，还会想法子，总比别人家做得快又做得好。 只是，他越来越出息了，村子里的那些小姑娘怕是也围了一圈了吧。 也难怪他想不起来她了。 她再好，能有黄花大闺女好？能有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娇嫩？ “是啊，他是出息了。说不定，再过一阵子，他就能写一封休书寄过来，重新聘个姑娘做你的嫂嫂了。” “哎呀，我听着这话怎么酸溜溜的呢？” 望着孟氏没精打采的样子，虞书实在忍不住打趣她。 孟氏却没心情闹，心也越来越忐忑。 “你放心吧，阿茹说了，我大哥忙得脚不沾地的，根本没工夫考虑这个事儿。而且，她还让他们家韩叙试探过我大哥，说要给他介绍个有钱人家的姑娘，我大哥都没干哟。” 当然了，她不会说这是她给江茹出的主意，就是想试试虞冲那个混账玩意儿值不值得她帮她看着孟氏。 他要是敢跳进韩叙的陷阱，她不但会让孟氏跟他断了关系，还会让江茹那边也撤销了跟作坊的合作。 好在，他还有点儿自知之明。 第414章 必须会 得了虞书那句话，孟氏的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有时候人就是那样，只需要一点点的想头便能知足了。 虞书也安安心心的离了家，与楚煜云飞一块儿，往荒城去了。 这一去，便是近月余的时间。 刚到时，地里的番薯虽才刚刚开始发芽，但其他的作物已经悄然破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成长起来。 但物有长短，种子里面也是有好有坏的。 她开始着人查漏补缺，把没有发芽生根的地方补上新的种子，又要安排人给庄稼们除草施肥，一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偶尔得闲几日，又让楚煜带着人进山打猎去。 野鸡野兔，偶尔还有野猪狍子之类的大货，新鲜的吃不完，她又开始琢磨把这些野味也给熏成了腊味儿，藏在特意挖出来的地窖里。 “姐姐，你做的这是什么东西，好香啊？” 其实，他们驻扎在这里，腌肉也是做过的，为了冬天能够吃上两口好的。 可他们做的那个闻着除了腥气外，就没别的味儿了。 可虞书做的这个就不一样了，表面上黑乎乎一团，可那味道真是香得让人想抱着就啃上几口才好。 “这是熏肉，也叫腊肉。” 因为腊肠制作麻烦，虞书没有做，全部切成长条熏成腊肉的。 云飞用力的吸着鼻子，舔着脸扯了扯虞书的袖子，“姐姐，你做了不少了，为什么不煮来给我们尝尝呢？” 刚开始的时候，云飞还以为虞书做好就会给他们吃，结果等了好几茬，都没等到。 “这个季节，打猎比较容易，有新鲜肉吃，这些是吃不完的，做出来放在地窖里，等到冬天不怎么好打猎时吃啊。不过你们要实在是馋了，我可以煮点儿来给你们尝尝鲜的。” 这话一出，旁边帮着虞书往肉上面抹盐抹佐料的几个伙夫立马来了兴致。 “真的吗？校尉娘子，不如咱们今晚就煮几块来尝尝味儿？” 天知道这几百人里，最遭罪的是谁了。 除了他们这帮亲手帮着做帮着熏的，还有谁更惨？ 闻着香喷喷的味道，不但不能吃，还要忍着哈喇子别往肉上头滴。 他们早就想尝尝了…… “行，那等会儿就去地窖里取个十来条吧，你们会洗吗？” “会！必须会！” 虞书颔了颔首，“那去吧，等会儿我顺便教教你们这菜怎么吃好吃。” 十条肉看着多，但其实人更多，为了让人人都能捞着肉，虞书决定加一些配菜。 于是，她也跟着进了地窖。 地窖里其实藏货还挺丰富的，干笋干菌干果子，虞书挑拣了一些适用的，拿了出来泡发。 见笋干被他们这帮大汉子晒得晶莹剔透的，格外喜人，便也抓了些，又从竹竿上提了一块野猪排骨。 结果刚拎下来，就被一只手给接了过去。 “这东西重，你想拿可以让他们给你帮忙。” 原来，是楚煜回来找不到人，也下来找了。 正好就看到她艰难的取下了一整块的猪排，便伸手接了过去。 “回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 第415章 自力更生 “为了他，王爷刻意隐忍了两三年的时间，自然是要一击即中的。” 原来，楚煜这个把月根本不在荒城，而是去了京城一趟。 那日将她送回郿县等到孟氏平安产下孩子后，他就启程往府城去了，因为他不放心别人押送柳明台回京，想亲自前往。 “我不是问柳明台的事情，我是问你，这一路上并不太平吧？你可还好，没有再受伤吧？” 当时楚煜跟她说的时候，她本来不是很赞同的。 他当时本来就伤了手臂，柳明台又是朝廷要犯，说不定越往京城，越有人打他的主意。 但她也明白，正因为柳明台的重要，才更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所以，她没拦他。 “没什么大事，一些小伤，回程路上也养好了。倒是你，怎的在这儿也做起了熏肉来，莫不是想在郿县也支应这么个铺子？” 虞书眉毛一挑，扯了扯嘴角。 “也未尝不可啊，不过眼下不行的，孩子还小呢，嫂子走不开。” 楚煜耸了耸肩，指了指她面前的一大堆肉，“那你这是？” “这些自然是做来贮藏着，等到冬天不好打猎时，给将士们打牙祭的。我就算要做生意，也不可能拿将士们辛辛苦苦打来的猎物去呀，这些留给他们吃。” 原来是这样。 楚煜不由弯下腰，揽住了虞书的肩头，将头搭在她的肩上。 “那我替他们谢谢你了，娘子？” 青天白日的，还当着不少人的面，虞书实在不习惯他的亲近，忍不住偏了偏头，白了他一眼。 “何时学会跟我客气了？赶紧坐下吧，手要是没事儿了，又没事情做，不如帮我一块儿腌肉吧。” 旁边几个伙夫闻言，忙摇了摇头。 “不用了不用了，校尉歇着便是，娘子也去歇着吧。” 楚煜却看了他们一眼，撸起袖子提过了两块新鲜肉，抓了一把佐料，朝着上面抹了起来。 那轻车熟路的动作，看的旁人目瞪口呆。 本以为楚煜是瞧不上他们这种活计的，毕竟人家不是提着刀剑上马杀敌，就是束手站在王爷身边出谋划策，大手一挥，什么好东西自有人送到手上。 可没想到，他们校尉大人不仅不嫌弃，反而干得比他们顺手多了。 “看什么看，好好学着，你们总不能一直指望着我媳妇给你们干这个吧？” 虽说不是什么累人的活计，可这盐巴辣椒都是伤皮肤的东西，他媳妇的手好不容易保养的白白嫩嫩的，没道理跟了他后越来越糙啊。 “是是是，我们肯定跟着校尉娘子好好学，争取早点学会了，自力更生。” 说着，其中一个便站了起来，扯了扯另外两个，端了两盆肉和佐料，往外走。 有一个不解其意，挣扎着不肯走。 “你们干什么呀？还没干完呢！” 那个打头的，一抬手就给他脑袋上掼了一下，“你是不是傻？这么点肉，校尉大人和校尉娘子弄不完吗？走走走，咱们到那边去做，正好快到下午了，咱们顺便先把粥熬上。” 第416章 花落谁家 臭小子，活该被分到伙房来。 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没看校尉大人都憋得当着他们的面都往校尉娘子身上靠了，他们自然不能再在跟前杵着，留下空间给两个人单独相处啊。 伙夫复杂的心思，虞书并不知道，楚煜却门儿清。 对于他们的识相，他表示很高兴。 光天化日的，他虽不能对虞书真的做点儿什么，但单独说说话总是可以的。 感情也是需要培养的呀！ “你是把人送到了就回了吗？柳明台的案子，可有说法了？” 虞书的脑子里，却装的都是正儿八经的事情，见人都识相的走开了，便挑着眉梢问起了柳明台的事情。 “证据早就送回了京城，虽说王爷这么多年不得当今的心，可毕竟也是占了嫡长的位置，在朝中也是有些人脉的。柳明台的那些东西早就被人递到了当今的桌案上，原本当今是还在考虑的。 可我将人与王府被纵火烧毁的消息带了去，当今再也没有理由拖下去，当即将人下了大狱，着人一审，就什么都清楚了。只可惜，柳明台只承认了自己作恶多端贪污腐败的事情，对于覃太师却半点没提。” 不过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柳明台说大了是一方知府。 说小了，也就是个知府而已。 像他那样品级的官员，朝中不知几何，实在无足轻重。 “用不着可惜，柳明台那样的，覃家招揽的肯定不少。他知道的东西并不多，就算全说出来也伤不了覃家筋骨。王爷眼下在意的，想必是新的岐山知府花落谁家吧？” 岐山府虽然偏僻落后，又常年为战乱所侵扰，各方面条件都不算好。 可耐不住岐山府它大呀。 而且如今赵枢亲自镇守岐山府，往后这战乱势必要轻松一些，这么一来，岐山府就有了发展的可能了。 若是再来一位覃党在中间横插一脚，赵枢便是有心将岐山府往好了整都不容易。 “这事情暂时还没定，不过王爷已经做好了安排，咱们只需要管好荒城这边的事情便妥了。” 虞书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头，暗道自己是前世职业病犯了，习惯性的就走一步想看三步，却忘了她已经不是身在那个男女平等的世界。 在这里，像她这样出来抛头露面就已经算是出格的了。 还想过问政事，楚煜没有呵斥她，已经是他开明大度了。 而且，她对这个世界了解还不够，就算楚煜说了，她也不知东西南北…… 呼…… 想到这里，她不禁舒了一口气。 “那咱们便来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吧。我跟着你出来一遭，你不会就让我在这儿管着那些黑土地吧？” “那你还想干什么？这片土地可不小，如今不是刚开始试吗？若是成功了，以后还有的忙呢。” 说起这个，楚煜就觉得当初算计龙氏去虞家死皮赖脸抢夺休书是他这辈子干过最正确的事儿。 要不是带着虞书，恐怕他原本的一件好事儿，最后都能干成坏事。 第417章 不喜欢你 但他也看出来了，虞书不是个传统的安分守己的那种女人，她胸有乾坤，不甘于相夫教子的。 一般的男人，可能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女人。 可他楚煜不同，他正好需要一个有野心的帮手，这个帮手能是同床共枕的枕边人更好。 “试行起码要一年时间，种地这种事儿，我也就是指手画脚出出主意，具体的活还是那些将士们去干。我想等番薯种下去之后，我就先抽身回郿县，或者府城，帮我嫂子她们找点事情做。” 最关键的是，她有野心没错，可野心也是需要东西来支撑的。 经济，她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独立的经济来源，才不用担心万一哪天楚煜跟着赵枢走到了一定程度，反过来嫌弃她太不安分，可能还会折断她的翅膀。 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既然不能容忍，那边要先想好出路，再说了，要发展一个地方，光靠种地哪行？ 商业，才是一个地方繁荣起来的根本！ “这样也好，你毕竟是个女儿身，长时间留在这里也不是很方便。那……需要我提前安排些什么吗？” 虞书歪着头，冲他眯了眯眼，视线落到了他胸口处。 那是他惯用来放荷包的位置。 “等回郿县，我便把所有家当都交给你，成吗？” 虞书冲他竖了大拇指，“楚校尉，有前途！” 求生欲很强嘛，她只不过是想找他要点儿本钱罢了，他居然马上就承诺要把所有收入交给自己。 虽然她并不是那种很想掌握男人钱包的女人，但楚煜这般主动，她还是挺受用的。 见她灿烂的笑了，楚煜也跟着扯起了唇角。 屁股底下挪了挪，与虞书靠在了一块儿，头一偏，闷热的气息喷在了虞书的耳际。 “既然我有前途，那娘子准备什么时候把我收入囊中？” 这一次，虞书倒没有急着推开他，反而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楚煜，其实我原来的确是不喜你的，甚至还有些厌恶你，你该知道的吧？” 不管是原主还是她自己，一开始的时候，是很讨厌楚煜的。 原主是觉得楚煜坏了她的好事，她是直觉的不喜欢男人，尤其是大男子主义严重，不为别人着想的。 恰好那个时候她接受记忆不全面，认为楚煜就那么个人。 直到后来，两个人相处渐渐增多了，她还开始慢慢认可楚煜这个人。 “我知道，是我的错，你怨我也是应该的。” 对于过去，楚煜从不在纠结，错了就是错了。 “可我现在不再怨你了，但是楚煜，我……也不喜欢你。” 她的身子虽然才十七岁多，可她的灵魂却已经三十多了，三十多岁的年纪，应该再也不会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那样喜欢一个人了吧？ 而且，她总有一种自己爱不动了的感觉。 这大约是跟前世的经历有关。 不喜欢啊。 楚煜听了，眸子黯了黯，但唇角却仍旧优雅的挂着笑容。 “那看来我还需要多加努力了。” 吃肉的日子，看来还遥遥无期啊。 第418章 再厚一点 一时间，伙房的场面，竟是比那次虞书亲自下厨炒野芹菜的时候热闹多了。 毕竟芹菜再好吃，那也只是素菜而已。 在这些成天下苦力干活的糙汉子眼里，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不及肉好吃。 更何况是做得那么香，那么可口的熏肉。 与胡萝卜蒜苗一块儿炒的，口味较重，也比较焦脆，嚼劲十足，香气逼人。 而那二十盘蒸笼蒸出来的，香味虽比不上炒的那样香气浓郁，却保持了熏肉的原汁原味儿。用筷子夹起一片，肥瘦分明，瘦肉红红的，吃起来略有嚼劲，却又不想炒的那般硬，更适合牙齿劲儿不那么好的人。 而肥肉，则是一片透明，表面泛着一层诱人的光泽。 这样的肉，吃起来很容易腻，虞书自己是吃不了两片的。 可偏偏最畅销呼声最高的却是蒸出来的肥肉。 “嗯，这肉蒸出来可真好吃，尤其是那肥的，要是再厚点就好了，油水十足，若是冬天能隔三差五的吃上这么一顿，咱就不用掉秋膘了。” 这话一出，立马引起了众人起哄。 “对啊对啊，农忙时节要是也能这么吃，咱也不怕吃的差了不经饿，干活的时候没力气了。兄弟们说对不对呀？” 小伙子刚说完，就被人从屁股后面踢了一下。 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手里的碗险些摔了。 眼看着碗中亮晶晶的肉片要摔地上了，小伙子干脆手一抬，将碗凑到了嘴巴跟前，用嘴堵住了碗口，愣是没让一块肉掉下来。 狼狈而笨拙的动作，再一次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你这小子，至于这样吗？说得好像从前军营里没给你吃饱似的。” 小伙捧着碗，舔着舌头将黏在脸上的米饭和油水舔了一遍，冲着数落他的那个人嘿嘿笑了起来。 “吃饱倒是吃饱了，但到底比不上吃肉扛饿也是事实不是吗？楚校尉，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话头一转，竟是朝着楚煜来了。 其他人则不约而同禁了声，跟着转过头看向了楚煜。 他们也是人，自然也是体会得到辛苦与饥饿的。 若是可以，他们当然也希望自己的伙食能够开好一点，就是不知道上面是个什么意思。 楚煜见状，不由勾了勾唇，放下了碗筷。 “想吃肉是吧？这还不简单吗？我娘子现成的法子都给你们想好了不是！从明儿起，你们轮休的时候少休息几个时辰，就别窝在帐篷里闲着，往山里走一趟，甭管什么野物全部弄回来，怎么样？ 野鸡野兔这种个小肉少的，正好炖了吃肉喝汤，野猪野鹿野羊狍子什么的，打回来，按照我娘子说的法子，腌制了用柏香树熏一熏，放地窖里，还怕没肉吃？只是这么一来，你们的休息时间可就短了，不知道你们乐不乐意？” 众人闻言，不由转过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没人闹话。 虞书冷眼瞧着，冷不丁的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完咽了下去。 “各位，我有几句话诸位听听吧，如果觉得有道理，那咱们就好好议定个章程出来。” 第419章 放过 岐王花费两年多的时间，从荒人手里抢下了荒城，使靖朝边境再不用受荒人侵扰掠夺。 可是这份功劳报上朝廷，却没换来朝廷多少热情和重视。 因为荒城虽广，却没有多少产出。 不然的话，荒人也不会连年跑到靖朝的地盘上作妖了。 但不论如何，岐王能打下荒城，平稳边疆乱局，却也是大功一件，朝中仍旧有人提议该给岐王封赏。 在覃太师一党眼里，岐王可谓是贼心不死，仍想跟他的宝贝外孙一争高下的。 让陛下赏赐金银珠宝等物，无异于给岐王送银子。 于是，覃太师纠结覃党一派的官员，不但不反对那些人替岐王求赏，甚至一力主张岐王有功社稷，该大赏。 “王爷能够一举将荒人和北翟贼子撵出靖朝，拿下荒城，实乃为国为民的大义。王爷忠君爱国一心为民，如用金银等物赏赐王爷，未免有看轻了王爷忠义之心，依臣所见，倒不如把荒城并入岐山府管辖，一并算作王爷的封地吧。” 就覃寿这么几句话，荒城变成了岐王的封地。 天使来岐山府亲传旨意时，府中幕僚们差点没忍住冲上去殴打天使一顿。 朝廷真是好不要脸啊！ 他们王爷打下了荒城，朝廷一点实际的好处没给就算了，反而把荒城这么大块没甚作用的荒原赐给了他们王爷。 要知道，荒城条件那么差，防守艰难，他们可以打下来，也可以被荒人重新夺回去。 万一哪天荒人被逼到绝境时，来个绝地反杀，又闯入荒城怎么办？ 到时候覃寿那个老不要脸肯定要说荒城已是岐王封地，闹出不太平的事情来，指定是岐王下辖不力，反而要治王爷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这不是天大的冤枉吗？ 的确是冤枉。 可在虞书看来，荒城并入岐山府，既是一份风险，却也是岐王的一个机会。 荒城地图她也看过了，虽然地形与前世东三省不一样，面积也比不上东三省，可也不少，最起码比整个岐山府要大些。而且边缘附近，山脉连绵，层峦起伏，里面蕴含的天然财富肯定不少。 若是能够把他们开发利用起来，岐王何愁没有银两支撑他的雄图霸业。 “楚煜，你在京城待过，平心而论，你觉得若是今后是覃家支持的二皇子上位的话，他有没有可能放过岐王？” 虽然岐王的处境值得同情，但自古以来皇权都是万千白骨堆砌而成，身为一个和平年代生活过的人，虞书私心里是不希望看到战争的，尤其是一个国家内部的分裂斗争。 比如夺嫡，比如兄弟阋墙。 那样的话，遭殃的是下面的老百姓。 楚煜闻言，立即深深蹙起了眉头。 “书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看到战火四起。可你是不知道王爷小时候是怎么苦过来的，覃家欺人太甚，送一个覃贵妃进宫夺走了陛下的宠爱不说，竟还设计谋害了先皇后，先皇后薨逝之后，当今又对王爷母族进行大肆的打压，时至今日，王爷身边除了我们这些自己后来笼络起来的人，并没有什么助力。” 第420章 开拓 如今岐王在朝中固然有一些力量，但跟覃家比起来，却是微不足道的。 而且那些力量，并不透明，他们大都站在中立位置，只效忠于当今。 但凡岐王这边出一点差错，那些人就跟墙头草一样，极有可能立马撇清关系。 但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也不是孤家寡人，谁都有偌大的一家子，总要为了家人考虑的。 夺嫡之争，不成功便成仁，自当慎而重之。 可丧母之仇，夺位之恨，还有后来的害己之仇，他一个旁观者听了都觉得胸口压不住的火气，更遑论赵枢本人了。 要他放弃向覃家复仇，只怕没那么容易。 再说了，就算赵枢愿意放弃，覃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一战，势必是要打的！ “既然如此，那这位置岐王的确是要一争到底的。” 不然的话，按照覃家的手段，别说岐王本人，就是楚煜和她的家人也都逃不开覃家的赶尽杀绝。 “其实王爷也没说一定要去争那个位置，但二皇子这个人自幼被覃家人宠坏了，聪明是有，但性子太过阴鸷狠戾，并不是个合格的君主人选。就算是为了天下百姓，王爷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位置落在二皇子手里的。” 况且覃家本就一手遮天了，若再让二皇子成了帝王，那这天下完全可以说他覃家的一言堂了。 到那时候，这个江山还是赵家的江山吗？ “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左右我是见不到这些人的。只是老百姓无辜，能够不起战火还是不起战火的好，王爷好似挺看重你，你从旁多劝着点吧。” 她不想打仗，怕的不仅仅是百姓吃苦。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更不想碰上战乱，别人随意一支冷箭，可能她的第二辈子又要凉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王爷自幼到了边关摸爬滚打，最是了解战乱给百姓带来的影响有多恶劣，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直接举兵的。但有时候，身在那个位置，他手里就必须有能够震慑他人的力量，才能让他人不敢妄动。” 这个虞书自然懂。 两人低声讨论过之后，虞书转过头，看向了其他人。 “荒城是咱将士们自个儿打下来的，别人可以瞧不上这块土地，但咱自己必须得重视。我看过荒城的地形图，也观测过了实际的一些情况，再结合我曾看过的一些杂书，我觉得荒城并不是那些人认为的一文不值。只是它的地址位置特殊，气候又比较特别，所以需要想一些办法来开拓它。” 这话，可谓是这些将士们最爱听的了。 当初费尽心血打下来这片土地，他们可是抱着很大的热情，期待着朝廷给予他们奖赏的。 结果朝廷的奖赏下来，便是把这块地扩充为王爷的封地，对他们这些流汗又流血的将士们，却只有只言片语的口头嘉奖，实际好处半点没有。 那些死伤在战场上的兄弟，还是王爷自掏腰包发下了抚恤金给他们的家人。 他们虽然不在意那点银子，却不得不在意自己的心血是否被人肯定。 第421章 绝无二话 朝廷当初的做法，无异于给他们炙热的鲜血上泼上了一盆冷水。 天知道他们这两年的日子是如何熬过来的，尤其是看着这片辽阔的荒原打了回来，却不知道如何利用，还得让人镇守着。 当今同意将这片地划给王爷其实还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既然这片地都是王爷的了，那一切事宜自然要由王爷自己负责。 不管是荒城的安危，还是守卫荒城安危的他们的粮草，都是靠岐王府自己来解决的。 于是，才有了后来楚校尉多次深入荒城探查，再有了楚校尉回乡探亲，最后楚校尉带来了他的家眷。 为的就是把这片荒城利用起来，让他们当初的汗水和鲜血都没有白流。 眼下，不管虞书带来的那些种子是否能让荒城成为可以产出的土地，但凭她那几句话，他们就觉得开心了。 其中有一个身材魁梧彪悍的汉子突然站了起来，抬起袖子往脸上抹了一把，冲着虞书就扯开了嗓门。 “校尉娘子，我们都是大老粗，读过书的没几个，打仗的时候也多半都是王爷和楚校尉指哪儿，我们就往哪儿去。种地这方面呢，也是从前在老家看自个儿老子娘怎么伺弄，就怎么伺弄，也不懂这他娘的破地儿该如何伺弄才能产粮食。 但是从你来了之后，我发现你虽然是个女人，但却不像一般女人那样没见识，还事情特别多。你干起事来像模像样，还想了不少法子给我们这帮糙老爷们改善生活，单凭这些，我们都是信你的，也是信楚校尉的。 我老程比起别的兄弟们别的也没有，就是年纪大点，今儿就仗着年纪大点儿，撂下句话在这儿！从今以后，这块地的事儿，你说让我怎么干，我老程绝无二话！” 老程说是年纪大，其实在军中年纪再大也是年轻人，老程瞧着也不过是三十来岁的样子，一脸横肉看起来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感觉。 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虞书好感倍增。 “那我就先谢谢老程大哥的抬举了。我这个人呢，别的长处也没有，就是喜欢多思多想，琢磨些小门路。喏，来了这么久了，我确实想了一些东西，这就跟大家说说，大家也帮我把个关，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 说着，虞书便将自己的想法与大家说了出来。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 镇北军一共十五万，其中八万人马跟着镇北大将军聂武，镇守着郿县那边的鹤南山脉，也就是上次楚煜和赵枢一块儿去击退北翟军那个方位。 那边与北翟接壤，守卫兵马从来不能马虎，因为北翟那边时刻也是派人盯着的，一旦这边有个风吹草动，人家那边立马就知道了。 另外七万，则分成了三支人马，分别由赵枢从镇南军带过来的三个副将带领着，镇守在荒城边界的三个关口。 而他们，则是从距离这个位置最近的天星关军营中调过来的。 郿县那边的八万人马，片刻不能离开。 比起他们，他们则显得有些松快。 第422章 火炕 但这份松快也是分时间的。 春夏秋，荒城以北的荒原也不上冻，荒人们在那里也能勉强糊口活下去，自然不会来跟靖军硬碰硬。可到了冬天，荒城都冻上了，更别提荒城以北的大荒原了，一个冬天就能冻死不少荒人。 为了活命，荒人自然会往荒城里面反扑，反正都是死，扑进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一来二去，这七万人马的处境竟是比那八万兵马更要水深火热一些。 春夏秋松快，到了冬天却日子煎熬。 虞书的想法便是等到地里的庄稼开始接穗的接穗，结果的结果时，就开始调用闲置的兵力将荒城里的荒地打量的开垦出来，冬天上了冻，开垦好的土地不会重新长满野草藤蔓，等来年化了冻，随便翻两下便能够撒下种子了。 这样的话，来年秋天，荒城的粮食收成定然很可观。 不是农忙的时节，他们还可以抽出人手来，从山里砍伐树木，在荒城里造下木屋，以供大家居住，便不用再住在帐篷里过那种艰苦麻烦的日子了。 “校尉娘子，这种庄稼的想法我们能够理解，不就是趁着天气暖和的时候种了，趁着天气冷下来之前收获。可这建木屋怎么说呢？这地方多冷，估计你是没体会过，别说木屋，只怕是金屋银屋也挡不住那冰寒刺骨。” “我知道，所以这边的木屋不但要建的密封性好一些，而且最好还要再屋顶、窗户和门口都搭上厚厚的帘子，方能抵御寒风侵袭。至于屋内，像南方一样用床是不能够的，在南边冬日里躺床上尚还觉得冰冷刺骨呢，何况这儿。” 众人一听，眸子纷纷染上不可思议。 “不睡床那睡什么？难不成还在屋子里搭帐篷不成？” 若说南方的冷是从湿冷的空气四面八方而来，那么北方的冷就是从地底下来的。 若是搭帐篷，那跟从前的幕天席地有何区别？ “自然不是搭帐篷了，若是那样，还让你们浪费时间搭个木屋作甚？我想的是，不如在木屋里面搭火炕。” “火炕？” 众人更不解了，有那不识字的，一听到火字，不免觉得害怕。 火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烧着火睡旁边吗？ “就是用泥和石头砌一个床的模样，里面是中空的，周围却是密封的，在靠墙的一面留一个孔，最好是与屋子里的灶房相连，那样的话，灶孔里一烧火，灶上的温度就顺着烟雾烧到了炕上，这么一来，睡在炕上自然就不冷了。” 虞书的描述能力很强，顺便竟还搭上了上辈子的习惯，两只手还顺着自己的描述柔韧顺畅的比划着，让一群粗野汉子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了火炕的模样。 宽大的床面散发着火热的温度，暖和到他们每一个脚指头都发烫，那种滋味儿，恐怕只有他们白日里围着火堆烤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吧。 而且在荒城这边，围着火堆烤火其实并不科学。 通常都是对着火的那一面烤得快要着火了似的，背对着的那一面却被冷风吹得冰凉，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第423章 疑问 火炕这个东西，众人在脑子里想了想，都觉得可行性极高。 于是大家都没有争议，一致通过了这个建议，打算等到不忙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先张罗着修一些木屋起来。 紧跟着虞书又开始说其他的事情。 “人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这荒城里山山水水不少，没道理咱就不能这么干了。这边毕竟是你们军队驻扎的地方，我一个女子经常出入并不好，所以我以后可能就是来指导一下你们如何栽种一些你们也不熟悉的庄稼，其他时候，我会居住在郿县。我在郿县打算开一个铺子，专门用来售卖荒城这边能产出来的东西……” 她这个月看似清闲，其实一点都没闲着。 她经常带着云飞到山里晃悠，蜇摸着这座城里不为人知的财富。 山货，野味，药材，是这座荒城里最丰富的资源，她打算开一个铺子，专门收购这一类东西，然后通过与走南闯北的商行合作，将这些东西卖与京城甚至更往南的地方。 “这些东西，真能卖出去吗？这些东西，不是哪儿的山林子里都有的吗？” 有人提出疑惑，古代没有科技手段，也不存在为了兴建交通破坏植被什么的，最不缺的便是自然山水。所以在大家伙儿看来，山货野味什么的，并不稀奇。 至于药材，他们这些大老粗，能识得多少？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人提出疑问来。 看得楚煜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黑，生怕这些个没眼力劲的王八蛋把虞书的一腔热情给浇灭了。 他沉着脸，眼看着就要发威。 虞书忙用手按住了他的胳膊，“你别冲动，他们能提出这些问题才是好事，说明他们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正儿八经有在思考。虽说不指望哪个能给你出多大的主意，但这么多的人，这么大的一座城，总不能就指望着你和我这两个脑子吧？人说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一个诸葛亮，何况这么多人？” 楚煜闻言，不由朝着虞书看了一眼。 就看到虞书眼中的热情半点未退不说，反而因为那些人的提问变成越发热忱起来。 他转念一想，的确也是她说的那么个道理。 “那你好好跟他们说说吧。” 这方面他确实涉猎不多，虞书有想法，他也放心让她来。 虞书也没客气，继续就着大家的提问娓娓道来…… * 一场饭后谈话，直接从天亮说到了天黑。 回到帐篷里时，楚煜还想着虞书侃侃而谈时的风姿兴奋的睡不着觉。 他楚煜是有何德何能，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儿，不但在他无情抛弃的情况下替他无怨无悔的养了两年孩子，还跟着他来到岐山府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替他出谋划策。 这么一想，他不由脱下外衫就一把抱住了刚躺下的虞书。 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满怀，虞书本是有些抵触的。 可一想到白日里自己说过的话，便有些认命的放松了身体，推了推身上的楚煜。 “楚煜，要不你去洗个澡吧？” 第424章 去洗个澡 《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第424章 去洗个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5章 不动干戈 番薯对于众人而言是陌生的，也是新奇的。 他们好奇这个东西的种法，更好奇这个东西的吃法。 “姐姐，那这有好多才开始发出来，那是不是咱都用不完呀？” 虞书撇了撇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其实我也没种过，真不知道够不够，得种了之后才知道。” 她上辈子种过是没错，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至于下多少种够种多少地，她真的没概念。 见着虞书脸红的样子，云飞便忍不住偷偷捂了捂嘴，凑到虞书耳边低语。 “姐姐放心，种番薯的事情交给我了，回头我就让人在旁边再开出一些地来，以备之前开出来的不够用。” 看他勤奋好学的模样，虞书忍不住扬了扬唇。 “你学可以，但不能光你一个人会。我这回郿县要支应起前几天说的事情，还差人手呢，你不准备跟着我一块儿吗？” 云飞眨了眨眼，面色有些为难。 “跟着姐姐？那我以后还有机会上场杀敌吗？” 他虽然想跟着虞书学东西，但那都是为了在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不是想跟着她去做生意。 再说了，他还想跟楚校尉一样，一步一步往前走，而不是像有些人一样只求报个平安，在军中混到可以退下的那一天。 见他目露犹豫，虞书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敢情是怕跟着她去了，就把军中的前程给丢了。 “你这人，要让边关百姓听见你这话，多半是要殴打你了。打仗虽是建功立业的好事，但若是真的为民着想，自然是能不动干戈就不动干戈的。” 云飞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姐姐你说得容易，咱不动干戈，可耐不住那北翟贼子和荒人要动啊。这一年到头的，怎么都要打几次的，有仗打就有军功拿，我参军就是为了这个。” 虽说他小时候吃百家饭长大，村子里的人对他大多还算和善，可一样米还养百种人呢。 他一个自幼失怙的孤儿，碰到过善人，自然也碰到过恶人。 其中有一个，是个男人，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懒汉，有一次意外碰到自己后，就打上了自己的主意。 他仗着自己是个成年人，就欺负他，不但从他手里抢夺村民们好心好意送给他的粮食衣物，还打起了要把他卖掉的主意。 他有一张好看的脸，配上从小营养不良的消瘦柔弱，很适合某些人的特殊嗜好。 可他低估了自己从小在人群之中学到的机警，在被他带着进入一个南风馆之后，他虽然不懂里面是干什么的，但天生的直觉让他觉得留下就会有危险，便尿遁逃了。 逃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再后来，他懂了那个男人想带他去干什么。 再后来，他学会了遮掩自己的脸，开始跟着一些街头恶霸混日子，目的是跟着他们学些拳脚。 与此同时，他也厌恶那些人，因为被他们欺负的，恰好就是跟他差不多命运的弱者。 可他无法，只能隐忍着自己的不喜，暗搓搓的混着日子，等着自己日渐强大。 第426章 老子会怕他? “那你最后把那些混混都打败了吗？” 听云飞毫不避讳的提起自己的过往，虞书不由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嘴。 就看到云飞的脸色瞬间红了起来，头也垂了下去。 “没……” “嗯？” 云飞头垂得更低了，还是楚煜看不下去，走上前握住了他的肩头，冲着虞书解释。 “他那会儿就是个半吊子，会的那点东西还是那些人教的，哪里能打得赢？我猜啊，肯定是反过来被人家胖揍了一顿，而后又不知道去哪儿荡了一圈，见朝廷征兵便投军了。” 云飞抬起头，懊恼又佩服的看了楚煜一眼。 “你怎么知道的？这事儿我从来没跟别人提起过。” 毕竟这事儿算是他的黑历史了，他可没脸提，更不想让别人听了之后更同情他。 “哼，老子就是知道。行了，你虞书姐姐身边确实差人用，你这小子虽然本事不大，但胜在勤奋好学又有几分小机灵，就跟着她回郿县吧，回去之后，武艺什么的也别丢下，若是起了战乱，我把你找回来就是了。” 呀？ 见楚煜居然同意她把云飞带在身边，虞书不禁诧异的飘了一个眼神过去。 之前不是还生怕云飞跟她走近了，这会儿怎么这么大方？ 楚煜读懂了她的意思，郁闷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但见云飞高兴得跳了起来，整个一没长大的孩子样，他就斜扯着嘴角笑了。 眉梢冲着虞书挑了挑，就这样的小子，老子会怕他？ * 虞书刚回到郿县时，便收到了一封家书。 想到之前孟氏的黯然，她连内容都没看，就直接来到了孟氏跟前。 “嫂子，家里来信了！” 说着，还冲着孟氏扬了扬手。 孟氏之前坐月子的时候无聊，除了奶孩子一天基本上什么事也没有，可小孩子刚下来，大半时间都是在睡觉的。 为了让自己少点闲暇想起虞冲就发愁，她便央求起娄辛玥，找了几本书教她认字。 虞书跟她说过，带她出来就不会只让她带孩子洗衣做饭的，她们迟早还要支应起比家里还要大的生意，她想，自己也该多学学。 这不，虞书拿出书信来，正准备念与她听，她就急忙抬起手叫住了虞书。 “书儿，你别念！把信给我，我自己瞧瞧看！” 虞书手上微微一顿，再看向孟氏，发现她的气色比她之前走时好了不少，连眼神都比往日清亮一些了。 她说要看信，那便是…… “嫂子跟辛玥学识字了？” 孟氏含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拿过了虞书手里的书信拆了起来。 “两位妈妈伺候太周到了，家里的大小事辛玥比我安排的还要好，一来二去我就只剩下了奶孩子。可这小子成日里都在睡觉，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孟氏说着，忍不住揪了揪自己的衣摆，略显紧张。 “这是好事情啊，嫂子不用不好意思。” 孟氏抬起头咧开嘴笑了笑，“我这不是怕自己识得太慢，怕让你笑话嘛。” 虞书正了正脸色，摆了摆头。 任何一个努力去进步的人，都不令人可笑，哪怕她的进步再小。 第427章 打听 孟氏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这时候才开始接触书本，学起来慢是正常的。 虞书并不觉得有任何可笑的点。 “嫂子，不如先看信吧，你看看自己能看懂多少，不懂的我一会儿再帮你看一遍。” 虞书一脸正儿八经，孟氏心里感到很是熨帖。 天知道从前她在虞书面前是很有优越感的，虞书从小虽然也很懂事，但自己进门之后，婆婆却总是让虞书跟自己学着点。 后来虞书嫁到了楚家，日子越过越难，还被龙氏苛刻，孟氏心疼的同时，心底也是暗暗觉得庆幸的。 但后来，出了那档子事之后，虞书就像变了一个人。 变得更加沉熟稳重不说，脑瓜都比以前灵光了不少，想法一个接一个，连她都羡慕不已。 想得太远了，孟氏甩了甩头，摊开信纸看了起来。 信是请人代笔的，为了方便阅读，代笔的人写的都是方方正正的楷体字，孟氏看着也不觉得太过于吃力。 虽然有些字她看不太懂，但扫了一遍之后，大概意思她却懂了。 这一懂，手就软了。 信纸哗啦哗啦的飘到了地上，她整个人也陷入了失神状态。 那模样，下了虞书一跳，忙用手碰了碰她的肩膀。 “嫂子？你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孟氏呆愣愣的抬起头，“信上说，你大哥在我生产那两日就出门往这边来了，可这……这都快俩月了，他却还没到。” 虞冲来找她了，她是高兴的。 可一合计时间，她又担心起来，他一个人也没带什么东西，理应已经到了才对。 虞书闻言，眉心一跳，忙弯下腰捡起了信纸，自己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嫂子别担心，大哥他第一次出门，可能有时候找不到方向走了冤枉路耽搁了一些时日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娘在信上也说了，大哥现在行事比以前稳重多了，这次又是因为记挂你才出门的，他肯定不会走丢了。” 其实她心里也怕虞冲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他那个急性子，万一遇到点不平的事，说不定就要跟人打起来。 可这些，她却不敢跟孟氏说的，只能把话往好了说。 转过头，她就跟楚煜提了这事儿。 “大舅哥要来了？这是好事啊，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打听打听，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还好他还知道来，我还以为他是不想要嫂子这个媳妇了呢。” 虞冲终于要来了，虞书的嗓子忍不住有些哽咽。 在家的时候，虽然她总是护着孟氏，教训虞冲。 可她私心里是很感激虞冲的，毕竟关键时刻，虞冲都是护着她的。 孟氏真的是个好媳妇，她不想让虞冲错失了。 但她内心深处也是有些忐忑的，她处理过不少纠纷案例，但这种类似的案例，她确实没碰过的，生怕自己的方式不对，反而坏了这一桩姻缘。 现在虞冲终于醒悟了，知道担心孟氏，跑来找了，她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第428章 同行 见她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未免过于紧张。 这与她平日里的沉稳有些不同，楚煜觉得心疼又好笑。 “傻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当初那样的情况，一般人也是不敢带嫂子走的，可你想想，就你大哥当时那个性子，嫂子留在家里冲突只会越来越严重，到最后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可你偏偏那样做了，虽然这件事你大哥之前可能埋怨过你，但等他来了，看到嫂子和孩子都好好的，肯定就会明白你的苦心了。” 距离产生美，孟氏从前在身边时，虞冲可能意识不到孟氏的好。 可很多东西，都是潜移默化的，一起生活五年的人突然不在身边了，虞冲不可能习惯。 只要他不习惯，意识到孟氏好与不好只是时间问题。 虞书点了点头，“他来了也好，咱们俩都是没空顾家的人，他来了，家里也算有个男人顶事了。” “他不是来接嫂子回去的吗？” 经过楚煜一提醒，虞书才想起父母信上还有几句话，让她一定要让虞冲带着孟氏和孩子们回清水村，不然的话，他们老俩口在村子里待着可就孤单了。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等他来了再说吧，他愿意回去就回去，他要是不愿意，正好留下来帮咱们。” * 楚煜手下的人办事很有效率，不过三天功夫就探到了虞冲的消息送了回来。 只是接收到消息之后，楚煜的脸色却有些阴沉。 好不容易等到虞书来了，她还一张口就怨念森森。 “听说是有我大哥的消息了，怎么不直接去我嫂子那里说，让她也高兴高兴？” 楚煜闻言抬眼扫了她一眼，脸色黑黢黢的，将手上的信往案前一推。 “你先看看是什么消息再说吧。” 虞书心里咯噔一声，看着楚煜阴沉的脸色意识到了事情可能有些不太妙。但她仍旧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莫不是虞冲在半道上遇到了什么危险吧？ 想到这里，她忙拿过了信，展开看了起来。 一看，那脸色就跟楚煜渐渐相似了，最后甚至愤慨的将书信拍在了桌案上。 “他……他怎么能这样？” 信上居然说虞冲已经进入了岐山府，可是他竟然不是一个人独行，身边还跟了个年轻小姑娘。 “这个王八蛋，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让人再去探探具体情况，看那个姑娘到底是怎么跟他黏上的。书儿，你也先别太生气了，也许他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一切等我派人查清楚了再说吧。” 言下之意，他的消息暂时不能给孟氏知道了。 虞书点了点头，“亏我还觉得松了一口气，觉得他长进了，没想到他就这么不靠谱，出个门的功夫，就能给自己惹麻烦。” 不管怎么样，他一个大老爷们出门在外，跟一个小姑娘同行就是不妥当的！ 她都觉得匪夷所思，更别提心心念念的孟氏了。 女人对这个话题尤其敏感，还是在他们分开这么久以后，孟氏若是知道虞冲身边有个姑娘，只怕没心情听别的，直接就能自闭了。 第429章 妾身 虞书本以为楚煜那边还需要些时间才能探清楚虞冲那边的情况，结果没想到楚煜那边还没回话，虞冲就带着人找进了家门。 偏不巧的是，她正好出了门，与楚煜一块儿前往府城找闫二娘去了。 郿县这个地方小，南来北往的客商不多，她准备找闫二娘要些资源，把合作的事情先谈好。 只有先确定了供货需求，她才能将铺子支应起来，不然没有人买东西的话，那不是要亏本。 结果她前脚出门，后脚虞冲就带着那个与他同路的姑娘找到了他们在郿县的落脚处。 他按着虞书前次寄回去的书信里提到的地址，叩响了院门。 恰巧宋妈妈跨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抬眼就问他是谁。 “你是谁呀？” 宋妈妈面生，虞冲按捺住心里的焦急冲着她笑了笑。 “大娘，请问这里是楚煜家吗？” 宋妈妈见他也面生，但她近来与楚家人已经熟悉起来，知道夫人有个兄长要来，便不由多看了虞冲一眼，见虞冲眉眼之间跟虞书有那么一二分相似，便咧了咧嘴，正准备笑着迎人进门，就看到虞冲背后还紧紧跟着一个小尾巴。 那是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十三四岁的年纪。 宋妈妈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不知这位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 虞冲一怔，他问的问题这老婆子还没回答呢，怎么还反问起他来了？ 他这一怔，就没来得及回答宋妈妈的问题，站在他身后的少女则朝着宋妈妈莞尔一笑。 “妾身姓朱名小倩，见过妈妈。” 宋妈妈眉眼立马抬了抬，“妾身？你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自称妾身是什么意思？” 朱小倩闻言表情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公子救命之恩，小倩无以为报，所以……” 虞冲闻言，正准备说点什么，宋妈妈却已经冷冷哼了一声，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留下虞冲和朱小倩俩人面面相觑。 “这儿到底是不是北安巷？我们不会是走错门了吧？” 虞冲摸了摸鼻头，探头朝着巷子左右看了看。 朱小倩垂着头，小声提醒道。 “公子，我猜应该是这里了。”刚才那个大娘仔细打量了一下公子的，之后看到她，说话的口气就变得冲起来，肯定是在替公子的娘子抱不平了。 虞冲也没问她为什么这么笃定，因为他也回过神来。 若不是楚家，只需要跟他说找错了就是，跟他说那么多做什么。 只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难道虞书还在怪他吗？又或者是云霜还在怪他？ 不然的话，一个粗使婆子敢这么对他甩脸子？ 想到这里，他不禁来了火气，抬手就对着木门重新疯狂拍打起来。 恰巧这时候孟氏觉得屋子里带着闷闷的，孩子又没睡着，便抱了孩子到了前院来透气。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宋妈妈拎着一篮子菜正准备往后厨去，而她身后，木门忽然被人拍得叮咣作响，宋妈妈却连个眉毛都不抬一下。 她抱着孩子，开门不便，便叫住了宋妈妈。 “宋妈妈，外面有人吗？怎么不把门打开？” 第430章 见面 孟氏叫她的时候，宋妈妈还在低着头暗搓搓的想，等会儿要怎么应付孟氏。 然后又要怎么去通知楚煜和虞书，让他们回来处理虞冲的事情。 没想到孟氏就抱着孩子出来了，还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她眸色微变，忙扯起笑脸朝孟氏迎了过来。 “哦，就是个上门讨米的疯子，我已经给过他两个馒头了，他还舍不得走，娘子别管，没人开门他待一会儿自然就走了。” 孟氏不疑有他，冲着宋妈妈点了点头，便低下头看向了怀中的儿子。 “妈妈，我总觉得二郎有点发黄，你来帮忙瞧瞧可好？” 宋妈妈凑过头去，仔细瞧了瞧襁褓里的小娃娃，此刻心慌意乱想瞒过孟氏，哪有心思仔细看孩子是否发黄，草草看了一眼，便冲着孟氏摆了摆头。 “我觉得没什么，外面风大，小公子才出月子没多久，娘子还是赶紧带他回去去吧，省得吹着了不好。” 嗯？ 孟氏诧异，一边被宋妈妈推着往里走，一边回头看向宋妈妈。 之前说出了月子，总关在屋子里不好，让她多抱着孩子到院子里透透气的人又是哪个？ 她记得宋妈妈和谢妈妈俩人患难姐妹交情好，意见都是一致的来着呀！ 想到这里，孟氏不由张开嘴，准备质问宋妈妈。 “妈妈……” 结果刚喊了两个字，就听到门外的拍门声停了，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霜儿！诚哥儿！快开门呀，是我，虞冲啊。” 虞冲！ 听到那洪亮的吼声，孟氏整个人都晃了一下，好似在梦中一般。 “妈妈……” 她本想问一问宋妈妈，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虞冲真的来了吗？ 结果宋妈妈以为她要质问自己，吓得偏过了头去，低眉顺眼一片心虚做派。 孟氏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禁苦笑起来，“妈妈知道是我家那口子来了？” 孟氏说着，脚步已经开始往外展，甚至步子还有些凌乱，宋妈妈见了，不由想起她躺在床上产子时的痛苦挣扎，还有坐月子时不时的叹息，忙上前一把揪住了孟氏的胳膊。 “娘子，不然还是等夫人回来之后再说吧。” 孟氏不解宋妈妈为什么不想让她和虞冲见面，但人都已经到了门口了，她是一定要见一见的。 想着，她不顾一切挣开了宋妈妈的钳制，跑到了门口处。 宋妈妈拦不住她，又怕她等会儿受刺激过大，忙丢下了菜篮子，跟了上去。 “娘子，娘子你抱着孩子没法开门，不如把孩子给我好不好？” 孟氏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迟疑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宋妈妈。 宋妈妈抱住了孩子，忙冲着屋子里跑去，不一会儿，就把娄辛玥还有冯立等人全部叫了出来。 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了，孟氏有些局促不安，站在门口理了理妆容才缓缓的打开了门，就看到虞冲正举着手准备再次砸门。 “冲哥！” 时隔大半年不见，再次见到熟悉的人，孟氏都顾不上之前的不愉快，一把扑进了虞冲怀里。 第431章 真不要脸! 大约是从来分开那么久过，孟氏从前从来不会对他这般热情。 虞冲有些发愣，双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摆，就那么干巴巴的垂在身侧，任凭孟氏搂着他的脖子嘤嘤哭了起来。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虽说这大半年来，这一趟决定过来，他是下了决心要求着孟氏回去的。 但见她这般热情，他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有些甜丝丝的。 这个女人胆大包天又如何，心里还不是挂着他的？ 这般想着，他有些僵硬的脸色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抬起手，正准备顺势而为揽住孟氏，偏巧这个时候一道女声响了起来。 “郎君……” 虞冲不知为何，直觉脑子里血脉一冲，下一秒孟氏就受惊似的一把推开了虞冲，看向了他身后。 入眼，是一个身穿杏色长裙的姑娘，眉清目秀，眼波盈盈，正看着她跟前的虞冲。 作为一个已经二十五岁的女人，少女望着虞冲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懂！ 正因为懂，她的心才更痛。 “她是谁？为什么跟你在一起？” 虞冲回过头，诧异的看了看少女，回过头正准备跟孟氏什么，却只感觉身子一歪，整个人就被孟氏推倒撞在了门框上，而孟氏已然转过身，从宋妈妈怀中抱过孩子，往院子里面跑了。 虞冲一惊，忙伸直了手准备去追孟氏。 身后少女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郎君，妾身已经无家可归，您可不能这般就丢下了我呀。” 真不要脸！ 宋妈妈看着孟氏红着眼抢过孩子就往内院去了，还以为虞冲要追过去，没想到那女子还有脸拦人，更有意思的是，她竟还想随着虞冲留下来的意思。 她虽然只是个奴仆，可夫人说过，她们留在这里，伺候主子是次要的，保护孟娘子和小主子们才是第一要紧的！ 所以，她站起身，往前走，准备给少女一点颜色。 结果还不等她开口呢，被少女缠住的虞冲脸色就涨红成了猪肝色。 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目光有些黑沉的看着少女。 “你放开我！” 他本来也不是笨蛋，只因为长在村子里，所以见识过的人心不够。 可再不够，现在的事态靠他的脑子也明白过来了。 他救下的这个姑娘，哪里是个小白兔，分明就是大灰狼呢。 少女个子娇小，又要使力抱着虞冲的胳膊，又要装作娇羞，自然不会抬起头，就看不到虞冲的黑脸，还以为他是难为情。 于是，将身子更加紧凑的凑到了虞冲身上。 已经成亲五六年的虞冲，自然不难体会到手臂上的触感是什么东西。 但他没觉得心神荡漾，只觉得麻烦不已。 下一秒，就在宋妈妈准备出手替他把少女拉开的时候，虞冲便自己一抬手臂。 他长得牛高马大，又是个力气大的，宋妈妈便只看到少女跟一片枯叶一样，被他挥出了院门外。 宋妈妈的嘴，直接从紧抿张成了大大的一个圆，塞一个鸡蛋绰绰有余。 这唱的是哪一出？ 第432章 与你有恩? “郎君……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了？” 少女也没想到自己都做到这般地步了，虞冲竟还能这么决绝。 身体的巨疼，让她眼泪一下子淌了下来，泪眼婆娑的看着虞冲，轻轻问了一声。 她就不信，这世上还有男人不喜送上门的便宜的。 自从跟着虞冲之后，她试探过了好多次，他不是个轻浮浪荡的，她才想着攀上他，以后好过安生平稳的日子。没想到，他竟然太不轻浮了…… “你哪里好？我不远千里过来，就是为了哄我娘子高兴的，你却害我把她气死了！” 想起孟氏推开他的决绝，他就觉得后背一阵阵冒冷汗。 妹妹在家时就护着云霜，自己犯那一次错，妹妹就恨不得亲自动手打死他。 现在云霜跟着妹妹相依为命了一段日子，孟氏要是跟妹妹说点儿什么，妹妹还不得恨死他了。再有，再有楚煜如今可是天天跟云霜妹妹他们一起的，要是他动手，自己还不得残了。 最最主要的是，要是惹了云霜生气，不肯与自己回清水村，那清水村他还回得去？ 他娘怕是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头一次，虞冲后悔死自己在路上冲英雄了。 “我没有！我没有故意挑拨郎君你和大娘子的感情，妾身……妾身只是想留下来，与大娘子一块儿伺候你。妾身不介意做小的，妾身不仅可以伺候郎君，也可以伺候大娘子。” 只要可以留下来，当个妾室也比在外面自己一个人漂泊流浪得好。 想到这里，少女把心一横，直接扑倒在地跪着爬到了虞冲脚边。 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虞冲的眼。 “郎君，我求求你就收下我吧。你都把我带到了这里来，我已经是无依无靠的人了，要是你不收留我，我……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不等少女说完，虞冲直接一踢脚，将腿从她手里拔了出来，脸上隐忍怒火的青筋突突的跳。 “你该庆幸我这一年来脾气小了不少，不然我踢死你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做一次好事，你就给我找这天大的麻烦，我这是对你有恩？我看倒是我多管了闲事，与你有仇才对！你给我滚！” 说完，虞冲竟弯下腰，一把揪住了少女的胳膊，将她往外提。 少女没想到他心这般硬，惊吓之下，竟开始大声哭了起来。 “你没良心啊，你好狠的心呐，这一路上占了人家的便宜，说好的要纳我为妾的，一到家见到正室不同意就不认账了……” 少女的声音尖锐又凄厉，很快吸引了不少人围在楚家门口看热闹。 七大姑八大姨的开始指指点点。 “哎哟，多可怜的姑娘呀，这汉子……这汉子竟也狠得下心。” “就是！这姑娘看着不大吧，莫不是被这人哄骗过来的吧？哎，不对呀，隔壁院子的男主人为人不是挺正派的吗？听说还是镇北军里的一个将军呢，这汉子莫不是他亲戚？真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什么？ 看不出来楚煜还有这种不正经的亲戚。 虞冲闻言，恨不得一把捏死了手上拎着的少女。 第433章 到底是谁骗谁? “你给我闭嘴！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纳你为妾了？” 少女闻言，弱质芊芊的吸了吸鼻子，“你虽未说，但我见你仪表堂堂，肯定是个正经人。你一路上对我动手动脚占尽了便宜，又一直没让我离去，我还以为你是存了心要带我回家纳为妾室的，好歹我也是个良家女子，当不了正房，当个妾总是可以的吧。可谁知，谁知道你竟欺我年幼无知……” 听着少女通篇的谎话，虞冲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都快被怒火给烧尽了。 就这种女人，别说还不如他娘子长得好看了，就是比他妹妹还美，他也是不会沾染的。 骗子！ 这就是个骗子！ 什么哄骗她？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这一路上，咱们俩到底是谁骗谁？” 他是在岐山府隔壁的那个府城救下她的，那个时候她一脸狼狈的被人追赶，身后追她的人凶神恶煞，抓到她之后就准备把她给侮辱了。 他看不下去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这让他想到了出门在外的妹妹和妻子。 所以，他管了一路上的头一件闲事。 他救下她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她家在哪儿，还给她银子，让她自己归家。 结果她却说她是被人从外地拐卖的，无家可归。 再后来，他就带着她一块儿走了，心里想着等她愿意找个地方安顿了，就把她放下。 谁知她一路都不愿意离去，还说愿意跟着他到北方来找个地方落脚，他想她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不如带过来，让楚煜帮着安顿了，也算是救人救到底了。 结果，却把自己给坑死了。 看他气急败坏，少女的心却渐渐沉了下来。 一只手，轻轻抵在鼻尖上，再次吸了吸鼻子。 “郎君你这话好没道理，我……我好好的姑娘家，骗你作甚？你不过是一个普通汉子，如果不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我怎会委身于你。” 说完，泪光盈盈的朝着周围看了一圈。 那模样，惹人怜惜不已。 众人看着她，又再看凶神恶煞的虞冲，纷纷倒向了少女那一边。 “就是，自己浑身上下也就那张脸还能看，力气大点，有什么值得人家姑娘算计的？” “可不是吗？可是男人好看有什么用？又不是南风馆里小倌，能用美色换银子。” “这话可就错了，就他这身材，人家南风馆可不要……” 一时之间，说什么闲话的都有。 虞冲简直气得不行，双拳紧握，捏得咔咔作响，目光更加阴沉锐利的看向了众人。 “你们知道什么？一切不过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胡说八道，你们是亲眼看到过还是怎么的，凭什么一个二个都来指着老子的鼻子骂？” 虞冲猛然一通吼，气势如虹，面色铁青，活像要吃人的阎王一般，吓得众人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要干什么？” 见众人有了怕意，虞冲这才咧开嘴笑狠狠一笑。 “干什么？谁再敢在这儿跟着她胡咧咧一句，老子的拳头就招呼谁了！” 少女见虞冲发了狠，众人有了退意，忙一咧嘴又开始哭了起来。 虞冲忍无可忍，抬起咔咔作响的拳头，朝着她就走了过去…… 第434章 坐实 “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人灭口吗？” 看着虞冲渐渐朝着自己走来，少女眼中这才有了几分惊恐之意。 但惊恐的同时，她的眼珠子也在滴溜溜的转着。 不，不可能。 这人胆子就算再大，也肯定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了她的。杀人是要偿命的，他是从老家出来找他离家出走的娘子的，她刚才看到了，他娘子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一个孩子。 他有妻有子，肯定不会舍得杀了自己再偿命的。 只不过他现在看起来十分生气，应该是不能再撩火了。 想到这里，少女不再揪着刚才那些话嚷了，而是快速跪倒在地，一把抱住了虞冲的双脚。 这一次，她在手上用了力道。 “郎君，郎君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虞冲这会儿已经听不进去少女的任何话，他的脑子里就俩字飘来飘去。 骗子！ 这个女人就是个骗子！ 她的话，不能信！ 他要教训她，好好的教训她！ 想着，他阴恻恻的笑着，弯下腰，手一伸就朝着少女的脖子而去。 少女惊恐至极，连忙换了口风。 “郎君！大娘子给你生了小公子了，你难道就不想进去看看吗？你要是杀了我，你是要偿命的，那大娘子和小公子以后怎么办？” 小公子？ 虞冲这才猛然想起，孟氏刚才推开他往回跑的时候，手上的确抱了个孩子。 那是他的孩子呀！ 他这次来，就是来看孩子的呀！ 想到这里，虞冲不由厌恶的瞪了少女一眼，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否则的话，我不介意把你强加给我的罪名，一一给他坐实了！” 虞冲说完，转过身就准备往院子里去。 偏巧，宋妈妈挡在了门口，不让他进门。 “大郎君，我们夫人说了，任何威胁到孟娘子杏儿小姐并三位小主子的人，都不能进这个门。” 虞冲挑眉，“什么意思？霜儿是我娘子，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伤害他们？” 宋妈妈挑了挑眉，看向了虞冲背后人群之中的少女。 “还请大郎君把门外那位小娘子先打发走了再说吧。刚才就因为她的出现，我们娘子这会儿只怕正抱着孩子哭呢，可怜见的，怀着孩子的时候一个人辛辛苦苦，孩子尚在襁褓，你就带了个年轻小姑娘回来……” 宋妈妈的话，听得虞冲脑门心突突的跳。 “她不是我……她跟我没关系！” 宋妈妈其实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这位大郎君只怕真对那个小娘子没意思，不然的话，刚才那踢飞的一脚怎么都不会踢下去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会放人进去。 孟娘子是个好人，楚夫人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还给她们家小姐们都留了尊严。 她们除了平日里伺候得尽心些，便是无以为报。 既然如此，机会难得，便让她老婆子好好给这位大郎君上一课吧。 有时候，好人不能乱做。 做了，也需要有个度，不然岂不是自寻麻烦。 第435章 我真是笨死了! 宋妈妈拒绝了虞冲之后，便回身关了门，把虞冲和少女都关在了门外。 她回到孟氏的房间，就看到孟氏正抱着二郎流着眼泪，娄辛玥和楚杏儿还有谢妈妈一并围在她身边。 “嫂子你莫要哭了，虞大哥他拎不清，等我嫂嫂回来，让她收拾他去！”楚杏儿刚才没看到虞冲，可她听着孟氏的意思，忍不住有些气愤填膺。 太过分了！ 虞大哥他怎么能在来看虞家嫂嫂的路上，跟别的姑娘搅合到一起去呢。 “就是，娘子可莫要哭了，虽然已经出了月子，可哭多了对自己可不好。” 谢妈妈倒是不关心虞冲如何，她只觉得孟云霜偷偷抹眼泪是糟践自己。 凭什么呀？ 男人犯的错，凭什么要女人来自己作践自己。 只娄辛玥坐在孟氏身边，用手揽住了孟氏的肩头。 “云霜姐姐，你先莫要哭了，你再哭二郎该吓到了。我听虞书姐姐提起过，她说虞大哥这个人是个急脾气，但应该不至于那么糊涂，兴许，兴许是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呢。” 娄辛玥说这话，其实就是胡说八道。 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虞书也没跟他说过虞冲任何的话。 可她却估摸着一点，能有虞书这般能干懂事的妹妹，当哥哥的，应该也不至于差到哪儿去吧。 来看临近临盆的妻子的男人，半道上能与别的女子搅合到一起，这人品也忒差了些。 若是那样，虞书姐姐应该不会去信让他来了。 可谁知她越是这么说，孟氏越是觉得伤心。 “辛玥，你是没瞧见，刚才……刚才那个女人都黏到他身上去了！就算他们没有什么，但这一路上肯定是一起来的。就算，就算他之前没有做什么，可谁能保证他把人带回来是不是想干点什么。我……亏我还心心念念惦记着他，我真是笨死了！他都敢对我动手了，我竟还对他抱着希望！” 说着，孟氏不由哭得更厉害了。 娄辛玥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了。 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种男男女女的事情，她娘在的时候，是不许她多听多看的。 她能做的，只是将她怀中开始不安扭动的孩子接了过来，轻轻的哄着，免得被孟氏感染情绪闹将起来。 还好这时候宋妈妈进来了。 “娘子，快别哭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妈妈一直在外面，孟氏是知道的。 听见她的声音，孟氏果然收住了口风，泪眼迷茫的望向了宋妈妈。 “妈妈，他人呢？是不是跟着那个女人走了？” 宋妈妈摇了摇头，“没有，娘子，你快擦擦眼泪，莫要为了那个没脸没皮的东西伤了自己的眼睛。老身知道你这段时间日子不好过，见他拎不清带来那么个东西，本来想替你出口气的，你却不知道……” 接着，宋妈妈便绘声绘色给屋子里的人说了外面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觉着虞大郎君应该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只怕是被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给赖上了。” 第436章 没碰着好人 宋妈妈的发现，对孟氏而言，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真的？不是妈妈编来安慰的？” 虞冲他真的一脚踢开了那个女的？ 宋妈妈扬了扬下巴，“娘子不信他，也该信我老婆子比你们多活了二十几年。刚才若不是那个不要脸的改口快，没再攀扯郎君，只怕这会儿已经被郎君一把掐死了。” 孟氏闻言一惊，忙从床边站了起来。 “那这会儿冲哥跟她两个在外面，冲哥那么冲动又进不来，不会气得真把她掐死了吧？快，快出去把门打开，看看什么情况吧。” 孟氏说着，竟冲着门边就扑了出去。 一出门，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嫂子……” 虞书正领着从门外捡回家的虞冲往里走，没想到快进门了，还被人撞了一下。 待看清撞她的人是孟氏时，她忙吸了一口气，按捺住身上的疼，将孟氏扶了起来，便看到孟氏的眼眶通红通红的。 当下回头给了虞冲一脚。 “瞧你干的蠢事，还不快点过来扶着我嫂子。” 虞冲刚被虞冲数落了好一通，哪里敢不听话，忙走到了孟氏身边，用手虚扶住了她的肩。 其实，根本就没用力。 因为他有点儿抹不开脸。 “那……那个姑娘呢？” “在外面呢，楚煜看着，我听说他惹了你生气，怕你气坏了先带他进来看你了。嫂子，他虽然混蛋了些，但这回真不能怪他，他也是想做好事，结果没碰着好人。” 虞书一开始看到他跟那个少女时，也是生气极了的。 可后来一听虞冲解释，再看那个少女狼狈的样子，她便信了虞冲的话。 孟氏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真的就好，我……我……” 接下去的话，孟氏却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只转头望了一眼有些局促的虞冲，红了脸垂下了头。 虞书见状，便知道她没想多了，便冲着虞冲剜了一眼。 “那你带大哥进去看看孩子吧，我去看看前面，虽说那姑娘不地道，但麻烦还是要解决的。” “那我也去看看吧。” 本是关于他们的事儿，没道理他们缩在屋子里，让虞书去出面。 虞书却摇了摇头，“不用，你不是想我大哥吗？辛玥，杏儿，把孩子放下，你们跟我出去吧，都去学学以后遇上这种事，该怎么办。” 紧跟着，屋子里的人，哗啦啦的就往外走了，只留下孟氏和虞冲俩人站在房门口。 空气里，都荡着一圈又一圈的尴尬。 一个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则是羞愧得不敢轻易开口。 最后，还是孟氏受不住虞冲一声不吭，拿手轻轻推了推他。 “你就不好奇我给你生了个儿子还是闺女吗？” 虞冲闻言一惊，顺着孟氏的脸就看了过去，就看到她眼眶红红的，看了自己一眼，就端着手准备往里走。 他立马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一进门，就先把门给合上了，而后在孟氏的惊讶之中，一把抱住了孟氏。 “呀……” 孟氏没想到他会这样，吓了一跳。 紧跟着就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好霜儿，对不起，都是我混蛋，害你受苦了。” 第437章 善莫大焉 久别胜新婚，虞冲跟着孟氏进了屋后，直到晚膳时分，两个人才慢慢悠悠露了面。 说起来，虞冲倒是该感谢一下闹事的少女，给他们夫妻的见面自然而然的破开了一条口子，让一切变得自然了许多。 孟氏伤了心，他忙着与妻子赔罪解释，一来二去反倒忘了来时路上想过见面时的n多种尴尬场面。 不过他也吸取了教训，做好人，也是要分情况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提起了手边的茶杯，朝着虞书和楚煜举了起来。 “书儿，大郎，这大半年辛苦你们照料诚哥儿母子了，从前都是大哥不懂事，这一杯大哥以茶代酒，敬你们。” 虞书提起杯子，与虞冲撞了一下。 “都是自家人，不必那么客气。只一点，从今以后，你得好好待嫂子，她为了你可不容易。” 虞冲闻言，连连尬笑着点头。 “我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了，其实，我早就想过来找霜儿了。可是……你也知道你哥我这个人的毛病，要面子，而且你走了，买卖的事情没人管，我总不能也跟着一走了之，把事情丢给咱爹娘。” 而且若是他那个时候追上来，性子跟个炮仗一般，只怕追了上来也只是跟孟氏越闹越僵罢了。 见他眉目之间一片通透，虞书更觉得心情畅快。 “你做得很好，阿茹在来信里还夸了你来着。” 提起江茹，虞冲就忍不住抬手挠了挠脑袋，傻乎乎的一笑。 “说起来，我挺对不住江姑娘的。” 那一回他自己被人耍了一通，他却查也没查清楚就去福记找了一通麻烦，回过头来，江茹不但没有跟他一拍两散，还教他把内鬼抓了出来。 事后，他还梗着脖子不想去韩家给江姑娘赔不是，是他娘硬逼着他买了一些礼品，到韩家走了一趟。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阿茹并未怪过你，你也赔过罪了，不必再惦记着。” 楚煜见虞冲有些尴尬，但眉宇之间少了往日的戾气和暴躁，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欣赏。 还是他娘子有法子，可算把他大舅哥这从小到大的毛躁性子给治住了。 “大哥远道而来，咱们说点高兴的吧，岳父岳母的身体可还好？” “爹跟娘的身体倒是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十分挂念书儿和云霜，还有诚哥儿和晋哥儿。” 从前虞书虽说嫁了人，但起码就在村子里，隔三差五能看上一眼。 可如今，一去便是千里之外，又是时不时就会发生战乱的边关，担心很平常，不担心才是怪事。 “这个……一时半会儿怕是满足不了他们了。这样吧，我看街面上许多东西都是咱们那边没有的，回头咱们一起去街上挑选一些，给爹娘寄回去，也算是个念想。” 这是目前，她能够为沈氏和虞长明俩口子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让她回到那个村子里，一辈子陪在他们身边当个安分守己的普通妇人是不可能的了。 她不想，楚煜只怕也不会愿意放人了。 第438章 亲自教你 虞冲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就听见了虞书的话，忙囫囵吞了嘴里的东西，冲着虞书笑着摆了摆头。 “寄什么寄呀，等我跟你嫂子回去的时候，自己带回去不就行了。” 孟氏闻言，手一抖，手里的筷子落下，撞响了碗沿。 虞冲回过头，看着她微变的脸色，担心的问道。 “霜儿，你怎么了？” “冲哥，还是听书儿的，先给家里寄些东西回去吧。咱们……咱们一时半会儿怕也回不去。” 其实，孟云霜有些不想回清水村了。 虽说现在虞家开了作坊，日子也比往年好过了，她回去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成日的辛苦劳作也攒不了几个银钱。 可是她如今在这边适应得很好，就等着奶大些孩子，就帮着虞书开始张罗铺子的事情。 她想把虞书在家里教了她一半的事情学起来， 虞冲显然不了解她的想法，更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为什么？莫非你还生我的气，不愿意跟我回去？” 说着，虞冲的声音就开始拔高，不过还好，只是声音大点儿，语气倒是平和了许多。 “不是，我只是想继续跟着书儿，把之前在家没学完的东西继续学完，以后也好帮衬着你。” 孟氏想了想，不回清水村似乎也不妥，冲哥是公婆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敬孝着实不像话，于是她改了话头，把不想回去改成了暂时不想回。 就算回，也等她把东西学完了来吧。 她这么一说，虞冲咧嘴就乐了。 “这有什么的？回去之后，我也可以教你了，我如今可不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一样的混蛋了，你要真想与我一块儿，我亲自教你便是。” 他之前一直觉得女人就该老实本分的守在家里，除了他妹妹意外，谁也不能例外。 可就在他看到江茹指挥着韩叙帮着自个儿算账的时候，他发现，人家俩口子那样搭配干活不但不显得男人无能，反而显得俩人之间的氛围特别令人羡慕。 他那会儿就想啊，要是他跟霜儿也能那样配合得天衣无缝，那是不是好多事情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他这话，可让孟氏惊了一下。 “你不觉得我那是不安分了吗？” “不会了，从前那都是我混蛋，你就别跟我计较了行吗？我爹娘年纪大了，也不是想咱俩回去他们俩就不干活了，他们就是想抱孙子啦。” 当初生了诚哥儿之后，沈氏就高兴得不行，恨不得啥也不干就抱孙子。 诚哥儿大点了，她又开始盼他们生老二，一盼盼了四五年，好不容易盼来了，结果他却把人气走了，害他这一年来，在家里是不是就要挨一顿骂，那日子简直太酸爽了。 这也是他这次能够毅然决然出来的其中一个理由了。 孩子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看不看的没什么，孩子都出来了，当爷奶要是一直看不到，不只能跟他急？ “那……那你说话算话啊，要是回去之后你又变卦的话……” 反正她也算是出过远门了，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又跑。 第439章 坑惨了 想着前世过往，虞书的情绪忽然低沉下来，整个人都染上了浓浓的悲戚。 楚煜不知道，只当她想起养育晋哥儿时遇到的困难，难受了。 他忙将大臂一伸，环过她的肩头依偎在自己肩头，对着虞冲和孟氏挑起了眉头。 “大哥，嫂子，书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要不，还是等二郎再养一养再回去吧？岳父岳母那边，我派人传信回去便是，相信岳母应该可以理解的。” 见虞书脸色都黯淡下来，孟氏忙不迭的掐了虞冲一把。 “好，听书儿的，咱留下来，等二郎养好一些再回去。” 虞冲猝不及防被孟氏掐了一把，脸色一沉就准备发火，可一想到上次发火就惹得孟氏跑了这么远，就按捺住了脾气，不太高兴的点了点头。 虞书瞧着他的脸色，便知道他心里有不舒坦的地方。 “大哥，你莫要心里不高兴，我知道你孝顺，记挂爹娘。可你也是二郎的爹，他没到日子就生了下来，你是不知道那一日有多凶险，我跟楚煜都不在家，我还被人掳走了，嫂子担心我才发动的，没出大事已经算是老天保佑了。这好不容易平平安安生下来的孩子，自然要精心一些，何况你这一年到头难得出趟远门，这都出来了，你就不想到处走走看看？” 这话说到了虞冲的心坎里去了，这一路上来时热闹可不少，可他心里牢记着沈氏的叮嘱，一定要快点赶到岐山府来看孟氏，一点儿热闹没敢凑。 就凑了一次，结果还差点被坑惨了。 真是想想都郁闷。 “既然如此，那听你们的就是了。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回是一定要回去的，不然爹跟娘该伤心了。” “这是自然，那也是我的爹娘，难不成我就不心疼吗？” 只是她心疼他们的同时，更心疼自己罢了。 * 虞冲来了，最高兴的人除了孟氏，就莫过于诚哥儿了。 在清水村时，虞冲虽然对孟氏算不上好，可对诚哥儿却是实实在在的疼爱的。 所以，离开家后，诚哥儿除了想爷爷奶奶，还很想他爹。 而且是偷偷的想，因为他怕提起他爹，被他爹打过的娘亲会伤心，可他没想到爹还会来到这里找他们。 “爹，爹，我带你去街上逛吧？我知道街上有什么东西好吃，咱们去买，买了让姑父给爷和奶寄回去吧。” 虞冲到的第二天一早，诚哥儿就早早起来，冲进了他和孟氏的房间里，嚷嚷着要出门了。 孟氏刚出月子没多久，大夫叮嘱不能行房，所以虞冲醒的也很早。 反倒是孟氏，半夜里起来奶过好几次孩子，这会儿还睡得香甜。 儿子声音不小，都没能惊醒她。 虞冲忙掀开被子起了身，一把抱起了儿子轻声安抚。 “好，那你在外面等等爹，爹这就起来。别再大声说话了，你娘还在睡觉，咱偷偷的走。” 诚哥儿捂了捂嘴巴，冲着虞冲点了点头，垫着脚出了门。 很快，虞冲穿戴好，领着儿子出了门。 第440章 所以呢 自从柳家出事之后，岐山府好似一下子热闹起来，尤其是街上出来逛哒的小娘子多了起来，给街上带来了别样的一条风景线。 天知道岐山府城的老少爷们，有多久没看到那么多的小娇娘在集市上走动了。 一个个的，都被柳府那个恶霸少爷吓怕了，怕一个不留神就被他给祸害了。 这下子，柳戊没了，柳明台也倒台了，岐山府的百姓都高兴了。 自然少不得把岐王的功绩吹捧一番。 “诚哥儿，你这是带爹去哪儿呢？” 虞冲想着孟氏辛苦，这回出来想先给孟氏买点儿礼物的，送女人，自然胭脂水粉金银首饰最得心。 就没有女人不喜欢美的。 可边上明明好几个首饰脂粉铺子，儿子却不让他停下，拉着他继续往边上走，还越走越偏。 “诚哥儿，你要让爹带你去玩也等爹把自己的事儿办完呀。走，跟我去那边的铺子先把给你娘的礼物买了再说。” 诚哥儿却摆了摆头，一脸鄙夷的扫了虞冲一眼。 “爹，真是活该我娘要抛弃你了，你这样，真的迟早会失去我娘的。” 嘶…… “你这孩子，跟着先生都学什么东西了？有你这么跟你爹说话的吗？” 还迟早会失去他娘，那他自个儿不成了没娘的孩子吗？ 诚哥儿却不以为然，反而小大人似的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爹，我姑姑以前对姑父怎么样，现在又怎么样？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以前，以前虞书对楚煜自然是冷冷淡淡的，可现在，虞冲蹙起眉头想了想，还真发现虞书对楚煜不冷淡了，不但不冷了，楚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搂着她，她居然连个冷眼都不抛了。 为什么？ 可他低头，看了看自家傻儿子，这男女方面的事情，他就不信这臭小子还能比他懂了。 就在他鄙夷的视线里，诚哥儿勾起了嘴角。 “我姑姑喜欢吃城北李记包子铺的灌汤包，我姑父隔三差五就会给她买。” 虞冲嘴角忽然抖了抖，“所以呢？” “咱也去给我娘买，她还没起呢，正好买回去给我娘当早饭。” 诚哥儿刚说完，虞冲脸上就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来。 他想说，你姑姑喜欢吃，未必你娘就喜欢呀。 可看着儿子热切的眼神，他到底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跟着他一路走到了包子铺。 孟氏是被灌汤包的香味儿熏醒的。 她吸了吸鼻子，慢悠悠睁开眼，还以为是楚煜又一大清早去给虞书买的包子，香味都浓得飘进了她的房间里。 喂奶的女人不抗饿，被那香气一熏，她立马捂着肚子艰难的爬了起来，准备出去找东西。 结果一坐起来，就看到虞冲端着一个盘子，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你醒了啊？正好，给你买的包子，趁热吃吧。” 说完，将盘子往孟氏跟前一递。 孟氏接过盘子，微微扯了扯嘴角，“啊，是书儿让你端过来的包子吧。这是妹夫特意给她买的，总是被我吃掉一半，怪不好意思的。” 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 第441章 并没有忘记 虞冲看着她刚从床上起来，衣襟微微散开，配上那娇羞脸红的模样，让人心神一荡。 但随即想到她还生完孩子，马上甩了甩头，甩开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将包子重新递到了她的手中。 “这不是楚煜买的，这是我跟儿子特意买给你的。” 孟氏显然没想到这一茬，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虞冲见她不动，还以为她不是很喜欢吃，不由懊恼的揪了揪头发。 “我就说，书儿喜欢的你未必就喜欢，诚哥儿那臭小子非要先去买包子。你不喜欢就算了，我这就把它给书儿，再另外给你买别的去。” 说着，转身就要把包子送走。 孟氏见了，忙不迭奔上前，一把拦住了他。 “谁说我不喜欢吃了？我若是不喜欢，书儿就不会给我送了。” “那你怎么不吃？我记得你以前奶诚哥儿的时候，早上饿得可快了，还催我起来给你煮鸡蛋呢。” 原来他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啊，孟氏忍不住眼眶一红，她还以为他都忘了那些事了，所以才会对她动起手来。 原来他并没有忘记的。 “唉，霜儿，你怎么了？你别哭呀，唉……” “我不哭，这个包子我要吃，你不许送人。我……我刚起来，还没刷牙洗脸呢。” 孟氏红着眼，转身去洗漱了。 虞冲回过味来，怕是自己刚才说的话惹她伤心了，再一细想，又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声混账！ * 楚煜毕竟是军营中人，除开要掌管开荒的一切事宜外，荒城边上的驻军军营里也是需要他出现的。 所以，虞冲来了没两日，他便又离家去军营了。 临走前，他便把陪虞书去挑选铺子还有跟人谈生意的事情托付给了虞冲。 这不，虞书也是个急性子，楚煜走的第二天，她便拉上虞冲出了门。 “书儿，你要在这边开个什么样的铺子？莫不是也要做熏肉来卖？” 虞书颔了颔首，“熏肉也要做，但不全是，我现在主要是想找个地方开个杂货铺子，专门卖荒城那边的山林里产的东西。比如动物毛皮，山珍坚果等干货等等，具体有什么，我现在也不知道。” “岐山府跟荒城距离不远的吧，那荒城那边的山里有的，岐山府这边的山里未免就没有。你卖那些，人家知道了都进山去弄了，卖的人到时候不止你一个，买的人却少了，你不会亏本吗？” 这个道理虞书自然是明白的。 “所以我没打算卖给当地人，我是想跟南北两地跑的货商合作，从本地人手里收购那些东西，然后批量卖给行商，赚个中间差价。” 其实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还想自己建一支商队自己走，那样的话赚头更大。 可她现在刚开始干，各方面条件都有限，最重要的是缺乏人手。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那样的话，南北两边的东西都不显得那么稀奇了。” 虞书摇头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经过那么远的路程运来运去，本来不贵的价格肯定也贵了，对于普通人来讲，还是买不起的。但这种生意，明摆着是为了有钱人的银子的。” 第442章 二愣子 虞冲闻言，老脸一红，有些憨憨的抠了抠自己的脑袋顶。 “对啊，我差点忘了，这来回一趟光时间就浪费不少，拉得东西越多，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也越多，不卖贵一点，都没什么赚头的。” 他果然还是见识少了的缘故，考虑事情依旧不够周到。 他以为自己在家时把生意做出了融安县，就算是个成功的商人了，就有资格与书儿讨论生意经了。殊不知他那点子生意，在正儿八经的那些商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的。 他想了想，决定跟着虞书好好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走吧，我今天拖人给约了两个走商老板，咱们去会会吧。等会儿到了，大哥你先别乱说话，也别冲动，切记买卖不成仁义在。” 既是谈生意，那就有可能成，有可能不成的。 * 明月楼，二楼包间。 虞书领着虞冲推门而入，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香味好闻，虞书不由舒展身心吸了一大口，视线落在了房间角落里的香炉上。 “你可来了，赶紧过来。” 开口的人，正是依旧打扮妖娆的闫二娘，说着话就上来拖拽虞书的胳膊。 虞冲见了，急忙伸手将她拉开了些许，“你要干什么？她可是个良家女子，你离她远一些！” 虞冲的口气有些冲，闫二娘也不生气，只淡淡撇过头看了他一眼，就冲着虞书更加谄媚的笑了起来。 不光笑，整个人还半挂在了虞书肩头。 “这个二愣子是谁呀？小书书……” 小书书…… 虞冲觉得自己的牙都快被眼前这个女人给酸掉了，拳头也越捏越紧，目光不善的看向了桌边坐着的两个男子。 “二位谈生意要找人作陪可以，可也找个安分一点的，就这样的，二位也不怕把生意搅黄了吗？” 两个男人闻言纷纷一愣，随即看了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闫二娘，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闫二娘顿时眼冒火光的瞪着虞冲。 虞书见虞冲说话越来越不靠谱，赶忙拉了拉他的袖子，给他解释。 “大哥，你想什么呢？二娘是人牙子，可不是烟花之地的姑娘！她是给我们和这二位老板牵线的人，亦是我的朋友。” 汗，竟不是青楼的姑娘。 虞冲尴尬的红了老脸，有些埋怨的剜了虞书一眼。 “那你不早点跟我说？” 害他丢了个大人了。 闫二娘咧嘴一笑，“我让虞书别说的，我就是想看看你会把我当成什么人。” “……” 外面的女人好奇怪，还是他家娘子好，简单直接，温柔小意。 “好了，我大哥见过的世面不多，何况你这打扮确实太招展了，对我也太热情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坐下来，叫点东西边吃边说吧。” 几人围桌而坐，虞书提起茶壶给每个人都添了一杯茶，而后提起自己的茶杯站起了身。 “两位大哥，小妹虞书，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两个男人见她行事大方利落，对视一眼后提起茶杯，朝着虞书敬了一下，喝了那杯茶。 第443章 洽谈 闫二娘是真心将虞书当做朋友的，介绍的老板无论从品行还是能力上，都算是比较好的那种。 “书儿，这两位就是我认识的朋友里面跑南北生意最多也做得最稳妥的两位了。喏，穿绿衣的这位姓范，名叫范昀，专门跑京城那条线的。穿黑衣的那位姓郭，名叫郭万青，专门跑临海的几个州府的。” 虞书点着头，仔细的观察着对面俩人。 绿衣的范昀嘴角永远勾着一抹弧度，看上去十分和善好相处，说话也比较轻言细语，是个温和性子的人。 黑衣的郭万青面上的表情就寡淡得多，眉头上抬头纹的纹路很深，由此可见经常会有习惯性的皱眉。不过眼神却深邃而幽暗，看起来比范昀的心理世界要复杂许多。 “两位大哥，我想了解一下，之前你们从北方拖到南方去卖的东西都有哪些？我瞧着荒城那边的山里，东西不少，想弄些出来售卖，却不知道哪些东西好卖，哪些东西又是不好卖的，不知道二位可否给小妹一些信息，让小妹少走一些弯路。” 荒城？ 郭万青眸色一闪，看向虞书的眼神微深，却没有开口。 反倒是范昀笑眯眯的先开了口。 “荒城不是两年前岐王才打下来的地方吗？听说那边到了冬天就全部上冻了，比岐山府上冻的时间还要长，而且还要寒冷一些，那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出产？” “范大哥这就有所不知了，荒城之所以叫荒城，可不是因为它寸草不生，而是因为它气候寒冷无法耕种，大片土地倒是都是荒废的。不然的话，为什么每年只有冬天的时候，荒人才会跑到靖朝边境上来烧杀抢掠，正是因为春夏秋他们都有糊口的东西，而冬天整个荒城都冰冻了，他们不想死就只能到岐山府边境来抢夺粮食。” 如非亲眼看到过荒城春夏的生机勃勃，虞书也要以为荒城就是一片寸草不生之地。 所以说啊，有时候流言蜚语害死人。 范昀眸光亮了亮，“原来是这样啊，我从来没去过那边，还以为荒城真的就是什么都没有呢。那要按照你的话来说，那荒城里还是能捣鼓出不少好东西的。” 他们做这生意也有许多年了，靠着岐山府内的山头，没少挣钱。 但山上的东西再多，它也是有数的，这两年，好东西渐渐的少了，他们还愁呢，要是以后山货越来越稀缺了，这生意是不是就得断了。 没想到，荒城那边居然也有。 荒城虽然比岐山府要冷一些，但毕竟隔得也算最近了，若有山林，只怕里面的东西也都差不多。 “莫要太高兴了，荒城那边一律是镇北军的地界，平常人根本就不会过去的，他们怕荒人怕得要死……” 他们是做生意的，没道理还得进山去弄那些东西。 而那边有重兵把守，想要进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个就不劳两位大哥费心了，总之我自己有办法把里面的东西都弄出来，我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妥的伙伴，替我将这些东西卖出去。” 第444章 两码子事 “你在军中有熟人？” 郭万青眸色一深，指尖轻点桌面，一语道破了虞书的情况。 这么笃定能够从荒城弄出东西来，除了镇北军中有熟人，根本不用做他想。 虞书勾唇看向郭万青，颔了颔首。 “郭大哥尽可放心，我认识的人在军中有绝对的话语权，保证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她开起这间铺子，除了为自己赢得经济利益的同时，也想替守卫荒城的将士们做点什么。 听说他们这些划到岐王账下的将士们，虽然军饷数目与其他地方的将士是一样的，可他们干得活分明要艰苦许多。 像有些地方州府的驻军，边境外敌来犯时，等闲用不上他们，用上他们的时候就是大战，边境的驻军永远比他们多好几成的死亡率。平日里，他们站岗守卫的条件也比他们优越，起码不用站在风天雪地里，被冻得瑟瑟发抖，坚持不了半个时辰。 这就算了，若是军饷能够按时按量的发放，那也算是一碗水端平了。 可她听楚煜说过，自从赵枢接管之后，镇北军的军饷朝廷从来都没有按时拨下来过。 头一年，是半年一发。 第二年，变成了一年一发。 今年是第三年，至今赵枢没有收到过朝廷下发下来的一两银子，一根粮草。 这也是为什么赵枢在跟柳明台斗法的时候，处处掣肘的原因之一。 办事是需要银子的，而赵枢的家底，大部分都被用在了军饷上。 好在这一次终于把柳明台一党一锅端了。 上不仁，下不义，反正天高皇帝远，谁也不知道柳府和那些小官府中到底有多少银子。 赵枢是个心狠的，直接砍了差不多一半之数弄回了岐王府，以充朝廷拖欠的军饷。 听楚煜说，他送柳明台进京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还有人质问他为何那些账目上的银两跟岐山府运回国库的银两对不上号。 “岐王爷这是何意？这些账目算下来，明明一共是一百三十万两银子，为什么送回来进库的银子只有六十万两。这么大个窟窿，王爷莫非是想让我户部自己填上吗？” 望着户部尚书圆滚滚的肚皮，楚煜当时就笑着对他拱了拱手。 “我们王爷说了，那些银子就压在王府的库房里。什么时候高大人能够把镇北军的军饷发下来，他就什么时候把那些银子送回京城。总不能镇北军的将士们冒着抛头颅洒热血的危险守护着边疆平稳，到头来连该拿的饷银都拿不到吧。” “胡闹！这柳明台贪墨的银子是他贪墨的银子，上缴国库是必须的。饷银是饷银，这根本就是两码子事，如何能混为一谈？” 高尚书听着楚煜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显然气得不轻。 冲着楚煜吼了一通后，犹觉得还不够，拿着笏板往大殿中央一站，朝着龙椅上的当今弯下腰去。 “陛下，那可是七十万两银子，岐王说留在王府就留下了，足可见岐王不臣之心。臣恳请陛下，下旨勒令岐王尽快把拖欠的银子缴纳上来。不然的话，那么多银子捏在他手里，指不定要出大祸。” 第445章 老狐狸 “高大人怕王爷捏着那些银子为非作歹尚算有道理吧，可迟迟不给将士们发饷银，高大人就不怕镇北军十几万人马作乱吗？自打王爷接手镇北军后，高大人的户部，就永远没有方便的时候，是吗？” 楚煜这话可谓诛心。 就差直接说你户部就是可着岐王为难了是吧？ 高大人顿时脸上又是一阵青红交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陛下面前。 “陛下，陛下可得为臣做主啊。这两年国库本就空虚，臣……臣也是没法子才拖欠镇北军军饷的，这事儿臣都是给你上奏过的。” 坐在龙椅上的帝王，终于缓缓抬起了龙头，一双浑浊的眼忽闪着历经沧桑的暗芒。 他一会儿看看户部高尚书，一会儿又看看楚煜。 冗长的一口气就叹了出来。 “岐王这事做得不地道，就算是朕欠了他银子，他也不该私自做主，就把柳明台贪墨的证据给留下了。楚煜，你回去，让他尽快把剩余的银两给朕交出来，他自作主张的罪名，朕可以不追究他。” 楚煜含笑应下，随即抬头反问。 “敢问陛下，那镇北军的饷银呢？是不是也让高大人轻点轻点，正好微臣这回来了，正好可以护送回去。” 帝王抿紧唇角，深深看了楚煜一眼，而后转过头，看向了高尚书。 高尚书立马重新匍匐在地。 “回陛下，户部的账目目前还没有清理完毕，饷银……饷银缓后自会发出去的。” 帝王慢条斯理点了点头，“你可听见了？” “回陛下，听是听见了，但却没法回去与王爷交差。不如，臣便在京城等上一段日子吧，等高尚书把账目理清楚了，臣再带着饷银转回岐山府。” 高尚书闻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好在这时，一直矗立在文武百官最前面的人动了。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那人一身红色官袍，脸上的威严，竟是比坐在龙椅上的帝王还要沉重一些，让人轻易不敢冒犯。 只见他拿了笏板冲帝王行了一礼，也不等帝王发话，径自就转过身看向了楚煜。 “臣记得，荒城被并入岐王封地时，陛下曾有旨意，荒城那边的土地，全部免去税收五年，虽说荒城气候严寒，产出不大，但也总是有些产出的吧。但为了照拂岐王殿下，陛下还特意恩赐整个岐山府的税收减免两成，那些银子，难道就不能拿来应急吗？国库目前账目不清，其他军营的饷银照样没发，总不能岐王殿下要特别些吧。” 老狐狸！ 覃寿一开口，楚煜就在心头暗暗呸了一口。 其他驻军是同样没法饷银，可是他们有你这只老狐狸和覃贵妃二皇子在背后撑腰，就算没有饷银，他们的银子也没短缺过。 唯独岐王，全靠自己一个人撑着。 既然如此，就莫要怪他算计了。 “回陛下，税收可同样是朝廷的银子，王爷同样不敢碰。而且岐山府气候虽不如荒城恶劣，但也有小半年的时间是寒冬时节，产出本就受影响……” 帝王抬了抬眼，“那岐王的意思？” 第446章 目的 “王爷的意思，每年税收的银子要交上来，朝廷的饷银要发下去，岐山府路途遥远，不如直接用税收银子来抵饷银，也省去了中间远距离运送的艰辛与危险。” 帝王听了，沉默不语，似在思量。 覃寿却眼眸沉了沉，再一挑眉。 “王爷好大的胃口，偌大一个岐山府的税收，竟想全部拿来当军饷，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覃太师误会了，下臣只是说饷银那部分用税收银子抵了，多余的，照样给陛下送回京城来。这么一来，岐王府和户部都能轻省一些。” 原来如此，覃寿敛了敛周身的怒火，平静的打量了楚煜好一会儿。 罢了。 不过一个岐山府的税收而已，就算给了赵枢又如何？ 就不信他远在岐山府那个地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他们当下要做的，就是等……等到他的乖外孙坐上皇位，到时候什么岐王，岐王府，他让他永不存在！ “覃爱卿，依你看，岐王的意思，可妥当否？” 覃寿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回避下，可。” 帝王转回头，给了楚煜一个可字。 “你可还有事奏，如无，便退下吧。” 楚煜扬唇一笑，“自然是还有一事的。” “……” 看着他谄媚的笑脸，不知为何，覃寿总觉得自己背后凉悠悠的。 “说。” “王爷说荒城那地方荒芜得很，一年有半年时间都是冻着的，根本没有半点守卫的价值，还要交劳什子的税收。王爷说，如果下回荒人再打回来，他……他想让荒人把荒城重新夺回去。” “荒唐！好不容易打下来的疆土，岂可轻而易举就还回去！” “可荒城那边确实条件太严苛了，不但产出无法抵上税收，还要派兵进行常年驻守。陛下，您不知道，就为了守卫那民不聊生的地方，镇北军中的将士不少都冻出毛病来了。” “那你什么意思？难道就真的要把它还给荒人？那你们王爷头两年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帝王眯着眼打量着楚煜，大约有些明白了楚煜的打算。 楚煜要的就是让帝王明白他的打算，有些话，他可以打算，却不好说出口的。 “那也好过拖累军中将士的康健。” “罢了，好歹也是你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疆域，虽不能产出些什么，但起码有它在那里，北翟再想入侵我大靖就不方便多了。既如此，传朕旨意，从今往后，荒城地界，不需要再算计税收。” 楚煜在内心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此行目的，终于完成了！ 为荒城拿到永不上税的旨意，实则是虞书给楚煜建议的。 有了这道旨意，他们以后就能尽情的开发荒城，而不再受朝廷约束了。 免得到时候他们费尽心力赚了银子，朝廷来一句收税就要刮走他们身上的银子，凭什么呀？ 范昀和郭万青打量着虞书说话时的模样，眼神沉静，眉目自信，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 俩人便不再怀疑虞书话里的真假，反正他们之间的合作，总要虞书交得出东西还算生意，她若是交不出东西，他们大不了就是来回一趟少了些货物罢了。 第447章 人熊 很快，三人融洽的谈好了所有的事宜。 虞书与闫二娘肩并肩出了明月楼，她便邀请闫二娘一同回家。 “二娘，你难得来郿县一趟，走，去我们家，我请你吃饭。” 闫二娘摆了摆头，“刚跟他们吃完，又让我吃，你是想让我变成胖子吗？” “那……” 虞书松开了她的手，正准备送她离开，结果却被她拽住了手腕。 “跟我去奴隶市场逛一逛吧，府城那边有人让我帮找两个人，我那铺子里正好没有货源了，我今日过来，除了陪你见范昀和郭万青以外，就是来买人的。” 提起买人，虞书还是有些不适应。 但也就是浅浅蹙了蹙眉而已，而后与闫二娘一块儿走了。 虞冲跟在她背后，整个人表情凝重，脑子里还在想着虞书跟两个老板谈生意时的点点滴滴。 “大哥，要不然你先自己回家吧，我跟二娘去逛一逛就回来。” “你要去哪儿？” “奴隶市场。” 虞冲一听，那不就是买卖奴仆的地方吗？那种地方他在融安镇逛过一回。 “算了，我还是陪着你一起吧。听说那种乱得很，我好歹能护着点你。” 虞书一听，欣慰的勾了勾唇角，“那你一会儿管着点自己的脾气，千万别冲动呀。” 很快，她们便来到了奴隶市场。 跟上次一样，整条街上站满了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大部分都有一个共同点，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没有人在被买卖的时候，还会高兴的。 “二娘，你要买什么样的人啊？” 见闫二娘斜着眼打量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停下过脚步，虞书不由好奇，她到底要买个什么样的人，这一路走来，起码看过了有二百多人，竟是一个也没入眼。 闫二娘抿了抿唇，拿手当着嘴，轻轻的在虞书耳边道了两个字。 “人熊。” “什么？” 虞书微惊，显然不明白人熊俩字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人还是熊？” “当然是人了，不过地位比人还不如。” 虞书不解，闫二娘看她懵懂的眼神，便与她手挽着手走了起来，悄声跟她解释起来。 “现在的有钱人会玩得很，斗鸡和斗蛐蛐，你知道的吧？” 虞书恍然大悟，似有一些明白了二娘的意思。 “莫非你要找的是比较能打的那种人？可是人与人比较，也就是摔跤比武之类的，为什么要叫人熊？” 闫二娘叹了一口气，“说起来都是作孽啊，这种生意我其实都不接的，但是这回，却是被逼无奈了。所以，我才会过来，想找个不一样的人回去。” 所谓人熊，就是让人与野兽搏斗，都是有钱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想出来的鬼主意。 到时候人与野兽的主人下注赌博，让人与野兽搏斗，谁赢谁的主人就赢钱。但人与野兽，人输得时候比较多，下场多半比较惨烈，所以闫二娘不喜欢做这档子买卖。 可有时候身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一次，她也是被逼无奈了，所以想找个特别点的…… 第448章 管不了那么多 但其实，不过是她的自我安慰罢了。 一个人的体力，永远是有限的。 他斗得过一只野兽，斗得过两只野兽，但他能永无极限的斗下去吗？ 不可能的！ “这也太过分了！把人买回去，让人当牛做马就已经够侮辱人的了，竟还把人当做畜生一样……二娘，这生意你也做？” 闫二娘蹙着眉心摇了摇头，“我也不想，可我推不掉……” 若非如此，她怎么会大老远跑到郿县来买人，就是过来碰碰运气。 见闫二娘目露无奈，虞书便知道，对方怕是闫二娘惹不起的人物。 虽说她开着岐山府最大的牙行，认识的人也算多了，可说到底不过是个商人，在那写达官贵人的眼里，是瞧不上闫二娘的。 都能想得出人熊这种把戏的人，以权压力就更不算什么了。 “那不能回他说没有合适的人吗？尽管是奴隶，也是活生生的一条命，那不是滥造杀孽吗？” 闫二娘提着帕子半掩着脸，眸子里闪过阵阵不忍。 “谁说不是呢？可他给我指了路，非要我来这边看看。”说着，闫二娘忽然将虞书拉到了一个角落里，俯首在她耳边低低道。 “听说这边的奴隶市场卖的，不仅是靖朝的人，还有从荒城以北抓回来的荒人。他们其实想买的，就是荒人。” 闫二娘说着，口中居然染上了几分兴奋之色。 虞书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适起来，“荒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那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荒人野蛮凶狠，没少为祸咱大靖的百姓子民。” 闫二娘这话一出，虞书忍不住松开了她的胳膊。 闫二娘察觉到她的疏离，也不生气，但也不再跟从前一样热络。 “罢了，你要是见不得，就别跟我一块儿了，回吧，我自己一个人往里面再看看去。” 说完，扭着腰转过身，就朝着巷子深处去了。 那轻快急凑的步伐，看得虞书心狠狠一沉。 什么逼不得已，她看这个闫二娘，分明就是迫不及待想做这门生意的吧。 不行，来也来了，她也得进去瞧瞧。 正好，她也没见过这边关子民谈之色变的荒人什么模样。 * 没见到荒人以前，虞书以为，肯定也跟外边一样，顶多是将荒人用绳索捆扎起来，放在路边供人挑选。 结果，没想到却是另外一幅场面。 巷子的最深处，狭隘的过道忽然变得宽敞起来，仔细一看，显然是巷子已到尽头，尽头之处是一座圆形的坝子。 在坝子里，她如愿见到了荒人。 荒人的长相并不稀奇，跟他们一样，鼻子眼睛嘴巴，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荒人给人一章比较粗野的感觉。 这个可以理解，他们常年风餐露宿，衣不附体，更没有机会讲究什么衣着气质之类的东西。他们甚至没有固定的居所，饮食也比较粗糙，长得粗野彪悍，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他们居然全部都被关在笼子里，与一些从丛林深处抓来的野兽放在一起进行售卖。 他们，明明是人，却已然被当成了野兽。 第449章 笨手笨脚 进了里面，虞书一边打量着周围环境，一边继续跟着闫二娘。 只见闫二娘站在边上，四处打量了一番笼子里的荒人之后，便轻车熟路的越过了笼子，走向了正对面一处开着窗的地方走去。 虞书四下望了一眼，猜测那儿应该就是谈交易的地方了吧。 毕竟，周围除了笼子，并没有别人守着，这些荒人，都是统一贩卖的。 她敛了敛呼吸，迈着步子走到了闫二娘身后，就听见闫二娘已经跟里面的人说开了。 “我想要买两个壮实些的，别跟上次的那样，带回去没玩几次就死了，客人跟我抱怨呢。” “……像你们那么个玩法，多壮实的也不禁玩儿啊。” 贩卖荒人的老板听着闫二娘的话，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倒不是怜惜荒人，荒人之前到他们的地界上烧杀抢掠的时候，也是十分残忍的。 只是，那些人玩的游戏他也不能理解。 只能说是有钱人，会玩儿。 “不过是些畜生不如的东西，能供人乐一乐也算是他们的价值了。好了老板，给我推荐几个品质好的，价值不是问题。” 老板闻言，也不再多言，转过身去给闫二娘挑人去了。 闫二娘无事，转过头准备到处看看，能否亲自挑上一个。 结果差点跟站她背后的虞书撞了个满怀。 她咧开嘴就笑了起来，“你不是觉得不好吗？怎么还偷偷的跟来了？” 虞书扯了扯嘴角，“这不是跟着二娘你来长长见识吗？这些荒人，除了你这样买来当人熊的，还有别人买吗？” “嗯？”闫二娘睨了她一眼，“你有看上的？我可跟你说啊，荒人冷血野蛮，一般人家可制不住，没点儿手段你可别买。” 虞书明白，闫二娘的意思是如果主子管不住奴隶，奴隶有可能杀主逃走。 “不是，我就是随口问问，暂时没有想买的。” “一般人也可以买，而且荒人的价钱普遍不高，因为除了我这种来买，还有就是一些达官贵人需要以外，普通人怕他们还来不及，谁还敢买？” 远远见着都瘆得慌，谁还敢买个这样的人回去使唤？ 这可是荒人啊，饿起来甚至能够茹毛饮血的荒人啊！ 俩人正说着话，就听到一阵叮咣响声，循声望去，只见三只大铁笼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 铁笼是圆形的，人一推笼子就往前滚动，节省力气。 只可怜了里面关着的荒人，铁笼滚动的时候也要跟着快速转动，不然就会栽跟头。 这里面的人都是恨不得食荒人骨血的靖人，动作可不会温柔，动不动就会摔得头破血流，好比眼前的其中一个。 “咦，这个笨手笨脚的，怕是买回去一场都玩不了就得废了，你把他给我推出来干什么？” 看着第一只笼子里那个人影头上冒出的猩红，闫二娘忙用帕子捂着嘴，嫌恶的掸了掸衣袍。 那老板见状，忙不迭的走上前来，用手里的棍子一把抵在了那个荒人的下巴骨，挑起了那人的脸。 第450章 怎么回事 “二娘，我可是看在你是老顾客的份上，特意把这个好货给你推出来的呢。你别瞧着他瘦不拉几的，我跟你说，他可是费力气最多的一个，瘦小归瘦小，可他灵活呢。” 闫二娘听见他自卖自夸，不由低下头凑上前好生瞧了两眼。 “不行不行，这也太瘦了。在山里面可能是林子大了，他身板小好逃脱你们不好抓，可这去当人熊又不一样……” 人熊也是关在笼子里或者封闭的地方，让荒人和野兽直接面对面搏斗，这个小身板，绝对玩不过一场。 老板蹙了蹙眉，恶狠狠剜了那人一眼。 “二娘，你再仔细看看他这张脸，长得可不差。就算不拿去卖给别人，你自个儿带回去养一养，当个玩物也不错啊。” 言下之意，是让闫二娘把这个人买回去当禁脔吗？ 虞书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微微颤抖起来，二娘她，竟是如此的重口味吗？ “你滚！你当老娘什么人啊，就算要找第二春，老娘也不能便宜了一个荒人啊！行了行了，既然你说他不错，那就把他们三个一块儿弄出来，我全部带走吧。” 老板一听，立马眉开眼笑的应了一声，转身吩咐人把人弄出来上锁套了。 虞书见闫二娘三个一块买了，以为她是默许了老板的意思，不由得凑上前问闫二娘。 “二娘，你……这样的人，你真敢放在自己身边啊？” “你想什么呢？我虽然看着不正经，可我骨子里可是个良家妇女啊。你别听那老板胡说八道，他就是知道我不搞那一套，故意那么说来恶心我的，我不爱跟他扯，每回他想多卖我一个的时候都这么干，我都习惯了。” 不过就是多买一个，回头一起打包转手给别人就行了。 虞书默默颔了颔首，“原来如此。” 很快，身后传来动静，笼子里的人被拉了出来，上了锁链拉到了闫二娘跟前。 “二娘，去付银子吧，银货两讫，人就是你的了。” 闫二娘二话没说，重新走到柜台前，将准备好的银票递了进去。 老板接过一看，满意的捋着胡子笑了起来，“今儿你带着人熊，不方便久留，下次，下次你来，我请你吃饭。” 闫二娘撇了撇嘴，挑着手指指着不远处，“吃饭就算了，还差一个人呢，我可是付了三个人的银子，却只出来了两个。” 那儿站着的，赫然只有两个被铁链缚住了手脚的人。 那个瘦弱得不像荒人的男子，不在其中。 老板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怎么回事？赶紧去里面看看！” 老板的脸色变得很快，闫二娘眸光一闪，拽了虞书到身边。 “有问题，想不想跟我进去看热闹。” 虞书怔了一下，抬头看向闫二娘，“看看可以，但你保证没有生命危险吧？我可不想看热闹把小命赔进去了。” “我都敢单枪匹马的来，自然能保证全身而退。走吧，去看看什么情况，万一那个老家伙坑我呢。” 二人一合计，牵着手便往一间黑屋子里走了进去。 第451章 喂老虎 黑屋子里，并不黑。 因为点了灯，反而比外面的场地还要亮一些。 虞书一走进屋子，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让她不自觉的蹙了蹙眉，用手虚掩着鼻息。 还没来得及看屋子里什么情况，就听到老板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他怎么就这样了？” 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啊，他银子都已经收了，结果他们居然让人成了现在这样。 “大哥，这……这可不怪我们呀，我们开了门他一直不肯出来，好不容易把他拉出来，正歇口气呢，谁知道这臭小子忽然就朝着我扑了上来……” 莫非是想逃走？ 虞书心头一惊，忙顺着血腥味看了过去，就看到那个削瘦的荒人已经被拉出了铁笼，但整个人却瘫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双手牢牢的环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 血，在他的身下蔓延开来，宛如一大片的彼岸花正在悄然绽放。 “他怎么了？” 虞书没忍住，问出了声。 老板回过头，才发现虞书和闫二娘竟然跟了进来。 “二娘，对不住了，这个人……这个人只怕是不行了，我退一部分银子给你吧。” 到嘴的肥肉竟然飞了，老板十分生气。 闫二娘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可以。” “来人，既然他这么想死，就把他扔到那只白虎笼子里去！” 不愿意走是吧？ 那行，那就给他手里的猛兽当粮食吧。 老板话音一落，就有一个彪形大汉走上来，拽了少年的一条腿，朝着外面的虎笼拉去。 血线，一路蔓延…… 虞书显然已经被老板的话吓住了，他们……他们居然要把活生生的人拿去喂野兽！ 这也太残忍了！ 那个少年，那个少年看起来怕是才十几岁吧。 虞书跟着闫二娘，一路看着那个少年被拖到了关着白虎的笼子身边，那个彪形大汉已然拿出钥匙在开锁了。 “快看，金老板要用活人来喂白虎了！” 人群之中，不知道哪个嚷了那么一句，整个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唯有关在笼子里的那些荒人，看着少年无声无息般的躺在地上，而彪形大汉已经打开了关虎的笼子，一个个急得破口大骂。 “禽兽，你们这些禽兽，他还是个孩子，他还是个孩子呀！” “不！不能这样！他还没死，你们不能这么对他！” 老金抬起腿就朝着身边一个嚷得厉害的铁笼子踹了一脚。 “你当老子愿意这么对他？这可是他自己割破了手腕不想活的，既然他都不想活了，那索性不如喂了白虎，还省得花力气给抬出去。” 说完，他又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少年。 “愣着干什么？动手！” 彪形大汉愣了一下，忙点了点头，手里的动作却有些颤栗。 这头白虎一直都是他负责喂养的，可用活人来喂，这还是第一次。 尽管他已经习惯了手染鲜血，也还是觉得有点儿不适。 但在老金面前，所有不适，都得收起来。 他低下头，伸手抓住了少年的脚腕，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 对不住了，要怪，就怪你为什么是荒人，为什么要被我们抓住，又为什么要寻死吧！ 第452章 卖给我 “慢着……” 就在荒人少年已经被彪形大汉提起，放到了白虎笼子的门口时，一道清脆的嗓音响了起来。 闫二娘诧异的回过头，一把按住了虞书准备松开自己的手。 “虞书，你要做什么？这儿可不是你乱发好心的地方！” 虞书对她微微摇了摇头，一把拉开了她的手。 “二娘，对不起，你说我窝囊也好，圣母也好，我实在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这样死去。” 若是战场上的厮杀，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可把人拿来当成畜生一样售卖，人家不愿意屈服，就要把人家拿来喂食野兽。 这样的死法，未免太不人道了些。 何况，他还没死，这么丢下去，不是让他活生生被白虎咬死吗？ “你……罢了，我也不怪你，你毕竟不是岐山府人，没见识过荒人的凶狠。可你不忍心看，我带你出去便是，这些闲事，你就莫要管了。” 闫二娘说着，一把拽住了虞书，就往外拉去。 虞书却手腕一翻，挣脱了闫二娘。 “二娘，我已经看到了，现在走人无非是掩耳盗铃罢了。” “可是……” “咦，这位娘子你刚才说慢着，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老金见虞书喊了一声之后，竟也没了下文，只一个劲的与闫二娘攀扯着，不由走过来，询问虞书。 “老板，这个人反正都快死了，你也不指望他赚多少钱，不如便宜一些，卖给我怎么样？” 老金闻言，诧异的看了虞书一眼，黑沉沉的脸色沉寂了好一会儿，忽然仰天笑了起来。 “这位小娘子，莫不是二娘没瞧上他的颜色，反倒是你看上了吧？我还以为你是个娘家女子，定不能好这一口呢。” 虞书呵呵一笑，心里却问候了老金祖宗十八代。 “金老板，有些话说太明白了就没意思了，你说是不？你就说，这生意你做不做吧？” 老金抬起手，轻轻抚了抚下巴，视线在虞书和荒人少年的身上来回睃了两遍。 “那你准备给多少银子？” 其实虞书也不知道一个荒人值多少钱，只能转过头问闫二娘。 闫二娘给她比了个手势。 “十两？” 闫二娘摇了摇头，“刚才，我准备买三个人，一共三百两。” “一百两！” 虞书惊呆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那里面拢共加起来也才三十来两银子啊。 上次她和楚煜来，买了娄辛玥主仆四人，也才花了不到二十两银子而已呢。 “贵吧？不过他现在受了伤，怕是值不了那么多钱，能便宜不少，你看着给个价吧。只是我很好奇，你买他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没法看着他死就是了。” 想着少年都要准备拿来喂老虎了，老金也算是放弃了他。 虞书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朝着老金比了一个手势。 “金老板，不瞒你说，我本来是跟着闫家姐姐出来见见世面，没想过买人的，只是没想到会生了想法，我出十两银子，你看这人能卖给我吗？” 第453章 缺德 老金眯着眼，望着虞书打量了好一会儿，一般女人，见了老金这种杀才，莫说与之对视了，就是被他多看几眼都会觉得害怕。 可他瞧着虞书的眼睛，发现她不但不怕自己，反而直勾勾的弯着眼，一直与自己对视着。 “有意思！小娘子有点意思！这臭小子既然你看上了，那就看在二娘的面上，十两银子，卖给你了！” 成了！ 虞书当即咧开嘴角，冲着老金笑了起来。 “那就谢谢金老板了。” 像是怕金老板会反悔一样，虞书立即从怀里掏出来十两银子，笑眯眯的递给了老金。 老金接过银子，心里有一瞬的窝火，但想到差点连十两银子也没挣上，便又释然了。 罢了，能捡十两也好。 拿活人喂这白虎确实也太吓人了些，他也是太生气了才会让人那么干。 其实临了，他心里是有些发虚的。 “给了银子，那这人就是小娘子你的了。他受了伤，小娘子还是赶紧带他回去治治伤吧，万一晚了他死了，我老金可是不退银子的。” 虞书连忙摆了摆头，“不退不退，银货两讫。”而后，低下头朝着荒人少年走了过去， 第一件事，便是牵起了他手上的手腕，按住了他的伤口，询问他的情况。 “你怎么样？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大夫。” 少年却一把推开了她。 “你滚！让我死！” 他宁可死，也不要被这些无耻的女人买回去侮辱。 他宁可被卖去当人熊与野兽搏斗，也不愿意跟着大靖这些荒淫无耻的女人，那简直生不如死！ 少年眼中的鄙夷与不屑，直直的印入了虞书的眼帘。 她心中一痛，面上却不敢显露，手一伸，重新稳稳的掐住了少年流血不止的腕部。 “死不死的，现在可由不得你了。我花了十两银子出去，你总得让我找补回来再说吧。” 说完，不顾少年的反对，将他的胳膊朝着自己的脖子上一扬，下一秒，她把人从地上扛了起来。 少年失血过多，这会儿早已有些脱力，见虞书居然一口气就把自己拉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气出了一抹红润。 “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这女人，这女人当真无耻，自己都这样了，她居然还对自己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还说他们荒人凶狠冷血，依他看，他们这些靖朝人才是变态！ 他们来到靖朝边境抢夺靖人的粮食，是因为他们被逼无奈走投无路，不争不抢，他们便会饿死。 可他们呢？ 他们缺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他们缺德！ “这都是以后的事儿，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对你干什么你也没辙，不如老实一些，还能少受些苦。” 虞书冷哼着抛下几句狠话，扶着少年就朝着巷子外面走去。 闫二娘搞不明白虞书买下少年的用意，但心里已然明白，从今日起，她跟虞书的交情，怕是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了。 不过她向来看得开，只微微叹了一口气，便领了自己买下的两个荒人，越过步履维艰的虞书，往回府城的路去了。 留下虞书，一个人艰难的扶着少年，远远坠在了她的身后…… 第454章 养野男人 虞书带着荒人少年回到家的时候，可把家里人都惊了一下。 尤其是虞冲，他是知道虞书去了什么地方的，结果却带回来一个浑身是伤还给上了药的少年，他不由瞪大了眼。 “书儿，你这是……他是谁呀?” 光天化日的，她居然这么搂着一个男人回家，这要让楚煜见了，还了得？ 这么一想，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荒人少年迷迷糊糊，只觉得他的脸色黑如锅底，忙抬起手，一把揪住了虞冲的袖子。 “你是她丈夫吧？你快管管你家婆娘吧，她把我买回来，是想让我当她的玩物。” “啥玩意儿？” 虞冲眉毛一挑，看向了自家妹子，眸子里染上了怒火。 “书儿，你果然是跟着刚才那个女人学坏了是不是？” 见着虞冲生气的模样，虞书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还有，我真要弄个玩物，我还给弄回家来，我是有病吗？” 虞冲老脸一红，指了指荒人少年。 “那他怎么这么说？” “我那是骗他的。” 荒人少年明显不信，揪着虞冲的袖子不肯放手。 “你别信她的，她现在才是说谎。如果她不是有所企图，她为什么买下我？你不知道，她刚才花了十两银子买我，又花了好几两银子给我看病抓药……” 被虞书一说，虞冲显然已经不会再信少年了。 他只拿眼盯着虞书，态度温和了许多，“那你说说，把他带回来是为什么？” 荒人少年一听，心头开始慌了。 这个女人真是厉害，不但敢光明正大的把他带回家，还把自己的男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这么下去，自己迟早不得被她生吞活剥了！ 与其那样，倒不如痛快的死去。 于是，他用力扯了扯手中的袍袖，拉得虞冲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你婆娘都要当着你的面养野男人了，你居然还相信她的鬼话连篇！我瞧你这窝囊样，是不是早就已经头顶一片绿了，所以也不在乎再多一点了？我就知道，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个无耻荡妇！” “你说什么？” 虞冲知道少年是误会了自己和虞书的关系，但少年并不知道，骂他妹妹，比骂他自己更让他生气。 但少年也算是错有错着，他话音刚落，虞冲就黑着脸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都给提了起来。 提起来后，虞冲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少年看着又瘦又小，跟个半大孩子似的，结果提到自己跟前一比，身高居然比自己矮不了多少。 “臭小子，敢当着我的面这么数落他，你是不是想死？” 少年呵呵笑了一下，“是啊，你敢杀了我吗？我跟你说，她瞧见我的第一眼，就决定把我买回来了，你敢留下我跟你抢人吗？” 虞冲额间青筋暴起，看着少年挑衅的神色，抬起一只手就准备冲他脸上招呼下去。 虞书看了，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大哥，你别中了他的计了。他就是不想活了，估计激你呢？” 第455章 让你失望了吧 “不是！我不是激你！你要是不想戴绿帽子的话，就赶紧杀了我！不然的话，我迟早有一天让她离开你！” 这个女人，心机也太深了。 这个男人，也太蠢了。 害得他连痛快一死都不能，简直太可恶了。 经过虞书的提醒，再加上少年故意的挑衅，虞冲算是明白过来了。 明白过来后，他便直接一把将少年推开，少年重新跌回了虞书的肩头上。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你跟她怎么样，绿帽子都戴不到我头上的。只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我妹夫可不是好惹的，你敢染指我妹妹，他说不定真能让你愿望成真！” 妹妹？妹夫？ 荒人少年面白如纸，“你……你不是他男人？” “不是，我是他大哥！” 荒人少年面色突然爆红，敢情他刚才声情并茂的表演，就是一场笑话？ 看着少年憋屈的样子，虞书不由咧嘴乐了。 “让你失望了吧？都伤成这样了，还折腾这些，有意思吗？” “我现在不折腾，以后就得被你这个无耻的女人折腾。算我求你，你杀了我吧，士可杀，不可辱。” 见他望着虞冲走开之后，整个人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虞书忍不住叹了口气。 “行了，我之前说的话都是逗你的。我买下你不是为了玩弄你，我只是看不得有人以那么惨烈的方式死在我眼前罢了。” 少年依然不信她的话。 “我不信，你们靖人就没有一个喜欢荒人的，更别提救我们荒人了。你救了我，肯定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的，可我有什么呢？除了这张脸，我什么都没有……” 少年明明才十几岁的年纪，说出来的话却仿佛已经历经了人间沧桑一般，让虞书心口一紧。 “听说两年前岐王带人占领了荒城，把你们全部驱逐到了极北之地，你们到了那边，是不是情况不大好？” 荒城已经难以生存，再往北去，只怕气候更加恶劣，更加让人无法适应了吧。 再看少年的眼神，他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除了历经亲族的惨死，她想不到他还能经历什么。 “是啊，我的族人，就快走向灭绝了，你们这些人可满意了？” 灭绝？ 极北之地的气候竟已恶劣至此？ “可这也不能怪靖人吧，谁让你们当初占着荒城的时候总是来大靖的边境上烧杀抢掠呢。你们可怜，难道那些被你们抢夺的靖人就不可怜了吗？” 这是一笔算不清的账，虞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理论。 “你以为我们想那么干吗？一开始，我们没饭吃了，也是跟你们靖人一样，请求卖身为奴的，可是你们靖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你以为人熊这个游戏，是两年前我们被你们的王爷打败之后才有的吗？不，这个游戏，早在我们还住在荒城的时候就有了！” 虞书显然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通官司，这已然不是她能解释的了。 “不管怎么样，你都说荒人一族快灭绝了，那你更得好好活下去不是？” 第456章 你还怕活呀? “我活着干什么？我虽然厌恶你们靖人，可你们靖人有一句话说得好，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 他活着有什么意义？ 他一个人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是复不了仇的，到头来也是一死，说不定还要受尽侮辱。 倒不如现在，跟族人一起死去，起码走的干干净净。 “那你是不知道我们靖人还有另外一句话，说的比这还好。” “什么？”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连死都不惧了，你还怕活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才有机会。你的族人不是还在吗？你就死在了前头，万一哪一天局势有了变化呢？你们族人不会再被当做牲畜一般任人践踏了呢？” 少年眼眶发热，看着艰难扶着自己走进了一间空屋子的虞书。 她好像真的不像从前那些想买走他的人一般恶劣，她大约真的不是想买他回来当禁脔的吧。 只是，她说的话，是他甚至他的父母祖父母一直期待的梦。 他们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他能等到吗？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其实我们荒人求得也不多，让我们在荒城安安静静的生活着，我们荒人一族从来都不是懒人，我们会打猎，我们会采集山货和果子……” 听着少年的话，虞书脑子里忽然飘起来一个主意。 可这事儿，她做不了主。 而且靖人与荒人积怨已深，要做成这件事，只怕也不易。 想到这里，她不禁收了收心思，将少年放到了床榻上。 “不管你的梦想是怎么样的，你要记住，只有你活着，它才有成真的机会！好了，你伤得太重了，先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说着，扯过了被子，盖在了少年身上，而后提着开回来的药包转身离开了房间。 温暖，馨香，是身上被子传来的味道。 是他长了这么大以来，睡过最安逸的被窝。 他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可没想到只过了一会儿，他的双眼就开始打架…… * “书儿，听你大哥说，你带回来一个男孩，人呢？” 虞书刚把药包交给了宋妈妈去熬，转回头正准备去书房给楚煜去信。 就碰到闻讯而来的孟氏，她身边，赫然还跟了两个尾巴。 “安置在客房了，嫂子有事？” “你大哥说那孩子说话特别难听，还以为你……书儿，你买一个这样的人回来作甚？” 孟氏想了半天，也没想通虞书的用意，这才急吼吼的过来问个清楚了。 虞书耸了耸肩，“就是不忍心看着他死，所以花了几个银子把人买回来而已，暂时没什么别的想法。” 孟氏闻言，不由蹙了蹙眉。 “那他万一是个歹人怎么办？咱家里可都是女眷，把他安置在家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这个……虞书还真没想。 因为少年眼前的状况，实在没办法对别人做什么。 不过孟氏也提醒了她，万一少年一个劲的钻牛角尖，对家里的人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可怎么办？ “嫂子安心，他目前重伤在身，做不了什么。至于以后，我会给楚煜去信，大不了以后让他把人领军营去。” 第457章 是荒人吗? 正好，她也有一些想法要跟楚煜商议。 孟氏这才安了心，上前一把拉住了虞书的手。 “书儿，莫要怪嫂子想得多。再过半年，我跟你大哥就带着孩子转回清水村去了，最后留在这边的，是晋哥儿和杏儿，他们的安危必须要顾及周全了。” “嫂子，这事儿你做得对，我差点就给忘了的。” 说起荒人少年，孟氏等人自然少不得要问一问当时的情况。 虞书简单的跟几个人说了一下，本没打算泄露荒人少年的身份，毕竟靖人都有些谈荒色变。 结果她刚说出少年差点被人拿来喂了白虎，娄辛玥的脸色就是一白。 “夫人救的那个少年，是……是荒人吗？” “你怎么知道？” 虞书诧异，没想到娄辛玥一下子猜了出来，再看孟氏和楚杏儿，俩人的脸色都白了。 “爹娘还在时，我曾跟着我娘去买过下人。那时候不懂事，跑到买卖荒人的地方去了，那里面，卖的不是荒人就是野兽。” 看着娄辛玥惨白的脸色，虞书还以为娄家的惨剧与荒人有关，听了娄辛玥的解释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娄家的惨剧与荒人有关，娄辛玥这会儿该说的就是荒人如何心狠手辣的屠了娄氏一族，而不是无关紧要的买卖荒人这件事了。 “我当时吓坏了，就想着为什么同样是人，他们怎么把那些荒人关在笼子里呢。可惜，我没来得及弄明白，就被我娘给带走了，后来我问过我娘，也问过我爹，甚至还问过祖父，但他们纷纷都是摇头叹气，什么都没跟我说。”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想起过这件事，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现在虞书一提起，她才发现那些记忆，仍旧深深扎在她的脑子里。 “你害怕吗？你们若是都害怕的话，我想个办法把他安置到外面去吧。” 看着一个个惨白的脸，虞书有些不落忍。 她不怕那少年，却没道理要求别人跟她一样不害怕。 孟氏和楚杏儿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说害怕。 娄辛玥却摇了摇头，“不用，你不是说他受了重伤吗？其实，当初的场景挺让我害怕的，不过让我害怕的却不是那些关在笼子里的荒人，他们也就是长得吓人了点儿，但却远远比不上那些把他们当做牲畜一样来挑选买卖的靖人！” 深刻的记忆，一般都有令人深刻的点。 除了人被关在笼子里这一点，可以让她感到好奇，可不会压在她心里那么多年。 之所以她还清晰得记得一切，那是因为…… “那个时候我才六七岁，明明是记不太清楚事情的年纪，却对有一个场面记得很清楚。有一个荒人，他长得并不粗犷，甚至比很多我家里的师兄们还要清秀好看，有人想买走他，他不愿意。 可他被人强行拉出了笼子，那个要买他的人当时就搂着他的肩膀对他动手动脚的，我当时还纳闷他们在干什么呢。结果就听到那个买家惨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看到那个荒人把他的耳朵咬了下来。下一瞬，鲜血就溅了开来，我的眼里只剩下一片血红，直到我娘将我带走。” 第458章 杀了他 娄辛玥话里的意思，虞书和孟氏都瞬间明白过来。 只有楚杏儿，似懂非懂，却也觉得害怕。 “我……我不要听了，太可怕了，我还是找冯先生练大字去好了。” 她逃也匆匆的背影，引得面色凝重的三人同时笑了笑，舒了一口气。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别再回忆了，怪瘆人的。我懂你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把人挪出去了。” 就这样，荒人少年在楚家留了下来。 * 虞书本以为，留下少年不过是自己一家人的事情。 没想到，却给自己和楚煜都带来了麻烦。 约莫半个月后，番薯在地里已经开始扎根了，这个时候，是需要进行一次翻转的。 虞书独身一人，前往了荒城。 本以为等待她的，是亟需她指教如何伺弄番薯的将士们，却没想到竟是眼前这样一副场面。 几百个人，围在一起，热火朝天的喊着什么口号。 她拎着包袱，朝着人群靠了过去，这才听清楚他们在吼些什么。 “赶走荒人！杀光荒人！” 虞书直觉不妙，眉心狠狠一跳。 莫不是楚煜那个傻子，把她书信里的内容给旁人说了？她在信里明明叮嘱过了…… “校尉娘子，校尉娘子来了！” 不等虞书想完，站在她前面的士兵似有所感，回过头来看到她，就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嚷嚷开来。 下一刻，她成了众人包围的对象。 “校尉娘子，听说你在郿县买了一个荒人，还把他带回家养着了。校尉娘子，你这样置我们兄弟于何地？荒人啊，那可是凶神恶煞的荒人，你居然救了他！” “就是！你这样做，岂不是跟我们作对吗？而且你不仅仅救了他，你居然还想把他安置到咱们军中来，你这是骗人！你居然想骗我们，还叫楚校尉跟着你一块儿骗！” “……”群情激愤下，虞书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说什么，只怕这群人都不会听的。 可她不说话，大家的情绪也不好，反而越来越激烈。 “你把他交出来！你杀了他！你必须杀了他！荒人都是冷血无情的，你若不杀了他，迟早会被他杀了全家的！” “就是，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众人举着手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一步一步朝着虞书逼近。 甚至有两个人朝着虞书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剧烈的摇晃起来。 “杀了他！杀了他！” 面对如此激愤的场面，镇定如虞书也忍不住慌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他们喊的是杀了她！ 可越是慌乱，越不能显露到脸上，她深吸了两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举起双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各位，你们冷静一点，先听我说几句可好。” 也许是看在她之前替他们做了不少好事的份上，人群倒是慢慢安静下来了。 不过他们安静下来却不是打算给虞书说话的机会。 “校尉娘子，念在你之前对咱们都挺好的份上，我们给你个机会，你把那人交出来，让咱们把他杀了，这件事就算完了！” 第459章 瞒天过海 “对不起，人我是不会交出来的。” 如果她能做到看着他死，那天她就不会强出头了。 众人一听，刚刚压下去的火又重新撩了起来。 “校尉娘子，那你这是非要护着那个荒人了吗？你这么做，可曾想过我们这些为了守卫荒城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 虞书抿着唇，承受着他们的不忿与怒火。 她虽然不赞同他们的做法，但却能理解他们的感情。 毕竟，他们为保护大靖的子民，与荒人战过太多次。 他们杀了很多荒人，也有很多被荒人所杀。 在他们眼里，所有靖人都该与荒人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可她不能这么认为。 “各位将士，正是因为我想到了你们镇守边关的不易，我才不能把人交给你们。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大家，若是问完之后大家还觉得不满意，非要杀了那个少年，那么……我无话可说。” “什么问题，你问！” “各位可知道郿县的奴隶市场？” “当然知道！正是因为荒人和北翟狗贼的侵扰，才致使我大靖子民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才有那么多人自卖为奴，被放在奴隶市场像物件一样贩卖。” 提起奴隶市场，在场许多将士都忍不住咬牙切齿。 虞书却面容不改，眸子一如既往的镇定。 “那你们就应该知道那个奴隶市场贩卖的不仅仅是我靖朝流离失所的百姓，还有他们抓起来的荒人。” 这话一说，打头的两个男人立马怒目瞪着虞书。 “那又怎么样？难道就只有我大靖子民低贱，他们荒人就贩卖不得？依我看，贩卖都是对他们的仁慈，那种冷血无情的玩意儿，就应该直接乱刀砍死了喂狗！” “就是！要不是他们，说不定都不会有那么大的奴隶市场了。让他们也尝尝被卖的滋味怎么了？” “是，没人喜欢被贩卖的感觉，被人喜欢被轻贱的滋味儿。我原来也以为，是荒人先动手在咱们的边境上烧杀抢掠，他们被杀，被卖，或者被当成畜生，那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起初她救人的时候，真的只是不忍心看着一个人死在眼前，没想过太多。 她甚至想过等那孩子养好了身子，她就让他自己离开。 可是娄辛玥的那番话，改变了她的想法，荒城很大，大到比岐山府原来的幅员面积还要大一些。岐山府辖内人烟稀疏，但也有好二十来万的人口。 岐山府与荒城毗邻，这么多年来，岐山府的百姓从未打过荒城那些黑土地的主意，这说明什么？ 说明岐山府的土地，是尽够这二十来万种的了。 那么荒城那么大，真要彻底种上的话，岂不是把所有镇北军都用上？ 边防怎么办？ 虞书脑子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她现在是不敢说出来的。 不管怎么样，荒人与靖人的积怨已深，可不是她三言两语能够化解的。 弄不好的话，他们可能连她也要一起敌视了。 所以，她决定换个策略，瞒天过海…… 第460章 跟着你们姓 “郿县娄氏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两个多月以前，我在奴隶市场买下了两个姑娘，正式娄氏遗孤。娄姑娘跟我说，她年幼时曾随父母去过那片奴隶市场，当时年幼无知，她曾误闯到巷子深处，看到靖人将荒人与野兽关押在笼子里贩卖。 我家中那个荒人少年也跟我说过，其实一开始他们并不会大肆抢掠靖人的粮食，顶多就是偷偷摸摸的偷一些粮食，从不会要人性命。他们也学着靖人那样，养不活的子女，或者无依无靠的人，就跑到奴隶市场自卖为奴，结果他们被人买下，比靖人价格低贱不说，多半还都性命不保……” 虞书将自己从娄辛玥还有两位妈妈嘴里打听来的许多消息娓娓道来，甚至有些消息，她还跑到外面找了一些年纪大的人求证过。 得到的答案，果真如少年所言。 可尽管虞书说的有道理，将士们依然无法认可荒人无辜的说法。 只是他们的气焰也没了之前的不可一世。 “即便如此，校尉娘子也不该把人留在家里。就像你说的，荒人之所以变得嗜血残忍，是因为被一些变态的靖人给逼出来的，但也不能否认他们做过的那些孽。” “校尉娘子，为人善良是好事，可有些时候好心也能办坏事。你回去之后，还是把那个荒人撵走吧，我们这边，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面对众人的逼迫，虞书不敢再说拒绝的话。 左右那个少年长得清秀消瘦，与一般荒人截然不同…… “好，我本来也只是不想看着他死而已。只是他伤得太重，目前为止还有些行动不便，等我忙完回去，估计伤就好得差不多了，我便遣他离去就是。” 虞书应承下来，那些刚才还咄咄逼人的汉子立马不好意思的退了几步。 “校尉娘子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虞书四下看了一眼，人群密密实实，她几乎找不到看不到楚煜的影子。 “我来找你们楚校尉的，他人呢？” 众人闻言，这才想起刚才他们原本围着的人是楚煜的，可一听到嚷嚷说虞书来了以后，他们就转过头围住了虞书，反而把楚煜给拦在了外头。 这会儿一听虞书提起，吓得一群人立马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路的尽头，楚煜黑沉着一张脸，目光灼灼的盯着离虞书最近的几个人。 “你们都是好样的，啊！不过一个区区的荒人而已，你们围着老子不放手就算了，还敢对我媳妇大喝小叫的！以后我要再肯让她给你们捣鼓什么吃食，我楚煜就跟着你们姓了！” 楚煜这会儿很不高兴。 他们是从虞书给他的书信里获悉虞书买了荒人这事的，知道之后已经缠着他整整三天了，让他赶紧回家把那个荒人宰了，口口声声说的是万一那荒人伤害了虞书和家里人怎么办？ 可虞书一来，他们口中说的担心哪里去了？ 他都不敢那么口气恶劣的跟书儿说话，他们哪里来的胆子？哪里来的脸？ 第461章 没脸没皮的东西 不让虞书给捣鼓吃的了？ 这可不行啊！ 军中将士都热血，但总有那么几个是最喜欢冲在前面的。 楚煜的话刚一说完，整个人就迈着大步子来到了虞书身边，一抬手环住虞书，恶狠狠的盯着她身边的几个人。 几人见状，忙唉声叹气的求饶起来。 “校尉大人，校尉大人我们错了还不行吗？你罚我们别的什么都行，可千万不能不让校尉娘子给咱们捣鼓吃的了。天知道我当兵这么多年来，就只有校尉娘子来了这几个月才算吃的有模有样啊。” 楚煜沉着脸冷冷一笑。 “哦，你也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稀罕呢，明儿起你就给我滚回大营那边去吧，老子这儿不稀罕你！” 他的书儿，每次来到这里，就会绞尽脑汁的想法子给这帮王八蛋改善伙食。 结果就因为她买了个荒人，就一个个恨不得扑上来吃了她一样。 这种属下，不要也罢！ “我稀罕，我稀罕跟着校尉大人你呀！都是我们的错，不过一个荒人而已，我们不该对着校尉娘子大呼小叫，我们给校尉娘子赔不是了。求求校尉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这帮粗人一般见识。” 那人说着，竟是膝盖一屈，跪在了楚煜面前，双手一伸，扒着楚煜的裤腿就不撒手了。 楚煜见状，有些哭笑不得。 抬起脚就冲他踢了一下。 “没脸没皮的东西，要让大将军看到你这狗腿的样子，非得抽死你不可！” “校尉，换个罚的吧，只要不罚没好吃的吃，罚什么我们都心甘情愿！” 那人也是铁了心，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能苛待了自己的嘴。 楚煜也不是真存了心要把他们怎么样。 他是跟着他们一块儿砍杀过荒人的，也见过身边的兄弟被荒人砍杀的，对荒人的确有很深的恨意。 刚开始拿到那封信的时候，他也生气。 缓了很久才慢慢冷静下来，不然的话，那封信还能给别人看到？ “行了行了，地里还有活要干呢，罚了你们，那活老子一个人干呐？都给我安分点坐下来，书儿，你跟他们说说，接下来要干什么。” 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虞书不由深深松了一口气。 想起此行的目的，她简单的跟大家说了一下给番薯翻转的要点。 “番薯是要在土里结果的，为了让它们产量高，就得有足够的空间让它们生长。而番薯的产量跟雨水也有关系，若是下雨下多了，土里的水分排不开，也会影响番薯的生长，所以咱们需要给番薯地掏出沟壑来。” 一行番薯一条沟，沟里面掏出来的土就丢在番薯根那一行小坡上。 松过的土土质疏松，利于番薯往其中生长结果。 虞书做过一通解释之后，将士们大概有了一个了解。 随后虞书让人取了肉，让伙房开始做午饭，自己则拉着云飞并两个与云飞差不多年纪的小兵，朝着番薯种那边去了。 开出来的地差不多已经种完，后面还加开了十来亩，也都种上了。 第462章 苕尖儿 可番薯种的生命力仍旧顽强，那一小片土地里，早已经剪过数次的番薯秧子又长起了绿油油的一片，看上去格外喜人。 虞书拎着篮子蹲了下来，挑了最嫩的苕尖开始掐了起来。 “姐姐，你掐它做什么？不是说时间已经不早了，已经不合适再往地里种了吗？” 云飞好奇的望了望虞书的动作，也跟着蹲下身来，准备学着虞书掐起来。 手背却被虞书甩了一巴掌，“别掐那么长，掐最嫩的尖儿，顶多三片叶子就成，太长了老，嚼不烂。” 嗯？ “嚼？这是掐回去吃的？” 虞书点了点头，“是呀，这一片能长挺长时间的呢。对了，之前不是让你们挖了粪坑吗？得空了让人担几挑粪水过来撒一撒，保管它们更快更鲜嫩。” 云飞张大嘴，显然没料想过这东西还能吃。 他以为这个番薯，就只有长在地里的块茎能入口，就好比黄豆能吃的只有豆子，稻能吃的也只是谷壳里面的大米。 却不曾想，这绿油油的叶子，也能吃。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儿，你们俩赶紧的，也跟着掐，多掐点，这东西应该跟野菜似的，折头很大吧。” 很快，三个人将所有番薯秧子翻了一遍，掐了满满两大篮子的苕尖回了军营。 老规矩，每次捣鼓新鲜菜时，虞书都会亲自掌勺，做一遍给营里的厨子看一遍。 苕尖，吃法良多。 但虞书最喜欢的，有两种。 一种是清炒，一种是凉拌。 虞书并不是个热爱做饭的女人，她想大约是前世小的时候干得太多了，所以见到厨房她都觉得排斥。 宁可下地日晒雨淋的干活，也不愿意在家里烧火做饭。 所以两道菜，她准备一次性教会厨子，于是两篮子苕尖，她打算一半一个口味。 绿叶蔬菜，现炒现吃味道最好，所以她先着手的是凉拌。 锅中放水烧开，洗净的苕尖下锅略过一下子便捞起来，重新放回筲箕里。 云飞往灶孔里添了两根柴块，站起身来，便蹙着眉头抱怨起来。 “这折头也太大了些，刚才还冒尖的一筲箕，现在竟只剩了半筲箕不到。” 虞书扯了扯嘴角，递了一双筷子给他。 “帮帮忙，挑一挑，让它们凉得快些。” 分量太多了，温度也太高了，若是一直这么堆在一起，时间长了就闷成全熟了，吃起来口感就不脆嫩清爽了。 云飞可不懂这些，接过筷子就扒拉起来。 虞书则往先闪身去了案板处，让开位置给老刘，让他来做其他菜式。 这军营的人也不都是粗野汉子，也有细心的人，知道军营里伙食难免将就一些，便自个儿掏了腰包买了些辣椒种子，撒在了军帐附近，这个时候，正好开始结出了细长嫩绿的小尖椒。 早在辣椒树刚开花的时候，虞书就垂涎三尺了。 今日正好摘了一大把，切成了稀碎的辣椒末儿，配上蒜末姜末，还有酱油醋等物，调在一起，最后再放上适量的盐巴，就成了凉拌苕尖的酱汁儿。 第463章 这样的错误也能犯 准备好了之后，她又转过身来，将苕尖朝着一个大盆里面挑。 一边挑，还一边拿了个蒲扇往上扇风，让它凉得更彻底一些。 最后，将酱汁儿从顶上淋了下去，再撒上一把葱花，凉拌苕尖就算是做好了。 清炒苕尖就更简单了，一颗大蒜不用剥，直接菜刀一偏，拍个稀碎，然后拿起来掌心里轻轻一搓，蒜皮自然掉个干净。 另外取几个干红辣椒，切成圈，花椒颗粒少许，一起丢入八成热的油锅里。 瞬间，辣椒的香气迎面而来。 灶孔里的火炮到最旺的时候，筲箕一翻，所有的苕尖下锅，锅里立马传来放鞭炮一样的声音。 热油也跟着从每一个缝隙里往外跳，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被烫到。 但这个时候却不能躲，要连忙拿了锅铲翻炒，不然最下面的辣椒和蒜末就该糊了。 糊了的辣椒就不香了。 但做这些，虞书是再熟稔不过了。 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清炒苕尖便已经出了锅。 一顿饭，因为又有了新的菜式吃得格外热闹。 听着他们餍足的感叹，虞书也不禁勾了勾唇。 “书儿，忙了一天，累坏了吧？是休息一会儿，还是先洗澡？” “你忙完了吗？忙完了就先过来坐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虽然他们这一些人被分来开荒了，不用像其他将士一样守卫在第一线。 可楚煜却从来不会放松他们的训练，只有时刻操练的士兵，才能够时刻保持戒备和敏感，才能随时随地上战场而不易丢掉性命。 如果农忙的话，楚煜不会额外增加训练内容，顶多睡前打一两套拳法。 可是这段日子正好不是很忙，除了白日去地里除除草，进山打打猎，没别的事情干，他会让他们操练一个时辰。 “忙完了，有什么话，你说吧。” 楚煜说着，撩开袍子坐在了虞书身侧。 “今天早上那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怎么会知道我救了个荒人的事儿？” 楚煜不知道，他的不解释，让虞书想到了许多可怕的可能性。 莫非覃家那边还有人专门盯着他们。 要知道挑拨离间，从来不需要太大的事情，往往就是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儿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是我不小心，看完书信忘了收拾，被进来打扫营帐的人不小心看到了。” 虞书听完，不由得狠狠白了他一眼。 “亏你还是军师呢，这样的错误也能犯？亏得这帮人都比较信任你我，今儿这是才能善了。你没有没想过，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是覃家那边的人，今儿这事儿只怕就能捅破天去。堂堂一个校尉兼军师的妻子，居然去同情一个荒人，说不定人家都能把事情闹到王爷府去，说是岐王府与荒人有勾结……” 楚煜如何不知道这些，他今儿白日里没陪着他，其实就是去处理这件事情去了。 “以后我会注意的，这次的事情怪我。” 说着，手一伸，就把虞书捞进了怀中。 第464章 你猜怎么着? “但是，我之所以犯这么大的错，还是跟你有关。你胆子也太大了，那里面的事情我一直都清楚，可我就是怕有危险，所以当时都没带你去。没想到你居然贸贸然就跟着闫二娘去了……” 天知道他刚看到书信的时候，心情有多么的复杂。 一种是对她居然出手救一个荒人的气愤，一种是对她居然跟着闫二娘去那种危险的地方的担心与后怕。 要是稍微出点什么意外，让他可怎么办？ 闫二娘那个人…… “我也不知道二娘她性子竟是那般……” “你要知道，她一个女人能在岐山府这种地方支应起那么大一个牙行，还能在岐王府和柳府势同水火的档口都没有任何的损失，她没有些手段是不可能的。再有，她的心肠狠辣是肯定的，不然凭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够镇得住那一牙行的男人。” 那牙行里的男人，各个都是狠角色，却没有一个人去或者敢挑衅闫二娘，足可见她那个人的手腕有多强了。 虞书拧着眉头思量了一下，确实如此。 但…… “她很厉害，我也不会差的！”总有一天，我会重新站到属于我的高度，不仰仗任何人的鼻息。 哪怕那个人，是你楚煜！ 楚煜却没把虞书的话当做一回事，只当她是少女心未泯，不服气他说闫二娘厉害，争一口气。 “我知道，我家娘子现在也不比她差哪儿！她管着的牙行才几个人，我娘子可是能够镇得住好几百将士的女中豪杰。” 话里调侃的语气显然而见，气得虞书一拐肘打在他腰上。 “走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敷衍我。我现在不跟你计较，等以后你就知道我的厉害。” * 地里的活计忙完之后，虞书并没有急着回郿县。 而是趁着来了这一趟，将将士们前段日子在山里弄到的地方归拢了一番，才让楚煜派人将她和货物一块儿送回了郿县。 这一来一去，便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娘，娘回来了！舅母，我娘回来了！” 虞书坐着马车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晋哥儿和诚哥儿俩正拿着陀螺在院子里玩耍，一看到虞书进门，晋哥儿就笑着扑了上去，一头扎进了虞书怀里。 紧跟着，转过头就朝着里院嚷了起来。 “晋哥儿别嚷了，舅母带小表弟呢。” 说起虞二郎，晋哥儿就忍不住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娘，你不知道表弟可邋遢了，舅舅还可笨了。昨天隔壁有人找舅母，就把小表弟让舅舅抱着了。舅母去了没一会儿，小表弟就尿了，舅舅就把湿尿布取了，可他不会给表弟弄尿布，就拿手捧着表弟的屁股。结果你猜怎么着？” 自从晋哥儿跟着冯立念书之后，表达能力明显提高，居然能说很长一个段落的话了。 而且逻辑关系十分清楚，不像从前，一句话可能只能说出几个关键词汇，主要大人自己加上衔接词汇来组成一句话。 虞书自然不好打断他表达的热情，耐心的听着他说完。 第465章 不要弟弟妹妹 能怎么着？ 肯定是二郎没干好事呗。 她不用猜便知道，但她没有说出来，只微笑着摸了摸晋哥儿的脑袋，装着一脸懵的问他。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哈哈哈，表弟……表弟放了一个屁，屁里面还带了一滩粑粑，直接喷了舅舅满手。” 尽管虞书猜到了发生什么，也没想到晋哥儿描述出来，竟是那般的具有画面感，她忍不住，真的勾唇笑了起来。 “那你舅舅没揍你表弟啊？” 虞冲那人，别看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还挺爱干净的。 二郎居然在他手心里撒了一泡屎，她都能想象出来当时虞冲抱着儿子想扔掉又不敢扔的心情。 晋哥儿捂着嘴笑了笑，“想揍来着，刚准备动手呢，舅母回来了，正好看到，就把舅舅给骂了一顿。” 嗯？ 虞书挑了挑眉，孟氏居然骂了虞冲一顿，“那你舅舅没欺负你舅母吧？” 说到这里，晋哥儿眉梢的笑意渐渐敛了起来，双手一伸，圈住了虞书的脖子，将头埋进了虞书的颈子里。 “吵了几句的，舅舅气坏了，差点想动手打舅母来着，可却反被舅母打了好几下。再后来，玥姨就领着宋奶奶和谢奶奶来了。” 虞书一听，虞冲竟然有故态复萌之势，当下脸色一沉，将这事儿搁在了心里。 “晋哥儿别怕，家里有人在呢，你舅舅他不敢打人的。” 怀中的孩子忽然搂紧了自己，虞书还以为晋哥儿是怕了虞冲凶神恶煞的样子。 却不知晋哥儿怕得根本不是虞冲，而是另外一种情形。 “娘，你是不是也会跟我爹生小弟弟小妹妹呀？” 虞书诧异，莫非这小子是看诚哥儿有了兄弟，也想要那么一个？ 不过眼下，孩子真的不在她的计划里。 “表弟也是晋哥儿的弟弟呀，他长大了照样可以跟晋哥儿一起玩的。” “那娘亲和爹爹会因为有了表弟就不疼我了吗？晋哥儿很乖的，保证会乖乖听娘亲和爹爹的话，娘亲别不要晋哥儿好不好？” 竟不是想要一个弟弟，而是还有多一个弟弟，他们就不疼他了。 想到这里，虞书的眉心狠狠皱了起来。 一把揪住了晋哥儿双肩，将他从自己怀里拉了起来，与自己脸对着脸。 “晋哥儿，你怎么会这么想？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话了？是谁？究竟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谁的心思这么歹毒，竟在背后对一个孩子说这样的话。 晋哥儿本就不是她亲生的，而他自己也知道他的身世，心思最是敏感。 恰好这个时候孟氏又生了老二，孟氏的心思大部分就到了老二身上，对诚哥儿难免有些忽略。晋哥儿在一旁看着，本来就容易想到自己身上…… 看着虞书阴沉的脸色，晋哥儿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娘，能不能不生弟弟妹妹？晋哥儿会乖乖的，以后也会孝顺爹和娘，能不能不要弟弟妹妹，晋哥儿不想要弟弟妹妹，晋哥儿只想一个人。” 第466章 骗过我 傻孩子，看来真被吓坏了。 看着他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的模样，虞书也狠不下心来再质问他。 只紧紧把他抱在怀里，转过头对云飞道。 “阿飞，你让他们把货卸下来搬到堂屋里面吧。孩子这边有点儿情况，我先进去了。” 云飞摆了摆手，“姐姐赶紧去吧，我晓得的。” 虞书抱着孩子进了屋，晋哥儿还趴在她肩头上低泣，不过许是那个人还跟他说了什么，他哭也不敢一直大声哭，但他这种隐忍低泣，却更让虞书揪心。 “好了晋哥儿别哭了，再哭眼睛该肿了，会被表哥笑话的哟。” 说起诚哥儿，晋哥儿的声音立马收了起来，双手仍旧死死攀着虞书的脖子，生怕他松了手，虞书就不要他了。 “好了，娘怎么会不要你？你忘了，咱们家离这儿可远了，娘不是还把你带在身边的吗？” “可是他们说那是娘没有自己生的孩子，所以养着晋哥儿。如果娘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再疼爱晋哥儿了，晋哥儿不要娘亲生孩子……” 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挑事儿！ 虞书心里一沉，面上却不敢在黑下来，怕吓到了本来就敏感兮兮的晋哥儿。 “胡说八道！晋哥儿是娘花了好多心血才养到那么大的，咋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那娘之前的辛苦努力不是白费了？娘还等着晋哥儿长大了以后，挣银子回来孝顺娘呢，是谁告诉你娘会不要你的？” 晋哥儿却没说是谁告诉他的，只拿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虞书。 “真的？娘不是骗小孩子的？” “当然！娘什么时候骗过你来着？” 晋哥儿默默低下头，抬起手对了对手指头，瓮声瓮气道。 “在清水村的时候，娘就骗过我。我想和娘在一起，可娘总是趁我睡着了把我还给爹。” “……” 虞书有些无言，这臭小子记忆未免太好了些？ 那时候他才多大，怎么就记得这么清楚？ “那时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那时候娘出了点事情，你祖母不想让我给你当娘，但是那时候你还有爹！现在不同了，我跟你爹还是夫妻，自然就是你娘啊。” 晋哥儿歪着头想了想，“那是不是你跟我爹不是夫妻了，你就不是我娘了？你就会不要我了？” 虞书再次哑口无言。 却从门外传进来一个声音。 “晋哥儿你这话可不要当着你爹的面说知道不？他要知道你这话，非要揍你一顿不可！” 什么熊儿子，居然盼着自个儿爹娘散伙！ 就他们楚校尉那护妻的样儿，亲儿子打这种比喻都得揍！ “阿飞叔叔！你来了！” 云飞来过楚家已经很多次，每次来都会带着诚哥儿和晋哥儿到外面玩，俩孩子都特别喜欢他。 见晋哥儿惊喜的样子，云飞不由得瘪了瘪嘴，“刚才我就来了，可你眼里只有你娘，哪看得见你阿飞叔叔我哟。是不是男子汉了？怎么还趴你娘怀里哭？赶紧擦擦眼泪下来，去找诚哥儿咱们出去玩了。” 第467章 怀疑 云飞的出现，成功止住了晋哥儿的哭泣，也击退了他的失落。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挂在云飞的胳膊上，被他拎着出了门。 看着孩子高兴的模样，再想到他说那些揪心的话，虞书眸子终于沉了下来，走进了孟氏的屋子。 孟氏正撩着衣裳给孩子喂奶，许是因为孩子吸得太用力，她秀气的眉头时不时就扭曲一下。 “怎么？二郎喝奶力气很大吗？痛的话，就先拿出来吧。” 她没喂过孩子，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孟氏摇了摇头，“习惯了就好，这才哪到哪，等他长牙的时候才疼呢，牙根发痒，说不定就给你一口，能把你咬出血来。” 虞书一听，顿感自己胸口疼了一下，忙朝着孟氏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先别说了，不然我以后连孩子都不敢生了！” 孟氏不以为意，眼睛瞪圆了望着虞书挑眉。 “你不用怕，楚煜那么能干，等你生了孩子，让他给孩子找两个奶娘便是了。” “这就更没谱了，这事儿还远着呢，咱先不提。嫂子，我来是找你问点事的。” 什么事？自然是关于楚晋那些胡话的来源。 听了虞书说完晋哥儿的反常之后，孟氏脸上浮起了自责之色。 “书儿，这我还真不太清楚谁跟他嚼舌根了。你也知道我每天亲自带着二郎，昼夜颠倒的，也没那么多精力分出来照管他们。不如你去找辛玥或者冯先生问一问，你们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大小事都是辛玥在帮忙管着，两个孩子则大部分时间都跟冯先生在一起。” 虞书低着头，眸子闪过犹豫之色。 “我就是怕嚼舌根的人是咱们自己家里的人。他们还那么小，基本上没有出府的时间，又上哪儿听那些闲话呢？” 只是这个家里人就这么些，她瞧着谁也不像是那种人啊。 只除了…… 除了后院客房里那个她带回来的荒人少年！ “我知道了，嫂子先给二郎喂奶吧，这事儿就不用担心了，我自己去查一查。” 这事儿，孟氏就是想插手也无从插起，便安心的交给了虞书。 出了孟氏的房间，虞书便径直走到了后院，正好看到少年打开房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是不是你在我儿子跟前嚼舌根来着？” 少年关门的动作一顿，眸子里闪过不解。 他的动作与表情毫不遮掩，虞书只一眼便明白过来，这件事应该跟他无关。 于是她转过身，准备朝外走去。 结果少年却开了口，“站住！” 虞书转过头，便见他大步朝着自己走来，一把揪住了自己的手腕。 “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你怀疑你儿子有问题跟我有关系？” 明明她才问了一句话，也算不上什么，可偏偏对着少年深邃的眸子，虞书说不出话来。 不过她朝着这里来了，便是对他产生了怀疑，那他与这件事无关，便是受了冤枉，她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少年道。 “对不起，我以为你仍旧不信我，故意挑拨我跟我儿子来着。不过我觉得，这事儿应该跟你没关系。” 第468章 我不屑 少年冷然一笑，“我记得你好像刚回来没多久，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对不对？”忽然，少年的脸色变得阴沉沉的，握住虞书的手用了不小的力道，掐得虞书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既然不信我，那你当初多管什么闲事？让我死了不好吗？” 还以为她跟别人不一样，没想到出了什么事，第一个怀疑的也是他。 意识到这一点，少年脸上浮起凄然的冷笑。 是啊，怀疑他有什么不对呢？ 这个家里，只有他是外人不是吗？他是荒人，坏事自然就是他做的！ 他虽没经历过这些，但他的族人，亲人经历的少了吗？ “对不起。” 看着少年愤怒的神色，虞书除了一句对不起，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来替自己辩解。 因为，无从辩解。 她真的是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不用了。”这次道了歉，下次有事依旧第一个怀疑他，这样的歉意，他不需要。 “你说过的，等我伤好就让我走的，我等会儿就离开吧。但你记住了，你儿子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要是想报复你，直接在这种你毫无防备的时候，做什么都可以！对一个孩子下手，我还不屑！” 况且他只是不信她会那么好心。 可他这近一个月在楚家却体会到了这家人的善意，也渐渐明白，她买他回来，真的不是为了羞辱他，他也不是那等没良心的人呐。 少年重新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准备收拾一下行囊就离开。 结果进了门之后才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他。 他记起来时，他身上除了一身破败不堪的衣裳和满身的伤痕，什么也没有。 他自嘲一笑，又重新推门而出，来到了虞书面前。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有机会，定回报你的救命之恩。” 说完，嘴角微抿，抬脚从虞书身侧走过，朝着楚家大门走去。 虞书愣了一会儿，才转过身追了出去。 “你等等……” “你现在离开准备去哪儿？你没有路引没有户籍，在岐山府是没办法安顿的。”荒人对于靖人来说，就跟野兽一样是无主的，买卖的时候甚至连个卖身契都没有，足可见他们对荒人的蔑视。 但正因为这样，一般的靖人才不敢买荒人。 没有卖身契辖制，荒人说跑就跑了，找谁说理去？到头来，不过是人财两空罢了。 “这就不劳夫人操心了，这是在下自己的事情。” “如果你是想回极北之地，那能不能听我一言。” 按照少年对靖人的厌恶，只怕是不会留在岐山府的，就更不会深入靖朝深处了。 那么留给他的路，就只剩下回极北之地找族人这一条。 极北之地，成功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 虞书跟楚煜是夫妻，楚煜是靖军大将，这些荒人少年都是知道的。 听虞书提起极北之地，他不由得眸子一沉转过身来。 “难道你们连极北之地都不想放过吗？你们真要如此赶尽杀绝吗？” 第469章 我去了荒城 少年以为，虞书提起极北之地，是楚煜所在的镇北军有了继续把荒人往北驱赶的意思。 “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这里是大门口，会有人经过，你跟我回去，咱们到屋子里细说怎么样？” 少年拧了拧眉，面上微微有些泛红。 望着楚家的门，一时之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正好这时隔壁院子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小姑娘挎着篮子走了出来，见到虞书跟少年站在门口，不由得笑弯了眉眼。 “虞娘子回来了呀？这位小哥好面生啊，模样生得真俊。” “是啊，刚回来，这是我表弟，来这里投奔我的。蓉姑娘是去买菜的吧，赶紧去吧，早点去买的菜新鲜一些。” 虞书说完，拽了少年的手就拉进了门内。 胡蓉挎着篮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表弟，虞娘子这位表弟的相貌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啊。 真好…… 虞书可不知道胡蓉脑子里的想法，她跟胡蓉接触不多，毕竟她不是常年都在家里的，倒是孟氏和楚杏儿等人，跟这巷子的左邻右舍比较熟悉。 想到左邻右舍，虞书不禁想起了晋哥儿那件事。 对了！ 能跟晋哥儿说上话的，除了家里人，还有巷子里的邻舍呢。 她差点将这个忽略了，准备着手查家里人的，不过……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毕竟邻舍有可能，家里人也一样有可能。 但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留下这个少年。 “你要跟我说什么？” 回到屋子里，少年就期待又不耐烦的看着虞书。 “你应该知道，我跟一般的女子不同，你在家这一个月，我有半个月不在家。”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极北之地有什么关系？”虞书离开的这半个月，少年多半时间在家里养伤，对外面的事一点也不知道。 还有，就算他没受伤，他们也不会跟他说那么多的。 “我去了荒城。” “什么？那地方荒无人烟，有什么可去的？” 这女人的爱好好生奇怪，而她丈夫就更古怪了。 听说荒城已经成为了靖朝岐王的封地，边沿上到处都驻扎着靖朝的兵马，那可是男人堆，她一个妇道人家去那儿干什么？ “去开荒啊，你们荒人在那片土地上驻扎了那么久，却从不知道荒城的土地其实很肥沃。” “嗤！你当我三岁小孩吗？且不说土地肥不肥，就那里的气候，能长出什么东西来？” “那你仔细想想，荒城是一年到头都是雪季吗？不是吧？每年四五月的时候，冰雪会全部融化，直到十月左右，才开始慢慢冷下来，十一月左右开始下雪。这中间，不是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吗？这四五个月里，荒城里的土地上，是不是碧草连天青草幽幽的？” 少年眸子闪了闪，想起他们还没被驱逐到极北之地以前，他跟小伙伴一年到头最盼望的就是化冻之后的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他们可以从河里捞鱼吃，也可以尽情在草地上打滚，天热的时候，甚至可以幕天席地的躺在草地上睡觉。 可后来…… 第470章 一跪到死 可后来他们被驱逐到极北之地，那里才是一年四季冰天雪地，他们除了找一些特别深邃的山洞居住外，在野外根本没办法待。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族人越来越少，眼看着就要灭绝的缘故。 那样恶劣的气候，不仅仅是加速了成年荒人的衰老速度，也让新生下来的荒人孩子很难活下来。 这样下去，成年的坏了身体死得越来越早，小的生下来养也养不活，荒人灭绝可不就是迟早的事儿。 可是，这个时候，他跟他说荒城的好又怎么样？ 如果可以，他们的族人愿意离开荒城吗？ 那里再不好，也是他们荒人的家。 “我不懂你的意思，那里已经是你们靖人的地方了，好与不好跟我还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们靖人打算把荒城还给我们不成？” 不可能！ 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当然不可能的，不过让你们荒人回到荒城却不是不可能的。但前提是，你们能够彻底融入靖人的生活，让自己成为靖朝子民，能与靖人和平共处。” “这不可能！你这是痴人说梦！我们荒人就算是死，也绝不可能跟靖人和平共处的！” 靖人杀害了那么多他们的族类，最后居然还想把他们并入靖朝，这个想法，听着就觉得可笑。 “事情不要说得那么绝对！你好好想想，在你心里，是族人的传承重要，还是与靖人的仇恨比较重要？” 见虞书眉宇之间没有半分玩弄戏耍的意思，反而全是肃穆之色，少年便知道，虞书不是在跟他开玩笑的。 她是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也是很严肃的在跟他讨论这个事情。 少年愣住了，很快他陷入沉思，陷入纠结。 “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我们这一族能够继续繁衍传承，但若是传承下来，只是为了成为你们靖人的玩物，我觉得，我的族人大部分宁可选择死去。” 如果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得不到尊重，活不出生而为人的尊严。 那他们这一族，活着与灭绝，又有什么区别呢？ 虽说宁可跪着生，不可站着死。 但如果是一跪到死，那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少年的话，让虞书深感赞同。 如果要是一直活得那么没有尊严，那倒的确不如死了好。 可尊严这种东西，有没有不能把希望全部放在别人身上，也要自己努努力才好。 “我既然跟你讨论这个事情，就说明我是有想法的。我的想法就是暂时将你的身份隐藏起来，让你以一个靖人的身份跟在我们身边，我可以教你许多东西，让你带回去帮助你的族人暂时在极北之地能够生存下来。 再然后，我们需要共同努力来消除靖人与荒人之间的隔阂，这必将是一场持久战，或许最后会失败也不一定，但我就想问问你，想不想跟着我一起试一试。” 少年听了虞书的话，完全惊呆了。 他眯着眼，歪着头，将虞书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我也没发现你有什么特别之处呀，你怎么就……就这么大的胆子？” 第471章 考虑一下 且不说虞书敢把自己的想法拿去实施了。 少年觉得，她一个女人，敢有那么大胆的想法，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他敢说，就算是他们靖朝最勇敢的战神，岐王赵枢也不敢想这种事。 太大胆，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荒人，是他们靖人驱逐的。 她居然敢设想有朝一日，将荒人全部重新召回荒城，还要让荒人与靖人和平共处。 “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你，想出来这样的东西的？你还是一个女人吗你？” 虞书抬手，兜头给了少年一巴掌。 “怎么说话呢？你可以怀疑我的脑子，但我性别这么显而易见，还用怀疑吗？” 一句话，将紧张的气氛瞬间转的轻松无比。 少年深皱的眉心也舒展开来，“我说真的，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该不会这其实是你丈夫的想法吧？那他背后的岐王爷可知道他有这些想法？” 岐王可是姓赵的，这靖朝也是赵家的江山，要是给他知道虞书和他丈夫这些乱八七糟的想法，恐怕会怒不可遏吧。 “暂时不知道，但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话我已经说了这么多，剩下的就得看你自己去想了，不管你跟不跟我，先别急着走，再留两天好好思考一下吧，我不也逼迫你。两日后，你如果还是坚持要走，跟我说一声，我照样会教你一些法子，让你的族人在极北之地不至于那么快的就死去。” 她这次归来，荒城那边的士兵已经在开始按照她的描述画出来的图纸修建房屋了。 若是他不走，她会亲眼带他去看看荒城的改变。 * 虞书离开荒城之后，楚煜也跟着离开了。 他往荒城大营去了一趟，将屋舍建造的图纸送到了军营里。 翌日，他折返回到了郿县。 刚走到巷子口，就看到隔壁的胡蓉步履款款的朝他走来。 “楚大哥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楚煜跟着岐王来到岐山府后，带着镇北军没多久便把北翟和荒人全部远远驱逐，岐山府的老百姓每次一见到他们，就是这样一副表现。 楚煜浅浅颔首，算是受了胡蓉的礼，便径自抬脚往家门口走去。 胡蓉见他冷淡的模样，忍不住蹙了蹙眉心。 “楚大哥，听说你们家有个教书先生，不知道我能不能闲暇时到你们家听听先生讲课？” 楚煜顿住脚步，回过头诧异的看了胡蓉一眼。 胡蓉立马微微一笑，“我也是看着虞娘子每天能够进进出出特别能干觉得羡慕，也想跟先生识得几个字，将来不说像虞娘子那样跑到外面做大事，最起码可以明事理辩是非吧。” 楚煜是个比较开明的人，从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句好话。 见胡蓉有这个觉悟，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况且，人家要求教的人也不是他，只要冯先生愿意，他是不会有意见的，便冲着胡蓉点了点头。 “只要冯先生乐意，我这边没问题。你得空了自己过来问问他就行了。” 胡蓉闻言，立马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那我先谢谢楚大哥了！” 第472章 未尝不可 楚煜回来了，晋哥儿的事情，虞书自然是要跟他交代的。 碍于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还没有定论，白日里，虞书便没有提，只等到夜里回了房，只有俩口子单独相处的时候，虞书才对楚煜吐露出来。 “……你说，这背后跟晋哥儿嚼舌头的人会是谁呢？我昨晚想了一夜，都没想出个头绪来。这么做，无非就是让晋哥儿来跟咱俩闹，让咱们不生孩子，可这对他会有什么好处？” 他们生不生孩子，管别人什么事？ 楚煜身上又没有皇位等着继承，他生不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要说楚煜没孩子，硬能攀上点好处的人，倒也不是没有，清水村楚家，龙氏生的那个楚昇以及他的孩子倒是能生拉硬扯沾点光。 可这么大老远的距离，她认为龙氏的手伸不了那么长的。 楚煜老脸黑沉沉的，以手抚着下巴摩挲着，一双眼神色深了又深。 没想到还有人在晋哥儿耳边嚼这种舌根子，真当他楚煜是好欺负的吗？ “有什么好处咱也不知道，但他既然在背后做这种事，那肯定就是有利可图的。不然的话，谁会无事这么吓唬一个孩子。晋哥儿这孩子在我回清水村以后，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几句逗弄与玩笑，他绝不至于抱着你哭得那么伤心。” 虽不是自己的种，但好歹是自己养的，什么脾性自己知道。 虞书也跟着点了点头。 “对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跟着冯先生启蒙之后，我觉得晋哥儿比从前懂事多了，大约是嫂子他们在家还跟他说过咱俩出门比较辛苦，他一般很少缠着我们，这次我一回家，他明显就不一样。” 想到这里，虞书又不免觉得自责。 “楚煜，要不然咱们明儿带孩子出去玩吧。我觉得那人能在背后嚼舌根成功，也跟咱俩这段日子忽略孩子有关系。” 虽然大哥和云飞都会带着他们出去玩儿，但他们毕竟不是楚煜和她。 有些人，在生命里可以由别人取代，而有些人，则是无可取代的。 “好啊，最近天气不错，岐山府这边地势平坦空旷，不如咱们带他去放风筝吧？骑马也行！” “放风筝没问题，这个骑马，我不会，晋哥儿也还小，难不成咱要一家三口一起骑吗？” 楚煜勾了勾唇角，笑着望向虞书。 “未尝不可。” 虞书却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怕咱三个人把飞羽给压坏了。” “当初从清水村一路走来，飞羽一个人拉了一驾马车，马车里做了那么多人也没事，不过一家三口，没问题的。咱也不是单独去骑马，就是来回路上骑，到了地方我再带着晋哥儿到处跑跑。” 虞书想了想，忽然偏过头看向楚煜。 “楚煜，能不能抽空教教我自己骑马啊？” 楚煜诧异，“你想学？这可有些辛苦的，你要出门可以坐马车，还是别去受这份罪了吧。” 骑马的时候，别的都好说，就是大腿两侧会被擦伤，虞书很少受这种苦，楚煜直觉的不想让她吃苦头。 第473章 我现在不想生孩子 虽然楚煜舍不得虞书吃苦，但虞书却对自己下得去狠心。 她也不跟楚煜多做纠缠，直接说必须要学，楚煜就没了二话。 为了不让气氛显得尴尬，楚煜愣了一会儿，干脆转了个话题。 “书儿，我觉得晋哥儿现在有时间胡思乱想，有可能是闲的。不然，咱们给他生个弟弟妹妹出来，让他带着弟弟妹妹玩儿，等他亲自体会到了有玩伴的好，或许就不会再被别人挑唆利用了。” 话题忽然转到生孩子的事情上，虞书不由浑身僵了僵。 要是在床下，如何讨论这个问题她都无所谓。 可现在是在床上，讨论这种话题让她不由自主就有些紧张起来。 “这个还是从长计议吧，再说生不生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更不是想生就能生的好吗？ 虞书想着，一把揭开了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腰身一扭，滚到了床的里侧，背对着楚煜。 楚煜见状，却长手一伸，把虞书捞回了自己身边。 “生不生的，咱总得先试试再说吧？书儿，三年了，咱们成婚差不多快三年了，为夫却还是个雏儿，说出去很丢脸呐。” 从前他一个人在军营里时还好，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底细，也没人问他男女之事，顶多就是问问他娶媳妇没，尝过女人滋味没。 那时候他孤身一人，信口胡诌便是。 可现在虞书跟着他来了岐山府，还去过营地跟他同帐而住…… 虞书不在的时候，那些老兵油子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少不了没大没小来打趣他一番。 甚至还把自己跟媳妇或者青楼姑娘的那点子事拿出来显摆，每当这个时候，楚煜心里头都不是滋味儿。 人人都以为他是饱汉子，一个人吃独食那种。 却不知道他表面上是吃独食的那个，其实背地里连肉汤长啥样都不知道。 虞书被他圈在怀里，本来觉得很难为情，乍一听他委屈的语气，忍不住咧唇笑了。 “有什么丢脸的，难道你不是那什么了，还要拿出去跟人说不成？” 男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炫耀什么不好，连床上那点事都要拿来炫耀。 什么爱好啊！ “虽然不能主动与人说，但起码别人问起来的时候，我连怎么回答都不知道呀！好书儿，给我好不好？” 楚煜说着，头就朝着虞书的脸上压了下去。 虞书赶紧头一偏，楚煜的唇便落在了枕巾上。 那一刻，楚煜的心一沉，所有热情瞬间冷却，身子一番，躺回了原处，也离开了虞书。 “罢了，你不愿意就算了吧。” 说着，身子一动，准备侧身入睡。 虞书却伸出手，一把握住了他宽厚温热的大掌。 指尖细腻温润的触感出来，楚煜不由侧头微惊。 “书儿，你……” “楚煜，可我现在不想生孩子。我想等荒城的事情彻底走上正轨之后，再考虑生孩子的事情……” 楚煜心头一软，抬手将虞书上半身拉了起来，将自己的一条手臂枕在了她的身下。 第474章 打趣杏儿 “这件领子太低了，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俩昨晚干了什么吗？” 楚煜闻言嘿嘿一笑，不顾虞书的反抗，硬是将她把那件衣服给穿上了。 “就是因为看得见，我才让你穿的。” 都是家里人，知道了他们干什么有什么关系？他就是要让人知道，他终于跟书儿成为真正的夫妻了，尤其是孟氏，她是书儿娘家人，就代表他的丈母娘了吧。 “幼稚！” 虞书实在没力气跟他计较，也不想阻止一个终于脱离老处男的男人炫耀，反正她也不是个脸皮薄的，穿就穿了吧。 于是，吃早饭的时候，孟氏一边吃饭一边打量了虞书许多次，看得娄辛玥和楚杏儿等无知少女一脸懵逼。 “虞家嫂子，我嫂嫂脸上是长花了吗？你怎么总盯着她看呐？” 孟氏闻言，眸光闪了一下，尴尬的冲着楚杏儿笑了笑，没好意思回答，也更不好意思往虞书身上看了。 这让楚杏儿觉得更加奇怪，盯着虞书的脸猛瞧了好一阵儿，“没什么变化啊，还跟昨天一个样嘛。” 疑惑而天真的口吻，直把虞书瞅得低下了头，使劲的藏着脖子。 反倒是楚煜见虞书囧得不行，忙夹了一筷子酸萝卜放到了楚杏儿的碗里。 “姑娘家家的吃饭时候怎么那么多话？你嫂子就是漂亮，还不许人家多看几眼了？赶紧吃饭，好吃的都堵不上你嘴怎么的？” 楚杏儿委屈的瘪了瘪嘴，低头夹起了泡得粉嫩嫩的酸萝卜，忍不住望向楚煜。 “大哥，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你亏不亏心？一筷子咸菜夹给你妹子，就不能给夹点肉什么的？” 楚煜果真夹起一筷子肉，楚杏儿连忙咧嘴一笑，伸过碗去接。 “谢谢大……” 哥字还没说完，就看到楚煜把肉放进了虞书碗里。 “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了？瞧瞧你最近都胖了一圈了，还吃什么肉，吃点咸菜减减肥吧。你嫂子跟着我们开荒辛苦了，多补补才是真的。” “……” 看着楚煜睁眼说瞎话的样子，楚杏儿身子一偏，靠在了娄辛玥的肩膀上。 “辛玥姐姐，你说我这是什么大哥呀！” 冯立在一旁一直低头不语，这会儿却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了楚杏儿碗里。 楚杏儿立马双眼冒出星星来，“谢谢冯先生，还是先生对我好。” 冯立巴巴嘴，夹了一块肉放自己嘴里。 “我也是借花献佛而已，你快点吃饭吧。男人就这样，有了媳妇娘都能忘，你个妹子算个啥？” 楚杏儿夹起那块红烧肉正准备吃，听完冯立的话，却有点塞不进嘴了。 最后还是旁边虞冲筷子在碗沿敲了两下，说不想吃给他，楚杏儿才连忙把肉搁进了嘴里。 “你们男人，个个都坏得很！哼，以后我找相公，绝对不找你们这样的！” 这话一出，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楚杏儿自然又是一阵窘迫尴尬。 还是虞书见她被逗得快急了眼，忙瞪了几个男人一眼。 “你们够了，欺负小姑娘有意思啊？你也快点吃，不是还要带我跟晋哥儿出门，时间可不早了。” 第475章 上门 “书儿，去放风筝要骑马去，你的身体……要不咱改天再带孩子去放风筝吧？” 楚煜附首在虞书耳际轻轻问她。 虞书朝他翻了个白眼，“知道今天要出去玩儿，你昨晚还……没事儿，到时候我坐旁边儿看你们放就是了。” 虽说起床那会儿浑身酸软无力，可经过楚煜一阵按揉之后，她已经好了很多了。 况且她打拳不是白打的，这体力比以前强多了。 若是放在以前，被楚煜那么折腾一晚，她只怕没了半条命。 “那行，那晋哥儿快点吃饭，吃完了爹娘带你出去玩去。” 晋哥儿一听，抬起头就惊了一下，而后笑眯了眼的看着楚煜。 “真的？你们真的带我去玩？去哪儿玩呀？” 说着就准备把碗给放下，楚煜抬手一按，就把他按在了座位上，“别慌，先把饭吃完再说，吃饱点儿，去哪儿玩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诚哥儿和娄辛瑶在一边端着碗羡慕的看着楚晋，娄辛瑶胆子小，加上寄人篱下的自卑，倒是没敢说什么，只偷偷用手捏了捏娄辛玥的手心。 诚哥儿就不同了，有爹有娘在身边，年岁还比楚晋大一些。 “我也想去玩！姑父，能不能也带我出去玩儿？” “呃……” 楚煜语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诚哥儿。 今日出门，他和虞书是特意为了给晋哥儿安全感约好一家人一起去的。 可诚哥儿毕竟是虞书的亲侄儿，这不带的话，又好像…… 就在楚煜纠结自己该说什么的时候，虞书却勾着唇角笑了。 孟氏猛然想起昨日虞书问起过晋哥儿的事情，连忙身手拽了拽诚哥儿。 “去什么去？你想去玩让你爹带你去，姑姑姑父不光是带着弟弟出去玩，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只能带一个孩子，多了麻烦。” 怪不得书儿忽然就跟楚煜圆了房，肯定是昨晚说起了晋哥儿被人挑唆的事情。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生孩子的事情上…… 想到这里，孟氏为自己的机智竖了个大拇指，而后用手抚住了闹别扭的儿子的脑袋。 “诚哥儿乖，一会儿让你爹带你跟辛瑶姐姐一块儿到街上玩儿，让你爹给你们买玩具，买好吃的。” 吃过饭后，楚煜牵了飞羽出门，先把晋哥儿放在了最前面，而后虞书坐在晋哥儿身后，将他抱在怀里。然后自己翻身上马，长臂一身将妻儿一起揽在怀中，轻轻打了下马屁，一家三口缓缓朝着街面走去。 去放风筝，自然要先去买风筝。 买完之后，一家三口就开始朝着郿县城郊的村庄跑去…… 他们刚走没一会儿，隔壁胡蓉就过来了。 “胡姑娘，你这是？” 开门的是在院子里溜达的孟氏，她见胡蓉手上捧着笔墨，还以为胡蓉是过来送东西的。 郿县这边的习俗，住在一起的四邻虽然做不到跟真正的亲戚一样亲近，但彼此之间送些礼是常有的。 就像之前虞冲刚来时，带来了他们家自己做的腊肉腊肠，孟氏就弄了一些下来，分给了左邻右舍。 结果，她一伸手，胡蓉却往后缩了缩手。 第476章 楚煜让的 “胡姑娘？” 孟氏疑惑，不明白胡蓉是什么意思。 刚吃完早饭的时间，她就上门来，除了送东西还能有什么事儿？ “虞大嫂，是楚大哥让我过来跟你们家的那个冯先生读书的。” “楚大哥？你说楚煜让你过来的？” 孟氏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警觉，拿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胡蓉许久。 “是，楚大哥说姑娘家多读些书可以明事理辩是非，昨日回来时碰到我，就跟我说了这事儿，我觉得楚大哥说的有道理，这不就厚着脸皮过来了。” 楚煜是这么热心肠的人？ 孟氏仍旧很迟疑，眼光灼灼的看着胡蓉，胡蓉却半点不惧她的直视，见她不说让自己进门，还挑着眉心道。 “虞大嫂要是不信，等会儿楚大哥回来了你问他便是。真的是他亲口说的，他也不是不回家来，我跟你撒这样的谎有什么意思？” 孟氏想想，也是，邻里邻居的，若不是真的，那胡蓉这样做可是把自己的脸皮都给扒下来了。 想到这里，她便松开门，让胡蓉进了院子。 既然是来读书的，自然直接去找冯先生。 结果就看到冯立一个人坐在后院的桃花树下纳凉，树下只一张桌子，桌子上晾着茶水。 “冯先生，这是隔壁胡家的姑娘胡蓉，是来跟着你读书的，说是楚煜同意的。” 冯立虽在楚家住着，但平日里除了出门买些书册以外，是极少出院子的。再加上胡蓉是女子，他是男子，两个人倒是没见过面。 这会儿听到孟氏的介绍，冯立不由抬起头打量起胡蓉来。 胡蓉面露羞红，朝着冯立屈了屈身。 “冯先生好。” “你要读书？你这个年纪，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读书？” “自然是因为读书好，从前也想读，不过家里条件有限，请不起教书先生。去学堂吧，咱们郿县这儿就没有收女学生的学堂，我也是听我娘说楚家有个先生教孩子们读书，这才厚着脸皮过来的。先生，我是真的想读书，求求你收下我吧，也不用跟教诚哥儿和晋哥儿一样细致，我只要能识得些字就成。” 冯立跟楚煜的想法差不多，对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无甚好感。 而且胡蓉说了，这事儿已经征得楚煜同意。 他如今可算是楚家养着的，既然楚煜要他教这个女子读书，那他教便是。 “可以，不过既然学了就得好好学，可不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虽然不要求你跟虞诚和楚晋一样，但作业也是要给我检查的。” 胡蓉自然喜不自胜。 “学生遵命！” 说着竟是要跪下给冯立磕头，冯立见了，立马站起身来扶住了她。 “下跪磕头就不用了，我这儿不讲究这些虚礼。你连笔墨都带上了，那……从现在开始学？” 胡蓉点了点头。 “那你先坐，我去一趟就来。” 说完，人便朝着屋里去了。 桃花树下，只剩下了胡蓉与孟氏。孟氏见她与冯立说清楚了，便也不担忧，打了个招呼就忙活自己的去了。 孟氏前脚刚走，荒人少年却打开门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第477章 一致口径 两天了，他考虑的事情出了结果，准备出来告知虞书的。 结果看到有人坐在桃花树下，背影纤细妖娆，还穿了一套湖绿色长裙，他以为是虞书，便走了过来。 “我考虑好了。” 胡蓉听到他的声音，诧异的回过头，少年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虞书呢。你……你是隔壁的？” 美貌少年，虞书的表弟？ 胡蓉心里一喜，忙站起身冲他行了一礼。 “公子好，我是隔壁胡家的。” 公子？ 听到这个客气的称呼，少年不由轻嗤一声。 “你怎么会在这儿？可知道虞书去哪儿了吗？” 胡蓉摆了摆头，“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楚大哥和虞娘子他们便不在家了。”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跟着冯先生求学的，冯先生答应教我读书了。” 读书？ 少年微微诧异了一下，再看胡蓉双眼澄澈，好似真的只为求学而来，少年颔了颔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虞书出门了，那他得等她回来之后再跟她说她的打算了。 * 虞书是傍晚才回来的。 期间少年出来找过她好几次，都被孟氏给挡了回去。 孟氏心里也焦急，太阳都快下山了，那一家三口还没回来，她还等着他们回来吃饭呢。 结果回来一问，人一家三口已经在外面的馆子里吃过了。 孟氏松了一口气，这才让人摆饭吃饭。 吃饭的时候，少年终于见到了虞书。 “我想好了，我打算留下来。” 迫不及待，他想自己的决定告知了虞书，虞书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只淡淡的点了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少年有些失望，她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去留，也许是他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草草用了些饭菜，少年便回了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也不知道她说的话会不会兑现承诺，他真的很担忧，再没有办法解决吃住的问题，他的爹娘只怕要死在极北之地了。 所以他应下了虞书的同时，还想了两个条件。 结果虞书爱答不理的，他都没好意思把条件说出口。 她之前说的那些已经很有诚意了，万一他开口增加新条件，被她拒绝了怎么办？ 他怕惹她厌烦，说来也可笑，之前他巴不得她厌烦自己，最好是直接杀了他。 现在却又怕了…… “砰砰砰……” 就在少年思绪天马行空时，房门被人叩响了。 他从床上弹跳而起，跑过来打开了房门，整个人身上的激动与不安尚未来得及收敛，就看到楚煜和虞书双双立在他的房门口。 “你……你们怎么来了？” “你选择留下来，自然是要有身份有名字的。你总不能一直窝在家里不见人吧？需要见人，那就需要一个身份，咱们需要保持一致的口径。” 虞书说着，在他面前摊开了一张纸。 上面写满了各种各样的名字。 少年幼时念过书，他是认识字的。 见虞书准备了那么多名字，显然不是一时兴起想出来的，那就是说她早就准备好了的。 那一刻，少年有些眼热。 “你怎么知道我会选择留下来？” 第478章 晨曦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勇敢的好孩子呀。我抛出了一个诱饵，你留下来便可以为你的族人努力，为你们荒人一族争取传承的机会。若你是个英雄，那么你将留下来战斗，为你们荒人一族而战斗。若你是个懦夫，那么你会逃离，会回到极北之地与你的族人一起同生共死。现在，你上钩了。” 虽说这只是一个荒人少年，但虞书在他身上却看到了很多靖人都没有的品质。 其实就算他选择回到极北之地，在她心里也不会是个懦夫。 起码他只是想偷偷摸摸的回去，并没有想过用非常手段随便报复一些靖人再走。 他分得清是非黑白，也有自己做人的底线。 英雄？ 少年听着虞书的话，忍不住咧唇一笑，“我这样算什么英雄？我不过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罢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死。” 但回到极北之地，死去是迟早的问题。 但那个迟，再迟也不过是十来年甚至更短的时间。 “不想死就好，那么，在这些名字里面选一个吧。” 少年低头，指尖划过一个又一个好听又有深意的名字。 越是有这个认知，他便越是激动。 她真的是用了心思的，每一个名字都不是信口拈来。 同时他也心惊，她一个女子，到底要读过多少书，才能取出这么多好听的名字。 “我想选这个。” 最终少年的指尖停留在一处，虞书和楚煜同时将视线飘过去，就看到少年指尖下的三个字。 “沈晨曦。” 晨曦，清晨的阳光，代表着温暖与光明，同时早晨又代表着新的一天到来，说明他的人生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很多很多的希望。 他喜欢这个名字。 “沈晨曦，从今以后，这就是我的名字了。” 虞书用笔将沈晨曦几个字誊抄下来，放到了少年面前。 “你读过书真的是太好了，那么接下来，咱们对一下说辞。你是我娘家一个表舅舅的儿子，来荒城是因为你爹娘让你来这儿投奔我们的，从今以后你会跟着你表姐夫也就是他进出。楚煜是军中校尉，他会把你带在身边培养，然后你会出入军营。 但你要记住了你自己的身份，万不可在军中做一些违纪的事情，更不能做一些不符合你现在身份的事情，不然被人发现了之后，除了你自己有危险以外，我们全家也在劫难逃。” 沈晨曦颔了颔首，“我懂。你放心吧，我既然决定留下来，便能够应对一切。” 他明白虞书的担忧，无非是他入了军营会跟那些靖人将士住在一起。 那些将士必定会在他面前辱骂荒人，她怕他听着那些话受不了刺激暴露出来。 他想着：当着面看着族人被杀被砍他都已经能够熟视无睹了，更何况毫无痛痒的谩骂。 总有一天，他要让他的族人，光明正大的回到荒城！ “你明白我的苦心便好，有时候死并不难，难的是活下去。晨曦，明日起来，我会让人将你的头发束起来。” 第479章 说买就买 楚煜和虞书在郿县租住的房屋是一进的，荒人少年临时暂居时，一家老少倒还能将就。 楚煜俩口子住在正房里，孟氏和楚杏儿安顿在西厢房，冯立带着诚哥儿和晋哥儿安顿在东厢，因为家里长期只得冯立一个男人，未免有什么突发情况，东西厢房并没有彻底隔开。 再后来，娄辛玥主仆四人被买了回来，虞书本打算委屈冯立住到大门旁边的倒座房，将东厢腾出来给娄氏姐妹并两个妈妈住。 可娄辛玥却自愿带着娄辛瑶入住了正房旁边的耳房，两个妈妈正好就住另外一间耳房。 放在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耳房一般都是用来安置仆人的，因此房间格局很小。 但娄辛玥坚持，她也没有强求。 最后，家里竟只剩下了倒座房用来待客，好在云飞也不计较，每回来住倒座房也住得欢欢喜喜。 晨曦来时，本来应该安置在倒座房的。 但因为他受了重伤，住在后院更方便照顾，就安排跟冯立他们一块儿住在东厢，本以为，他好了就会走。 可现在，他会留下来。 虞书就起了换房子的意思了。 虞书向来是个行动派，想换房子，跟楚煜商议了一下就托了人牙子在外面看了好几处。 最后，选了一处比较合心意的二进院。 这不，饭桌上大家刚吃完饭，正准备撤离，就被她给叫住了。 一张地契扔桌上，推向了孟氏。 “嫂子，这是新房的地契，你收着吧。今晚回去，大家就可以开始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就这两三天左右，咱们搬家。” 孟氏拿起契书看了一眼，忍不住瞪大了眼眸。 “这……这租房子的契书好像跟这个不太一样，上面还写着妹夫的名字，这是……” “这是咱买的新房子，二进的院子，离这儿隔了两条街的距离，环境清幽，院子宽敞，我和楚煜找了好几天定才下来的。” 二进的房子啊，说买就买。 孟氏不由觉得牙齿有点疼，“你这之前怎么没跟我们透个气呢？这么大的宅子，花不少钱吧？” 虞书扯了扯嘴角，指了指身旁的楚煜。 “反正是他的钱。” “怎么忽然想起买房了？这个院子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孟氏搞不懂，虞书为什么忽然就做了这么个决定。 “家里人越来越多了，咱们现在自家人都勉强能够住下，若是再有个客人什么的，就住不下了。而且冯先生和晨曦都是男子，又都是成年人，总是跟杏儿辛玥，甚至你我住在一个没有分隔的后院，不好的。” 若是在现代社会，怎么都无所谓。 可在这名声至重的古代，他们之前那么干就已经很出格了。 现在人越来越多，若是给人知道家里都没有分个内外院，传出去可不好听。 楚杏儿和娄辛玥都还是姑娘家，以后还指望嫁人呢，名声还是要顾及的。 提及这些，孟氏明白了虞书的意思。 可她转念，仍旧觉得肉疼。 他们租个一进的院子，每个月还得好几两银，这买一个二进的院子，怕不得好几百两银子啊！ 第480章 跟咱没关系 “我跟你大哥不几个月就要回清水村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一走，这家里不就又松快了吗？实在用不着买这么大个院子！” 楚煜见孟氏唠叨个没完，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嫂子，买房子还是很有必要的。家里的孩子们渐渐大了，晋哥儿和诚哥儿不管最后如何，最起码现在我和书儿是打算让他们俩往科举路上走一走的。年纪大了，读书就越来越讲究个态度，总不能一直摆了桌子在桃花树下将就吧？” 这回不止孟氏，连虞冲都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这诚哥儿的事儿你都打算好了，他……他不是要跟我们回清水村的吗？” 楚煜抿唇，回头看了一眼虞书。 虞书会意，“大哥，大嫂，本来我应该让诚哥儿跟着你们回去的，可是我想了想，回去之后清水村那地方也找不到什么好先生，看咱大伯那样的就知道了，但凡村子里能有个好先生，咱大伯就不会拽成那个样子。听娘说，这回考试可下成了个秀才，可把他得意的，听说还回村子里的办了酒席……” 对于这一点，虞书不由有些庆幸跟着楚煜来了岐山府，不然留在清水村，估计要被虞长风一家子给恶心死。 虞长风考中秀才的事情，虞冲是知道的。 “是啊，考中了，不过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了。反正咱家如今靠着作坊日子过得挺好，暂不需要沾他那个秀才公的光。” 虞冲语气轻蔑说着这话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远在清水村的虞长明俩口子，正在经历着什么。 直到他们搬家两个月后，一封从双桥镇寄过来的信打破了家里的宁静。 这时候，已是八月末，正值岐山府最炎热的时候，外面的阳光耀眼得让人一抬头就情不自禁的眯眼睛。 太刺眼了，那明晃晃的阳光。 “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在楚家新买的院子大门口停下了，一身藕荷色衣裤的虞书从马上翻身而下，她的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的幂篱，用来遮挡阳光的。 “夫人回来了。” 她刚准备将马背上的两个包袱解下来，就听到身后大门打开来，一个看起来十分忠厚老实的男人走了上来。 “唐叔，你在正好，快来把这两个包袱搬进去，搬到厨房，等我一会儿来弄。” 说完，自己掏出一方帕子，对着脸颊就开始擦了起来。 一边擦，一边往里走，走到了后院找了热水洗了把脸，才算是觉得凉快了一些。 “你这是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个时候往家来，这会儿太阳正烈，也不怕半道上热得中了暑气啊你。” 她一回家，孟氏总是第一个知道的。 与从前一样，总是第一个来到她面前。 “本来打算早起就回来的，可想着你们还没尝过开荒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就去弄了些，带回来给你们尝鲜。” 孟氏温婉一笑，走上来用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水迹。 “是番薯吧？既然带东西，那你干嘛不让妹夫给你套个马车，好歹你坐在里面也能遮住太阳，清凉许多呀。” 第481章 欺人太甚 北边儿的气候不像南边儿。 虽然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但也仅仅是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而且只是太阳烤起来的那种热。 不像南方，水多，会生出许多水蒸汽，让人觉得又闷又热，心里难受。 虞书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她不甚在意。 原主给的这具身体实在是好，让她在荒城郿县俩地来回奔波之间，肤色依旧白皙如初，竟是个晒也晒不黑的主。 “马车里虽然凉快，可速度太慢了，我这不是想快点回来把好吃的弄给你们尝吗？” 说完，正好管家唐叔与宋妈妈俩人将两袋包袱拖了进来。 唐叔是那次搬家之后，楚煜从岐王那边要过来的管家，原来是岐王府下面一个管事。 管家理事一把好手，自打他来了，娄辛玥和孟氏都轻松不少。 “这袋子可沉了，夫人都弄了些什么好东西回来？” 宋妈妈拖得汗流浃背，忍不住朝着虞书问道。 虞书抖了抖指尖的凉水，蹲下身正准备解开包袱，就被孟氏扯住了袖子。 “书儿先别忙那个，这儿有一封信，好像是江小姐写给你的，你要不先看了信再忙活吧？” “阿茹来信了？” 虞书眉目一喜，仍有些湿意的手在衣服上抹了抹便伸手接过了来信。 信上，江茹跟她说她终于怀孕了，韩叙也出门准备参加乡试去了，虞书捏着信想了想，一般从双桥镇寄信到岐山府，路上少说也要一个多月，这封信起码得是月余之前写的了。 因为之前听江茹说起过，韩叙之前就已经过了院试，已经是秀才之身，就等着今年的秋闱呢。 秋闱正好就在中秋前后，如今不正好是中秋前后？ 那么，虞长风是否也正好在参加如今的春闱呢？ 不过他考不考，虞书觉得跟自己并无关系。 可等她把后半截的书信看完，整张脸却黑了下来。 虞长风考不考春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辛辛苦苦想出来的主意，虞冲费尽心力才支应起来的作坊，到如今竟已快成了他虞家长房的了！ “砰！” 虞书气愤不已，一巴掌将信件拍在了桌案上。 “欺人太甚！” 孟氏脸色巨变，忙拉住了虞书的手轻轻吹了吹。 “书儿，可是老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虞书阴沉着脸，看着孟氏颔了颔首，而后将信递给了她。 “后半截，嫂子也看看吧。” 孟氏将信将疑接过信看了起来，前半截还挺替江茹开心的，又是怀孕了，丈夫又去参加春闱了，若是一朝中举，那么江茹就成了举人太太…… 江茹她接触过的，那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姑娘。 可是看着看着，信上的风头就变了。 如今作坊的生意已经不是虞长明在跟福记酒楼合作了，派来送货的人变成了虞书的什么姐姐姐夫，而且两样东西的价格也上涨了…… 江茹在信上说，也不知道虞长风跟县令那边说了什么，反正江福被知县大人传召过，说是不得欺压虞秀才。 呵，说什么不得欺负虞秀才，说白了就是虞长风父女俩给他许了什么好处吧。 第482章 撒气 这事儿折腾了作坊就不说了，还把江福也折腾够呛。 江福现在真是有苦说不出，虽说也不至于亏钱，可跟那样卑劣无耻的人合作，实在是令人恶心的慌。 江茹在信尾还提到，若是虞书他们再不回去瞧一瞧，只怕没了作坊事小，虞长明和沈氏可就快被那一家子给折腾够呛了。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啊？还有村长和族长，那作坊也不是咱家一个人的，他们……他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虞琴那个女人回去霍霍的？” 虞琴！ 这个名字，已经有一段日子没出现在虞书的记忆里了。 本以为随着她的离开，那恶心的一家子留给原主的记忆也该慢慢沉寂。 没想到他们能耐不小，让她隔了那么远都能被他们恶心到。 “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诚哥儿回去了吧？以前虞长风还只是个老童生，都能拽的二五八万一样，除了他自我感觉良好以外，自然少不了旁人的托举。现在他成了秀才，那些人能不更加高看他一眼？咱爹老实，咱娘虽然精明一些，但到底是个妇道人家……” 想到沈氏和虞长明俩人在清水村被虞琴等人欺压的样子，虞书心里的火气就忍不住蹭蹭蹭的往上冒。 孟氏在一旁也是捶桌子跺脚，愤怒的脸上又染着几分焦急。 “书儿，怎么办？咱们都不在身边，爹跟娘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要不，要不我跟你大哥现在就带着二郎回去吧。” 江茹写这封信的时候，已是月余之前，现在又过了一个月，还不晓得虞长明和沈氏什么光景。 虞书听了孟氏的话，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回去怎么行啊？你又不知道虞琴那个个性，从来嚣张跋扈，仗着自己有个读过书的爹，从前就常常压你一头。现在大伯成了秀才，她的气焰不得更嚣张。再加上之前你在家时，咱家和他们大房又彻底撕破了脸皮，她还不得拿咱爹娘撒气啊？” 虞书抿着唇角没有说话，只双眼的眸色越来越沉。 正是因为知道虞琴的性格，她才不能让虞冲回去。 江茹的信上说得很清楚了，虞琴和虞长风父子俩如今可不仅仅是仗着秀才功名在村子里横行，他们背后，可能还攀上了融安县的县令大人。 虞冲的性子虽然较之去年大为改观，可还算不得沉稳。 对上一般人没问题，可若是对上官身，很容易吃亏的！ “书儿！你别闷着不说话呀，到底怎么办，你得拿个主意出来才好呀。不然的话，爹和娘可怎么办？” 离家之前，婆婆虽然站到了虞冲那边，没有替她出头。 可除开她跟虞冲闹矛盾的那一次，其他时候沈氏对孟氏还是不错的，沈氏和虞长明没什么事的时候，孟氏倒还能淡然面对。可一看到江茹的信中提到两个老人正受着虞琴的欺负磋磨，孟氏的心就慌了起来。 “嫂子莫急，这件事不宜操之过急。等我这就让人给楚煜去信，等他回来，咱们再商议如何办。” 第483章 嫩苞谷 孟氏心急如焚，但耐不住虞书镇定自若。 她慌了一会儿，见虞书不仅脸色如常，还扬着唇角扒拉开了她带回来的两个包袱，露出了包袱里的东西。 这东西孟氏倒是不陌生，因为在南边儿，在他们老家清水村，也是种植这种东西的。 “这……这苞谷怕是才开始胀米吧，你怎么就把它们给掰下来了？” 孟氏捡起一个带壳的苞谷，望着上面本该是黄橙橙的苞谷壳现在赫然还是一片绿油油的，不由觉得心在滴血。 书儿这也太糟践粮食了吧？ 这么嫩的苞谷，能拿来干什么？难道就为了让他们知道她种的苞谷在荒城也长出来了，而且个头还比他们清水村种出来的个头大吗？ 虞书却拿起一个苞谷，芊芊手指撕开了绿油油的苞谷壳，唰唰唰的没几下，一个颗粒饱满圆润的苞谷棒子就印入了众人眼帘。与孟氏想的一样，此时的苞谷还未到收货的季节，本该金黄有光泽的玉米粒还是粉黄粉黄的颜色，上面不时黏着几滴早晨采摘时没来得及风干的露水，看起来倒也水润可爱。 “嫂子你看，这苞谷是不是长得比咱们清水村那边的好多了？不仅个头大，这米粒也胀得饱满，就连最顶头的这一圈也都长满了。” 孟氏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颔了颔首。 “确实比咱们那边长得好，许是你们种得好，肥料下得足的缘故。” 荒城能够产出粮食来，这对虞书和楚煜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对她而言，他们高兴了，自己也就高兴了。 虞书却放下苞谷，拿着另一个剥了起来。 她动作看起来斯文缓慢，但没一会儿却剥了满满一盆的苞谷。 “这些差不多了，余下的等会儿让人分了，给左邻右舍各送一些吧。再留一部分，给孩子们留着，他们吃一顿指定没够。” 说着，端了木盆就去洗苞谷去了。 宋妈妈想伸手帮忙，却被她拒了，宋妈妈也不急，转过头喊了谢妈妈一起，直接把其中一袋子苞谷分了，送给了左邻右舍。 送完之后，发现还剩下几个，宋妈妈干脆拎了回来。 “怎么还有剩下的？” 正从锅里把煮好的苞谷捞出来的虞书看到了，不免多嘴问了一句。 “哦，前头张婶儿一家都出门去了，说是闺女生孩子给洗三去了，没人在，我就给拎回来了。等回头他们回家了，再给送过去。” 虞书一听，忙蹙着眉头摇了摇，“我记得张婶儿说过，她家闺女嫁得有些远，来回怎么也要两三天吧。这东西可不能留，不是老了就得坏，没法吃了。这样，胡姑娘今日来了吗？若是来了，就把这几个苞谷让她拎回家去吧。” 胡蓉来跟着冯立念书的事儿，虞书早就知道了。 胡蓉有这个上进心，她是没意见的，加上冯立自己乐意，她就没有多问过。 只是当初搬家时，本以为胡蓉不会过来了。 没想到她还挺有心的，宁可跑一段路，也要过来跟着学。 虞书便对她更多了一分好感。 第484章 踩了狗屎运 胡蓉性子好，模样也俏丽清秀，加上平日里又愿意陪着宋妈妈谢妈妈这样的老人家聊上几句，是以宋妈妈对她印象很不错。 见虞书这么说，笑眯了眼的提着苞谷就又出去了。 虞书用手掰开了一根苞谷，递到了孟氏和楚杏儿等人手中，教着她们啃吃起来。 嫩苞谷的香甜可口，清新甜蜜的味道钻的满口都是，一个个吃得眉开眼笑。 “原来这刚长好的苞谷吃起来这么好吃啊，这可比苞谷稀饭还有两糙饭好吃多了。” “就是呀，咱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吃过，也不知道书儿你这脑袋瓜是怎么想出来的？” 嫩苞谷吃起来香甜可口，反之成熟老化的苞谷却没有那么浓郁的甜味儿了，自然不如嫩的时候好吃。 不过，这种只能吃着玩儿，管饱还是要吃成熟以后的。 虞书嚼着唇齿间熟悉的味道，也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好吃吧？可惜这个只能吃这么一茬，离得太远了些，去掰不方便，等下一次吧，便又老了，不好吃了。” 众人一听，只能吃这一茬，不由觉得可惜。 转念一想，各人吃起来的速度又都快了。 看着大家默默加速想多吃一根的样子，虞书忍不住乐了。 “你们也不用遗憾，咱家现在的院子比原来的大了不少，空地也不少，等明年开春的，咱们就在家里种上一些，分早晚栽种，能多吃好几茬。”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夫人放心，明年老奴会记得让人把地收拾出来，种这个苞谷的。” 因为虞书平易近人，是以唐管家也捞着了苞谷，站在一边吃着。 * 尝过了嫩苞谷的滋味儿，虞书也等回了从荒城赶回来的楚煜。 彼时，天已经快要黑了。 “书儿，出什么事了吗？刚回来就派人给我传信让我回来。” 楚煜翻身下马就直接冲进了家门，扯着虞书问了起来。 虞书正趴在桌子上提笔写着什么，一抬头就看到楚煜披着黑夜星辰跨进屋内，她连忙起身递上来一条帕子。 “先擦擦汗，歇口气再说吧。” 楚煜接过帕子，一边抹着额头，一边催促着虞书。 “还是说事情吧，我听着也不费事儿。” 虞书也没客气，趁着他擦汗的功夫就把信上江茹说起的事情说了一遍，一说不免心里头就上了火，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楚煜见了，不免觉得心疼。 “这事儿怪我，若不是我把你大老远的拐跑了，还把嫂子也接走了，大哥就不会跟着出来，爹娘也不至于被人那般欺负了。” 虞书虽然有些懊恼自己不在父母身边帮衬，可也知道这事儿怪不到楚煜身上。 要走的人是她，是她迫不及待跟着楚煜走的。 还有虞冲，他这次若是留在家里，说不定反而会吃大亏呢。 “这不怪你，谁知道那个虞长风这回踩了狗屎运，能考中秀才呢。其实他中不中，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与他那个好闺女一块儿算计到我虞书的东西上来。” 第485章 越早越好 作坊虽然交给了虞冲全权负责，也让村中其他几户人家入了股，可那里面的心血都是她虞书的。 他们贪心，想分一杯羹，这一点无可厚非。 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竟想着完全占去了好处，而把她的爹娘彻底撇下。 撇下还不够，还要欺负羞辱他们！ “楚煜，我打算回去一趟。” 楚煜闻言，眸子一睁，“书儿，你……你是不是早就决定了的？叫我回来，莫非你想让我与你一起回？” 看着虞书坚定的神色，楚煜便知道，虞书叫他回来并不是商议这事儿怎么办的。 她要回去，这一点没得商量。 “想是那么想，可你应该没时间陪我走这一趟。如今已是中秋时节，我这一趟来回少说也得两三个月，到时候就进入冬天了，边疆离不得你。” 去岁他离开了，那是因为赵枢和柳明台还没有撕破脸。 今年，赵枢和柳明台彻底决裂，虽然柳明台已经倒台了，可他残留下来的影响力还没有彻底消失，他暂时走不动。 再来，岐山府新的知府大人也还没有到任，也不知道是又来一个覃党，还是来一个什么样的人。 楚煜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对着虞书他的脸色有些落寞和歉疚。 “书儿，对不起，我……这种时候我本该陪着你一起回去给岳父岳母撑腰的。” 虞书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在意这件事情，只轻轻摆了摆手，“腰杆是要自己才撑得直的，旁人的帮衬不过是锦上添花。不过此去我也不知道什么光景，但肯定有些麻烦就是了，你不能陪我去，我想让你给我找几个人，陪着我一块儿回去。” “好，你什么时候走？” 虞书以手指叩了叩桌面，“越早越好。” 楚煜颔首，“那明天早上走吧，明儿一早，咱们先去府城走一趟。” 楚煜这边的人，大都是军中之人，等闲时候是不得离开军营的。 云飞倒是成了楚煜的心腹，但因为军中只有他得了虞书的亲自教导如何伺弄番薯，荒城离不得他。 既然如此，楚煜便只能去岐王府讨人了。 虞书明白他的打算，点了点头，应下了。 接下来，夫妻二人同床共枕，一夜无梦。 * 岐王府历经一场大火之后，足足花了半个月的功夫修葺改建。 不过府中景致格局，却与大火之前无异。 入了府，赵枢第一时间接见了他们夫妻二人，听闻楚煜来意，赵枢沉吟了片刻，让人给后院的岐王妃覃尹雨送了个信。 “王爷给属下找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就行了，王妃娘娘的安危更加重要。” “嫂夫人毕竟是女子，一路上全是侍卫跟着并不方便，你放心，王妃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说起覃尹雨，赵枢的面色再没了从前的清冷，反而柔和了许多。 虞书冷眼瞧着，便知道上次这对相看相厌的夫妻之间已然在悄然改变了。 不过这毕竟是好事，抛开出身覃家这一点以外，覃尹雨真的是个不错的姑娘，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会，还有那样不凡的身手，背后还有那么多个忠心耿耿的心腹…… 第486章 好好的活着 只是这份改变，代价与覃尹雨而言来说，有些重了。 从阿七的死来看，那十二姝在覃尹雨心中的分量应是不低的，按理来说，她应该拒绝。 可她却没有，因为赵枢的话不无道理，她一个女子跟着一群男侍卫上路，楚煜又无法相陪，虞冲又被她留在了郿县，确实不太方便。更何况她只是回家解决作坊的事情，应该不至于出现什么危机性命的危险。 这么想着，她便默然不语。 很快，一身宫装的覃尹雨款款而来，身边除了扶风以外，赫然还跟了两个模样俏丽的丫鬟。 虞书定睛一看，那俩人，不正好就是明晖明晞姐妹俩吗？ “臣妾见过王爷。” 覃尹雨盈盈一弯腰，冲着赵枢行了一礼，赵枢忙绕过桌案，走到了她身侧，扶起了她的手。 “王妃来了，楚煜夫妻的来意你已经知道了吧？本王身边俱是些粗野男子，实在不合适跟着楚夫人走这一趟，所以本王厚颜，想与王妃讨两个人。” 话到这里，虞书和楚煜忙朝着她行了一礼。 “见过王妃。” 看到虞书，覃尹雨端方的脸上立马扯起了一抹笑容，“虞书，你在荒城难不成是亲自去种地了吗？怎么那么多个月，就没见你来王府一次，这一来，竟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咱们又要好几个月不能相见了。” “我也不想回去，无奈家中父母正处于水深火热，我只能回去走这一遭了。路途遥远，还请王妃赏赐我两个人，帮衬我一二吧。” 覃尹雨对她亲近，虞书便也没再跟她客气。 从前，她与覃尹雨不敢靠近，是因为覃尹雨出自覃家，心中不知向着的是覃家还是岐王。 如果覃尹雨向着的是覃家，那她与她交好，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如今，她几乎可以肯定，覃尹雨心中所向应是赵枢，那她们交好对楚煜和赵枢而言，都是好事。 “十一十二，你见过也熟悉，我派她们两个人跟你走一趟吧。” 说着，朝着伸手抬了抬手指，明晖明晞立马走上前来，冲着虞书行了一礼。 虞书连忙扶住了二人的手。 “跟我就不用见礼了，此行路上，还有赖两位姑娘相帮了。” 明晖明晞闻言，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咧开嘴笑了。 阿七的死，虽是因为覃尹雨将她们派出去保护楚家人而起，但身为暗卫，保护主子，听从主子安排是他们的使命。她们虽然伤心阿七的死亡，却也明白，这件事怪不得覃尹雨，亦怪不得楚煜夫妻。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从阿七下葬的那一刻起，她们姐妹就发过誓，从今以后执行任务将更加的仔细小心，争取每一个人都好好的活着，连同阿七的那一份一块儿活下去！ 办好了想办的事儿，覃尹雨本想挽留虞书多待一天再走。 可虞书心急如焚，只吃了一顿饭便领着明晖明晞姐妹俩上了路，倒是楚煜则被赵枢留了下来，隔了两日才回了郿县。 第487章 没资格 清水村村口，熏肉作坊。 往日晨间，本该是井条有序的作坊此时此刻竟是乱糟糟的一团，所有人不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着干活，反而全部围在了作坊门口，似在看什么热闹。 看着那闹哄哄的人群，领着明晖明晞策马一月多才匆忙赶回的虞书忍不住蹙了蹙眉，翻身下马。 “夫人……” “你们先把马找地方拴住了再过来，我先过去看看，那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说着，虞书便抬脚朝着人群慢条斯理的走了起来。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家都看到了，这一堆腊肠就是我二婶儿熏的，外面看着没什么问题，可里面竟然生出了蛆来，亏得今天是我过来查看，若是就这样把这一堆腊肠送到酒楼里去，让人酒楼的厨子或者是客人瞧见了，咱们虞家作坊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随着虞琴尖酸刻薄的声音落下，另一道满含凄苦与不服的嗓音响了起来。 “你放屁！这满作坊里的人，我沈凤仙是做腊肠做得最早最熟悉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熏不好长出蛆虫的腊肠的！明明是你见不得我们二房发达，仗着你爹中了个秀才，入了县太爷的眼，就回来抢占我们二房……” 沈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清脆的声音给打断。 “啪……” 虞书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却也知道定是虞琴或者别的人打了沈氏。 虞书的眸子里闪出沉沉的凶光。 不过她却没有动，她眸光沉沉的打量着周围看着热闹的作坊工人。 她要看看，这些人会怎么样。 是落井下石，还是说一句公道话！ “二婶儿，大家的眼睛都不是瞎的，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你已经承认了这些都是你做的。怎么，现在出了问题，你又想不认账了？” 沈氏脸上红肿一片，眼眸里也泛起了水光。 “我不就是不认！本来就不是我做的，我凭什么要认！虞琴，你今日敢打我，冤枉我，无非是仗着我儿女都不在身边，而你爹有个秀才功名。你等着，你等我冲哥儿回来的，他定会让你好看！” 沈氏也觉得冤得慌，那些腊肠挂在她平日里负责的炕头上，今早上一进门还没来得及翻看，虞琴就过来查看询问了，她哪里知道会有人动过了她的炕头，这才上了她的当！ 不提虞冲和虞书还好，一提虞书，虞琴的脸色就更阴鸷了。 “他们要是孝顺，就不会一个个的跑出去，丢下你们老俩口孤苦无依的了。依我看，说不定他们一个个的都回不来了呢。北边儿啊，岐山府啊，那可是北翟人年年都会打进来的地方，你放了虞书不长眼的跟着楚煜去了那边也就算了，没想到连儿子也撵了出去，呵……” 言外之意，竟是在诅咒虞书和虞冲都会死在北边。 这也正是沈氏心里最害怕的一点。 “不会！你放屁！你她娘的放屁！你给我滚，这是我女儿和我儿子捣鼓出来的腊肠和熏肉，你没资格沾染半分，你给我滚！” 第488章 扎心 沈氏心上被她狠狠刺了一下，当下爬起身来，对着虞琴胸口就是一推。 虞琴被推了一个踉跄，恼羞成怒，抬起手就准备朝着沈氏再动手。 旁边虞长明却站了起来，一把推开了虞琴。 “老婆子说得对！这是书儿和冲儿琢磨出来的生意，你们大房早就跟我们二房断绝关系了，这生意与你们无关，你们给我滚！” 就在这时，虞琴却冷笑一声，转过头看向了其余几家拥有着作坊股份的人。 “村长，族叔，今日这事已经摆在这里了，你们大家伙儿来说说，该怎么办吧？” 按着明晖明晞双手不让她们贸然出手相助沈氏的虞书闻言，终于抬起头，看向了一脸沉思的村长，还有他身后白发苍苍的几个老者。 那是她当初为了安心离开特意找的合伙人，为的就是不让虞家一人独大招人嫉恨。 她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眼瞎了！ 村长沉吟良久，看了看双眼猩红，浑身颤栗的虞长明俩口子，又看了看嘴角斜扯满面得意的虞琴，最终叹了一口气。 “长明，这件事确实是沈氏自己亲口承认的，现在证据摆在面前，你们还是认了吧。” 村长发了话，另有两个族长心思复杂的对视了一眼，选择了沉默。 另外两个，也对视了一眼。 “但这作坊毕竟是虞书那丫头琢磨出来的，还有枕头作坊那边，都是她的主意。就算沈氏一时大意没把肉熏好，但这肉不也还没送出去嘛，就罚些银子便罢了，不至于让虞家二房从此从作坊里面退出去吧？” 人群里有人听了，也开始轻声附和。 毕竟沈氏为人亲和，做事又勤快，还是很得人心的。 可虞琴一听人群里居然还有人给沈氏求情，立马冷了一张脸。 “什么不至于？这次是没送出去，那下次的呢？万一她下次再干出这样的事呢？这样的东西，万一给人吃了问了问题，你们谁付得起责任？到时候满作坊的人都被拉去见官，好玩吗？” 村子里的百姓愚昧无知，最怕的就是见官。 一听这两个字，所有人都老实下来。 那个替虞长明说话的老头，却蹙着眉心看向虞琴。 “琴丫头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你从来不会犯错似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爹这么多年参加乡试，要不是做错了试卷，也不至于现在才中秀才吧？” 这话可就扎心了！ 扎的虞琴脸色一片爆红。 “你什么意思？我爹现在才是秀才怎么了？他好歹也是个秀才了，您呢？您比他还多活了几十年了，也没见你考出个秀才来呀！” “你……你……”虞琴的话，气得白了胡子的老头满面胀红，抬起指着虞琴的手指也颤栗个不停，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倒是旁边老头的子孙们，连忙用手搀住了自家老祖宗。 其中一个，忍不住走到了虞琴的面前…… “虞琴，好歹我曾祖父跟你曾祖父也是亲兄弟，你就是这么当人晚辈的吗？” 第489章 一个样 跳出来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家里人忙着顾及被虞琴气得面红耳赤的老人家，就没看住早就想跳出来的他。 可虞琴却并不怕他。 “我这个晚辈怎么了？谁让他先说我爹的，我爹这把年纪考上秀才容易吗？他身为长辈不为我爹高兴，还拿我爹跟虞长明和沈凤仙这种人相比，哼！” “他那只是打个比喻而已。而且这作坊本来就是虞书姐和虞冲哥弄起来的，你凭什么过来指手画脚！什么犯大错，今天的事情我虞峰是一个字也不信的，这摆明了就是你虞家大房想侵占二房在作坊里的股子，故意弄出来的幺蛾子，我呸！什么秀才，就是臭不要脸罢了！” 今日之事，其实什么情况大家心知肚明。 可如今虞长风确实跟知县大人勾搭上了，不是他们能够开罪得起的人，所以在来之前所有人都被家里叮嘱过了，不管虞琴一家子想干什么，都顺着她来。 虞峰自然也是一样。 可他曾祖父没忍住说了两句公道话，结果也被虞琴给刺了。 他自己受点委屈可能还没什么，可他最尊敬的曾祖父被虞琴那般说，他就忍不住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虞峰被激得没了理智后，竟一下子把这件事说穿了。 虞琴的脸色顿时变得青一块紫一块。 “你胡说八道！我……我什么时候想占股子了？我……我也不过是为了作坊的利益着想。” “呵，你虞琴是个什么人，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目中无人，翻脸无情，就跟你那个秀才爹一个样！这么多年考秀才他花的什么呀？还不是从长明叔和长贵叔两房要来的粮食和银子，你爹中了秀才，这么多年在别人家拿的钱粮也不知道还了没……” “……” 虞琴简直快被虞峰气死了，她一点都不怕长辈们出幺蛾子，因为他们都盼着她爹中秀才，然后整个虞家面上都有光。而且现在他们攀上了县太爷的关系，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不得罪他们。 可她怕年轻人，就虞峰这种。 所以她之前还特意打过了招呼，没想到还是跳出了一个虞峰来。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臭小子原来这么伶牙俐齿，一时之间竟把她堵得哑口无言。 脸色一阵青白黑紫交替之后，所有人都以为虞琴会被虞峰逼着无奈的后退一步，暂缓夺取作坊股子计划的脚步。 结果虞琴反而后退一步，冲着站在她背后的几个男子挥了挥手。 “你这个臭小子满嘴的胡说八道！今天我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整个人就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几个男子朝着虞峰就扑了上来，虞峰的爹娘甚至都来不及给儿子求个情。 虞峰也不惧，就算被人群殴，也扯着嗓门冲着虞琴吼个不停。 虞书从旁见了，不由深感唏嘘，尽管趋吉避凶果然是人之本性啊，可虞家这些人跟着她讨了不少好处，却也太凉薄了些。 第490章 抖威风 偌大的一个虞家，好几个长辈都还在，除了虞峰和他曾祖父，竟是没有一个人再为她的爹娘说上一句公道话。 虞书终于转过头，朝着早已按捺不住的明晖明晞轻轻颔了颔首，双姝唇角一勾，面上一喜，足尖一点便一跃跳到了虞峰身侧。 “砰砰砰……” 姐妹俩出手快很准，几乎是瞬息之间的事儿，就把虞琴带来的几个人掀翻在地，并将虞峰从地上拽了起来。 “公子，没事吧？” 虞峰猝不及防抬起头，还以为是楚煜回来了，正张口准备道歉，结果就看到一双貌美如花的姑娘正搀着自己。 脸色忽地一红，“我没事，两……两位姑娘是？” 明晖明晞闻言，齐齐朝着人群之中的虞书看了过去。 愤愤看着自己的人被打了个落花流水的虞琴也顺着双姝视线看了过去，待看清虞书的脸后，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原来是你，虞书！你爹娘做出这种事情，你竟还有脸回来！” 看着虞琴气急败坏都难以遮掩的慌张，虞书冷冷的翘了翘嘴角，走出了人群，来到了明晖明晞身侧。 “弟弟好像是叫虞峰对吧？还有七曾祖，刚才你们为我们二房说的话，我虞书都记下了，谢谢你们。” 虞书说着，冲着被家里人搀扶着的老者鞠了一躬。 老者看着虞书比之年初离开时还要沉稳的气势，不由得展了展眉，可一想到刚才的事，他又蹙起了眉头，摆了摆手。 “无需道谢，该说谢谢的是我们这些靠着作坊过好了日子的人。只是我老头子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你莫怪罪就好了。” 虞书扬唇笑了笑，“哪里会怪，感激还来不及。你们的难处我也明白，如今我回来了，你们在旁边瞧着便是，峰弟也去爷爷旁边候着吧。” 虞峰闻言点了点头，忙从双姝手里抽过了自己的胳膊，快步走到了家人身侧。 刚走过去，就被他爹娘扯着一边检查一边低语轻喝。 但毕竟虞峰做的也不算错了，他们也只是随意叨叨了几句就没再说什么。 “虞书！你什么意思？耳朵聋了吗？不然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 “这不是不想耽搁姐姐你抖威风吗？真是好威风啊我的堂姐！怎么样，当了秀才的闺女滋味儿不错啊，在村子里威风八面的，还顺利的进入了作坊，感觉自己很厉害是不是？” 虞书临走之前，虞琴一家其实就知道了虞书在村子里开作坊的事情，但是虞琴就回来清水村想进作坊来着。 只是虞书当时回答她的是，进作坊当个普通工人可以，但涉及管理一概不可。 结果虞琴气呼呼的走了，她可是虞书嫡亲的堂姐，怎么可以和那些一般人一样呢？ 现在她爹考上了秀才，回来和村长打了个招呼，她便成了其中一间作坊的二管事。 再后来，县太爷主动找上了她爹…… “那又怎么样？谁让你没有一个秀才爹呢？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第491章 我的东西 “是不是后悔去年这个时候不应该跟我们爹就算我爹考上了秀才也不会靠过来了？我告诉你，后悔也没用，从当初你说出那些狠话开始，我们大房和你们二房的情分就断了！” 虞琴说着，整个脖子昂得高高的站在作坊门口，说像一只战胜的公鸡一般。 虞书瞧了她的模样，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一边笑，一边环抱着双手走到了虞琴的身侧，目光幽幽的看着虞琴。 虞琴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告诉你，别说楚煜没在你身边，就是楚煜在，我也照样不怕你！” 虞书眉毛一挑，“哦？你刚才说，让我这辈子都休想靠你爹？” “是又怎么样？” 看着虞书镇定自如的样子，虞琴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但输人不输阵，她依旧气势汹汹。 谁知道刚硬气的回答完虞书的话，腰后就是一疼，而后整个人就被推到了人群之中。 而她急急忙忙的回过头，就看到虞书慢条斯理的放下了一条抬起的腿。 “你敢踢我？” “怎么，不可以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几处作坊里面的东西，都是我虞书捣鼓出来的，我虞家二房占了三成的股子。你站在这里，就等于站在我的地方，你好好搞清楚，现在不是我要去靠你爹，而是你先靠近了我的东西！” 说到这里，虞书不由感到庆幸，自己回来得还真是及时。 今日这一出戏，恐怕就是为了夺取他们家的股子而设的，若是她不在，虞长明和沈氏俩口子今日便只有被扫地出门的份儿。 可现在她回来了。 虞长明和沈氏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知道虞书站在了作坊门口，意义风发的对着虞琴露出鄙夷的神色。 俩人才像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般，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奔到了闺女身边。 “书儿，书儿你可回来了！”沈氏思女心切，冲上前之后一把便将虞书搂在了怀里，眼泪横流中还不忘把虞书上下打量一遍。确认闺女好好的，又抱着闺女哭了起来。 相比沈氏的热情激动，虞长明这个当爹的就明显局促许多。 “书儿，都怪爹没用，险些……险些都保不住咱家的股子了……”这可是女儿辛辛苦苦才琢磨出来的点子，他个当爹却守也守不住。 虞长明脸色一片血红，正儿八经为自己无能羞的。 若今天虞书没回来，他们老俩口就真的会被赶出作坊了。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明知道那肉不是沈氏做的，可他就是没办法证明。 他甚至连打架也打不赢虞琴带来的那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闺女好不容易置办起来的家业被人给夺走。 那滋味儿，太让他觉得窝囊了。 虞书怎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忙用手扶起了沈氏，一左一右攀住了二老的胳膊，笑眯了眼眸。 “爹，娘，这怎么能怪你们呢？你们是本分老实人，哪里比得过那些脸皮厚又无耻的人，女儿不怪你们，再说了，这作坊不是没丢吗？” 第492章 可以试试 说到这里，沈氏和虞长明不由对视一眼，庆幸的握紧了女儿的手。 “是呀，多亏你回来的及时。” 话还没说完，忽又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看向了虞琴。 “可是书儿，你大伯考中了秀才之后，不知道怎么的跟县太爷搭上了关系，你……你斗得过虞琴，可若是县太爷那边……” 沈氏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那恐惧的模样，看的虞琴心里一阵畅快。 “二婶儿也知道怕了？不怕告诉你们实话，这作坊并不是我虞琴想要，而是县太爷想，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吧。若是不把作坊让出来，县太爷那边，你们可能交代？”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面色全变了。 怪不得虞琴这么有恃无恐的，原来是帮着县太爷呢。 想到这里，所有人不禁庆幸一把，幸亏刚才忍住了没替虞书一家说话，不然的话，若是被虞琴记恨上了怎么办？ 正当所有人都暗暗庆幸的时候，正当沈氏和虞长明都吓得瑟瑟发抖的时候，虞书唇角的笑容却半点没减，反而越笑越灿烂。 “县太爷怎么了？县太爷就能横行霸道的霸占别人的东西了？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回来路上我经过了一趟府城，打听了一下咱们西川府知府大人。听说咱们西川府的知府大人为人最是清廉公正，最恨的便是贪官污吏，你说要是这事儿我跑到知府衙门告一告，县太爷他怕是不怕？” “什么？你……你唬我的吧？就算知府大人清廉公正又怎么样？这件事明明就是你娘自己做错了，受到惩罚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虞琴心里想着，县太爷跟知府大人可是上下级的关系，他们肯定是相熟的。 虞书是谁呀？到时候县太爷去打个招呼，不比虞书这个陌生人好使？ 这么一想，她更笃定自己能赢了。 “你若不信，可以试试啊。啊，还有个事儿忘了告诉你们大家，当初那个让出股子的契书，不知道大家仔细看了没有，里面有一条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是有一天我想处置了作坊时，你们几家只有给我提建议的权利，没有干涉我决定的权利。” 村长等人闻言，脸色纷纷一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是要处置了作坊吗？” 虞书摊了摊手，“村长，我也不想的，毕竟乡亲们从前的日子太苦了，好不容易有个能轻省一些的法子，我也想长长久久。可这事儿由不得我呀。你看，我一走，我哥管着铺子的时候，就有人借机塞亲朋好友进来搅合，我哥好不容易把这事儿理清楚了。 结果他不过是去岐山府接妻儿回家的工夫，这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瘪三居然就能做作坊的主了，可见没了我和我哥，这作坊你们是管不了了。既然管不了，索性不如关了算了，省得到时候招来麻烦引来灾祸。” 关……关了？ 这么挣钱的作坊，她居然说要把它关了？ 村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虞书，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493章 打的就是你 “这虞琴怎么说也是你亲堂姐，我们也是看在她跟你们家是亲戚的份上才让她进作坊的，你爹娘也是同意的。” 虞书眸子一闪，视线直勾勾的望着村长的眼睛。 “真的是我爹娘自己愿意亲口同意的？确定不是你们这些村长长辈什么的在旁边‘苦口婆心’劝他们同意的？村长，我可不是小孩子了，你莫要以为随便什么话，就能忽悠我。” 呵，不想跟县太爷还有虞琴父女俩对抗的时候，会劝她爹娘委曲求全。 现在见她有法子应对了，又把责任推到她爹娘的身上，最后好处他们始终紧紧握着没松手过。 天下岂有这等好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我几时忽悠你了？我知道，你们家楚煜能干，在岐山府混得不错，你以后也是跟着他在那边过日子了，不会再跟我们这些老头子打交道了，所以不管什么话都敢说了。可是虞书，你爹娘始终还要在清水村过日子的，你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可别把话说得太绝了，将来你爹娘跟大家伙儿可不好相处。” 村长说着说着，后半截的话便压低了声音，只有虞书一个人听得见。 其中什么意思，前世说话最常打机锋的虞书自然一听就懂。 竟是威胁她起来了。 这个村长，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过有些事儿，她一个人确实做不得主，还得先回去跟爹娘商议一下才好。 于是她也没把话说死。 “村长，这件事也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不过今天我不想谈，我累了，想回家想休息一下，陪陪我爹娘再说。” 说着，回到了沈氏身边，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一下沈氏。 这一打量，便看到了沈氏红肿的脸。 正好村长听了她的话，明白虞书被他的话给暂时镇住了，便回过头冲着大家伙儿挥了挥手。 “回吧回吧，都先回去吧。” 错失了最佳的机会，虞琴正心里愤恨不已，可毕竟已经失去了机会，村长又发了话，虞琴再不想走也只能跺了跺脚准备离开。 可刚走了两步，就身子一轻。 “啊……你们要干什么？” 众人闻言，齐齐顿足回头，就看到虞琴竟被虞书身边的两个姑娘抓到了虞书跟前。 “虞书，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的，你还想杀人不成？” 她叫嚣着，却不妨膝盖后方被明晞踹了一脚，整个人就朝着沈氏和虞长明跪了下去。 她吃痛，更觉得羞耻，扬起头就冲着站在沈氏旁边的虞书继续叫嚣起来。 “虞书，你敢让人打我！” 虞书松开沈氏的胳膊，走上前，迎上她凶狠的目光，扬起手就是几个耳光扇了下去。 “打的就是你！我娘就是我外祖父都舍不得碰一个手指尖，你居然敢打她！” 一听这话，虞琴顿时心里一抖。 但她从来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仍然梗着脖子死不认错。 “那是她不肯承认她做错了事我才罚她的。” 见她梗着脖子的模样，虞书收回了自己打得有些泛疼泛红的手，对明晞淡淡道。 “看在她为了作坊兢兢业业的份上，明晞，你来赏她二十个耳光。” 说完，不去看虞琴惨白的脸色，与虞长明一左一右扶着沈氏往家里走去。 第494章 带走 沈氏有几分小精明，却算不得聪明睿智，但她却足够勤劳朴实，从原主的记忆来看，虞家二房从来都是拾掇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 按理说，这一年左右，靠着作坊二房没少挣钱，家里应该更加亮丽才对。 虞书走的时候，房子还是老房子，可沈氏和孟氏婆媳俩都是勤快人，每日里都会把房前屋后收拾得干干净净。 可这次走进家门，虞书看见的却是一片破败。 虞书眸子一闪，不由看向了身侧的沈氏，只见沈氏望着那破败的院子，眼中骤然升起了水光。 “书儿，你大哥怎么没回来？他是不是真的打算不回来了？这可怎么办啊，以后你和你大哥都不在家，你大伯一家还指不定怎么骑在我跟你爹头上欺负呢。” 虞家大房自从虞长风考上秀才之后，跟村里人的关系便开始缓和起来。 也是那个时候，虞琴被村长等人以虞家亲戚的身份放进了作坊里，不过那个时候虞冲还在，虞琴比较害怕虞冲，所以没敢露出真面目来，他们也以为虞琴是安心过来做事的，也存了修好的心思。 毕竟是一家亲兄弟，总是搞得跟仇人一样不合适。 除此之外，他们觉得虞长风考中秀才有面子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可谁知道就在虞冲走了之后，大房的嘴脸就都变了…… “二郎还小，带着上路有风险，我本来是让大哥在那边待一段时间再回来的。可中秋的时候我忽然接到阿茹的去信，说是虞琴一家仗着跟县太爷搭上了关系，欺负到了你跟我爹头上，我这不就回来了吗？” 虞书这话一说，沈氏眼中的热泪立马滚落出来。 “书儿，娘的闺女呀！你这次回来要不就别走了，要走就把你爹娘一块儿带走吧，我……我这辈子再也没有这么丢脸的时候了。” 沈氏一辈子自尊自强，尽管家里再困难的时候，都没有去求过哪个。 那些年，一家人说好要供虞长风念书的时候，他们咬着牙苛待自己的孩子也要把钱粮给到虞长风一家，可以说是做到了仁至义尽了。 可到头来，因为虞琴想算计她闺女，他们才跟大房撕破了脸皮，也就差了这一年半载没给他们供应钱粮，那过去几十年的东西也都是实实在在的呀。 就算他们记恨最后这一年，看在过去几十年的面上，起码也应该不计较了吧。 结果这几个月来，虞琴简直是把他们的脸皮揭到了地上随意踩踏了。 “娘，你放心，女儿不会再丢下你跟我爹不管了。女儿这次亲自回来，就是为了料理好作坊的事情，带你跟我爹到岐山府去的。” “呃……” 虞书的话，让沈氏暂时忘记了哭泣。 她睁着蓄满泪水的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虞书，“书儿，你说要带我跟你爹到岐山府去？你不是跟我们开玩笑的吧？” 虽然她刚才说让虞书要走带她一块儿，但那只是一时伤心信口胡诌的，她只是想表达不想跟女儿分开的愿望罢了。 第495章 优越感 真要让她离开清水村，去北边儿那么远的地方，她却懵了。 她以为，虞书也跟她一个心情，只是随口说说。 虞书却正儿八经拉着她的手，“不开玩笑，我是真的要带你跟我爹走的。娘，我已经从这里出去了，而且在岐山府那边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是不可能留在清水村陪着你们的。我走了，就算大哥大嫂回来，也是斗不过满脑子阴谋诡计的虞琴的，更何况他们还搭上了知县的关系，我怎么可能把你们放在这里不管？” “可是，我们走了，家里怎么办？咱家的房子，咱家的土地，最重要的是这些亲戚朋友，你外祖父外祖母那边又怎么办？” 虞书是个什么性格，沈氏心里清楚。 她见虞书一脸正经的说着话，便知道虞书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要带他们走。 沈氏脑子里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一会儿是想着家里的东西怎么办？ 一会儿是家里的田地又该如何？ 一会儿是自己走了，那自个儿的老爹老娘又该怎么办？ 其中最最重要的便是老爹老娘了，想到自个儿那几个兄长嫂子的德行，沈氏不由得捏紧了闺女的双手。 “书儿，咱不能走啊，你舅舅舅娘对你外祖父外祖母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现在他们俩身体还硬朗，自己还能干活，拿捏得住他们倒没什么。可万一哪天你外祖父或者外祖母倒下了，那日子可就难过了呀！” 不说别的，就为了老俩口这些年攒下来的那点东西，他们怕是都能吵破天去。 说起沈家二老，虞书也忍不住抿了抿嘴。 “这个事儿咱们之后再想办法，但你们肯定得跟我走这一点没说的。这样吧，正好我也好久没见外祖父外祖母，明日咱去集上买些东西，一块儿去看看他们吧。”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总有相宜的法子去安排这些事。 再说了，沈家舅舅不孝顺，单靠沈氏在，也没有什么用，他们怕的也不是沈氏啊。 看着虞书镇定自若的样子，沈氏心里的慌乱也跟着慢慢沉静下来，她本来也是有小精明，沉下心来一想，自己老父母那边，除了多多孝敬，她还真没招。她哥哥嫂嫂怕的又不是她，爹娘若是倒下了，他们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关键是要找到让他们不敢不孝的法子才行。 想到这里，沈氏不由点了点头，拾起了精神头。 “你这一路可辛苦了吧，赶紧的回屋歇息一会儿，娘这就给你做饭去。还有刚才那两个姑娘，那两个姑娘是什么人呐？怎么会跟着你一块儿回来了？” 经过沈氏一提，虞书这才想起明晞姐妹俩跟着她回来，却没跟着进屋，忙朝着屋外喊了一声。 “明晖明晞，你们进来吧。” 姐妹俩闻言，这才抬脚踏进了沈家院子。 破败的院子让她们眸子里惊了一下，不过都没有露出嫌弃的神色，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了。 她们显然都没想到虞书家里会是这番光景，不过想着刚才沈氏被虞琴打的画面，她们又觉得不稀奇了。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496章 虞秀才 “夫人，您那位堂姐气焰未免太嚣张了些，不过是个秀才之女，怎么会如此霸道？” 明晞等十二个丫鬟是从小就被覃尹雨的亲娘收养的，养成之后就放到了覃尹雨的身边，虽不能露面人前，但背地里却跟着覃家人见过不少大富大贵之人，别说秀才之女，在京城里，哪怕是三四品官员的嫡女都不敢如虞琴一般嚣张。 今日，她们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双桥镇不比京城繁华似锦，有钱有势的人家也比比皆是。尤其是清水村这样的地方，莫说秀才，就是读书人都少，矮个子里拔高个，她可不就有了优越感了吗？” 想起虞琴那副嘴脸，再想想自家小姐，明晞不由得撇了撇嘴。 “井底之蛙！再嚣张跋扈的姑娘我们也不是没见过，但人家不是家里有权有势，便是自己长得如花似玉，好歹有嚣张的资本。可她呢？年纪不小了不说，一张脸快老得可以当夫人的娘了一样，也好意思站在人前装模作样，真让人倒胃口。” “十二！” 明晞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明晖懊恼的喊出了她原来的名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明晞不服气的撇了撇嘴，“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她说的都是大实话好吗？ “怎么不是？你看看大娘这样子，这才是夫人的娘亲，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是刚才那个毒妇能比的吗？你居然说她跟夫人的娘一样，这不是侮辱虞大娘吗？” “噗嗤……” 听着明晖的话，虞书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连心情沉重的沈氏也跟着咧开了嘴。 “书儿，咱家现在乱糟糟的，你们的屋子又好久没人住只怕灰扑扑的，你带着两个姑娘去拾掇拾掇，娘这就去做饭了。” 虞书颔了颔首，带着明晖明晞进了屋子里。 * 翌日，虞书本打算跟沈氏一块儿回一趟娘家的，结果刚要出门，就撞上了穿着长衫找来的虞长风。 他的身侧，除了跟着一脸红肿的虞琴和她的丈夫外，赫然还跟着两三个身穿制服的差役。 虞书眯了眯眼，发现虞琴丈夫身上也穿了一身制服。 看到虞书和沈氏手挽着手要出门，虞长风便第一个走了上来，对着虞书就是一阵数落。 “去哪儿啊？打了我女儿，这是想跑去哪儿躲灾不成？” 看着差役，沈氏就不由得浑身打哆嗦，看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些差役手里吃亏了。 想到这里，虞书的心不由一沉，忙张开双手，将沈氏护到了身后。 “秀才公这是想干什么？你女儿以小辈身份先打了我娘，我不过是替我娘教导教导侄女而已，为什么要躲？” “我的女儿，要教也是我来教，轮得到你一个当妹妹的来？” 虞书挑眉，看着胡须都开始发白的虞长风，唇角咧得更开一些。 “那我打也打了，也收不回来了。虞秀才想怎么办？” 她看着虞长风的样子，其实大概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来意。 果然，虞书话音一落，虞长风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契书。 第497章 对牛弹琴 “简单，只要你们把这个契书签了，打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然的话，你也看到了，差爷们都在这里呢，你若不想让你爹你娘一块儿跟你去蹲大牢的话，就乖乖签了这份契书。” 虞书接过契书看了一眼，竟是一份干股转让书。 契书上写着，因为沈氏干活时出了纰漏，所以虞家二房愿意将手里的三层股子转让给虞家大房。 虞书冷冷勾了勾唇，捏着契书几把撕成了碎渣。 “虞长风，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你脸写出这么一份契书来的？县太爷给的吗？” 那轻蔑的口吻，冷冽的眼神，潇洒的动作，直把虞长风气得白眼直翻。 “你……你……你竟然把我辛辛苦苦写出来的契书撕了，你居然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费那么多心思，不就是眼热我的作坊挣钱，想据为己有吗？你直说呀，你要是愿意放下秀才身份跪下来求我的话，说不定我看在你这张跟我爹有三分像的老脸上，真的分给你一成半成的，也不是不可能！” 虞书其实从来不是个刻薄的人，也不喜欢跟人打嘴炮。 但面对着这恬不知耻的一家人，虞家忽然觉得像自己从前那样干脆利落的手段好似并不能解气。 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有些乡下妇人总喜欢吵架骂人，确实是一种不错的发泄方式。 但她做不来那种撒泼似的方式，但不说脏话的气人，她还是可以的。 这不，虞长风的白眼又开始翻个不停了，那句有辱斯文时隔一年也又让她听见了。 “你……你……你……简直……简直有、有辱斯文！” “我说大伯，好歹你现在也是个秀才了，嘴里怎么翻来覆去的还是这几个字，就不能有点儿新鲜东西了？” 对着长辈，虞书不但半点不心虚，反而反唇相讥，直把虞长风气得头顶快要冒烟。 “你、你这个孽女！早知道你如今是这副模样，小的时候我就不该教你读书识字，你跟着我学了本事不知道感激就算了，反而跟我顶嘴，欺负你姐姐，哼，孽女！你这是恩将仇报你知不知道？” 虞长风教原主读书这件事，原主心里是感激的。 虞书心里自然也是觉得欣慰的，不然的话，她穿过来忽然变了个样都没有合适的托词。 也正因为如此，她已经够忍让的了。 可显然虞长风并不觉得她的忍让是退步，反而觉得她的反抗是恩将仇报。 “大伯教我读书这事儿，我一直不曾忘记。只是大伯也不该凭着教过我读过几本书，便将我所有的辛苦努力都看成了你的功劳，这几间作坊，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并不是大伯你教我的吧？” 虞长风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从书里学来的？若是没有我给你开蒙，你能识字？你会看书？你能琢磨出这么好的法子来？” “……” 虞书猛然发现，自己刚才的话都是对牛弹琴来着，虞长风要是那么容易能讲道理的一个人，自个儿爹娘还能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第498章 加倍偿还 想到这里，她索性将心一横。 “就算大伯当初教我读书识字有功劳，那我爹娘出银子出粮食供你一家老小在镇上住着，让你安心求学是不是也是一份功劳？若是没有那些年我们二房和三房的供养，大伯你一家子连饭都吃不上，你还哪里来的时间读书考试？ 所以说，你考上秀才，我爹娘是不是也有一份功劳？既然他们有功劳，你也有功劳，那两个人的功劳跟你一个人的抵了又如何？我这作坊，跟你有何关系？” 听着虞书的话，虞长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从他考上秀才之后，在村子里可谓是顺风顺水，村子里没有一个人敢跟他提这件事儿，知道他心里最在意的也是这一点。 可偏偏虞书这些话又都没有错，他确实是靠着二房三房的供给考上的秀才。 所以一时之间，他被虞书堵得哑口无言。 他无言以对，虞琴却忍不住跳起脚来。 “哪有你这么算账的？我爹考上了秀才，你爹娘没跟着沾光吗？他们现在走出去，人家都会说一声这是清水村虞秀才的弟弟弟妹，那脸上难道没有光吗？可你们这个作坊呢？这一年来，我们家沾过你一丁点儿的好处吗？想当初我不过是想求一个二管事的位置，你都不肯！” “我爹娘脸上有光吗？” 听完虞琴的话，虞书转过头，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沈氏的脸，而后又转过头看向虞琴。 “我还真没看到我娘脸上沾了什么劳什子的光，我只看到我娘脸上偌大一个巴掌印，又红又肿。哦对了，那脸肿起来撑开了脸皮，看着是有点泛光，可若是这样的光也算是沾了光的话，那堂姐我已经成倍还你了不是？” 说着，唇角微翘，似笑非笑的看着虞琴的脸笑了起来。 虞琴顿时觉得脸上的疼意尖锐起来，火辣辣的疼。 她打了沈氏一巴掌，虞书自己还了她几耳光不说，还让那两个该死的贱丫头打了她二十个耳光，她的脸完全的肿了起来，擦了药油之后，可不是比沈氏的脸亮堂好多倍…… “你……你……” 虞琴自认吵架厉害，从来没遇到过对手，没想到却被虞书怼得接不住招，恼羞成怒之下，她连忙朝着身边站着的男人推了一把。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都抓起来带回县衙去！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全部准备去大牢里面蹲着吧。” 虞琴说完，站在他身旁的男人就往前一站，准备动手抓人。 男人的手很快，直直的朝着虞书双手抓来。 虞书也不示弱，素手紧握成拳朝着男人面门就砸了过去。 男人猝不及防虞书竟然会先动手，被她生生往脸上砸了一拳，痛得龇牙咧嘴的嘶了一口，而后目露凶光朝着虞书扑了上来。 “你竟然敢袭击办案的差役，看老子这就把你抓回去见县太爷！” 很快，其他三个差役也跟着抓了过来，虞书虽然跟着楚煜学了一些简单的功夫，可毕竟时间短，又不常用，以一抵一还能勉强走上几招，以一对四显然是不可能。 第499章 经打 她也不傻，自己不敌，就让明晖明晞加入了战局。 两个暗卫精英对付四个普通差役，自然是易如反掌。 不过须臾，四个人就被双姝叠罗汉似的堆在了虞家大门口。 “哎呀，哎呀……” 几个人齐声哀嚎着，那凄惨窝囊的声音，直把虞琴父子俩气得七窍生烟。 “你们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你不怕我爹，还能不怕县太爷！” 虞琴说着，扶了虞长风就转身离去。 被压在了最底下的丁志平看着自己媳妇扶了老爹就走，完全把他这个当家的忘了，连忙抬起手朝着虞琴喊了起来。 “琴儿，琴儿，还有我，等等我，你等等我呀。” 回答他的，是虞琴越加快速的步伐。 丁志平喊了几声见没有用，索性闭了嘴，用力一扭腰，将身上压着的几个差役掀翻在地，然后狼狈的爬起来，追虞琴父女俩去了。 剩下的几个人，见做主的都跑了，也都跟着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那利落干脆的步伐，看得沈氏直愣神。 “这……这就走了？那可是人见人怕的衙役啊，莫说在咱们这样的村子里，就是在镇上县城里的街面上，他们往那一走，所有人都得往边上闪开，居然就……就这样被你们几个姑娘家给打跑了？” 沈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的闺女什么能耐她自己知道，居然都能打跑那么厉害的衙役了。 “书儿，他们……他们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威风，原来竟是这般不经打吗？” 虞书闻言，不由得暗暗抚额，重点是这个吗？她的亲娘喂，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害怕她捅了大篓子了吗？ 反倒是明晖明晞姐妹俩听着沈氏的话隐隐觉得好笑。 “虞大娘，与一般人而言，他们还是很经打的了。” 沈氏侧头看向双姝，眸色微亮，“这么说来，你们俩不是一般人了？可你们瞧着还没有我们家书儿大呢，怎么这么厉害？” 楼越来越歪了，虞书连忙挽住了沈氏的胳膊，将她往门外拽。 “娘啊，她们可是专门训练过用来保护人的，你女儿我怎么和她们相比！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不是想我外祖母了吗？那还不快点走，太阳都快下山了。” 经过虞书一提醒，沈氏这才想起了今日还要去娘家的事儿，忙把刚才的事儿抛到了一边，领着闺女归家了。 因为怕虞长风俩还会回来闹幺蛾子，所以虞书把明晞带走了，留下了明晖陪着虞长明看家。 * 沈老太太是个妙人儿，也是个诚心实意为儿女打算的人。 听说虞书母女俩的来意以及沈氏的担忧之后，她便将沈氏数落了一通。 数落之后，沈氏不安的心便安了下来。 老娘说得对，他们年岁渐大了是没错，可身子骨未免一下子就不成了。虽说他们平日里总是不大亲近儿子媳妇，可也没有偏心过哪一个，都是一碗水端平的。 再说了，她又不傻，等年岁大了身体不好了，她就一下子把积攒的家业全部交出来，让人卸磨杀驴。 第500章 娘，你疯了吗? 总而言之，沈老太太早已经把自己以后的事儿打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根本用不着她这个当闺女的操心。 若是她能常回家看看固然好，可眼下他们分明已经在清水村待不下去，自然不能再为了他们而将就。 就这样，沈氏纠结了几个时辰之后，就横下心来。 “书儿，娘想好了，娘跟你走！” 冲着虞书说了这话之后，沈氏就雷厉风行的开始处理起家中的大小事来。 比如田地，为了给别人省麻烦，她将田地特意租给了平日里行事比较强势的两户人家，就不怕虞长风父女俩仗势欺人了。而且田地租赁给人家，他们不收取任何的租子，只需要人家将田地的税给缴纳了便可，剩余的全部归人家。 那两户人家高兴不已，还给沈氏拿了十个鸡蛋当谢礼。 沈氏倒也没客气，毕竟自家的田地伺弄得好，给谁中了都吃不了亏。 再来就是家里的一些放不得的粮食等物，一并让虞长明弄到镇上卖了去。 虞书心疼虞长明肩挑脚走费力气，便让虞长明去借了个板车，用绳子套在了他们骑回来的马，拉着去的。 再然后就是两头待宰的肥猪，本来虞书也想让沈氏一块儿卖了的。 “不卖不卖，这些猪可不能卖！” “娘，咱就要走了，你留着它干什么？” “自然是带着一起走了。” 虞书瞪大眼，指了指圈里的两头肥猪，“娘，你疯了吗？这大老远的，你居然要带两头猪去岐山府！” 沈氏抬头白了她一眼，伸手在猪后背上掐了一把。 肥猪立马跳着避开了她，嘴里发出受惊的叫声。 虞书搞不懂她什么意思，就看到沈氏冲着她举起了三根手指头。 “这两头猪我今年精心喂着，本来就是打算年底杀了做成腊肠腊肉给你们寄过去的，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还要接我们一起走，那正好把它们宰了，咱把肉处理了一块儿带走，带过去也能给你那边的邻居朋友们当个礼物。” 沈氏这么一说，虞书才明白沈氏的意思，是要把猪杀了，把肉做成腊肠和熏肉一块儿带走。 两头猪养得肥头大耳，加起来约莫得有好几百斤，虞书想了想，做成腊肠和熏肉之后分量能轻不少，便同意了。 “行吧，娘你想做做便是。不过得抓紧些时间，明儿一早就请屠户来把它们料理了吧，这么多东西得用马车才能带走，我这就找木匠做马车去。” 上次楚煜找人做的马车质量不错，坐起来也舒坦，虞书想了想，再做一辆过去家用也不错。 沈氏听她同意了，忙不迭的点起头来。 “好，等你爹回来，我就让他请人帮忙去。” 杀猪除了要请杀猪的屠户以外，还要请四邻壮劳力来帮忙抓猪，不然单凭屠户一个人可不行。 这些事虞书管不着，索性交给沈氏自己张罗。 家里的大小事差不多都解决了，如今就还剩下作坊的事情，以及家中房屋的问题。 作坊的事情，本来她是可以留下作坊给村子里的人一些念头的，可想着有虞琴父女俩在中间掺和，她就不想留下了。 可有时候，却又不是她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的。 第501章 吃点亏也不要紧 杀完猪的当天，沈氏怕猪骨猪头等边角料吃不完，再加上在村子里住了几十年，虽说这次她被冤枉大家伙儿的冷淡让她有些心冷，但转念一想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平头百姓，虞长风和虞琴靠着县太爷那边，他们不敢得罪也是正常。 所以沈氏做了主，杀猪当天，请了村里的老少男女来家里吃饭。 这一吃饭，老老少少就不免得了机会跟虞书求情。 “书儿，你真的打算把那作坊拆掉吗？” 虞书一开始的想法就是那样的，宁可毁了自己的心血，也绝对不让自己的心血成为别人发财的利器，尤其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人。 “婶子，不是我心狠，那也是我跟我大哥的心血，如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拆了它。可是……虞琴父子俩什么品行你们也见识过了，我爹可是我大伯的亲兄弟，他们还没成为作坊老板中的一员呢，就想把股子最多的我们家踢出来。 那以后她要是再用这种法子对付村长他们怎么办？到时候整个作坊都成了他们父女的，就他们父女俩那个吃相，就算还留着你们在作坊里面干活，只怕工钱都要给你们一降再降……” 到最后，整个清水村的人都彻底沦为那父女俩，甚至那个县太爷的敛财机器。 这是虞书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大家伙儿以为，虞书要关了作坊，只是不想让虞琴父女俩占了便宜。 却没想到虞书的想法那么深远，连他们的以后都想过了。 可与从前大冬天的还要去双桥镇的码头上等活干，一天挣个十几二十文的辛苦钱，他们还是觉得守着作坊日日有进项不用饱受风雪寒冷强一些。 “就算工钱低一点儿，那也比男人们冬天下雪的时候还要去码头上找活干强吧。而且作坊开着，我们这些绣活没有别的手艺的女人也能有份进项，总比没有的强。书儿，就不能留下作坊吗？我们吃点亏也不要紧……” 一个人开了口，剩下的人再跟着附和就比较容易了。 一时之间，虞书身边围了不少妇人，全都是从她刚开始做芦花枕和菊花枕时，就跟着她干活的婶子嫂子等。 虞书拧紧了眉头，想拒绝，却又狠不下心让这些勤劳的女人失望。 勤劳有什么错？ 她们不过是想帮着家里分担一些，过上稍微宽裕一点的日子罢了。 想着，虞书忽然狠狠叹了一口气。 “目前我也没有法子，你们且容我想几天，看能不能琢磨出别的法子来吧。若是有法子，我会尽力一试，若是没法子，那我还是会关了它的。” 妇人们听见虞书愿意考虑考虑，不由得大喜。 “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出好办法来的，我们都相信你！” “对呀对呀，你慢慢想，不要着急，一定可以的。” 面对她们毫无保留的信任，虞书心情沉重的同时，却又有一些喜悦。 这种感觉，好似回到了她前世去给百姓解决困难的时候，她还什么都没做，那些老百姓便因为她在别处的名声对她毫无芥蒂的信任。 第502章 心有热血 就连x市的百姓也是一样，可最终，她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想到这里，虞书的心情又不免低落下来，为前世的自己感到遗憾。 “是我家的饭菜不好吃吗？你们这一个个的不好好坐着吃饭，全都跑过来围着我闺女作甚？快快快，快回去吃你们的饭去，这么冷的天，菜可冷得快，冷了就不好吃了。” 沈氏忙着给人添菜打饭的功夫，就见虞书被人围着，那些人好似只看得到虞书的能干，却看不到她闺女面上的愁绪一样。 沈氏心一疼，忙不迭的放下装饭的筲箕，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三两下赶走了围着虞书的人，将闺女揽在怀里。 “书儿，作坊的事情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听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话。她们……她们也没有恶意，只是舍不得手里那几个进项罢了，可你也是为了他们好，她们现在不懂，以后自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昨日自己挨打无人帮忙的画面，沈氏自己都心有余悸，更遑论虞书了。 她怕，她怕闺女觉得人心凉薄，以后也跟着变成一个凉薄的人。 凉薄自私一点固然自己不吃亏，但人活一世，并不是没有亏吃就是好事的。 虽然以后可能都不跟这些乡亲们打交道了，但好歹也一起住了几十年，一点情分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总之，好聚好散吧。 但有一点，闺女不能受委屈。 沈氏的想法，虞书如何能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她更觉得感动。 “娘放心吧，我从来不会做勉强自己的事情。昨天的事，我也不计较了，他们也是没法子，咱们是要走的人，不怕得罪虞琴他们，但他们不一样，女儿都明白的。” 当时的气愤，只是一时的想法罢了。 她虽然比一般人经历多一些，沉稳一些，但也还是个心有热血的人，当事会有一时的激愤和不忿正常。 “你能明白最好，好了，先去吃饭吧，天大的事儿，也得把饭吃了才行。” * 杀猪饭，沈氏请了很多人，但也不是满村子的人都请的。 一个人与人交往，有交好的，自然也有交恶的。 不管你人缘再好，一个人也总有那么几个不对付的，那种人沈氏是绝对不可能请回来膈应自己的。 这其中，亲家楚家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虞书的事儿，沈氏和龙氏可以说是弄到了不相往来的地步。 可楚煜的爹楚云海倒是没有什么错，可一家子单独请她一个人却又不像话，是以沈氏干脆一个没请。 虞书要是不在家，这么办了也没事。 可是虞书毕竟回来了，又跟楚煜还是夫妻，这不闻不问又不对。 于是，吃过了晚饭，把客人都送走以后，沈氏提了一个食盒放在了虞书跟前。 “书儿，娘看不惯龙氏，所以没请他们一家过来吃饭，这食盒里面是一些热菜热饭，你提着去楚家走一趟吧。不管那龙氏怎么样，楚云海他总是楚煜他爹，你们不在跟前就算了，想敬孝也没法。可你既然回来了，还是替楚煜去看看他爹吧。” 第503章 胆子太大 虞书也不喜龙氏，但对楚云海她却没有什么意见。 “好，别光提点儿热菜热饭，娘，你把那上好的肉切一刀下来，再装两壶酒，一块儿给我拿上吧。” 既然都要去了，何苦还要做得那么抠搜搜的。 龙氏那人不怎么样，但毕竟是楚煜的继母加亲姨母，送她些东西也无妨。 沈氏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但她就是觉得要把肉给龙氏吃肉疼。 “那个狠心的老虔婆，我是一丝肉都不想给她吃的。” 看着沈氏蹙着眉头心疼那肉的样子，虞书不由得噗嗤一笑，捧着沈氏的双肩与她一块儿去割肉了。 沈氏果真是不喜龙氏，给娘家和孟家割的时候，随便都是比巴掌还要宽的一大块，轮到楚家，便是正正好的一巴掌宽，多一丝也不行。 见她这样还开心，虞书倒也没说她什么，随她高兴了。 她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 * 趁着天黑以前，路上行人少，虞书带着明晖出了门，往楚家去了。 一路上除了寒风呼啸的声响，几乎听不到别的动静，虞书拢了拢衣裳，不由加快了脚步。 眼看着楚家大门已近在眼前，她却看到两个人影从另一个方向走到了楚家门口。 虞书眯了眯眼，赫然看清门口俩人竟是一男一女。 她脚步一顿，忙拉了明晖闪身躲进了旁边的树丛里，从树丛里朝着楚家那边悄声靠近着。 靠得近了，就听见了那俩人说话的声音。 “大郎哥，你快回去吧，我也得进去了。” 大郎哥？ 那声音，竟是楚桃儿的，听着竟还有几分娇羞的味道在里面，莫非他们不再的这大半年，楚桃儿已经说了婚事？ 紧跟着，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桃儿，咱们到底还要这样多久？要不，我让我娘找媒婆到你家来吧？” 与桃儿的娇羞不同，男子的声音里除了厚厚的不舍，还有几分隐忍的痛苦。 虞书仔细一听，心头跟着跳了起来。 再听到俩人后面的对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楚桃儿！ 这个楚桃儿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背着家里人跟一个男的好上了，看他们在家门口都敢纠缠不清的样子，虞书的心忍不住一沉再沉。 龙氏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他们走的时候，就已经在给楚桃儿说亲了吗？ 为什么这么久了，这件事还没落实？ “好了陈大哥，我该回去了，再不回我娘该疑心了。你回去之后记得跟二娘说好，今天我是跟她在一块儿了，万一我娘问起，让她说她也没去虞家吃饭。” 陈大哥！二娘！ 虞书脑子里快速闪现出两个人影来，脑子里更觉得一片乱麻。 她知道跟楚桃儿一起的男人是谁了，也知道陈二娘是哪个，刚刚，刚刚陈二娘明明就在他们家。 也就是说，这楚桃儿一整个下午，就跟陈大郎待在一起，孤男寡女的，还心慌意乱要扯谎，能干过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虞书不由侧头看了明晖一眼，便见明晖也正拿她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 第504章 做贼心虚 “夫人，那位桃儿小姐是杏儿小姐的姐姐吗？她……她怎么能做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情来？” 明晖曾在楚家待过，楚杏儿无知，把她和明晞当成普通人一样跟她们玩得挺好的。楚杏儿性格好，也乖巧懂事，明晖曾以为她有姐妹也该如她一样才对。 却没想到，刚到楚家就知道这么劲爆的一个消息。 “罢了，这些也不关咱们的事情。咱等等，等她进门之后咱再过去。” 很快，楚桃儿和陈大郎果然分了开来，一个念念不舍而去，一个慢慢悠悠推门而入。 虞书拉着明晖又躲了一会儿，才缓缓走到了楚家门前，叩响了院门。 来开门的，赫然是才刚进门不久的楚桃儿。 “你……” “怎么是你？”话风突变，因为什么，虞书心知肚明。 “我来看看爹。” 楚桃儿本以为是陈大郎去而复返，心头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竟是虞书，心里的恐惧立马化作了浓浓的厌恶，砰的一声将院门一合。 “我们家不欢迎你，赶紧滚！” 说完，竟是转过头直接走了。 虞书忍不住又拍了几遍门，里面传来了龙氏询问的声音，楚桃儿却说是个叫花子上门，紧跟着就没了动静。 气得虞书站在门外脸都黑了。 好你个楚桃儿，自己做贼心虚受了惊吓，竟把她当成了出气筒。 “明晖，这院墙你能越过吗？” 明晖抬起头看了一眼，也没等虞书发号施令，直接足尖一点，悄无声息入了院子，给虞书开了院门。 “幸亏带你来了，不然我今晚还进不去了。” 说罢，一把拉上了明晖的手，就朝着里院走去。 刚走到没几步，就听到龙氏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你不是小姑娘了，就算跟二娘好也得看着点时辰，在他们家待到这么晚才回家，要是给别人瞧见了说三道四可怎么好？” 楚桃儿低着头对着手指，心想要是别人说点什么倒好了，你说不定就能松口让我嫁到陈家去了。 可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跟龙氏说的，因为她曾偷偷试探过龙氏，说陈家大郎就不错，为什么龙氏不把他列为相看对象，当时就遭到了龙氏的剧烈反对。 “他不行！就他那样的，我是绝对不会把你嫁给他的！” 楚桃儿当时不死心，还多问了两句，结果龙氏扯了一箩筐的道理来堵她的嘴。 从那之后，楚桃儿便再也不敢在龙氏面前提一句陈大郎的事儿，只能打着跟陈二娘交好的幌子，偷偷跟陈大郎好着。 虽说做贼心虚，但楚桃儿也不是头一次这么干了，只是微微慌乱了一下，整个人就镇定下来，将手腕上挎着的布包取了下来，拉开口子，掏出来一个刚开了头的鞋面递到了龙氏手中，顺势搂住了龙氏的胳膊道。 “哎呀，这不是因为想给娘你缝双新鞋子，跟二娘多讨教了一会儿才回来迟了嘛。娘你看，这花样子还是我从二娘那儿新弄来的，听说是现在城里人最时兴的，女儿也给你缝上一双，保管你穿了出去人人都眼热。” 第505章 你怎么进来的 女人爱俏，是天性。 哪怕是个半老徐娘，也是一样。 这不，明明只差一点点楚桃儿的秘密就瞒不住了，可偏偏她拿捏得好龙氏的性子，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岔了过去，让那龙氏忘了刚才的话茬，只拿着楚桃儿掏出来的花样子爱不释手的往里走去。 “是不错，好闺女，还是你知道体贴娘，不想楚杏儿那个没良心的，跟着那楚煜走了之后，连个屁都没捎回来。” “那个蠢货，走了就走了呗，她没良心，娘你也不用记挂她。” 楚杏儿走了好，楚杏儿走了，她娘就只她一个闺女了，将来就算她跟大郎哥的事情闹开了，她娘看在只有她一个闺女的份上，说不定也只能同意了。 虞书在门外，听着娘俩的对话，不由替楚杏儿觉得心寒。 亏楚杏儿刚走的时候，虽然这俩人对她不好，可她也总有些惦念和不习惯。 结果…… “姨母这话真有意思，屁这种东西看都看不见，怎么捎得回来，这不是为难杏儿妹妹吗？” 聊得正高兴的母女俩忽然听到虞书的声音响起，顿时吓得跟见了鬼似的转过了头来，待看清来人真的是虞书时，龙氏的脸色忽地一下就沉了下来。 正准备开口问虞书为何而来，就听到楚桃儿先一步走到了虞书面前。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把门都锁了，你……你怎么进来的？” “桃儿妹妹也还有脸问？虽说我跟你大哥外出了，这家也分了，可毕竟我跟你大哥还有一间厢房在这儿不是。喏，回来一趟不易，我总是要过来看看爹的，他人呢？” 楚桃儿从小就不喜欢楚煜，自然也不会喜欢虞书。 听见虞书喊楚云海爹，当下就冷笑起来，冲着虞书轻喝。 “那是我爹，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赶紧滚！” 说着，还准备上手推虞书。 反倒是龙氏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桃儿你这是干什么呢？快去叫你爹，就说你大嫂回来看他了，让他赶紧出来。” 龙氏说着，视线便落在了虞书和明晖手里提着的东西身上。 有肉有酒还有好几个纸包，龙氏眼底闪过喜色，恨不得马上去把东西接过来。 虽说平日里她在村子里挺要强的，也不愿意占别人多大的便宜，可楚煜和虞书的却不一样，楚煜是楚家的儿子，虞书是楚煜的媳妇，他们的东西，他们拿得理所当然，毫不手软。 知母莫若女，只龙氏一个眼神，楚桃儿便知道龙氏的打算。 心里担心着自己前脚进门，后脚虞书就到了，会不会看到了自己跟陈大郎…… 可担心归担心，龙氏的话她不敢不听。 很快，她就把楚云海从后面拉了出来，只见比走时更加清瘦了些的楚云海此时正穿着一身黑色旧衣，身上粘着许多泥土，还伴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臭味儿。 虞书蹙了蹙鼻子，便知道他刚才应该是在后院给菜地浇粪。 “书儿回了？是为了你爹娘回来的吧？他们俩可还好？晋哥儿和楚煜在岐山府可还好？杏儿那丫头，可有给你们添麻烦呐？” 第506章 笑得灿烂 楚云海从来是个和气的人，说话也轻言细语，明明虞书回来已有数日却并没有过来楚家看他，他也一点不怪罪。 听着他并不作伪的关切，虞书心里划过一阵暖流。 “他们还好，晋哥儿和楚煜也好，杏儿也挺好的，不仅没添麻烦，还给我帮了不少忙呢。就现在，她还跟着我给两孩子请的教书先生读书识字呢。爹，我瞧着你比之前又瘦了些，银子重要，但身体也重要，我们不在身边，你可得保重身体知道不？” 虞书说着，便将手里的东西朝着楚云海递了过去。 楚云海见了，忙咧了嘴推辞起来。 “不用不用，你大老远的回来不容易，爹在自己家里吃穿不愁，是在用不着你带东西来。” 虽然大儿子出息能干，但在楚云海看来，那是大儿子自己的本事。 况且身在边关银子多又如何？ 那银子肯定是儿子拿辛苦换来的，定是十分不易，他从小对他的关怀就不够，没为他做些什么，到头来，他又有什么脸让他们夫妻孝敬。 “爹，收下吧。正是因为隔得远，难得回来一趟，才该好生孝敬孝敬你。这次我一个人回来，楚煜有事忙走不开，你别怪他，等他空了，我再让他回来看你。再说了，这肉就是我娘自个儿养的，因为他们马上也要跟我走了，所以那猪就干脆全杀了。” 虞书都这般说了，楚云海还能说什么，只能笑眯眯把东西都接了过来。 还没拿热乎，那边龙氏就凑了过来，飞快将东西全部拎了过去。 “书儿说得对，正因为他们隔得远，难得孝敬你一回，你就不必客气了。那什么，书儿你要不要进屋坐坐？” 看惯了龙氏拉长老脸的刻薄样儿，乍见她冲着自己笑，虞书还觉得有点儿不习惯。 毕竟她笑得越灿烂，便越有可能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虞书虽想一走了之，可毕竟是来看楚云海的，总不能真的只是看一眼，于于是她点了点头，跟着龙氏进了屋。 楚云海见她进了屋，也跟着笑得跟傻子似的，要跟着往里走。 龙氏瞧了，忙扯了他一把。 “你干什么？不是说让屋里坐坐？” “是坐坐，可你好歹洗洗手，换身衣服吧？你是怕你身上的味儿熏不走你大儿媳妇是不是？” 经过龙氏这一提醒，楚云海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味儿，忙老脸一红，转身换衣服去了。 “书儿，听说你要把你爹娘一块儿接到北边儿去？那边不是常常打仗的地方吗？你就不怕你爹娘跟你一块儿过去不安全啊？” 等楚云海走了，龙氏憋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冲虞书开了口。 这一开口，虞书才明白她为什么给自己好脸了。 原来是想打听岐山府那边的情况。 “倒也不是一定会打仗，但这不是没法子了嘛。您在村子里住着的，我那大伯考上秀才之后什么样儿你也知道，这我大哥只是出门去接一下我大嫂，他们就敢那般欺负我爹娘，若是那日我没回来，我娘那么个要面子的人，被那虞琴打了一通之后，指不定能干出什么傻事来呢。这不，没法子，我才想出来这么个主意嘛。” 第507章 打北上的主意? 沈氏怎么样，龙氏倒是不关心的。 见她这两个月被虞家大房欺负的样子，她甚至还觉得十分解气。 毕竟要不是沈氏那个碍事的老虔婆，虞书这个贱骨头早就应该埋在狗头山上了，这会儿跟着楚煜吃香喝辣的就该是自个儿的好侄女龙秀娴了。 想着如今接亲不成，反而闹成了仇人一般不相往来的哥嫂一家，龙氏就觉得自己心里头憋了一口血。 但再难受，她也得憋着。 “那岐山府的条件如何？我瞧着你倒像是比离家的那会儿胖了不少，岐山府的生活应该不错吧？大郎在那边是不是挺厉害的，如今可有升官了？” 虞书眉毛一挑，这是在变相跟她打听岐山府的条件呢。 龙氏莫不是也打上了北上的主意了吧？ 不行！ 她是绝对不愿意看到龙氏他们这一群人北上的！ “岐山府条件一般，气候十分寒冷，尤其是这冬天的时候，上个茅房感觉屁股都快冻掉了。” 见虞书没有怼自己，反而好声好气与自己说起话来，龙氏不免觉得更高兴了。 若是日子好过，他们也能跟着去就好了。 可听着虞书的话之后，她的想法便慢慢淡了下来，对岐山府的憧憬从心向往之到避开不谈了。 “书儿，我听着那边的气候可不大好，要不然你还是把你爹娘留在村子里吧。” 听着龙氏的话，虞书便知道她想跟着去北边儿的想法已经破灭了。 虞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了，家里的东西都处置得差不多了，田地，粮食，该卖的该租的，都跟人谈妥了，他们再留下来也没事干了。” “那不是还有作坊吗？难不成你们真要把那些股子都转给你大伯一家吗？你们这也太大方太傻了些，就那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你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就算了，竟还要把那么多的股子都分给他们，也怪不得你大伯一家这些年来胃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龙氏说着这话的时候，简直可谓咬牙切齿了。 早知道虞书有这么能干的一天，当初她就不会那么对待她了。 早知道，就该供着她，当菩萨一样的。 到现在，那作坊肯定就是楚家拿大头了，有她龙桂枝在，虞长风那一家子休想占到一点便宜！ 可惜，可惜当初虞书跳河的时候，她干了件蠢事，怕是一辈子也没脸在虞书面前硬气了。 “姨母说笑了，真要把股子让出去，我哪里还会特意亲自回来走这一趟，写封信回来让我爹娘直接收拾东西北上不就行了吗？莫说他们欺负了我爹娘，就算是没欺负，我的东西也不会这么便宜了他们。实话不瞒你，那作坊，我在准备找靠得住的人接手，若是找得着，那作坊就留着，若是找不着，那就只能关了它。” 那作坊规模再小，那也是她的心血，她可以不在意那点子利润，但却不能不在意自己的心血被人当成敛财的工具。 龙氏一听，眸子瞬间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虞书的话。 那么好的几个作坊，竟是要走到关门的一步。 何以至于？ 第508章 留一点念想 “关了？那么好的作坊，你竟然……你这也太儿戏了吧。那么挣钱的作坊，怎么也该想办法留住了，怎么就弄得要关了呢？我……我还想跟你求个情，若是可以，能不能把二郎俩口子还有桃儿都塞进去弄份活干呢。” 当初作坊招人的时候，龙氏不是没打过主意。 她也去找过虞冲，可虞冲那个莽汉，眼里心里都只装着虞书这个亲妹妹，说是想着虞书在楚家吃的苦头，他就没办法看着楚家的人到他的作坊里面去转悠。 他都把话说死了，龙氏是个要面子的，便没有求情。 可天知道他们这一年来，到底有多眼热心急。 尤其是覃寿俩口子，甚至偶尔还会冒出来几句埋怨她的话来。 “这个……作坊若是能留下，这个倒不是不能，但你得保证他们手脚干净，不违反作坊的规定才行。” 要说龙氏这个人，除了心狠手辣这一点，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最起码在干活这方面，她还是挺能吃苦的，而覃寿俩口子在这一点上跟她挺像。但人品方面，虞书却不是很清楚，她之所以留一线希望给他们，完全是看在一旁眸子里闪烁着希冀光芒的楚云海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虞书总有一种楚云海在这个家里过得不甚好的感觉。 她想着，要不然就给这几个人留一点念想，若是作坊能留下，他们进了作坊心里高兴，说不定楚云海也能高兴一些。 果然，一听她松了口，龙氏娘几个立马开了笑脸。 “能留下，能留下，那么好的作坊，一定可以留下的。” 经过虞书数日的考量奔波，作坊最后的确是留下了，偌大的村子，虞书就只跟村长还有虞峰的曾祖通了气，他们原先捏着股子的人手里的股子数不变，只虞家二房手中的四成股子全部卖给了新老板。 而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的。 除了那几个人，村子里的人甚至作坊里的工人都不知道作坊的老板已经换了，直到虞琴父子俩带着县太爷找上门来。 那一日，县太爷上门的前一天清水村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是以，第二日，整个村子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但这却阻挡不了虞长风求财的步伐。 虞书还没起床呢，就听到自家大门被人拍得叮咣作响。 “来了来了，谁呀，这大清早的垫了那么厚的雪就上人家门了。” 沈氏这几天忙着处理家里的各种杂事儿，简直身累心累，大清早听到拍门声，不免抱怨几句。 结果话音未落，就听到虞长风狐假虎威的声音响了起来。 “胡咧咧什么呢？赶紧过来开门，县令大人都亲自来了，赶紧让虞书那个死丫头起来，县令大人亲自上门来跟她谈作坊的事情来了。” 虞长风的声音刚落，本来正惺忪着眼准备给开门沈氏一下子给吓了个激灵，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谁？你说还有谁来了？” 说着，沈氏便扒拉着院门从门缝里往外看了起来，果见门外站了个身穿锦袍的胖老爷，眉宇之间带着几分不耐的威严，吓得沈氏整个人朝后退了一步，门也不开了，撒开丫子往屋里奔了起来。 “书儿，书儿，大事不好了！” 第509章 有何贵干 沈氏尖锐犀利的惨叫响起时，虞书正好睁开了惺忪的眼。 正准备起身，就见到明晖身着一身白衣翩然站在了自己的床边，“夫人，门外来了一群人，好像是本地的县太爷来了。” 虞书醒了醒神，挑眉看了一眼房门，就见沈氏跟着扑了进来，一张脸因为惊恐有些煞白，又因为跑得太快，泛着几分红润，看起来有些吓人。 “你先给我娘拍拍背，娘，他们来了就来了，我不是早就说过他们会来的吗？” 沈氏弯着腰，双手支在大腿上，粗喘了几口气，便拿眼瞪了虞书一眼。 “你娘……你娘我这不是胆小没见识嘛，况且他们还带了不少差役，咱家……咱家就我们四个人，真要打起来，我怕你吃亏啊。” 站在沈氏背后替她拍背的明晖闻言，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大娘放心，一个县太爷能带来的人顶多十几个，毕竟他也不能让人知道他是来抢作坊的。莫说十几个，就他们那样的，来五十个，我也有把握保护你们全身而退。” 县衙的差役之流，大都是当地一些会些武功的人，极少会有经过专门训练的，所以除开个别可能功夫好一些，大部分都只是强于普通百姓罢了。 可她不一样，她是覃夫人精心挑选出来，从小就以最严格的方式训练出来的暗卫。 可这些，沈氏不知道啊。 听到明晖那样说，沈氏不由得转过头拍了拍明晖的手臂。 “傻姑娘，大娘知你会些拳脚功夫，但你毕竟也是个小姑娘，哪能打得过那十好几个大老爷们呢。书儿，要不然咱从后门偷偷走吧？” 后门？ 就虞家这破院子的后门，连马车都拉不出去，虞书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娘，家里的东西都还没收拾呢，你的熏肉也还没熏好呢，难不成全都不要了？行了，你要是害怕就在屋里待着，明晖跟我出去迎客吧。” 沈氏虽然怕，但要让她把闺女推在前面，她又舍不得。 当下挺直了后背，挽住了女儿的胳膊。 “书儿，娘……娘陪你一块儿去！” 虞书知她害怕，忙用手捏了捏她的手背。 “好，娘你别害怕，我既然敢把铺子卖出去，那就代表那人能护得住铺子。你放心吧，一会儿我把契书拿出来给县太爷一看，保管他再不满意也只能乖乖退回去。” 虞书说得斩钉截铁，沈氏听得确实战战兢兢。 县太爷啊，那可是县太爷，等闲之下，哪有人敢跟他叫板？ 她觉得虞书八成是被人给骗了，她甚至在琢磨，一会儿要是敢动她女儿的话，她就动嘴咬人！ 沈氏害怕，虞书要安抚她，开门的就成了明晖。 门一打开，沈氏就浑身一哆嗦，一双眼睛犀利的盯着门口，就怕有人一上来就冲她闺女来。 结果就看到为首的男人咧开一张嘴冲着她们就笑了起来。 “这位便是虞娘子了吧？” “是，不知这大雪的天，你上门有何贵干？” 不等县太爷发话，站在他身后的虞长风却先一步跳起来。 第510章 当心你的牙 “大胆，这可是咱融安县的县令大人，你们敢把大人拒之门外就算了，现在竟还不把大人迎进屋，是不是想冻坏大人呀？” “呀！原来是县令大人呀，那是得迎进屋好好招待一下，娘，快去让我爹烧盆炭火出来，这雪垫了那么厚，的确冷得很。” 听见虞长风的话后，虞书笑着打开了院门，迎着县太爷进了门。 虞长风见状，拉着虞琴一起也想进门，却被明晖一横胳膊给拦在了门口。 “虞书，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跟着大人一起来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就凭这儿是我家！大人，您来寒舍，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但这父女俩请恕小女子不敬，这俩人是万万不能进我家门的。” 县太爷转过头，看了一眼虞长风和虞琴父女俩，蹙了蹙眉心。 他此行而来，为的便是拿下清水村的几个作坊。 但这一切，还都要虞长风和虞琴来给他搭台子呀。 “为何？据我所知，虞秀才好歹也是虞娘子你的大伯父，也算是你的长辈了。长辈临门，岂有拒之门外之礼？” 虞书知道县太爷的打算，但冲着沈氏在这俩人手里吃的亏，虞书就不想让这二人进门。 “县太爷怕是不知道，这个虞琴，众目睽睽之下竟敢掌掴我娘，也就是她的亲二婶，这样的堂姐，我虞书是不认的。” 虞琴一听，就因为自己打了沈氏一个耳光，她便不让她进门，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 “虞书你个小贱人！我打你娘那是因为她死不认错，而且我只打了她一耳光，你就让你身边这个贱丫头打了个好几十个，还不够吗？” 贱人？贱丫头？ “虞琴，看在你跟我都姓虞的份上，你骂我我便也忍了。可你居然敢骂明晖，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就敢骂她！” 虞琴阴鸷着双眼，如毒蛇一般盯着虞书。 “她能是谁？她那么听你的话，无非就是你从北边儿带回来的贱婢罢了。” 虞书咧了咧嘴，冲着明晖挥了挥手。 “过去，教教她做人。” 明晖闻言，眸色一喜，提步来到了虞琴面前，虞琴想起被她扇巴掌的情景就忍不住脚下一滑，准备往后躲。 结果明晖只轻轻掸了掸袖子的劲儿，就把她逮到了自己面前，对着她还没好全的脸就是一巴掌甩了下去。 “你给我听好了！我乃岐王妃身边的婢女，是岐王妃派我到楚夫人身边保护她安危的人，莫说你，就是楚夫人都没资格骂我一声贱婢！再敢让我从你嘴里听见这个字眼，当心你的牙！” 岐王妃！ 王妃！ 虞琴怎么都没想到，虞书身边跟着的小丫鬟，竟会是堂堂王妃身边的婢女，虞书……虞书她有什么好的，怎么会跟岐王妃相识？ 县太爷的眸子也紧跟着缩了一下，似是也没想到虞书居然跟岐王府有交情。 但他不是虞琴，他虽只是个九品小县令，但对朝中事还是很清楚的。 岐王虽是王爷，但能被封到岐山府那个地方去，足可见岐王在当今心头的地位，那真是连他也不如的。 第511章 狐假虎威 但话又说回来，当今再不待见，那也是当今的亲儿子，他自己欺负可以，旁人若是欺负了，怕是不能够的。 想到这里，县太爷不禁收起了几分轻视，转而对着虞书笑得都真诚了些。 “虞娘子，虞大娘子说话的确难听了些，你也让这丫头给她教训了，不如看在本官的面上，就暂时不与之计较了吧？今日本官过来，也是有要事跟虞娘子你商议的，听闻你们最近也要往北边去了，何苦把时间浪费在口舌之上？” 虞书知道，县太爷能说上这么一长段话，便是他的退步了。 她们虽然要一走了之了，可毕竟还是有心里牵挂的人留在融安县的，像沈氏的娘家，孟氏的娘家，那可都在融安县内，都归眼前的男人管辖。 万一把人得罪得太狠了，回头他找不到人撒气，就去朝着那些人撒气，那不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虞书便故作大方的抬了抬手。 “算了，让他们进屋吧，左右家里也不缺两把椅子两杯茶，大人，进屋说话吧。” 虞琴父女虽然进了屋，可他们带来的差役却被阻拦在了门外，这一次，县太爷没有再开口让虞书放人进来。 一行人，高高兴兴进了屋。 虞长明和沈氏早已经把炭火烧好，茶水泡好，而后就看虞书迎着县太爷坐到了正屋里。 “今日我来，主要是为了跟虞娘子洽谈作坊的事情的，大家都坐下说话，坐下说话吧。” 开门见山，县太爷一口茶也没喝，就迫不及待跟虞书提起了作坊的事情来。 靖朝律例有明文规定，当官的人无论官职大小，是不可以亲涉经商之事的，可偏偏却又没有禁止家里人经商。于是，县太爷上门打着的名头，便是替县太爷夫人置办产业，让她闲暇时候能够有个消遣。 虞书知道，县太爷俸禄不厚，要想过上滋润舒坦的日子，除了贪污，便是家里自己经营铺子庄子之类的，这也是时下主流。那些个大家贵族，哪有人凭着俸禄过日子的，基本上都是靠着家中产业过日子的。 所以，县太爷打着这么个名头来，比虞琴张口闭口就是县太爷要怎么怎么样严谨多了，也有面子多了。 这传出去，别人只会说县太爷心疼夫人，与夫人举案齐眉恩爱得很。 “原来是这么回事，当日我这堂姐在作坊门口却不是那般说的，她只说大人你对我家的四成干股势在必得，我一听，律法明明有规定，当官之人不得经商，她这么说肯定是胡说八道，狐假虎威来着。 再说她当日诬陷我娘做错了事，当着满村子的人打了我娘，我也是气不过，后来她来找我说卖股子的事情，我便不屑听她说，只当她是无中生有胡说八道，便给拒绝了。 倒是没想到，真是大人你想买了我家的干股，还是为了您的夫人，您跟夫人，真是恩爱啊，真让人羡慕。早知……早知如此，我便把那些股子都卖与大人你了。” 第512章 机会来了! 听完虞书的话，县太爷忍不住眉开眼笑，忙咂巴着嘴笑道。 “现在也不晚，正是因为知道你们时间紧迫，本官这才没顾上下着大雪，亲自前来，就是为了谈这事儿来的。” 县太爷笑眯眯的，根本没想到，虞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几间作坊全部出手了。况且，作坊又不是虞书一个人的，虞书不可能不经过其他占着干股的人就把作坊卖了。 而这几家，大部分已被虞长风说动，愿意把股子让给他。 可他完全没想到，不仅是熏肉的两个作坊，就连两个即将大赚一笔的枕头作坊虞书也一并出手了，成功的卖给了别人。 他只看到，他的话音刚落，虞书脸上就升起了尴尬的笑容来。 “真是对不住了大人，我们着急走，那作坊我……我已经卖出去了。” 县太爷脸上的笑容出现一瞬间的皲裂，但很快恢复过来，望着虞书咧了咧嘴角。 “这不可能，虞娘子这还是对本官有意见了吧？既然如此，虞娘子可以跟本官提些要求，只要合情合理，本官都会答应的，只要虞娘子能将几个作坊卖与我夫人。” 县太爷以为，虞书不过是在跟他说假话，为的就是抬高作坊的价格，并从他这儿套得一些好处。 “大人，我对您并没有意见，要有意见也是对他们，毕竟欺负我爹娘的人是谁我清楚得很。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而已，县太爷你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跟他们两个泥腿子计较，定是某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想趁机欺辱我爹娘来着。但我虞书好歹也读过几本书，分得清楚是非，辨得清楚恩怨，这一切，与您无关，我不卖与你作坊，是眼下我真的已经将作坊卖了。” 县太爷的笑脸有些维持不住了。 “真的卖了？”看着虞书坚决冷静的眼神，县太爷心里咯噔一声，基本已经信了虞书的话。 但心里仍旧抱着一丝希望。 “不是说这作坊是村子里好些人家合伙的吗？你这么快就找到买家？而且那些占着干股的人家也都同意？” 县太爷想着，心里冒出一声冷笑。 好你个村长，好你们这些老头啊，想占本官风光的时候，就让虞长风来跟本官投诚，说愿意将干股卖我，没想到一转头就又同意了虞书卖了作坊…… 看着县太爷阴鸷的目光，虞书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心里一松，暗赞自己有先见之明。 “不，买卖作坊的时候，并没有经过他们。” 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真该感谢她想的周到周全，不然今日这一出县太爷达不成心中所想，只怕会把怒气撒向他们。 还挣银子，不把命丢了算不错了！ 县太爷一听，竟是没经过其他人同意就卖了作坊，不由心中一喜，面上却端着一方清明。 “既然如此，那就是虞娘子你的不是了。这作坊既然是大家的，那如何买卖，卖与何人，卖多少银子，都应该大家一块儿商议才对啊。” 好嘛，原来是偷偷卖的，凭他的身份，判这买卖不成立又何妨？他的机会来了！ 第513章 什么病 “不如这样吧，今日本官也来了，干脆让人去把占了干股的人家都喊过来，你们重新商议一下将作坊卖与谁的事儿，如何？” 说着，冲着虞琴父女俩忙使了个眼色。 父女俩面上一喜，站起身就准备朝外走去。 只还没走出门呢，就让虞书给叫住了。 “慢着！不用去叫人了，叫来也无用的。” 听见虞书独断的口吻，虞琴自是不喜。 “怎么可能没有用？你一个人就偷偷的把作坊卖了，怕是村长和族中的长辈们都不知道吧？对，他们肯定都不知道，不然，他们绝对不可能让你把铺子卖给别人的。” 这么想着，虞琴忽觉自己恍然大悟了。 这才对嘛！虞书肯定是偷偷卖的作坊，别人都不知道！ 不然的话，村长那些人早就被她说动过了，若是虞书坚持不肯卖，他们就把股子卖给县太爷，然后让县太爷来把虞书撵出去，县太爷再把股子还给他们。 对！ 就是这样！ 她为自己的聪明而喝彩，外出的脚步更加坚定不移。 “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人来，等他们知道你一个人偷偷卖了作坊时，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大家解释！” “我建议你走之前还是先过来看看这几份契书吧，这是当初我给他们分干股时签订的契书，衙门里都有备案的。” 就在虞琴踏入院子，踩了一脚雪后，虞书突然从怀里摸出来一叠契书，摆在了县太爷手边的桌案上。 县太爷微微一诧，忙拿起一份契书看了起来。 一看，那脸顿时沉了下来。 虞书却顾不得他脸黑不黑，扬着眉梢望着虞长风便笑起来道。 “不管是熏肉，还是芦花枕，菊花枕，都是我看书的时候不经意想出来的，实实在在是属于我虞书的财富。若说我愿意一个人捏着铺子的所有股子，那也是天经地义的，这一点，大人你以为呢？” 县太爷正被那一份又一份的契书气得牙疼，偏虞书的话却占着绝对的道理，饶是他再不喜，也只得点头同意。 “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将股子分成那么多份？” 想到这里，县太爷却有些看不清虞书的意思了。 若是他，绝对要将股子捏在手心里，哪怕多给这些人安些管事的位置，多给一些工钱，也绝对不会把股子分出去。 “自然是为了预防某种病。” “什么病？” 所有人都好奇，这分作坊股子的法子，还能预防疾病不成？ 就连虞长风和从雪地里撤回来的虞琴父女俩都觉得诧异。 正当所有人都好奇的时候，虞书嘴里轻飘飘的冒出来三个字。 “红眼病！” 偏偏虞书说话的时候，眼神还一直落在了虞琴身上，当时便气得虞琴脸色爆红。 “你！你才有病！” “开个玩笑，堂姐如今怎么回事？竟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了吗？我分股子出去，自然不全是为了预防别人眼红，也是为了让作坊的利益最大化，毕竟只有跟自己的切身利益相关了，大家伙儿干活才能上进，所有力气才能往一处使不是？” 第514章 只能是她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有点脑子的人都懂。 县太爷能坐在如今的位置上，自然也是明白的，但有些道理，你明白归一回事，去这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抬起头看了虞书一眼，有些懊恼自己轻视了这个女子。 现在，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他今日来，其实已经是抛下了自己为官的脸面，想把作坊拿下来的。 可待他看清桌面上那些契书时，他只感觉脸上一片火辣辣的，似乎受到了天大的愚弄一般。 那契书上，明明白白都写着，作坊的股子分给各家各户的确属实，但他们却对作坊没有任何的处置权，只能享有分红和协助虞冲管理铺子的权力。 而虞书虽然只占了四成干股，却所有人里面占的最多的一份。 他本以为，他买下了其余所有人的股子，就能占到比虞书更多的股子，到时候就算撕破脸，照样有权利把作坊处置了。 结果没想到虞书在契书里还写了，分给那些人的股子连卖都不可以，如果谁要卖，那他的股子就自动归还给虞书，他与作坊彻底断开关系。 不，倒也不是不能卖，但买家永远只能是虞书一个人！ 对！买家并不是虞家人，或者虞家二房的人就可以，只能是她虞书一个人！ 这么一来，他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完了。 只要她虞书不同意，他怎么都买不到作坊的。 县太爷心里可谓是憋了一团火，恨不得一把将桌面上的契书全给撕了。 可他是县太爷，是融安县的父母官，他也是要脸的。 他要脸，可眼下却有两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虞书，既然你都要走了，那这个作坊你肯定也是管不了了，大人都亲自求上门了，你就把作坊卖给他又怎么了？大人可是咱们融安县的父母官，作坊卖给他怎么也比卖给别人强不是？” 看着虞书油盐不进的模样，虞琴不由咬了咬唇，压下了心里的邪火，走到了虞书面前，对她好言相劝起来。 虞书看着她笑嘻嘻的样子，不由得感叹一声这人真是能屈能伸，堪比大丈夫啊。 若是两家没有撕破脸，她定会好好利用一下这人的长处。 可惜啊，两家早已经撕破了脸皮，原主也死在了她的阴谋算计之下。 她这一辈子，都不想跟虞琴有交集的。 “我都说了，作坊我已经卖了，大人固然是父母官，但也没有逼着我失信于人的道理吧？再说了，大人可是清官，你当他跟你虞琴似的，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吗？” 从天而降一顶高帽子，稳稳的套在了县太爷的脑袋顶上。 “好了虞琴，不用再说了，这作坊的确已经卖了。” 虞琴见县太爷居然要认命，不由急得跳将起来，跑到了县太爷跟前，压低了声音道。 “大人，卖了也不怕，我这就去把所有人都找来，那些人我都招呼好的，只要他们不愿意，虞书一个人卖了作坊这事儿那就是犯法的，咱们正好把她抓回大牢里面去！” 第515章 太阴险 县太爷抬起头白了她一眼，不由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旁边的契书。 “我记得你也识字的，你自己看看吧。” “什么东西？” 虞琴不解，契书而已，不是更能够正虞书的独断吗？怎么县太爷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呢？ 等她看了契书之后，便知道为什么了。 “虞书，你也太阴险了！你这样，跟这作坊是你一个人的有什么区别？” 太卑鄙了，太无耻了！ 捏着手心里的契书，虞琴只觉得脑子里似乎被人用棍子使劲搅合了两下，整个乱成了一锅粥。 她本以为这四个作坊虞书家里只占了四成股子，只要她拿下了其他人，那么这个作坊迟早就会成为县太爷的东西。这四个作坊的收益可都是非常可观的，等到了县太爷手里，加上县太爷的人脉和威信，一切只会越来越好。 那给县太爷找到并协助他取得这条发财路子的她和虞长风父女俩，还能落不到好处？ 可结果她怎么也没想到，虞书当初给各家写的干股转让契书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契书一拿出来，就算是县太爷，他也没办法的呀。 “不可能！你这契书肯定是不对的！跟村长他们捏在手里的那一份一定是不一样的，你骗了他们，骗了所有人，虞书，你就是个大骗子，我这就要去找人来揭穿你！” 想着，虞琴捏着手心里的契书就再次准备冲出门去。 她不信，她不信村长他们那么傻，会跟虞书签下这样一份契书。 可她似乎忘了，签下这份契书后，他们那老些人就平白分得了作坊的红利，而所有的本钱，主意和人脉，全都是虞书一个人牵头去做好了的，不过是没有权利处置作坊罢了。 可人家虞书不分红利给他们，他们照样没有权利处置她的作坊，白白拿钱的事儿，为什么不签呢？ 这一回，虞书没再阻止她往外冲，只是在她冲出门口之前，她示意明晖抢回了虞琴手里的那些契书。 “你干什么？” “这是我压在手里的证据，你要去找村长他们求证可以，但你不能带走了我这一份契书，不然回头你把它们全毁了我拿什么说话？” “你……” 那一刻，虞琴有些信了虞书的话，随之有懊恼起来，刚才自己怎么不干脆一把撕了那些契书呢？ 只要契书毁了，再把村长那些人手里的拿到手，那这作坊卖给谁不就不由虞书一个人做主了吗？ 想到这里，虞琴忍不住暗暗咬了咬牙。 已经错失良机，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机会，冲着虞书剜了好几眼，她还是冲出了虞家二房的院门，往村子里去了。 看着她一个人跑了，虞长风在背后不由伸长了脖子望着，盼着她快点拿到证据回来。 虞书见他那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大伯着急的话，不如跟着去帮琴姐跑两家吧，这大落雪的天，琴姐一个人跑那么多家，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虞长风还真有那个想法来着，但一听虞书那话，顿时觉得虞书是在跟自己耍花招，想把自己父女俩都给支开，好在县太爷面前给他上眼药。 第516章 做梦去吧! “反正不着急，让她慢慢走了来便是。倒是你，大人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都挤在这儿做什么？难道没看天不早了，不知道去准备点吃食吗？” “寒舍简陋，加上马上要走了，家里的东西都处置得差不多了，实在没什么东西拿来招待大人了，还请大人见谅。” 想上门来占她的便宜，还指望着她摆一桌子席面招待，呵，多大的脸？ 县太爷还好说，毕竟是一方父母官，民不与官斗。 可他虞长风，凭什么？ 凭他一把年纪吸了他们二房几十年的血终于考了个老秀才吗？ “你们……你们这也太过分了！你们也不是马上就要走了，难不成你们自己这几天不吃饭了吗？还有，刚才我明明还闻到院子里面还有熏肉的味道飘出来……” 想起熏肉，虞长风便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虽说自他考上秀才以后，来家里巴结的人多了，尤其是村子里的，但大家的条件都不是特别好，就算是巴结人也舍不得送人好几十文钱一斤的熏肉啊。 而他自己，最后这半年为了筹钱考试，几乎是掏光了家底，早就没有余钱拿来挥霍了。 考上秀才之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县太爷给的赏银也并不是很多，一共只得了十两银子，为了面子，他请了不少人在福记酒楼吃了一顿，十两银子就不剩啥了。 仔细想想，除了那次在福记吃过两筷子熏肉以外，他还真没什么机会吃到那东西。 这么一想，嘴里的哈喇子似乎更加泛滥了。 若是能从二房这儿抠出两条来吃，该多好？ 然而，虞书是不可能满足他的。 自打看见虞琴扇了沈氏一巴掌后，虞书就在心底里发过誓，这辈子，绝对不会让大房的人再占到自己一根毛发的便宜！ 还想吃熏肉，做梦去吧！ “熏肉是有，但那是熏好了要带着上路的，而且家里也没有合适的配菜。不过大人喜欢的话，一会儿让我娘装两条，大人带回去跟夫人两个尝尝味儿吧。” 虞长风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县太爷都有，他这个亲大伯她却连提也不提。 可虞长风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虞书的泼辣了，暗地里咬牙切齿的骂什么都敢，可当着虞书的面，看着她那双洞悉一切的双眼，却是什么都不敢说的。 可他不敢说虞书，却敢针对虞长明。 正好，虞长明和沈氏都立在一旁呢。 他便转过头，看向了虞长明。 “老二，你这闺女教不好，不想认我就罢了。你是不是也忘了咱爹娘的遗愿，打算跟我这个大哥老死不相往来了？” 虞长明一听虞长风提起了老爹老娘，双眼顿时一红。 虞书在一旁见了，不由暗叫不好。 自家老爹该不会被虞长风随口两句话就给策反了吧？ 虽说她并不怕虞长明心软，但她却不希望虞长明是一个是非好歹都拎不清的人。 她正要开口替虞长明说话，就见虞长明一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稳稳坐着，自己与虞长风对上了视线。 第517章 押错了宝 “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那是当兄弟不认你吗？这么多年，你们大房一家子在镇上住着，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我们和三房出的，我们老俩口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可你看看你们家琴姐儿，凤仙怎么说都是她二婶儿，是她的长辈，可她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冤枉她，还扇她耳光！大哥，就凤仙这人，进了咱家门几十年了，我跟她闹得再厉害都没有动过手，她虞琴凭什么？” 虞长明的话说完，虞书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来是她小看了沈氏在虞长明心目中的地位了。 她敢说，若是没有虞琴打人的一幕，可能今天虞长明还会忍不住对大房心软。 可沈氏挨了一巴掌，没想到竟成了虞长明硬气起来的契机。 “我爹说得对！她虞琴凭什么打我娘？莫说她，就是大伯你们俩口子，前面这十几二十年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爹娘和三叔俩口子省吃俭用挪出来的？别人兴许有资格跟我娘吵吵几句，唯有你们，没有资格！” 父女俩斩钉截铁的话，怼得虞长风一张老脸红得不要不要的。 “你……你们……你们简直有辱斯文！” “……” 听着他一到理屈词穷的档口就冒出来的口头禅，虞书和虞长明干脆别开视线，没再看他。 就这种脸皮厚如城墙转拐都比不上的人，跟他说什么都是浪费口水。 况且时间宝贵，可不是该拿来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的。 于是，虞书转过头，朝着县太爷笑了笑。 “大人，能不能请您移步，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大人说。” 县太爷一怔，正要点头应下，看看虞书想怎么打发自己，就听见虞长风爆喝一声。 “不行！” 县太爷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虞秀才！本官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代替本官做主了？” 这个老头儿，本以为是个挺懂事，挺有眼力劲和成算的人，没成想，竟是个没用的草包。 再一看虞长风白了差不多有一半的发丝，县太爷终于恍然大悟。 是了是了，他怎么忽然也变得脑子不好使了似的呢？这个虞长风真要是个能干的，哪会考到这把年纪才考上个秀才，他真的是被他们父女俩那些花言巧语给迷了心窍了！ 这虞家，能干的人分明就是这二房的虞书。 这一次，他算是押错了宝了！ 想到这里，县太爷恨不得生吞了让他错失与虞书交好的虞长风父女俩。 看着县太爷阴恻恻的目光扫过来，原本打算对着虞书跳脚大骂的虞长风顿时跟鹌鹑似的老实下来，一双眼委屈至极的瞄着县太爷黑沉沉的脸，慢慢悠悠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心里头急得跟着了火一样。 琴儿啊琴儿，咋还不带人回来呢？ 正要让虞书跟县太爷单处待会儿，指不定县太爷的心就不在他们这边了！ 但这些，县太爷可不管。 能在官场上混的，那都是人精。 本来县太爷已经觉得此行算是打了水漂了，还白白遭了一通冷，已经做好了准备无功而返了。 第518章 容家 但这个虞书说有话单独跟他说，让他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希望来。 “虞娘子，不知你想跟本官说什么？” 为了单独说话，虞书领着县太爷进了后院，刚站定，县太爷就没忍住先开了口。 没想到虞书却连冲着他鞠了一躬。 “大人，今日慢待了大人，还请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女子一般见识。只是我那大伯一家吸了我爹娘十多年的心血，一朝中了秀才不惦记着兄弟的帮扶之情就算了，还反过来欺负我爹娘，身为儿女，我咽不下这口气在他跟前做小伏低，连累大人也受了慢待，真是对不住。” 县太爷想过虞书叫他进来，是想给他赔个礼，说些好话，让他不要记恨上她一家。 却没想到，虞书的态度会这么诚恳，话也说得那么直白。 再怎么样，虞长风也是他带来的，他却当着他的面直接将对虞长风父女俩的厌恶表现得坦坦荡荡。 那一刻，县太爷之前感受到的窝囊和屈辱，得到了很大的释放。 “这也怪不得你，也是本官识人不清，竟险些被那父女俩给蒙骗了去。只是虞娘子，这作坊的事情真就没得商量了吗？” 虞书弯着腰低着头，唇角轻蔑的勾起。 若不是怕连累了清水村的男女老少没好日子，她是真心不想搭理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但乡亲们未免无辜，她不能放任这个人对清水村没有一点好印象，那样的话，以后只怕清水村的百姓都落不到任何好处。 她一开始开设作坊，本就是为了带动整个村子的生活条件，就算他们没有做到像前世那些百姓那般维护自己，但她也不能冷眼旁观，否则岂不是违背了自己的初心。 于是，她再抬起头，脸上没有轻蔑，只有微笑。 “这件事真是对不住大人你了，那作坊若是卖与了别人，我还能请您从旁周旋拿回来。可是买我作坊的那人，却也不是好惹的。” 县太爷闻言，不免觉得惊奇。 这融安县偏僻又落后，大户人家都是瞧不上这地界的，根本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来。 这些，他自然也都是打听好了的，才敢跟着虞琴父女俩在背后使劲儿。 可现在听着虞书的意思，竟是有一种这背后买作坊的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意思。 那就有意思了。 他还想看看，这融安县，哪个是他惹不得的？ “你只管说买家是谁，其他的交给本官去处理便是，只是若处理好了，你这作坊可得全部卖给本官，不得再推三阻四！” 看着县太爷势在必得的脸，虞书扯着唇角绽放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好，那我可说了，买我作坊的人，是容家。” “容……容家？可是江南容家？这怎么可能？” 江南容家啊，那可是大靖第一首富。 不单单如此，江南容家还有个皇商的身份在，那可又与一般商人不一样了，况且容家现任家主的亲妹妹，还嫁入了当朝覃太师府，是覃太师府上的嫡长媳呢。 一想到这些，县太爷就忍不住摇头晃脑。 第519章 从来还没输过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堂堂容家，怎么会看得上你这几个小作坊。” 若是融安县本地的人瞧上了虞书的作坊，他还可以理解，毕竟在融安县乃至西川府，虞书捣鼓出来的这个熏肉腊肠什么的，还是掀起了一股热潮的。 但因为产量问题，这两样东西暂时都还没有传到更远的地方去。 他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想着把作坊拿到自己手里来，然后做出最好的东西往上面送，能一送送到御前去是最好，就算不行，他也敢保证这些东西定能让他打捞一笔。 当官图什么？还不是图银子！ 若是直接便能捞到银子，那也不错！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打好的算盘中间，能出这么大的岔子。 容家，容家怎么可能瞧得上这么点蝇头小利？ 一定是他弄错了。 虞书这个容氏，肯定不过是个跟容家恰好同姓的小商户而已。 一定是！ “虞娘子，你说的这个容氏，肯定不是江南那个容氏对不对？” “就是江南容氏。” 看着虞书重重点了点头，县太爷仍旧觉得云里雾里。 “这怎么可能呢？容氏家大业大，虽然全国各地都有容氏的铺子，可一般容氏都只会涉及到各个州府府城和一些特别繁荣地区的县城，他们怎么会忽然把手伸到了清水村来？换句话来说，他们从哪儿知道的你要卖作坊？” 不是他自贬，他虽然眼热这几个作坊，可在人家容氏眼里，可能连个屁也不是。 “县太爷莫不是忘了刚才我身边那个丫头说的话，她来自哪儿？” 这个县太爷倒是没忘。 “岐王府呀，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大人难道不知，如今的岐王妃正是覃太师的嫡长孙女吗？而覃太师的长媳，不就正是容氏现如今的家主之妹吗？” 虞书这一提醒，县太爷顿时恍然大悟。 于是，嘴巴里打碎的牙齿，县太爷也只能咬着牙往里面吞了。 不然能怎么办？ 那可是容家，那可是覃家，人家只要随随便便动动手，他这个芝麻小官儿就算是做到头了。 这一次，他算是看走了眼，押错了宝了。 想到这里，他也无心再留下去了。 “原来如此，那今日之事就算是本官鲁莽了。天色已晚，好似还要风雪要来，本官就不打搅虞娘子了，告辞。” 说着，双手一拱，转身就准备走人。 虞书却窜了几步，来到了他面前，拦住了他的脚步。 “大人，且慢。” “大人，其实我手里至今还压着一成股子没有卖，本来我是打算留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可我看大人为了夫人如此诚心，不免生出几分欣赏来，我愿意将手里的一成股子卖与大人，但大人需要跟我签一份协议。” 虞书眼睛一眨，县太爷便明白她的意思。 “跟虞琴拿走那些一样的协议？” “正是，只是不知道大人可敢跟我签？” 县太爷没说话，只拿眼瞄着虞书声色不动，虞书迎着他锐利的视线，却半点不惧，反而扬起头，更加轻松自如的与他对视起来。 论眼神对视，她从来还没输过！ 第520章 真敢想 果然，县太爷与虞书对视了一会儿，本以为虞书会败在自己的眼神之下，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 结果他只感觉到自己都快瞪出眼泪来了，对面的虞书却还一派气定神闲优雅自如。 他不由得抬起手捂了捂嘴，咳了两声，打破了场面的尴尬。 “我虽然是为了我夫人想买你的作坊，但也肯定是为了盈利而来。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跟你们村那些人一样，签下那样的契书？虽说你的作坊有前景，但一成股子到底不多，少不得以后我还要在中间出力，我干什么要这么吃力不讨好？” “我自然明白大人买作坊是为了赚钱，毕竟大人你虽是官身，但毕竟俸禄不厚。可我这一成股子虽说不算多，但那也要看总共的利润大不大来看，若是一年挣个一万两银子，那大人可就能分到一千两，比大人的俸禄可多了不少啊？” 县太爷一听，噗嗤一声就笑了。 “一万两，你开什么玩笑呢？就你这几个铺子，一年纯收入能有个千八百两就算不错的了，你竟然还想着一万两，也不怕风太大闪了舌头啊你？” 一万两，就凭这几个作坊的规模，他也不是挣一万两的作坊呀。 想到这里，县太爷不免感叹一句，真敢想啊！ 哎，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说话没轻没重。 对于他的轻视，虞书并不以为然。 前世她立志要做人上人，为更多百姓谋福利的时候，别人也是笑话她的。 说她一个穷人出身的女孩子，能捞着个正儿八经的铁饭碗已经是祖坟冒烟了，竟还想着凭一己之身干出大事业，还口口声声要给老百姓出头，正当自己是国家领袖咋地。 结果如何？ 虽说没到一个顶高的高度，但以她的出身背景，走到她死时那个位置，也已是不易了。 那还是她命不长，死了的缘故。 若是还活着，她定不会放弃继续在那条路上奔走。 所以，别人认不认同自己不重要，只要自己不忘初心就好。 “大人莫笑，就算我那作坊挣不到一万两，但凭着能与容家搭上关系这一点，难道不值得大人出手吗？那可是容家，容家啊，最不缺的就是赚钱的生意，大人若是借机与容家搭上关系，以后还愁找不到挣钱的路子？” 诶？ 这一点刚才县太爷还真没敢想。 毕竟那可是容家啊，他一个没什么根基的人，凭什么跟容家搭上关系？ 他身上可有半点好处值得人家来攀？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心虚，但心虚归心虚，也心动啊。 “既如此，那你现在就写下契书？卖多少银子啊？本官可是没什么俸禄，你可莫要漫天要价啊！” 县太爷想着，就怕虞书此时此刻漫天要价。 但其实虞书本来就是为了卖个好，让他记着点自己的情意，也记着自己在这里面还有些股子，从今往后少来作坊里面搅合，让清水村的人安生过日子的，哪会临门一脚又给他添堵呢。 “如今作坊每个月纯收入差不多有三百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三十两，我也不要多了，县太爷给我个一百两凑个整吧，算是我爹娘还有我大哥一家跟着我到北边儿安家的费用，如何？” 第521章 成交 一百两！ 县太爷目瞪口呆！ 月入三十两的作坊，一百两就给卖了，这可是亏大本的买卖啊。 他听见虞书的话，自己都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 “虞娘子，你没开玩笑吧？本官若是掏了银子，那这股子可就是本官的了，若要有什么差错，你跑得了，你这些亲啊戚的，可跑不了啊！” 虞书也知道自己卖得确实不贵，但这不正是想给这位县太爷捡点便宜么？ “放心吧大人，一百两，一成股子卖您。说句实话，若不是为了这些亲啊戚的，我还真舍不得卖，这以后清水村的乡亲们，就有劳县太爷了。” 县太爷这下可听出来了。 虞书是为了这一村的乡亲在她走了以后不受自己迁怒，所以才愿意那么便宜把一成股子卖给自己，算是给自己卖个好。 县太爷对着手指思量了一会儿，虽说没有达到自己的来意，但这效果也不算差了。 作坊变成自己的，那就要花费自己的人力物力来管，这整个村子的人万一抱团，他真不一定玩得过。 再来，利用了虞长风父女俩，他就等于送了个把柄给二人，以后还少不得要把二人安在作坊里，就那两个没脑子的东西，指不定那作坊到最后都挣不上如今这般多的银子。 想了又想，县太爷冲着虞书颔了颔首。 “那回屋吧，回屋你把契书写好，我现在就能把银票给你。” 虞书颔首，领着县太爷进了屋，又从虞冲的房间里找来笔墨纸砚，写下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契书。 县太爷心知占了大便宜仍旧有些云里雾里，就担心自己不小心跳了虞书的坑，拿着契书读了一遍又一遍，对比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准确无误之后，终于大手一挥，签上了自个儿夫人的大名，并把夫人私印也给按上了。 “好了，这份契书大人收着，这另外一份，我会保存着，容家那边我也会跟他们说清楚，大人不必担心。” 将一份契书交给县太爷，另一份契书与之前的那些契书一起贴身而放，虞书就站在了县太爷的面前，面带着微笑的看着县太爷。 县太爷揣好了契书，从怀中摸出了几张银票，朝着虞书递了过去。 “这是银票，一张二十两，一共一百两，你数一数吧。” 虞书眼神好，拿在手里抖了抖便知道数了，冲着县太爷摇了摇头，“大人男人大丈夫，肯定不能骗我，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今日真是慢待了大人，家里确实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大人了。” 言下之意，你达成了心愿，可以走了。 结果县太爷还没来得及表态，虞琴就带着几个老人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虞书手里捏着的银票。 那眼珠子骤然就亮了起来。 “大人，她把作坊卖与你了？卖了多少银子？” 虞书晃了晃手里的银票，快速叠成一团塞进了怀中。 “不多不少，一百两银子。” 虞琴眸子一睁，嘴巴张了老大，好一会儿才合拢了来，一把拽着虞书到了后院，就看到后院白茫茫的雪地里两行脚印清晰可见。 第522章 轮不到你管 “虞书，你疯了吗？那么几个作坊，你居然一百两银子就卖了！你……你简直蠢到家了！” 一百两！ 想她只不过在作坊里当了个二管事，每个月的工钱就能拿到三四两，可见作坊占着干股的那些人一个月能分到多少银子了。 就虞书一家，少不得一个月就能分个一百多两，她居然一百两把四间作坊全卖了！ 早知这么便宜，她去找什么县太爷，直接自个儿掏银子买下来多好？ 看着虞琴的表现，虞书只觉得心里一阵痛快。 “我蠢不蠢，轮不到你来管。倒是你，在这中间忙活半天有意思吗？这作坊最后跟你有一点关系了吗？虞琴，真正蠢的人，到底是谁？” 虞琴一听虞书这话，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对呀，她再生气有什么用？ 这作坊，到底已经卖给县太爷了，她是谁呀？她凭什么跟县太爷叫板？ 事已成定局，她再闹估计只会让县太爷对她的印象更差，不如按下心思来，依照原来的路子，去县太爷跟前卖好去。 想到这里，她一把丢开了虞书的手，朝着屋子里就转了回去。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从今以后清水村这几间作坊，就是大人的了。” 蠢！ 县太爷听着她的话，眉心就是狠狠一跳，忙不高兴的甩了甩袖子。 “虞大娘子请慎言，首先这作坊并不是本官的，本官不过是掏了银子买下了作坊的一成干股而已，而且也是替本官内子买的，并不属于本官，虞大娘子可莫要搞错了。” 村长等人站在门口，本来听到虞琴的话，整个人都傻了眼一样。 他们正是因为知道契书里的事情，才被虞琴挑唆着过来跟虞书说个明白，就算他们没有作坊的处置权，也不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让作坊被虞书卖了去。 这件事，必须要个说法不是。 没想到一进门，就听说作坊给整个卖了。 可是还没惊讶过来，事情马上又峰回路转，县太爷居然只是买了一成干股而已，那也就是说，其他的股子，还在他们手里了？ 村长几个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见着县太爷，村长忙走上前，冲着他行了个礼。 “清水村村长张二贵，见过大人。” 其余几家族长跟着张二贵上前一步，冲着县太爷也弯了弯腰。 不等县太爷发话，虞书就先上前一步，扶起了那日唯一一个替沈氏说过话的老爷子。 “老曾祖，快起来吧，大人爱民如子，你们年岁大了，就不要行大礼了。” 这是虞书给县太爷铺的台阶，县太爷自然顺着下了。 “正是，村长，快请各位老人家起身吧，虞娘子，家里椅子都该还在吧？快找过来，给几个老人家坐吧。” 虞书本来想把人早早打发了的，可没想到一个个的又跟着虞琴过来凑热闹，一个个眼中全部写着对作坊命运的担忧。也只有曾祖虞天正一人，一进门首先看的便是她爹娘处。 虞书心一沉，转瞬又释然。 她的初衷便是让大家过得好，这一点能达到就行了。 第523章 鸡毛当令箭 至于他们记不记情，从前她还在意，如今，也没啥好在意的了，最起码还是有人记得她的好不是？ 这便够了！ 再多的，不必强求。 想到这里，虞书扬唇对着大家笑了起来，眉宇之间的喜色不见伪色。 大家伙儿坐下来后，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村长在其余几家占着干股的人注视下冒出头来，冲着虞书张了口。 “书儿，我刚才听虞琴说你已经把作坊给卖了，怎么大人又只占了一成干股，如今这作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马上就要带着你爹娘走了，不如趁着今日大家都在，那事情跟我们仔细交待一番吧，省得以后我们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其实虞书也有打算最近今日将人聚拢，将作坊的情况交代清楚。 可眼下，既然虞琴帮忙把人都叫来了，她也不必再另外找时间了。 “张叔，各位族长族老们，既然今日大家都在，那么我便将如今作坊的情形告知大家一声，也免得我们一家走了之后，作坊的情况你们摸不清楚。作坊我确实是卖了，但买家并不是县令大人，而是从府城那边找来的买家。” 虞书的话刚说了一半，就有人忍不住张口打断她的话。 “府城的买家不知根不知底，你怎能将作坊随意就卖了？与其将作坊的命运交给那不知根底的人，倒还不如交给县太爷，他的夫人听说可是管家的一把好手，作坊到了她手里，定能比现在更好一些。却没想到你……你竟瞒着大家伙儿一个人就把作坊给卖了，虞书，你的眼里可还有村长，还有这些看着你长大的祖辈？” 虞书唇角泛笑，面带嘲讽的顺着虞长风看了过去。 有些人，就是喜欢自取其辱啊。 “虞秀才！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作坊的契书上明明就写得一清二楚，关键时候，虞书的确对这几个作坊有着绝对的处置权，你不清楚就不要乱说话。” 看着虞长风拿着自己的鸡毛当令箭，县太爷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都怪他轻忽大意，心想这融安县地处偏远，老百姓吃饱饭穿暖衣都不容易，读书人偏少，治下难得出一个秀才，还是个坚持不懈许多年才考中的秀才不易，便对虞长风有了几分维护。 再后来，便是父女俩提出能给他弄到清水村的这几个作坊，他正愁手里没钱，没法子施展拳脚干政绩，便同意了二人的主意。 如今想来，当初的一时短视，简直就是被屎糊了眼啊。 这个虞琴，看着精明能干，其实哪有看起来温和无害的虞书一分厉害？ 可惜，他已经给了虞书一个贪得无厌的印象…… 虞长风自打考上秀才之后，一直都很受县太爷的尊敬，这还是头一次被当着众人的面给县太爷呵斥了。 一张老脸立马胀得绯红，眼神哀怨的看了县太爷一眼又一眼，可惜他的好大人现下只想在虞书心里扭转一下自己的形象，无暇顾及他。 第524章 上瘾了是不 “虞娘子，无关人等就不要管了，你接着交代作坊的事情吧。” 有了县太爷的话，不只虞琴父女憋了一肚子的怒火不敢发，就连其他人憋了一些疑问也不敢再开口，只能等着虞书将所有事情娓娓道来。 虞书交代了以后来接管作坊的人来自府城，却没有告诉他们容氏的名头。 这一点，就县太爷一个人清楚。 “如今的作坊只在清水村有，但以后作坊必定会开得到处都是，但那都是新老板自己的本事了，他们买下作坊也就只是从我们这里买下了几个作坊的创意而已。 而且有了新老板的加入，这几个作坊的收入必定会大肆增加，但这一切都得益于新老板的人脉，所以咱们再占着那么多的股子就不合适了。 所以，从今以后，各家一成的股子各自减半，变成半成，而且你们分红利，只能分清水村这几个作坊的，其他新开作坊盈利与否，与咱们全都无关。” 虞书这话一出，就算是县太爷坐在那里，也压不住众人心里的不忿了。 第一个开口的，便是杨氏的族长。 “丫头，这不太合适吧？一成股子本就不多，我们杨家在村子里人头又多，原先分到的银子分到人头上本就不多，你还要再砍掉一半，这……这让我跟那些族人如何交代？” 杨氏族长话音刚落，张氏老族长也颤巍巍开了口。 “就、就是，况且这新作坊肯定是依着老作坊而开的，凭什么我们就不能分新作坊的红利？这不公平，丫头，你这是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呐。” 紧跟着，几个老人就拄着手里的拐杖砸向虞书家的地面，一阵阵砰砰作响的声音，听起来急促又杂乱，扰的人心烦。 饶是县太爷，眼眶里都闪过一丝慌乱。 这些人，这些人该不会是想闹事儿吧？ 但他也能理解，毕竟一下子砍了一半，可是要少不少银子的，尤其是以后还不能分外面新开作坊的红利，那可是容氏啊，容氏出手，那银子何止以百两计…… 但正因为能理解，他才慌，万一这些刁民不管不顾闹起来，他这个县太爷顶个屁用，还不够他们几个乱拳打的。 但他慌，虞书可一点儿都不慌，只是望着那个说她吃里扒外的老人哼哼笑了两声。 “外人？自己人？谁是外人？谁是自己人？这作坊从主意到运转，至今为止靠得都是我虞家的人，你们这些人白拿了一成股子分红利不说，家家户户有人到作坊里干活的，还格外领着一份工钱，那份工钱虽不算多么丰厚，但已经比起在码头上给人当苦力丰厚多了！ 怎么的，占便宜上瘾了是不是？当初我是看着村子里几个大姓就剩下你们几位年纪大的，给你们分一成股子，让你们拿着接济一下族中老弱病残，让大家伙儿都能改善一下生活条件，不至于出现有人饿死冻死的情况。可你们现在是把这些银子当成掉下来的馅饼了吧？哼，你们可能觉得我心软，但我告诉你们，我也是有底线的，踩着我底线了，我的心能比石头还硬！” 第525章 小畜生 虞书说的大实话，显然有些人不信。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那些股子又不是我们逼着你让出来的，而且当初我们也说了，不要工钱进作坊里干活，是你自己说不用，非要给工钱的。如今这怎么就成了我们的错了？你要真不想把银子分出来，当初就不要说那样的话便是了。” 呀！ 这还真是给养出白眼狼来了！ 虞书白了杨氏族长一眼，“既然杨族长看不上我这半成股子，那好办，村长，我听我大哥说，杨家有个杨二郎在作坊里干活来着？听说还挺能干的，是熏肉作坊的管事，对不对？” “是，杨二郎确实能干，不过也多亏了你哥当时带着他。” 村长听着虞书的话，额头上滑下来一把汗。 那个杨二郎，正是因为是虞冲一手带起来的，所以在他们被虞琴鼓动着要害沈氏俩口子的时候，一个劲的跳出来反对，结果就被杨家几个年轻人给打了一顿。 现在……现在人还在床上躺着养伤呢。 虞书本来只是随口一提，却被想到提起杨二郎，在场好几个人都移开了视线不敢看她。 她眸子一眯，立马意识到了不对经。 “他人呢？我回来这么久，好像从来没见他出现过。” 不应该呀，虞冲亲口跟她说的，若是回来找不到帮手，可以找杨二郎，那人是他一手提起来的，跟他一条心。 那沈氏和虞长明差点都被撵出作坊了，杨二郎若真有心，岂会不出现。 哪怕是帮不了忙，自己回来搞出那么大动静，他也该来跟自己说明一下情况才对呀。 结果，她愣是没见着人。 “应该在家吧？” 村长的眼神也飘忽不定，回话也吞吞吐吐，虞书更好奇了。 “杨族长，杨二郎呢？” 杨族长面色一沉，“提那个不孝的小畜生作甚？” 虞书紧跟着眸子一瞪，眼神快速沉了下来，“我再问你一遍，杨二郎呢！” 杨族长活了一辈子，见过的事情也算多的了，自认为等闲的人他一般是不惧的，更别说只是几个眼神。 可偏偏见了鬼似的，虞书的眸子一瞪，眼色一沉，他的心里就有些发慌。 已经慢慢开始老化而跳动缓慢的心脏都开始快速跳动起来。 “在……在家呢。家里有事儿，他在家忙活……” 杨族长刚把话说完，一直站在虞天正背后低头不语的虞峰却抬起头来。 “他胡说！虞书姐，二郎他根本不是在家干活，他在家里床上躺着呢！” 虞峰刚把话说完，就被虞天正扯了一把袖子。 “峰儿，别人家的闲事，少管。” 虞峰却都开了虞天正的袖子，“曾祖，二郎也算是为了咱们虞家遭的罪。若不是他想护着二伯二伯娘，他也不至于被自家兄弟打得险些没了命，至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呢。” 虞峰说完，狠狠朝着杨族长还有两个护着杨族长的人狠狠剜了一眼，几步跑到了虞书面前。 “堂姐，你救救杨二郎吧。杨二郎本可以置身事外的，但他因为记着冲哥提拔的情意，为了保护二伯二伯娘，才会遭了遭了这场罪的！” 第526章 心里有数 “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虞书气白了脸，拿眼睨了所有人一圈，而后落在了虞峰脸上，让他继续把事情说明白。 其余人想插嘴，却因虞书警告的眼神而闭嘴，只能让虞峰把事情说了个明白清楚。 “之前大伯和虞琴姐想让人把二伯二伯娘撵出作坊，杨家因为怕得罪身为秀才的大伯就同意了，杨二郎却怎么都不肯同意，还破坏了好几次他们的计划。他们怕他这么下去把大伯一家得罪狠了，以后作坊就没他们的份了，就找了几个年轻的后生，把杨二郎给打了！” “砰！” 虞峰的话刚说完，虞书还没发火，坐在虞书旁边的县太爷却先她一步砸了桌面一下。 “好一个团结一心的家族，好一个能耐本事的秀才公！虞长风，本官还当真以为你是求学不易，才那么大年纪考上了老秀才，没想到今日来了清水村，本官才算是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吸食兄弟心血，一家人在镇上享福，却还花了二十几年考秀才，你读的是什么书？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却不珍惜，不知道为乡里乡亲造福，却带着闺女回来为祸乡亲们，你可对得起取你为秀才的那位考官大人？” 县太爷发了怒，虞长风父女俩膝盖顿时一软，朝着地上就跪了下去。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大人，这都是诬蔑，这都是这些人见不得我爹考中了秀才诬陷我爹的！大人，你可是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我爹做主啊！” 县太爷冷眼剜了虞琴一眼，不耐的拍了桌子一巴掌。 “是不是诬陷，本官心里有数得很！作坊之事，本官已经看过虞书跟你们签订的契书，你们确实没权利处置作坊，只有个分红利的权利，那么之前虞书所说的一切，都作数！从今以后，谁敢找虞书亲戚的麻烦，那就是跟本官过不去，谁若不服，可来县衙找本官说道！” 说着，提起茶杯就想猛力一拍。 结果用力过猛，杯中茶水溅了出来，染湿了他的手，他才想起，这不是县衙堂上，他提着的也不是可以拍案的惊堂木。 他这一招，可谓甚和虞书心意。 知晓杨二郎为了自个儿爹娘落了那么个悲惨下场，虞书这会儿只想快点去杨家看看人去。 有了县太爷发话，一群人稀稀拉拉赶紧退了出去。 没办法，对着虞书他们可以耍横，对着县太爷，他们怂啊。 不怂不行啊，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虞家大门口还站着十好几个差役呢。 “峰哥儿，等等，你先别走，等我一会儿。” 虞峰正要扶着虞天正走人，就被虞书给叫住了。 “姐，我先把我曾祖送回去再说行吗？” 虞书摆了摆头，“让曾祖在我家再坐会儿，爹，爹你陪曾祖说说话，不然你也没什么机会跟他老人家说话了。峰哥儿你先等等我，我先送大人出去。” 很快，虞书将县太爷送走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看着比来时走得更加意气风发。 望着县太爷的背影，虞书不由咧了咧嘴。 第527章 探视 之前许是她误会了县太爷吧，这个人许是有些贪欲，但也有可能没到她以为的那个程度。 不过这一切，她说了都不算，还得往后看才行啊。 这么想着，她沉重的心思稍微轻了轻，转过头回了屋，提笔重新写下了一封契书揣进怀里，与虞峰一块儿出了门。 * 原主虞书，从小虽然很受沈氏俩口子疼爱，但很大一方面也是由于虞书不喜欢出门，乖巧勤快，跟村子里的男孩子算不得熟悉。对村子里家家户户的情形也很陌生。 再后来嫁到楚家，日日被龙氏盯着管着，跟外面人接触的机会就更少了。 再后来，现在的虞书来了，倒是喜欢往外跑了，但她的心神一直都倾注在别处，很少留意到这些，能够知道杨二郎那么个人都是靠虞冲特意的提醒来的。 所以，对杨二郎家住在村里哪处房屋，家里有些什么人，她是一头雾水。 直到被虞峰带着来到了一处破旧的院子跟前，她才发现，杨二郎家里的情况，有些惨。 “这……不是说他已经做到了作坊的管事，拿工钱一个月应该有二三两，这家里的院子，怎么就没修缮修缮？好歹也让自个儿一家子住得舒坦一些啊。” 而且除了杨二郎的工钱，她还给杨氏分配了一成干股，就算是平均分下来，杨家每个月也能添一两多的进项才对。 在村子里，没有作坊以前，一个月的花销六七百文都能够过下去的，没道理这多了好几两银，日子竟一点改善也没有。 虞书抬眼望着他家破败甚至一推就能倒的土墙，不住的皱了皱眉头。 莫非这杨二郎一家，就这般不会过日子？ 虞峰也跟着拧了拧眉心，走到了虞书的身侧，望着杨二郎家要倒不倒的院墙，愤然红了双眼。 “虞书姐，你可千万莫要误会二郎为人，他拿了银子不修缮房屋，并不是不会过日子。只是二郎他太孝顺了，而杨家众人又太欺负人了！” 说到欺负人时，虞峰几乎红透了双眼，其中还泛着几分水光望着虞书。 虞书一惊，“怎么回事？” “姐姐你不知道，杨氏的族长跟咱们曾祖不是同一辈，他们的老一辈都不在了，所以杨家的族长是二郎的堂祖父。他跟二郎的祖父是亲兄弟，可因为妯娌不和，两房关系早已僵化。这不，二郎祖父祖母死得早，二郎爹只有自己一个人，好在他祖父祖母去世时，他爹已有十三四岁，靠着自己的勤快本分，娶了二郎他娘……” 要说杨二郎他爹，虽然只是个孤儿，但却正因为是孤儿，更加珍惜家庭，对杨二郎的娘亲特别好。 可有时候人落魄时，真是干点什么都有人看不过眼。 就因为杨二郎的爹对他娘太好，引起了杨族长家儿媳妇的不满，经常明里暗里的欺负杨二郎的娘亲，一来二去，两家关系越来越恶化。 直到后来杨二郎大了，这孩子聪明，知晓别人为何欺负自个儿娘亲，就耍了些心眼子，将火力集中到自己身上，让爹娘得以喘息。 第528章 还不死 他跟着虞冲卯足了劲儿的干，就是想以最快的时间攒下一笔钱，重新选个地方修新房子，远离杨家那群仗势欺人的族亲。 可没想到他刚进入作坊没多久，他娘就被人弄得小产大出血，伤了身子，差点丢了命…… “竟有这种事情？那他娘现在可好了？” 听虞冲说，杨二郎今年已经十八岁了，那么她娘起码也是三十二三的年岁了，这个时候怀孕定是很不易的，没想到却被人弄到小产，且不说孩子保不住的痛苦，就是本身身体也遭了不少罪吧。 “好什么呀，出事之后，若是能一直静心养着，多花些银子说不定也早就好了。可他们家那几个伯娘婶婶太欺负人，经常趁着二郎不在家在他家跟前说三道四，这么下去杨婶儿怎么可能好得了？” 说起那些三姑六婆，虞峰就忍不住捏了捏拳头，恨不得扑上去给她们几拳头。 都是女人，她们为什么就要那么欺负一个孤苦无依的人？ 虞书也忍不住眯起了双眼，正好就看到两个妇人挽着手朝着杨二郎家门口转了过来，俩人许是聊得太入神，都没看到虞书领着虞峰还有明晖杵在跟前，还在笑得嘻嘻哈哈。 “你说那病秧子怎么还不死？她要是死了，依我看，杨金斗也活不长的，到时候那杨二郎还不得任由咱爹拿捏。” “就是，一直拖着不死，简直是浪费银钱，听说那杨二郎如今可是有三两银子的工钱，全都砸在她身上了，真是可惜！” 俩人说着说着，终于抬起头来，就看到虞书正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俩。 俩人嘴角得意洋洋的笑容来不及收起，就立马转变成了狗腿一般的讨好。 “虞……虞书，你怎么会在这儿？哎哟，我记得虞冲跟二郎关系不错，你莫不是过来替你哥哥看望二郎他娘的吧？” 虞书扯了扯嘴角，摆了摆头。 “没有，我跟两位婶子一样，来看看杨二郎他娘什么时候死呢。” 俩人闻言，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吓得脸色惨白。 “你……你听错了，我们也是担心二郎他娘，毕竟病了许久，一直好不了，我们也是怕她拖累了二郎。” 听着她们颠倒黑白，虞峰完全不能忍。 “放屁！你们明明就是怕杨婶儿还活着，将二郎的工钱全都花了，不能拿来贴补你们那一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杨婶儿会小产，都是因为你们妯娌几个想欺负她，却没想到她怀了孩子，是你们把她怀里的孩子作践没的！” 妯娌二人听见虞峰的话，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跳起脚来与虞峰骂了起来。 “你才是放屁！堂堂一个大男子，成天的不知道上进努力，居然盯着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你打的什么主意呢？” “你这个满嘴喷粪的臭小子，可别乱说话。什么叫我们欺负人，我们那不过是妯娌之间开的玩笑，谁知道她一把年纪臭不要脸，竟还揣了个娃在肚子里……” 第529章 暴力压制 不等那人将话说完，虞书上前一把扯住了愤愤不平的虞峰。 “峰弟，跟她们吵吵什么，咱男人大丈夫，不跟她们一般见识。不是喜欢开玩笑吗？行啊，今儿我也来跟二位婶婶开个玩笑好了，晖儿……” 明晖跟着虞书有一段日子了，别的不敢说，但虞书的脾性还是摸到了一些。 她一般笑得越灿烂，口气越阴冷的时候，就说明她十分讨厌跟前的人。 那么这些人，就是该教训了。 明晖得令，脚步如影一般窜到了两个妇人跟前，二人吓得连连后退想喊救命，却来不及，就被明晖几个耳刮子打得眼冒金星，分不出东南西北了。 “啪啪啪啪啪……” 虞书半眯着眼，静静的数着那响声，差不多有三四十下的时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正好，明晖的手也停了下来。 “你……你竟敢打老娘！看老娘今天不撕了你！” 明晖停手以后，两个妇人第一反应抬手摸脸，谁知道刚碰了一下就疼得赶紧撤开手。 而后，双眼齐冒火的就冲着明晖脸上打去。 可惜，她们哪是明晖的对手，明晖只是轻轻抬了抬手，似乎只是挥了挥袖子，两个人就跌了个倒仰。 “谁敢再碰一下本姑娘的衣衫，再赏她二十耳刮子！” 一声清冷厉喝，足以吓得两个村妇老老实实。 可虞书显然还没打算这么放过她们，“晖儿，带着她俩去找杨家族长，让他把之前的那份契书交出来，从今以后杨家的半成股子交由杨二郎接管，红利如何分配，从今以后杨二郎说了算。” 两个妇人一听，自家半成股子居然要轮到杨二郎做主，顿时顾不上脸上的疼痛，跳将起来，要跟虞书掰扯一二。 “凭什么？那股子是你亲自分配给我爹的，而且我爹是杨氏的族长，他杨二郎凭什么？” 虞书一个眼神横过去，妇人话语一顿，险些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 谁知虞书竟没有搭理她，只朝着明晖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被明晖拎着衣领跟拎小鸡一样拎走了。 当然了，俩人少不得痛苦得发出了猪叫声一般的惨叫。 但杨二郎家门口却安静下来，虞峰上前，用力推开了杨家破败的木门，带着虞书就往屋子里去了。 “姐姐，屋子里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先进去看看，一会儿你再进来吧。” 虞书冲他扬了扬手，鼻子却狠狠抽了两下。 杨二郎家的情况，似乎比虞峰说给她听的还要难一些，她放眼打量了一番，院子里除了杂乱无章的废物以外，连柴禾都没有几根。屋子里就更惨了，地上许多地方都是湿乎乎的，甚至还有些地方地上有个坑，坑里黄泥水澄清着，可以看清里面还有许多灰尘渣滓。 虞书一看，就知道这是下雨天的时候，房屋漏雨砸出来的坑。 能砸到那么大的坑，足可见这一家子日子的难过。 这房屋，显然已经没有住下去的必要，尤其是当她跨进杨二郎的门内，闻着一股浓浓霉味儿之后。 第530章 悲从中来 她毫不掩饰的当着杨二郎的面吸了吸鼻子，不适的咳了两声。 杨二郎满怀希冀的脸上顿时胀红一片，“峰哥儿，要不然你还是带虞姑娘先出去吧。” 他看着虞书穿着一身精致好看的衣裳，整个人宛若仙子一般，嫌弃自家也是正常的。 但他身为男人，也是要面子的。 “不用了，我就是特意来看你的。你的伤怎么样了？” 虞书说着，已经松开手打量起了杨二郎，只见他身着一身单衣半坐在床头，显然是虞峰进来之后才把他扶起来的。 而他的胳膊，正包扎着，手臂一块儿全部包着，虞书眼眸一沉，便知道他伤得不轻，许是骨折了。 “我皮糙肉厚的，没什么事，只是可恨我人微言轻，没能帮得了虞二伯和虞二婶儿，也亏得你回来得及时，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大哥交代。” 虞冲走时，除了把作坊交给他，也将父母安危交给了他。 可他却有负他的嘱托。 看着杨二郎内疚的面色，虞书心也软了下来，走上前，在他肩头拍了两下。 “你无需自责，那么多人都冷眼旁观的时候，你能够站出来阻止虞琴已经很好了。只是可惜连累了你，这手伤怕是需要养上好一阵子吧，好在你是管事，也不耽误上工。” 言下之意，竟是让他回去作坊继续上工去。 杨二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角也爬起了几分嘲弄。 “我这个样子，哪有资格回作坊去上班？再说了，民不与官斗，那作坊迟早得落到那县太爷手里，那个虞琴一直在背后蹦跶，可不就是为了到作坊里当个大管事，有她在，我还能回去？” 想到这里，再想起主屋里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娘亲，杨二郎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自己当着管事，好歹一个月还能有二两银子进项，可以给娘亲抓药看诊，能拖得下去。 这以后没了工钱，他手又伤了，属于杨家的分红他又拿不到，他娘怎么办？ 想着想着，悲从中来，杨二郎赶忙低下头，不敢让虞书瞧见自己的眼泪。 可虞峰跟他几乎从小一块儿长大，哪能不知道他低头的意思，忙不迭上前握住了他的肩头。 “二郎哥，你莫要担心，我姐姐回来了，就是那县太爷，也算不走咱的作坊。那个虞琴，和我那恶心人的大伯已经被我姐姐撵走了，那几个作坊也已经卖给了别人了。但卖作坊的时候，我姐姐已经打算好了，咱们这些人都不会被换，顶多就是人家再派两个管事的人来而已，干事的还得是咱们。” 杨二郎一听，活计不会丢，黯淡无光的脸上总算看到了几分光华。 可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担忧。 “那县太爷能甘心吗？作坊的老板会不会斗不过县太爷，迟早还把作坊卖给他？”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了，我姐姐已经全部解决了。当下最重要的是你快点养好伤，争取早日回到作坊里上工去，我这个人干活还可以，要管着作坊那些人和账目，还是你才行啊。” 第531章 忘了她吧 虞书的本事，杨二郎是见识过的，虞书刚回来时，虞峰来告诉他，他原本焦灼不安的心就安了几分。 有虞书在，肯定能够安然无虞。 但想归想，他一直关在家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 虞书再能干，她也只是个姑娘家，如何能斗得过县太爷一个官身。 可眼下听着虞峰的话，他的心又安然下来，不禁抬起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虞书。 “真的吗？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你没吃亏吧？那个县太爷，能被虞琴父女俩牵着鼻子走，我瞧着也不像个好人，他没欺负你吧？” 少年眼中浓浓关切与担忧，让虞书心头再次软了软。 “没事儿，我也没吃亏，你不用担心。倒是你，你娘住哪儿？你爹怎么不在家？” “我爹去镇上给我娘开药去了，我娘在主屋……” 看着虞书温言细语跟自己说话，少年的眼中涌起激动，虞书从小眼中就没有别人，可不代表别人眼中没有他。 虞书看着杨二郎跟孩子一样，但其实杨二郎与她同年，都是十八岁的年纪。 小时候，杨二郎跟杨家的孩子玩不到一起，就很喜欢跟虞峰一块儿玩，少不了就得跟着在虞家那一片晃悠。一来二去，自然也少不了见到虞书的时候，但是那时候的虞书一心只知道帮着爹娘干活，对男孩子除了认个人，别的一概不知。 更不知道杨二郎早就对她有几分意思，但因为自家条件比虞家还要差，所以一直没敢开口。 他一直默默的等着自己攒够钱，给爹娘换个房子，然后再来虞家开口求娶虞书。 却没想到，虞书刚刚十五岁的时候，忽然之间就被沈氏嫁给了楚煜，他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他还听说虞书那会儿不愿意嫁，在家里闹腾，那个时候，他不是没想过不顾一切的冲到虞家求娶她。 可仔细想想，自家跟楚家的差异，他又没敢跳出来。 再后来，她新婚那夜，他消沉了一夜，结果第二天就听说楚煜抛下她走了。 气得他没处发火，提了斧头进山，连砍了好几颗参天大树才把怒火平息下来。 但他更不敢靠近虞书了。 因为女子名声何其重要，她已经嫁了人，男人不在身边，若是再跟别人传出点什么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好在，后来楚煜回来了，虽然中间经历波折，可到底是圆满了。 他安心的同时，心里头也失落落的。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跟虞书这般近距离的说话，这对他而言，简直是一场梦。 让他兴奋不已的美梦。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主屋先看看婶婶去。” 正当杨二郎默默的深吸着气，吮吸着虞书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时，虞书却突然退了两步，朝着屋子外走去。 他抬起头，望着她纤细袅娜的背影，好不容易有了一丝亮光的眸色又渐渐黯淡下来。 “她过得很好，看得出来楚煜对她也很好，你……你还是早点忘了她吧，二郎哥。” 第532章 嫌贫爱富 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杨二郎什么心思，虞峰当然清楚。 正因为清楚，他看着杨二郎这般表现才越发担忧。 谁知杨二郎却扬起眉头，“忘不了，不过她过得最难的时候我都忍住了，她过得好了，你不必担心我会晕了头。她那样的姑娘，不是我能配得上的，我一直都很清楚。” “不，若不是杨家那些人在背后使坏，你这辈子不会过得那么苦，说不定你跟书儿姐……总之，你不能这么妄自菲薄，她的姻缘已定，但天底下好姑娘还多的是，肯定也有那么一个，在等着你的。” 看着杨二郎情绪低落的模样，虞峰是真的着急上火。 从前杨二郎喜欢虞书，他是不支持的，因为他觉得从前的虞书虽然长得好看，做事勤快，但她眼中是看不上杨二郎这种人的。 没嫁人以前的虞书，村子里的每一个男孩子都不在她眼中，那会儿虞峰就知道，虞书喜欢的，是那种有钱的人。 用不好听一点的话来说，那就是嫌贫爱富。 可虞书到底是自己的堂姐，况且女孩子想嫁个条件好的人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便不好说什么。 可如今，虞书在他眼里配得上杨二郎了，可他却已经失去了机会。 虞书有了楚煜，而杨二郎家里，比从前更加的一蹶不振了。 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与其苦苦念着，倒不如忘了。 “行了，你不用劝我，这些道理我都知道。我也就是从来没想过她会来看我，一时之间心里有些感触罢了，你放心，我还有爹娘要看顾，不可能做糊涂事的。对了，你知道她到底是如何保住作坊的吗？” 刚才来的路上，虞峰正好问了虞书这件事，这会儿正好跟杨二郎解释了一通。 等他们俩简单的说完，虞书也从主屋回来了。 “二郎，你家这院子破败得厉害，房屋到处都是漏雨透风的，你娘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若是继续在这边住下去，只怕她吃再多的药都没用的。” 虞书说话，向来是开门见山的。 因为在她看来，有些事情可以委婉，而有些事情，委婉反而是累赘，是浪费时间。 当下，就是应该开门见山的档口。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如今这幅模样，实在是无法。这近一年来，好不容易挣了几个银子，本来想找人凑一些先到别处建个小屋子将就，结果谁能想到我娘怀了孕，还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总之，如今他就是没有办法了。 虞书也知道他的难处，而且她眼下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支持他新建一座房子。 但她有一个主意，他们一家要搬走了，家里的东西基本上都处置了，但那房子和家里干活用的物件，确实还没处理的。 按照沈氏的主意，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北边儿是不是真的就能安家落户稳妥下来，万一哪天重燃，他们少不得要迁回清水村来，亦或者是她跟虞长明两个人老了，干不了活了，说不定还想会清水村落叶归根。 第533章 只信得过他 房屋空置，没有人气，不开门通风透气，是极其容易霉烂损坏的。 但沈氏没有卖房子的打算，她只是打算找个人帮忙照看着，隔一段时间给房子补补漏雨的瓦片，通个风什么的，让它不要烂在那里。 但这件事因为稳妥的人不好找，沈氏还在思考当中。 眼下，正好可以交托给杨二郎了不是。 但房屋毕竟是沈氏和虞长明的，虞书并不能直接做了主。 “我现在想了个法子，但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样，你等我回去跟我娘商议一下，若是可以，我再让峰哥儿过来告诉你。” “不用，你们都要走了，肯定很多事情要忙，就不必为我耽搁时间了。” 杨二郎说着，眼中全是一片黯淡之色。 怪不得虞书看不上他，从前到现在，他永远都帮不上她的忙，现在还要她反过来替自己操心，他的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虞书却没他那么多心思，见他挣扎着要起身，忙一把将人按回了床上。 “这事儿交给我了，你安心养着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正好明晖从隔壁杨家大房回来了，虞书接过原来的契书一把撕了个粉碎，再把手中的新契书递到了杨二郎手中。 “这是杨家那一份干股，原来是一成，但因为作坊换了老板，以后干股就换成了半成，这件事你们杨家族长也是知道的。从今以后，这份干股契书我就交给了你，以后作坊的红利也会交给你来分配，我希望你记着你是如何拿到这份契书的，以后在分配时切莫与你们的老族长犯一样的错。不然的话，这半成干股，我也还是有权利把它收回来的。” 刚才虞峰就说了，虞书会给他一个惊喜。 杨二郎还以为就是虞书说她要帮忙解决房子的事儿了。 却没想到，原来是契书的问题。 “这……这不好吧？别的家族都是族长捏着契书，我……我们杨家除了族长，也还有其他长辈，怎么能轮到我？” “因为你们杨家人虽多，却没有一个人值得我信任！” 言下之意，她只信得过他。 杨二郎心头狂喜，忍不住抬起头来，眼神炽热的望着面前的姑娘。 “好，那我就收下了。你放心，我会记着你的交代。” 见他识趣的没再啰嗦推脱，虞书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 不经意间，时光流逝飞快，眨眼虞书回到清水村已经有半个月了。 作坊的事情，家里的事情，都已经差不多安排好。 之前所有事宜都已经安顿妥当，就剩下房子不知交托给谁靠谱。 沈氏正愁时，便听虞书提起了杨二郎一家。 沈氏当时就拍了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二郎那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我跟你爹在作坊里遭虞琴针对的时候，亏得他帮了几次忙，不然我都不定能熬到你回来。就凭这一点，咱就该好好谢谢人家的，结果因着那些事儿一闹，我居然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你说。” 第534章 多好 “那娘你看，咱们走了，咱家院子正好空置下来，反正咱也要找人替咱照看屋子，不如就让他们一家搬过来住，你看如何？” 见沈氏对杨二郎印象不错，虞书趁热打铁，将自己的真实目的提了起来。 一提，自是得到了沈氏的同意。 “好啊！让他们搬过来就是！他们家的房子那是真的没法住人了，哎，你这个主意好，让他们住咱家来，一来咱家屋子有人住不容易烂，二来他们搬过来，他娘就不用受她那些个妯娌的鸟气，身子也能早点养好。” 沈氏一番话，与虞书简直不谋而合。 母女俩当下一合计，就把这事儿定了下来，第二天就让虞峰去跟杨二郎交涉了。 杨二郎自是愿意搬过来，虞书这个法子简直是当下最适合他的。 他也是个急性子，头一天虞峰通知他，第二天他就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托虞峰替他找了几个年轻人，哗啦啦就把家里的东西直接搬到了虞家来，除了人。 毕竟虞书一家还住着，他总要避嫌。 虞书也不强求他，但却让他爹娘两个人先搬了进来。 这不，如今杨金斗夫妻已经在虞书家里住了好几日，肖氏耳边没了妯娌们的咒骂和刺激，心情好了不少，脸上的气色也变了许多，虽然还是病恹恹的，但起码眸子里不再是痛苦绝望的灰暗之色。 这会儿，外面太阳不错，杨金斗放弃了出门找活干的时间，留在家里扶着她出门来转悠了。 “杨婶儿出来溜达了，身体感觉如何了？可否比前几天好些了？” 虞书提着一个包袱出门来，就看到杨金斗双手搀扶着肖氏正循着院子边缘绕着圈溜达，也不知道是因为许久没有下地运动了，还是走的时间已经有一阵儿了，肖氏苍白的脸上还泛起了几丝红润，和一层薄薄的亮晶晶的汗水。 听到她的声音，俩口子顿住脚步，齐齐回过头来，就看到虞书一袭桃红色站在屋檐下，衣裳外系了条白色披风，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村子里出来的姑娘，倒是比许多城里大富人家的小姐还要有气质。 “感觉好多了，真是多亏了你们一家。书儿，你这是要出门吗？” 肖氏打量着虞书，她除了穿得好看不说，脸上还擦了胭脂口红，看着就是精心打扮过。 真是个俊俏的姑娘，从前她就知道虞书的俊，但没想到能俊成这样。 真是便宜了那楚家小子，这么好的姑娘，若是给她做儿媳妇该多好。 望着虞书，肖氏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是啊，过两天就要走了，去城里见个朋友去。杨婶儿多走动可以，但切莫操之过急了，喏，杨叔，给杨婶儿擦擦汗吧，我先走了。” 说完，虞书就跨着步子出了家门。 留下杨金斗捏着手里泛着香气的帕子，有些不知所措。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待看到肖氏额头上果然密布着一层汗的时候，他立马就把帕子附到了肖氏脸上，仔细的擦了起来。 第535章 会友 倒是肖氏，看着那绣着精美花纹的帕子，忍不住躲了躲。 “他爹，别擦了，还是扶我进屋用我自己的帕子擦吧。书儿这帕子金贵着呢，用来给我一个病秧子擦汗太糟践了。” 杨金斗大老粗，可不懂这些，忙扶住了肖氏的头。 “别乱动，书儿既然拿出来给你，就不在意这个。在我眼里，没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了，咱既然搬到了这边来，你往后心里就莫要想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知道不？” 肖氏闻言，眸中含泪点了点头。 “嗯，我晓得了。” 嘴上应得好，只话刚说完，眼泪就从眼角流了下来，杨金斗见了，急忙抬手替她擦了起来。 “说了让你莫想莫想，你怎么还哭上了？” “他爹，你说咱二郎以后能不能也找个这么好的媳妇？” * “书儿！” “阿茹！” 韩家大门口，两个久违相见的俏妇人抱在了一起，彼此脸上都洋溢着相逢的喜色。 “你这个没良心的，回来都半个月了，也不来家里看看我。” 想起自己盼着这人上门盼了半个月，江茹就忍不住在虞书肩头上砸了一下。 虞书却不生气，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用手摸了摸她那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实在是事情太多没忙得过来。你怎么样啊？我记得应该才四五个月的光景吧，你这样子怎么好像就快临盆了似的？” 提起肚皮，江茹的脸色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眉目微垂，朝着身旁站着的韩叙扫了一眼。 虞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一如既往温润如玉的男子静静的立在一旁，视线却不会再落到自己身上，而是全心全意的看着身怀六甲的娇妻。 虞书唇角翘了翘，十分满意当下的看到的一幕。 原主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个韩叙着实是个不错的男人。 似是感受到了虞书的目光，韩叙这才从江茹身上抽回了视线，落到了虞书脸上。 毕竟是曾经放到心坎里的姑娘，韩叙的神色有一瞬的僵滞，眸子里还闪过歉疚。 但很快又坦然了。 “茹儿怀着的是双胎，所以肚皮比一般人大。也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放心让她出门，不然以她的性子，早就跑清水村找你去了，哪还得等到你来。” 提起这个，江茹就不由得白了韩叙一眼，冲着虞书笑开了。 “还说呢，要不是他，我早就跟你见上面了。也不是别的，就想知道你爹娘可好，可又被你那大伯和堂姐欺负到，我那时候刚怀上不久，孕吐反应严重，相公他又不在家，公公他……他也是有心帮忙的，只是……” 听见江茹的话，虞书心里冒起一股暖意。 其实，说起来她跟江茹交往并不算多，却偏偏意外的投缘，不过数面，江茹就把她当成了好朋友，事事处处都想着她，不然就凭当初虞冲打上福记酒楼那一件事，只怕这个朋友就该失去了，那四个作坊里的两个，也早就开不下去了。 第536章 三喜临门 可是江茹非但没有怪罪虞冲粗鲁莽撞，还反过头来教虞冲怎么管理作坊，这份情谊，虞书一直记着。 这一次，江茹又给她送了这么大一个人情，她怎会去怪江茹没有求韩叙的父亲帮她周旋呢。 说到底，韩叙的父亲只是县丞，屈居在一个比自己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之下本就窝火，竟还要让他去跟县太爷低头，那也太为难人了。 想到这里，虞书张开双手，再次抱了抱江茹。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能做到及时给我传递消息，我就很知足很知足了。真的，你不用介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已经为我做得太多了，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你。” 就目前而言，她的确是帮不上江茹一星半点。 整个处于消耗对方的情境，若她还要怪罪人家没有倾尽全力，岂不是成了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之类？ 两个女人一开始说得高兴，结果说着说着，竟开始红了眼眶，大有要抹眼泪的架势。 这个韩叙可招架不住，忙插嘴打断了俩人。 “茹儿，在大门口站着不大好，还是请书儿先进屋吧，正好你也歇一歇，站久了你不是腿疼吗？” 他一出声，俩人总算意识到场地不对，情绪也不对。 “你看我，本来是来给你们道喜的，结果竟带着你快抹上眼泪了。喏，韩公子，如今该称韩举人了？” 虞书本来早就想离家的，之所以多等了几天，正是因为要等着今日来韩家给韩叙道喜。 在西川府今年八月举行的乡试上，韩叙以第一名的好成绩，取得了乡试案首，成了举人之身，简直可喜可贺。 “你就莫要取笑我了，不过是过了乡试而已。” 看着虞书戏谑轻笑的样子，韩叙有一瞬间觉得，面前的姑娘好似不再是那个从前与自己心心相印的那个姑娘了。 他认识的那个书儿，向来只会抿唇轻笑，哪怕是开心极了，也只会紧张的捏着他的袖子笑不露齿，可眼前的虞书，面对他再无过去的小心翼翼，甚至还能轻而易举的当着江茹的面打趣他。 他想，也许是她的心里也装进了别人，而他，于她而言再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所以在他面前不会再那般娇羞了吧。 但这也正常。 毕竟他的心里也换了一个人，他面对她虽然还是有些局促，但也不像从前了。 “怎么是取笑呢？我这是真心实意恭喜你啊，考试高中，茹儿又给你怀了一双麟儿，啧啧，三喜临门，简直都快走上人生巅峰了。” 虞书逗趣一样的口吻，惹得俩口子忍不住咧嘴发笑，三个人终于欢欢喜喜进了屋。 没过一会儿，整个韩家也跟着热闹起来。 虞书跟江茹回屋又说了一会儿话，就看江茹呵欠连天，便提出了告辞，离开了韩家。 过了两日，虞书带上虞长明和沈氏，还有跟来的明晖一块儿，离开了沈家。 由于路程太远，没有人愿意走一趟来回，所以驾车的事情就落到了虞长明身上。明晖不忍虞长明一个人辛苦劳累，偶尔会替换一下，一行人，又耗费了月余才赶回了岐山府。 回到郿县时，正好腊月二十九，赶得及一家团圆，过个大年。 第537章 想念 “娘！” “姑姑！” 腊月底了，冯立与楚煜告了假，十日之前便回府城老家过年去了，是以诚哥儿和晋哥儿就成了无人拘束的孩子，正在雪地里跑着玩雪呢。 就看到虞书面带笑容从外面走了进来，俩孩子愣了一下，立马欢天喜地的冲着虞书扑了上来，一个个子比较大了，抱着她的腰，一个年纪小一些，跟个猴子似的直接趴到了她身上，抱着她的脖子猛亲。 “娘，你终于回来了！明天就过大年了呢。” 从被抱回楚家之后，晋哥儿还从来没有跟虞书分开过这么长时间，想念在所难免。 难得的是虞书心中也同样的想念他，一见面就被他热情的抱着，让她感受到的不再是以前的局促，而是感动。 起初，她以为养着晋哥儿只是心疼这个孩子。 养着养着，竟也有感情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眯了眯眼，用手环住了他快要挂不住的小身板，“娘想晋哥儿呢，所以赶回来跟晋哥儿一块儿过年呀。你爹回来没有？最近在家可乖？” 晋哥儿摆了摆头，“我爹还没回，冯先生早就回家过年去了，但是给我和哥哥布置了作业，我们每天都有做哦。” “对，姑姑，我还带弟弟玩了呢。姑姑，姑姑，你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啊？” 虞诚抱着虞书的腰，有些羡慕晋哥儿被姑姑抱着，但转念一想弟弟比自己小，姑姑抱他也没什么。 但他想着虞书每次出门都会给他和晋哥儿带些小东西，或吃货玩，这次姑姑走了这么久，该有礼物才是。 他便抱着虞书的腰问了起来。 虞书听见他的声音，这才将晋哥儿放了下来，一人牵了一只手朝着门外看去。 “给你带了礼物了，你们看，你们的礼物来了。” 随着虞书的声音落下，一脸激动的虞长明和沈氏前后脚的走了进来，一人一个，快速抱起了两个宝贝孙子。 “诚哥儿！晋哥儿！你们想不想我呀？” 俩孩子被抱起来的时候还晕乎乎的呢，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祖母！” “外祖父！” 俩孩子似乎都没想到虞书会把两个老人带过来，叫过人之后就是一阵心花怒放的尖叫。 “啊啊啊，祖父祖母也来了，以后咱们一家人都不用分开了！” “好开心啊，外祖父，外祖父你怎么都有白头发了？” 虞长明抱着晋哥儿，被他一句不懂事的话，弄得红了眼眶。 喉咙也有些发紧，说不出话来，还是沈氏脑子转得快些，放下了养得白白胖胖的诚哥儿，走过来抱过了晋哥儿。 “这不是想你跟你哥哥想的么，你想不想我们呀晋哥儿？” 晋哥儿歪着头想了想，用力的点了点头。 “想，想外祖父给我们做木马，做陀螺，带我们一块儿下河钓鱼。” 虞长明是个老实人，但也是个疼孙子的人，平日里忙着劳作，得空的时候却会给孩子做些小玩具，偶尔还会拿着钓竿到河边钓几只小鱼，给孩子们熬个汤什么的。 第538章 埋怨 “爹，娘，你们可算是到了！诚哥儿，快、快把祖父祖母扶进屋来，外面多冷啊，仔细冻坏了祖父祖母。” 早在孩子们欢呼的时候，孟氏就猜到是虞长明夫妻到了。 奈何她正守着油锅炸圆子，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这不，等到一锅圆子炸好她才把剩下的交给了辛玥，自己出来了。 虞书离开的时候，就跟她商量过，如果家里的事情不好解决，很有可能就会把人接过来。 再后来，上个月的时候，虞书从清水村送了信回来，敲定了这件事，那会儿她就开始盼着了。 “爹，娘，快进来，这北边儿的天不比咱们清水村，站久了冷得很，快进屋来暖暖吧。” 孟氏按捺着胸中的激动，亲自打着帘子迎着老俩口进门。 虞长明冲着她点了点头，进了屋子。 孩子们也鱼贯而入，反而把有意走在后面的沈氏给落下了。 “霜儿，苦了你了。” 沈氏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儿媳妇的手，那一瞬间，孟氏的眼眶红了。 “娘，你不怪我就好，当时……当时我偷偷带着诚哥儿就跑了，挺对不住你跟我爹的。” 孟氏当时离开的时候，虽然看起来十分坚决，但心里却并不好受。 不仅仅是因为舍不下虞冲这个枕边人，更因为沈氏和虞长明待她好，待诚哥儿疼爱有加。 老人年纪大了，就图一个儿孙绕膝，可他们一把年纪了就只得了诚哥儿一个孙子，外孙倒是有许多，但那毕竟不常在身边不是。 结果她悄无声息把人带走了，可想而知两位老人这一年来日子有多难。 看着孟氏抹眼泪的模样，沈氏只得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当初，她心里的确是怪过孟氏的。 天大的事儿，她也不该就那么走了，还把她的命根子给带走了。 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沈氏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心里没少埋怨孟氏，紧跟着又埋怨儿子，甚至还埋怨闺女。 可后来，看着虞冲一点点成熟起来，做事做人都比从前强了不少，再加上孟氏又在这边给她生了个二孙子，她那点怨气就散了。 说到底，也是自个儿儿子的错，才逼得孟氏走出这一步来。 不管怎么说，打媳妇的男人，确实混账！ 好在啊，混账东西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冲哥儿呢？他怎么不见人？也不见二郎，可是睡着了？” “冲哥儿出门收账去了，这不要过年了，年前的账目要收一收么，出去好几天了，今天晚点估计能回。二郎已经快七个月了，瞌睡已经少了很多，这会儿醒着呢，我在炸圆子，宋妈妈在屋里哄着他。” 说着，孟氏便把沈氏俩口子朝着捣腾出来的主屋东侧领。 新院子两进院，主屋东西两边都可以住人，当时虞书就说自己和楚煜住西边，东边留给了孟氏和虞冲。结果上个月说是老俩口要来，孟氏就做主将自个儿的屋子挪到了后院厢房，把东屋挪出来给了老俩口。 第539章 脚臭 老俩口年纪大了，估计怕冷，她也不知道人哪天到，便将屋子里的火炕一直烧着，若是人没来，就自己一家三口住着将就，人来了走人就是，既节约，又不至于手忙脚乱委屈了老人家。 “哟，这屋子外面比咱清水村冷，这屋子里面倒是暖和多了，还有这一应的家具瞧着好像都是新的，书儿，这院子一个月得多少租金啊？” 因着回家忙碌事多，虞书还从未跟沈氏提过买房子的事儿。 这会儿，沈氏还以为这偌大的院子是租的呢，也不知道到底多大，但瞧着屋子里的东西，她就忍不住有些不敢碰。 万一是租来的，碰坏了要赔怎么办？ 虞书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忙一把将她想摸又不敢摸的手按在了炕边柜子上的花瓶上。 “娘，这都是咱自家的，你想摸放心大胆的摸吧。” 沈氏一听，手就是狠狠一抖，碰得那只花瓶晃了好几下。 “自家的？这……这屋子是你们买的？我瞧着外面还有影壁，垂花门啥的，不像是普通小门小户，倒像是镇上那些大户人家的院子，一进二进啊？多少银子啊？” 沈氏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啊。 就融安县虽然偏远贫穷，但穷人也分个三六九等不是。 融安县只是普遍比较穷，但也不是没有有钱人，那双桥镇上，普通人家的院子可没有影壁，就一个院门开着，进去就能看到主屋。但有些正儿八经的有钱人家，那可是十分讲究的，大门开了根本看不到主屋，而是一片影壁，挡住了主屋的光景。 这么大的房子，她以为租起来都十分困难了，他们居然还是买的！ “楚煜买的，花多少钱我也没细问，反正是咱家自己的。要是没有自个儿的房子，我也不敢把你和我爹就这么接过来了呀。好了，娘，走了一路，你不是喊脚凉吗？快上去，炕上才是最热和的，赶紧上去捂一捂。” 虞书说着，拽着虞长明也上了炕，弯腰还要给虞长明脱鞋子。 虞长明吓了一跳，忙把脚往后躲了躲。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那个我就先不上去了吧。” 说着，老脸一红，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去。 沈氏见了，忙一把扯住了他。 “你去哪儿呀？不就是脚臭么，霜儿，家中有热水没，给你爹打一盆来吧，他年纪大了，一路上又赶车出汗，怕是脚上味道不好闻，熏着你们。” 若说脚臭，虞书和孟云霜都是嫌恶的。 可虞长明大老远的为了他们而奔波，谁又有资格嫌弃呢？ 况且虞长明还挺自觉的，还怕闺女媳妇嫌弃，这要搁有的人家，不但让闺女媳妇打水，怕是还要闺女媳妇动手洗呢。 这么一比，孟氏和虞书心里都平衡下来。 虞书离家多日，不甚熟悉，便跑去亲自打水，孟云霜则爬上炕，打开了炕头的柜子，翻出了早就备好的新鞋新袜。 “爹，娘，这是我按照以往的尺寸估摸着给你们俩做得新鞋新袜，也不知道还合适不，你们一会儿洗了脚试试吧。新衣服之类的，也在这个柜子里面，等晚些吃了饭你们洗个澡，再换上吧。” 第540章 果然如此 沈氏抬眼朝着敞开的柜门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叠衣裳堆在里面，脸上洋溢出喜悦的笑容来。 对孟氏那是什么想法都没了，就这儿媳妇，她找得太好了！ 但心里这么想，面上却要客气两句。 “你带着二郎还要顾着这个家，忙都忙不过来，还张罗这么些东西做什么？我跟你爹又不是没有衣裳穿。” 孟氏听着，不由上前挽了沈氏胳膊。 “你有衣裳穿那是你自个儿做的，也不是我做的。这一年来，我都没有在你跟前好好孝敬，好不容易盼着你来了，给你做几身衣裳算什么。” 沈氏心里高兴，面上却打了孟氏一下。 “做一身就够了，你出来时便怀着身子，就是在家也不该做这些的。而且咱们现在过来算是靠着楚煜过，该节省的还是节省一些，省得书儿难做。” 孟氏一听，捂着嘴便笑了。 “娘，你该不是以为我和冲哥到了这边，全是吃你闺女来了吧？你也太小看自个儿儿子了，他没来之前，我干不了什么，确实是巴着书儿和妹夫过了，但冲哥儿来了之后，书儿就领着他出门跟人学做生意了。 本来只是想学些东西回去之后好把作坊做大。可后来接到江小姐的来信，知道你们被虞琴欺负了之后，冲哥就开始在这边支应起新的作坊来了。” 原来，虞冲只是帮着虞书管理一下那个收山货的铺子，顺便跟这边的商人们打打交道，学学经验。 可自从虞书走了之后，虞冲就又找楚煜借了些银子，在郿县新租了两个专门做腊肠腊肉的铺面。一个负责加工制作，算不得铺面，只是一个比较当街方便的小院儿，另一个负责售卖，那个铺子就当街，不但当街，位置还挺好，就在郿县最大的街面上，路口交叉，铺面不大，但胜在虞冲有过一些经验，布置得合理，看起来倒也不错。 铺子里主要负责零售，也管批发，但批发出货就定在了加工的作坊那边，省得还要费一道工序将东西搬到铺子再交给别人。 因着有清水村几个作坊的成功，和虞书楚煜的一些人际关系，虞冲倒是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将铺子支应起来，两个月便回了本，如今一个月也能有五六十两的进项了。 五六十两啊，那是他们从前在清水村一年，不，两年都不定能有的进项呢。 “真的？冲哥儿在这边也开了作坊了？怪不得那臭小子迟迟不见回去呢，原来是准备在这边生根了。” 沈氏的话刚说完，就听见虞长明在旁边哼了一声。 “哼！” 沈氏挑眉看过去，“你哼啥呢？霜儿多孝顺啊，还给你做新鞋新衣服，你还不满意咋的？” 虞长明侧过头，白了沈氏一眼。 “我那哪是对霜儿有意见，我是对你儿子有意见。” “为什么呀？” “因为他打算在这边生根呗。怪不得当初我送他出门的时候，总有一种肉包子打狗的感觉，现在你看，果然如此！”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齐齐捧腹大笑。 第541章 担心 重逢固然喜悦，但长途跋涉也确实辛苦，虽说虞长明和沈氏也算不得上了年纪，但毕竟从南到北，几乎跨越了整个靖朝的地域差异，还是让他们俩有些吃不消。 洗了把脸，洗了个脚，换了干净的鞋袜炕头上一窝，跟儿孙们还没说上几句话呢，那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要说这北方炕头还有一点好，那就是有倚靠处。 有窗台，有炕头的柜子，也有炕尾的火墙。 沈氏就靠在炕头的柜子上面慢慢的合上了眼，但又想跟许久不见的媳妇说说话，一直撑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答着。 虞书和孟氏见了她那样，对视一眼之后，慢慢的减少了说话的次数，让她彻底睡了过去。 “书儿，娘睡着了，咱们干脆先出去吧，让他们俩先休息，晚饭晚点吃成不？” 虞书点了点头，帮着孟氏将沈氏放平下来，再看虞长明，早就歪在炕尾火墙跟前，睡得打起了呼噜来。 俩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 但虞长明不好搬动，俩人只好将他往炕上推了推，让他彻底躺在炕上，又拿了一床被子夹在他和炕尾火墙中间，避免火墙温度太高，烫着他。 弄好之后，俩人身上微微出了一层汗。 “各自回屋吧？你那屋的炕头我也给你烧好了，你也快回去躺一躺，晚点说不定你哥和楚煜就都回来了，有什么事一块儿说。” 虞书也确实累了，没跟孟氏客气，回屋倒头便睡。 那个回来就抱着他说想念的晋哥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反正不见人影，她也乐得睡个自在的瞌睡。 * 虞书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赶了一个月的路，虽说路上也没亏待自己的嘴巴，但到底不如家里的饭食勾人。 这不，刚睁开眼，就感觉到厨房里的菜香味儿仿佛长了眼睛一样，直直的朝着她的鼻孔里面钻，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大肆造起反来。 虞书赶忙摸了摸空落落的肚皮，爬了起来。 “起来了？正好饭菜快好了，去洗把脸，吃饭吧。” 楚煜是晌午跟前回的，回来时虞书已经沉沉睡了过去，他没好意思打搅，便退了出去，陪儿子玩去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走了这几个月，荒城那边一切可还好？苞谷，番薯什么的，收成如何？” 说着荒城那一大片土地的事儿，虞书的瞌睡虫和馋虫全都消停了，恨不得立马拿出笔墨纸砚，将各样作物的收成情况记录下来，做个数据对比才好。 楚煜见她神采奕奕的样子，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按住了不安分的她。 “收成好不好，也都收进仓了，多的没有，少也少不了，不急在这一时。你赶了半天路，又睡了好几个时辰，肚子就不饿吗？” “饿啊，可是那些东西是我的心血，我……我担心啊。” 提起吃饭，虞书的饥饿感又回来了，忙用手捂了捂有些发慌的心口。 楚煜见状，忙上前揽住了她，用手替她捋了捋，“可是哪里难受？要不然你就在屋里休息，我去帮你把饭菜端来？” 第542章 不错 虞书连忙拦住了他，从他怀中挣脱开来。 “别了，我身子没什么问题，就是饿得慌了，给外面飘进来的味道勾的。走走走，不是说吃饭了吗？赶紧去，吃完了，你好跟我说说荒城的情况。” 听她这么一说，楚煜不由无奈摇头，跟着难得不慎稳重的虞书出了房门。 虞书真的饿坏了，脚步匆匆往饭厅去了，楚煜不着急，走得慢条斯理，恰好撞见了从前院走进来的管家唐叔。 “诶，唐叔，快吃饭了，你也快到厨房用饭去吧。” 唐叔抬头看是楚煜，正好是他要找，忙身子一侧，让出了一个位置。 “老爷，胡姑娘来了，说是要过年了，来给家里送点东西，要亲手交给老爷。” 楚煜看着站在唐叔的胡蓉，倒是没有特别意外，毕竟胡蓉这段时间都在楚家跟着冯立读书，也是冯立回家之后她才没再来了。邻里之间，本就有互相馈赠的习惯，更何况这事儿也算胡蓉欠了楚家一个人情，楚煜便没有在意。 “其实胡姑娘应该感谢的是冯先生，毕竟教你读书的是他，可不是我们。” 楚煜话这么说，但人都上门了，他总不能让人回去，便伸出手要接东西。 唐叔把人带到了，转身便闻着菜香味往后院去了。 楚家门庭不大规矩也小，况且唐叔虽然只是个下人，但好歹也是管家，是岐王府来的，吃饭不能与主子同桌，但也不用玩嗲伺候。 胡蓉见管家走了，提着篮子的手也往后缩了缩。 然后在楚煜的诧异之中，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套黑衣的衣裳，脸色微红的递给了楚煜。 “楚大哥，这是我亲手缝制的衣裳，你……” 不等胡蓉把话说完，楚煜便一把接过了衣裳仔细看了看，而后抬起头冲着胡蓉咧嘴一笑。 “这衣裳不错，真是辛苦胡姑娘你了，忙碌之中还要抽空做这些事儿。” 胡蓉一听，当下脸红得更厉害了，眉目也微垂着，声音也小了许多。 “楚大哥，你……你当真觉得不错？” 楚煜拎着手中的黑衣，重重点了点头。 “真的，书儿这段日子不在家，嫂子又忙着带孩子，晨曦就得了那两件衣服都快穿破了，好歹也是过年，我都想明儿要不要带他去外面买一套去。你送的这一套，正正好，我一会儿就让他换上去！” “什么？” 胡蓉傻眼了，也顾不得什么羞不羞，抬起头就直勾勾的看着楚煜，眼眶瞬间红了起来，里面蓄满了泪光，把楚煜给吓了一跳。 “胡姑娘你怎么了？这……这衣裳不是做给晨曦的吗？” 胡蓉咬了咬唇，指了指他手中的衣裳，“楚大哥，你好好把衣服比划比划，我……我跟沈公子并不是很熟悉，怎么可能给他做衣裳。” 这回轮到楚煜发懵了。 但胡蓉那么说了，他也只好拎起衣服比了比，诶，怎么跟自己的大小一般呢？ 他是靖人里面长得比较高大壮的那种，如果肤色再黑一些，相貌再粗犷一些，可能别人还以为他是个荒人了。 第543章 处心积虑 可沈晨曦正好相反，明明流着荒人的血，却长得斯文秀气，个子是高，但身材削瘦，五官白皙，倒像是个书生一般的翩翩少年郎。 简而言之，他跟沈晨曦八辈子也不能同穿一件衣裳。 这也是为什么沈晨曦衣裳都磨坏了，他也没说把自己的分两件给他的原因，不合适呀。 那么，自己手里这件衣服，就肯定不是给沈晨曦缝的了。 再一看大小，跟自己刚好，又一看胡蓉的表情，楚煜脑子里嗡的一声，忙将衣服扔回了胡蓉手里。 “胡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蓉以为他意识到衣裳是给他自己做的后，肯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没想到楚煜竟然跟被鬼吓了似的，一把将衣裳还给了她。 她眸子里快速涌起泪光，委屈不已的看着楚煜。 “楚大哥，我……我只是感激你给我一个读书的机会，可我又不知道做点什么好，就想做件衣裳给你穿。” 这会儿楚煜要还看不出来胡蓉的意思，他就不配当赵枢的军师了。 “胡姑娘，我可是个有妇之夫，我的衣裳鞋袜自有我娘子替我准备。你一个闺中女子，实在不宜做这种事。” 虽然知道胡蓉的心思，但看着她跟楚杏儿差不多年纪，可能是一时糊涂呢？ 楚煜不忍说话太犀利，伤了小姑娘的心。 殊不知他不忍心，正好成了别人死缠烂打的借口。 他抛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本以为胡蓉该识趣离开，没想到他刚转身，胡蓉就一把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腰。 “楚大哥，你就不要骗我了！虞书她根本就不是个安分的女人，经常不在家照看晋哥儿就算了，还整日整日的往外跑，抛头露面，与一些不三不四的进进出出，实在是给你丢脸！还有，你身上的衣裳换来换去就这几套，这大过年的，她根本就没给你做过新衣裳！” 楚煜的脸色，简直黑成了锅底。 光天化日之下，在他的家里，这个姑娘居然敢对他上手！ 这就不是一时糊涂，这是处心积虑啊。 这要是给书儿看到了…… 正想着，就看到虞书从后院转了出来，一张脸恰好落在了他的视线里。 “这是干什么呢？不是吃饭了吗？你……什么人啊？” 胡蓉站在楚煜背后，只露出一双环在楚煜腰上的手臂，虞书并不知道那是胡蓉，还以为是楚煜在外面搞了什么烂桃花，当下脸色一沉，恶狠狠的瞪着楚煜。 瞪了一会儿，又扬唇一笑。 “楚校尉，来者是客，要不要请进门吃个便饭呐？” 楚煜连忙拉开了腰间双手，奔到了虞书面前，“书儿，她跟我可没关系，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 虞书抬头，白了慌慌张张的楚煜一眼，顺着楚煜的手看了过去，本以为是个不知道哪儿来的桃花，没想到竟是一直在自家跟着冯立读书的胡蓉胡大姑娘。 虞书的眼眸也凝滞了一会儿，而后不解的望向胡蓉，又望了望楚煜。 “胡姑娘，你……你不是对我表弟有意的吗？” 第544章 你别瞎说 “我什么时候对沈公子有意思了？我……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楚大哥！” 说完，还羞红了脸朝着楚煜看了一眼，眼中秋波盈盈。 只可惜，对面的楚煜却跟被针扎了眼似的，忙不迭的移开了视线，落到了身前挨了一个头的虞书身上。 他心里想着，还是自个儿媳妇好。 就算当初对韩叙有意思，她也没直接上手就抱人家，只是动了点歪心思想让别人怜香惜玉来着，只可惜，被自己截了胡。 想到这里，想到如今的夫妻和睦，销魂蚀骨，楚煜觉得一点都不可惜！ 要真让虞书嫁给了韩叙，那他就成可怜了！ 再一看这个胡蓉，真真是没脸没皮了！ 他都有媳妇的人了，而且媳妇也跟在身边的，她居然对他起了心思不说，还大过年的跑到他家里给他献殷勤，献殷勤不够，还敢对他动手动脚。 “你别瞎说！我……我跟你也不熟，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行了，念在你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赶紧走吧，以后我们家你也不要再来了。” 知道胡蓉的心思以后，楚煜别的不想，就想快点划清界限。 胡蓉却白了一张脸，感觉大受打击。 “为什么？楚大哥，我到底哪点不好？她……她一个妇道人家，成天在外面奔波，一点都不顾家，也不想着照顾晋哥儿，也不想着给你缝件衣裳，这样的女人你娶她有什么意思？我……我虽然小时候没读过书，但我现在跟着冯先生学了不少了，你相信我，我肯定能帮你照看好家里，照看好晋哥儿……” “然后呢？” 不等胡蓉把话说完，就被虞书给打断了。 “然后你是想来给楚煜当妾是吗？” 妾室？ 胡蓉晃了晃脑袋，朝着虞书剜了一眼。 “当然不是！我才不要给人当妾室，我……我要嫁给楚大哥！你又不关心他，你又不照顾他，你何必占着他妻子的位置呢？” 虞书听了胡蓉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转过头就看向了身侧的楚煜。 “哎呀，人家是替你打抱不平，觉得我对你不好，所以想让你把我休了，然后自己来照顾你呢。楚煜，你呢？你什么个意思？不如再写一封休书给我吧？” 楚煜如今可喜欢面前的小女人了，尤其是睡过以后，那滋味儿简直好到不要不要的。 越是如此，他每每想起自己当初先留下的和离书，后来又任由虞书从龙氏跟前拿走的休书，就觉得一阵阵的后怕。 若是当时任意一封成了真，就没有他今日的好日子了。 休书二字，简直是楚煜的痛脚。 特别是从虞书嘴里冒出来，吓得他赶忙一晃头，张开双臂就紧紧抱住了虞书。 “你休想！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错过了。现在，虞书，你这辈子都得是我的人！” 不管前世今生，虞书其实都不怎么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那是前世骨子里的排斥。 她的身份，连一丝不雅的动作不容许轻易出现，更莫提与一个男人搂搂抱抱之类的了。 第545章 我跟她可不熟 虞书之前能接受的最大程度，也就是跟楚煜拉个手，规规矩矩的同乘一骑而已。 但这会儿当着胡蓉的面被他抱住，她却丝毫不觉懊恼，反而心里有些甜丝丝的。 心里甜，面上却一本正经。 “哎呀，胡姑娘还在呢，赶紧松开！” 楚煜紧了紧双臂，犟了一声。 “我不！” 于是俩口子就当着胡蓉的面吵吵起来，说是吵吵，落到胡蓉眼里，可就是打情骂俏。 小姑娘憋红了眼眶，双手用力的握住了手里的篮子，“你们……你们简直太过分了！” 明知道她喜欢楚煜，不肯接受也就罢了，还故意在她面前秀恩爱，这简直是拿刀子戳她的心呐。 “虞书，你别装了！你根本就舍不得楚大哥，你就是见不得楚大哥好，所以故意霸占着他。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楚大哥会休了你的！” 小姑娘抛下一句诅咒，提着篮子就准备离开。 虞书却收起脸上的嬉闹，从楚煜怀中挣了出来。 这会儿楚煜才知道，刚才虞书的确是在跟他闹着玩儿的，她要想挣开时，自己除了用蛮力怕是箍不住他的。 而他刚才，分明三分力道都没用上，她却乖乖窝在自己怀中，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是故意让胡蓉看到他们两个那样的。 为什么呢？ 很快，他便知道了。 “胡姑娘别急着走啊，我有件事，想跟胡姑娘确认一下呢。” 虞书说着，几步上前，拽住了脚步匆匆似乎不堪受辱的胡姑娘。 胡蓉转过头来，果然一脸都是泪。 “你还要干什么？你还想干什么？” 那口吻，似乎是虞书欺负了她一般。 恰好这时孟氏等人久久不见虞书俩口子进门，便朝后进去的唐管家问了一嘴。 唐管家就说胡蓉来了，孟氏不疑有他，但还是领着娄辛玥出来看了。 俩人都没注意到，二人走后，原本安分坐在桌边的沈晨曦也跟了上来。 一看，就看到胡蓉满眼是泪的被虞书给拽住了手腕。 “这是怎么啦？胡姑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来找晨曦的？” 沈晨曦双手环胸站在最后，听到孟氏一张口就提到他，连忙开口澄清。 “嫂子，我跟她可不熟。” 孟氏回头，白了沈晨曦一眼，“胡说！你当嫂子不知道你们俩那点事。” 嗯？ 这回轮到虞书和楚煜傻眼了，怎么孟氏看起来好像十分笃定的样子，她可不是个爱开玩笑作弄人的，况且这事关一个姑娘的名声，孟氏更不可能说假话。 “嫂子，你说胡蓉跟晨曦……他们俩关系很好吗？” 孟氏回首看了胡蓉一眼，见她只顾抹眼泪，瞪着虞书，便点了点头。 “我也不确定，但每一次胡姑娘见到晨曦的时候，笑容就特别灿烂，跟遇见我们可不一样。你我都是过来人，我想这种情况，她应该是对晨曦……” “不不不，她眼中最特别的可不是我。嫂子，你是没见她看到我姐夫时的模样，眉目含羞，俏脸通红，那才是看到心上人该有的表现吧？” 第546章 挡箭牌 “你……” “我怎么了？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胡大姑娘，你不喜欢我沈晨曦没关系，可你不该，不该把我拿来挡箭牌！知道我为什么之前一直同你笑吗？那是因为我姐不在家，我怕逼急了你，你跑到我姐夫跟前胡说八道，我姐夫犯糊涂对不起我姐怎么办？” 虽说当初被逼着留下来，沈晨曦很懊恼，很纠结。 虞书承诺了他许多，但那都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的，未免让人觉得太空洞，太不踏实。 所以他一直很忐忑不安，也很担心身处极北之地的父母。 可就在虞书离开之前，她教会了他如何在极北之地修建可以熬过寒冬的房屋，甚至还给他画了很详细的图纸，包括每一个需要注意的细节。 等她走了之后，他迫不及待想回家一趟。 他忐忑不安的去找楚煜，本以为楚煜未必会尊重虞书的意思。 因为楚煜毕竟是个校尉，是吃过荒人苦头的，极有可能在虞书离开后对他下黑手什么的。 可楚煜没有，非但没有把他怎么样，还给他准备了好几十石粮食，让他自个儿想办法找了些荒人一块儿带回了极北之地。 几十石的粮食，可能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了。 毕竟他们荒人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战乱，以及靖人，北翟人的大肆逮捕，所剩族人已经不足千人了。 他带粮食回去的时候，楚煜还给了他一封信，信上的内容更让他觉得熨帖，暖心。 那是虞书精心准备的，极北之地虽然环境更加恶劣，但也是靠着荒城的。 所以山里面的植被，猎物跟荒城都差不多，虞书在信上教他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猎物吃不完可以怎么腌制，熏制，保存起来供荒人过冬。 这不，他八月中启程回的极北之地，很快又赶了回来。眼看着入了冬，他挂心族人，半个月前忍不住跟楚煜说了一声，又往荒城跑了一趟，直到昨日才赶回来。 如今，极北之地已然冰天雪地，但今年起码族人能过一个安稳的年了。 他开时，族人都满怀期待的送他。 他知道，他们都希冀着自己明年还能带粮食回去，或者带去他们能够回到荒城的希望。 想到族人们不再黯淡的目光，沈晨曦不由朝着背对自己而立的女子看了一眼。 分明她的个子小小的，只够得到自己的胸口，但他却觉得她比任何人都要高大伟岸。 姐姐，从前明明只是个一个冷冷的称呼而已。 有时候他都想笑，笑她天真，笑她自大，竟敢凭着这两个字就那么笃定自己会服她。 现在，他真的服了。 姐姐，不再是空洞的两个字，而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抹暖色。 可是居然有人把他当成幌子，想要伤害他的暖色，他的姐姐，他能容许吗？ “哼！什么姐姐，你们只是表姐弟而已，她却对你比楚大哥还好！对，对了，楚大哥，你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虞书就跟这个男人眉来眼去来着，有一次，我还看到他们俩很亲密的在一起……” 第547章 背后有故事 胡蓉话还未完，一个耳光就落到了她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打断了院子里的一切声响。 虞书和楚煜齐齐抬眸，就只看到沈晨曦慢条斯理的收回了自己高高抬起的那只手。 而胡蓉，自然是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晨曦。 “你……你打我？你堂堂一个大男人，你居然打我！” 男人打女人，自然是受人鄙夷的，胡蓉恶狠狠的瞪着沈晨曦，眸子里全是瞧不起沈晨曦的意思。 沈晨曦却像是看不到一般，唇角讥诮的勾了勾。 “打你怎么了？你不就是想说我一个大男人打你一个弱女子算欺负人吗？你不就是仗着我姐和姐夫心慈手软，跑到这里来耀武扬威吗？我告诉你，他们不打你，那是他们的事儿，我沈晨曦这儿可没这个道理！你上赶着破坏人家家庭，我就打你了，怎么样？” 因为他身份特殊，加上之前他的存在被军营里的知晓过，所以尽管换了个身份，楚煜也没立刻就带他进军营。 是以，有一段时间，他是常常留在家里的。 自己在家里，难免进进出出，便会碰上这个姑娘，有时只有他们二人，有时又有孟氏等人在场。 两种情况，两种待遇，他对人心有一种天生的敏感，自然知道她别有用心。 但具体是什么，他也是刚才知道。 就冲着虞书和楚煜在一起，会为了荒人的未来而努力，他也不准许这么个心术不正的女人在二人之间搅合。 恶人，他来做就是了！ 还别说，胡蓉本来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可碰上了沈晨曦，她还真的没招了。 她原本想的是虞虽是女子，但从不会跟市井女子一样吵嘴骂架，肯定说不过自己。楚煜是个大男人，自然更不屑这种事，而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没想到却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来…… “你……你这是胡说八道！我……我从没想过破坏楚大哥的家庭，我只是喜欢他，想让他过得很好而已。” 说着，深情款款的视线就投向了楚煜。 楚煜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忙不迭朝着虞书背后藏了藏，低下头牢牢锁着虞书的侧颜，看也不看她一眼。 那样子，气得胡蓉满脸青紫。 “楚大哥，你当真就那么厌恶我吗？” 楚煜被她指名道姓，不由得蹙了蹙眉，抬起头来。 “我不厌恶你，可我也不稀罕你呀！你对我而言，就是个不太熟悉的邻居而已啊。” “你胡说！如果不是对我印象不错，你怎么可能会让冯先生教我读书？” 提起这个，楚煜反倒眸子亮了一下，而后连嗓音都冷了下来。 “胡姑娘，如若不想自取其辱的话，你还是快走吧。” 楚煜说着，双眸不再闪避，直勾勾的锁着胡蓉的眸子。 胡蓉心头一惊，猛然想起自己为了能够与他们光明正大来往做的那些事，还有在晋哥儿身上动的手脚，恋恋不舍的看了楚煜一眼，而后掩面跑了。 “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背后还有别的故事呢？” 看着胡蓉被楚煜盯了一会儿就跑了，虞书不由阴恻恻的转过头，看向了楚煜。 第548章 诚实的孩子 “什么背后的故事，没有的事儿。之前我真以为她是冲着冯先生来的，后来你们又说她对晨曦……现在想想，从一开始她就是处心积虑来的。” 看着虞书微眯的眼神，楚煜忙开口替自己辩白两句。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想当初，她可是你让来的，诶楚煜，好端端的，你为什么偏让她到咱家来了？” 好嘛，前面的解释一点用也没有，反而让虞书的问题变得更多了。 楚煜不由得抹了一把汗，暗叹女人就是麻烦。 他还什么也没干呢，这个胡蓉就能帮他弄得一身骚，真要是他有点什么心思，今日焉能还有命在？ “她说是我让来的？” 虞书歪着头，指了指身后站着的孟氏。 “反正我嫂子说冯先生是那么说的，要不，等冯先生回来了，你问问他？” 楚煜毫不迟疑，连忙摆了摆头，“不用不用，冯先生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我当初虽然允她进门来求学，但没说一定能成的呀，我让她自个儿去跟冯先生说，冯先生要是乐意教她，我没意见。书儿，你也知道读书的益处了，她要真有向学之心，我……” 话到这里，什么情况虞书已经清清楚楚。 挺有心机的一个女孩子呀，居然两面忽悠，把楚煜和冯立都给耍弄了。 “算了，也不止你一个人被她骗了。晋哥儿，你来，娘问你点事。” 晋哥儿本来是被沈氏和虞长明拘在饭厅等着吃饭的，可晋哥儿许久想娘，见她迟迟不来便跑出来找了，正好碰上沈晨曦打胡蓉那一幕，胆小的孩子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到了楚煜身边，乖乖的看着热闹。 虞书见他望着胡蓉离去方向有些发呆，便开了口。 晋哥儿醒过神来，忙一把扑进了虞书怀中。 “娘……” “晋哥儿，好孩子呢，是要诚实的，你是不是个诚实的孩子？” 抱起晋哥儿，想到自己一心向外之后的忽略，才让人钻了空子来吓唬这个孩子，虞书的心就不由觉得沉重。 晋哥儿向来为母命是从，自然是点头应是。 “那你告诉娘，之前住在原来那个家的时候，是不是刚才那个阿姨告诉你，娘跟你爹生了小弟弟妹妹以后，就会不疼你，不爱你了？” 虞书的话刚说完，晋哥儿的小身板瞬间就僵硬起来，看着虞书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怪异。 他歪着头，认真的盯着虞书的脸，似乎要从虞书的脸上发现什么一般，而后哇啦一声就狠狠哭了起来。 跟那一次哭的时候，一样一样，哄也哄不好。 “……” 虞书抱着晋哥儿无声的拍打着他的后背，视线却朝着楚煜身上一睨。 楚煜的唇顿时狠狠抿紧了。 本以为只是少女怀春的一时糊涂，没想到竟是早有预谋的挑拨离间，那一刻，楚煜心里对胡蓉彻底没了好感，却多了对晋哥儿，对虞书浓浓的愧疚。 他想上前，将二人纳入怀中，却想起大家都还饥肠辘辘，便转过头看向了孟氏。 “时间不早了，嫂子，带人进去吃饭去吧，我们把孩子哄好了就进来。” 第549章 不要爹了 楚煜望着趴在虞书怀里狠狠哭泣的晋哥儿，又想起饭厅还等着的岳父岳母，忙朝着孟氏交代了两句。 孟氏点头，领着其余的人往饭厅去了。 前院，顿时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楚煜上前，一把将虞书和孩子一块儿纳入了怀中，有力温热的大掌抚在了晋哥儿的后脑勺上。 “晋哥儿，刚才那个阿姨就是骗你的，她就是为了把你娘赶走呢。傻孩子，你可不能信了她的话，知道吗？你现在也读过书了，应该也懂一些道理了，你娘亲对你好不好，你难道不比爹清楚吗？想想在清水村的日子，你娘对你好不好？” 被爹娘抱在怀里，晋哥儿虽然害怕，但也慢慢平静下来。 就听到虞书轻声斥责着楚煜。 “他拢共才三岁多，去年就更小了，两岁多的孩子，能记得住什么呀？” 虞书说着，心里不由替原主感觉到悲凉。 原主去的太早了，晋哥儿完全不懂事，也不记得她那些无怨无悔的付出，现在居然还因为外人的几句挑拨，就来疑心她。 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她的忽视，晋哥儿又怎会被胡蓉蛊惑呢？ 想到这里，虞书不由心一沉，暗道以后不能光顾着事业什么的，这个孩子也得好好教养了。 “我记得住，我知道娘对我好，可我就是害怕娘不要我，就像去年，娘有几次就不想要我来着。” 都以为孩子记不住，却不知道两岁虽小，但他现在也还小，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还是有些记忆的。 听到晋哥儿的话后，虞书和楚煜都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俩人都咧开嘴笑了起来。 尤其虞书，还抬手在晋哥儿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臭小子，你还挺记仇的呀！那一次，娘不是不想要你了，是你爹差点不想要我了。” 晋哥儿眸子一亮，不敢置信的看了虞书一眼。 “真的？” 虞书不顾楚煜在旁边辩解摇头，朝着晋哥儿就颔了颔首。 晋哥儿立马转过头，不满的瞪着楚煜，正看楚煜一脸佯怒的瞪着虞书，小孩子可分不清真假，立马伸手推了他一把，转手紧紧搂住了虞书的脖子。 “那晋哥儿也不要爹了，晋哥儿只要娘。” 说着，小嘴巴一嘟，狠狠在虞书脸上蹭了几口，双手将虞书的脖子抱得死紧，险些抱得虞书喘不过气来。 “不要爹了，要娘，只要娘。” 虞书闻言，忙搂紧了晋哥儿，在他脸上香了两口，哈哈笑着往饭厅走去。 “说好的呀，以后你爹欺负我，你可得帮我。” 晋哥儿连忙重重点头，“好。” 楚煜在背后丧着个脸跟着她的步伐，语气幽怨。 “书儿，不带你这么黑人的呀！晋哥儿，晋哥儿爹不会不要你的，也不会不要你娘的！” 虞书笑弯了眉眼，却没有搭理他。 只默默的抱紧了怀里渐渐有了安全感，解放了她脖子的孩子。 也许从她重新开始活过来的时候起，怀中的小人儿，就跟着成了自己这辈子的一份责任啦。 嗯，就当是弥补上辈子她的缺憾的吧。 第550章 方便 晚饭后，一家人少不得闲话家常一通。 娄辛玥善解人意，主动揽过了饭后善后的事宜，让这一大家子全部挪到了沈氏老俩口所住的正屋里，说说笑笑。 也借着这个机会，虞书一直将晋哥儿拢在身边，与他亲近。 一直到入了夜，这场谈话才因为两个孩子熬不住睡过去而结束。 楚煜和虞冲同时上前，准备抱着两个孩子回自己的屋子，却被沈氏一抬手给拦住了。 “这火炕大得很，我跟你爹也睡不了，就让他们俩搁着睡吧，外面天寒地冻的，再给孩子吹凉了。” 沈氏说着，忙不迭替刚翻了个身踢开了被子的虞诚拉了拉被褥，满脸慈爱的在虞诚屁股蛋上轻轻拍了一下。 “臭小子，还是这么爱踢被子！” 话音刚落，另一个臭小子也扑腾就是一脚，屁股蛋露了出来。 屋子里的大人，纷纷捂着嘴乐了起来。 “娘，你看，这俩人都爱踢被子呢，还是让我们抱走吧，你跟我爹好好歇一歇，以后有的是时间跟这俩娃歪缠呢。” 虞冲伸出手，仍旧打算抱走虞诚。 这一次，沈氏没再客气，直接一巴掌打他手背上。 “给我滚蛋！今晚我孙子就得挨着我睡，谁敢抱走，我跟谁急！” 虞冲还想说点什么，就被孟氏给扯住了。 “算了，冲哥，就让孩子跟爹娘睡吧。” 说着，就把虞冲给拉走了，虞冲看着孟氏白皙俏丽的脸蛋，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老老实实跟着孟氏走了。 对呀！ 他是不是傻了？ 这一冬睡炕头，他想跟媳妇亲热亲热，还得防备着诚哥儿醒过来什么的，反正每一次都不能尽兴。 今夜，他不回屋睡不正好方便他？ 他居然要把他弄回去，真是傻了！ 另一头楚煜却没那么好命了，有心跟媳妇亲热一下，可虞书却一点那个意思也没有。 回屋之后，虞书倒也是第一时间爬上床，但却不是为了和他亲热，而是盘腿一座，就跟俩人在营帐里时候一样。 “快快快，你快上来，上来跟我好好说一说荒城那边的事儿。” 楚煜脱了衣裳爬上床，一把揽过她的腰，正想亲一口，就被虞书一把推了开来。 “能不能别一天脑子里就想着那些乱八七糟的东西，快点，我着急知道荒城那边的情况呢。” 也不知道番薯收成如何？ 因为想试试这儿的黑土是否与她前世熟悉的黑土一样肥沃，她让人施肥的次数并不多。之前她在的时候去看过几次，番薯的叶子长得倒是不错，为了让番薯能长出更多的番薯，她还特意教人学会了翻藤。 所谓翻藤，就是将番薯的藤蔓进行转向性的反转，与此同时，掐掉一些多余的藤蔓，正好做了战马的饲料。 但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没什么底子，怕番薯长不好。 还有苞谷，麦子，高粱，豆子等等许多农作物，她都迫不及待了。 见她满眸欣喜俱是关心土里那些玩意儿，没有一丝一毫为着自己，楚煜的心里不由有些酸溜溜的。 第551章 不嫌弃 可能怎么样呢？ 希望她如此能干的人，不正是他吗？ 自己挑来的能干媳妇，跪着也要受不是！ 收起满心迤逦，他忙坐到了她的对面，跟她细细说了起来。 “先说番薯吧，从前也不知道这玩意儿，也不知道亩产多少算好，但在我看来，算是不错的。咱一共种了十亩地，产了大概有一万七八的样子。” 一万八千斤，这个产量不算高，但虞书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后世的红薯，产量都很高，最少起码都是一亩五千斤一样的收成，有的甚至能达到上万斤。 但那是因为后世不仅有各种各样针对性强的肥料，还有后世的种子也是经过了无数次的实验与实践，改良之后拥有最佳基因的杂交良种。 而她带来的番薯，明显没有那些优势。 能达到接近两千斤的亩产，说不定还要感谢黑土地的肥沃呢。 “你可别嫌弃这个产量少啊，这个产量着实是不算高，但等明年把荒城全都开出来多种一些，到时候的产量就喜人了。” 楚煜赞同的点了点头，于他而言，莫说十亩地产一万斤番薯了，就是几千斤也是好消息的。 一无所出的荒城，从今以后，就是个能够种植庄稼，出产粮食的土地了，哪怕是很微薄的产出，那也是很大的进步。 所以，他一点都不嫌弃。 “我没嫌弃，我很高兴，真的。书儿，要不是你，或许我至今还在愁该把这么大片荒地干什么好。虽然你说这个番薯含什么粉比较多，不能当成主食来吃，但在我看来，有这个总比啃泥巴啃树皮强多了。” 虞书顺势点了点头，而且她说的不当主食只是长远来看，但在饥荒年代，红薯当主食的可不少，总比没有强。 “再说说其他的吧。” “不忙，你先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说着，整个人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地上从自己外衫里翻出了一本册子，翻了翻，递给了虞书。 “你知道的，我每日事情多，就算在那边待着也不定天天能去盯着的。可云飞他干活仔细，怕自己记不住太多的事情，就把有疑问的地方记在册子上了，这一页你看看。 我记得他说的好像是这一万多斤番薯，头先那五亩地的产量都在两千多斤以上，可后头追加的五亩却远比不上前面几亩，就算是时间晚一点吧，也不应该差别这么大呀。你看过的那本书上，可有说过这方面的原因？” 虞书拿起册子扫了一眼，见里面不仅像楚煜说的那样详细记录了每种作物的产量，还把土地分块记录了来，有疑问的旁边还用朱砂批了记号，简直细致到了极点。 这一刻，虞书不由欣慰的点了点头，真是不枉她白疼那臭小子一回了。 但产量相差巨大的原因，虞书不由得心虚的摸了摸鼻头，在心里暗暗计较起来。 其实说实话呢，她是不知道其中具体原因的。 毕竟她对植物学这一块儿没有研究，但面对楚煜炙热的眼神，她好像不说点什么也不对。 第552章 生一个试试 于是，顶着楚煜热忱明亮的眼光，虞书只能硬着头皮上。 嗯，请看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吧！ “有，因为一般出苗子的时候，最先出来的苗子是最好最强的，但是咱们为了多种一些地方，就把后面冒出来许多不是很壮实也全都种了下去，当时本着的就是能多一些是一些的心态来的。而且种下去的时间也相差接近有半个月，产量不如头先的几亩也是正常的。” 其实真要细说，虞书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反正在她的记忆里，家里的红薯苗子最多剪过三四次，再然后就不会再用了，要么连埋在土里的种子一块儿拔出来洗洗喂猪，要么就是留在那儿让它一直发新芽，掐最嫩的尖儿来当菜吃。 虽说虞书的话都是信口胡诌的，但楚煜却是深信不疑的。 他甚至还想了别的话来帮着虞书说服自己的内心。 “你说得有道理，就好像一个孩子要想出生差不多，你知道孩子怎么生出来的吧？” “……” 虞书没说话，眼神微怔的看着楚煜，心想难道这个事儿也能让他耍流氓吗？ 但是孩子怎么出来的，那她倒是知道的，应该比他知道的还要仔细多了吧。 但她这辈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头当然是不能点的，于是她只笑笑不说话，默默的看着楚煜。 楚煜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夫妻圆房才没多久，生孩子，那更是没有的事儿，便咧嘴笑了。 “没事，你不知道不要紧，等荒城那边的事告一段落之后，咱俩就来生一个试试。” 虞书面色一红，白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字。 “滚！” 看着她镇定中见了三分羞涩，楚煜开心的笑了笑，而后又沉静下来，开了口。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是夫妻同房时，男人出来的种子不只一个，但却只有其中最强的一个能够进入女人体内，与女人体内的种子合二为一，变成一个结合体，慢慢长成一个孩子……” 听着楚煜的话，虞书有些忍俊不禁，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看过好几回的一个视频。 讲的就是男女造人的过程模拟。 她没想到，楚煜一个古人，竟能把这种事描述得画面感那么强。 “这事儿你心里明白就好，我再看看其他的吧，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 怕他继续说下去，这话题要歪楼，虞书赶紧踹了他一脚，而后屁股一挪，与他坐到了同一头，抱着册子仔细看了起来。 楚煜翻了个身，滑入了被窝，却不肯睡去，也不打搅虞书，只拿双手抱着她的腰，贪婪的睁着双眼看着她张扬舒展的眉目，只觉心十分的安定。 虞书对此却毫无所觉，她全身心的投入了册子里，针对每一组云飞记下来的数据在心里默默的合计着，将云飞备注下来的每一个红批在心里过一遍，想着明日起来再提笔将答案写下，也不枉云飞这般精心的记录了。 她不可能一辈子守着荒城种地那点事的，但那一块儿却又是她在这边的根本，培养一个值得信任也可以当得起她信任的人很重要。 第553章 不早点说 册子里的数据，虽然比不上前世她看的那些工作汇报材料好看，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数据。 比如苞谷，亩产竟只有三百多斤，比起前世最低亩产八百斤足足少了一半不止，但看着云飞后面的备注，虞书却觉得欣慰不已。 他上面写道，苞谷棒子四寸余长，可有苞谷粒的地方却只有三寸余，长到接近四寸左右的极少极少，有些甚至只有一半，或者只有几颗玉米在上面。 一根苞谷杆，基本上都是两个包，上面一个苞谷粒多一些，下面一个可能连棒子都长不好等等…… 真可谓将记录做好了极尽详细，与前世她做实验的时候不遑多让。 “这应该是种子基因的原因，两颗长在一个窝里的明显不如单个的棒子大，那这应该是……” 指尖划过一行又一行的记录，虞书甚至忍不住嘀咕出声来。 她以为这只是她一个人的窃窃私语，却不知道却完全落入了另一个人的耳中。 想起虞书说过的一些话，他眉头紧了紧，心里悄然无声的做了个决定。 虞书看完册子后，再一抬头，就发现天色已经晚到了二更天。 她放下册子，用力打了个哈欠，正想着划入被窝睡去，就顿住了身子。 她挣了挣身子准备起身，却发现腰间横了一双手，抬手就准备扒开，结果就被人一翻身压在了床上。 “呀！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几个月没见你，我怎么睡得着？看完了吧，看完了赶紧让我……” 说着，压下头就准备去亲虞书，却被虞书一抬手给抵住了他的腰。 “我忘了告诉你，我月事来了，你赶紧让开，我要去收拾一下。” 其实她不是不想他，只是一来实在挂心荒城的事儿，二来身上来了不方便。 楚煜整个人都愣住了，双手撑着身体趴在虞书上方，素来稳重自持的老脸上浮现起几丝黑沉。 素来温和的语气里，也染上了几分咬牙切齿。 “那你不早点与我说？” 她要是早点说了，他还会心心念念的想着这事儿，想得整个人都发疼了。 望着他暗黑的脸色，虞书却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你也没问我呀。而且，当初让那个胡姑娘来咱们家读书的事儿，你也没有跟我商量的吧？” 嗯？ 楚煜眉毛一挑，“所以你这是醋了？不是，娘子，你可从来都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啊。” 虞书从前，的确是不在乎这些事的，她也一直以为她可以不在乎。 在清水村的时候，她甚至还想如果楚煜以后不能守着她一个人，那她也可以做到和他相敬如冰，只做一对名存实亡的夫妻，只要他能够不阻止她抛头露面去做自己的事情。 可现在，她却在乎了。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在楚煜说，但心里面的滋味她自己很清楚。 虽然明知道楚煜对胡蓉一点意思也没有，但胡蓉当着她的面对楚煜含情脉脉的时候，她其实真的有一种想上前给她俩耳光的冲动！ 第554章 把你让给她 但她的优雅自持，却让她按捺住了那份冲动。 好在她有一个沈晨曦，替她做了她想做的事情。 若是以前，一个男人打女人，她是从骨子里瞧不上的，直到今日事情落到自己的身上，她才知道被人胡搅蛮缠是一种什么样的恶心感。 她只想说，沈晨曦那一个耳光，打得太好了！ 但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酸酸，所以在上床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楚煜在想什么。 最初的确是因为荒城那些事，可后来，也的确存了几分捉弄他的心思。 可她以为他早就睡了，没想到他居然还等着…… “谁说我不在意了？我告诉你，她喜欢你是她的事情，她要默默记在心里我管不着，可她居然敢跑到咱们家里来跟我抢人，今天也就是晨曦出来得快，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你要亲自动手了是不？书儿，在你心里，我也是很重要的对不对？” 不等虞书把话说完，楚煜就凑上前，搂着虞书的肩膀接过了话茬。 “没有，如果晨曦不跳出来的话，我说不定就把你让给她了。” “……” 前一秒眉飞色舞的楚煜顿时被噎得没了脾气。 但转念又伸手握住了虞书的肩头，深情切切的望着她。 “就算是生气，你也不该瞒着我啊。你月事来了本就不舒服，又赶了一路，合该早点休息的，干什么熬着夜看这东西？它又不会跑！” 他喋喋不休的话语里，满含的是对她的关切，虞书自不会生气。 但他的语气，也有着几分不赞同的生气，他不介意她吃醋，那是在意他的表现，他高兴还来不及。 可他在意她为了一个外人作践自个儿的身体，虞书也渐渐懂了他的心思。 “我知道了，你先松开我，我感觉快要漏了。” 说着，一把推开了楚煜，急急忙忙起了身，拿了干净的月事带跑到了屏风背后匆忙换好之后，爬上床，缩进了他的怀里。 “嘶……真冷啊，快给我暖暖。” 虞书是个不爱撒娇的人，但不代表她不会撒娇。 小身子往他怀里一缩，浑身抖了抖，再在他颈窝里蹭一蹭，本来有些不高兴的楚煜心里立马化成了一滩水，双臂连连将搂到了怀里，恨不得揉进自己骨血才好。 过一会儿，长臂一身，捞起了她一双冰凉的脚丫子，放到了自己的肚皮上。 炽热的温暖袭来，舒服得虞书连打了两个大哈欠，然后才慢慢合眼睡了过去。 而楚煜，则是在给她彻底把脚丫子暖和之后，才摸摸索索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香气，自己把自己折腾了一通，起来又洗了一遍，才又重新躺回床上，将她重新抱入了怀中。 接下来的两日，除夕和大年初一，都是合家团聚的日子，断断没有出门的说法。 虞书和楚煜便耐着性子留在家陪着家人过年，本以为今年能过一个安生的年了，结果初一早晨天还没亮，就听到沈氏着急忙慌的哭声响了起来。 “书儿！书儿！你们起来没呀？你爹……你爹好像是不太好，你赶紧起来看看好不好？” 第555章 温柔乡 几乎是瞬息之间，虞书和楚煜就从床上立了起来，彼此对视一眼，就开始飞速下床更衣。 一边还不忘记出声安抚门外已经嘤咛起来的沈氏。 “娘，我爹出什么事儿了？你别急啊，我们穿衣服呢，马上出来！” “我也不知道，昨晚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还跟着我一块儿守了半宿才睡，睡前还跟我说今天要早点起来，帮着我给你们搓汤圆吃。结果今早上我醒来叫他，就看到他脸色好难看，叫他也叫不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虞书一听，心瞬间提了起来，也顾不上刚刚套上的衣衫扣子还没系好，更顾不上套外面的斗篷了，直接开了门，撩起裙摆就往隔壁屋子去了。 身后，楚煜紧随而上。 沈氏见女儿女婿都去了，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又往后面厢房走了一趟，将虞冲和孟氏也给嚷了起来。 “爹！爹你怎么了？” 虞书一进屋，就看到这两日都跟着老俩口睡的虞诚和楚晋兄弟俩正趴在虞长明身边攘着他的身子，大声的叫唤着他。 可惜，虞长明除了嗯哼两句，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楚煜，我爹好像真不太好，你快去找个大夫来吧。” 楚煜闻声，点了点头就往门外去。 还没走出门呢，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今天可是大年初一，楚煜这小子还没起呢吗？唐叔，你身为管家，可该好好规劝规劝你的主子了。” 那声音，正是薛重锦！ 楚煜面上一喜，忙加快了脚步迎了上去。 “呀，你竟然已经起来了，我还当你窝在温柔乡里舍不得出来呢。” 看到楚煜，薛重锦忍不住想打趣两句，若是从前，楚煜定表现得跟个聋子似的，对他的话仿若未闻一般。 可今天，楚煜却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双肩，拎小鸡似的拎进了虞长明俩口子的屋子。 “我正好要出门请大夫呢，你来了正好，快给我岳父大人看看。” 薛重锦一怔，心说自己只是来给他拜个早年的，怎么就那么及时，竟成了上门送医来了。 “什么情况？” “我要知道，就不找大夫了。昨天睡觉之前还好好的，可今天一早起来，我岳母就说叫不醒了，你快给看看，到底什么问题。” 见楚煜面色沉重，薛重锦便收起了脸上的玩笑，板起了脸，探出手给虞长明把起脉来。 指尖刚刚搭上去没一会儿，本就有些褶皱的眉心立马舒展开来。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水土不服造成虞大叔身体有些不适罢了。” 薛重锦话说一半时，虞冲俩口子就到了，也没注意到薛重锦的存在，俩口子齐齐扑到了虞长明床前。 “爹！爹你怎么了？” “爹，你醒醒，你快起来看看儿子啊爹！” 那声音，那个凄惨，不知情的，还以为虞长明已经没了呢。 还是后追上来的沈氏见状，一手一个拎开了他们俩口子，朝着二人冷哼一声。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只说你爹情况有些不好，你们俩这……这是哭丧呢？” 第556章 走路不长眼 沈氏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虞冲和孟氏的哭泣，但俩人依旧以为虞长明是不太好了，于是一个隐忍噙着泪，一个不断抹着眼珠子。 虞书见了，忍不住有些无奈的拉了拉孟氏的袖子。 “嫂子，快别哭了，咱爹没啥事，就是水土不服而已。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抓些药吃吃就好了。” “……”孟氏一听，哭声立止，然后不好意思的瞟了沈氏一眼。 “只是水土不服？可爹身体向来很好，怎么一个水土不服就这样了？我当时来的时候也水土不服，可也只是晕了两天而已啊。” 而且虞长明都到了两天了，要不服也早该发作了呀。 “这个吧，不能一概而论的，每个人适应不同环境能力不一样。虞大叔没事的，等吃着药恢复过来，再多待一段日子，慢慢就好了，切记这段日子莫要让他过于操劳，免得加重病情。” 薛重锦的话，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记在了心里。 同时，那颗被沈氏吓得高高提起的心也重新落回原处。 “那楚煜跟我去书房开方子吧，开了方子赶紧去抓药回来熬了给虞大叔喝下，他也能早点好起来。” 薛重锦替虞长明掖了掖被子，转身走出屋子。 刚出门，便碰上了领着娄辛瑶疾步走来的娄辛玥，两个人脚步匆匆也没注意看前面，薛重锦不看诊时又是个跳脱性子，一边走路就一边回头与楚煜说话，倒是楚煜眼神好，看到他就要跟娄辛玥撞上了，想出声提醒，结果刚张开嘴，娄辛玥就朝着薛重锦撞了上去。 “砰……” 一声闷响，薛重锦只觉得自己的侧颊骨差点儿给人撞折了。 “谁呀？走路不长眼的吗？” 他捂着侧脸忙转过头，冲着娄辛玥就吼了起来。 那大嗓门，吓得娄辛玥浑身一缩，本来就要从他身上爬起来的双手一软，整个人又撞了他一下，这回他转过了头，没撞到侧颊，直接撞到了他的嘴巴…… 脑门上传来明显不同的触感，吓得娄辛玥整个神经都绷紧了，忙不迭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朝着薛重锦狠狠低下了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薛重锦也被她再一次的撞击惊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面前低头含胸的少女，“你谁呀？不是故意的我骨头都要断了，你这要是故意的，我还活不活了？” 娄辛玥显然没料到对方是个这般难缠的人，她都已经道歉了。 况且她听见了刚才撞上去的声音，只第一下重了些，但也不至于那么夸张，他怎么还有些不依不饶了？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唇抬起头来，朝着薛重锦看了一眼。 “公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薛重锦看着她，迟迟不给回应，娄辛玥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她看到楚煜正跟在薛重锦背后，那么这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她替主子得罪了人，可怎么办呐？ 就在娄辛玥急得眼眶都开始红了时，楚煜看薛重锦还没反应，忙上前推了他一把。 第557章 那姑娘漂亮吧 “你够了吧？她也是因为担心我岳父失了分寸才撞到你的，你一个大老爷们跟个小姑娘计较有意思吗？赶紧的，我岳父还等着喝药呢！” 楚煜说着，拎起了薛重锦的胳膊就朝外走去。 娄辛玥却听进了楚煜的话，眉头皱了一下，再往屋里看了看，就看到虞书因为她跟薛重锦撞了一下走了过来。 “夫人，刚才那人是大夫？大叔他没事吧？” “无事，你无事吧？刚才那人性子就那么咋呼，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辛玥。” 娄辛玥摇了摇头，唇角微翘，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稳重老沉。 “不会，也的确是我把人撞了。” 她眼中含泪倍感委屈，只是她的额头也疼，而且疼得时候想起了爹娘…… 但她很快收回心思，“刚才我听大夫说要开药，那我去拿药方子抓药给大叔熬去吧。” 说着，提起裙摆牵着妹妹就走了。 半道上，又碰到了楚杏儿，娄辛瑶便给楚杏儿给拽走了。 两进的院子，分成了内外两院。 内院供家里人住宿休息，外院则是书房，客厅等。 楚煜拎着薛重锦刚走出内院，薛重锦就忍不住哇哇乱叫，让楚煜把他放下来。 楚煜见已经出了内院，便把他给松开来，刚一松手，胸口就给薛重锦打了一拳。 “好你个王八蛋！我好心好意来给你拜年，上来就被你拖去看诊，你不谢谢我就算了，我给你家里的人撞了，你不替我出气，反而这般对待我，你对得起我吗你？” 楚煜生受了他一拳，而后白了他一眼。 “我这也是为你好不是？别人只以为你迟迟不说话是怒气难消，老子还不知道你，那姑娘漂亮吧？” 唰…… 薛重锦的老脸霎时便红了个透，然后眼神哀怨的瞪了楚煜一眼。 但下一秒，双手一伸，直接勾住了楚煜的脖子，两个人就哥俩好的往外走了起来。 “哎，那姑娘谁呀？你媳妇已经够漂亮的了，她那样子看起来，似乎比你媳妇还要美上几分……” 楚煜看着薛重锦那花痴的样子，都没好意思跟他辩驳虞书和娄辛玥谁比较美的事儿，只幸灾乐祸的口气幽幽道。 “你管人谁呢，反正你刚才那么一通骂，人估计是对你没什么好印象了。说不定心里还想，这还是个男人吗？我都道歉了，还想我怎么样？” “……” 薛重锦心里也悔啊，所以被楚煜一提起来的时候心里头火就蹭蹭蹭的，那个被当做小鸡一样拎着的姿势，让他浑身都很不舒服来着。但他却没发作，一直等到出了内院，就是怕自己再闹吓坏了那姑娘…… 结果，有些话他已经嘴快的说出去了。 “哎，还是不是好兄弟了？你都有虞书那么个如花似玉又聪明能干的媳妇了，就不能让兄弟也早日过上好日子？” 楚煜跟薛重锦认识有好几年了，他什么性子楚煜还是知道一些的。 本来长得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模样，又加上一身好医术，在京城的时候没少招女孩子喜欢。 第558章 多活好多年 可那厮有一缺点，嘴太贱了，生生把靠近他的姑娘气得对他咬牙切齿的，别说嫁给他了，见着他就恨不得自戳双目，后悔认识了他这么个人。 可他知道，他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心不坏的。 但有些事，却不仅仅是心不坏就能成的。 “你别抱太大希望了，姑娘漂亮是漂亮，也很能干，但她的身世怕你接受不了。” 一听身世二字，薛重锦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楚煜上一次带回来的亲戚他都见过，孟氏，虞书，楚杏儿，他还因此闹过一个乌龙。 但刚才那姑娘显然不是楚杏儿，也就是说她跟楚煜可能没关系，再说身世…… “你别告诉我她是你们家的婢女？” 有那样气质绝佳的婢女吗？ 薛重锦歪着头偷偷的想，就算是他们薛家，他奶奶身边，也找不出那样气质出尘又容颜倾城的丫鬟来吧。 不过他倒也不是没见过这么有气质又有美貌的婢女，但那可是皇宫，那些姑娘可都是宫中有品级的女官。 楚家……楚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婢女？ 他在心中寻找着一切理由说服自己，结果却看到楚煜冲他点了点头。 “是，她就是我们家的婢女，而且还是签了死契卖身的那种。” 薛重锦整个眉心都拧成了一团，“这不可能！她那样的姑娘，怎么也不像是你们能买得起的！而且，她那气质，也不像是牙行能培养得出来的。” 闫二娘的牙行他又不是没去过，虽然她手里也有专门为了大户人家培养的姑娘，但刚才那姑娘身上的气质，明显不像。 “她不是牙行出来的，她是我们在奴隶市场那边买回来的。行了，就凭她卖身为奴这一点，你爹娘还有家里人就都不可能同意的，人姑娘已经够命苦的了，你就莫要招惹她了。赶紧开药，我岳父还等着救命呢。” 毕竟只见过一面，薛重锦对娄辛玥虽有几分好感，但也不至于魂牵梦萦。 听到楚煜那么说，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王八蛋！你这王八蛋命也太好了点儿，身边全是漂亮姑娘，光是看看也够你多活好多年了！” 就他苦哈哈的，身边一个漂亮姑娘也没有。 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想看看虞书几个解解馋，结果却出了这档子事。 转念一想，我娶不得这姑娘，我还看不得了？ “回头让你媳妇给我准备个屋子，我要在你家住到出十五。” “……” 楚煜听着他轻飘飘的口吻，便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没说话，默许了。 俩人进了书房，薛重锦自是又使唤着楚煜给自己磨墨铺纸，自己坐在楚煜平日里的桌案旁，享受了一通使唤楚煜的舒爽后，提笔写下了一个药方。 “去抓药吧，抓回来再找我，我再告诉你熬药的方式。” 楚煜拿过药方，朝着薛重锦就是一眼刀。 “你就作吧，可劲儿作，就你这作法，我感觉一辈子也娶不到媳妇的。” “嘿你个混账东西！你把药方还给我！” 话未说完，整个人从书房里就冲着追了出来…… 第559章 等着吧 “砰……” 又是一声闷响，又是嘴唇一阵巨疼，薛重锦觉得自己的视线都模糊了。 “怎么又是你？” 娄辛玥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过来取个药方，而且为了防止刚才的意外发生，她真的走得很慢了。 但这一次娄辛玥没有再慌张，薛重锦也没再那么剑拔弩张，毕竟这次是他自己冲得太快了。 “抱歉，我只是听到你们说要给虞大叔开药方，我是过来那药方去抓药的。” 说着，抬眸期待的看向了薛重锦。 薛重锦抬手，指了指楚煜，“药方已经给他了，他身高腿长的又会武功，他去抓就行了呗。嘶……赶紧滚吧，我就不该来给你拜年！” 虞长明的身体重要，楚煜没有跟他一般见识，拿着药方就走人了。 目送他离去之后，薛重锦才又移回视线看了看娄辛玥，心里再次暗暗感叹一声。 这姑娘真的很不错呀。 只可惜…… “他都走了，你也回吧，他把药抓回来之后我……” 薛重锦正想说药抓回来他会亲自去熬的，结果没说完呢，就看到娄辛玥从怀里掏出了一方丝帕朝着自己的脸上糊了过来。 他身子往后躲了躲，却没躲开，就感觉到那丝帕抚到了自己的唇上。 与此同时，丝帕带着的幽香合着一道淡淡的嗓音一起传来。 “对不起啊，把你的嘴唇都给撞破了，你先别动，我给你擦一擦吧。” 本来被抚到伤口有一点不舒服想退开的薛重锦闻声立马顿住了，整个脊背绷得直直的，让娄辛玥替他擦拭着。 娄辛玥温柔仔细，很快就给他擦拭完，而后又勾着唇角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有点破皮了，你自己就是大夫，弄点儿药膏抹抹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转过身就准备离去。 薛重锦却一抬手就扯住了人家的袖子。 “嗯？” 娄辛玥也没想到薛重锦这般大胆，回过头就拿眼睨着他。 “你也说都给我撞破皮了，就这么那帕子抹两把就算了吗？” “那你想怎么样？” 娄辛玥有些不开心了，两次撞到人，第一次算是她冒失，第二次可不是她的错吧？再说了，她已经低了两次头了，还把自己贴身的帕子都用来给他抹嘴了，他还想怎么样？ 只是她素来性子温雅，就算略有愠怒，表现出来也不明显。 若是熟悉她的人，倒是能够看出她不高兴了。 可薛重锦跟她不熟，而且向来性格比较大条，完全没意识到姑娘生气了，还以为她是拿他没法。 “也不想怎么样，就是嘴皮有点疼，想抹点儿药膏。这伤口是你撞的，这事儿是不是得你代劳？” 娄辛玥眸子闪了闪，“你自己不会吗？” 薛重锦依旧厚颜纠缠，“这不是没有镜子看不到，怕涂抹不到位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心里暗搓搓的想着，这回她总该妥协了吧。 果然，娄辛玥冲他点了点头，他正准备暗喜，就看到姑娘转身就走了。 走之前，还担心他继续纠缠，冲他扔了俩字。 “等着吧！” 第560章 真的很苦 且不提薛重锦对着娄辛玥一顿胡搅蛮缠换来的，竟是一面铜镜，成了阖府的笑话。 翌日便是初二，合该是出嫁女回娘家拜年的日子。 可楚家住着的女人，唯二嫁了人的两个，一个娘家太远，一个爹娘俱在身边，就没了出门拜年的必要。 给娘家拜年用不上了，可给主子拜年却是必要的。 这不，楚煜带着虞书准备了一通给岐王府的礼物准备出门了，薛重锦却闹起来了。 “楚煜你什么意思？往年给王爷拜年也不见你这么积极，今年怎么我刚来你就要走？莫不是你不欢迎我来你家吧？” 他昨日才来，一进门就给抓了给人看病问诊，问完了就给人撞得嘴皮破裂，好吃的好喝的都没吃尽兴呢。 就冲着这个，他本来打算在这儿多赖几天，养好嘴巴吃个够本再走的。 结果，结果他今天就要去府城，这不是跟他作对吗？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楚煜在你眼里就那种人？荒城今年的收成不错，我得赶着回府城跟王爷商议事情呢，今年只是小试了一片地，瞒着人容易，可来年咱就准备大肆开荒了，肯定瞒不住的，这不得先把对策想好？” 还有虞书手边，也有很多的事情要跟赵枢俩口子商议呢。 若不是大年初一不好上门，他们俩口子早就准备往府城去了。 提起荒城，就等于提起赵枢的大业，薛重锦再也不敢胡咧咧。 只是眼神难免有些幽怨，“那我们今日去了，改日我还能再跟着你回来不？” 虞书听着他的话觉得有些好笑，正准备开口呢。 就看楚煜白了他一眼，“重锦，娄辛玥命真的很苦了，你若不是认真的，就别去招惹人家行吗？” “我怎么就不认真了？” 薛重锦不甘反驳。 楚煜也不说话，只拿眼默默看着他。 虞书在一旁听了却觉得诧异，“什么意思？薛公子跟辛玥怎么了？我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他瞧着辛玥长得好看，觉得欢喜呢。但他们明显不合适……” 楚煜倒不是想关心别的女人，但娄辛玥毕竟是他和虞书买回家来的，虞书又没把娄辛玥当婢女看，他知晓薛重锦的情况，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娄辛玥被拽入火坑呀。 但这些虞书不知道，虞书只以为他是瞧不上娄辛玥的身世。 “咱家辛玥怎么了？怎么就跟薛公子不合适了，我倒觉得他们俩男俊女俏，挺般配的。” 其实虞书并没有觉得俩人多般配，只是不满楚煜的意思，随口胡诌而已。 薛重锦却跟中了奖似的，眼眸都亮了起来。 “真的？嫂子当真觉得我跟娄姑娘很般配？” 虞书刚想点头，就被楚煜一把拉到了身后，脸色阴沉的瞪着薛重锦。 “般配又怎么样？你能顶住家里的压力，娶她为妻吗？” 怼完了薛重锦，楚煜还不忘回头安抚一下妻子。 “书儿，我不是看不起辛玥的意思，虽说她是我们买回来的，但我知道，明面上她是婢女，但其实你把她当妹妹一样。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希望她跟重锦搅合到一起，我是为了她好，亦是为了你好。” 第561章 连这些都懂 楚煜这话，其实并不是为了关心娄辛玥。 他真的全是为了虞书。 说实话，他心并不大，装得下自个儿一家人就不错了。 可虞书心大呀，除了他，装的人可多了。 娄辛玥姐妹俩很得她心，尤其是知书达理能干聪明的娄辛玥，虞书是把她当妹妹疼，当得力助手培养的。 要是娄辛玥被薛重锦伤了心，他不难过，可她会伤心啊。 她伤心，就等于他伤心了不是？ “为什么？薛重锦的家里管的很严吗？他的家世，很不一般吗？” 虞书认识薛重锦已经好几个月了，他以为薛重锦只是赵枢身边一个医术很好的人而已，却没想过其他。 现在看来，并不简单呐。 “何止是不一般，简直是太不一般了，薛家可是百年世家，底蕴深厚，祖上显赫不说，如今薛家还有好几个人在朝中为官，且担任要职呢。” 这么厉害？ “那岐王这般不受宠，明显是不得帝心的，按照岐王现在跟二皇子斗得这如火如荼的模样，万一将来岐王失败了，那薛家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把举家上下都给牵累了？百年世家，能传承百年，必有过人之处，薛家怎么会容忍薛重锦效忠在岐王手下的？” 若说薛重锦少年意气，不在意那些功利虚名，可没道理屹立百年不倒的世家举家上下都跟薛重锦一个想法吧。 就算薛家的人正直忠义，意在为百姓拥护一个仁义之君，但也没道理早早站在明面上来支持楚煜吧。 不显不露才是这种大世家的生存之道不是吗？ 听着虞书的分析，楚煜不由有些刮目相看。 之前虞书说出许多关于做生意和荒城发展的东西来，他就已经够诧异的了，但转念一想，兴许她正好在农村长大，对种养殖有些经验，再加上书里看来的一些东西，融会贯通而已。 可没想到她对大家贵族的一些东西也有见解，并且还挺深入的。 “书儿，你怎么连这些都懂？莫不是这些也是你从书里看来的？” 是，也不是。 大家族的兴衰，她有从史书里读到的，亦有在现实里见过的，虽然故事的过程和结局各有各的精彩，但大体上的道理还是相通的。 她岂会不懂？ 但这些话，不能说。 “自然，不然凭我一个小村姑，见个衙门里到处抓人的差役都感觉好大一个官，哪里知道人世家大族的事儿。都是从史书里看到的，我也不知道我说得对还是不对，但起码我自己觉得是那么个道理。” “对，怎会不对！书儿，你……你果真是上天赐予我的福星。” 说着，楚煜望着虞书的眸色就深了起来，大有马上就要抱过来的意思。 虞书赶忙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瞎激动什么？快点准备出发吧，时间都不早了，是准备上岐王府直接赶上吃晚膳吗？” 这一掐，彻底浇灭了楚煜满心激动，那心里头就忍不住憋了一把火，转过头就撒在了薛重锦身上。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上车，真想留这是不？” 第562章 癞蛤蟆 明晖明晞虽然已经被覃尹雨分派到虞书身边，但十二姝毕竟是覃尹雨最在意的人，因为自己被迫让她们分开，虞书已经很是抱歉。 难得有个机会去府城，自然是要带上姐妹二人一块儿走的，去了府城，好歹能与昔日不会分开的姐妹俩小聚一场。 这不，刚知道她要带她们一块儿走，姐妹俩高兴地赶紧冲回屋去收拾行李去了。 虞书和楚煜刚爬上马车，薛重锦也刚坐稳，姐妹俩就冲了出来。 因为是去给岐王府拜年，所以只能乘坐马车，但因虞书有些晕车，所以楚煜选择陪她骑马。 薛重锦是个懒人，不爱骑马，选择躺在车厢里看顾礼物顺便睡大觉，明晖明晞身为丫鬟，便只能坐在车厢外了。 这么一来，明晞就有些不高兴。 一路上，明媚的小脸阴沉沉的，明晖逗了她好几次，她都没笑过。 明晖无奈，摇了摇头，便没再劝她了。 就这样沉默着，一路相安无事也还好。 可事情并不如她所愿，马车行了一会儿，说是要躺马车里睡大觉的薛重锦开始折腾起来。 他将车帘子一撩开，朝着明晞就问了起来。 “诶，姑娘，你们也是跟在楚煜他媳妇身边，那跟那个娄辛玥熟不熟啊？” “熟不熟关你什么事？” 薛重锦虽是赵枢的人，可覃尹雨的十二姝也是上次虞书被掳才出现的，薛重锦拢共见过那么一回，自然没什么印象。 没印象，就不觉得明晞的口吻有什么奇怪，只当明晞天性如此，便咧了嘴笑了笑。 “现在是不关我的事，但以后就说不准了不是？听说她是楚煜他媳妇在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但是我看她一身书卷气，并不像是普通人，你们可知道她的底细？” 明晖眸光闪了闪，她到底比明晞年长一些，性子也沉稳。 薛重锦虽然能接受楚煜的冷待，那是因为彼此之间经历过同生共死的事情，所以有一份情谊让他们可以随意相处。但她们只是岐王妃身边的暗卫而已，虽然王妃心疼她们，但却改变不了她们为奴为婢的事实。 薛重锦，不是她们找惹得起的人。 所以她打算告诉薛重锦关于娄辛玥的一些事。 可明晞永远嘴比脑子快，不但比她自己的快，也比她的还快。 “知道又怎么样？就是不想告诉你！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娄妹妹漂亮，觉得对她有兴趣而已。你这样的，才配不上娄姐姐呢，娄妹妹不仅人美，还有气质，还温柔端庄，哪里是你这个癞蛤蟆能配得上的！” “你说什么？！” 癞蛤蟆？ 薛重锦瞪着眼，简直恨不得眼中长出刀子来，直接戳瞎明晞的双眼。 “你怕不是个睁眼瞎吧？本少爷这么英俊风流的模样，你都看成癞蛤蟆，那其他人在你眼里，那得是个什么样儿？” 明晞说完，就被明晖拉了拉，她正抚着明晖的小手，偷偷噘嘴呢。 就听到薛重锦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说，居然还敢骂她眼瞎。 第563章 谁又不想呢? “你才瞎，你全家都是瞎子！去死吧臭瞎子，我告诉你，我娄妹妹眼神好着呢，她这辈子啊，都不会看上你这个徒有虚名的癞蛤蟆的！” 明晞的尖锐态度，终于让后知后觉神经大条的薛重锦意识到了什么。 “你这丫头有病是吧？我不过是想找你们打听一下娄姑娘的事情，你不愿意说不说就是了，干什么一张口就跟吞了火药似的。我招你惹你了？” 薛重锦放下车帘子，仔细想了想，外面的俩丫头他好像确实不熟啊。 虽说他得罪的姑娘多，不是每一个都能记住，但好歹见了能眼熟啊，外面这二位，他觉得很陌生。 “你就是惹我了！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乱跑，我七姐……我七姐就不会死了！都是你，都是你没事乱跑，害死了她！” 原来在明晞心里，一直惦记着阿七的死。 “十二！阿七的死根本怪不得薛公子，你这话就过分了！” 但明晖却知道，七姐的死，与薛重锦并无关系。 阿七身中剧毒，那毒毒性极强，就算是薛公子当时就在现场，也未必能从阎王手底下抢人，更遑论他人不在。 阿七的死，是她们姐妹十一人心里永远的伤，谁也没想过那伤会好。 但她却没想到，明晞的心思埋得这么深，竟把薛重锦给恨上了。 “怎么不怪他？要不是他跑那么远的山里去，我才不会一直找也找不到他，等他回来时，七姐……七姐也不行了。他要是早点回来，七姐……七姐肯定不会死的！” 明晞说着，眼泪稀里哗啦就落了下来。 明晖见状，忙把她一把揽到了自己怀中，用手用力的抚摸着她的头顶。 “傻丫头，七姐没了，咱们都很伤心。可伤心归伤心，道理还是要讲的，薛公子也不知道那日会出事，他身为大夫，进山采药再正常不过了。” 明晖有理智在，可明晞没有。 “不是的，不是的，有关系的，有关系的。都是我没用，都是我不够快，都是我没有把他及时带回去，七姐才没了的。十一姐，我好想七姐，我好想其他姐姐。” 谁又不想呢？ 明晖憋着一眶眼泪叹了口气，眼睛瞪得大大的，眨也不敢眨眼。 “我也想她们了，不过不用怕，夫人这不就带着咱们回去看她们了吗？等去了府城，咱们叫上其他姐姐，一起去看七姐好不好？” 明晞闻言，更加哭得厉害了。 也忘了车内还有一个人，抱着明晖就哭啊哭，哭着哭着便睡过去了。 望着她睡熟的容颜，明晖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呀，但如此没心没肺的她，心里却把阿七的事情记挂了那么久，可见她心里对阿七之死有多内疚了。内疚到恨自己不够，还把薛重锦也给记恨上了。 这可要不得，薛重锦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王爷的表弟，亦是王爷的得力心腹。 “薛公子，刚才真是对不住了，奴婢替明晞向您道歉，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第564章 有没有吃过亏 一开始，薛重锦是挺不高兴的。 楚煜对他甩脸子，那是因为他对楚煜也不十分客气，那也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可一个小丫头竟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就让他有些愠怒了。 正憋着火呢，就听外面小丫头一通哭诉，哭得他心头那股邪火慢慢就消散了。 原来她们是他表嫂那十二姝，去岁那个为表哥而死的丫头他是记得的，也曾懊恼过怎会那般不巧自己就进了山。 “没事儿，她也只是难过自责罢了，但我后来看过阿七姑娘的遗体，她所中之毒凶狠霸道，即便当时我在，也救不了他的。” 这件事，薛重锦只跟覃尹雨和赵枢提过，十二姝其他人并不知情。 可不知情并不代表猜不到。 当时的柳明台已经是穷途末路，他在箭矢上抹毒，为的就是将王爷一击击杀，那岂会是一般的毒药？ “这些我们都知道，只是明晞她年纪小，那天又正好让她去找你，结果没找到，她自责罢了。还请公子莫要与她计较，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多包涵。” 薛重锦眉梢一挑，撩开了车帘子。 “包涵她可以，不过你可以跟我说说娄姑娘的事吗？” 明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指尖。 “公子，娄姑娘的娄字，你可知怎么写？” 嗯？ 薛重锦先是一愣，随后唇瓣嗫嚅着，将娄字含在嘴边念了几次。 娄，娄…… “难道、难道娄姑娘出自娄氏一族，就是那个曾经出过帝师的书香世家？” 对了对了！娄家祖籍正是岐山泰峰，而泰峰县就在郿县隔壁啊！ 当年娄家被贬之后，娄氏一族便迁回了祖籍泰峰安家，但尽管娄氏一族显赫不如当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娄家在郿县依然有头有脸。 而在教书育人方面，娄家出了帝师娄老爷子，虽然迁到了偏远的岐山府边界，但依然有不少贵族子弟不远千里跑到娄家求学。 只可惜老天不垂怜，一场战乱，让整个娄家彻底覆灭了。 当时他还好奇的跑到了泰峰县瞧过，整个娄府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尤其是娄家的藏书楼，整整三层的藏书楼，竟是烧得连一本古籍都找不到了。 可惜，太可惜了。 “怎么会还有活口？当时我去看过，整个娄家都烧干净了，她们……她们怎么逃脱的？” “好像是事发当日她娘让两位妈妈带着她们姐妹俩藏在灶头里躲过了一劫，后来几个人从家里仓皇逃了出来，许是因为火势太大，她们连身换洗衣物都没来得及收拾。没办法，她带着妹妹和两位妈妈自卖给了一个人牙子，求一线生机。” 自卖为奴？ 还是卖给人牙子，他还以为是直接卖给虞书的呢。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了。” 人牙子他见过不少，娄辛玥那般美丽端庄，那些混迹在底层圈子里的男人见到她岂会不动心。 辛玥她……有没有吃过亏？ 一时之间，薛重锦觉得自己脑袋有些疼。 好不容易对一个姑娘动了心，没想到现实却一次一次扎他的心。 第565章 你个混蛋! 若是娄辛玥在被虞书救下之前曾被人欺负过，他可以不甚在意，但他家里是必定会在意的。 他娘那性子，什么都好，就是…… 简直一言难尽。 马车里，薛重锦终于不再折腾，闭眼睡了过去。 马车外，明晖听着车内再无动静，唇角不由讥诮的扯了扯。 她还以为薛公子当真对娄辛玥有意思了，却没想到不过是一时心动而已。 一听说娄辛玥在人牙子手里转过，就不出声了。 呵，男人！ “怎么样？消停了吧？” 忽然，一直骑着马跟楚煜走在前方的虞书放慢了速度，蹭到了马车旁边，朝着明晖挑了挑眉。 “消停了。被辛玥的遭遇给吓退了。” 虞书闻言，并没有明晖那般不屑，现实嘛，是人的本能。 毕竟娄辛玥生得太美了，恐怕这世上没几个人会相信她在那条街上逗留了好几个月还能保住清白之身。 但娄辛玥确实还是个小姑娘，去岁冬月才及笄呢，除了签过一纸卖身契以外，身上干干净净的。 小姑娘聪慧睿智，虞书并没有把她当普通婢女看待的意思，如今她的铺子还没铺展开来，她只在家负责给她教一教楚杏儿和孟氏读书，管一管家里的事情。 但以后就说不定了。 薛重锦虽然性子跳脱，但本性不错，看起来对娄辛玥也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虞书倒是想过给他一个机会的，若他能做到抛弃门第之见，娄辛玥与他，也算是般配的。 可她没想到，薛重锦这般容易就退缩了。 “哎……” 虞书忍不住叹气，感叹爱情果然是抵不过现实的。 好在，她也不怎么相信这东西。 “别唉声叹气的，重锦他知难而退是好事情。”相处多年，楚煜对薛重锦，甚至整个薛家都有一定的了解，现在让薛重锦死心，对大家都好。 若真等到两个人有了感情之后再来说这些，会更伤人一些。 尤其是薛重锦的母亲，怕是拼死也不能让娄辛玥进家门的。而薛重锦这个人看似跳脱不守规矩，但在家里，却是十分听话的。 他抗拒不了家里，只会害了娄辛玥。 “但他这人未免太肤浅了些，不过也好，早点看清，总比以后看清的好。” 这样一来，就算他跟娄辛玥再接触，她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虞书这么想着，却不知道薛重锦也跟她一个想法。 做不成伴侣夫妻，做个朋友总行的吧。 难得有个姑娘对着他的毒舌不会怨念森森啊。 谁知道后来的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 * 岐王府，听风阁。 从前总是高高卷起的帘子今日却全都是放下的，覃尹雨的贴身丫鬟扶风几个亦都是守在帘子外面，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的矗立着。 耳边，充斥着一阵又一阵的令人羞涩的声音。 直到管家来报，说是楚煜夫妻已经来了，里面的动作才停歇下来。 “赵枢！你个混蛋！” 风一吹，伴着覃尹雨一道娇嗔从帘子里透了出来，惊得扶风几个丫鬟骨头差点酥了。 不过扶风的眼中却划过一丝欣喜。 小姐啊，终于如愿以偿了。 第566章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赵枢自己那会儿才十一岁，根本不想带一个累赘，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把推开覃尹雨，自己快点走。 自己那样，他才能安全无虞的回去，才能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看着小女孩猩红的眼，他还是心软了。 “你能自己走吗？我告诉你，你要是跑不动的话，在半路上我是不会管你的，到时候再被他们抓到，你估计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我不怕！你带我走，我一定能跟上你的脚步的！” 走时说得信誓旦旦，到了半路上，赵枢才明白。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跟本就不应该相信一个七岁的小孩子！ 但那时候他虽然满心埋怨，可嘴上却不忍心呵斥覃尹雨半分，因为这孩子已经吓坏了。 她走不动，毕竟是娇小姐，哪怕不受宠，那也是衣食无忧长大的。 他也不逼她，反而将她背起来，天一脚地一脚的逃着。 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在郊外的密林里，赵枢本来就饥肠辘辘还要背着个小孩子，脑子已经七荤八素，方向感本就不强的他几乎辨不清方向。 可覃尹雨在这方面却是强项，就这样两个人配合着，走了许多天，才走回了京城。 忆起两个人分开那日，赵枢说得大实话，覃尹雨就忍不住想笑。 “你那会儿真是个傻子，都不怀疑我就把真名告诉我，也不怕我哪天找上门去。” 连她一个七岁小女孩都知道在外面不能把名字随意告知陌生人，只说了个小名。 赵枢红着脸白她一眼。 “你倒是聪明了，可你告诉我你叫绾绾，嫁过来之后又不告诉我，却让我白白冷淡了你两年多，不委屈不难受吗？” 覃尹雨摇了摇头，“不委屈，不难过，要是那时候我告诉你我叫绾绾，估计你也得怀疑我。说不定还很生气，说不定会觉得我心机太深，竟然冒充跟你一起逃难的小姑娘，说不定还能动手杀了我呢。” 听着覃尹雨的话，赵枢额头上差点冒出汗来。 真别说呀，当今下旨赐婚的时候，他一听到竟是个覃家女，还真动过如果她不安分，他就把人弄死的念头。 好在她很安分，不然真的就…… 想到这里，赵枢连忙将人抱得紧了几分，在她额头狠狠亲了两下。 “楚煜怕是应该到了，你先泡个澡休息一下，我先去外院接见他们。扶风，好好照顾王妃，等她休息一会儿再带她到饭厅来，知道吗？” “知道了。” 赵枢将人小心翼翼搁进水里，不舍的又亲了亲她，才转身离去了。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覃尹雨和扶风主仆两个。 尴尬，在俩人的对视之中渐渐冒出头来。 “愣着干嘛，快给我揉揉，酸死我了。” 扶风依言上前，本以为脖子上的红痕遍布已是够让人震惊的了，结果低头一看水中，她才知道赵枢并不是没顾及过覃尹雨还要见人的。 相反，他还挺顾及的。 “小姐，你也太纵容王爷了吧。你瞧瞧他，给你这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覃尹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却没懊恼，反而唇角一勾，“都是看着可怕罢了，其实不算什么的。而且，我很喜欢。” “……” 第567章 莫要扯上我 楚煜和虞书刚到王府门口，便被管家忠叔迎进了书房里。 本以为赵枢很快就会来，结果俩人喝完了一盏茶，赵枢都还没来。 这可是楚煜来王府从来没有过的待遇，楚煜不由觉得心里有点慌。 “忠叔，王爷忙什么呢？这都……一盏茶了，王爷就算是从王府后门走过来，也该到了吧？” 岐王府是大，但赵枢也肯定不会跑到后门去呀，顶多也就是去王妃的院子。 管家并不知道赵枢在忙什么，但他知道王爷昨晚忙了什么。 “先生不知，王爷王妃成婚虽有两年多了，但也就昨日，王爷才过上了正儿八经有媳妇的日子。先生是过来人……” 忠叔说着，委婉的看了虞书一眼，再看了看旁边仰卧在椅子里的薛重锦，老脸一红，别开了头去。 楚煜跟着也红了红脸，呵呵干笑两声。 “哦，懂了懂了，那我再等会儿吧，您忙，您忙去吧。” 话题说到这份上，忠叔也不好意思再待着，嘿嘿笑着退了出去。 书房里顿时就剩下楚煜俩口子外加一个薛重锦。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噗嗤一块儿笑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啊？我起个大清八早赶去给你拜年，没落个好，回头又被你大清八早抓起来给他拜年，结果咱仨搁这一杯又一杯的灌茶水，他却泡在温柔乡里爬都爬不起来。” 这个话题，若是虞书不在，楚煜能跟薛重锦掰扯掰扯。 可虞书在呢，聊这个就不合适了，他连忙朝着薛重锦剜了一眼。 “一路上不喊累了吗？闭嘴吧你！” 薛重锦虽然有些混不吝，但也知道适可而止。 但这心情，真的没法好，因为人家都是一双一对的，唯有他，孤家寡人可怜得紧。 想到这里，他不禁手一拍，从椅子上立了起来。 “我好像没啥事儿要跟王爷说，就不陪你们在这儿等着了，拜拜，我先回我的院子休息会儿去了。” 说完，袖子一挥就打算走人了。 虞书见状，忙喊住了他。 “你先别走，我这儿有事要跟你说呢，你先坐着吧，等王爷来了，咱一样一样说。” 荒城试种成功，就说明不上冻的季节里，荒城是可以产出粮食作物的。 所以，她费了两日功夫将从前想好的一些思路整理了，今儿过来拜年是次要的，跟岐王赵枢商议荒城未来的发展才是主要的。 这其中，就有那么一些事情，是要交给薛重锦去做的。 “还有我的事儿？你们不是过来商议荒城那片地以后的事儿吗？我一个大夫，你让我上战场上救死扶伤我义不容辞，哪怕是让我帮你们杀人放火都成。可这开荒种地的事儿，还是莫要扯上我了，我……我这么个出身，哪里会懂那些事儿？” 开玩笑呢！ 楚煜帮着赵枢做什么事儿，他薛重锦可是一清二楚的。 那些事儿他可不擅长，而且他是尤其不喜欢泥巴那种脏兮兮的玩意儿的，除了上山采药，等闲时候他是连泥地都不想踩一脚的。 第568章 失恋 薛重锦这么想着，拉开门就要走。 虞书眉头一皱，显然不高兴，楚煜见了，立马站起身来，窜到了薛重锦跟前，一把揪住了他。 “让你等会儿就等会儿，你也没啥事儿，你这着急忙慌干什么呀？” 薛重锦猛的一抬手，一把推开了楚煜。 “我不想看着你们虐我行不行啊？王爷那边温香软玉，你这边又是娇妻相伴，我一个孤家寡人，活该对着你们喝醋是么？” 喝醋倒不是最要紧的，从前他也没少喝。 但从前他没有中意的姑娘呀，现在他有了心动的姑娘，可偏偏那姑娘动不得心。 这就是所谓的，刚刚有了恋爱的感觉，就他么的失恋了。 “我们虐你什么了？我跟楚煜可什么也没做，正儿八经坐这儿等着王爷来谈事情呢，你自己遇到烦心事，难不成所有人都要跟你一样才叫对得住你？” 薛重锦虽然灰心失意，但虞书却不觉得他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一见钟情这种事儿她反正是不信的，而且如果是真的喜欢，他就不会去考虑娄辛玥身世的事情。 既然有心思考虑这些，那就说明不够喜欢，既然不够喜欢，那有什么可以低落的？ 一个大男人，难道不该振作一些？ 薛重锦刚才说那些话，本来是想激起虞书的同情心的。 却没料到虞书非但不同情，而有些鄙夷他，让他浑身一僵，收起了脸上的沮丧，哀怨的剜了虞书一眼，坐回了凳子上。 “那你先说说，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王爷还没来，咱们先聊着。” 见他虽然眼神哀怨，但态度还是端正了，虞书终于冲他扯了扯嘴角。 正打算开口说呢，就见光线忽然暗了一下。 门口一个人影走了进来，赫然是刚从温柔乡里爬出来的岐王殿下。 看清来人，楚煜连忙起身，领着虞书走到了楚煜面前。 “见过王爷！” 看着楚煜俩口子一前一后恭敬的行礼，赵枢连忙身手扶住了楚煜，“阿煜你来了，我说过，咱们之间不用这些虚礼的，嫂子也快起来吧，这一路舟车劳顿，累坏了吧？” 虞书知道，赵枢说的不是从郿县到府城，而是清水村到郿县那来回一趟。 “牢王爷挂心，一切都好。今日来，一是为了给王爷拜个年，二是有些事想跟王爷商议。” 说着，还从怀里掏出来一叠纸，递给了楚煜。 赵枢接过手中厚厚的一叠纸，竟还有些不习惯。 一直都是他们男人迫不及待谈正事儿，忽然冒出个女人插进来，还比他们都积极，这感觉有些怪怪的。 “嫂子也太心急了些，你们才刚到，不如用力午膳之后再谈吧？” 正好让覃尹雨休息一会儿，下午一块儿加入他们的谈话。 看着楚煜和虞书眼神对视间流淌的信任与交流，赵枢觉得十分羡慕。 虽说不指望覃尹雨能给自己帮多大忙，但她知道他在忙活什么，知道他的抱负又是什么，总能扯上几句的吧？ “不用了，午膳我已吩咐明晖明晞去做了，今儿个借用一下王府的厨房，给大家做点儿不一样的东西吃。” 第569章 品尝番薯 荒城开荒，一开始是楚煜提出来的，得到了岐王赵枢的大力支持与维护。 而现在，荒城的事儿，已成了虞书的第一要务，但她和楚煜的能力终究有限，还是要靠岐山府的主人岐王来支持他们才行。 所以，除了带来厚厚一沓纸张以外，她还带来了去岁荒地里产出来的东西。 明晖明晞从小学的就是保护与杀人的东西，做饭这事儿并不擅长。 但好在王府厨娘厨子够多，她们二人只需要将带回来的东西带去，再按照虞书的交代跟厨子厨娘一说，一道道以荒城所产做出来的东西就上了桌。 菜色并没有讲究所谓的色香味俱全，只是想把那些东西一一展示出来。 最先被端上来的，便是一盘原滋原味的蒸番薯。 “这是什么？” 巨大的青花瓷盘里，鹅蛋大小形状各异的紫色疙瘩码了高高的一盘，顶上还袅袅冒着白气，好像是刚从锅里端出来的。凑近一看，白气里还带着几分淡淡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几人已入座，虞书看了看大家的表现，满意的勾了勾唇，抬起手来，拿了一个番薯在手剥了起来。 “这是番薯，也是去年我们在荒城里种下的一种，这东西又甜又香，而且营养很丰富，王爷王妃都尝尝吧。” 虞书说着，手里的番薯已经三下五除二剥完，直接递到了覃尹雨手边。 覃尹雨受宠若惊，忙摆了摆手。 “你自己吃吧，我自己剥就好。” “吃吧，这个有点烫，我剥起来快些。” 把剥好的番薯给覃尹雨吃，并不是因为她是王妃，而是虞书把她当朋友了。 当然了，也少不了要取得她支持的想法。 毕竟现在的岐王妃跟过去的岐王妃已经不一样了，从前的岐王妃，那是不受岐王宠爱的存在，莫说与她交好，跟她说话还得顾及岐王心情。 现在不同了，她远在郿县，也能听到关于岐王独宠岐王妃的传言啦。 “那谢谢你了。” 虞书盛情难却，覃尹雨只好接过了番薯，轻轻咬了一口。 说实话，番薯这东西对于覃尹雨而言，吃个新鲜还好，但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覃尹雨来说，它真的不算稀奇，味道也不算是绝美。 所以覃尹雨一直吃的很优雅，从容。 但虞书却不气馁，反而欣慰的笑了。 犹记得前世，这番薯种植普遍，虽说人们也吃它，但它还真的算不上正儿八经的主食，甚至有人以猪食来形容它。 人民刚富裕起来的年代里，不少人甚至以吃不起米饭啃番薯为耻。 可见番薯再好，那味道也是挺普通的。 但就是这个普通的东西，覃尹雨一个娇小姐却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那就说明这东西并没有那么差。 “挺好吃的，有些甜，还有些粉，跟吃煮熟的板栗差不多了。就是有点干，嗯，扶风，给我倒杯水来。” 吃完第一个，覃尹雨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想法，而后捂着喉咙朝着扶风喊了一句。 “的确是口干，给咱们都倒上水吧。嫂子啊，你想让咱们尝尝这东西，煮一些就罢了，怎么弄那么多，太干了，我感觉有点儿咽不下去了。” 第570章 不同的肉 “别一个劲的喝水了，觉得干，夹些菜吃就行了。喏，尝尝这个，熏肉，看看与我大哥之前送过来的有什么不一样。” 虞冲的熏肉铺子在郿县已渐渐上了正轨，偶尔还会来府城这边的酒楼送送货，顺便的，给岐王府送些熏肉腊肠也是应该的。 男人，普遍都是食肉动物，尤其是楚煜和赵枢都是从战场出身的，对肉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嗜好。 “嗯，这肉不错，香！” 半肥半瘦的猪肉经过熏制后，切成了厚薄适度的片儿，加上青红椒片，蒜苗，葱段，还有一些胡萝卜片炒出来，配料的鲜香配上熏肉的香味儿，简直勾人馋虫四起。 而且色泽更好看，一半是透明的肥肉，亮晶晶的色泽一点不让人觉得腻乎，反而更有食欲。瘦肉那边就更好看了，酒红色的肉片上，几乎能看得清瘦肉原来的肌肉纹理…… 覃尹雨吃饭属于典型的大家闺秀，慢条斯理，不慌不忙。 此时见赵枢，楚煜还有薛重锦大口大口咀嚼着那盘熏肉，也忍不住伸筷子过去。 虞书抬手，却将她拦了下来。 “王妃不喜油腻吧？那盘是专门给他们男人准备的，你吃怕会有些腻乎，这盘，你吃这盘吧。” 虞书说着，揭开了另外一盘菜的盖子。 “这跟那盘不是一样的吗？” 覃尹雨比较了一下，两盘菜的配菜和烹饪方式好像都一样啊。 “不一样，那一盘的肉，是我娘在清水村自个儿养的猪杀了熏制的。这一盘的肉，是在荒城的丛林里打的野猪肉腌制的。”虞书说着，夹起了一片肉放进了覃尹雨的碗里。 “你看，这个肉的肥肉明显比他们吃的要少，瘦肉会多些。” 覃尹雨仔细一看，果然是啊。 “这你都分得出来，太厉害了。那我来尝尝吧，一会儿我还得尝尝那个，你既然分开做，那就有分开的理由。” 紧跟着，又有不少菜被端了上来，都是荒城那边丛林里捣鼓出来的山珍干货。 “王爷，这些都是山里自生自长的东西了，算不得咱们开荒出来的成果。但咱们开荒出来的成果都是最基础的粮食，大部分都是只能当主食的，有了番薯，其他的也就做不了了。而且那些豆类，苞谷，高粱之类的东西，王爷你也差不多都应该吃过的，我就没带来了，就这个番薯，王爷怕是第一次见。” 赵枢闻言，重重点头。 目前荒城最缺的，可不就是粮食吗？ “这些东西各类的亩产我给你的东西里都写了，回头你仔细看看，然后跟楚煜商议一下再派多少人去开荒吧。我今天要跟你谈的并不是产粮的事儿，这事儿只要人手足够，它就已经不是个大问题。” 荒城实在是块宝地，不仅土地肥沃，地势平坦利于耕种，而且到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河流，让人一点不用担心如果干旱需要灌溉的问题。 真可谓是天赐良田，却因为处在那么样一个气候里，生生给耽误了那么久。 “那你要说的是什么？” 第571章 不怕的人 赵枢挑起眉尖看了看楚煜，心说原来楚煜跟他说开荒的时候，可把这事儿说得老大难了。 没想到到了他媳妇眼里，竟成了个小问题。 “我要说的是荒城迁入普通百姓的事儿，以及如何发展岐山府经济的事儿。” 不得不说，虞书的话，全部说到了赵枢的心坎上。 虽然荒城试种成功了，但荒人之名仍旧让人害怕，恐怕还是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心甘情愿的迁往荒城生活。 但他也不能一直把将士们用到开荒种地上面去，毕竟身为将士，戍边卫国才是他们的主要义务。他倒是不好战，可对面不是还有一群北翟贼子在虎视眈眈吗？ 哦对了，还有荒人。 “迁人入荒城的事儿，着实难办，说实话，本王也已经头疼许久了。这件事非同小可，我是不可能在整个镇北军中大肆宣扬的，毕竟偌大一个军营，总有人跟我不是一条心。现在没闹事，有可能我没露出马脚的缘故，但我若是轻举妄动，说不定覃贵妃父女俩能给我安上个什么罪名。 可在我自己的亲兵营里，我却只能采取自愿的政策。毕竟这是荒城，的确也是随时可能丢命的地方，家眷不愿意过来，我又强制让他们说服家眷的话，这就是把他们全部架在火上烤。且不说他们陪着我出生入死许多年，就是为了大局考虑，这事也不能那么干。” 可是自愿，只怕效果不会好。 难道他开出荒城来，以后还得让将士们自己去种地吗？ 那边防又怎么办？ “王爷说得有理，书儿，你走的这段日子里，我一直在忙着奔走这件事，但是……收效甚微啊。我现在倒是不怕荒城开不出来了，我现在就怕荒城开出来，却没有人愿意过。而那些将士们，迟早有一天要撤离回到边关的，毕竟只有边疆稳了，荒城和岐山府才能稳。” 楚煜也一直纠结这件事，但是…… “但是我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王爷会否同意。” 虞书本来正打算提出自己的主意，忽闻楚煜之言，忍不住眸色一亮。 “什么法子？” “对，什么法子？你跟我还客套上了是不？” 说到这里，赵枢不由得白了楚煜一眼。 明知道他为这事都快揪落一地青丝，他有了法子，居然藏着掖着不说出来，真真是要急死个人了。 “我从不跟王爷客套，只是这法子有些冒险。” 还不说，赵枢忍不住想拍桌子了。 可他素来沉稳，再急也干不出这种事，好在旁边有个急性子，薛重锦正啃着香喷喷的腊排骨呢，砰的一声就把排骨扔在桌面上。 “冒险不冒险你倒是先说出来呀，哎呀你，真是听得我都快急死了。赶紧说赶紧说，有什么困难咱一块儿想法子就是了。” 其余几人，不约而同重重点头。 “其实很简单，咱大靖子民为什么不愿意去荒城？因为害怕呀，害怕荒城的严寒，更害怕荒城里曾经住过的荒人是不是？那找不怕的人去荒城开荒种地不就成了。” 第572章 脑子没问题吧 不害怕的人…… 赵枢听了楚煜的话，眼中的亮色慢慢隐去。 “阿煜，你这法子与我原来的想法不是一样的吗？让人自愿选择，不害怕的人自然就会去。可到现在我那个话已经说出去多久了？来跟咱们反馈的人，有几个？” “凤毛麟角。” 楚煜这话，接的十分顺口。 赵枢却有点哭笑不得，“那就对了，那你这个新主意哪里新了？没用的，还是另想他法吧。” “不，我的办法不是找不害怕的大靖子民，有一批人，他们是与生俱来与荒城共生的。” 话到这里，赵枢心里咯噔一声。 “你说的是……” “荒人！” 覃尹雨先一步赵枢把楚煜的意思猜了出来。 楚煜显然有些诧异，覃尹雨竟能猜到他的想法，“王妃猜得不错，我指的就是荒人。” “楚煜你脑子没问题吧？荒人？荒城就是咱们好不容易从荒人手里抢回来的，你这意思，是要把荒城还给他们？这事儿别说不能干，就算是能干，咱也不能。你想想，当初咱们可是把这事儿报上朝廷邀过功的，这一转头咱又把荒人招回来，只怕覃寿那儿，又该参王爷一顿了。” 薛重锦拿眼睨着楚煜，跟看神经病差不多了。 楚煜也不生气，只拿手用力在薛重锦肩膀上拍了一下。 “让你吃你就安安静静的吃行吗？我话都没说完，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有病呢？” 没有人比他更着急荒城的发展了。 “你就是有病，荒人啊，那可是在咱大靖地盘上烧杀抢掠过的荒人，你居然要把他们放回荒城来！我跟你说，你要是敢把他们放回来，之前答应要迁去荒城的那些人绝对不会再搬过去。” 那么之前一年多的功夫，就等于是白费了。 “从前，我也以为丧心病狂的只有荒人和北翟人，咱大靖子民都是苦主。可王爷，到郿县居住之后我发现，实情并非如此。听说早在荒人对靖人举刀相向之前，就有靖人跑到荒城抓捕荒人回来贩卖……” 楚煜将从晨曦口中打探来的事情，还有他们亲眼所见的荒人贩卖之事跟赵枢一一说了。 “……王爷，荒人被咱驱赶到极北之地已有近两年之久，极北之地气候较之荒城恶劣百倍，荒人的数量已然骤减，而且婴儿出生率也大大降低。如若他们再不离开极北之地，只怕过不了多少年，荒人血脉就要灭绝了。” 说到这里，虞书不禁想起了那个住在自家的荒人少年。 他为了族人的繁衍，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她，并且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做好她交付的事情。 他遭受过许多靖人的迫害，骤然被放了出来，却对靖人一点恶意也没有，那真是个极好的少年了，起码比那些变态的靖人品质好一千倍一万倍。 可她的想法，别人又不知道。 荒人的灭绝，她不忍看到，却有人期待。 “绝了就绝了，反正是些毫无人性的畜生，都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没准儿他们都灭绝了之后，那些靖人就愿意迁到荒城去了呢？” 第573章 生气 楚煜费劲口舌说那么多，就是想让赵枢和覃尹雨能够改变对荒人的看法，从而认可他提出的办法。 却没想到说了半天，薛重锦就冒出来这么一句。 他面色一沉，正准备反驳两句。 就见虞书脸色比他还黑不少，一伸手就把薛重锦正扒拉着的一盘肉给端开了。 “诶，我还没吃完呢，你端开它做什么？” “不想给你吃，不行吗？楚煜刚才说了半天，你都听着什么了？” “不就是荒人那点事，但这明摆着属于放虎归山。咱们大靖子民为什么不愿意去荒城，除了荒城环境恶劣以外，最害怕的是荒人好吗？” “那要照你那么说，靖人也有不少畜生不如的东西，那咱们是不是也都该陪着他们灭绝算了？” 薛重锦听着虞书的意思，竟是大力支持楚煜的想法的。 他眼眶不由一红，怔怔的看向了楚煜。 “楚煜，你也这么认为的是吗？瞧我问的什么废话，你要不是这么认为的，你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但是……你们是不是都忘了前几年咱们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了？为了攻下荒城，镇北军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甚至牺牲了多少兄弟，才把这座城打了下来，现在可倒好，你们俩口子上下嘴唇一合，竟然就要把荒城重新还给荒人，早知如此，当初咱还费那力气干什么？” 说到这里，薛重锦竟直接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朝着楚煜和赵枢都狠狠看了一眼，而后转身冲出了书房。 赵枢有心去追，却被覃尹雨一把按住了。 “你先听楚煜和虞书把事情说完再说吧，正好也让重锦冷静冷静。” 赵枢沉吟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他听到楚煜的话时，心里也是有些排斥的。 怎么能让荒人再回到荒城呢？ 就算靖人之中有那丧心病狂之辈，但他们靖朝的无辜子民被牵累多年也是事实，他为了把荒人驱逐出去，也是付出了代价的。 可转念一想，楚煜和虞书，都是为了他才到荒城去的。 现在他们的话只说了一半，他如果就走人的话，未免太令人寒心了。 “阿煜，虽说重锦口气有些冲，但他的话也不无道理。你们到底怎么想的，好好跟我说说，不然的话，我也没办法同意你们的说法。” 当然，也没脸去说服薛重锦了。 薛重锦背后可是薛家，他如今本来各方面资源条件都不如赵雍，如果薛重锦再跟他闹翻，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我也明白他为何这么生气。之前，我也没敢这么想过，可我既然提出来，那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原来，楚煜所说的让荒人回到荒城，并不是所谓的就把荒城彻底还给荒人。 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城池，拱手让人傻子也不可能做。 他只是想，荒城毕竟那么大，不如划分开来。 靠近岐山府的部分，由即将动员迁徙而来的大靖子民耕种，而毗邻极北之地的三分之一，则退出来交给荒人耕种，驻扎在荒城和极北之地之间的将士们也能后退个几百里路，正好一边驻扎操练，一边负责中间三分之一荒地的开垦耕种。 第574章 荒谬至极 虞书本以为，楚煜前半截的想法已与自己不谋而合，后面也差不多能想到一个地方去。 可没想到楚煜想出的竟是一分为三的方式。 各自让不同的人来耕种不同的三片区域，这三种人又不用一瞬间打乱生活在一起，让人觉得惶惶不安。 不得不说，他这个法子比自己想的要好。 于是，在楚煜说完转过头朝着她看过来，向她露出一个邀功的眼神时。 虞书连忙翘起大拇指，冲他比了一下。 “你这个主意比我原来想的要好多了，我原来是想先找一批比较容易控制的荒人谈好条件放回荒城，在将士们的控制下在荒城继续生活，一步一步让他们放下对靖人的防备，从而慢慢化解两族之间的恩怨，把他们同化成靖朝的子民。” 楚煜的想法，赵枢是比较认可的。 利用荒人来开垦耕种荒城，无疑比让靖朝的将士去好，毕竟耕种会占用将士们的时间和精力，也许在操练上面就没以前那么精心了。 一来二去，消减的，便是将士们的战斗力。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后面听到虞书的话，他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把荒人同化成靖人？嫂子，你这想法有些大胆了吧，好歹那也是一个族群，你怎么能保证人家愿意心甘情愿的合并到咱们大靖来？”而且，就算荒人同意这么做，那那些大靖子民能乐意？ 这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想法，肯定会觉得荒谬至极的！ “如果有法子好好生存的话，那么他们自然不愿意。可他们眼下都快要灭绝了，哪儿还顾得了那么多，况且我提出这个法子只是帮他们能够名正言顺的生存下去，又不会像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一样，趁着人家势弱，就把人家的身心踩在地上践踏。” 那些残暴的靖人当中，不排除有些人是讨厌荒人的蛮横，所以采用那么极端的法子来折磨荒人，以求获取征服荒人的爽感。 可他们却不知道，那样折辱人的法子，只会激起荒人更多的逆反之心。 没有机会则已，一旦有机会，荒人自会绝地反击，直取靖人性命。 这也是赵枢来之前那两年，荒人大肆在岐山府沿线一带侵袭大靖子民的原因。 反正我们低头了，你们还是不把我们当人看，那我们何不奋力一击。 这个想法……挺新鲜的。 不禁赵枢，就连楚煜和覃尹雨也都沉吟下来，低着头琢磨着虞书这法子可否能行得通。 见三人或单手支颐，或单手支着额头，或干脆仰躺在椅子上沉思起来，也不回她的话，她也不急，重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片晶莹剔透的腊肉，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嗯，有些凉了，扶风，让人把这些都撤了吧。” 扶风闻言走进来，就看到自家俩位主子都在沉思，便没好打搅，按照虞书的意思招来几个小丫鬟，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撤了。 回头又给送上来一壶热茶，给他们几个添上了。 茶水刚倒好，覃尹雨的眸子也抬了起来。 第575章 了不得 “我觉得虞书的话是有些道理的。但是吧，我怎么觉得，这种法子虽然兵不血刃，但仿佛更加残忍吧。而且时间久了，万一荒人得到安逸的生活之后，又起了野心怎么办？” 覃尹雨的话刚说完，虞书平静的眸子就蹭的一下亮了起来。 “我本以为，楚煜会是第一个明白我意思的人，再不济也该是王爷才对。没想到，最先懂我意思的，竟是王妃。没错，我这个法子若是成功，对荒人来说的确有些残忍。” 暴力，残血，或许摧残的只是荒人的肉体与血肉，而她的方式，则像是一把软刀子，无形之中在刮去荒人骨子里的反骨，让他们在安逸平静的生活之中，慢慢变得安于现状，不思进取。 久而久之，荒人将再无崛起的一天。 虞书的一番解释之后，轮到楚煜和赵枢对她刮目相看了。 “嫂子，真可惜你是个女子，你若是个男子，必当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这样的法子，她居然都能想得出来。 他甚至有些怀疑，虞书当真只是个村子里出来的姑娘，只是因为小时候跟着一把年纪才考上个秀才识过两年字而已。 她明明生得貌美如花，可落在他眼里，他能看到的却是她隐藏在骨子里的自信从容。 那是比覃尹雨这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还要强上几分的。 “我是女子，也照样能成为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虞书扬着唇角，忽而话锋一转，“不过这得看王爷给不给机会了。” 虞书以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赵枢终于点了点头。 “这个法子可行之处是有，但做起来的时候肯定少不了麻烦。这样吧，这件事我就全权交给你们夫妻二人来做，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的去处理这件事。” 楚煜显然有点意外。 “王爷，你真同意了？这可不是件小事情，你真不需要再招来王府其他人商议一番？” “你也知道这事儿棘手了，他们那几个人都比较谨小慎微，你要把这事儿跟他们说，不用想，绝对遭到他们的反对。但本王觉得，你媳妇说得有道理，也愿意让她一试，所以这件事，目前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除开之后涉及到这件事的军中将领以外，谁也不能泄露。” 他能保证岐王府和镇北军中主要人物的纯碎，但却保证不了每一个人都向着他。 就像那些幕僚，除开楚煜和另外两个从镇南军带过来的以外，其余的人，他并不敢百分之百的信任。 但他手里握着的人脉不多，就算心有怀疑，也只能按捺下来将就着用。 “你说的有道理，以覃家的手段，若是军中毫无人脉，是绝对不可能把你放在岐山府来的。” 相反，他们把他放到这里来，就是相信自己有绝对的能力能够让赵枢翻不出浪来。 可真的翻不出来吗？ 却是未必。 “今年荒城大肆开荒，这件事想必怕是瞒不住京城的人了。而王爷王妃近来恩爱有加的事儿，整个岐山府都传遍了，相信京城那边也应该收到了消息了吧？” 第576章 主动出击 “是啊，我嫁过来快三年了，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给覃家传回去过，再不传点什么回去，只怕覃家就要把我当成一颗废棋了。” 覃尹雨怕的不是自己成为废棋，反正她在覃家时也不怎么受重视。 但她怕自己废了，覃家会再派另外的棋子出来，到时候赵枢的处境将更加危险。 毕竟，她好不容易与赵枢成了真正的夫妻，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意外死亡的。 那岐王妃的位置覃家时没办法再安一个人过来，那就会从别的地方安排人来了…… “王妃莫要担心，眼下就有一个机会让覃家意识到你并不是一颗废棋。” “嗯？” “传消息回覃家，就说王爷打算大肆发展岐山府的经济，并将荒城开荒的事情一并透露出去。” 赵枢是瞄过一眼虞书的计划的，听见她居然让覃尹雨把他们这么重要的两个秘密传回覃家，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这是疯了吗？就算是为了让她获得覃家信任，也不至于要泄露这么多的东西吧？” 楚煜也觉得有点过了。 “书儿，你也说了，瞒不住的是荒城的事情，干脆就报这一件事不就好了。” 虞书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 “不，两件事必须一起说，不但要说，还要主动提出帮助覃家。” “书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赶紧给我说个明白的，你这说的都把我给绕糊涂了。我对覃家根本没什么感情，我那祖父对我死去的祖母根本没什么感情，连带对我爹也不是很好，一心只念着现在的覃老夫人。所以，他们信不信任我，根本就没有关系的！我不怕，我爹娘也早就想好了退路了！” 她娘可是容氏当家唯一的妹妹，而且是疼到骨子里的那种。 二皇子想要坐上那把椅子，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他们可不敢轻易动了容氏，否则断了银钱来源不算什么，万一容家一反水，彻底投向了赵枢可怎么办？ 所以，他们就算不相信她又如何？ 他们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惧！ “不，他们既然敢把你嫁过来，肯定也是做好了你有可能被岐王策反的准备的。容氏固然厉害，但到底只是皇商而已，与皇权至上比起来，仍旧算不得什么。所以，既为了咱这边的安稳，也为了你爹娘的安全，这件事你必须做。” 虞书说完，赵枢立马转过头看向了覃尹雨，就看到覃尹雨的眼眶有些泛红。 他忙一伸手，将人揽入了怀中。 “你放心，我虽然想夺回那个位置，但也不至于用岳父岳母的安危来换。虞书说得对，让你传信就传吧，没什么的。” “嗯，我稍后回去就让扶风准备。可虞书你说还要我主动提出帮他们，我怎么帮？” “你就说一放王爷在岐山府大力发展，建议让容家派个能干的人过来，帮着你把整个岐山府的经济命脉握在手里，到时候岐王若是有什么二心，容家握着他的命脉，便能轻而易举压着他。” 覃尹雨噗嗤一声，趴桌子上就笑了起来。 “书儿，你想得也太天真了吧。都说他们防着我防着容家了，哪里会给我这个机会？” 第577章 桌子疼不疼 “你说的没错，覃家确实会防备你，按理来说，他们会派他们更加信任的自己人过来才对。但你反过来想一想，岐山府柳明台一党已经被拔除，差不多整个岐山府已落入王爷掌控，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自己人能在岐山府来吗？” 覃家固然不傻，可赵枢更不是傻子。 远的地方他无法掌控是自然，毕竟当今防备着他，他不敢轻举妄动，也没有妄动的资格。 可岐山府可是他自己的封地，他都管控不住的话，还何谈什么与二皇子争位，早点认输保命不是挺好？ “所以，这是容家的机会，亦是咱们的机会。” 按照覃尹雨的说法，容家表面上跟覃家是一条心，但其实只是顾及到容家嫁入到覃家的姑娘难做罢了。当初覃家求亲时，覃贵妃刚入宫不久，覃太师也没表现出那么大的野心来，容家便没有防备。 毕竟以容氏一个商户女的身份，嫁给当朝太师的嫡长子，成为覃家长媳算是他们高攀了。 所以开始的那些年，容家没少给覃家贴补银子。 但慢慢的，覃家的野心开始膨胀，对着容家的胃口也越来越大，偏偏与此同时，容家姑奶奶传回家的消息并不是自己在覃家过得多么多么好，反而连同自己的丈夫，也不受覃太师重视。 这么一来，容家人的心里就有些微妙了。 拿着容家的钱，却不捧着容家的姑娘，甚至还纵容其他人去害容氏母女。 覃尹雨想着自己在覃家所受的委屈，其实还算不得什么，最最委屈的人，是她爹娘。 这一辈子，他们就只能有她一个孩子，而那些害他们的人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银子吗？ 既然如此，她就把更多的银子握在自己手里来！ “好，我做！” 覃尹雨忽然一拍桌子，应下了虞书的建议。 赵枢偏头，看着覃尹雨眼眶发红，不由伸手抚了抚她捶桌子的那只手。 “你想做就做吧，但是别这么用力捶桌子，多疼呀。” 说着，还把覃尹雨的手捞起来，放到嘴边吹了吹。 那模样，酸得楚煜牙疼。 “王爷，以王妃的身手，你该问的是桌子疼不疼。” 曾经那个对女人不屑一顾的岐王爷啊，已经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喽！ 之前还来告诫自己，不要太宠着女人，会宠得她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 也不知道现在的他照没照过镜子，瞧见自己的狗腿样了没。 “桌子……桌子是死物，哪及得上本王的王妃身娇肉贵。” 覃尹雨抬眼白了他一下，忙朝着虞书咧嘴笑了笑。 “书儿，肯定还有其他的计划，你接着说吧，别理他们两个。我正愁成日缩在家里无事可做闲得慌，若是你的计划还需要人手，我也可以帮忙的。” 虞书眉毛一挑，笑了起来。 “王妃若是愿意帮忙，我们自然是巴不得的……” 就这样，一行四人就荒城未来的发展进行了足足几个时辰的商议，直到晚膳端上桌，几个人才暂时消停下来，屁股都没挪一下，直接开始用膳了。 第578章 算什么 覃尹雨动作很快，当天便手书一封关于虞书说那些事儿的信件，往京城送去。 不过七日，远在京城太师府的覃家长媳就拿到了那封信。 容氏看信的时候，并没有瞒着身边的两位妈妈。 所以，信才看了一半，一个妈妈急得眼都红了，另一个妈妈却喜上眉梢，忍不住开了口。 “大小姐总算是能为家里做点事了，也不枉当初老太爷将这桩婚事配给她了。” 容氏抬起头，笑着看了周妈妈一眼，“妈妈说得对，绾绾着实没用了些，嫁去岐王身边三年，一个孩子没生出来便罢了，一丝有用的消息也没传回来。不过还好，她现在终于取得了赵枢的信任，周妈妈，这信，便由你送去老太太那边吧。” 周妈妈面上一喜，双手却忍不住狠狠互掐了一把。 “这可是大功一件的事儿，夫人何不自己去老太太跟前露个脸？” 要知道，家中大老爷不是老太太所出，所以一直以来，容氏虽然背靠容家，但也仅仅是有个表面体面而已。表面上，老太太体谅她，不让她去跟前请安立规矩，实际上是懒得看她一眼。 这好不容易得一个机会露脸，周妈妈万万没想到容氏居然要让给自己。 “哎，虽说绾绾自己不在意，可我这当娘的心里却不好受。王爷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婿，她这般做是为了覃家，可我……” 周妈妈闻言，面上笑容微凝，心里却不以为意。 若真是在意，当初就不会舔着脸求着老太爷将结亲的机会给大小姐了。 这满京城的人，谁人不知覃家大夫人为了攀权富贵，竟不顾覃家与大皇子的恩怨纠葛，硬缠着覃太师将岐王妃的位置求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她求的，不就是一个王爷岳母的身份吗？ 如今又在这里来端一副慈母模样做什么？ 可心里这么想，周妈妈却高兴容氏这般做。 这封信送过去，不管是老太太还是二夫人，都毕竟是狂喜的。 与此同时，这第一个去报信的人，自然是会得到赏赐的…… “夫人的心思，老奴懂，既然如此，那就老奴代夫人跑这一趟吧。” 说着，便从容氏手里接过了信件，疾步匆匆的往覃老夫人的挽秋院去了。 她前脚刚走，容氏脸上的喜与忧就全都敛了起来，余下的是一片森寒的冷意。 “夫人！小姐这是疯了吗？当初是她心心念念要嫁给岐王，还累得夫人你为了成全她，在外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这好不容易岐王爷愿意信任她，宠着她了，她居然背着王爷就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回头要是给王爷知道了，那您的牺牲算什么？” 朱妈妈是容氏从容家带过来的陪嫁妈妈，亦是她的奶妈妈，与覃老夫人派过来的周妈妈截然不同。 她盼着的，亦是容氏盼着的，这辈子覃尹雨也不要给夫人来信。 不来信，便证明覃尹雨不得宠，或者不在意覃家人。 那她的生活，就与夫人挂不到一起去。 可她偏偏写了那样的一封信。 第579章 绝非池中物 “妈妈稍安勿躁，绾绾从小机智聪慧，绝不会无的放矢。她出嫁前与我说过，她嫁去岐王府后，哪怕死的蹊跷，也让我不要记恨赵枢，怪只怪她出身覃家，让赵枢忌惮了。她那般护着赵枢，今日又怎么可能会出卖赵枢，她呀，是真的跟赵枢在一起了，所以她要开始反击了。” 朱妈妈听着容氏的话，只觉得一头雾水。 小姐的信上，明明是把姑爷卖了个彻底，夫人莫不是魔怔了，竟说小姐是准备反击了。 朱妈妈不明白，容氏也不着急，只是淡淡的扬了扬嘴角。 “妈妈看着吧，我那女婿绝非池中物，不知道比那覃婉柔的儿子强了多少倍。总有一日，我相信他会站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的。” 当初她能做得出那种丢脸的事情给覃尹雨求这门婚事，自然是赵枢身上有他的可取之处。不然的话，她又不是脑子有病，随着女儿的心意，就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再是救命之恩，也不值当用女儿一身幸福去还的。 看着容氏满面容光焕发的笑容，再想起自家小姐出嫁前的娇羞模样，朱妈妈只觉一阵脑阔痛。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家夫人和小姐是哪儿来的这迷之自信，自信自己的女婿和夫君能够坐回皇位。 当今对岐王的不喜，就只差明明白白挂在嘴边了。 而且他还被遣到了那天高地远的地方，京城这边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他连回都回不来…… 但身为下人，不给主子泼冷水是必要的。 望着容氏高兴的样子，朱妈妈抿了抿唇角，最终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 挽秋院，覃老夫人身着一袭蓝色蝠纹褙子端庄优雅的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周妈妈刚刚送到的信件，眉梢眼角尽是藏不住的笑。 “我还以为大丫头嫁去岐王府这么久，连个孩子都没生出来算是彻底废了呢。没想到，蛰伏三年，她竟一举得了赵枢的宠幸不说，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打探到了，真是不枉当初我给她准备那好几台的嫁妆了。” 一国王爷王妃成婚，无论是聘礼还是嫁妆，自然都是万众瞩目的。 她心里再不喜覃尹雨，但那也是覃家的嫡长女，该有的风光是必不可少的。 为此，她当初隐隐肉疼了许久，若不是想着容家每年都要给覃府和二皇子不少孝敬，她怎么也不会给覃尹雨那么些好东西。 现在看来，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娘说的是，要我说那丫头真是傻得可以，赵枢再是个王爷又怎么样？长得好看又怎么样？摆明了是咱二皇子的手下败将，她却偏要抢着嫁过去，哎……” 三夫人看着老夫人高兴，本想拍个马屁，结果一不小心，却拍到了马蹄上。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老夫人面色一沉。 “说什么呢？尹雨这也是为了覃家牺牲，你不懂就别乱说！要是回头这话传到了你大嫂耳朵里，再传到容家去，你仔细你的小命！” 想当初，覃尹雨母女会那般不要脸皮的求着嫁给赵枢，那可不仅仅是覃尹雨求来的呢…… 第580章 逆子 这毕竟是覃尹雨第一次传递消息回来，虽然家里人都心思各异。 但覃寿知道后，还是让容氏抓紧时间与容家取得了联系。 自家女儿的心思，容氏从来没有瞒着容家。 所以写信的时候直接就告诉了容丞，必定要选一个最靠谱的，也最能干的人去岐山府相助覃尹雨。 消息传回江南容家，容丞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四个儿子全部召集起来。 “爹，怎么这才过了两个月就又把我们召集起来了？是不是覃家那边又让姑姑写信回来要银子了？咱们年前不是才给了他们好几十万两？二皇子那边吃相也太难看了吧，他们是不是当咱们荣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四兄弟一到，年纪最小的容瑱便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心里对覃贵妃所出的二皇子不屑一顾。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些大逆不道之言，岂能由你满嘴胡说，哪怕是在家里，也不能随口就来，若是传到了覃寿的耳朵里，他们万一对你姑姑不利怎么办？” 容瑱撸了撸嘴，“现在也没见他们对姑姑有多好！说来也是，祖父当初怎么会把姑姑许给姑父的？他自己在覃家都难以立足，若不是咱们容家还算争气，姑姑在覃家的日子还不知道要难过多少倍呢。 覃寿，覃寿，还真是不枉他爹妈给他取了这么个好名字。为了前程仕途，迫害糟糠之妻就算了，连带着对糟糠之妻所出长子不冷不热，任由继室肆意对待原配嫡子，哼……” 这一次，不等容瑱说完，容丞便提起手边茶盏，一下子砸到了容瑱脚下。 “逆子！你还没完了是吧？你要真没完你去外面说，最好让覃家的探子都听见，然后回去让人对付你姑姑，你表妹！” 容丞气红了眼看着几个儿子，心里头跟刀绞一般。 他爹这辈子于挣钱上虽然是一把好手，凭借着双手愣是将原来在江南只是小有名气的容家，发展成了首富，还成了皇商。 可在子女方面，他却缘浅，一辈子只得了他和妹妹两个儿女。 他是男儿，因要继承家业，从小便被严厉教导，父亲对他要求颇高，而唯一的妹妹，则成了父母的掌上明珠，千娇百宠着长大。 本以为与覃家定下婚约，是给妹妹找了一份好姻缘。他爹临终前，还慎重嘱托他，一定要风风光光让妹妹出嫁。 没成想妹妹虽然嫁得风风光光，结果日子却过得不甚如意。 可说是不甚如意，其实也只是虚名而已。容姝不如意的是长媳身份却不能当家，在覃家的安稳也要靠容家用银子换取。 但好在这些都不是容姝在意的，她在意的是覃清这个人。 说来覃寿这人虽不怎么样，可他的长子覃清却是个十分有担当的人。 尽管从小丧失亲母，又在继母的打压下艰难生存，心里难免有些阴暗，但却对妻子女儿在乎得很。 前途，钱财，任凭覃老夫人搓圆捏扁，唯独纳妾一事，从不低头。 覃二夫人曾不喜覃清与容姝举案齐眉，想挑拨离间，却多次无功而返。 哪怕容姝再也生不出孩子，覃清都没有别的打算…… 第581章 容家的希望 容丞都发火了，饶是心里再不爽，容瑱几个也不敢再闹腾，乖乖听着父亲将姑姑来信之事说了。 刚说完信上内容，容瑱便又忍不住了。 “表妹这是疯了吗？好不容易跟王爷关系近点了，她居然把王爷如此重要的事情都泄露给了二皇子那边。这要是给王爷知道了，她就不怕王爷一怒之下休了她吗？” 刚开始听说覃家要把覃尹雨嫁给岐王赵枢的时候，容丞带着几个儿子简直气得不行。 父子几个气冲冲的收拾好行囊就往京城去了，准备找覃家人讨个说法去。 难不成他们一年那么多银子掏出来，就是为了让他们使劲的作践容姝和她的闺女吗？ 可他们刚到覃府，还没来得及跟覃家人发火呢，就先被容姝给请去了。 到那时，他们才知道覃家之所以让覃尹雨嫁过去，除了他们属意之外，最主要的是覃尹雨自己也愿意嫁，甚至是主动争着抢着嫁。 “妹妹，岐王再好，可他毕竟已经封王，再看那封地，摆明了是不得当今的心的。绾绾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她嫁去岐山府，那边气候环境恶劣就不说了，若是有朝一日二皇子登基，他可不像是个能容人的，到时候岐王要是出事，绾绾怎么办？” 当初容丞就担心覃尹雨的处境。 但容姝却一力坚持让覃尹雨嫁给赵枢。 “哥哥，这么多年，你也瞧见覃家人是个什么性子了。二皇子尚未登基呢，我跟夫君在府里的日子就这样了，真要给二皇子坐上那个位置，莫说我和夫君，便是容家只怕也得落入覃家手中。所以，绾绾嫁给赵枢一事，既是绾绾的心愿，亦是我们容家的希望。” 从那个时候起，容姝便已经将容家从覃家悄无声息移到了女婿赵枢背后。 虽说现在迫于形势，容家依旧每年要给覃家掏大笔的银子，但她坚信，总有一天，她的女儿女婿会将这一切都从覃家讨回来！ “还说你与表妹关系最好，表妹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写这封信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你竟猜不出来吗？” 容丞长子容璟望着一脸纠结的幼弟，忍不住抬手在容瑱头上抚了抚。 “荒城之大，远比岐山府本身还要广阔，从前不知荒城能有所出便罢了，覃家只当扔了一根鸡肋打发了岐王。可眼下荒城即将有新的发展，那边代表着岐山府那边将大有可为，这个档口，表妹主动总比等到覃家发现一切以姑姑安危去胁迫表妹，让他们变得被动得好。” 容瑱虽年纪小，但却是兄弟几个当中脑子转得最快的一个，听到容璟这么一提醒，他被误导的思路立即纠正过来。 “大哥，你是说表妹是为了防止到时候覃家自己派人过去，他们非但无法掌控，还反要处处受到掣肘才主动给姑姑写信，假装自己一心向着的还是覃家吗？” 见他开了窍，容璟总算欣慰的颔了颔首。 “知你与表妹年纪相仿，你又对她有过几分心思，但无论如何，表妹已经嫁给王爷，你那些心思也该收起来了。” 第582章 就你去 “大哥，你说什么呢？” 听见容璟的话，容瑱俏脸一红，忙朝着容璟剜了一眼。 容璟白了他一眼，“我说什么？难不成你忘了，三年前，知道表妹要嫁给岐王的时候，咱们父子几个一块儿上京城，是谁差点儿就跑到岐王府去闹事去了。要不是我们动作快，你是不是还得去跟岐王爷打上一架？” 往日干过的蠢事被提及，容瑱恨不得扑上去给自家大哥准备缝上才好。 然而老爹在跟前，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以眼神示意容璟自己的愤怒。 “大哥你这是胡说八道！当时我只是怕表妹嫁给岐王没好日子过而已，咱爹娘可没有闺女，从小就把表妹当闺女宠着的，谁知道姑姑竟忽然让她嫁给赵枢，我当然着急了。” 若说情意，的确是有过那么几分。 但远没到非卿不娶的地步，毕竟他那时候年纪也不大，真是青春懵懂之时。 表妹长得那么漂亮，再加上从小跟他比较能玩到一起，再多也没有了。 等他懂这些的时候，表妹跟赵枢已经成亲一年多，虽然那时候他还是担心表妹跟赵枢过得不好，但心理却再没了往日的心思，有的只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回护。 “真的没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爹，我跟老二老三如今手里都有事情忙，表妹那边的事情，不如就让阿瑱过去吧？” 容氏富可敌国，自然不是坐在家里银子掉下来的。 容丞是个特别会用人的老板，几兄弟还小的时候，他便从家族中或者外面挑选一些极有能力的人才，给予丰厚的薪资让人家全心全意替他办事，而他从来不像别家的老板那样事事亲力亲为，桩桩件件的事情都盯得死死的。 他从来都只负责盯着最上面的那几个大管事，而下面的人，一层一层的往下铺，倒是让他这个赚的最多的人成了最轻省的一个。 当然了，这种模式很容易出现被人蒙蔽的情况，所以一开始他会时不时到各处店铺进行突然检查，倒也抓出了不少人。 那些人的下场，自然是被杀鸡儆猴了。 再后来，他们兄弟一个个大了，他就更轻省了。 跑腿卖力的，全交给他们几个，他自己则缩在家里陪着他们的老娘，那日子过得叫一个滋润。 “老四去？倒也不是不可，只是那边容家的势力向来较弱，我担心老四不如你们几个老道，过去之后给人欺负了去。” 按照容丞的意思，派老大去岐山才是最稳妥的。 毕竟容姝所图可不小，老四年轻气盛，万一出点纰漏，那可是就是全家之祸。 但，不得不说，老四年纪最小，性子最跳脱，但却是兄弟几个之中最有想法的一个。 也许覃尹雨那边，正缺的就是老四这样的人也不一定。 “什么意思？我虽然不如几个兄长老道，但好歹我也帮您干了三四年了吧。你这说的……说的好像我就是个傻子一样等着给人欺负似的。” 容丞抚着胡子眉梢一挑，“那好，就你去！” 容丞说完，便转过头与其他三儿子商议起来，如何将现在容瑱手里的事情分摊了。 容瑱站在一旁，颇有一种被坑的感觉。 第583章 迁回 “什么？让我的族人迁……迁回荒城？” 虞书和楚煜从岐山府城回到郿县，第一件事，便是将这几日留在家里的沈晨曦叫了过来，将岐王已经同意的决定告知于他。 本以为少年应该狂喜，却没想到沈晨曦只觉得不可思议，根本不敢相信。 反而拿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们夫妻俩。 “你们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这个时候，让我的族人迁回荒城，那……那些靖军能够同意？” 这莫不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岐王爷想出来的计谋，想要将他的族人一举歼灭做出来的假象吧？ “他们当然不会同意，所以你的族人暂时只能迁到荒城最北面那一带，岐王已经答应在最北端划出来一片区域，专门留给荒人耕种居住。与此同时，还会给你们提供种子，方式方法，让你们能够真正做到自力更生。” 这个说法非常完美，并无漏洞。 可沈晨曦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这能是真的吗？真的不是王爷为了将我荒人一族彻底消灭，故意设下的陷阱？” 听见沈晨曦的话，虞书倒是没生气，反而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轻易相信这个事儿，所以呢，楚煜已经集合了一百人，到时候由你自个儿带着前往辽源，先把修建房屋的木材和地方选择好，等霜雪化冻，便可以开始修建房屋。等房屋修好之后，你再带着你的族人返回辽源，到时候驻守在辽源一带的靖军则会退回到阜宁。” 辽源是荒城最边界的一个地方，而阜宁则与辽源相邻，但二者之间却又有一条灵江阻隔，正好形成了一道两地分治的天然阻隔。 这些地名，都是从荒人先祖流传下来的，沈晨曦自然熟悉。 正因为熟悉，听到虞书的话后，他心中的疑惑开始消减，望着虞书慎而重之，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好，那我信你。反正再不迁回荒城来，我的族人过不了多少年也会彻底灭绝了。” 与其缩在极北之地等死，倒不如相信虞书一回。 大不了，就是拼死一搏罢了。 若她真的骗他，若她骗他，那就当他再把那条命还给她算了！ 看着他有些颓然黯淡的眼神，虞书不由得抿了抿唇，站起身在他的肩头拍了两下。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觉得听着不踏实，所以那些让你相信我之类的话，我不跟你说太多。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儿一早咱一起前往荒城，为这个事儿做准备了。一百人，交给你管，你可要管住了才好。” 这一百人，可都是岐王特意准备给沈晨曦的，全是他从镇南军中带回来的心腹。 既是心腹，就说明他们心目中的主子一直都是赵枢。 这样的人，可是极难驯服的。 沈晨曦抖了抖肩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楚煜和虞书颔了颔首。 “那我就先回去了，不管如何说，都要谢谢你。” 虞书摆了摆头，“不用，我也不全是为了你们荒人，亦有为了我们自己的缘故。” 第584章 新生 时间在忙碌之中流逝得永远比较快。 转瞬之间，又到了一年秋。 与往年的满山荒野不同，今年的荒城已经有三分之一的面积被开垦出来种上了粮食。 如今正是丰收的季节，站在荒城的山坡上，往远处低头一看，不是一望无尽的滚滚麦浪，便是身子丰腴的苞谷姑娘在迎着秋风点着头，炫耀着自己头顶上已经黑去的‘头发’。 还有特意种在沼泽地里的毛蜡烛，面积也比往年宽了一倍，有的地方绿中带着黄，那是成熟的毛蜡烛，专门用来采收当做药材以及制作菖蒲枕头的原料。 而另外一些还绿油油的毛蜡烛，则是在之前被割过两茬的，是专门用来给战马当饲料的。 与去年的低调不一样，今年的丰收时节，虞书将家里的人全部接到了荒城，住进了特意为楚家人预留的木屋里。 到荒城，自然都是为了参与劳作的，除了孟氏怀中抱着的虞二郎，就连虞诚和楚晋也都分到了小背篓，下地帮着大人拾麦穗，拾豆子等。 因着荒城冬天气候是在严寒，虞书也没敢将麦子提前到年前冬季种下，反而拿来放着与苞谷，豆子等物一起播种。所以这一收获，就是所有的粮食一块儿抢收，原来冷冷清清的荒城顿时显得热闹非凡。 “快点快点，我们这边已经摘了二十担了。” “你那算什么？我这边已经二十五担了，而且苞谷杆子也都全部撂倒在地，就等着在地里晒干然后扛回家，给屋子外面夹上一层新的苞谷杆呢。” 木板墙外夹上用竹篾捆扎的苞谷杆，可以起到割裂寒气的作用，能使屋子里的暖气多持续一段时间。 这倒不用虞书来教，大家伙儿自个儿都知道。 虞书陪着沈氏等人在紧邻岐山府的地界待了七八天后，便抛下他们，与楚煜一块儿起码赶到了辽源。 与富洮等地一样，辽源也在丰收。 只是人数明显比富洮等地少了许多，毕竟荒人总共也就只剩下不足千余人。 虞书和楚煜骑着马刚跨过灵江上的吊桥，便被几个身高马大的荒人拦住了去路。 “你们是谁？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荒人不但面目凶恶，手里拿着的镰刀也横对着虞书和楚煜，散发着阵阵寒光。 真是一点都不友好！ 虞书在心里暗暗道，但面上却朝着他们勾起了唇角，“请问沈晨曦在吗？我们是过来找他的。” 晨曦，原来并不叫晨曦。 他作为荒人时，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但因为他觉得晨曦这个名字比原来的名字更富有新生的意义，所以回来后，便跟族人说过，自己改名叫晨曦。 虞书一说，那几个荒人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等会儿吧，去，快去把晨曦找来。” 中年荒人一吆喝，周围不少干着活的荒人都抬起头朝着虞书二人看了过来，冷冷打量了几眼，便又低下头埋在庄稼里继续收割起来。 跟干惯了种地活计的靖人不一样，荒人好像是头一年这么有规有矩的干农活，除了少数几个像模像样意外，其余的人，都显得有些别别扭扭，手忙脚乱。 第585章 丰收 原先荒人住在荒城时，与靖人比邻而居，不少荒人已经开始学习靖人使用伐镰、锄头等农具，可因为三年多前被全部驱逐到极北之地后，伐镰锄头等物在极北之地无了用武之处以后，这项技能他们又慢慢的忘记了。 这不，层层金色浪打浪的麦田里，一个身材高挑，腰粗膀圆的荒人妇女正提着一把伐镰，弯下腰准备割麦穗，可因为不熟悉伐镰的使用方法，蛮力用得过大，伐镰锋芒顺着麦秆往上一划，眼看着就要割到妇女的手。 虞书急忙上前，一把拉开了她握着麦秆的手。 “你干什么？” 妇女敏感而凶悍，一巴掌便把虞书推出了好几步，而后举起伐镰正对着虞书，满眼都是警惕与恐慌。 虞书赶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大婶，大婶，我没有恶意的。” 妇女仍旧戒备的看着虞书，“那你想干什么？你们是靖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是不是又想来害我们荒人？” 虞书赶忙摆了摆手，指了指楚煜，又掸了掸自己的双手，“大婶，你看我们俩身上除了这么两个包袱以外，什么武器也没有，怎么也打不过你们的吧？我刚才动手，只是看大婶儿你不太会使伐镰，差点割到手了。” 妇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伐镰，眸子里闪过懊恼。 她的确是不会使用这个东西，也不怎么会干农活。 往先他们住在荒城的时候，男人负责上山打猎砍柴，女人只负责在家里烧火做饭。 荒人不会耕种，多以猎物山珍野菜为生，她们会的东西有限。 “大婶儿，你把伐镰给我，我来教教你怎么用可好？” 虞书说着，冲妇女摊开了手。 妇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边一同停下来看热闹的同伴。 “你就让她试试吧，她是靖人，这东西就是靖朝来的，说不定真比咱们会使也说不定。” 有了同伴的劝导和陪同，妇女的胆子大了不少，但看着楚煜身材高大不输他们荒人男儿，递过了伐镰之后，她忙拉着同伴往旁边闪了闪。 虞书见了，不免唇间含笑，提着镰刀走向了麦田。 只听咔擦咔擦几声响起，虞书的手里已经握住了一大把拿也拿不住的麦穗，手腕一偏，就势放在了割掉了麦穗的地方。 而后手一抬，几个挥舞便又是一大捆麦穗被割下，手腕轻轻一个用力，便搭在了刚才割倒的那一捆上面。 虞书动作几块，几乎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就让一群荒人妇女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看着也不像是个干粗活的女人啊，怎么干起来比咱快这么多？” “就是，瞧瞧那脸蛋那手，又白又嫩，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 刚才那个胖妇女听着同伴的议论，再看虞书割麦利落的动作，心里的害怕忽然间少了许多，一把夺过了一个同伴手里的伐镰，走到了虞书身边。 “能不能教教我？你割得太快了，我想跟你学学。” 虞书偏头，莞尔一笑。 “当然可以。” 她就是为此而来。 第586章 教人 为了教荒人妇女，虞书刻意放慢了收割的动作。 一边割，一边详细给妇女解说。 “割的时候，伐镰刀锋一定记得稍微往下偏一点，另一只手握紧麦秆，伐镰用力一拉，一丛麦穗就能全部整齐干净的割下来了。” “你们的手掌比我们靖人的大，照理来说一次性握个五六丛麦穗是没问题的。但如果一开始握不住，那就三丛四丛一放。” “其实这个很简单的，只是你们不常用，所以显得很笨拙罢了。来，现在你们来试试，看能不能行。” 虞书教了两三遍之后，就让开了位置，给荒人妇女们来试着割。 那胖妇女仍旧是最积极的一个，见虞书停了下来，自己便跟着虞书的教导慢慢的动起手来。 一开始确实有些慢，可等多割了几行，动作也就快了起来。 一个个黝黑的脸上也有了喜色。 “真的快了不少，而且也不容易往手上去了。快，快割，说不定今天咱们能早点干完早点回呢。” 说是将荒城一分为三，分片而治。但因为荒人只有不足千人，所以辽源其实并不算大，只有后世一个稍大的县城那么大，但那些土地也足够荒人开垦很多年了。 这不，这第一年，荒人开垦出来的面积也就只有六千余亩，种出来的粮食虽然收成还算不错，但供千余人吃上一年还是有些困难，毕竟这年头的粮食收成可远远不如后世。 但比起在极北之地，或者以前在荒城的日子，却又是好了许多了。 “听少族长说，咱这次收成的粮食食不用给靖军上交的，全部留作咱们自个儿的粮食，今年咱总算能吃个饱饭了。我跟我相公说好了，趁着冬天的时候再要一个孩子，不然我俩年纪该大了，生不出来了。” 胖妇女望着手中硕果累累的麦穗，黝黑的脸上忍不住泛起一抹红润，餍足而憧憬的道。 旁边有几个妇女冲她打趣玩笑，也有人附和她的话。 这两三年她们在极北之地的时候，整个族中孩子的出生率极低不说，还几乎没有养活的，这一点也是让他们渐渐绝望的源头。 若不是少族长忽然回来，说是找到了救族的办法，她们恐怕还在极北之地浑浑噩噩的等死。 “大婶儿，你们这些麦穗割回去之后，又是如何把麦粒弄下来的？” 去岁收成时，虞书不在，并不知道那些将士们是如何把粮食收进仓库的。 而富洮那边，因为她今年在，打麦粒的法子已经改变，荒城这边因为最近沈晨曦没去过富洮而不知道。 “还能怎么弄？当然是往大石头上面打了，晚上回去关在屋子里或者用木斗打呗。” 这些，都是他们跟着靖人学的，虽然生疏了，但起码是会的。 只不过干起来很慢就是了。 虞书闻言，颔了颔首，没有说话，静静的退到一边，等着沈晨曦的到来。 他来得也很快，看到虞书和楚煜时，先是一愣，随即一喜。 “书姐姐，楚大哥，你们怎么来了？这个时候，富洮那边不也正是忙碌的时候吗？” 第587章 将就 因着将辽源划给荒人，又需要有熟悉耕种的人留下教荒人，所以带队的沈晨曦这大半年几乎都是住在辽源，与他的父母族人住在一起。 合家团聚的心情总是好的，连饭都能多吃几碗，原本清瘦的少年身上长了不少肉，而且都是那种结实有力的肌肉，而不是肥肉，整个人看起来比原来伟岸的不少。 再加上长期暴晒在阳光下劳作，白皙的脸蛋上染上了几分麦色，倒是没了往日白面书生一样的气质，多了几分楚煜一般的狷狂。 但再高再伟岸，在虞书心里，也还是个小少年。 她抬起手，艰难的在少年肩头拍了两下。 “臭小子，半年不见，倒是长了不少啊，姐姐都快拍不到你肩头了。” 沈晨曦闻言，嘿嘿一笑，忙把膝盖委屈，半蹲在虞书身侧讨好她道。 “这还不简单吗？喏，随便你拍。” 虞书见状，忙白了他一眼。 “我们是特意过来看看你这边的情况的，那一百多人可还听你招呼，有没有人给你惹麻烦？” 沈晨曦笑了两声，摇了摇头，“没有，既然来了，那咱们到家里面去说吧，正好让你给看看我们建的屋子可有什么地方还能改的。” “好。” 说着，虞书和楚煜便被沈晨曦领着走进了他们搭建木屋建起的小村庄。 木屋的确是按照她的图纸建造的，但因为正值夏秋季节，天气还热，木屋外面并没有任何的防寒措施。 虞书见了，不免回首问沈晨曦。 “这些屋子如今还能住人，等入了冬上了冻，人在里面估计是受不了的。哪怕炕头烧得热，但离了炕头怕是就冻得受不住。你们可有什么法子让冬天不那么冷么？” 沈晨曦在富洮待过，知道富洮处理这事儿的办法，便道。 “我想明年也在辽源种些毛蜡烛，到时候那叶子便割了变成草席，挂在屋门口御寒。” 虞书闻言，颔了颔首。 “但那都是明年的事儿，今年冬天你打算怎么办？” 沈晨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个事儿，他忙着春耕秋收的，还真把这事儿给忽略了，眼下一时半会儿，他哪里能立马琢磨出个主意来。 没主意，便只能灰溜溜的拿眼望着虞书。 “不知道呢，实在不行，就将就一冬吧。反正极北之地都能挺过来，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最起码，他们有了四面当风的墙壁，头顶遮雨的屋顶不是。 “不，哪里就用得着将就了。那些麦秆打了麦粒之后，砍些竹子削成篾条，把麦秆捆扎起来，将房屋各面墙外都附上一层，到时候不就能够当风了吗？再有屋顶上，没那么多麦秆苞谷杆的时候，山间的野草割一些回来也拿篾条扎了盖上去，不也是一种很好的方法吗？” 沈晨曦一听，眸色一亮，只觉茅塞顿开。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呢！还是姐姐你脑子好使，我替我族人谢谢姐姐了。” 虞书抬手制止了他。 “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我今日来，除了来看看你们族人过得如何以外。还有一些事情要跟你们商议，你看你爹什么时候有空？” 喜欢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请大家收藏：()农门辣妻：山里汉子不限宠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588章 少族长 晨曦领着楚煜虞书从田地里穿过时，遇到的每一个荒人都会站起来冲着晨曦打个招呼。 打招呼的方式也一模一样，都是一句“少族长好。” 也是这个时候，虞书和楚煜才知道，原来晨曦在荒人之中竟是如此有地位。 虞书甚至别过头打趣晨曦，“荒人一族族长为大，你身为少族长，岂不是就跟我们大靖的储君太子一个地位？” 要知道荒人虽然野蛮难驯，文化底蕴不如靖人，但却也是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群居方式。 而且很有可能他们的等级划分比靖人更加严苛。 少族长？ 太子的地位？ 想起自己被关在笼子里任人评头论足肆意殴打的场面，沈晨曦讽刺的勾了勾唇角，苦笑摇头。 “怎敢与贵国储君相提并论，你们靖国的储君，一旦登基为王，那便是万人之上威风凛凛。而我，你也瞧见了，整个荒人一族，也就剩下你一眼便能望到头的人数，我这个少族长也不过是跟一条丧家之犬差不多了。眼下，我只希望能让我族继续繁衍下去，不至于在我爹跟我的手里灭绝罢了。” 当年荒人还没被驱逐时，他作为少族长的确是比其他荒人地位优越的。 不然的话，他凭什么会有读书识字的机会，还不是阖族上下最好的资源都给了自己。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荒人少年，希望带着族人重新走向光明的少年。 少族长，不过一个虚名而已。 虞书见他神色之中一片沉静，似是真的对这个称呼没有半点优越，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你想得很对，身为一族首领，享有优越权的时候本来同时也该兼顾着保护他们的责任。看得出来你小时候定是十分讨你的族人喜欢的，如今你又给他们带来希望，只要咱们的计划实现，少族长这个称呼又算个什么？即便你只是一个普通荒人少年，在他们心目中也比族长尊贵。” 沈晨曦正好也是这么想的。 族长不族长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只得炫耀的。 就好比他爹，这几年缩在极北之地当个族长又怎么了？ 还不是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很快，虞书和楚煜便见到了沈晨曦的父亲，荒人一族的族长晁光。 “这位便是楚将军和夫人了吧，老夫这半年常听阿凤提起你们，我们荒人能返回家乡，还得多谢二位呢。” 本以为身为荒人一族的族长，晁光看起来会与人大不相同。 没想到见了面之后，虞书才发现沈晨曦的相貌身材皆是随了他的族长父亲。 相比荒人的蛮壮，晁光的身形特点明显更接近靖人，甚至比沈晨曦之前还要像一个靖人。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许是因为在极北之地这几年历经艰难困苦，一头青丝竟已白了大半，如晨间霜露一般。 “族长不必客气，这也不全是为了你们荒人一族，我们岐王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对了，刚听你叫晨曦阿凤，原来晨曦自己也有名字的吗？叫什么呀？” 第589章 阿娘 “我叫晁光，他嘛，他阿娘怀着他的时候觉得跟怀着他阿姐时差不多，以为她是个闺女，于是给他取名晁凤，后来生下来一看是个小子，也就没改名了。” 提起自己过去的名字，沈晨曦略有些不好意思。 “阿爹，你说叫什么就成了，人也没问你为什么这么叫，你说那么清楚干什么？” 四人跪坐在桌案旁，正笑着沈晨曦名字的梗，就听见一个爽朗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虞书回过头一看，就见一个身着蓝色云纹长袍的妇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托着正冒着白气的茶水，笑眯了眼走过来。 “家里简陋，没有好东西招待你们，这还是今年阿凤他阿爹去山里采的野茶，你们将就着喝一碗吧。” 虞书望着妇女熟悉的面貌，忍不住张了张嘴，笑了起来。 “大婶儿，竟然是你！原来你便是晨曦的阿娘？” 这不正是那个刚才在麦田里让她教她割麦穗的大婶儿吗？ 这下子，虞书终于知道沈晨曦为什么一年之后渐渐开始长身高的基因从哪儿来了。 若是不说，这娘俩站到外面去，任谁也想不出这膀大腰圆的荒人妇女，竟能生出沈晨曦这般俊俏雅致的翩翩少年来。 “不像是吧？阿凤长得像他阿爹，从小就精致得像精雕玉琢的娃娃一般，人人都说，这要是个闺女，那得多美啊。” 可惜啊，她后来终于生了一个闺女，却没能保住。 说心里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可她也知道，那些事也怨不得眼前这两个人。 “儿子也很好啊，我当初会注意到晨曦，也跟他的容貌有很大关系呢。他太小了，关在那大大的笼子里，看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却偏偏比那些身形高大的成年人更勇敢，更坚决。” 提起沈晨曦当日被她买下的场景，再想起沈晨曦从一开始的防备抵触，到对她的全心信任，虞书便不禁心头一软。 其实她买下他的心思并不单纯，她甚至将她的打算都摆到了明面上，为的就是让沈晨曦看清楚自己这个人。 沈晨曦也如她算计的一样，她越表现得毫无保留，他便对她越发信任。 这不，连父母亲都让她见着了。 天知道如果她或者楚煜有歹心，今日直接将晁光夫妻杀死，这荒人一族就算是彻底瓦解了。 没有头领的荒人，在极北之地饥寒交迫了数年之后，只要她保证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绝对都会乖乖听话的。 但…… 她不能这么没良心。 “晨曦，我今日过来，一是看看你们荒人一族过得怎么样，二是想带你回郿县了。” 毕竟沈晨曦是以她表弟的身份出现的，若是给人知道沈晨曦竟是一名荒人，会给岐王甚至整个岐山府都带来麻烦的。 至今为止，跟着他来到辽源的那一百精兵都还不知道沈晨曦原来是晁光之子。 至于族人叫他少族长，他们还以为这是楚煜跟荒人一族达成的协议，现任族长百年之后，荒人一族的族长就由靖人来当。 第590章 非走不可 这个关头，提起这个事儿，绝对是扫人兴致的。 但虞书从来不是个迂回的人，跟晁光夫妻用了一顿便饭之后，便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刚才还满面笑容的晁光夫妻闻言，脸上的喜悦立马被担忧和不舍取代。 “楚夫人，阿凤就不能留在我们身边吗？我们保证，以后约束着族人就守在辽源一带便是，请你把阿凤留下好不好？” 她这辈子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惜最后竟只剩下了阿凤一个人，两个兄长死于战乱，一个妹妹则生于极北之地，她极尽努力都没能挽留下她的小命来。 “大婶儿，不是我非要带着阿凤走，实在是迫不得已。如今你们虽然在辽源安置下来，有我们给送过来的种子种出粮食来裹腹糊口，但这毕竟是短暂的，也是不稳定的。万一将来岐王一走，岐山府落入其他人手中，谁又能保证那些人不会跟从前那些不把你们荒人当人的畜生一样，对你们再下杀手？” 晁母想法单纯简单，本想着只要自己一族安分守己，那么这日子便能维系下去。 那么儿子还是守在身边的好，她已经承受了太多次的母子分离，实在不想跟儿子分开了。 但听虞书这么一说，她不禁浑身一颤。 “你的意思是有朝一日，靖人还有可能对我们再起杀心？” “如果你们再这么任人宰割的话，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所以，我让阿凤跟我走，为的便是就算有朝一日天下易主，你们荒人也不再那么容易被人彻底驱逐。” 她想过了，当今偏心二皇子和覃贵妃偏心得很厉害，而且二皇子如今顺风顺水，岐王却远在边疆对京城局势掌握艰难，多半是很难逆风翻盘的。 那么，到时候二皇子一登基，极有可能第一件事就是对付岐王。 他们可以没有主动挑起战争的野心，但绝对不能没有应付二皇子下手的防备。 而荒城，就是岐王的退路，亦是她和楚煜的退路。 他们把家都搬过来了，绝对不能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家留的。 虞书的态度十分诚恳，晁母听了之后，面色依然很难看，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阿凤，非走不可吗？” 沈晨曦看着晁母不舍的样子，忍不住双臂一张，抱住了晁母的脖子，将头在晁母颈间蹭了几下。 “阿娘，楚夫人说得对，就现在这个样子，咱们是没办法一直安稳下去的。你放心吧，楚夫人和楚将军对儿子就跟亲弟弟似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况且儿子身为少族长，理应为了我族能长长久久立足于世而努力。” 道理谁都懂，可是一想到又要与儿子分离，晁母还是高兴不起来，情绪十分低落。 一时间原本高高兴兴会面的气氛竟然变得尴尬起来。 晁光见了，不由叹了一口气，抬手在晁母的肩头上拍了拍。 “好啦，当初你给阿凤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不就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如凤凰翱翔九天一样的出人头地吗？可他若一直跟着咱们缩在这个地方，又能有什么出息呢？” 第591章 心痛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遇见虞书以前，阿凤经历的那些事，不正是如浴火一般吗？ 好不容易得人相助，重生涅槃，他们绝不能成为阻挡儿子前进脚步的绊脚石。 听着晁光的话，晁母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化作喉间不舍的哽咽。 “那你到了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我娘就只你一个孩子了，什么都比不上你重要知道不？”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放在任何一个种族身上都是适用的。 这会儿沈晨曦还没走呢，晁母的心就揪了起来。 对着沈晨曦一番交代还不够，转过头站起身就朝着楚煜和虞书给跪了下去。 “楚将军，楚夫人，阿凤他年纪还小，又是我跟他爹唯一的孩子了，还请你们对他多加照顾一些，就当……就当是我求你们了。” 其实晁母是担心沈晨曦荒人的身份在靖人眼里太过低贱，就算虞书和楚煜看重他，说不定也只是为了利用他。 一旦有什么危险发生，她担心沈晨曦会是被他们最先牺牲的那一个。 可尽管如此，她却没有脸面强留儿子。 一来儿子不愿，二来他们能有如今的安稳，亦是人家看在儿子的面上给的。 她强留儿子，岂不是又重新将荒人一族置于危险之中。 所以，她只有放下一切尊严与脸面，跪下来，求面前的俩人对她的儿子稍微好一些，起码……起码留下他一条命。 可虞书本就不是个喜欢看人下跪的，更何况她把沈晨曦当弟弟一样看待，那晁母在她眼中就是长辈，她怎可让她对自己下跪。 晁母膝盖刚落地，虞书就忙退开了两步，拐了楚煜一肘。 楚煜知她心意，连忙抬起手，扯住了晁母双臂。 “晁婶儿，万万不可。我跟书儿将晨曦当做弟弟一般，您便是我们的长辈，这天底下哪有长辈给小辈下跪的，你快起来，莫要为难我们。” 楚煜说着，便将晁母重新扶着按回了晁光身旁。 自己也屈膝重新跪坐下来。 “真是对不住，孩子他娘失态了，不过这也都怪我，若不是我无能，让膝下几个孩子都……” 说起失去的几个孩子，晁光的喉咙就像是被人捏住了似的，哽咽得无法继续。 他是男人，更是晁母的天，失去儿子女儿时，晁母可以尽情痛苦，可他却不能。 他若是哭了，谁又来安慰晁母？ 但他不哭，不代表他心里不痛。相反，他比之晁母和晨曦更痛，两个儿子是他精心教养长大的，女儿是在失去两个儿子后左顾右盼盼来的…… “阿爹，阿娘，你们莫要难过，我虽然不能常留在你们身边，但我保证，一有时间就会回来看你们的好不好？” 见儿子懂事又孝顺，二老难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安慰起来。 但儿子懂事是一回事，他们却不舍沈晨曦过于奔波劳累。 “你回不回来都不要紧，只要自己好好的便是。再有就是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在外面忙事业的时候，记得再给我跟你爹娶个媳妇回来才是。” 第592章 婚事 被忽然提及婚姻大事，饶是镇定冷淡如沈晨曦，也忍不住急了眼。 “娘，你说什么呢？我才十六而已，婚姻大事不还早着呢吗？” 而且虞书平日里最喜欢一口一个孩子的叫他，这会儿他娘竟当着她的面催他成亲，回头他又要被她笑话了不是？ “早什么早啊？你都十六了，若不是这几年……你早都该完婚了才是。之前，我跟你爹一直以为从今以后你会留在辽源了，还打算忙过这一阵，让人给你相看一个族中的姑娘呢。现在可是不成了，你要常年在外面，族中姑娘就暂不考虑了。” 除了两地相隔以外，其实晁母还有属于自己的考量。 阿凤和面前两位贵人都说阿凤出去之后，是为了荒人的未来谋划。 但这种事情本就困难重重，能否做成尚未可知。 说不定某一天，荒人的境地依旧会落回原处，说不定他们还会被驱逐到极北之地。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想让沈晨曦娶荒人姑娘。 虽然族中也有漂亮年轻的姑娘，但总体说来荒人的长相还是偏有特点的，晨曦好不容易生得不那么特征明显，若再找一个荒人姑娘成亲，以后生下来的孩子可能又会把荒人的那些特征继承下来。 万一哪天荒人又被驱逐，那晨曦的孩子可逃不掉。 所以，她想让晨曦娶一个靖人姑娘，说不定以后有难，还能逃过一劫？ 晁母的担心虽然只是私心，但却与虞书的想法不谋而合。 但虞书之前一直没好提这事儿，毕竟很多民族是极其看中血统一事的，晨曦又是荒人一族的少族长，说不定人家父母会属意于他与荒人姑娘结亲，从而达到荒人血脉的纯净。 结果，晁母却让她喜不自胜。 不等沈晨曦跟晁母抱怨呢，就主动接过了话茬。 “婶子放心吧，只要晨曦跟着我，我以后定给他物色个漂亮媳妇，让他带回来见你。” 她不仅属意沈晨曦与靖人姑娘通婚，更希望以后越来越多的荒人能够跟靖人通婚，慢慢的将荒人一族的血脉同化到靖人当中。这么一来，最纯粹的荒人一族虽然不在了，但他们的血脉却传承了下去。而靖人也不会再有那么明确的歧视方向来针对他们，两族便能真正的融为一体。 但这些，她这个时候却不能与晁光言。 即便晁光不反对她，但对于一个族长而言，让他接受或者承认这样一个事实，也是很残忍的。 “虞书！谁说我要你帮我物色媳妇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才不想成亲呢！” 虞书当然知道他现在的心思，但她却从不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现在不想，等你遇到喜欢的姑娘时，就会想了。” 虞书说着，才朝着他眨了眨眼。 气得沈晨曦狠狠瞪了他一眼，冲晁光和晁母打了个招呼，便下去收拾行囊去了。 虞书和楚煜则陪着二老继续聊着天，聊前两年他们在极北之地度过的那些噩梦般的岁月，聊他们荒人其实并没有多大野心，只不过是想吃饱饭，穿暖衣而已，甚至聊起了沈晨曦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第593章 人家的媳妇 第二天，虞书和楚煜便带走了沈晨曦。 与此同时，虞书又给晁光留下了一叠连夜赶出来的书信。 一大清早起来，晁光便在餐桌上看到了那叠书信，望着一张张带着详细批注的图纸，晁光直觉眼眶发酸发涩。 “这位虞姑娘实在是能干，只可惜她已经嫁给了那位楚将军，不然要是咱家阿凤能娶到她，可就有福气了。” 晁光为人素来比较刻板，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乍一开口，吓了晁母一跳。 “老头子你是疯了吗？虞姑娘再好，那也是人家的媳妇了，你咋会这么想？” 虞姑娘已经嫁人了不说，还比他们家阿凤大上三四岁呢，这并不合适。 她只当晁光是魔怔了。 晁光却抬头白了她一眼，将手中一张名为连盖的图纸递给了晁母。 “你瞧瞧，这东西叫连盖，说是做好之后用来打麦子，能比咱用石块，用木斗都快很多，而且省力省事！” 晁母不识字，拿过图纸一看，只见图上不仅有连盖做法的详细图，还有人使用连盖的步骤，可谓是替他们想得面面俱到了。 再一想，虞姑娘在麦田里半点不嫌弃的教自己用伐镰割麦穗的情形，晁母眼中阵阵精光闪过。 “是啊，虞姑娘那人，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你不知道，咱们这样的人拿着伐镰在地里干活，就像是与生俱来就该面朝黄土背朝天似的。而那些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若是来干，多半看起来就会格格不入，就好像阿凤他大伯家那个丫头，她下地干活的时候看起来是不是就特别奇怪？” 晁光想了想自个儿侄女干活的情形，不禁点了点头。 “阿诗那样子的确不成，都怪大哥大嫂太惯着她了，在极北之地那样的地方也还不让她帮忙干活……只是，你说这个什么意思？” 这跟虞姑娘能不能干有什么关系吗？ “你看人家虞姑娘生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吧？那稳重沉静端方大气的气质，瞧着也不像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可你是没看到她拿着伐镰干起活来，却一点不像是装模作样，干得那比我好一百倍！真的，今儿他们来时在麦田里遇着我了，我能回来那么早，还是她精心教了我呢。” 纵然知道虞书能干，晁光也还是有些傻了眼。 他听沈晨曦提起过，楚煜在镇北军中虽然只是个正四品的小将军，但却因为在岐王爷跟前得力，很受信任与重视的，更有岐王军师的名头在。 他的夫人，不说是京城的高门贵女出身，最起码也得是个官家千金吧？ 有想法，有胆色，会画图，这些都不算什么，毕竟人家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敢想敢做，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至于画图，最起码那只是坐在家里研磨提笔而已，也不奇怪。 可这个割麦穗就奇怪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所以说啊，虞姑娘能干着呢，而且我看他们俩对阿凤也不像是作假的好，虽然不能当儿媳妇，当姐姐也挺不错的。” 第594章 你当我不酸吗? “怎么不可能？所以说啊，虞姑娘能干着呢，而且我看他们俩对阿凤也不像是作假的好，虽然不能当儿媳妇，当姐姐也挺不错的。” * “虞书，你可回来了！” 虞书刚回到郿县楚府，刚转过了影壁，还没来得及跨进垂花门，就见一身着玄色长袍的翩翩少年朝着自己奔了过来。 虞书先是一愣，随即看清那张脸，不由张了张嘴，然后疾步迎了上去。 “王妃，你怎么来了？”还装作一副男人打扮过来。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眼下全岐山最炙手可热的王妃娘娘覃尹雨。 “我跟我表哥一块儿来的，他在书房等你呢，我先屋子里待着闷，正准备让十二带我出去透透气呢。” 覃尹雨说着，指了指身旁的明晞。 “容瑱也来了？那正好，晨曦，你先回屋把行李放下，然后也来书房一趟吧。” 虞书听说容瑱来了，面上一喜，立马转身拍了拍沈晨曦的肩头。 她原本打算一直让沈晨曦跟着楚煜的，可回过头来想想，楚煜身为将军，开荒耕种是副业，打仗戍边才是主业，迟早有一天，他会回到战场上去的。 沈晨曦跟着他，迟早也得上战场。 虽说保家卫国是每个男儿义不容辞的事情，她也不该有私心。可人晁光夫妻就只剩这么一根独苗苗了，能不让他上战场还是不要上了吧，不在战场上，同样有他的用武之地。 而容瑱虽然能干，但毕竟孤掌难鸣，再加上如今岐山府还没发展起来，覃家还没看到荒城的潜力，容瑱一个人倒也能够支撑起来。 可若是荒城的潜力爆发出来，只怕覃家也不会再心安理得任由容瑱独自在这边坐大。 与其到时候再想办法应对，不如未雨绸缪，现在就开始多培养几个人来与容瑱配合。 经她一手提起的沈晨曦，无疑是个不错的人选，当然了，还有她的兄长虞冲，历经这大半年的磨合，吃过不少苦头之后，虞冲的性子又稳重了不少。 “刚刚那少年是谁？我怎从未见过他？长得可真是帅气，我瞧着你对他还挺亲热的，楚煜竟然也不吃味儿？” 想到这里，覃尹雨不由抬头打量了一脸沉静的楚煜一眼。 楚煜连忙回以她一个白眼。 “你当谁人都是你家王爷不成？沈晨曦是虞书的表弟，还是个孩子呢，我吃什么味儿？” 楚煜面上理直气壮，其实心里暗暗酸涩。 你当我不酸吗？ 你当我不想在虞书靠近那些年轻男人的时候发飙吗？ 可是虞书不喜欢他这种不理智的行为，她会反过来发飙，指责他不信任她！ “好嘛！那算是我多管闲事了便是。” 覃尹雨见他声色不动，不由暗暗撇唇。 别人都觉得赵枢醋坛子太厉害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他越是这样，她越是高兴。尤其是她四表哥来了之后，赵枢恨不得每天都抽出大把时间陪着她，省得被四表哥见缝插针…… 那种在意了他那么多年，终于有朝一日被他在意的感觉，真的很棒。 第595章 手疼不疼啊? 看着覃尹雨一脸沉醉的表情，楚煜本就酸涩的老心呐，瞬间跟浸在醋坛里没差啦。 担心自己被醋淹死，他赶忙搂了一把虞书的腰肢儿，将她带到了自己身侧，与覃尹雨分开来。 “娘娘带容四公子来郿县，定是有正事要与我们商议的吧？那赶紧进屋去吧，外面风大太阳也烈，仔细晒伤了回去王爷心疼。” 经他一提醒，覃尹雨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玩笑，拉着虞书的胳膊朝着书房走了起来。 一边走，一边开始跟虞书说起了正事。 “书儿，这次我跟表哥过来，是跟你商议一些事情的。” 原来，是覃家那边起了疑心病了，竟等不到一年，就又开口向容家要走了一批银子了。 而且这一次，覃家不再是让容姝写信回家开口，而是直接派了覃家二老爷的长子覃君卓亲往江南容家。 当着覃君卓的面，容丞没好说什么，只说年初连给了两笔巨额，一时之间愁不到那么多现银，将覃家提出的数目直接砍了一半让覃君卓带回了覃家。 覃君卓走后，容丞气得险些病倒在床。 可覃君卓离开容家，却没有立即离开江南，而是在江南逗留了约莫半个月，让容丞根本不敢派人往岐山府送信。 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容家的一举一动，已经遭到了覃家的监视。 “覃家……简直欺人太甚！” 覃尹雨刚从容瑱嘴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抬手，就直接毁了一张桌子。 现在再提起，她的怒火仍旧难以隐忍，险些把虞书家书房里的桌子给拍散了。 “你轻点，手疼不疼啊？” 容瑱见了，忙把她的手给抓了起来，一看，手心都红了，忙给她吹了吹，而后又给她揉了两下。 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其他表情，只十分淡然的转头看向虞书和楚煜。 “说句实话，若是他覃家待我姑姑姑父还好，不把我表妹推出来嫁给岐王当棋子，他要多少银子我们容家也不在乎。毕竟我祖父这辈子，就得了我爹跟我姑姑两个孩子，我爹娘还好，有四个儿子，可我姑姑却只有表妹一个孩子，银子再重要，那也是抵不过人的。可我就是想不通，他们覃家到底哪儿来的脸，一边苛待我容家的人，一边却舔着脸拿容家的银子。” 覃尹雨翻了翻白眼，将手从容瑱手中扯了出来，不甚在意的搭在椅子旁。 “什么舔着脸，他们不过就是仗着覃家势大，容家不敢贸然反抗罢了。哼，当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吗？说什么信得过我和我娘，说白了还是防着我们呢。说到底，不管我为覃家做什么，他们永远不可能真正的信任我，朝容家要银子不过是为了防备我有向着赵枢的心思，拿走容家的银子免得便宜了赵枢罢了。” 早在她决定嫁过来的那一天起，她便知道有这一日。 她以为她可以很好的隐忍下这口气，将一颗棋子的角色完美的扮演下去，直到赵枢和赵雍之间决出个胜负为止。 第596章 探囊取物 毕竟从覃尹雨有记忆起，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覃寿俩口子的半分重视。 不仅没得到重视，反而因为她爹是原配嫡子的缘故，事事处处都要隐忍退让与二房和三房的人。 她再嫁给赵枢，不过就是继续隐忍罢了。 可真到了这一天了，她才知道，有些事根本忍不了。 因为覃家太不知足了，竟想一次又一次的踩碎容家的底线。 他们一家三口的底线不停的被踩就算了，毕竟他们是生是覃家人，死为覃家鬼，一辈子都与覃这个字脱不开关系了。 可容家凭什么？ 堂堂一国首富，富可敌国，本该拥有最奢华的一切，却因为顾及容氏和她在覃家的处境，一次又一次的向覃家妥协。然而这些妥协不仅没有换来半分覃家的珍惜，反而养大了他们的胃口，让他们越发得寸进尺。 “的确是太过分了。容家这样的亲家，不说好好捧着敬着，最起码也该拿出对待客人的态度来才对。或许，他们自以为覃贵妃得宠，覃太师又得力，二皇子的储君之位对他们而言亦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已经不需要容家出多大的力气了吧。” 之前，听赵枢和楚煜提起覃寿，虞书还是有几分敬佩的。 不管如何，能把京城上下控于掌中，将立下无数军功的战神王爷轻而易举贬到岐山府这么偏远的地方，不得不说覃寿的弄权之术是十分厉害的。 饶是她，换上他拥有的那些东西，也未必能够做到他那样。 但认输不是她的个性，她穿越到这个国度时，虞书便已经成为楚煜的妻子，再后来，她也对楚煜能够提供给她的生活动了心思。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等于已经上了岐王的这只船。 “探囊取物？的确是，赵枢生母逝世多年，娘家又本来就不算很得势，他拼劲圈里逃到镇南军中摸爬滚打建立军功成为大将军，却还是抵不过赵雍母子在当今心目中的地位。覃寿振臂一呼，便有层出不穷的人站出来抱着替赵枢求封赏的名义，替他求得了一个岐王的封号。多么讽刺啊，呵，亏当初赐婚时，当今还一副给了赵枢和我多大恩宠一样，我呸！” 当初若不是她坚持，覃家原本打算配给赵枢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覃家二房的一个庶女。 莫说当时她心仪赵枢，便是对他没有半分好感，念着他的救命之恩，她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覃家将那个庶女嫁给他。 “王妃！慎言！当心隔墙有耳。不管如何，事情总要解决的，还是好好商议一下，如何解决这个事儿吧，再这么下去可不行，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生出将容家据为己有的心思的。” 楚煜深深看了覃尹雨一眼，对着她摇了摇头，将话茬转到了正题上。 “书儿，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虞书摇头，“暂时没有，容我先想一想吧。或者，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在想，既然覃家对容家这般肆无忌惮，那必定是手里握有能够让容家乖乖服从的把柄。只要把这个把柄拿掉，这件事便能迎刃而解了吧？” 第597章 解决办法(1) “楚先生这话是没错，只是这把柄却不是那么好拿走的。” 楚煜的话音刚落，容瑱就抬起头来，唇角抿了好半晌，才开口缓缓道来。 “容家掣肘于覃家，除了我姑姑和表妹以外，还能是什么？如今，表妹远嫁岐王来到这里，已然是脱离了覃家的掌控，又与王爷解了误会心结，已然不再需要我们担忧。那么覃家如今用来拿捏容家的，便只剩下我姑姑了。” 所以，覃家是绝不可能任由容姝离开京城的。 但只要容姝离不开覃家，容家就只能乖乖把银子往覃家送。 “对，我娘还在覃家呢。说起这个，我就替我娘感到憋屈！” 覃家以嫡长媳的身份将容姝困在覃家后宅，就连覃清外放做官都不得跟随照顾，为了让容姝安心，覃清只好将身边人全部换成男人。他一心恋着妻子，身边只让男子近身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在外行走多被人叨叨几句惧内什么的。 可委屈的是容姝，顶着长媳的身份不能与丈夫守在一起便算了，偏她这个嫡长媳在覃家只是个摆设而已。管家之事，轮不到她做主，覃太师夫妻早就将管家之事越过她交给了二房。 她也不甚在意这个，覃家后宅那点破事，她也懒得管。 可委屈就委屈在覃老夫人明明厌恶她在跟前，却偏偏还要她在跟前立规矩，两个相看相厌的人成日的相对，这日子可见多难过了。 覃尹雨犹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常常跟着母亲去覃老夫人的挽秋院，从来不曾混到跟大家一起上桌吃饭，还要经常等在一边伺候。 那个时候起，覃尹雨就十分讨厌那一家人！ 看着覃尹雨满眼憎恶嫌弃的表情，容瑱忍不住抬手在她肩头拍了两下。 “表妹你稍安勿躁啊，那都是从前的光景了，这两年姑姑可没再惯着覃家人了，当家长媳谁愿意做谁做，咱容家不稀罕管他覃家那几个臭钱，还省得累着姑姑呢。但覃老夫人也不敢再对姑姑吆五喝六的了，因为你已出嫁，姑姑再不用担心他们那你做笺子，现在在覃家过得可是随心所欲。” 说随心所欲其实有些夸张了，但容姝不再畏惧覃家人倒是真的。 这一点，覃尹雨自然也知道，但不怕覃家人算什么好事？ 她娘那么爱她爹，却迟迟不能跟她爹守在一起，那种独守空房的感觉，那种委屈，她自己再能体会不过了。 “虞书，楚煜的法子如今实现起来不容易，你可有更好的法子？” 虞书已然摆了摆头，“覃大夫人身陷囹圄，这事儿并不好办，你且让我想一想行吗？容公子，能跟我说说如今的生意做得如何了吗？” “生意没什么问题，虽说原来的岐山知府柳明台对岐山的控制挺周全的，但因为容家与覃家的姻亲关系，容家在岐山府也有开了不少铺子的。粮食，布匹，木材，银楼，当铺，甚至青楼赌坊都有涉及，但却并不是很挣钱就是了。” 第598章 解决办法(2) 之前，容家把铺子开过来，不过是为了将容家发展的面铺的更宽更广而已，岐山府这地方战乱连连，人烟稀疏，产出有限，能挣钱的买卖并不多。 但自从覃尹雨嫁过来之后，容家虽有心扶持岐山府中的铺子，却因为覃家而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好了，覃尹雨一封信，让覃家恨不得他们光明正大的过来大肆谋划一番，能将岐山府的银子全部搂回去那是最好了。 所以，生意这上面的事儿，容瑱倒是没遇到什么阻力。 但正因为太过顺遂，他也有些发愁。 “覃家的眼线太多了，我挣的银子怕是藏不下来多少留给岐王。表妹，我觉得银子这事儿，你们应该另想办法，不然的话，我怕到时候局面难以掌控。” 他挣得越多，覃家的戒备心就越重…… “他们要银子不怕，容公子尽管给就是了，但每次给的时候不要像以前一样毫无怨言，偶尔也要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才是。一味的隐忍，他们除了会得寸进尺以外，还会以为你们是心虚。至于银子，容公子不用担心，等来年，荒城便会全面发展起来，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迁往荒城，那边的出产，我会全部自己吸纳，容公子暂时不能碰。” 今年初，在楚家的带领下，不少赵枢的心腹已将家眷迁来荒城，还有许多原本的岐山百姓，觉得自家原来的土地不够种，而迁入荒城就能够分到一人三亩土地而且还免税三年，也分了不少人迁进去。 这不，丰收之后，好多人又来跟她和楚煜表示，愿意将家里人都迁过来。 只要能迁过来，哪怕不给他们开好的地，只给荒地他们自己开都行。 “为什么我不能碰？哎，虞姑娘，你可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啊，别人不知道荒城那边的好处，我容瑱可是知道的，我还一直等着你把这个事儿交给我呢。” 虞书摆摆头，“对不起容公子，恕我不能。尽管咱们都不想承认，但眼下的形势，二皇子的实力是远高于王爷的，这个皇位，迟早落在他头上不可。但二皇子可不是个能容人的，一旦登上帝位，只怕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对岐王府痛下杀手。” 虞书说话太直白，覃尹雨和容瑱的脸色同时一白。 “书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准备放弃赵枢吗？不，赵枢他不可能会坐以待毙的，你不能这么想！” “尹雨，事实如此，你我心里都清楚。”面对覃尹雨的辩白，虞书仍旧坚信自己的判断。 覃尹雨眼眶一红，眸子氤氲起来。 “是，我知道。其实我选择嫁给他的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的选择是很任性的，是不顾一切后果的。如果……如果他输了，我就是个罪人，是整个容家的罪人。但是，他明明那么优秀、那么努力、那么能干，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我不服气！” 当初她下决定时，她娘就与她剖开心扉的谈过。 利与弊，成与败，各种可能都讨论过，但她仍旧选择嫁。 第599章 解决办法(3) 虽然她娘也说自己受够了在覃家的日子，愿意与她同进退，但若真的输了，她仍旧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老天爷是很公平的。他们以为将王爷贬至岐山府，朝中百官便会以为王爷失了圣心，谁都不敢站出来支持王爷。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王爷没了京城的便利，却有了整个荒城。” “什么意思？” 听着虞书的话，覃尹雨不太懂她的意思。 但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为了那个猜测，她的心忍不住隐隐狂跳起来。 “我接下来的打算，便是将荒城整个发展起来，但那边的一切必须严格控制在王爷手中不可。除了普通百姓，其他的一切全部都要是我们自己的人才好。” 她这么一说，不禁覃尹雨和容瑱惊呆了。 就连日日夜夜与她同床共枕的楚煜都瞪大了眼眸。 “书儿，你……你这是想……” 她到底哪里来的胆子，竟敢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没错！当今敢把皇位传给二皇子，咱就敢揭竿起义，在荒城自立一国！” 如若二皇子继位，他们这些人就是他上位之后的第一块磨刀石。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可不是为了给人磨刀的，不想给人磨刀，那便自然要另谋出路。 但显然，她的想法有些太过骇人了，一个两个的脸色发白，都接受不了。 “书儿，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另立一国，岂是那般简单的事情？且不说这其中艰难，就是赵枢他自己也未必愿意这么做的。自立一国与赵雍对上，说白了就是乱臣贼子，他本是先皇后所出嫡长子，皇位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却让他用这样的手段去争夺皇位，恐怕他不会答应的。” 赵枢想要的一直都是当个爱民如子的好帝王，将来名垂青史。 可自立为王，再与顺利继位的赵雍争夺天下，到时候史书上肯定留下一笔他乃乱臣贼子之说，他定不会同意的。 “我没想让他自立为王去跟赵雍争天下啊，我只是不想岐山府因为他们兄弟之争而血流成河而已。如若赵雍是个好帝王，继承大统之后，就算有心对付王爷，但只要咱们有自保之力，他就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他安分守己当好他的帝王，王爷便可留在荒城，将荒城打造成另一个王国便是。王妃不也说了吗？王爷有心帝位，也是为了让天下百姓过得好罢了。” 龙椅，从来都是这天底下最吸引人的东西。 虞书相信赵枢想坐上那个位置有为百姓着想的成分在里面。 但她不相信赵枢只是为了百姓。 毕竟那位置太诱人了，尤其是赵枢的处境，上不上位，简直天差地别。 但成与败，那是他赵枢的事情，没道理他们还得赔上全家老少与他一块儿进退。 若他心思不纯，只是单纯想要皇位，那么她若是一味的帮他，就可以说是助纣为虐了。 “是，我是那么说过。可覃贵妃害死了先皇后，这个仇他也不能不报啊。若是让赵雍坐在皇位上，那覃贵妃岂不是就成了太后，那他母后的仇……” 第600章 解决办法(4) “报仇的方式千千万，以天下百姓的安危来报是最卑劣的。王爷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为了守卫万千百姓，他曾在镇南军中浴血杀敌，亦曾在镇北军中所向披靡，我相信他不会因一己之私而陷天下百姓与水火之中。” 言外之意，她是打定了主意要与楚煜一块儿，将荒城打造成另外一个完全属于赵枢的王国了。 赵枢能接受最好，不能接受也得接受。 想到这里，覃尹雨不禁有些发愁。 这次来，其实也有赵枢的意思。 来之前她还奇怪呢，他明明那么在意表哥与她亲近，这回却肯让她跟表哥单独来郿县，想来他肯定是猜到了什么的。 但他不知道是不是想逃避，竟不肯亲自过来。 回去之后，她要怎么跟他说？ 虞书其实已经看出了覃尹雨的犹豫纠结，不但不觉得着急，反而反过来安慰覃尹雨。 “王妃娘娘不必着急，现在事情也还没到那个地步。我这只是未雨绸缪而已，到时候能否如此还尚未可知呢。你可以回去先跟王爷提一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若真的将来到了那一日，他是否愿意如我所说那般做。说不定王爷他认可我的方法呢？” 覃尹雨摇了摇头，“不，不可能，你这想法未免也太大胆了些，他……他不可能同意的。一旦他按照你的说法来做，就算当世的人不说什么，后世的人，可不会在乎他出发点是什么，他们只会凭他们的喜好论述他是是非功过。” “都说了，只是先回去提一下，若王爷真的不同意，到时候咱们再另想他法不就行了吗？我虽然有这个想法，可我也没说一定要按照我的说法来，不是吗？” 虞书心里清楚，要让这些崇尚血脉正统，名正言顺的古人接受她那些来自后世的理论，是没有那么简单的，有些事情，得一步一步来。 她也没想过立马就让所有人接受她的想法，之所以选择今天抛出一个话头，就是为了先一步的试探。 试探覃尹雨，试探赵枢，更是试探楚煜。 “既然如此，回去我便与王爷说一说吧。若是他不同意的话，你这想法可就得打住了，即便是未雨绸缪，也要从可行的方向来才好。” 虞书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如愿以偿之后，自然愿意顺势而下。 “那便说说眼下的难题吧。覃家会越来越得寸进尺的，容家这边绝对不能在纵容他们了。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覃大夫人离开覃家，以脱离覃家的挟制？”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竟无人再开口。 都知道这是个棘手的问题，覃家又不是傻子，这个档口怎可能让容姝离开覃家。 就在虞书忍不住用指甲暗掐眉心时，一直墨墨坐在虞书身后的沈晨曦忽然抬起头来。 “我有一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什么法子？” 虞书和覃尹雨同一时间抬起头，异口同声问了起来。 沈晨曦看了一眼覃尹雨，面色略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法子可能有些不太光彩，王妃若是听了不满意，咱不干就算了，可千万不能因此生我的气啊。” 第601章 解决办法(5) 覃清虽自幼失母，但因覃寿虽偏宠继室所出，对他这个原配嫡子也没彻底放弃，心性品德倒也没长歪。 自幼便请了名师教导，加上天资聪慧，不过十八岁便中了进士，还是一甲第四名的传胪。 一甲传胪，又是太师嫡长子，自然备受关注。看在覃贵妃和覃寿的面上，当今钦点覃清入了翰林院。 翰林院当差虽没什么油水可捞，也没什么很大的实权，可对今后的仕途却大有裨益。 覃清很是高兴，紧跟着，覃家开始替他张罗婚事，虽说最后定下的姑娘并不是他以为的名门贵女，只是个商户之女，但他见了容姝之后，心里的失落就被喜悦取代。 高门贵女他见过不少，包括嫁入皇家的妹妹覃婉柔，虽然表面端庄大方，可背地里什么模样，他再清楚不过。 之前失落覃寿夫妻俩给他说亲越过高门大户，不过是失落于他们对他的轻视打压，失落于生父对他的薄情。 可容姝嫁过来以后，便为他弥补了亲情的缺失。 天下第一巨贾，还是皇商，容姝这个出身，虽不如云岚城世家贵女风光无限，但却是实打实金枝玉叶。 容家又只得她和容丞兄妹二人，她从小简直可谓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 本以为会是个特别娇气，无甚意思，成日里只知道穿衣打扮吃喝玩乐的姑娘，他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图个相敬如冰罢了。 可没想到容姝长得那么美，美到让他初一见面就失了魂似的，话都说不出个囫囵的。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婚后，容姝虽然长相娇柔婉约，但却从不娇气。 一身行事作风，完全不输他那个贵妃妹妹。 他心悦她，她亦对他十分依赖，两个人在冰冷无情的覃家后宅，倒也过着让人羡慕的恩爱日子。 可好景不长，不过五六年光景，他因出自覃家倍受当今重视，让覃老夫人覃贵妃等人生出了忌惮之心。 有些人啊，做了亏心事就是心头发虚啊。 他明明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想安安静静当个差，然后和容姝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是了。 五六年间，他的妻子，和他的女儿在覃家处处隐忍退让，不但没能让覃家退让一步，反而得寸进尺。 那时候，覃贵妃还顾及着在当今跟前的形象，她一直都是以端庄贤淑示人的，自然不可能直接出手打压他。 但她却跟覃寿施压，让覃寿来跟他开口。 却不知这比直接打压还让他更加觉得心灰意冷。 都是他的子女，为什么他永远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他不甘心，自然便不愿意主动跟当今提及想下放地方为官的事儿。 而且娇妻幼女都在云岚城，他实在不舍得与她们分离。 而让她们随他赴任，又未免太对不住她们了。覃贵妃让他外放，能去的地方自然不是好地方，她们母女都是吃不得苦的性子，他不忍。 于是便拖着，装作不知道继续在翰林院当着差事。 可他们总是有办法让他妥协的…… 第602章 容姝之强(1) 靖安十二年，冬。 那个冬天，是改变覃清命运的一个寒冬，亦是容姝彻底对覃家绝望的一个寒冬。 她年仅七岁的女儿虽然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但因为从小被她教养着要避开覃家的其他人，是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她的院子跑出去的。 可她一觉醒来，却听到覃府的人说大小姐失踪了。 她当场如遭雷击一般，顾不得在覃家人面前隐忍，跑到了容家在云岚的别院，发动了容家自己的人马开始出去寻找覃尹雨。 一找便是六七天，六七天里，她不止一次求到覃老夫人的门口，让她进宫求覃贵妃帮忙找一找覃尹雨，也求了她的两个儿子帮忙…… 可他们却一脸为难，说是不能因私废公…… 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覃家是巴不得他们长房一脉消失的。 亦是从那个时候，她开始彻底学会为了女儿和丈夫隐忍，这一忍，便是十好几年。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隐忍这么多年换来的结果却是这样一番光景。 “父亲，母亲，我要去垠川！” 从覃尹雨出嫁后，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跨进挽秋院。 本以为有生之年再次跨入这个院子，定是她的女婿一飞冲天之时，她带着贴身仆从过来打覃老夫人的脸。 结果却是这番场景。 她赤红双目，举止慌乱，从来都是端庄得体的样子今日多了数不清的狼狈。 覃老夫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暗暗一喜，却又不得不拧紧眉头暗暗疑惑。 这个容氏，今日唱的这是哪出戏？ “哎哟，大嫂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一直身体不好吗？今日怎么想起过来给娘请安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覃二夫人燕氏挑了挑刻薄的眉眼，一边拉着自己女儿的手亲昵摩挲，一边轻蔑的望着容氏。 容氏却并不搭理她，直接从怀里摸出来一封密信，递给了覃老夫人。 覃老夫人还以为是覃尹雨那边发回来的信，再看容氏的表情，还以为岐山府出了什么事，慌忙拿过信件一看。 看完之后，心里的那份紧张消除，余下的只有冷淡。 信件随手放在桌上，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容姝。 “就这点事吗？不过纳个妾室罢了，值当你一个正房夫人这般闹腾？你往日的端庄贤淑，优雅从容都去哪儿了？” 纳妾？ 谁要纳妾？ 燕氏眸色一亮，看着容氏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就忍不住的往上扬。 纳妾能让容氏难受的男人，这天底下也就两个。 一个是她的丈夫覃清，一个是她的女婿赵枢。 无论哪一个，她都很喜闻乐见呀。 这等喜事，必然要亲自围观一下。 想着，她便松开了怀中的女儿，拿过了覃老夫人放下的信件。 “呀，恭喜大嫂呀，自打我进门后，这还是除了尹雨出嫁之外，你大房头一回有喜事呢。” 而覃尹雨当初出嫁，可算不得什么喜事。满云岚城的人，谁不知道覃尹雨就是覃家选出来嫁到岐山府去给覃府当棋子的？ 一个棋子嫁人，何来的喜？ 第603章 容姝之强(2) 看着覃二夫人燕氏得意的眼眸，容氏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手心。 “二弟妹何苦挖苦人？这么多年，二弟妹为何能够当着覃家后宅的主，别人不清楚，二弟妹还不清楚吗？” 覃家不过是以覃清和覃尹雨胁迫她装病藏在后宅，便于二房三房将覃家后宅捏在手心里罢了。 从前她是真怕，可现在，她却不怕了。 她眸子里骤然释放的冷意，让燕氏脸上的笑意忽然一收。 “大嫂这是何意？我当家，不是因为大嫂身体不好，爹和娘为了体贴你，才将这累人的活计丢给我的吗？” 容氏轻蔑的勾了勾唇角，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又是一片苦涩。 “母亲，虽说只是纳一个妾而已，可覃清他是答应过我的，这辈子只我一人，这件事不仅只有我知道，我娘家兄长也是知道的。不然的话，这么多年，我娘家凭什么二话不说就给覃家拿银子？” 银子是覃家人的命门，亦是二皇子的痛脚。 容姝一提起，覃老夫人的眉心就是一跳。 “你这是什么意思？银子的事儿，不过是你当家嫁入覃家时，你兄长陪嫁的干股分的银子罢了。” 的确，覃家从容家拿银子的事儿，并不是偷偷摸摸的，而是光明正大。 用的理由便是当初容姝与覃清的婚事，其实就是容家用三成干股换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容姝不但不爱跟覃家人来往，也不爱与外面的女眷来往的原由了。 覃清还在京城的时候还好，大家看到他们在一起时恩恩爱爱，这种扎心的话不会当面说，也说的少。 可自从覃清走了之后，这种话别人经常当面提及，弄得她尴尬不已。 她也知道，这就是其他两房的人故意弄出来的，为的就是让她彻底闭门不出，她们好光明正大的夺权。 无所谓，她对这些都不在乎。 可事到如今，她在意的两个人，一个已然出嫁，一个已然背叛，她还怕什么？ “事情到底如何，不用我来细说！我只知道，覃清他当初答应过我，这辈子不会纳妾就不能纳妾！我要去垠川，我要去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背叛我？我要去亲手撕了那个敢跟我抢男人的贱人！” “胡闹！” 一直端坐没说话的覃太师终于拍案而起，怒喝一声。 刚刚还在抱着覃老夫人的腿脚撒泼的容氏被他中气十足的怒吼吓了一跳，毕竟是纵横朝堂数十年不倒的人，虽然此时已是一副年过半百的老人模样，但那因为愤怒而高挑的眉头，紧紧抿起的唇角，无一不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父亲，难不成你也赞同覃清的做法吗？他违背誓言纳妾不说，甚至还偷偷摸摸，我虽不是覃家的当家主母，但起码也是他这一房的当家主母吧，他要纳妾，最起码也应该先跟我说一声，纳妾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我这个主母该做的吗？” 覃太师面色一沉，心里也对向来懂事知礼的长子暗生怨怼。 天知道这个傻儿子是怎么回事？ 第604章 容姝之强(3) 从前，容姝刚被诊断不能再生育的时候，他忧心长子无子嗣，曾与他说过纳一良家妾室生个儿子留下血脉。 他怎么都不愿意，甚至连随便幸丫鬟去子留母都不乐意，简直把这个容姝看成了命根子一般。 那时候他生气啊，生气的同时却又觉得安心。 儿子这般重视容姝，容姝自然更倾心他的儿子，那他们从容家拿银子就更容易了。 这也是替他省事了。 可省了这么多年事的儿子忽然跳出来纳了个妾，无异于就是给他找事了。 在这个关头，由不得他多想。 “这件事你莫要着急，许是弄错了也说不定。我这就派人去垠川打探，看清儿是否真的纳了妾室再说吧。” 覃寿那么说，不过是想暂时先稳住容姝，转头好去垠川好生查一查覃清是否真的纳了妾室。 他浸淫官场多年，对一切阴谋诡计十分敏感。 可覃家后宅的女人们却没有他那么精明了，尤其是内心被嫉妒充斥的女人。 “爹，您也太偏心了！凭什么大哥纳个妾室而已，大嫂一闹，您就要正儿八经去查一查，而二爷三爷他们纳妾的时候，您跟娘就……” 燕氏话未说完，旁边的覃三夫人周氏就忙拉了拉她的袖子。 “二嫂，你说什么呢？大嫂的情况跟咱们怎么能一样？大嫂身子不好，大哥在外面纳妾又没有知会她一声，她生气是应该的。爹怜惜她，派人去查个究竟很正常，但我们老爷纳妾，可都是知会了我的。” 燕氏撇了撇嘴，不满周氏的话，还要张嘴辩驳两句，就被周氏给掐了一把。 燕氏吃疼，但也转过弯来，忙起身朝着眼神阴鸷的覃太师跪了下去。 “公公恕罪，是儿媳说错话了。” 覃寿慢慢悠悠眨了眨耷拉的眼皮，抬了抬手，“起来吧，以后万不可那么短视。你大哥纳不纳妾，那是他自己的事儿，既然当初与你大嫂做了这么个保证，你大嫂闹也无可厚非。老二当初可没跟你做下这个保证，而且他有两房妾室，还是你亲自抬的不是？” 燕氏咬了咬唇，心里有万千的怨言，却不敢对覃寿说出一句来，只能乖乖低头认错。 “是，儿媳错了，今后定不会再犯。” 覃寿颔了颔首，视线落在了容姝身上。 “老大家的，也回去吧。稍等两日，我这就让人去垠川查探……” 老大对他这个父亲恭敬有加，但对覃家其他人就未必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转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已经人老珠黄的覃老夫人，眉头微微蹙了蹙。 当初他就说过，让她对老大好一点，毕竟那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可她偏不听。 若是她从小对老大稍微好些，这么些年也对长房用上两分心思，今日何来这种担忧？ 现在可好，老大心里绝对是不满其他两房的，而他唯一的女儿又被他当成棋子嫁给了赵枢，谁知道他会不会已经生出二心来。 若真的生出了二心，那他就绝对不能让老大家的离开云岚城。 否则…… 第605章 容姝之强(4) 覃寿在心里想着，无论如何要稳住容姝。 容姝却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去！ “不可能！我今日就要走，马上走！” 在朝堂上说一不二，连当今都不敢随意打断他话的覃太师，没想到今日竟一连被儿媳妇抢白，不由气得脸色胀红起来。 桌案一拍，身子立了起来，双手背在背后。 “胡闹！你好歹也是覃家的长媳，怎能如此没规没矩？你病了这许多年，如今不过是丈夫纳了个妾，而且都还没有查清楚，你就急吼吼的跑去垠川，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覃家的笑话吗？” 这么多年，覃老夫人和燕氏在外面应酬，经常被人问起覃家长媳的事情。 她们一直是以容姝身子不好为借口的。 如今容姝却因为覃清纳个妾而已，就长途劳顿往垠川跑，让别人知道了成什么样子？ 容姝却冷冷一笑，“我男人都要被狐狸精抢走了，我就要成为别人的笑话了，我还管得了覃家是不是个笑话？再说了，这么多年，我是真的病了吗？” 容姝说着，视线忽然冲着覃老夫人飘了过去，唇角的讥讽嘲弄更深了。 “我知道，有些人啊，总觉得不是自己的孩子养不熟，防着我家清哥呢。我想说，您的担心真是多余了，我容姝这辈子别的东西没见过，就是银子见得最多，覃家后宅那点玩意儿，我还真没放眼里，谁爱管谁管去吧，我还懒得管呢！可是，现在覃清要背叛我，这是我绝对不能忍的！” 容姝的话，毫无疑问是针对自己的。 覃老夫人一听就明白过来，脸色白了红，红了绿，好不精彩。 等她一说完，她一个茶盏就丢到了地上，也不敢直接往容姝身上砸，而是砸到了她的旁边，溅了一地碎瓷。 “你……你这个孽障！给我滚，滚出去！” 覃老夫人这些想法谁都知道，但敢当着她面说出来的人，容姝是第一个。 这无异于把她的脸皮拽了下来，覃老夫人能忍她才怪。 容姝也不需要她忍，她只需要她点头容易她出远门，去垠川找覃清算账！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怎么有脸做出这种事情来？ 就算她不能生，也是因为他！ 她不怪他就不错了，他怎敢背着她找别的女人！ “你们同意我去垠川，我立马就滚！” 容姝油盐不进，覃老夫人看着她心烦不已，嘴唇一动，差点就要同意她的话。 亏得覃寿动作快，先一步抢过了话头。 “未必就是真的！我这不是要去查清楚吗？” 容姝却冷哼一声，明显不同意覃寿的说法。 “公爹说是去查清楚，可我怎么知道您派人过去不是去帮覃清擦屁股呢？我虽然不算聪明，但也不是白痴，你们覃家为什么能不断的从我容家拿到银子，您清楚的吧？为了那些银子，为了二皇子，覃清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惹着我的，那他就绝对不会纳妾。就算纳了，查出来的结果也一定是没有！我说得对吗？爹？” 第606章 容姝之强(5) 覃寿心头一惊，瞳孔猛然一缩，看了一眼容姝。 他只当容姝是个含着金汤匙的千金小姐，一个进二三十年来才富裕起来的商户之家，能有多深的底蕴和远见，顶多也就是锦衣玉食，金堆玉砌的养大一个宝贝女儿罢了。 心性，手段，还有敏锐都不会比从小在家中耳濡目染的高门贵女强。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今日却让他开了眼界。 不说家里每个人都被她比了下去，可就他看中的燕氏却是被她踩了下去的。 “你想多了，不过一个妾室而已，我怎么会那么做？当年覃清却是答应你不纳妾，可那时候与今日不同，那时候你刚进门不久，而如今，你们都已渐渐年长，覃清膝下却只得尹雨一个女儿，他想纳个妾室生个儿子继承香火也没错吧？” “不！他答应我不纳妾，除了在刚成亲的时候以外，在绾绾出生后，我不能再生育时也是说过的。他说过，这辈子我们只有绾绾就够了！” 按照覃清对容姝的深情，覃寿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程度。 正因为不怀疑，所以他现在恨不得跑到覃清面前给他脑子挖出来好生瞧一瞧，他到底是生了个什么样的蠢儿子。 就算你有这种深情，自己心里默默的做不就好了？ 瞎发什么誓言？ 谁能保证你今天不想纳妾，就一辈子不想？ 都不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吗？ “这事儿等我派人去查了回来再说，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背着你抹去什么……” 混账东西，最好保证什么都没有，不然的话，就休怪他…… “爹，您的保证无用！我今天必须走！不然的话，我立马就传信回江南，让我哥再也不许给二皇子拿一两银子！” 覃寿没想到容姝会这般油盐不进，向来是一言堂的他今日能够在这里好言相劝许久，已经算是给容姝面子了。 可她居然还不肯罢休。 覃寿也憋不住火了，当下猛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眼神阴鸷的瞪着容姝。 “容姝！这封信当真是真的吗？莫不是尹雨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吧？” 老家伙眯了眯眼，双眸死死的盯着容姝，想要从容姝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破绽来。 今儿这事，真是容不得他多想了。 容姝嫁入覃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跟他说话呢。 要知道，她嫁进来其实并不是一点底气都没有的，可她为什么能够忍那么多年，偏偏要在今日爆发出来？ 是不是覃尹雨跟那赵枢，并不是虚情假意，而是弄假成真了？ 所以他们站到了一条线上…… 容姝没想到这个时候，覃寿竟然在怀疑女儿，而且还一猜一个准了，心里也跟着慌了一下。 但很快她又镇定下来。 她现在顾不得覃尹雨的事儿，她只知道，覃清现在要背叛她了。 于是，她站起身来，快速拔下了头上的金簪，抵在了自己喉间。 “爹！你可真是覃清他亲爹！这个档口，你不管管你的好儿子就算了，反而怀疑到我女儿身上来！我……我容姝真是后悔死了嫁入你覃家来，一个女人，活成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607章 容姝之强(6) 容姝本无死意的，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她有的只是愤怒。 她只想冲到覃清身边，跟他问个清楚明白，若他真的纳了别人，她会要一封休书，回到江南。 可当她把簪子抵在喉间时，她忽然觉得，死了也许更好？ 想当初，她本来可以在江南嫁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虽然未必就事事顺风顺水，但也绝对不可能像在覃家这般憋屈了。 可一见覃清，她的心就遗失了，不顾哥哥的顾虑，主动提出履行父亲在世为她订下的婚事。婚后，她在覃家虽然处处受委屈，可覃清对她一片情深，女儿从小可爱乖巧，长大了又对她孝顺有加，她的委屈憋屈倒也还算有所值。 但覃清背叛了她，她还委屈自己干什么？ 不如死了算了！ 她死了，正好容家和绾绾都不用再受覃家的鸟气了。 这么一想，她握着簪子的手都紧了紧，吓得覃寿差点连气都喘不匀了。 是了，她想死，覃家却不敢让她死啊。 她不能离开云岚城，可更不能死啊。 “你别，别冲动！万事好商量，啊，你赶紧的，把簪子给我拿开，咱们好好商量。” 容姝闻言，簪子非但没拿开，反而朝着脖子上压了压。 “今天我就要走，否则我就自尽。我容家虽然只是个商户，但也不是一般的商户，凭我哥哥对我的疼爱，见不到我的尸首他肯定不罢休，到时候，你们可敢让他看到我的尸首？” 当然不敢！ 就凭容丞那个护妹的性子，莫说让容姝自尽在覃家，就是让容姝掉一根头发丝都要掂量一番的。 “胡闹！这才哪到哪，就说什么死不死的，赶紧的把簪子收了。朱妈妈，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上来，劝劝你家主子。” 来时路上，朱妈妈就得了容姝的叮嘱，到了挽秋院就站得离她远些，任她跟覃寿俩口子撒泼不要管。 进来之后，她便站在门口处，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自家夫人发挥。 可这会儿太师点了自己的名，再不开口就不像话了。 而且她也是被容姝吓坏了，得了太师的话，连忙踱步走了上前，一把揪住了容姝的胳膊。 “夫人，你可不能做傻事呀！老爷若真是有了别人的话，那您死了，以后小姐可就没有亲人了，你忍心抛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吗？” “……” 覃太师本以为朱妈妈能劝着容姝冷静下来，没想到朱妈妈一把年纪这么没有眼力劲，上来就跟容姝提覃清真有别人的事儿。 可他是太师，是男人，跟自个儿媳妇说几句话还能忍。 让他跟一个老仆妇说话，那是万万不能的。 他忙朝着两个儿媳妇递了两个眼色。 燕氏和周氏忙朝着朱妈妈说道起来。 “朱妈妈，你这说的什么话？尹雨好好的在岐山府当她的王妃，又还有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亲人，怎么会没有亲人了？” 朱妈妈嘴唇一抖，抬头颤巍巍的看了燕氏和周氏一眼。 “那两位夫人的意思，小姐亲人还多，就让我家夫人自尽算了？” “……” 第608章 容姝之强(7) “朱妈妈，你退下吧。走远一点，我今日若是死了，还望你给我哥哥带句话，就说我是自己想不开，跟覃家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知道吗？” 容姝知道，覃寿这个时候是在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她去垠川找覃清。 可她没时间跟他啰嗦。 她朝着朱妈妈交代一番，气得覃寿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确实要去也可以，但此去垠川路途遥远，需得带上府中精卫方可，另外我还会另派二十个人保护你的安危。到了那边，查清楚信上所说的事情之后，就早点回到京城，怎么样？” 闹到这一步，覃太师虽然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但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容姝离开的心思了。 既然阻止不了，那边让她去。 但他会派人严密监视，一旦路上容姝有点儿其他的心思，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想到这里，他看着容姝的眼中隐隐染上了几分狠戾与威胁。 容姝一直与他对视着，自然读懂了他的意思。 容姝也忍不住眉心一跳，忽然意识到一个事情。 这该不会真的像覃寿猜测的一样，这件事就是女儿女婿那边想出来的一个招吧？ 真的会是这样吗？ 这么一想，她沉重的心思忽然轻了许多，如果真是那样，就说明覃清没有背叛过她呀。 那她刚才还想真死了来着。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自己一个人出门不成？” 见她久久不言，覃寿忽然面色一沉，从来都是不急不缓的口气都变得冷冽起来。 这一冷，才把容姝从自己的思绪里给拉了出来。 “当然不是，本来……本来是想出去雇几个镖师的，但爹你能派人跟着我保护我那就更好了。朱妈妈，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待会儿咱用了午膳就走吧。” 说着，竟是转身就要离去。 但想到覃寿刚才话里话外已然是在怀疑她此行前去垠川根本就是赵枢和覃尹雨的阴谋，她就不由得按捺住了心里的激动，放缓了步伐，故意走出一种沉痛悲凉的感觉来。 这么一来，不说消去覃寿的疑心，至少燕氏那个蠢货是信了的。 因为她还没出多远呢，就听到燕氏那个蠢货在跟周氏嘲笑她了。 “瞧见大嫂那疯魔的样子了吗？真是解气，真希望大哥这回是真的给她找了个姐妹才好，那样的话，说不定她真就……” 果然是个蠢货！ 覃老夫人白了她一眼，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没事就下去吧，我乏了。” 这么一来，所有人快速离开了挽秋院，就连覃寿也快步离去，去了前院。 容姝走得慢，在背后默默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冷冷勾了勾唇。 到这儿，她几乎可以肯定，覃清那边的事情多半是个计谋了。 但她又忍不住担忧起来，覃寿这样，分明就是下去吩咐人查探去了，也不知道覃清用的什么法子，能不能禁得住覃寿这只老狐狸的查探。 这么一想，她已经彻底忘了刚接到消息时的心痛，完完全全陷入了对覃清的担忧之中。 第609章 甩锅赵枢(1) 另一边，覃尹雨也对自己老爹担忧不已。 这不，在自己的地盘上担忧还不够，还跑到了前院书房来找赵枢唠叨起来。 “赵枢，那日沈晨曦说的法子到底是什么？那法子真的能让我娘顺利去到我爹的身边吗？” 说来也不怪她忽然变得爱唠叨，实在是一无所知心里慌。 原来，那日沈晨曦并没有将他的法子细说给每一个人知道。 因为他怕挨揍，听说岐王妃武功了得，而且杀人还不眨眼。她要是知道他的法子是给她爹弄个美妾摆在家里，破坏她爹娘的感情，怕是当场就得把他给抹了脖子。 于是，他当时就说不方便跟覃尹雨还有虞书说，拉着楚煜和容瑱去了书房偷偷的谈。 再然后，这锅就等于甩给了楚煜和容瑱啊。 楚煜不傻，直接把锅扔给了容瑱，容瑱更不傻，回府就拉着赵枢把事情交代了，也没说覃尹雨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赵枢往日里对覃尹雨可谓是防的严严实实，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 可自打跟覃尹雨圆房之后，那些防备就形同虚设了一般，连同容瑱都信任起来。 为了快一点将岳母大人从覃家那个狼窝里弄出来，他几乎是听了容瑱的话后，便安排了人下去着手这件事。 等到夜间回后宅覃尹雨处就寝时，被覃尹雨问起这个事儿，赵枢才猛然醒悟。 他是被容瑱给坑了呀！ 当女婿的，瞒着妻子和丈母娘，给自个儿老丈人安排美貌妾室，就算它是假的，那也是满嘴说不清的糊涂事啊。 这么一想，他简直觉得后背都在冒凉气，哪里敢跟覃尹雨说这事儿？ 要真说了，估计他刚开荤没多久，就该继续吃素了。 对于一个二十大几的男人来讲，何其残忍？ 还是让老丈人自己先挺会儿的吧。 这一挺，就是大半个月。 覃尹雨几乎隔差三五都要问一遍，搞得他除了晚上睡觉都不敢回后院，回去了之后为了不被追着问，赶忙就拉着她一顿折腾，折腾得她没力气了就不问了。 可是长久下来，他的腰，真是有点虚了…… “我觉得靠谱，或许这会儿娘已经准备动身前往垠川了呢。” 覃尹雨眯着眼歪着头，不甚相信的看着他。 “怎么可能？覃寿那个老狐狸，能从一个普通人一步步爬到太师那个位置上，哪有那样好忽悠的？” “法子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方法用对了，覃寿再厉害，也有投鼠忌器的时候。” 看赵枢一脸气定神闲毫不担忧的样子，覃尹雨有些信了他的话。 或许，她娘真的能够离开覃家，离开云岚城了。 不说别的，就单说在覃家过得那憋屈劲儿，她就十分期待她娘能够离开覃家。 可到底是什么法子，她想了许久都没想到，那个跟在虞书和楚煜身边的少年，怎么那么聪明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回头，朝着扶风挥了挥手，扶风会意，服了服身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覃尹雨就大步走到了赵枢的面前。 “阿渊，那到底是什么法子？现在能跟我说了不？” 第610章 甩锅赵枢(2) 其实这话她已经问过很多遍了，可每次问都被赵枢直接堵上嘴，然后，然后就再没开口的机会。等到第二天醒来，赵枢已然离开，到前院来忙碌了，一连半个月都这样，她都被他搞疯了。 所以，她今天跑出来不是没道理的，实在是不想每天晚上都没个消停呀。 她说话的时候，双手撑着桌子将头杵到了赵枢眼前，却又刚好隔着一段距离，让他没法故技重施。 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赵枢，眸子里赫然有一种了然之色。 赵枢见状，不由无奈的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你倒是聪明啊，怪不得这么久都不肯来这儿的你忽然又过来了，就是过来堵我问话的吧？” 覃尹雨眯了眯眼，笑嘻嘻的。 “你知道就好，说吧，到底什么法子。我又不是外人，总不至于知道了你的法子，跑去跟覃家告密啊。” 她就是好奇，就算是沈晨曦不太好开口的法子，他跟她都是夫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楚煜想了想，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说不定岳母大人真的已经准备离开覃家了。 垠川其实跟岐山府离得不算太远，必要的时候，他还得派人去半道上接应岳母呢。 覃寿那个老狐狸，即便放了人走，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岳母背后，绝对会跟着一群尾巴的。 想想，继续瞒着覃尹雨就不合适了，还是跟她说了吧。 但是，他抬头看了看覃尹雨的姿势，忙站起身，拉住了她的双手。 “能说是能说了，但你这个样子说话不累吗？来来来，到我这边来，我慢慢的告诉你便是。” 覃尹雨狐疑的眯了眯眼，“真的？这里可是书房，你该不会又想骗我吧？” 赵枢摊了摊手，“你也说了，这是书房，我怎么可能……你快过来了，还想不想知道了？” 见赵枢面色一本正经中带了点儿晦涩难懂的情绪，覃尹雨这才信了她的话，站直身子，拎着裙摆绕过了桌面，走到了他的身侧。 “说吧说吧，到底是什么好法子。” 赵枢将她抱到自个儿腿上，嘴角抽了抽，好法子，呵呵，你听完不提刀砍我就算我母后在底下保佑我了。 “那个绾绾啊，这法子是沈晨曦想出来的，你听完可千万不要生气啊，而且这一切都是假的。” 覃尹雨不知道他说的什么鬼东西，只一个劲的点头。 “行行行，你快说吧，我不怪你。” “他的法子其实就是给岳父大人弄出一个美妾来，然后岳父大人身边肯定有岳母大人的心腹，他们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派人给岳母送信。岳母不是跟岳父大人很恩爱的吗？她知道这件事，应该会提出来亲自前往垠川找岳父大人算账的吧？” 反正都要说了，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赵枢干脆一气把话说完，然后瞪大眼睛看着覃尹雨，等着她发飙。 覃尹雨也没辜负他的期待，听完之后直接双手一挥，娇俏灵活的身子立马从赵枢身上飞出，赵枢也被她一巴掌拍得撞翻了坐在屁股下的椅子。 第611章 甩锅赵枢(3) “混账王八蛋！你……这么馊的主意，你居然也按他的话去做了？给我爹弄个美妾，怎么弄的？让我娘的人都能相信，你还跟我说都是假的？赵枢，你简直……简直混蛋！” 覃尹雨一掌拍开赵枢之后，身子从赵枢怀中弹开。 很快就往前一扑，手一伸，就要去抓赵枢的衣襟。 赵枢大骇，怕她气极了一不小心误伤自己，连忙侧身一扬，避开了覃尹雨的双手，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两圈，才趁机站了起来。 “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吗？而且这都是假的，那个女人是我们安排的……” “你还说！给自己老丈人安排美妾，这种法子你也是真敢应呐。” 覃尹雨都快气死了，尤其是听他的意思，他爹倒是知道真相，可她娘不知道啊。 这天底下，若说谁知道她娘对她爹有多在乎，那必然是她呀。 她娘这会儿说不定都快气晕在覃家了。 “赵枢，我告诉你啊，要是我爹娘因为这事儿有一点点的意外的话，我跟你没完！” 赵枢见她真的气得脸都红了，胸脯也跟着剧烈的起起伏伏，心里人不住咯噔一声。 坏了坏了，这下子他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绾绾，绾绾你听我说，岳母大人不会出事的，真的，在派人去岳父那边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了人回京城的。岳母那边要是有什么事，他们会给我来信的。” 其实，自打知道覃尹雨的心意之后，他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考虑的直接算计她爹娘呢？ 只是他也有他的顾虑。 容姝若一直留在覃家，他真的怕他们的事情越来越大，大到无法遮掩时，容姝会成为覃家要挟他们的人质。 他们受些掣肘倒不是大事，可容姝的安危就没了保障啊，万一她出点什么事，那覃尹雨还不得直接疯了呀。 所以，他当时派人前往垠川之前，就先让人赶回京城了。 但这件事却不能直接告诉容姝，他怕容姝知道了真相之后，就达不到他们预想的效果，反而会引得覃寿生出警惕，那之后，想要把人从京城弄出来就更加不易了。 “……绾绾，我知道这件事做出来，多多少少会损了岳父岳母恩爱的名声。可没什么东西比得过岳母的安危不是吗？只要岳母能够平安离开京城去到垠川和岳父汇合，我相信他们也能理解我这个做法的。” 覃尹雨刚听到赵枢说出这个法子的时候，心里的确是非常生气的。 可后面继续听着赵枢的解释，她的怒火也慢慢消了。 毕竟她自己也想了很久，都没想到一个稳妥的办法，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能想出万无一失的法子来？ 与她之前设想过的一些法子，这无异于是最安全的了。 但一想到容姝一个人在京城接到那样一封信，这么多年在覃家全靠丈夫和女儿支撑的她，怎么受得住？ “阿渊，你的那些人确定能保护好我娘吗？我娘很爱我爹的，我怕她一时接受不了会做傻事。” 第612章 甩锅赵枢(4) “王爷！” 就在赵枢搂着覃尹雨轻声安慰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赵枢眉心一跳，忙松开了覃尹雨坐好，让门外的人进了门。 “你怎么亲自回来了？可是云岚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原来，刚从门外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贴身侍卫疏影，是从他出生起就跟在他身边的人。 这么多年来，疏影从未离开过他，就连他去镇南军从军那些年，疏影也是跟着他一块儿入伍的，只不过疏影的重心永远都在保护他上面，不然凭他的能耐，要拿军功也不难。 但是这次，他却把疏影派去了京城，为的就是保证容姝的安危。 作为皇子的贴身侍卫，疏影的各方面能力都是过硬的，派谁也没有派他去周全稳当了。 可他竟然这个时候回来了，也太早了。 莫非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云岚城没事，覃大夫人已经顺利离开覃家，如今已经在前往垠川的路上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枢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回首捏了捏覃尹雨的手心。 “听见了吗？岳母已经离开云岚城了，很快，她就能和岳父大人团聚，到时候只要那个女人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覃尹雨却蹙了蹙眉心，抬头看向了面前静静站立的黑衣青年。 “会这么简单吗？疏影，你快把我娘如何能够顺利离开覃家的事情跟我说说，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呢。” 覃家，能这么容易就放人离开？ 疏影抬起头，看了一眼覃尹雨之后快速垂下头，将容姝在覃家闹的那一出戏事无巨细的跟覃尹雨和赵枢说了。 说完之后，就看到覃尹雨和赵枢俩口子正默默的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赵枢咧了咧嘴角，有些尴尬的开口，“没想到岳母大人还……还挺有魄力的哈。咱们还是有点儿大意了，若真是给覃寿机会先往垠川派人，咱这计谋怕是就不能成了。“ 如是一想，赵枢背后不禁涌起一抹凉意。 这要是他的人被那覃寿给直接灭了口还好说，起码能保证事情不败露。 这要是他的人被覃寿的人给抓住了，被覃家知道这件事是他在背后搞鬼，那按照覃寿那个谨慎小心的性格，绝对会毫不犹豫将覃清和容姝都带回覃家的。 这么一来，他这辈子除非抛弃覃尹雨，否则将一直受到掣肘不成。 “魄力？我娘那算什么魄力，她肯定是真以为我爹要背叛她了，给气得失了理智，才跑去跟我祖父争锋相对的！这也就是我祖父还想从容家拿银子，顾及她的性命，怕她出了事没法跟我舅舅交代，才让她给得了逞，但他也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放人离开的……” 她娘是个什么人，她很清楚。覃寿是个什么人，她更清楚！ 她在覃家生活了十七年，虽然跟覃家的那些人都不甚亲近，但这却一点都不妨碍她了解覃家那些人的品行。 第613章 甩锅赵枢(5) 覃寿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可是一个为了权势，青梅竹马的发妻都能说害死就害死；为了权势，如花似玉的女儿轻而易举就推出去献给比他自个儿年纪还大的男人；为了权势，嫡长孙女都能当成棋子嫁给在他眼里注定会失败的赵枢。 就这么样的一个人，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看着覃尹雨冷静剖析覃太师心理的样子，疏影心里有一瞬的放松。 他是赵枢的贴身侍卫，自然知道这几年来覃尹雨在岐王府的日子是怎么样的。 总体来说，前两年的覃尹雨就是安分守己，虽然偶尔忍不住和赵枢刺儿上几句，但却从未做过任何妨害赵枢的事情。 当然了，他那个时候可不认为覃尹雨是让人省心的，他觉得这个女人心机挺深，知道王爷不喜欢她，就安安静静的待在后院，不让王爷厌烦了她。她肯定是在装安分，指不定背地里暗搓搓的在谋划什么呢。 再后来，她开始忍不住跟王爷有交集，但没回都能把王爷气得跳脚，他只以为那是她勾引王爷的手段。 直到柳明台狗急跳墙，发动那一场连环计，差一点就伤了王爷时，他才知道，他们府上的王妃并不简单。 原来舍身救了王爷的姑娘，竟是王妃娘娘身边的暗卫之一。 她舍身救人，只是因为她的主子喜欢王爷。 再后来，他看到了他认为不怎么样的王妃武功了得，更获悉她凭一己之力，几乎护住了整个岐王府的人。 但那么多的事情，也仅仅是让他认同了她王妃的身份而已。 但他没想到，她功夫如此了得的背后，脑子也还挺好使的。 至少在猜测覃寿的做法上面，几乎是全对。 “王爷，王妃娘娘说的不错，覃太师的确不简单。覃大夫人一通闹腾，虽然他没法阻止覃大夫人前往垠川的决心，可他派了不少人跟在覃大夫人身边。” 覃尹雨听见他的话，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挑着半边嘴角冲着赵枢发笑。 “听到了吧？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对付！我娘身边，恐怕不仅仅是明面上的侍卫护送，背地里还有不少覃家的暗卫跟着的吧？” 明面上派的人越多，别人只会说覃太师对长房优待，不过是长媳想见丈夫而已，他便大老远的派那么多人随行保护。 这一举，既满足了自己的野心，又获得了美名，他恐怕是乐意之至了吧。 “王妃英明，覃大夫人身边除了五十覃府侍卫护送以外，另还有二十个功夫卓绝的暗卫一路跟随。” 如果这次王爷派去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暗卫，说不定不但不能带回消息来，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直接让覃大夫人陷入了危机之中。 “什么意思？他派那么多人跟着岳母作甚？莫不是他想在半路对岳母下手？” 他岳母再厉害，也不过一介女流之辈，他用得着派那么多人防着她？ 覃尹雨哼笑一声，“他防的不是我娘，而是你跟我。” 覃寿不愧是当朝太师，一猜便猜中了事情真相。 第614章 甩锅赵枢(6) 赵枢蹙了蹙眉，有些愤怒，转而一想，又释然了。 其实这件事这么发展，是必然的。 覃寿啊，那可是一国太师，又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他想到这一点正常，他要是想不到，那才是怪事。 只是他几乎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让他这个幕后布局的人不免感到一阵紧张。 “那你这时候回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跟着保护覃大夫人的吗？” 疏影闻言，屈膝跪了下去。 “回禀王爷，不是属下自作主张跑回来的，是……是属下不小心，给覃大夫人发现之后，撵回来的。” 这下，赵枢和覃尹雨两个人都坐不住了。 “这怎么可能？你的身手这么好，我娘可是个一点功夫都不懂的弱女子，她怎么可能会发现你的存在的？” “就是，覃大夫人不会武功，而且她此刻应该正满心记挂着覃大人那边，怎么可能会发现你？” 说起这个，疏影就不由得哀怨的看了赵枢一眼。 “所以说，王妃的聪明不是没道理的。覃大夫人一开始的确以为覃大人是真的背叛了她，在家里气得砸了许多珍宝玉石，甚至气得直接跑到覃老夫人的挽秋院找覃老夫人和覃太师提出要前往垠川。覃太师自然不肯，说是要先派人去垠川查一查再说，我当时在暗处听着，都不由捏了一把汗。正想着回头就要找人快点前往垠川把事情先解决了，结果覃大夫人的表现，实在是令人太惊喜了……” 对于疏影来说，容姝的表现何止于惊喜，更多的是惊吓。 她耍尽手段让覃寿松了口之后，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带上了自己的奶嬷嬷朱妈妈和两个贴身婢女就出了门，任由覃寿派了明里暗里两队人马保护着往垠川去了。 他一路跟随，就是怕半道上出现变故，那些保护的人可能会变成伤害她的人。 所以，他隐藏的比较接近她。 谁知道刚离开京城的那晚，他就看到她大半夜的爬起来，居然往房梁上挂白布。 挂了白布就算了，还搬来凳子勾着脖子往扎好的白布里面套，他见了之后哪里还能镇定自若。 就在容姝还没把脖子套进去的时候，疏影就飞身扑了出去，一把抱住了容姝的腰将人放回了床榻上，然后退后跪倒在地。 “覃大夫人恕罪，我不是坏人，我乃岐王身边的近卫疏影，特意前来保护您的安危的。夫人，你可万万不能做傻事啊！覃大人找小妾的事情是假的，那是我们王爷王妃为了把你从覃家安全弄出来估计施的计谋。” 单纯如疏影，在看到容姝准备悬梁自尽的那一刹，就失去了自己的理智，一股脑的那事情全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便低着头，静静等着覃大夫人发火。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他知道女人都是小气的，尤其是在男人纳妾这方面，就算是假的，那也足够她们发作一通。 更何况，覃大人的小妾，竟还是自个儿女婿给安排的，她只怕要好生发作他一顿才是。 结果，他等来的，却不是容姝的怒火，而是…… 第615章 甩锅赵枢(7) “诶呀呀，原来是王爷身边的，难怪我手里的人都发现不了。” 诶…… 容姝忽然从床上站起来，满脸惊喜的拉着他起身的时候，疏影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有点懵。 “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不是要寻死了吗？” 为什么刚才看起来还一副生无可恋的覃大夫人，转瞬之间竟变得如此喜不自胜？ 还有，她手里的人？覃寿派的那些玩意儿？ 看着疏影原本冷硬淡漠的脸却因为懵圈显得有些呆板可爱的模样，容姝忍不住上手揉了两下。 “你这个小伙子真是傻得可爱呐，也不知道你家王爷是不是也这么可爱，估计是，不然我闺女咋会看上他？我怎么可能会寻死呢？ 就算他覃清真的背叛我了，我也要先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再死呀，死在这半道上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算怎么回事？” 话到这里，疏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家就是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是他们家王爷王妃的手笔，猜到了多半他们还派了人随行保护，所以使计把他给逼出来呢。 想到这里，疏影不免觉得心有些累。 王妃娘娘有时候活泼跳脱，看来不是无根可追，而是继承这位容大小姐啊。 “夫人，你这未免也太胡来了。万一……属下是说万一属下没来得及就您，您再受了伤可怎么办？王妃有多担心你想必不用属下说，你怎可用自己的安全来试探属下？” 容姝笑着拍了拍手，一步越过了疏影，走到了窗边的桌边坐下。 “你也过来坐下吧，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疏影自是不敢，眼前可是王爷都要矮三分的覃大夫人，他一个侍卫如何敢跟她平起平坐。 只默默转身走到了容姝面前，垂着头恭敬道。 “属下不敢，站着便可。夫人有事尽管吩咐吧。” “把你们王爷王妃的整个计划跟我说一遍，省得我什么也不知道，回头去了垠川，给他们惹出什么麻烦来。” “……”疏影本不想说的，可耐不住亲眼看到容姝在覃家的爆发力后心里发怂。 万一这位夫人到了垠川也这么闹腾，没准备真能让覃大人慌忙之中露出破绽让覃太师的人获悉。 这可是很危险的，她带来的人，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可都是覃寿的，肯定背地里被交代过什么的。 一旦发现什么，说不定就会执行覃寿下的命令。 于是，他只能乖乖把事情都说了。 然后就被覃大夫人撵了回来。 “夫人说她已经知道了真相，不会随意乱来的。” “可她让你回来做什么？你跟着她起码可以以防万一有什么问题呢？你走了，那她要是有个什么事，怎么办？” 赵枢表示不能理解岳母大人的脑回路，她知道一切并不影响疏影跟着贴身保护吧？ 他不能理解，覃尹雨却能。 只见她用手轻轻叩着桌面，慢条斯理抬起头来。 “我娘是不想让那些尾巴跟着到垠川去吧？毕竟不少人呢，进了垠川之后，很容易给我爹惹出事来，她不想让我爹有危险，所以让你过来搬救兵的吧？” 第616章 甩锅赵枢(8) “王妃英明，覃大夫人就是这么说的。” 疏影一边说着，一边用带着惊喜的目光看着覃尹雨。 “不用那么看我，毕竟是我亲娘，互相了解罢了。既然如此，王爷可否借些人与我，让我前去帮我娘一把？” 那意思，竟是要亲自带人去半道拦截覃寿的那些人。 明里暗里，那可是七八十个高手啊。 赵枢当即沉下脸来。 “不行！这事太危险了，你不能去，本王替你去便是。” “不行！” 这一次，轮到覃尹雨和疏影同时喊了起来，喊完之后，疏影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忙后退两步，朝着赵枢跪了下来。 “王爷，你不能去！覃太师既然怀疑这件事是你和王妃在背后策划，那么他必定是派了人守着的，王爷你若是离开岐山府，只怕不会给覃大夫人带来便利，反而会带来危险。” 覃尹雨闻言，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疏影说得对，你不能去！我亲自走一趟，你给我派些人就行了。” 被这一番抢白，赵枢立马歇了自己亲自前往的想法。 但让覃尹雨去，他也不放心，不同意。 “那就让疏影他们去，带足够的人就行了。你也不能去，他监视着我，同样也不会放过你，你去若是被发现了，跟我去被发现了没什么两样。” 覃尹雨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知道归知道，这件事不亲自去却是不放心的。 “我要亲自走一趟，我与你不同，我在岐山府本就深居简出，不爱交际，让个把人打扮成我的样子留在府内便能掩人耳目。你派些人给我，我再把十二姝剩下的几个全部带上，尽够了。” 覃寿派出来的人有七八十，可面上那五十个，也就是府卫里的精英而已，她倒是不惧。 她担心的是隐藏在暗处的二十个，不过疏影能够悄无声息一路尾随又全身而退，就说明那些人的功夫都是在疏影之下的。 这么一想，她带上十二姝，也能有些胜算了。 赵枢本还想劝说几句，可却在覃尹雨坚定不移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那你可要小心一些。” * 自从覃尹雨亲往郿县走上一趟离开后，虞书便把容氏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她主意没帮忙出上，其他的事情，就更相助不上了，想也是空想，毫无用处。 倒不如好生琢磨一下荒城的事情，也算是给赵枢帮帮忙了。 这不，就在楚煜开始动员人马往荒城迁的时候，虞书就开始劝说阖家上下，一块儿搬到荒城去。 但这事儿进行得并不是很容易，尤其是家里的两个老人家，特别不能理解她的做法。 “不许搬！说什么也不许！你这孩子是疯了吗？荒城那地方究竟有什么好的，让你这样魔怔了？” 这不，她刚提了话头，沈氏就拍桌子吼上了，那面红耳赤的模样，活像谁要是敢搬，就得从她踏过去一般。 沈氏作为家里的长辈，从前就是有威信的，这一吼起来，更没人敢跟她叫板了，包括楚煜都只能耷拉着眼守在一旁。 没办法，丈母娘啊，惹不起啊。 第617章 搬家荒城(1) 搬家不是个小事情，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商量下来的，所以虞书便将家里的大小人物全都叫到了一起，几个孩子无人看管又正是爱凑热闹的时候，自然也聚集到了一起。 孩子不比大人，心里怵还知道隐忍不发。 尤其是孟氏还抱在怀里的小人儿，刚满一岁多，吓得哇哇就哭了起来。 楚晋和虞诚本来还挺能忍的，结果小的一哭，楚晋便也噙着泪水扑进了虞书怀里。 “娘……” 那模样，分明是怕了发火的沈氏。 虞书心头一软，看了看怀里的楚晋，又看了看被孟氏一抱一揽的俩孩子，忙别过视线看向了沈氏。 “娘，你吼这么大声做什么？瞧瞧，几个孩子都给吓到了。” 沈氏这会儿也有点手足无措来着，尤其是孟氏怀里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那可是她现在最宝贝的一个孙子咯。 但心疼归心疼，有些事情她可不能任由他们年轻人胡来。 “我吼这么大声，还不是给你们气的？你们几个平日里都在外面忙活，本来也不是天天着家，让我们老俩口担心就够了。现在竟还要把家都搬到荒城那边去，这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听说那边一进了十月，那天上的雪就三天两头的下，光下还不化，那得多冷啊？” 就在岐山府，沈氏就已经觉得很冷了，尤其早晚与正午，温差大得可以增减一件衣裳了。 “娘，那荒城虽然寒冷，但我们已经相处了抵御寒冷的办法，这一点，你就放心吧。你跟我爹搬过去，我总不能让你们俩在那边挨冷受冻就是了。” 沈氏呶了呶嘴，挪着步子，走到了孟氏身旁，一抬手将还在靠着孟氏嚎啕大哭的二郎给抱了过来。 “洵哥儿莫哭了，祖母不吼了，一会会儿祖母就带洵哥儿上街买糕糕吃去。” 沈氏柔着声音，没几下便将怀里的虞洵哄住了，而后才转过头继续与虞书理论。 这一次，那声音缓和了不少。 让虞书不禁暗暗庆幸，得亏大嫂抱着洵哥儿在啊，不然今天这事儿就算能商量好，怕她的耳膜也得给沈氏吼穿了不可。 “我也不是怕我自己冷，主要是你爹那腿脚不太好，春秋夏季气候暖和，又成日里劳作，倒也没工夫顾及它。可这一到了冬天，天气越冷他就越疼，还有，洵哥儿才一岁呢，就搬到那种地方去做，怕是成日里连个出门放风的机会都没了，对孩子而言多残忍啊？” 虞书见她肯好好说话了，也跟着淡定下来。 只要肯讲道理，那就好。 “娘，你上次去的时候，是夏季，不知道那炕头的好。那炕头下面是空的，冬天的时候会给下面烧上火，就跟那些大户人家烧地龙似的，到了冬天，那炕上可比咱们现在的宅子里暖和多了。我爹腿疼，正好冬日里多在炕上待着，我爹不是还会编织吗？这边我也让人种了芦苇和毛蜡烛，到时候让我爹没事儿编编草草帘子什么的，也能攒几个零花钱不是？” 第618章 搬家荒城(2) 什么虞长明腿脚不好，什么孩子小不抗冷，什么荒城什么都没有不方便，不过都是沈氏绞尽脑汁想出来想用来打消虞书让他们搬家这个想法的借口罢了。 可她没想到，她说一个，虞书便拆一个。 说虞长明腿脚问题，虞书说有火炕。 说孩子在炕上玩不开，太无聊，虞书说能给孩子做百十来种不重样的玩具让他玩。 至于不方便，那就更简单了。 “娘，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干什么都不方便，咱们才要过去呢。我跟楚煜是这场搬迁的发起人，咱自己都不愿意搬过去，又凭什么让别人家心甘情愿的搬过去？” 到最后，沈氏竟被虞书说得没了任何的借口。 所有借口都被虞书一一化解，最后只剩下一点。 沈氏不由幽怨的剜了自个儿闺女一眼。 “当初就不该让你从清水村出来，那时候就晓得你胆子大，本以为来到外面生人多，你的胆子好歹收敛一些，结果……越来越大了。老娘也不跟你说没用的了，我不想你们搬过去，其实最害怕的，就是怕忽然打起仗来，咱们一家子老小可都在这儿，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咱老虞家的血脉，可就……” 这话一出，虞长明忙不迭的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老婆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呢？哪有好好的盼着自家……” 虞长明话未说完，沈氏便急得眼泪一下子淌了出来。 “那都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能诅咒他们是怎么的？我这还不是怕嘛，咱们住得远，是没见过打仗的情形，但没见过总是听过的，听说这岐山府每次一打仗啊，整个挨着荒城和北翟的那些人，都要死去一大半……” 这话一出来，沈氏的眼珠子都忍不住抹了起来。 其他本来只是觉得搬家麻烦或者无所谓的人，听到她这番话，也跟着沉下了脸色。 尤其是楚煜，不由得挑起眉头，一下子看向了虞书。 “书儿，要不然就算了吧。娘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战场上的事情，谁也没把握说个绝对……” 楚煜其实并不想退缩，正因为沈氏那样的担心，他才越发想要将荒城快点发展起来，成为一个成熟繁华的州府，那样再发生以前那样大的战乱也小一些。 因为上面住着的可都是将士家眷，将士们在边关守护的时候会更拼命，而荒城的百姓也会因为珍惜将士们的生命更加的勤劳，何愁这座荒废的城池不能化作一块宝地。 到时候，城中物资丰饶，可直接供应给军营，这简直就是一件相辅相成的好事情。 可他却不能自私的去逼迫虞书一往直前，无视家里人的想法。 那可是虞书的亲娘啊，虞书若是夹在中间，该有多么的为难？ 他本想，退一步吧，退一步让虞书落个清闲。 大不了就是他再多费一些心思罢了。 虞书却没有将这个包袱推给他，反而朝他安抚性的看了一眼。 “这件事不能算。娘，我问你几个问题吧。你觉得咱们家的日子，是以前在清水村的好，还是在郿县这会儿的好？” 第619章 搬家荒城(3) “你这算什么问题？自然是在这儿的好，我跟你爹在清水村那会儿虽然日子过得也不算最差的，可跟现在可没法比。” 这一点，沈氏还是高兴的。 刚决定离开清水村的时候，她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的。 可来了这边疆看了之后，她才知道边疆虽然有战乱，可没有战乱的时候，老百姓也是可以丰衣足食，安稳度日的。 尤其是他们家，因着楚煜大小是个将军，又是岐王身边信任的人，这日子过得甚是安稳。 虽说与一些有底蕴的富户比不得，但在平头百姓中确实头一份了。 家里开始呼奴唤婢，还有专门教授几个孩子读书的先生，连家中女子都有了读书的机会。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对沈氏而言，变化最大的就是在清水村的时候，她和虞长明不仅事事要亲力亲为，就算家里的作坊支应开来收入不少，他们俩都还要管着一亩三分地，糊自己那张嘴。 可到了这里，外面的大小事他们全都不用管就罢了，就连自己那一日三餐，都轮不到她上灶台做了。 偶尔手痒想做一顿，都还要跟宋妈妈谢妈妈两个人争抢一番。 “那娘你也应该知道，咱们在这儿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凭的都是什么了？不管是我哥在外面做生意顺风顺水，还是咱们在这儿从无恶霸地痞骚扰，都是以为楚煜他的身份摆在这儿，我这么说，你不反对吧？” 说到这里，沈氏一直看着虞书的脸色忽地红了一下。 “书儿，你这是什么话？你娘像是那种不理好的人？” “自然不是，但是我们既然享受了这些好处，是不是也应该付出些什么？咱也都是平头老百姓，岐山府的这些百姓，也是平头百姓，大家都是一样的，没道理咱们想过安生日子，人家就不想。开发荒城这个事儿，就是岐王和楚煜一力主张的，咱们作为他的家人都不支持他的话，那别人凭什么又支持他？” 虽说这两年因为她的出现，荒城的发展比楚煜原先的设定快了不少，军中不少将士也觉得热血沸腾。 但一提到把家眷迁过来，仍旧有不少人迟疑。 毕竟这一次，迁的地方已经不是岐山府，而是荒城。 虽说都是边关，可本质上却是有区别的，他们的顾虑也越多。 郿县再怎么说，也是大靖原有的地界，一旦北翟人或者荒人来郿县滋扰生事，不仅镇北军会奋力反击，就是朝廷也会主张镇压。但荒城就不一样了，那里原来可是无主之城，谁知道那边若是发生什么大事，朝廷是会主张镇压，还是主张弃城呢。 尤其是荒城如果还是原来的荒凉模样，他们真的怀疑朝廷会毫不迟疑的选择放弃荒城。 但若是荒城变得繁华，变得有价值，最起码朝廷想彻底放弃的时候，考虑的东西也会多一些。 虞书这么一说，坐在屋子里的男人们都不由得老脸一红，脊梁骨都直了直。 第620章 搬家荒城(4) 是啊，他们享受了楚煜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没道理却不肯陪着他吃一点点的苦。 况且听虞书说着，不知怎么的，他们心里居然忽然生出来几分热血来。 包括从前只知道埋头苦干的虞长明。 “老婆子，要不然就听闺女的吧，搬，咱全家都搬过去。大不了真的起了战乱时，我也提着锄头把子往前冲，让你带着孩子们先逃好了。” 沈氏本来还忧心忡忡，却冷不防自个儿老伴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顿时把她给逗笑了。 但心里却又是担忧的，弄下来，她竟成了哭笑不得，不由气得走到了虞长明身边，冲着他的胳膊上就是一拧。 “你这个糟老头子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正要到了那时候，我哪能抛下你跑了，咱们以后死了都要钻一个土坑的，你可别想抛下我。” 在西川府他们双桥镇那一带，夫妻去世之后，一般都会合葬的。 即便两个人去世的时间不一样，也会把坟墓做成双核，也就是双墓室，一个人死了，先葬进去，只封掉其中一个墓室，另一个则留着门，等到另一个也死了，再放入另一个墓室，而后才会彻底封死坟墓。 听着沈氏的话，虞长明不由哈哈笑了两声，用手握住了沈氏粗糙的手掌。 “好，不抛下你。那搬过去吧，咱得对咱的孩子有信心不是，有他们在，那荒城指不定真能搞起来，到时候咱闺女女婿可就是大功臣了，到时候咱俩走在街上也面上有光不是？” 沈氏听着虞长明的话，眼眶蓦然一红。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回头出了什么事，你再来跟我抱怨，后悔。” 虞长明笑着点了点头，“不后悔，我信他们。” 就这样，虞书本以为还要颇费一番口舌才能解决的问题，竟然在虞长明这个不怎么吭声的人手底下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她望了望松开沈氏双手后，默默垂在身侧紧紧握起双拳的虞长明，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何其有幸，这辈子遇见的父母都如前世一般，甚至比前世的父母还要支持自己。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这么决定了。爹娘也放心，这边的宅子咱也不卖，到时候留几个人看着，时不时的咱也能回来小住一段时间，或者将来有个紧急情况，咱们也有个去处。” 原本，虞书是打算将这处宅子处置掉的。 但看着沈氏和虞长明都十分紧张的样子，她又有些不忍心了。 就当是，给二人留一个念想，留一份安全感吧。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沈氏和虞长明都心安了不少。 “那咱们什么时候搬去？眼下已经开始天冷了，再不搬估计天就要开始下雪了，到时候搬起来可不方便啊。” “娘说得对，所以我打算就这两天大家好好收拾收拾，尽快搬过去。” 一听虞书这么说，所有人立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尤其孟氏，将怀里的虞洵一把塞进了虞冲怀里。 第621章 搬家荒城(5) “抱着你儿子，这么快就要搬，我得赶紧回屋收拾去了，咱家里，就数咱屋子东西多，一时半会儿可收拾不好。” 说完，一把扯开了虞洵还舍不得松开的小胖手，撒丫子直接跑了。 虞冲愣了一下，而后想起自己书房里那些看过的没看过的账册，还有许多买来正在学习的书本，他也不由得站起身来，准备朝着孟氏追上去。 “诶，你别跑呀，你东西多，我东西也不少呀。儿子，你先把儿子带回去呀！” 说着，就要追着孟氏往外跑。 沈氏见了，忙一下子冲了上前，将被一对爹娘扔来丢去的虞洵接了过来。 “一个个至于这么慌吗？东西再重要，还能重要得过你儿子？书儿再急，那起码也会给你们时间收拾妥当的不是，去吧去吧，你们急，我跟你爹不急，洵哥儿今晚跟我睡得了。” 虞冲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抱着儿子的动作是真粗鲁，这不，临走之前，又捧住了儿子的脑袋，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洵哥儿先跟祖父祖母玩会儿吧，爹爹先去忙活，等晚点再来抱你啊。” 说完，也不等洵哥儿回应一下，一溜烟跑了。 其余的人，也跟着慢慢的退去，屋子里最后竟只剩下了虞书俩口子与老俩口相对。 “你们俩留着干什么？既然要搬，那就赶紧回去收拾去吧，我们俩的东西不多，平日里我闲的无事归整得好好的，到时候直接往车上搬就成了。” 虞书闻言，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虞长明。 “娘，那我们走了，你可不许欺负我爹啊。” 沈氏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得，敢情这是怕她把人撵走是为了教训刚才胳膊肘没有朝着她拐的虞长明呢。 她翻了翻白眼，剜了虞书一眼。 “走吧走吧，你爹现在有你撑腰，我哪敢欺负他？” 虞书见她忽然笑了起来，那样子跟在清水村的时候差不多了，就知道她已经想开了，便放下了心来。 “那我们先回去收拾了，洵哥儿，姑姑走了，拜拜啊。” 洵哥儿双手搂着沈氏的脖子，回过头来看了虞书一眼，咧嘴一笑，哈喇子顺着嘴角往外就来了。 “嘟嘟，拜拜。” 虞书再次朝他挥了挥手，才与楚煜一块儿离开了。 “楚煜，你说覃大夫人可否已经离开京城了？” 虽然没有日夜牵挂，但事情虞书还是记着的。 这差不多过去半个多月了，京城覃家那边，不管如何也该有消息了吧？ “上午府城刚递过来的消息，出京城了。不过覃太师派了不少人在背后跟着，显然已经怀疑到了王爷头上。” 虞书挑了挑眉，“那又如何？那些人不是他们精心准备的吗？既如此，还怕覃寿来查吗？” 覃寿会怀疑是正常的，会派人来查也是意料之中。 所以岐王那边的人也该早有准备才是，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不管是虞书还是赵枢，亦或是出谋划策的沈晨曦，都认为这件事不会出什么乱子。 只要覃大夫人能够顺利出京，那他们的计划便算是成功大半了。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个计谋竟然毁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第622章 搬家荒城(6) 虽说军中将士不少在还在等着楚家是否搬迁入荒城的决定，但荒城却不再是从前的荒无人烟。 因为为了推行这个计划，赵枢特意颁发了一份向朝廷请示过的诏令。 凡大靖子民自愿迁入荒城者，按照人头贴补五百文钱，另分发建造房屋需要的柱头，木椽等物，还有直接从已经开好的荒地里分到每人一亩的土地。 这个条件，对于日子还过得下去的家庭来说，自是不算诱人的。 但比起那种受过战乱波及，如今已经苦不堪言的人家，却是一条好的出路了。 是以，当虞书等人迁入荒城那日，荒城已经是另外一番光景。 富洮，是最先开荒的镇子，亦是距离岐山府最近的镇子，一开始楚煜本打算让自家落地在此处的。 可虞书却没有同意，直接选了距离将士们所负责开荒的那片土地最近的镇子安家，虞书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七零八落的房屋在这块黑土地上拔地而起了。 但搬过来的普遍都是些贫苦人家，猛然看到一家人居然是乘着马车浩浩荡荡而来，而且还住进了他们红着眼羡慕了许久的大宅子李，所有人不免好奇的围了上来。 “听说这宅子是给岐王身边的那位楚将军家修的，难不成是他们家的人搬过来了吗？” “哎哟，看这一家子，有老有小的，还真是一家人啊，楚将军真的把他自己的家里人都迁过来了吗？” “该不会是从哪儿请的老头老太太过来演戏的吧？那样的人家，自个儿搬过来也就算了，怎么会把自己亲爹娘弄过来，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不是哭得没地哭？” 一时之间，人堆里说什么话的都有。 有觉得楚煜虞书傻的，亲爹娘竟也往这种地方送。 有觉得俩人心狠的，那可是亲爹娘啊，能这么坑？ 也有觉得俩人不可信的，怀疑沈氏和虞长明都是他们花钱请来的陌生人，为的就是让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信任他们，安下心来在荒城这边落地生根。 虞书走在队伍最前面，眯着眼打量了好半晌的人群，忽然朝着身边的沈晨曦招了招手。 “夫人，怎么了？” 虞书别过头白了他一眼，“说了不要叫我夫人，叫书姐，阿姐，姐姐都可以。” 沈晨曦眸子一眯，扬唇笑了笑。 “才比我大多少，就想占我便宜，门也没有！快说吧，什么事？” 这臭小子别扭得很，虞书也不跟他计较，将头凑近了他一些，勾起手指头悄悄指了指人群里的几个方向。 “去吧，动作快些，一个也别漏掉。” 沈晨曦眼疾手快记下了她指的，重重一颔首，转身先进了屋。 虞书则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好半晌了才领着早就心急如焚的孟氏和娄辛玥往人堆里走了几步。 “谁说我们不是楚将军的家人了？楚将军你们都是认识的吧？喏，他就在那儿呢，你们可有人认识？” 虞书说着，朝着站在人群之后正在帮着虞冲和虞长明搬东西的楚煜指了指。 第623章 搬家荒城(7) 楚煜跟着岐王来到岐山府已经有三年多快四个年头了，除开回家那大半年外，楚煜不是随着赵枢在战场上奔忙，便是随着他在岐山府内奔忙，极少有时间闲在府中。 是以，岐山府有不少百姓识得赵枢，识得他。 这不，虞书抬手一指，便有那见过楚煜的人急匆匆的跑到楚煜跟前仔细瞧了瞧。 “哎哟，还真是楚将军呐，真的是楚将军。楚将军，你家真的搬来荒城了吗？那以后，以后你们家跟我们是不是就算是老乡了？” 面对热情的百姓，楚煜高冷的面上有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是啊大娘，搬过来了，没道理让你们搬过来，我自己却害怕不敢过来的道理吧。这段日子，让你们担惊受怕，真是对不住了。” 本来有些没见过楚煜的人一看他那凶巴巴的脸和一身横肉，都有些害怕的。 可一听他跟为首的大娘说话客客气气，不由得都高兴起来。 “楚将军，我们不怕的，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幸亏王爷大方，愿意花银子请咱们搬过来，还连地带地里的粮食都送给咱们了呢。” 对了，荒城里已经开了荒的土地都是种上了粮食的。 所以在这些人搬过来之前，赵枢还出了一个诏令，那便是谁愿意在粮食收割前搬过来，那些粮食便归谁所有。但这里面还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每家的粮食要拿出一部分比较好的来，当做明年扩种的种子。 这些粮食本来就是白得的，还给人家一些也无所谓。 但饥不果腹的时候，粮食是第一重要的。 可等他们收了粮食能吃饱饭后，他们却开始战战兢兢，生怕哪天北翟人和荒人就打过来了，那他们可能连命都要丢。 但看到楚煜真的来了，还把一家老小都带了过来，他们的心安了不少。 有那热情大胆的，甚至直接上手，帮着楚煜和虞长明搬起了马车上的东西。 楚煜哪里好意思，连忙抬手就要阻拦他们。 “不用不用，这点东西我们自家人一会儿就搬完了，大娘你们回家忙活自己的去吧。” 那些人哪里肯听，且不说这是个与楚家打好关系的好机会，但就论楚煜跟着岐王在岐山府这几年，替他们打跑了北翟人，驱走了荒人，便是对他们天大的恩德了。 这点小事，算什么？ 为首的大娘见楚煜左闪右躲的不想让她们帮忙，不由得板下了脸来。 “楚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瞧不上我们这些邻居不成？难道你也觉得我们这种穷酸人不配跟你们做邻居？” 这话说得诛心，楚煜哪敢应，连忙摇着头否认。 “当然不是，我非但没有瞧不上各位，还很感激各位。不管如何，你们能够搬到荒城来，就是对我跟王爷最大的支持了。如今我们刚搬过来，家里都乱糟糟的，等过几天，过几天我们都安置好了，到时候我再请大家来做客行吗？” 听了他这席话，那带头的大娘等人才咧开嘴笑了起来。 第624章 搬家荒城(8) “这话倒是像样了，可你也说了，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地方的乡亲了。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你们这马车都十来辆，东西可见是不少的，我们也知道你们小伙子年轻能干不怕累，但我们帮一点是一点，你们也好早点安顿下来不是？你们不怕累，那不还有孩子吗？带孩子的人也很累的。” 大娘正说着，沈氏就撸着袖子走了过来，不等楚煜再次拒绝大娘们的好意，就一把握住了大娘的手。 “楚煜啊，就让她们帮帮忙吧，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回头安顿好了咱们张罗几桌席面，请大家过来玩耍玩耍就行了。这位老姐姐，你好啊，初来乍到，就让你们给我们帮忙，就当是我们脸皮厚了呀。” 沈氏一上来，楚煜便趁机拉着虞冲溜了。 这种跟七大姑八大姨打交道的事情，他们男人果然是不合适，还是交给他丈母娘来吧。 果然，沈氏一上前，一声老姐姐一叫，一帮妇道人家全都冲着沈氏去了，紧跟着娄辛玥也领着娄辛瑶上前帮忙，一些看热闹的小姑娘见老娘们这边插不上嘴，就朝着娄辛玥那边围了上去。 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娄辛玥面红耳赤。 “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只是……” 娄辛玥苦笑着，正准备跟围着自己叽叽喳喳的姑娘们解释，自己并不是楚家的千金小姐，只不过是个落魄的千金，如今的婢女而已。 可话刚说了一半，虞书却走了过来。 “辛玥，跟小姑娘们聊什么呢？” 虞书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因为骨子里是个三十多岁的人，透出来的气质便是沉稳内敛的，所以给人一种不敢亵渎亦不敢轻呼的感觉。 小姑娘们看着她，虽然也兴奋，却不敢像在娄辛玥跟前一样叽叽喳喳。 只拿眼偷偷的瞄着她，然后与同伴互相咬耳朵。 “天啊，她们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好看，果然不愧是将军啊。” “就是，尤其是这个后来的，看起来好厉害呀。她应该就是那个传说很厉害的将军夫人了吧，荒城能变成今天，听说她有很大的功劳呢，好厉害。” 虞书在荒城开荒的事情，原本是无人知晓的。 但是搬迁之事传出去后，这件事就不再是秘密了，赵枢为了给楚煜面子，也没让人捂着虞书的功劳，反而将她大肆吹捧了一番，恨不得出两本书来记录她的功绩。 一时之间，大姑娘小媳妇，许多都成了虞书素未谋面的迷妹。 当然了，同时也少不了有那么一些唱反调了。 “厉害什么呀？听说她一来岐山府就跟着楚将军往军营里面钻，军营啊，那里面可都是男人，她居然经常在军营里面留宿，这样的女人，楚将军也真是放得下心来。” 说这话的姑娘声音很小，但毕竟大家靠得近，仍旧有不少耳尖的姑娘听见了。 听见之后，自然不可思议的朝着那姑娘看了过去，就看见那姑娘生得眉清目秀，嘴角还长了一颗小黑痣，看起来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第625章 搬家荒城(9) 虞书自然也听到了，看到了。 唇角微翘，心里微叹。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但看着姑娘那长相，可不像是能说出这种尖酸刻薄之言的人，可结果…… 她倒不是怕人说她闲话，她既然敢做，就想到了会有人这么说，她从不畏惧，因为问心无愧。 但她只是没想到，这些得了不少好处才搬来荒城的人里，还有人不理解她。 不理解，便不理解吧。 她也不是银子，做不到人见人爱。 可她不在意，却有人在意。 “这位姑娘说的什么话？我家夫人进出军营时，具有将军陪在一起，怎么就让人不放心了？” 这个在意且迫不及待与人红脸的人，竟是娄辛玥。 向来成熟稳重沉得住气的娄辛玥。 这让虞书有些诧异，侧过头就朝着娄辛玥看了过去。 “就算是那样，一个女子总是在男人堆里进进出出，也总是有许多不方便的吧？再说了，就算真的没什么，可旁人会相信吗？就算是为了将军的名声着想，夫人不也应该检点一些的吗？还有，你说你家夫人，你不是楚家的小姐吗？难不成，你只是楚家的丫鬟而已？” 说到这里，那小黑痣少女的眼神已经从艳羡变成了轻蔑。 本以为是个千金小姐，没想到不过是个奴仆，亏得她们还在这里争着抢着要跟她当朋友呢。 想到这里，小黑痣少女不由得伸手拉了拉身旁一言不发的同伴。 “阿萝，咱们走吧，这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鬟而已，结交她有什么意思呢？” 叫阿萝的女子闻言，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黑痣少女，一把推开了她。 “圆圆，你怎么这么讲？这位姐姐就算是个丫鬟怎么了？这可是楚将军家，就算只是个丫鬟，那也比咱们这种人金贵多了，你就算不想结交，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啊。 还有楚夫人，她出入军营为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听我爹他们说了，若不是楚夫人来了，就算楚将军和岐王联合起来，也未必能这么快让荒城种出那么多的粮食来，要荒城这边没有粮食，咱们今年说不定不被北翟人杀死，也得被饿死。你……你怎么能一点不知感恩呢？” 其实她想说，就算不知道感恩，你也不要这么说人家啊。 而且还当着人家的面说，是不是傻呀？ 她怎么会一直将这种人当成最贴心的姐妹的？ “你什么意思？这是瞧上了人家比我有钱，所以以后要跟人家当朋友，跟我绝交了是吗？” 阿萝闻言，脸色迅速胀红一片。 “你说什么呢？我几时说要不跟你好了？我只是觉得你说话太过分了，好吗？” 阿萝大口喘着粗气，气得不能自已。 她的确是有些诧异圆圆的尖酸刻薄，只想暂时跟她站远点，免得被别人当成跟她一样的人，顺便再提醒她一下，别太过分了。 这可是楚将军家，以后他们可是要仰仗人家过日子的，得罪了人家，可不是好事儿。 结果却被她这一番猜忌…… 第626章 搬家荒城(10) “既然不是，那你就跟我走啊！不过一个奴婢而已，就算跟你做朋友又怎么样？还能让你跟楚家人套上近乎还是怎么的？” 说着，一把强硬的拽住了阿萝的手，就要离去。 阿萝气得脸色青紫，想甩手挣开她却又挣不开，望着娄辛玥的眸子里急得染上了血色。 “这位姑娘，真是对不住了，我也不知道圆圆她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了……” “阿萝，你跟她废话什么，走！” “圆圆你松开，我不想走！” 就在阿萝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圆圆对她的拉拽终于松开了，倒不是因为圆圆主动松开，而是因为虞书走了上来，一把揪住了圆圆的胳膊，让她无法拽着她离去。 “没听见阿萝姑娘的话吗？她不想走，你要走，自己走便是了，在我楚家门口拉我楚家的客人算怎么回事？” 虞书不说话的时候，只是显得沉稳，她一开口，尤其是沉着脸开口，身上却慢慢溢出一股子威严出来，让原本瞧不上她也不怕她的圆圆姑娘猛然间瞪大眼，与她对视中，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客人？阿萝是我的朋友，我们不过是在这看个热闹而已，怎么、怎么她就是客人了？” 虞书挑了挑嘴角，一把从她手中拉过了阿萝的手。 “来者是客呀，况且阿萝姑娘好像很喜欢我家辛玥的，阿萝姑娘，辛玥还真是我们家的一个丫鬟，你还想跟她做朋友吗？还是，你还想跟这位圆圆姑娘做朋友呢？” 阿萝闻言一愣，楚夫人这意思，竟是两个人只能选一个当朋友？ 阿萝忍不住皱了皱眉心，第一时间转过头，看了一眼眼眶通红的圆圆，再别过头，看了一眼大大方方垂手而立的娄辛玥。 “夫人，圆圆跟我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样了，但我还是把她当朋友的。至于这位姑娘，我是瞧着她长得又好看，性子也温和，而且特别有气质，所以也想跟她交个朋友，跟她学习学习，可以吗？” 阿萝说到最后，望着虞书的眼神甚至有点儿小心翼翼的。 生怕虞书听了她还要跟圆圆做朋友却又舍不得放弃娄辛玥给板起脸来呵斥她异想天开。 没想到等了半晌，却等来虞书噗嗤一声笑。 正是这一声笑，化去了虞书身上的威严，让她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邻家姐姐般。 “不错，阿萝是个好姑娘，若是得空，可以来我们家辛玥玩耍的。只不过辛玥虽然名义上是我们家的丫鬟，但却跟我妹妹差不多，你跟她交朋友可以，可不许看不起她。” “夫人……” 娄辛玥闻言，忍不住轻轻唤了虞书一声，正想说礼不可废，就被虞书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辛玥，有些事我没跟你提过，但我觉得你应该感觉得到才对。” 娄辛玥眼眶一红，一股热泪差点涌了出来，她急忙点点头，顺势低下头用帕子快速擦去了破框而出的泪水。 “嗯，我明白。” 正因为明白，所以她越发舍不得离开这个家。 第627章 意想不到的人(1) 本以为从自卖己身那日起，她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整个娄家也算是彻底没落了。 可自从被虞书俩口子买下之后，虞书根本就没把她当粗使丫鬟差遣过，偶尔干点粗活，还是虞书自个儿都动手的时候。孟氏怀孕那会儿，她甚至还做了不少楚家后宅的主…… 如今，更是不只让她打理后宅，更会带她出门做客应酬。 她把她当什么，没人比她自个儿更清楚了。 “明白便好，你年岁也不大，别整天整的跟入定老僧一般，偶尔也要跟同龄人玩一玩，放松放松心情才好，知道吗？” 娄辛玥的勤奋与拘束，虞书当然明白。 她觉得自己是签了卖身契的，被买的那一日还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虽然本不关她什么事，但事情那么凑巧，她自会将责任归到自己身上一部分。 在她心里，或许觉得自己本就该被人轻贱的。 但虞书本就不喜欢奴隶制社会，觉得这种制度是对人最大的侮辱。 就算不喜欢娄辛玥，她也不会过于苛责，更何况这姑娘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她很是欣赏。 再加上娄辛玥姐妹俩教养实在是好，而且办事能力极强，她是用心在培养这两个人，卖身契压在手里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什么意外出现，毕竟姐妹俩的身份不一般，谁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什么别的情况会出现。 但她心里早已想好了，等她们年纪渐渐大了，该成亲的年纪了，她会把卖身契还给她们的。 但这些，现在都不是摊开来说的时候。 娄辛玥这姑娘，哪哪儿都好，就是因为出过家变，整个性子有点儿过于沉稳了。 明明才满十六没多久，却仿佛已经三十好几的模样，让她看得有些心疼。 而眼前的小姑娘们虽然日子过得清苦，却好歹是有父母呵护着长大的，性子活泼，热情张扬，她希望她们能带一带娄辛玥，让她性子开朗几分。 娄辛玥自是要领情的，尽管心里觉得眼前的阿萝和圆圆看起来十分幼稚，但还是微笑着冲阿萝颔了颔首。 “这两日要拾掇家里，怕是没时间招待阿萝姑娘，等安顿好以后，阿萝姑娘就来找我吧。” 至于圆圆，娄辛玥想起她那些关于虞书的话，直觉就不想搭理。 夫人虽然让她交朋友，但她也不会随便什么人都结实的。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来找你吗？那……那你叫什么名字？我来找你，该说找谁？” “我姓娄，叫娄辛玥。” 阿萝莞尔一笑，“辛玥，你的名字好好听，我叫阿萝，那……那我们现在就不打扰你们了，地里还有活，我们先走了。” 少女手舞足蹈的笑着跑远了，银铃般的笑声却久久萦绕在娄辛玥耳边未曾散去。 曾几何时，她也曾如这位阿萝姑娘一样，笑得这般没心没肺的呀。 “辛玥，走吧，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咱们进屋去拾掇去吧。” 娄辛玥回神，点了点头，牵上了还不甚懂事的娄辛瑶，跟着虞书的步子，进了新家的家门。 第628章 意想不到的人(2) 为了顺利安排下偌大的一家人，楚家新宅完全是仿照郿县那座二进院的格局来置办的。 就连每个人的住所都跟从前一样，这么收拾起来倒也便利了许多。 女人们在收拾屋子方面，动作自来比男人快，再加上虞书等人还有宋妈妈谢妈妈以及沈氏这种能人的帮助，很快就把寝居收拾妥当了。 便只剩下前院的书房，花厅之类的没收拾好，楚煜和虞冲两个人都属于大老粗级别，摆摆书架还可以，其他的东西完全不擅长。 虞书从前也是个只会欣赏不会安排的主，于是便将这事儿交给了娄辛玥。 “搬到这里来，离镇北军在荒城的驻地便不远了，以后少不得有军中的将士来咱们家做客。楚煜他对这方面没什么讲究，可到底也是要见人的，你去帮帮忙，给他摆弄摆弄吧。” 娄辛玥出自娄氏，书香门第，自是对这种门面功夫要求更高。 书画古玩，各种搭配与摆设，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美。 “好，那我就去前面了。” 娄辛玥领了明晖明晞姐妹俩正在前院忙活着，楚煜却不知道给人叫去了哪儿，反正她们在前院忙活了好半天，都不见楚煜的人影。 “辛玥，差不多了吧？带来的东西都差不多放完了，有些地方还空着呢。” “辛苦了，空着的地方我都记下了，回头给夫人提一提，可以买些别的东西回来添上就是。只是也不知道这番摆设将军喜不喜欢，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想问问他有没有要调整的地方来着。” 说着，便走到了门口处，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明晞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听到娄辛玥的话，不由得咧嘴一笑。 “不在就不问了，夫人都说了，咱们将军在这方面审美属于残疾人士，不用在意他的看法。” 这话一出，惹得明晖和娄辛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偏又不好大笑。 “你这丫头，什么话都敢说，要让楚将军听见了，仔细他收拾你。” 明晞闻言，双眼贼溜溜的四下瞄了一圈，而后冲着明晖吐了吐舌头。 “我不怕他！我打不过他，但我跑得过！” “你呀！辛玥，看样子将军估计是不在，若不然咱们先回后宅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吧，这边等将军回来了，让夫人问问他便是。” 娄辛玥抿唇一想，点了点头。 三人正准备往后宅去，忽然就被一个人给叫住了。 “娄姑娘，娄姑娘，你们收拾完了吗？可否留下来帮帮冯某，这些书搬的时候太着急，都给弄乱了。” 娄辛玥回首忘了冯立一眼，而后转过头看向明晖明晞俩人。 俩人四目相对，忽地咧嘴一笑，拉着手便一边笑一边跑远了。 “辛玥，我们识的字不多，看个书信还行，帮书籍分类可做不来。你留下来帮帮冯先生，我跟明晖姐姐回后宅帮夫人去了。” 二人快速消失的背影让娄辛玥有些哭笑不得。 平日里都说是好姐妹，怎么一有事就这样了？ “娄姑娘，你是不愿意吗？” 第629章 意想不到的人(3) 娄辛玥转过头，看着冯立一副无辜的样子，摇了摇头。 “不是，这就来。” 她迟疑，不过是因为觉得有些不方便罢了。 其实，最初来楚家的时候，知道楚家有个专门的教书先生时，她是高兴的。 他们娄家便是诗书传家，她被买卖的时候，最害怕的便是被一个不重视读书的人家买去，那样的人家，行为举止可能会略显粗鄙不说，可能还会特别看不起他们这种人，觉得他们清高。 所以在她看来，家庭条件不算特别好但却愿意给孩子们请一个专门的教书先生的人家，不说厚待他们，起码不会过于苛待。 那时候，她哪里敢有太多的奢望？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明晞明晖还有楚杏儿几个就开始拿她和冯立开起玩笑来。 说他们俩都是教书先生，一个教男孩子，一个教姑娘家，一个温文尔雅，一个亭亭玉立，正是般配。 从那个时候起，她再见到冯立，就觉得浑身发僵，十分尴尬。 他们，大概有个把月没说话了吧。 她以为他也是听到了那几个疯丫头的胡话，要对她敬而远之了呢。 没想到他竟开口让她帮忙，要知道书房楚煜和虞冲可都是交给了他一个人来拾掇的，她留下，便是二人独处了。 “娄姑娘，你力气小，搬书有些辛苦，就留给我来吧。辛苦你，帮忙我把这些书册分一下类别，就按照原来在郿县时的模样，你还记得的吧？” 娄辛玥拧眉想了想，“大概吧，我先分着试试，不明白的再问你好了。” 说着，撸起袖子便开始忙碌起来。 看她利落的动作，冯立怔了一下，随即将视线从她素白的藕臂上挪开，转身忙活起自己的来。 不得不说，有了娄辛玥的帮忙，整理书房的事宜进行得快了不少，但书房毕竟是外男地界，娄辛玥涉足的时候不如冯立多，分着分着，她便整理出好些不知道该放到哪儿的书籍。 她是个爱书的人，见不得书籍乱糟糟的放着，便把分不清的那些也叠在一起放着。 冯立不以为然，走过来便抱着那一挪准备去放。 娄辛玥瞧见了，忙一把按住了那些书本。 “冯先生，这些不忙，这些书，我有些记不清它们是如何分类的了。你……你跟我说一下，我马上分吧。” 冯立整个人却有点儿愣住，因为他手中的书不是几本，而是挺高的一挪，最上面的一本几乎快顶到了他的下巴。 娄辛玥这一抬手，那纤细白嫩的手臂便整个人杵在了他的眼前，莹莹白光几乎晃花了他的眼，也晃乱了他的心。 “冯先生？” 见他愣着不回话，娄辛玥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忙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 冯立这才回过神来，嗯啊了两声。 “我说这些书没分类，我不知道怎么分，你放下来，咱们一起给它们分了吧。” 求之不得！ 冯立在心里欢喜着，将那一挪书全部放了下来。 “你念书名，然后把书递给我，我来分便是。” 第630章 意想不到的人(4) 不知道为什么，娄辛玥总觉得冯立是在故意找话跟自己说。 明明那一堆分不清的书册已经分放完成，他们可以重新回到最开始的状态，互不搭理，各自忙碌。可冯立却总是在她身边转悠，时不时问她这个，问她那个。 弄得娄辛玥心底越来越慌，恨不得脚底抹油直接溜了算了。 “冯先生，这书还多着呢，咱还是快点干活吧，不然等将军回来了，万一要用书房怎么办？” 她毕竟只是个女婢，与冯先生在一块儿收拾书房还算是正事，但若是男主人回来了，她再待着就不像话了。 冯立本就别有用心，乍一听娄辛玥的话，顿时抿紧了唇角，转开了视线随手捡了好几本书，才把窘迫的尴尬压了下去，而后转过头冲着娄辛玥微微一笑。 “好，要不然你先回吧，剩下的也不多了，我……我自己弄就可以了。” 冯立本来只是客套两句，没想到娄辛玥却一下子住了手，捏住了自己的裙摆朝着他看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竟是转过身就朝外面走了起来。 冯立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她，却又蔫蔫的住了嘴。 是他自己让人先走的，人家走了，他再叫回来算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冯立不禁有些暗恼自己。 不过，也总比以前好一点了，天知道他那么久没跟她说上半句话，心里头有多么焦急和憋闷。 与冯立的乐观不同，娄辛玥只觉得心跳都快了不少。 冯先生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莫非真的跟杏儿她们几个开玩笑说的一样，他对她有心思？ 刚这么一想，娄辛玥就赶紧把头要成了拨浪鼓。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现在可是奴籍，冯先生可是秀才身份，以后还要参加科考的，他才学不错，指不定那一日就能高中，以她的身份，何以与人家相配？ 既然配不上，那就不痴心妄想。 她这辈子，不求别的，只求能够安安稳稳将瑶儿养大，让她嫁得一良人，方不负父母养育之恩。 至于嫁不嫁人，从来不在她的计划里。 若能遇上一个有心人，她欣然，若遇不上，她也不强求。 这么想着，娄辛玥便一直埋着头往前走，直到鼻尖一疼，她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入迷，撞了人都不知道。 她抬起头，忙捂着鼻头朝着被她撞到的人道起歉来。 “辛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想什么，唐叔这是去哪儿？外面的事情都弄好了吗？” 所谓外面，就是倒座房里的杂事，内院有虞书等人看着，外院自然交给管家负责。 楚家奴仆不算多，但也还有那个干杂役的男仆，以及家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杂物，都是要安置在前面的倒座房的。 “差不多了，喏，这不是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要给夫人的吗？正好，你要回后院了是不是？给我带进去，我前面还有一点事情没做完，我去忙完了再进来。” 娄辛玥接过信，转过身抛掉了脑子里的乱麻，朝着内院大步走去。 第631章 意想不到的人(5) 信是府城寄来的，娄辛玥不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来信，她一眼便知道，这封信来自岐王府。 最近虞书一直在等岐王府来信，虽然不知道等的什么消息，但娄辛玥猜便是很重要的事。 所以一入后院，她几乎没有任何耽搁就把信送到了虞书手里。 虞书接过信，一边拆，一边看向娄辛玥。 “不是说你在帮着冯先生整理书房，这信怎么给你了？” 府中几个丫头间的闲话，虞书是知道一点的，但她并不以为意，毕竟这种打趣，在她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听见。 反倒是娄辛玥，刚刚冷静下来的心情因虞书提起冯先生重新提了起来，耳根子稍稍红了一下。 “管家刚收到的，正好我回来，便让我带进来了。” 说着，怕被虞书看出什么来，还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 正好让那红起来的耳垂，落入了虞书眼中。 虞书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把注意力放到了信件上。 信中的内容，却让她骇了一跳。 “将军在外院吗？” “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虞书抿了抿唇，将信件慢条斯理的叠了起来，塞回了信封里。 “去外院找管家一趟，让他马上派人把将军先找回来，你也别急着回来，在外面守着，楚煜一回来，立刻带他来后院见我！” 虞书面色紧绷，唇也抿得紧紧的，转身就朝屋子里间走去，让娄辛玥意识到信中的事态可能很严重。 她也不敢再问，转过身又往外院去了。 她这么来回一趟，冯立正好将书房收拾妥当，他身上灰白的衣裳也沾满了灰尘污迹，正掸着袖子准备回自己的屋子换身衣裳去，就看到娄辛玥正踱着步子站在檐下，双眉微蹙，眼神期待的盯着垂花门口。 “娄姑娘，你不是回后院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我在这儿等将军回来啊。” 说着，垂花门口处传来脚步声，娄辛玥立马欣喜朝着门口望去。 站在她身侧的冯立见了她的模样，心止不住的往下沉去。 娄姑娘，这是对楚将军有意吗？ 分明跟他说要回后院的，结果却是站在这里等着楚将军，而且眉目之中全是翘首以盼的忐忑与期盼。 待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不过是到外面拿东西的宋妈妈时，整个脸都垮了下来。 “娄姑娘，你别看将军看起来冷冰冰的，对夫人可是很好的。” 嗯？ 娄辛玥正踌躇不安，也不知道楚煜什么时候能归来，她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忽然就听见旁边冯立跟她说起了楚煜俩口子的八卦，她不由侧目狐疑的看了冯立一眼。 冯先生平日里总是一副端方君子模样，竟然也喜欢跟女子一样聊八卦吗？ 不过这个八卦，她挺喜欢的。 “是呀，将军这人看起来粗犷，实则心细如尘，夫人但凡有什么想法稍微表现出来一点点，他就能猜出来夫人想什么。” 身为女人，所求的如意郎君，莫外如是了呀。 说起楚煜跟虞书平淡中透着不一样默契的相处，娄辛玥忍不住生出几分羡慕来。 第632章 意想不到的人(6) 然而，她自认为的羡慕，落在冯立眼中，却成了别的意思。 他忍不住抬手，拽了拽仰着头微笑的少女。 “傻丫头，你是不是疯了？你也说将军跟夫人那般好了，你……你没机会的，千万别做傻事知道吗？” 嗯？ “傻事？什么傻事？我什么时候要做傻事了？我为什么要做傻事？” 娄辛玥侧过头，不解的望着冯立，先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等明白过来一张脸都红透了。 红中，还透出了几分恼羞成怒。 “冯先生，你在想什么呀？我……我只是羡慕将军和夫人的感情好而已，他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盼着他们好还来不及，我为什么要做傻事呀？” 冯立抿了抿唇，片刻后张开嘴。 “你不是心悦将军吗？不然的话，你这会儿为什么不回后院帮夫人的忙，却在这里等着将军？” 还想骗他，他刚才分明已经看见了，她望着门口期盼的眼神。 娄辛玥知道冯立想岔了，可她没想到他想得那么岔，竟然直接误会到自己恋慕上救命恩人的份上去了。 她脸上的娇羞不再，只剩下了愠怒。 她板起了红通通的脸蛋转过头，瞪向了冯立。 “冯先生！你这是诬蔑！我几时对将军有心思了？我在这儿，是夫人吩咐的，岐王府来了信，夫人看了信后便脸色大变，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将军不在府中，夫人让我在这儿候着，将军一回来便令他去后院找夫人。 你……你莫不是以为我从书房出来后，就一直恬不知耻在这儿等将军呢吧？你……你当我是什么人呐？我娄氏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但就算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绝对不会做出那等堕了家族风骨名声的事情来的！” 娄辛玥越说越觉得委屈，本以为冯立是个不错的人，看起来好像还对她有几分心思的模样。 结果在他眼中，她竟是那般一个人。 忘恩负义，破坏别人婚姻，还自甘下贱准备给人做妾的低贱女子！ 想到这里，再想起刚才在书房里冯立有意无意的靠近，再联想到两个人身份的差异。 娄辛玥忽然红着眼眶抬起头，眼神冷冽的看向了冯立。 “原来在冯先生眼中，我娄辛玥便是个这般的女子。那先生刚才在书房里有意无意与我接近，是否也打着以后纳为妾室红袖添香的主意来着？” 冯立在听到她前面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结果，他来不及开口为自己辩解，就看到娄辛玥直勾勾的看向自己，直接挑开了自己的心思。 他脸色一垮，忙不迭的摇头否认。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冯先生又是什么意思？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我也不是傻子，楚家那些藏书虽然看起来多，但对于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来讲，并不算多。冯先生一个人拾掇便是绰绰有余，偏偏要叫上我，难道不是想跟我接近的意思吗？” 面对娄辛玥字字珠玑，冯立无言以对，只得垂头叹了一口气。 “是，我是那个意思。可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第633章 意想不到的人(7) 冯立作为一个教书先生，又常常会外出以文会友，口舌自然是不差的，甚至还不错。 但即便口舌再好，此时此刻他也急得舌头打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扭转自己在娄辛玥眼中的形象。 “娄姑娘，你听我说，我真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怕你误入歧途而已。” 误入歧途？ 跟救命恩人抢丈夫，的确算得上误入歧途了。 娄辛玥冷冷勾了勾唇角，“那就多谢冯先生的好意了，不过你放心，我娄辛玥不蠢，如此自作孽不可活的事情，尚还做不出来。” 说完，不再多看冯立一眼，径自朝着垂花门走了几步，以期楚煜回来，她便能第一时间将虞书的话带到。 冯立见她不再正眼看自己，心头一慌，一伸手便揪住了娄辛玥的袖子。 “辛玥，我不是……你别生气好不好？” “放手！” 娄辛玥没回头，只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冯立握了握手，将袖子抓得更紧了，但只一瞬，他又连忙给松开了。 “辛玥，我错了还不行吗？” “冯先生不必道歉，毕竟我再厉害，也管不住别人的想法和嘴。只是，冯先生以后还是叫我娄姑娘的好，辛玥这个名字，冯先生叫不合适。” 冯立面色一白，再也不敢朝着娄辛玥追上去。 他怕自己再缠上去，惹急了娄辛玥，她把刚才他所说的话全部告诉楚煜俩口子，那他估计得卷铺盖滚蛋了。 倒不是舍不得楚家，只是离开了楚家，只怕他跟娄辛玥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娄辛玥却不知道他这些畏惧，出了垂花门心里还惴惴不安，一会儿看看前头，一会儿又看看里面，整个人慌得不行了。 楚煜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丫头拧巴着两只袖子来回踱步的慌乱模样。 “辛玥，你怎么在这儿？” 他正想问娄辛玥，荒城可比岐山府冷多了，这大冷的天，她站在外面不怕冷么。 结果娄辛玥一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就冲他扑了上来。 那动作，吓得楚煜生生往后退了两步，举起双手挡在了面前。 “你要干什么？” “将军，你可回来了！快，夫人说有急事找你，十万火急，让我特意在这儿等你回来的。” 虞书向来是个沉稳的性子，在她眼里感觉就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儿值得这般，但如今娄辛玥却特意等在这里，只能说明事情很大。 想着，楚煜便迈着大步往前走了起来，娄辛玥跟在身后小跑。 “知道大概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只知道夫人是看了岐王府的来信就变了脸色，一边让管家派人出去找你，一边让我在这儿候着你。” 岐王府来信，最近岐王府最大的动静除了荒城开荒的事情，便只有关于覃大夫人的事情了。 细细算一下，覃大夫人也该到达垠川了吧。 难不成在半路上出什么问题了？ 想到这里，楚煜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三两步抛下了气喘吁吁的娄辛玥，闪身进了内院。 第634章 意想不到的人(8) 覃家那边的确出事了。 但却不是覃大夫人在前往垠川的路上出事了，而是身在银川府的覃清身边出事了。 具体来说，是赵枢的人安排给覃清演戏的棋子出了纰漏。 甭管真与假，覃清与容姝恩爱了这么多年，突然跳出来一个妾室，覃寿都是必不可少要派人调查的。 赵枢深谙这一点，所以吩咐了底下人，这次安排到覃清身边的人不要用到他手底下的暗探，底子太干净反而不妙。 于是底下人便在路上随便找了个女子送了过去，送去之前与她谈好了，事成之后她乖乖离开覃家，他们会给她一笔银子。 结果，那姑娘现在不愿意走了，口口声声说覃清已经碰过了她…… 这要是一般人，这般触怒岐王的人，一刀抹了脖子就算了。 可结果…… “楚煜，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吧。” 楚煜拿着信，看着信上出现的那个不可思议的名字，只觉得太阳穴跳得跟擂鼓似的。 能怎么办？ “我亲自走一趟垠川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虞书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 * 无人可问，便只能去问本人了。 当天下午，楚煜便收拾了两套换洗衣物和干粮，骑着飞羽出了门。 垠川与岐山府距离并不远，楚煜昼夜不息，费了三天时间方赶到了垠川覃府。 “楚煜，你可算是来了。” 接到下人来报，覃尹雨竟是一刻也坐不住，主动迎了出来，看到楚煜，脸上就露出几分疲倦来。 楚煜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人带来的麻烦。 若不是因着他，她大可以直接处理了那人，现在可好，那人肯定没少折腾。 “抱歉，我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又恰好跟令尊的事情扯上了关系。只是不知王妃这几日可否已经调查过，那丫头的出现是巧合还是有人估计设计。” 覃尹雨叹了口气，抬起手晃了晃。 “去把楚姑娘带上来吧，她到底是你妹子，我没好下狠手审问，她似乎也是豁出了命去，只说我爹已经收用过她，如果非要撵她出去，她就撞死在覃家门口。” “……” 楚煜脸色胀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明明都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怎地杏儿就那般懂事乖巧又会心疼人，而这个楚桃儿却这般蛮不讲理，不知羞耻。 更奇怪的是，清水村距离垠川千里之远，楚桃儿是怎么跑过来的？ “我也让人查过了，她好像是跟一个男人一块儿出来的，但那个男人半道上把她给丢下了，不知道去了哪儿，我还让人在查着呢。” 男人？ 楚煜不由眉心一跳，想到了离开时虞书跟他提过的一件事。 “你那好妹子，很有可能是跟着陈家大郎私奔出来的，那次我回去看我爹娘，接他们从清水村离开那会儿，龙氏不正张罗着给她说亲吗？我想着毕竟那家里还有你爹是担心你的，就带了些东西过去探望，去的时候不太巧，恰好碰上了你妹子跟陈家大郎恋恋不舍……” 第635章 死性难改(1) 那岐王妃嘴里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陈家大郎了吧。 楚煜想着，眼睛不由一眯，一抹杀气从他眼中划过。 很快，阿壹并另外一个十二姝的姑娘将楚桃儿带了过来，只见她身上穿着一套桃红色的衣裙，脸上还化了浓浓的妆容，双手却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她似乎没有立刻看见自己，只看到了立在她面前的覃尹雨。 “叫我来做什么？我都说了，我已经是覃郎的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谁也休想将我从覃府赶走。不然的话，我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头撞死在你们覃家大门口，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们怎么跟众人解释！” 覃尹雨冷冷看着她叫嚣的样子没说话，冷静的仿佛她说的那个人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反倒是楚煜，吃惊的张大了嘴，一副不敢置信模样。 竟……竟还有了孩子！ 覃清身边到底怎么回事，没有人比楚煜更清楚了，沈晨曦说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就他和赵枢在身边。 怎么样把这个计谋完善，还是他与沈晨曦一块儿讨论周全的。 再加上实施计划的人就是赵枢的人，那可是他亲老丈人，他能眼看着一颗棋子染指了自个儿老丈人，回头给自个儿岳母和媳妇儿添堵？ 不可能！ 那么楚桃儿肚子里的孩子，除了那个半道上把她抛弃的男人以外，楚煜都不作他想。 但他却不能肯定楚桃儿肚子的孩子就是陈家大郎的孩子。 “你怎么不说话？你让人把我叫来的，难不成就是为了让我看着你吗？我不舒服，我要回去了。” 楚桃儿见覃尹雨迟迟不开口，只望着自己默默的冷笑，心慌意乱的同时又有些生气。 若不是……若不是她现在走投无路，她会在这儿看覃尹雨的脸色？ 可她现在没办法了，陈家大郎不要她偷偷跑了，她的清白没了还怀了孩子，一个人根本不敢回清水村。 而且她一个弱女子，也没办法平平安安的回到清水村。 所以那些人找上她帮忙的时候，她就隐瞒了自己怀孕的事情，应了下来。 打的主意就是厚颜赖上覃清，哪怕当个妾室也比在外面漂泊的好。 可她没想到，覃清的女儿来头竟如此大，竟然是堂堂的王妃娘娘。 但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越是要脸面不是，就好比这几天，她们娘俩，不，他们一家三口都不喜欢她，却还是只能养着她。 这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哼，回去？你好好看看，我旁边这位公子，你可认识啊？” 楚桃儿一怔，还以为是弃她而逃的陈大郎被覃尹雨给抓住了，转过头来就准备开骂。 结果却看到楚煜那张黑沉沉的脸，一双眼瞪得老大，恨不得扑上来咬她两口才好。 “大、大、大哥，你怎么……怎么会在这儿？” 楚煜气得咬了咬牙，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揪住了楚桃儿的胳膊，用力的捏着。 楚桃儿吃疼，便不停的挣扎起来。 “你要干什么？我……我现在可是覃家的姨娘，你……你敢动我？” 第636章 死性难改(2) “若不是看在我替岐王办事的份上，你以为就凭你，能在覃家蹦跶得这么欢？楚桃儿，你可真是好样的，婚前就与男子私相授受就算了，还敢与人私奔，爹跟你娘若是知道了，说不定能直接打死你！” 楚桃儿可不信楚煜的话，她在家的时候也听龙氏与人说起过，说楚煜不过是在边关当了个小将罢了。 在村子里之所以说得那么好听，不过都是男人好面子的自尊心作祟罢了。 所以当楚煜说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她才能在覃家蹦跶时，楚桃儿是不屑一顾的。 “你的面子？楚煜，你也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个德行，你有什么能耐让人覃大人堂堂一个知府老爷看你的面子放过我？” 几句话，楚桃儿将楚煜气得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想上前一把掐死她。 这也就是自个儿的妹子，换个人，他早就一把捏死了！ 他知道是她之后，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还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没想到却换来她这么几句话。 覃尹雨也是看出了楚煜的不郁与为难，冷哼一声，砰的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桌面上。 “楚姑娘不信我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是吧？行，既然如此，那就不看他的面子了，阿壹，把她给我拖出去，先灌一碗堕胎药，然后让人牙子来，把人卖到楼子里去！哦对了，楚姑娘乡下来的，想必不知道楼子吧，就是青楼！” 覃尹雨话音刚落，阿壹便带着两个姑娘走了上来，三两下拿住了楚桃儿，拽着她就往外走去。 楚桃儿立马吓得大惊失色，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大哥，大哥救我！” 覃尹雨却不喊停，阿壹等人自然拽着她继续往外。 直到快到门口，楚桃儿眼睛开始翻白，楚煜才回过头冲着覃尹雨拱了拱手。 “舍妹不懂事，还请娘娘高抬贵手，饶了她吧。” 覃尹雨这才挥了挥手，让阿壹她们松开了楚桃儿。 楚桃儿吓坏了，连忙拉着衣摆跑到了楚煜身边，藏到了他的身后。 “楚煜，我可是你亲妹妹，你……你一定要保护我。” 楚煜冲着覃尹雨颔了颔首，一把捉住了楚桃儿的肩头，就将她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想让我保护你，可以，说吧，怎么会出现在垠川，又是怎么混进覃府来的？听虞书说，你跟村子里的陈家大郎有来往，既然如此，为何不跟你娘只说你想嫁他？” 也许是楚煜的话让楚桃儿吓到了，亦或者是他的出现让楚桃儿生出了几分后怕。 原本梗着脖子死不认错的人，这会儿却忽然红了眼眶，嘤嘤低泣起来。 “我怎么不想说，可我娘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哪里能听得进去我的话？虞书他们走了之后，我也假装不经意的问过我娘，可我刚提了一下陈家两个字，我娘就跟吃了炮仗一样把我骂了一通，我哪里还敢说？” “那你就跟人私奔？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你这辈子就算完了？” 第637章 死性难改(3) 楚桃儿现在何尝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可当初她哪知道会是这样的，当时她只顾着自己与陈家大郎你侬我侬，如果不能跟他一辈子在一起，那滋味儿简直不如死了算了。 就这样，她便没忍住与他一块儿合计，从龙氏那儿偷了二十多两银子跑了出来。 他们一路逃啊奔的，好不容易辛辛苦苦逃到了垠川，他说要找个地方与她一块儿安顿下来，哪怕是吃糠咽菜也要跟她一块儿把日子过下去。 结果，她高高兴兴的等着与他在垠川安家落户呢，他却拿着他们手里所有的银子跑了，还…… 说起自己来到覃家之前的遭遇，楚桃儿就不想说话，只想哭。 但楚煜没空听她哭，逼着她把事情一一交代了。 听完之后，楚煜发现，自己更恨不得掐死这个孽女了！ 在家的时候，骄纵又蛮横，算计他那几个银子的时候精明得跟她娘没差，结果碰上个男人就跟脑子进了水一样，不但主动偷家里的银子带着男人私奔，还将银子交给陈大郎来保管。 “你……那之后呢？你可知道他去了哪儿？你在垠川，就再也没遇见他过？” 楚桃儿摇了摇头，“在那之后，我到处找过他，可怎么找也找不到……” 而且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可不比同陈大郎同行时安全，很多地方她也不敢去找呀。 想到这里，楚桃儿就不仅感到后悔，当初要是听她娘的话，乖乖跟她托媒婆介绍的人相看相看，指不定她就看上了呢。 现在可好，她看走了眼，那陈大郎根本不是个好人，她连个回头路也没有。 “你可真是出息了，干出这种事来，也不怕把爹跟你娘都气疯了。这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吧，打掉孩子之后跟我走，去岐山府待着。” 毕竟是亲妹妹，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楚煜不好落井下石，但也不宜让她继续留在这里膈应覃家人，他只能忍着不耐，将她带回岐山府。 可他想当好人，楚桃儿却不乐意接受他的好意。 “我不！这孩子也不能打，我还要靠他过下半辈子呢。” 怎么过，自然是拿着这个孩子栽在覃清的头上，让覃清纳她为妾呗。 他之所以匆匆忙忙赶来，不正是因为她在这里闹腾吗？ “胡闹！你靠他过一辈子？他要真是覃大人的种倒也罢了，他分明就不是覃大人的，你凭什么以为人家会充当这个冤大头？” 别说覃清跟容姝本来就恩爱不疑，就算人家俩口子没有感情，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给别的男人养儿子吧。 这个楚桃儿，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就凭我现在确实是覃府的人，而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进了覃府被诊断出来的。” “你也好意思说这话？谁给你的脸？从那些人找到你演这出戏开始到现在我找过来，拢共也过了没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就被查出来怀了身孕，这孩子是谁的？还用别人说吗？” 楚桃儿咬了咬唇，像是早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一般，朝着楚煜轻声念叨。 第638章 死性难改(4) “反正也差不了几天，到时候生产编些话遮掩过去就是了。再说了，这孩子的事儿我也就跟你一个人说了，你可是我亲哥哥，你总不能去出卖我吧？而且看你跟那个岐王妃说话的样子，似乎你在他们面前还真有些面子，那你就不能去跟他们说一说，让我留在覃家，我只要安安稳稳过我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绝对绝对不会去给王妃的爹娘添堵还不成吗？” 楚桃儿这么一说，听起来竟还有几分道理的样子。 楚煜都听得愣住了，就凭她这个脑子，竟还能想出这么一套一套的来呢？ “你这么有脑子，当初怎么就被那陈大郎骗了的？楚桃儿，你告诉我，这些话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有人给你出了主意了？” 不对！ 楚桃儿这个脑子，绝对不像是能琢磨出这种主意的人。 若是龙氏在她身边，说是龙氏能想出来这一套说辞，那还说得过去。 慢着…… 楚桃儿逃了出来，龙氏那么疼爱这个女儿，难道她就没有派人找过吗？ 要真有找人的痕迹，怎么说覃尹雨也该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才对呀？ 看来，是该往清水村送一封信回去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因为这丫头私奔的事儿弄出大乱子，他爹的身体，可还好？ “没有！这些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给自己想个出路不是很正常吗？” 楚桃儿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她以为楚煜没有看到，可楚煜却忽然黑下脸来。 “王妃，劳烦你的人，去给我熬一碗堕胎药来。” 覃尹雨一直领着丫鬟站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楚煜兄妹俩说话，这会儿听到楚煜要求端堕胎药来，她连忙点了点头，朝着身边丫鬟低声叮嘱了两句。 阿壹闻言，转身就走开了。 楚桃儿看着她的背影，显然已经吓蒙了，等回过神来，一把就抱住了楚煜的胳膊。 “楚煜，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你亲妹妹，你还是不是人啊？” 楚煜怕她折腾得太厉害，反而伤了肚子里的孩子，不由得伸出手揪住了她的双手，将她微微提起了一些，让她无法动弹。 “正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才不能让你把这个来得不明不白的孩子生下来！而且你连实话也不愿意与我说，那就不要认我这兄长好了，左右我也不止你一个妹妹，我还有杏儿呢。” 这话一出，楚桃儿整个人都懵逼了。 但她慌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静下心来。 “楚煜，我是不会喝药的，你要是敢让我喝药，回头我就撞死在覃家的大门口去，我就不信，我死在了他们家门口，覃家还能脱得了爪子。要知道，覃大人可是岐王爷的岳父，跟覃家其他人又不和睦，说不定京城覃家的人很希望覃大人这边出点什么事才好呢。” 如果说前面楚煜还在试探楚桃儿，那她这一席话出口，楚煜已然确定她背后果然有高人指点。 而那位高人的目的，已然不言而喻…… 第639章 死性难改(5) 楚桃儿在这边闹这一出，如果只是她自己的想法，那还不足为据。 她一个农村出来的丫头，随便一吓唬就应该知难而退了才是。 可覃尹雨能够查到她的身份，再把他叫过来，就说明她已经用过一些手段吓唬她，当然了，可能顾及到她毕竟是他的妹妹，她没好下狠手。 但楚桃儿背后若是无人指点，就覃尹雨那些手段，随便试试她也该怕了才对。 她既然不怕，那就说明背后有人。 那人的目的，恐怕就是让楚桃儿生出贪念，从而在覃清与容姝之间搅合，最好是气得容姝与覃清生出隔阂，容姝一气之下，重新回到京城覃家成为覃家钳制覃清与岐王的人质。 想到这里，楚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老天爷关键时候还真是眷顾覃家啊。 但凡那日赵枢的人选中的人换一个，那今日覃尹雨就不会束手束脚，直接悄无声息把人处理了便好了。 她手底下十二姝的存在，覃家人可是不知道的，动用三两个灭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轻而易举。 结果偏偏巧合巧成了这样。 覃家人派人收买楚桃儿的时候估计都没想到楚桃儿与他的关系，后来这关系暴露出来，怕还被他们当成了意外惊喜了吧。 因为是他的妹妹，覃尹雨不好处理，必然要留几分面子，这么一来，覃清和容姝还能和好才怪！ 想到这里，楚煜不由白了楚桃儿一眼，从怀中慢慢摸出来一条帕子，而后趁着楚桃儿一个不注意，一把塞进了她的嘴里。 “王妃，她的背后应该还有人在挑唆，这个妹妹虽然算不上我亲眼看着长大，但她的脾性我还是了解一些。我那继母将她宠得没法没天，顶多也就是嚣张跋扈一些，但脑子却不太好，不然也不至于被人骗到这里来。而这个挑唆她的人，不在那些跟来的人堆里，就应该是藏在覃大人原来身边跟着的人里。” 覃尹雨眸子一睁，有些不敢相信楚煜的话。 “当真？那七八十人中，明面上的我没动，但暗中那二十个高手，我已经带人全部消除了。但他们到了垠川之后，就被我爹以不合适进入内宅为由安排在了外院，跟着我娘的那几个，全都是我娘从容家带出来的，无一例外的忠心。那么……” 那么内鬼便是出在了覃清原本带着的那些人身上。 虽说覃清是孤身一人在垠川就职，女主人容姝留在京城，而他也没有姨娘同房之流。 但一个家里总是少不了女人的，比如后宅的一些琐碎杂事，总是需要人来打理的，年轻女人不会有，年长一些的老妇人确实有的。 覃尹雨拧眉想了想，叫来了府中的管家细细一问。 果然，楚桃儿入府之后，覃清为了将戏做足，是将负责管理后宅唆使的杜妈妈拨给了楚桃儿差使的。 杜妈妈…… “如今府中的人还不知道我过来垠川了，这抓内鬼的事情还得交给我娘来才行。既然如此，楚将军赶紧前往前院与我爹娘见上一面吧。还有楚姑娘，留在覃家是不可能的，就算她不求别的，我也绝对不能容忍我爹娘之间出现任何人。” 第640章 死性难改(6) 楚煜跟覃清和容姝见过一面之后，再与楚桃儿光明正大见上一面，容姝发作杜妈妈便成了有理有据。 因为空口白牙杜妈妈的确可以否认，但楚桃儿临阵倒戈，却成了她的致命一击。 覃清一想到就因为一个杜妈妈，自己本来只是配合女婿演一场戏将妻子从云岚城救出来，结果差点儿整个人栽在了一个无知少女身上，覃清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改往日温和儒雅的模样，瞪着自来云淡风轻的双目，亲自下令让人将杜妈妈打了三十大板，然后拿了卖身契重新卖入了牙行。 做完这一切，他再回头看向容姝，这才觉得自己的脊背挺直了些。 “朱朱，你看你还不信我，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容姝何尝不知道覃清有可能是冤枉的，但女人碰到这种事，理智就是不存在的，来了这段时间，覃清还从未碰过她一根指头。 因为她不高兴，不想给他碰。 不过现在，看到他的冤屈洗清了，她也很高兴。 “瞧你那样，那也是你没用，那杜妈妈分明就是覃家的人，在你身边那么久了，你居然都没发现。亏得是楚煜过来一下子就发现了，不然的话，说不定咱俩真的闹起来，我就回覃家去了。” 真的，要不是楚煜了解楚桃儿，一下子窥出了破绽，还主动提了出来。 她的确会看在女儿女婿需要楚煜辅佐的份上退让一步，但她这性格，退让之后她是忍不了这覃府里多一个除她以外的女子的。 她会走，会回到京城去。 现在想想，真是多亏楚煜来得及时，又不偏心自个儿妹子了。 “提起楚煜，那楚桃儿现在怎么办？她肚子里可是还有个孩子呢，那杜妈妈没安好心，这段日子已经将这事儿捅了出去，恐怕不少人都知道她有了身孕……” 覃清倒不是关心楚桃儿，只是楚桃儿毕竟是楚煜的人，而楚煜又是赵枢手下最得力的属下。 不好好处理楚桃儿，无疑会给女儿女婿找麻烦。 非他所想啊。 但不处置楚桃儿，他心里这口恶气又出不来，反正这女子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留在覃府，留在垠川的。 “覃大人请放心，我的妹子自然由我带走。我已经跟她说好了，这两日便让她喝下堕胎药，等她休养几日，我便带她去岐山府。她这身份，这情况，普通人家怕是不敢娶了，但是镇北军中因为常年驻边打仗没空回家娶媳妇的人多了去了，到时候找个不嫌弃她这情况的，嫁了便是。” 正因为有他这份保证，楚桃儿刚才才愿意乖乖站出来指控杜妈妈挑唆她在覃家搅合的。 楚桃儿到底不傻，之前之所以那么气定神闲，完全是被杜妈妈给洗脑洗的。 等到楚煜将覃家背地里干过的阴损事说了几件之后，怕死的她就赶紧选择抱住了楚煜的大腿，将杜妈妈卖了个彻底。 “如此，也好。” 想着楚桃儿这样的姑娘，以后想嫁个普通人的确不易，就单凭没了清白这一条，就足以让人避而远之。 第641章 死性难改(7) 楚桃儿这段日子在垠川给覃清一家三口添了不少堵，但毕竟她是楚煜的亲妹妹，又将杜妈妈这条覃家的暗线给拔除了，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覃尹雨找来垠川最好的大夫，替她开了最温和的堕胎药。 但即便是最温和的堕胎药，大夫保证了这药喝下去只流掉这个孩子，丝毫不会影响她以后孕育孩子，但她还是怕兮兮的。 这不，整个人再也没了往日在楚煜跟前的刁蛮，反而扯着楚煜的袖子嘤嘤哭了起来。 “大哥，我害怕……” 从小到大，楚煜就跟两个妹妹不是很亲，尤其是楚桃儿，那真是他离家前离家后都对他颐指气使十分不敬，别说这样搂着他的胳膊哭，就是平日里衣裳跟他的挨着了，都要嫌弃他的衣裳会不会把她的衣裳给碰脏了那种。 楚煜也以为，自己对这个妹妹可以做到冷心绝情，一把推开她，一辈子不想跟她有交集。 可这会儿见她又怕又惧的样子，他还是做不到狠心推开她。 反而扬起手，在她后背上艰难的拍了两下。 “别怕，这孩子来得不明不白，要不得。” “可我还是害怕，大哥，你说会不会很疼呀？我平日里来癸水的时候肚子就很疼……” “……” 楚煜脸色黑了黑，没说话，再看不远处覃尹雨环抱双手看笑话的样子，忍不住低了低头，想把自己给藏起来才好。 楚桃儿这丫头，问题怎么这般多？ 而且，疼不疼的，他哪儿知道？ 他又不是姑娘家，一没有癸水，二怀不了孩子……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呀？呜呜呜，是不是很疼，所以你不敢跟我讲？” “……楚桃儿，你再啰嗦，干脆就把这孩子生下来算了！” 生下来？ 楚桃儿一怔，随即面上一喜，侧过头就看向了覃尹雨，“那我可以留在覃家吗？” 覃尹雨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你大哥的意思，估计是让你生下来自个儿养。” 楚桃儿一听，立马耷拉了脑袋。 “那我不要，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养得起。药呢，药给我吧，我喝……” 覃尹雨见状，朝着阿壹呶了呶嘴，阿壹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了上前，覃尹雨也跟着阿壹走到了楚桃儿的床边。 “楚姑娘，乖乖把药喝了，这孩子留下来对你没好处。而且你问你大哥那些问题，他不是不想回答你，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不是姑娘家，不过我倒是可以跟你说，你要是愿意乖乖打掉这个孩子，你来癸水腹痛的事情，回头去了岐山府，我可以让我府上的大夫给你调养调养。” 岐王府内，除了薛重锦这个神医以外，当初她出嫁时，她娘还花重金请了一位妇科圣手随嫁，为的就是万一她要跟赵枢生孩子，能够替她保命的。 有了覃尹雨这些话，楚桃儿这才面色微红的扫了一眼被她搂着胳膊的楚煜，忙将手给松开了。 “那大哥你先出去吧，我喝了药就躺下了。” 第642章 死性难改(8) 大夫开的药方果然不错，喝下去的第二日，楚桃儿肚子里的孩子便落了下来。 而且经过两三日的休养，楚桃儿的气色便恢复了许多，甚至比楚煜一来看到她时好了不少，就是眉目之间再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多了几分经事之后的沧桑。 如果可以，楚煜是希望多给她一段时间休息的。 可他不能，因为杜妈妈的事情暴露以后，京城覃家那边已经察觉出来这件事的不单纯了。 再加上那二十个高手没有回去，覃寿便知道他把容姝放出来这一招，算是放虎归山了。 他想，很快覃家便会有大动作了，他得赶紧赶回岐山府。 而覃尹雨这个岐王妃也离开岐山太久了，楚煜带着楚桃儿离开，她正好跟着一起，还能掩人耳目。 * 楚煜回到岐山府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覃尹雨送回了王府，而后将楚桃儿送回了荒城。 看到楚桃儿的时候，楚杏儿先是一愣，随后怕得直接躲到了虞书背后。 “三、三姐，你怎么也来了？” 楚杏儿问完，就把视线转向了楚煜，唇瓣轻咬，满眼疑问。 大哥居然把三姐姐接了过来，那以后她是不是又要什么东西都保不住了？ 她的房间里，现在可藏着许多她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好东西，她不想再被楚桃儿抢走了。 楚桃儿在垠川的时候，还知道自己做出了没脸没皮的事情丢了人，加上刚刚堕胎流产，所以多顺从。 但经过这一路的恢复，她的精神好了许多，再加上看到楚杏儿一见自己就躲起来的胆小样儿，心里的优越感一下子就回来了。 当下对着楚杏儿冷冷一勾唇，“怎么，都是大哥的妹妹，只有你能跟他一块儿来，我就不能来了？楚杏儿，你莫要忘了，我可是你亲姐姐，一个娘生的！” 楚杏儿脖子一缩，咬了咬唇，把心一横，从虞书背后探出头来。 “那又怎么样？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跟你一个娘！从小娘就只疼你关心你，什么好东西都给你，那样的娘，我不喜欢！” 如果说龙氏只是重男轻女，对她和楚桃儿一个态度，她倒也能理解。 毕竟楚昇是儿子嘛。 可明明楚桃儿也只是个姑娘，偏偏比楚昇还要得宠，轮到她时，明明是最小的，却要受欺负受委屈，楚杏儿再老实心里也得有怨言啊。 “你……你真是跟着大哥出来了不得了，胆子都见长了。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回清水村见娘了，否则的话，我就把这话告诉咱娘，你看她不打断你的腿！” 楚桃儿这话，听在楚杏儿耳中是那么的熟悉，当下就忍不住抖了抖小身板。 但毕竟出来了一年多，又跟着冯立还有娄辛玥读了书，胆子和见识都比从前多了。 尽管怕，尽管还是想躲着，但却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忍气吞声。 “你尽管去告诉她，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去的！大哥大嫂都说了，只要我乐意，这辈子跟着她们都没问题。倒是你，从前那么不喜欢大哥，还欺负过大嫂，你到这里来，就不怕大嫂跟你秋后算账吗？” 第643章 死性难改(9) 也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也许是过去那个忍气吞声的虞书给人印象太深，深到楚桃儿还以为她是原来的虞书。 一听楚杏儿那话，楚桃儿立马扯了扯唇角，冲着虞书白了一眼。 “就她？跟我算账？我呸！谁不知道如今他们一家子都是靠着大哥过日子，她若是识相就知道该乖乖的让着我，否则的话，看我不收拾她。” 听着她的豪言壮语，虞书只朝着想冲出去给自己出气的楚杏儿眨了眨眼，而后朝着楚煜的方向呶了呶嘴。 楚杏儿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果然看到楚煜的脸色黑压压的。 楚杏儿忍不住弯唇一笑，指着楚桃儿就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谁要挨收拾了。大哥，你听见了，她还要收拾我大嫂呢。” 听见楚杏儿叫大哥，楚桃儿这才想起楚煜还没走呢，回过头，就看到楚煜一张大黑脸，双目正恶狠狠的盯着她。 “楚桃儿，你可真是好样的！刚进家门，还没安顿好呢，就想欺负我媳妇了是吧？你信不信老子这就把你提出去丢荒山野林子里面去？” 楚桃儿立刻浑身一抖，“没、没有的事儿，大哥，我就是跟杏儿开个玩笑而已，开玩笑。” 她是不是开玩笑，别人不知道，楚煜还能不知道。 他当下沉着脸走到了虞书身边，一把揽住了虞书的胳膊，眸子里是对虞书浓浓的愧疚。 看楚桃儿刚才的样子，他便知道，从前在楚家，虞书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越是如此，他越是恨自己当初一走了之得太冲动。 若是他没有写下那份和离书，龙氏也不至于以为自己对她无意，那般刻薄她苛待她甚至还想弄死她。 “书儿，对不住，从前的我太混账了。” 虞书抿了抿唇角，看着楚煜眼中浓浓的愧疚与自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原主已逝，再多的歉疚也救不回来了。 这件事怪楚煜，却又不能全怪她，毕竟他当初也是被逼无奈。 虞书从来不是纠结这些的人，如今他们已是夫妻，是要彼此扶持一起走的人，没道理再为了过去的事情纠缠不清。 所以，她反手握了握楚煜的手，给他一些安慰。 “都过去了，别再提了行吗？至于她，从前我是在她娘手里讨饭吃，奈何不了。如今，这荒城是我的地界，她既然进了我的家门，我来管教总没问题了吧？你会护着她吗？” 楚桃儿一听，虞书说什么？ 要管教她？ 那怎么能行！她从前对虞书一点都不好，指使她干活就算了，干得不好还骂骂咧咧的，甚至还动过手。 这要是落到她手里，她还能有好？ 于是，趁着楚煜还没点头，她就先嚎了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被她管着。楚煜，你答应我的，只要我愿意放弃覃家那边，你就带我来岐山府。” 楚煜耸了耸肩，摊了摊手。 “我没说错呀，我不是带你来了吗？” “可是我来是要过好日子的，不是要来受虞书欺负的！我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让她欺负我！？” 第644章 死性难改(10) 楚桃儿的叫嚣，楚煜只当听不见。 他现在只想把虞书抱起来，揉进怀里，好生安慰一番。 “要不然，我还是另找一个地方安置她吧。” 虞书闻言，眉梢一挑，看了看楚煜，再看楚桃儿，下巴微抬，一副‘你看，我大哥还是向着我吧’的表情，她忍不住失笑。 “怎么，你还真怕我苛待她呀？” 楚煜连忙摇了摇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不是，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在你眼中，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我只是觉得她挺不让人省心的，把她放在家里，你太累了。” 就楚桃儿这性子，自己还在呢，都耀武扬威的，自己要是不在家，她还不得上房揭瓦。 虽然她并不能真将虞书如何，但她闹将起来，虞书不免会生气，会难受，他舍不得。 她因他而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添。 这倒还算是楚煜有良心了，虞书心里默默的想。 说句实话，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跟楚桃儿活在一个屋檐下，这种没脑子的小姑娘，她疲于应付。 但楚桃儿毕竟是楚煜的亲妹妹，再加上这次的事情还有覃家的手笔在里面，她可放心将这姑娘放在外面，万一又被别人钻了空子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揉了揉眉心，朝着楚煜推了推。 “不是还要回府城吗？趁着时间还早，去吧，她就留在家里，我自会管教。” 楚煜看了看楚桃儿，仍旧蹙着眉心不放心。 “那她要是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别当回事。她要是敢欺负你或者杏儿，别惯着，但也要小心一点，说不定她还敢对你动手呢。” 虞书见他罗里吧嗦说不完的话，忙在他腰上用力推了一把。 “赶紧走吧！我又不是傻子，还能等着她甩我耳刮子怎么的？走吧走吧，我不怕她，就算打不过，我身边不是还有明晖明晞吗？大不了，我把她关起来，等你回来处置行不？” 听到虞书这么说，楚煜的心才稍稍安了一些，离开了荒城。 楚煜前脚一走，虞书便让人散了。 “拿上你的行李，跟我来吧。” 楚桃儿低头，看了看地上属于自己的两个包袱，又看了看跟在虞书身边的几个丫鬟。 全都披散着青丝，只在头顶晚了最简单的发髻，一看就还是黄花大闺女，那当然不可能是楚煜的妾室了。 那么，除了楚杏儿，其他的便只能是虞书的丫鬟了。 想着，她便抬起手指了指其中一个。 “她们都是你的丫鬟吧？那么多，你也用不完，分我一个吧，就她，过来，帮我提行李。” 不待虞书回应，被她抬手指到的明晞忍不住瞪大眼，抬起手反过来指上了自己的鼻子，“我？你说让我伺候你？就凭你，也配？” 明晞没见过楚桃儿，但是她从明晖嘴里听说过这个人。 都是姐妹俩，但听说是跟杏儿一点都不一样，未出嫁呢，就敢跟男人在自家门口偷偷摸摸搂搂抱抱。 第645章 死性难改(11) 都是姐妹俩，但听说是跟杏儿一点都不一样，未出嫁呢，就敢跟男人在自家门口偷偷摸摸搂搂抱抱。 她当时听了还觉得匪夷所思呢，要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那么恬不知耻臭不要脸啊。 没想到她竟还真有机会见上，一上来居然就点名要让自己给她当丫鬟，真是天大一张脸了。 她可是岐王妃的人，被派过来伺候虞书也只是负责帮虞书跑跑腿儿，保护楚家一家子的安危而已。 楚杏儿那么乖巧懂事，在楚家算是比较有地位的了，平日里都是把她当成好姐妹处的，这个楚桃儿，哪儿来的优越感？ “你……你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我可是楚家的小姐，让你伺候我还是给你脸了，你凭什么不干？虞书，你看看你的丫鬟，有她这么对待主子的吗？” 虞书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这个楚桃儿，怕是在覃家这段时间里，过上了呼奴唤婢的瘾了呀，到了她这儿，还以为在覃家那会儿呢。 不过这劲头，倒是学得不错。 可惜啊，她没有呼奴唤婢的习惯，亦不待见这种把奴婢不当人看的人。 “不好意思，她是婢女不错，可你不是她的主子，她不讨好你很正常。” 楚桃儿没想到虞书不给她面子就算了，竟还当着她的面子护着一个丫鬟，当下气得面色通红。 “现在我不是她的主子，你把她给我我不就是她的主子了？而且你在跟前呢，哪有她一个丫鬟说话的份儿，依我看，就该给她两耳光，挨了打，自然就会学乖了。” 说着，竟还往前走了两步，撸起袖子就准备往明晞脸上甩耳刮子。 明晞冷笑一声，正等着她上前呢。 谁知道楚杏儿却忽然冲了出来，一把握住了楚桃儿的胳膊。 “我不许你打她！明晞她们是我的朋友，你要是敢打她们，就给我滚出去！这儿是大哥的家，也是我的家，我们不欢迎你！” 楚桃儿被楚杏儿一席话弄得一怔，随即她的视线落在了楚杏儿的脸上。 一年半不见了，她本以为楚杏儿跟着楚煜来到岐山府，日子定也过不了多好的。 可没想到，楚杏儿不但个子长高了不少，脸上的皮肤也比在家时白嫩了不少，她用力吸了一口气，还闻到这丫头身上竟然透着十分舒服的香气。 一定是用了很好的脂粉了！ 想到这里，楚桃儿就忍不住对楚杏儿生出几分嫉妒来。 这丫头在家时，穿衣从来是捡她穿坏的缝缝补补，吃东西也是吃她挑剩下的，胭脂水粉，更是一点都沾不上，凭什么她现在什么都比自己好？ 想着，楚桃儿忽然一抬手，一把就按在了楚杏儿的胸口上，将她猛力往旁边一攘。 “楚杏儿我看你是长本事了！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什么人？啊？你看清楚了，我是你姐，你亲姐！大哥也是我的大哥，这儿既是你家，也就是我家，我凭什么要滚？啊，你说，我凭什么要滚？” 第646章 恩恩怨怨(1) 楚杏儿猝不及防被楚桃儿推了一把，整个人差点儿就撞到了旁边的门框上。 亏得明晖动作快，及时揽住了她的腰，才让她免于遭难。 但心里头还是慌乱了一阵儿，背后也泛起一抹冷意。但她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反而连忙借着明晖站了起来，竟是再也不敢上前，只瞪着眼直勾勾的盯着楚桃儿。 虞书却一直没有动，站在虞书身后的孟氏忍不住用手推了推虞书，“书儿，你也不管管吗？” 可怜见的，杏儿在家时就常常受这楚桃儿的欺负，没想到现在还要受她的气。 虞书侧过头，看了孟氏一眼，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默默的站直了身体，仍旧没说话。 其实楚杏儿虽然看着楚桃儿，但视线余光是一直瞄着虞书的，她在等，等虞书帮她出头。 虞书很厉害的，而且很喜欢她。 她一定会帮她的！ 可是她等了一会儿，虞书却半点开口的意思也没有，她的内心不免焦灼起来。 那边楚桃儿见她半天不动，眼里的泪光反而越来越深，不由得轻蔑瞄了她一眼。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算什么本事？小时候你也是爱哭，可你瞧每次你哭，娘可疼你了？娘可给你做主了？都这么大了，竟然一点长进也没有，真是白费大哥把你带出来了。既然你不愿意让那丫头来伺候我，那好啊，你来伺候我算了，反正在家的时候，你也是伺候惯了的。” 楚桃儿说着，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两个包袱，一把塞进了瞪着大眼欲哭不哭的楚杏儿手中。 而后，脚步一抬，冲着楚家内院就走了起来。 看着楚桃儿那不可一世的神情，再想一想过去在楚家的日子，楚杏儿的牙关咬得死紧。 凭什么？ 她凭什么要忍让？ 为了避开楚桃儿，她都已经放弃留在家里，跟着大哥背井离乡走了这么远，她却还要阴魂不散的缠着自己？ 而且，都是一个娘生的，凭什么楚桃儿就能如此随心所欲的欺负她？ 在家时，她有娘撑腰，她隐忍退让，还可以说是为了不挨打，不挨骂。 那到了这里呢？ 她还要忍着吗？ 凭什么？ 凭什么要一直这么退让呢？ 她就不信了，楚桃儿这么嚣张跋扈不讨喜的一个人，有娘偏心还不够，大哥大嫂还会偏心她。 就算偏心，大不了她又回到清水村便是了！ 这么一想，楚杏儿悬悬欲泣的脸上忽然爆发出来一股子狠劲儿。 只见她双手猛然一抬，砰…… 楚桃儿那两个包袱便重重的朝着楚桃儿的后背上砸了过去。 “想让我伺候你，你做梦！” 楚桃儿被她也砸了个猝不及防，整个后腰受力，她一个没站住，就朝前面晃了两下，她吓得赶紧抬起双手摇摇摆摆，想靠着双手的力量稳住身体，谁知道挣扎了半天，还是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那一刻，楚杏儿看着她倒在地上之后努力爬起来的艰难身形，心里头好似松了一口气。 第647章 恩恩怨怨(2) 其实，楚桃儿也没那么难对付吧？ 只是……她面上的轻松忽然一收，转过头朝着虞书心虚的看了过去。 嫂子会不会不喜欢她对姐妹动手呀？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也跟楚桃儿是一样的人，从而不喜欢自己了呀？ 结果，她转过头，就看到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虞书此刻正眯着眼瞧着唇角看着自己。 “……” 她怎么觉得她动手打人了，嫂子好像反而高兴了呢？ 是她的错觉吗？ “楚桃儿，本来是想等你安顿好之后我再跟你交代一些事情的，可我看你心急得很，那就先交代你两句吧。这家里呢，虽然有那么几个仆从和婢女，但她们是绝对不可能单独伺候你的。看在你是楚煜妹妹的份上，家里的大小事情你不用管，但你自个儿的事情还得你自己做，除了饭食厨房统一做外，你的衣服自己洗，你的房间自己收拾。 刚才你也看到了，杏儿不再是从前那个杏儿，她不再怕你了，你也别想着在欺负她！在你娘跟前，她和你，你娘稀罕你，但在我跟你大哥以及这个家任何人眼里，你都是远远不如她的，所以，别自取其辱了，明白吗？现在，带上你的行李吧，明晞，你带她过去。” 就刚才，她本还打算看在楚煜的面上，亲自带她回房安置。 可现在，她没那个心情。 俗话说长嫂如母，她现在有的是这个资格摆着个谱。 楚桃儿还想说点什么，可明晞却不愿意听她说话，直接帮她捡起了地上的包袱，一把套在了她的手腕上，而后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让她痛得什么都不敢说，急急忙忙跟着她往后院去了。 等她走后，虞书才让几个丫鬟先散了，自己则带着楚杏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怎么样？你没事吧？” 小丫头大概是第一次翻身农奴把歌唱，整个人有点懵逼，呆呆的，话也不说一句，虞书看得忍不住蹙了蹙眉，在她的头顶上抚了两把。 虞书温和的语气，总算让楚杏儿从震惊与后怕中回过神来，见虞书神色依旧和煦，丝毫没有要背着人训她一顿的意思。 她不由得眼眶一热，一把搂住了虞书的胳膊，将头枕在了虞书的臂弯。 “嫂子，你可知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我没想过还手的，毕竟也是我姐姐，可她太过分了，我念着她是姐姐，可她从来没把我当成妹妹，我就想凭什么我要一辈子受她欺负呀。当初，当初跟着你们来岐山府虽然是我求来的，但其实我也很舍不得家里的，娘不疼我，可是爹疼我呀，而且娘对爹可凶了，平日里只晓得让爹使劲干活，都不关心爹的身体。 我走了之后，也不晓得爹身体怎么样，可我不想被她们欺负一辈子，也不想被我娘以后拿来换银子，我才昧着良心求大哥带我走了，我都认输了退让了，她凭什么还要追着我欺负呀！我不甘心，嫂子，你别讨厌我好不好？我只是不想被欺负，我不是故意要打她的。我也一辈子都不会这么对你的！” 第648章 恩恩怨怨(3) 这傻丫头，这性子可怎么是好？ 虞书心里叹了一声，不由抬手抚了抚楚杏儿的头顶。 “我讨厌你做什么？我刚才之所以没帮你，就是想让你自己立起来呢。你不怪我狠心便好了，刚才让你一个人顶着楚桃儿的怒火，差一点又被她欺负了。” 她刚才有好几次都差点没憋住火气冲楚桃儿撒了，可她还是按捺住了。 因为有些事情，她能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啊。 楚桃儿和楚杏儿毕竟是一母同胞，世事千变万化，谁知道现在姐妹俩虽然水火不容，未来哪一天会不会她们又姐妹情深了？ 她现在帮着楚杏儿打压楚桃儿容易，万一以后姐妹俩好了，她就成了里外不是人。 她被当成恶人倒也无所谓，她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只是，楚杏儿到底是活生生的人，会长大会出嫁，她没办法照拂她一辈子。 若她自己立不起来，她帮再多都是空谈。 而楚桃儿是导致楚杏儿这种卑微性格的关键，与其让她在别的地方或者人物身上找回自信，倒不如利用好楚桃儿。 所以，她本来早就有机会让楚桃儿嚣张不起来，却没有那么做。 反而故意纵容她越来越嚣张，就想看楚杏儿到底要被欺压到一个什么程度才能反弹。 好在，她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而且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在担心自己因为她忍不了楚桃儿打了她而不喜欢她，真是傻得可爱一姑娘。 楚杏儿不是傻子，虞书简单的几句话，便让她回过神来。 原来嫂子刚才并不是不想帮她，而正是因为想帮她，才故意在旁边冷着脸。 “真是谢谢你了嫂子，其实有时候想想我也不是那么不幸的。我虽然没有娘亲的疼爱，但是爹对我不错，大哥对我也好，还有你这个最好的嫂子，二嫂平日里跟楚桃儿也好着呢，可二嫂肯定不会这般替楚桃儿着想的。” 二嫂？ 虞书眯着眼想了想，楚杏儿口中的二嫂，不就是楚昇的妻子黄氏吗？ 上次回家她还看到了，似乎比他们第一次离开时还要沧桑了些。 想想也是，有个龙氏那么厉害的婆婆，哪个儿媳妇在她手底下能讨得了好？ 从前黄氏日子好过，那也是因为有原主在旁边顶着，没了她，龙氏便只剩下一个黄氏可以磋磨了。 “知道就好，而且不幸的事情，不必记得那么清楚。好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多跟着辛玥她们学些东西，等年纪再大些了，再找个喜欢的人……” “嫂子！你要说什么呀？我才多大，那些事情还早着呢，太早了。” 姑娘家，说起亲事，总是娇羞又好奇的。 虞书扯了扯嘴角，见楚杏儿羞得连耳朵都红了起来，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罢了，她说得对，这件事的确还早着呢，而且也强求不来，顺其自然便好。 而且她不赞同女孩子太早成婚，一来价值观不成熟，容易嫁错人。二来，对身体也不好。 要知道，古代女子普遍寿命不是很长，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649章 恩恩怨怨(4) 楚煜回到岐山府没多久，京中果然就传来了消息。 当今病了！ “这是什么意思？二皇子难道就因为咱们把覃大夫人弄出了京城，就慌不择路打算兵行险招了吗？” 当今时下不过四十几岁，正是壮年时候，平日里又注意保养身体，照理来说身体应该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怎么可能说病就病了，而且还会传出风声来，那自然不是什么小毛病了。 “是不是兵行险招，本王也不得而知。但就算他不是兵行险招，本王也不能坐视不管呀。” 看着京城传出来的信件，赵枢心里头就没来由的发慌。 现在这个档口，他如果带兵进京，恐怕会落人口实，毕竟当今只是病了，又不是要死了，而且当今也还传圣旨来要求他入京探病。 且，他也没有多少胜算，去了说不定也是白忙一场，反而要被赵雍和覃寿祖孙俩给一锅端了。 但若是不去，万一当今真的……那他不在京中，宫里什么情况还不是覃寿和赵雍俩人说了算。 到时候赵雍继承了大统，他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难啊，做一个皇子难，做一个有壮志雄心的皇子更难，做一个不受上位者喜欢偏还要装着黎民百姓安危的皇子，更是难上加难。 覃尹雨在一旁，望着自家眉心都快拧出一道坎来的男人，也忍不住狠狠叹了一口气。 都说做女人容易，尤其是她们这种出生世家从小就锦衣玉食的女子，在家靠父母，出嫁靠男人，似乎不需要费什么心神，便能过上好日子。 但其实，谁又不难？ 不管是她，亦或者是她娘，亦或者是覃家其他的女眷，都各有各的难处。 但即便如此，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依我看，陛下未必就是真病了，说不定这就是覃贵妃吹的枕头风，让陛下故意装病，意在骗你暴露出你所有的底牌罢了。” 覃尹雨呶了呶嘴，并不大相信当今会在这个关头说病就病了。 覃寿那人，尤其狡诈，说不定这就是他想出的馊主意。 就为了试探出他的心意与底牌，便听信覃贵妃的枕边话，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赵枢光是想想都绝对不可能。 “不会，这件事要么是覃家自作主张动了手脚，要么就是他真的病了。他不可能同意放出这样的假消息来试探我，虽然在我和赵雍之间，他明显偏心赵雍，但你别忘了，他可是帝王，高处不胜寒，他正值壮年，皇位还可以多坐许久。谁能保证赵雍能等得了那么久？万一赵雍见我还没彻底垮掉，而他自己则制造出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给他，他说不定就利用了呢。” 就算赵雍想不到，覃寿和覃贵妃？那么多的覃氏党羽呢？ 但凡有一个想到这一点，忍不住提了出来，赵雍说不得就会动心。 皇帝年轻，目前宫里成年的皇子倒是不多，可若是再过个五六年六七年的，宫中那些年纪小的皇子就该长大了，到时候没了一个赵枢，可能会有无数个赵枢跳起来跟他作对不是？ 第650章 恩恩怨怨(5) 赵枢的一番分析，不可谓不准。 听他的话后再那么一想，当今是绝对不可能主动给自己挖坑的。 楚煜闻言，直接抬起头，朝着自个儿支持了许久的人重重颔了颔首。 “王爷说的没错，之前我动身去垠川时，书儿便与我说过几句。若是垠川的事被覃家知晓了，那么京城很有可能会传来动静，最大的可能便是当今，现在看来，书儿还真猜对了。” “这她也说过？你这媳妇儿到底哪里找的？怎么什么都知道，就这些，本王都是揪掉了大把头发才想到的，虞书她……她成日里不都在忙活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也没听说她沉下心来看过多少书，脑子里想法怎就那么多？” 赵枢震惊的看着楚煜，其实脑子里还有更好奇的点儿。 就关于京城局势的这些东西，它也不是看书看得多就能想到的呀。虞书一个妇人，顶多也就是比一般妇人出格一些，在外面抛头露面而已，也没机会触碰到关于政事的事情，怎么对政事就那么敏感呢？ 真是怪哉！ 不知赵枢奇怪，每天跟虞书同床共枕的楚煜也很奇怪。 他苦笑着冲赵枢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多想法，有可能是天赋吧。许是她这辈子投胎的时候，投错了性别，她这性子和胸怀，在我看来，该是个男儿才对。” 应该说，许多男儿也不如她。 若是虞书在，听到他如此夸奖自己，该淡然一笑，心有腹诽。 老娘没投错胎，就是比你们运气好，多活了几十年，而且生在了一个男女平等的好年代而已。 “行了，知道你有个能干媳妇儿，就别跟我这儿炫耀了。那她都猜到了这些，还有没有跟你说别的？” 楚煜摇了摇头，“她也只是比一般人聪明些而已，你还真当她是仙女下凡，什么问题都能给咱提前预测并想好解决方法了呀。” 赵枢翻了翻白眼，操起桌上一本册子，朝着楚煜砸了过来。 “没有办法那你扯这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赶紧的，想想这事儿该怎么办？本王到底是进京啊还是不进京啊，早点下决定，也好早点做准备。” 不做，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做，希望也很渺茫。 一时间，赵枢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 本来，他以为荒城在渐渐的发展起来了，给自己几年时间，便能累积起一定的实力，到时候便能与赵雍抗衡。 结果，荒城的发展给他带来了好处，也带来了弊端。 覃家以容姝为把柄，咬死了容家，为了最大化把容家拉到自己的阵营里，他们才决定把容姝先救出来。 结果，没想到出了楚煜妹妹这一出，他和覃尹雨彻底暴露了。 赵雍一点时间也不给自己留了。 见赵枢俩口子都愁得眉头紧皱，一屋子幕僚坐着也是坐着，偶尔有个人提出两句来，说不了两句就被赵枢给否了。 他们看着，真的已经到了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的时候了。 但其实，未必…… 楚煜抿了抿唇，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冲着赵枢掀开了唇角。 第651章 恩恩怨怨(6) “其实办法倒不是一点没有，就是不知道王爷你敢不敢赌了。” 赵枢气得提起桌上的砚台，冲着楚煜晃了几下，“刚不是说没办法吗？耍本王很好玩是不是？要不是还留着你说话，信不信本王就是这一砚台！” 楚煜抬手虚挡了挡，“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这法子确实很考验胆量，是要先问你敢不敢赌的！而且我刚才说的是书儿想不出法子，也没说我自个儿一点想法没有啊。” 对于眼前自从回了老家把媳妇接来之后就画风突变的属下，赵枢叹了口气，摇头晃脑放下了砚台。 “那你倒是赶紧说啊，敢不敢赌也得知道你的法子是什么才知道呀！” 话到这里，楚煜和赵枢几乎同时收起了戏谑的心态，连神色都变得肃穆起来。 覃尹雨一直懒散的窝在椅子里，看到俩人变了脸色，也不由得坐了起来，挺直了脊背，认真听着楚煜娓娓道来。 “其实我的法子很简单，那就是什么都不要管，反正京城也没光明正大送信来让王爷回京，王爷便当当今没毛病就是了。” 这次的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又正好在容姝离京之后，毫无疑问肯定是覃贵妃和二皇子的手笔。 退一万步讲，就算事情真的巧合到了如此地步，当今的病与他们并无关系，但此时当今病了，赵枢要回京，不管是孑身一人还是带兵一起，都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经过柳明台一事，赵枢和赵雍之间的争斗已然正是拉开了帷幕。 两人的关系，必然势同水火。 如果赵枢不带兵回京，万一覃家趁势而为，直接灭了赵枢怎么办？ 可若是带着兵马进京，覃家只需要随口编几句话流传坊间，本来回京探亲的赵枢立马就会成为犯上作乱的贼子，到时候可能还没个好下场。 所以说，就想在这么个形势，当今那边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听信了覃贵妃的话装病，赵枢这边肯定是不得而知的。 因为不管真的假的，二皇子一党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对付赵枢是肯定的。 赵枢若是回京，必然会出乱子。 那么，唯一破局的方式，便是赵枢不回京城。 但这也有风险，万一当今真的是突然病了呢？ 万一病得很严重呢？ 万一，覃家在这个档口为了早日夺下皇位对当今痛下杀手呢？ 这要是当今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赵枢远在岐山府，可就真的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看着皇权旁落了。 所以楚煜说，办法有，就看赵枢敢不敢赌，想不想赌了。 他把自己能想到的，一一交代清楚，一些他想不到的，赵枢和覃尹雨自己也能琢磨出来，一时之间，夫妻俩同时陷入了无声的沉默中。 这的确是眼下最简单的一条路了，也是最能保证他们安全的一条路。 但这份安全，却只能求得一时的安稳而已，若是赵雍此次下了狠心坐上皇位，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绝了赵枢这个隐患。 第652章 恩恩怨怨(7) 云岚城，皇宫内。 龙宸阁内，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彰显了大靖的富足奢华。 而此时此刻，身为这座宫殿主人的赵翎却静静的躺在宽大的龙床上，面色苍白，睡相不安。 龙床上四周，轻薄的烟纱笼罩着，烟纱外，一顶镂空蟠龙纹香炉内正袅袅飘起若有似无的白烟，缭绕着整座龙宸阁。 赵翎眉心忽然狠狠一皱，也不知道梦里梦到了什么，一双眼忽地一下子睁了开来，原本虚弱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十分急促。 “来人啊！来人！” 他侧过头，朝着殿外嚷了起来，很快，就有人迈着轻快的步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抬眼一看，便看到一个身着明黄色凤袍的端庄女子步履盈盈朝着他走来，见到他醒过来，女子嘴角一勾，立马疾走几步，来到了他的身侧。 “陛下，你怎么醒了？适才臣妾还问王公公，他说你刚刚喝了药才歇下，臣妾正准备回呢，您怎么就醒了？可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赵翎望着跟前依旧年轻气盛的女子，又看了看自己被她抓住的那只满是褶皱的手，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朕没事，就是有些身子不适而已。后宫事务繁忙，朕说过，不必天天过来守着，你又来做什么？” 他算不上一个深情的男人，后宫女子不说佳丽三千，却也因为各种原因不少于数十人，再加上各宫各殿的宫婢太监配备，偌大一个后宫，好几百人还是有的。 自元后去世后，他便没再立后，后宫之事自然就交给了向来宠爱的覃贵妃打点。 如今他病了，后宫肯定是人心惶惶，乱子说不定更多，他也希望覃贵妃可以休息得好一点，所以并不强求她来侍疾。 可没想到她还是坚持来，他心疼之余，心里又有些堵得慌。 “陛下是说过，可臣妾这不是心里不放心嘛。你可是臣妾的夫君，你都病了，臣妾哪有心思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臣妾现在，巴不得有个人来管那些事情，臣妾好一心只守着陛下才好。” 她都这般说了，赵翎还能说什么？ 是，他心里明知道她来这里守着，除了担心他，更多的是担心她儿子的前途。 可即便如此，他也愿意听到她那些甜言蜜语。 想到这里，他收起了那些不郁，抬起手在覃婉柔手上拍了两下。 “来了便来了，但有些话不能乱说。后宫的事怎么能说是乱七八糟，若给别人听到了，该不服气你了。咳咳咳……扶朕、扶朕起来坐会儿吧。” 覃婉柔见他主动伸手握着自己的手，心里一喜，忙弓着身子亲自扶着赵翎坐了起来，还给他拿了枕头靠着。 这才刚坐稳，赵翎就迫不及待看向了跟着覃婉柔一块儿走进来的王常芳，也就是覃婉柔嘴里的王公公。 “去御书房，将这几天重要的折子拿过来朕瞧瞧吧。” 王常芳闻言，担忧的瞄了一眼赵翎，只见赵翎也看着他，眸光深邃，毫无半点迷糊，他连忙低下头，应了一声转身去御书房了。 第653章 恩恩怨怨(8) 覃婉柔面色却在赵翎开口那一刹微微一僵，随即笑着在又咳了起来的赵翎背后拍了两下。 “陛下这可真是，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能把那些事情先放一放吗？刚才还说臣妾的不是，自个儿却又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你这是存心惹臣妾心疼是不是呀？” 赵翎难受得闭了闭眼，又是一串猛咳。 “有些……有些事情，朕不亲眼看看放下不下。” 覃婉柔一听，脸色顿时一沉，轻轻在赵翎胳膊上推了一把。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陛下身子不好，不是还有雍儿帮你看顾着朝中那些事情吗？之前，您也让他开始学习处理政务了，这会儿您病了，不正好是他该敬孝心的时候吗？” 因着覃婉柔得宠，覃寿又颇得帝心，所以赵雍这个二皇子一出生后就很受赵翎的重视与宠爱。但正因为如此，覃寿和覃婉柔对他的教育反而更加严厉，不但从三岁起就要开始读书识字，年岁大一些了，又开始习武，再加上承袭了覃婉柔和赵翎的好相貌，整一个能文能武的翩翩少年。 赵雍今年刚十八岁，还未立正妃，府中只有几个平常伺候的通房而已，连个妾室也无。 这一切，落在满朝文武眼中，无疑是百里挑一的好夫婿，再加上一个二皇子的身份，许多世家大族都暗搓搓的摩拳擦掌，卯足了劲教导着家中适龄的姑娘，就等着覃贵妃举办赏花宴，给二皇子选妃的那一日呢。 也正因为颇为宠着他，也看到了他这些年的表现优异，所以赵翎其实很有将皇位传与他的意思。 但他毕竟还年轻，虽有那个意思，却不想表露得太早。 所以，立太子一事，他一直没有应允，就怕立了太子之后再无反悔的余地。 国之储君，为国之本，他也还想再多观察观察这个儿子再说。 毕竟他虽疼爱赵雍，但他更爱赵氏江山，他身为帝王，也得为这个江山，为这个天下的百姓着想不是？ 但即便如此，他待赵雍还是与别人不同的。 赵雍去岁满十八时，他便允了他进入御书房，代替自己使用朱批批阅龙案上的各方奏折，待他批阅之后，再由自己看一遍…… “雍儿一直都很孝顺，这一点朕清楚。这不是他还年轻，许多事朕怕他行差踏错，所以事关重大的折子，朕还得亲自看一眼才放心。” 听赵翎这么一说，覃婉柔心里的不爽消了不少，便一边在赵翎肩头上按了起来，一边乖顺的点了点头。 “是臣妾不懂事，险些误会了陛下的好意。的确，雍儿还小呢，正因为雍儿还小，陛下才应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只有陛下身体好了，才有时间多教一教咱们雍儿。细说起来，陛下都病了这么些时日，岐山府那边也不知道收没收到消息，要不要派人召岐王殿下回来一趟？” 提起赵枢，赵翎的眸底忽地闪过一阵精芒。 可惜，赵翎坐在他背后，看不到他的眼神，只听到赵翎有气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第654章 恩恩怨怨(9) “哎，好好的提他做什么？把他放到岐山府去，他心里指不定多埋怨朕呢，他不来找朕的麻烦就不错了，还指望他回来侍疾，别想了。” 赵翎想着那个小时候因为元后去世而与自己渐行渐远的长子，有时候忍不住想，要是当初他没有碰到覃婉柔，是不是一切就不会是如今的模样了？ 曾几何时，赵枢也曾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是他在长子，亦是他的嫡子，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刚出生的那几年，他真的是把他当成继承人在培养的。 可后来，他遇见了覃婉柔，将人迎进了宫，那从前一直都很大度和蔼的发妻忽然就变得心胸狭隘起来…… 覃婉柔温柔的笑着，眼底却也藏着赵翎无法窥视的讽刺。 这个提起赵枢，自然是为了找他的麻烦了呗。 “这不是陛下您病了吗？再怎么说，岐王都是您的儿子，为父的病了，身为人子，岐王进京来探望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这话一出，赵翎浑身一僵，覃婉柔也跟着僵住了手脚，脸上的笑意也僵凝起来。 “陛、陛下……” 赵翎转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面无表情的将她按在自己身上的手推了开来。 “婉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们覃家担心什么。但正如你所说，他再怎么样，也是朕的儿子，太子之位朕已经无法给他了，但那条命还是得留着的。” 这话一出，覃婉柔面色一红，立马起身站到了赵翎身侧，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陛下恕罪！陛下误会了，臣妾只是担心陛下生病了，心里会比较思念岐王，所以才劝陛下要不要召岐王入京的。至于陛下说的那些，臣妾那是万万不敢想的。” 赵翎冷着脸，抬了抬手。 “起来吧，朕就是随口一提罢了。爱妃并无此意甚好，虽说天家亲情向来比较淡漠，但毕竟是骨血至亲，朕也不要求他们一定要相亲相爱，但也不至于拼个你死我活。得了闲，爱妃还得多劝劝太师多教教雍儿才是，为君者，心胸需要开阔一些才好。” 他为什么在赵枢最炙手可热的时候将他封王贬去岐山府？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厌恶这个儿子？ 不，别提当初的事算得上他对不住元后，就算是元后的错，也罪不及子女，更何况那也是他自己的孩子。 甚至听到镇南军中涌现的战神竟是赵枢时，他心里还颇有一种虎父无犬子的喜悦。 只可惜，造化弄人，那些喜悦他再不能表露人前。 为了不让他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他只得快刀斩乱麻，残忍的割掉了赵枢刚刚丰满起来的羽翼，将他贬到最偏远的地方去，就是为了做给赵雍看。 皇位是留给你的，你皇兄一辈子都不可能赢过你，所以，放心的留他一条命吧。 然而，他却不知道，他的长子并非他以为的不堪一击。 更不知道，他属意的未来储君，也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好约束。 一切，不过都是他自己的设想而已。 第655章 恩恩怨怨(10) 赵翎那些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覃婉柔听了之后，整个心情都不太妙了。 但谁让她入宫多年，塑造的人设便是温婉贤良，为了不引起赵翎的反感，她还是耐着性子伺候着赵翎直到王常芳拿了奏折回来，又伺候着赵翎喝了一碗药，才压抑着怒火走出了龙宸阁。 刚走出龙宸阁的大门，她嘴角优雅从容的笑容就一下子敛了起来。 “娘娘，不如去看看殿下吧？殿下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定也是极辛苦的，刚才奴婢出来的时候，吩咐了人炖了提神醒脑的补汤，不如奴婢这就让人回去提来，正好由娘娘亲自给殿下送去？” 身在后宫，作为宫女，最要紧的便是察言观色。 见自个儿主子不开心，覃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立马想出了一个主意来，立马惹得覃婉柔勾唇笑了起来。 “是呀，男人这种东西，没什么意思。还是儿子好，你让人快些，咱们到前面等一等……” 没一会儿，便有人提了补汤回来，交给大宫女，提着跟在覃婉柔背后走进了御书房。 * 说来也是巧，覃婉柔刚到了御书房没一会儿，就有人通传，说是覃太师进宫来了。 祖孙三人，一下子齐聚御书房，正好就赵枢的事情谈论起来。 “父亲，我觉得陛下对赵枢还没死心。” 三人刚一碰面，不待赵雍跟覃太师搭上话，覃婉柔就先望着覃寿开了口。 这话一出，赵雍和覃寿同时都怔了一下，随即纷纷看向覃婉柔。 “母妃这话何意？莫非是有人探听到了什么？” 赵雍自己虽然握着不少人脉，但像是赵翎身边伺候的老人，他却不知道的。 但他也不担心，他知道自己母妃手里肯定握着一大堆的人脉，这不，覃贵妃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他还以为是那些棋子探听到了赵翎的话。 “不是有人听到了什么，是你母妃我亲耳听见的。我今日去看你父皇了，这不是他一直没提让赵枢回京的事，我就想旁敲侧击的提一嘴，结果他就暗示我，说赵枢跟你毕竟是亲兄弟，还让我回来劝劝你劝劝你外祖父，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对赵枢下杀手。” 想起这个，覃婉柔就生气。 虽然她心里的确想着杀了赵枢永绝后患，可那个男人那么直接的说出来，那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因为他亲口说过，就喜欢自己温婉贤良的模样。 那他一直容着自己，不就是代表在他心里，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的。 结果今天他这么一说，她成什么人了？ 覃婉柔委屈的憋着嘴，想着男人靠不住，爹和儿子总会向着自己的吧。 结果，她话音刚落，覃太师就冲她翻了个白眼。 “你这丫头是不是傻？这个档口，你提什么不好，提赵枢？就算是提赵枢，你提点别的什么不好，偏偏要提让他回来，陛下又不是傻子，能猜不到你脑子里想什么？” “可是那不是他一直没动静，我才……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的计划着想吗？赵枢他当初孤身一人就能在镇南军中弄出那么大动静来，若是不能斩草除根，我不放心。” 第656章 恩恩怨怨(11) 作为一个母亲，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 尤其是作为一个皇子的母亲，她没道理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 那可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啊，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这天下，这万民，可都由他主宰了。 光是这么一想，覃婉柔就觉得内心激动。 想当初她为什么如花似玉的年纪，却愿意入宫陪伴一个比她爹年轻不了多少的老男人，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能够体会一下这天底下最尊贵女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按理说，她现在也算是体会到了。 正因为体会到了，她就更不能放弃了。 如果赵雍当不了帝王，那么按照她在后宫得宠的程度，换作任何一个皇子上位，她将来的处境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她的儿子必须是帝王！ “糊涂！你可知你这么一闹，陛下就更不可能让赵枢回来了？” “怎么会？难道爹你也没有办法吗？那到底要怎么样，陛下他才愿意彻底不管赵枢了？” 覃寿拧了拧眉，叹了一口气。 “这事，我也没法。” 说起这个，他与赵翎的处境何其相似？ 赵翎有赵枢这个嫡长子，他不也有一个原配已逝留下的嫡长子吗？ 赵翎永不可能对赵枢下狠手，就好比他再不管覃清，也不可能任凭别人欺负到覃清的头上。 虎毒不食子啊，那怎么样都是自己的亲骨肉，没到那一步，谁也舍不得自绝血脉啊。 覃婉柔从小养尊处优又颇为得宠，在家时就从来没把覃清放在眼里过，在她眼中，覃清不过是一个多余的人罢了。 这样的心境下，她自然体会不到覃太师的纠结。 可她不懂，被覃太师亲自教养着长大的赵雍却明白。 “母妃，想借父皇生病一事除掉赵枢这个想法怕是不成了。你也莫要逼问外祖父了，父子人伦，父皇显然已经猜出了咱们的意思，不管信不信任咱们，他都不可能再把赵枢召回来冒险的。” 覃婉柔一听，顿时脸上生出浓浓的悔意来。 “那怎么办？哎呀，你们怎么也不早点跟我说一声，明知道我对这些都不是很擅长，你们却提也不提，害得我如今好心办了坏事，这可怎么办是好？” 一想到因为自己多了一句嘴，就阻挡了儿子的好事，覃婉柔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才好。 多嘴！ 真是多嘴啊！ 着急着，她竟抬起手，想朝着自己脸上给一耳光。 赵雍见了，忙一把拉住了她。 “母妃，你这是做什么呢？儿子都说了，这事不怪你，就算你不提，我父皇也不可能让赵枢回来的。他当初能那么干脆利落贬了赵枢离京，为的就是让我明白赵枢这辈子都不可能斗得过我，让我饶他一命呢。” 只可惜，他不是他父皇，更不是他父皇以为的那样好性儿。 再加上赵枢母后的死，他可是一直算在自己母妃和外祖身上的，他怎么可能留着一个仇恨自己的人活在世上随时准备反了自己呢？ 但，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一次，不过真的是个巧合而已。 第657章 恩恩怨怨(12) 虽说帝王生病是个巧合，但落在覃寿和赵雍眼里，却也是个机会。 一个说不定可以一劳永逸的机会，但他们这种人，却是不会将希望完全寄托在这样的巧合上的。 所以，他们除了将帝王生病的消息压着不发以外，并不阻止其他人往外递消息。 为的就是如果赵枢按捺不住，冲动前来，那么他们便捡了便宜。可赵枢若是不来，于他们也并无损失。 可他们绝对不能插手其中去过多的操控这件事，因为赵枢毕竟不是一般人，好歹也是一个王爷，一个皇子，他若死了，帝王必定会彻查，万一被查到…… 所以，覃寿从未想过插手搅和这件事。 但他没想到覃婉柔在关键时刻插了句嘴，虽然他们与赵枢已然势不两立，可毕竟这层窗户纸谁也没捅破，面子上还能糊弄过去。 结果，覃婉柔一下子给戳破了。 “娘娘，事到如今，这件事就让它顺其自然吧，你……莫要再插手了。” 毕竟是从小宠大的闺女，又是贵妃之尊，覃寿不好过于苛责，但冷淡的言语之中，还有隐有不满。 覃婉柔虽然在家国大计上面脑子转得不如他们快，但能在后宫之中拥有赵翎的宠爱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覃寿心里的不满，她一下子便听了出来，却半点不敢动气，反而乖乖顺顺的颔了颔首。 “好，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插手赵枢的事情。可是爹，虽然今天提起赵枢是我莽撞了，但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最起码让咱们看清了陛下的心思不是。我还以为他把赵枢弄到岐山府，是真的防备这个儿子，厌恶他才把他打发了那么远，结果他竟是为了保护赵枢……” 口口声声说爱她，结果却因为那贱人的儿子防着她，男人，呵，果然没一个值得信任的！ “娘娘，慎言！先皇后已逝世多年，陛下念旧情护着岐王本是人之常情，更何况那又不是先皇后自己一个人的孩子，他也是陛下的骨肉。这么多年，陛下对娘娘恩宠有加，娘娘应该心怀感激才是，切不可因为与一个已故之人争风吃醋而做出一些傻事，毁了娘娘的名声不说，你总得替二殿下考虑考虑吧？” 看着眸子里隐有嫉妒光芒闪过的女儿，覃寿心上一沉，忙出口打断了覃婉柔思绪发散，以赵雍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提起赵雍，覃婉柔的面色果然柔顺了不少。 想想赵枢，再看看眼前的赵雍，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是啦，她已经是个成功者了，先皇后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去阎王殿报到去了？ 她能斗得过先皇后，那她的儿子也必定能胜过赵枢。 赵枢长得好，她的儿子也不差，赵枢能文善武，她的雍儿照样文武双全，而且她的雍儿还拥有许多赵枢所没有的东西。 比如帝心，比如庞大的母亲拥护，比如满朝文武的拥戴…… “本宫知道了，那这件事就顺其自然吧。赵枢若是回来，自然好，若是不回，咱也不惧。” 第658章 恩恩怨怨(13) 楚煜出了主意之后，在岐王府足足等了三日，才等到赵枢做了决定。 虽说主意是他出的，可决策权最终是在赵枢手里的，若是赵枢决定带兵进京，身为下属，他必定是要跟着赵枢进京的。 所以，这三日里，他除了静等赵枢的消息之外，还把虞书等一家子的未来都给打算好了。 “楚先生，王爷有请。” 王府客房，管家亲自来请，楚煜当下心里重重一沉。 他知道，赵枢这是有了决定了。 “这就来，忠叔请你等一下，我有点事想请您帮忙代办。” 楚煜说着，从书桌上拿起了几封信，走出门来，交给了忠叔。 信不止一封，而且每个收信人都不一样，忠叔一头雾水，“楚先生，这是什么？怎么写这么多信？” “忠叔，若是我跟着王爷进了京，你就把这些信交给虞书，她看了之后会知道怎么做的。” 忠叔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咧嘴就是一乐。 “楚先生也对王爷没信心了吧？” 楚煜晃了晃头，嘴角抿得紧了又紧。 “并非在下不信王爷，只是眼下王爷与二皇子的势力着实没法比，此行若是归京，平安归来的机会就渺茫了许多。作为一个下属，跟着王爷入京是我的职责所在，也算是尽忠。可身为男人，我不仅是一个下属，亦是一个丈夫，父亲，我只是想万一我出了什么事，让他们有个归宿而已。” 若是他没有想出开发荒城的主意，没有回乡接人，没有把虞书带过来，那么那一大家子也不会跟着过来了。 但他做了，那一大家子也跟他扯上了关系，也跟岐王府扯上了关系，那万一岐王失败了，赵雍必定不会放过他们是肯定的。 所以，他要提前给虞书说一声，让她不至于事到临头才来抓瞎。 忠叔听着楚煜的话，心里头忍不住一喜。 想当初，楚煜离家出走晃到了京城时，是跟着别人一块儿到处瞎混的，后来还是因为王府招府兵时，楚煜才到了岐王府。说起来，还是他当时看到这小子长得魁梧有力，却又不像一般的壮汉似的显得莽憨，反而十分有灵气，才做主将他留了下来。 再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就跟王爷熟了起来，到最后王爷决定偷偷前往镇南军从军，他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这一去，便是整整五年。 两个人只身入军营，在镇南军中宛若石沉大海，半点波澜没掀起。 直到五年后，镇南军与南蛮开战，镇南军竟一举将为祸西疆数十年之久的南蛮直接打得毫无还击之力，不但拿回了过去大靖被南蛮侵占的城池，还逼得南蛮低下头来与靖朝签订了五十年的休战条约。 且休战期间，南蛮每年还得向靖朝上贡。 此一战，镇南军威名远扬，当今自然召见了镇南军主将，说要封赏三军。 结果镇南军主将就把赵枢给推了出来，那时，所有人才知道，打败南蛮的虽是镇南军，但在背后运筹帷幄的却不是镇南军的主帅，而是当今大皇子，赵枢。 第659章 恩恩怨怨(14) 犒赏三军的宴会上，赵枢身着一身银铠缓步走上金銮殿时，所有文武百官都惊呆了。 管家当时虽没有机会亲眼去看，但他听不少人提起过，那一日，所有人看着赵枢的目光都变得与众不同，尤其是覃党一派，简直活像见了鬼似的。 “这怎么可能？大皇子……大皇子不是一直都在皇陵替先皇后守陵吗？” 是啦，当初赵枢为了顺利逃开覃寿等人的监视，并不是直接从家里偷偷溜走的，而是向当今请示过的。 用的名头，便是思念亡母，自请入皇陵陪伴先皇后英灵几年。 当今那会儿正愁他年岁渐大了，不知该如何安排是好。 给他纳妃吧，不知道安排哪家的姑娘合适，毕竟他那时候就已经认定了赵雍为继承人，赵枢这个嫡长子地位着实尴尬。 找个家世显赫的姑娘吧，怕养大了他的心思，以后与赵雍不合。 找个家世不显的吧，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他不忍。况且，先皇后的死本就是他心口一块病，他更不可能让赵枢的婚事被牵扯到这上面，来戳他自个儿心窝子。 所以，赵枢当时自请入皇陵，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及时雨。 他想也没想，大笔一挥就准了。 可他没想到，赵枢胆子竟这般大，说是去皇陵守孝，背地里竟然跑到镇南军中…… “胡闹！赵枢，你不是在皇陵守着你母后的吗？你几时跑到镇南军中去了？” 所以当赵枢走上殿时，帝王除了震惊之外，还有难堪。 “自然是守孝期满以后，父皇有覃贵妃陪伴，怕是早就将母后忘了吧？我这个母后所出的儿子说了什么话，想来父皇也是不甚在意的。” 若说离京之前的赵枢是隐忍克制的，那从镇安军中归来的赵枢就是张扬自信的。 自先皇后去世之后那些压抑的怨念，再也按捺不住，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当今对峙起来。 对峙的后果，自然是把当今气得拍案而起。 “胡说八道！你母后的死都怪她自己心胸狭隘容不得人，还能怪别人了？赵枢，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扰乱朝堂，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了！” 赵枢闻言，没再与他据理力争，只望着帝王的眼，阴恻恻的勾了勾嘴角，而后再开口，面上已是满脸笑容。 “父皇生什么气？儿臣说的也是事实啊，五年前，儿臣与你请旨时便说了，自请去皇陵替我母后守孝一年，一年期满，我自然不可能再待在皇陵，至于为何去镇南军，儿臣若说是我母后遗愿，父皇以为如何？” 当今闻言，当即一愣。 “一年？” 赵枢当初的请旨折子上面，竟还加了期限的吗？ 看着他迷糊的样子，赵枢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不显。 “是，一年，父皇不信，可让人去找找当初那份折子，上面写得明明白白。” 看赵枢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当今忽然心里一慌，他当初根本就没细看那份折子，只草草看到他愿意自请去皇陵守孝便大笔一挥批了下去。 但这会儿他可不能说他没看到，不然的话，他就成了文武百官的笑柄了。 第660章 恩恩怨怨(15) 一年之期这个点，他不能追究。 可赵枢瞒着众人潜入镇南军这个事儿，帝王却不打算轻易放过。 “你刚才说你去镇南军是你母后的遗愿，又是什么意思？你母后逝世时，朕就在其身旁，朕可从未听到过她有让你前往镇南军的意思。” 提起先皇后，赵枢就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父皇有了新人，果然就将母后彻底忘了吗？难怪母后会郁郁而终，原来那个当初与她山盟海誓的男人，竟连他们相识的缘由都给忘了……” 赵枢这么一说，帝王脸上的怒火骤然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回忆。 所有人都知道，大皇子的话这是扎进了帝王的胸口了。 镇南军，镇南军，镇守的便是大靖之南的边疆一带。 而当今身为皇子时，亦是个文武双修的男子，也曾在南疆一带领着镇南军镇守边关。 而世人皆知，当今与先皇后的相识，便是在南疆。 所以，先皇后才会受了委屈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吞，所以先皇后才会受了委屈只能郁郁而终，就是因为她不像覃婉柔一样，有一个强大的母族维护和撑腰。 她只是南疆一带一个出生普通的富户之女，能成为皇后，靠得就是赵翎的坚持。 但她这一生的幸与不幸，却皆来自这个男人。 看着当今脸上晦暗不明的痛色，赵枢心里也同样的沉重。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他那么善良温婉的母后便不会死，他也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在这座冰冷的宫廷里好几年。 看着赵翎陷入过去的回忆里，眉宇之间的戾气隐隐转化为对赵枢母子的愧疚，覃寿不由眸色一沉。 抖了抖袖子露出双手，往前一站，冲着赵翎便拱了拱手。 “陛下，虽说大皇子殿下瞒着您去了军营这事做得不对，可毕竟事情已经这样了，好在大皇子殿下文武双全智勇无双，竟一举将那南蛮贼子撵了出去，这也算是大功一件了。陛下就莫要生气了，就当大皇子殿下将功补过了吧。” 覃寿当时把话一说，赵枢心里头就冷笑起来。 果然是老狐狸啊，表面上是劝皇帝对他宽容以待，实则以退为进，轻描淡写就把他的泼天功劳给化作了无形。 赵枢当时也没在意，他在镇南军中树立起来的威望，尤其是覃寿只言片语可以抹去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只是赵枢和楚煜俩商议着，料中了许多的事情，却唯独没有料到赵翎对赵枢还有那么几分恻隐之心，而这份恻隐之心却让他满怀希望回到京城之后，本希冀着能有与赵雍一较高下之力。 结果，他就被封了岐王。 每每思及此，赵枢就恨不得提上佩剑，冲到赵翎面前大声质问他。 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明明他很小的时候，赵翎也曾是个好父亲，好丈夫的。 为什么就因为覃婉柔一个女人，就一切都变了。 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一个男人要负心，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只要他的心不在了，你就什么都不算了。 第661章 终下决心(1) 岐王府，书房。 楚煜到了之后，赵枢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抬了抬手让楚煜坐下，而后便揉着眉心坐着发呆，不，应该说是发愁才对。 楚煜见他似乎还有些纠结犹豫，也没有催促他，反而静静的落了座，与他一块儿默然不语。 这本就不是件小事情，赵枢会考虑这么久，会这般纠结，他能理解。 但赵枢这一纠结，便是整一个时辰都没反应，楚煜等了半晌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他忍不住走到了赵枢面前，轻轻用手碰了碰赵枢的胳膊。 “王爷，你若是还没想好的话，不如我先回去了？” 说着，作势就要走，手腕立马一紧，只见赵枢已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阿煜，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现在这个局势看起来似乎他怎么选择都是死路一条，只不过一条属于主动找死，一条属于被动等死的区别罢了。 二者之间看似结局都注定了，但其中又有诸多变数，才让赵枢这般犹豫不决。 他在镇南军中有一定的威望，若是能够及时将镇南军调过来，他这一趟进京少不得也有一两分希望。但换言之，若是他不进京，说不定覃寿等人没被逼迫之下，也愿意缓一缓也说不定。 “王爷，我知道站在您的角度，这个选择很难做。但如果换做是我，我肯定是选择按兵不动的……” 楚煜和赵枢最大的不同，便在于身份。 赵枢姓赵，且出生时便是赵翎的嫡长子，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可谓是命中注定的真龙天子。 而楚煜却不一样，他只是个普通人家出来的泥腿子，入伍从军，替赵枢出谋划策，都是为了让自己，让家里人过得更好。到后来，见过的战乱越来越多，见过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心里的理想又加了一条。 让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也不说一点战乱没有，但起码不要动不动就大开杀戒，死伤无数那种。 按照楚煜的想法，这次的事情，赵枢只需要装作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便行了。 覃贵妃等人也不容易被逼的狗急跳墙，干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来，退一万步讲，就算覃贵妃等人还是打算借这个机会将赵雍推上皇位，赵枢也绝对不会被逼到穷途末路。 岐山府是靖朝原有的地界是没错，可荒城那边不是呀！ 荒城可是赵枢自己亲手打下来的，就连弄过去开荒的那些人，要么就是赵枢和楚煜手底下的心腹，要么也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被岐王府以施恩的姿态迁过去的。 在那些人心里，只会记着赵枢的好，不会介意他是不是帝王而对他的爱戴有所改变。 “你的意思是……如果赵雍在京城顺利登基，便让我带着人一块儿潜入荒城，在荒城自立为王？这……这不行，本王再怎么说也是赵氏子孙，岂有做出这种悖逆祖宗遗训之事的道理来？况且，赵雍若是登了基，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本王的，到时候只怕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荒城又将面临战乱连绵，这对那些自愿搬过去的百姓们来讲，多不公平？” 第662章 终下决心(2) 前脚他刚承诺与他们，一定会派兵好好保护他们的安危，让他们在黄荒城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回过头来，他就因为与赵雍争夺皇位，让他们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这……非他所愿。 “王爷，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敢问你，可到了如今，我想问你一句，请你务必如实的将你心中的想法告诉我。” “什么话？” 看着楚煜一本正经严肃莫名的样子，赵枢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不甚在意的道。 楚煜却更加严肃的看着他的双眼，慢慢的口齿清晰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王爷，若是赵雍登基之后，并没有立马集中火力来对付你，而是立志做一个好帝王的话，你还会不会想把那个位置夺回来？” 这话，作为一个谋士，大喇喇的摊开来问自己的主子，无疑是大不敬的。 赵枢听了之后，整张脸都黑了下来，看向赵枢的眸光也染上了几分猩红。 “楚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看本王胜算渺茫，所以想当墙头草了吗？” 一想到楚煜也有可能因为赵雍那边助力太强大而背弃自己，赵枢只觉得心底一阵阵发寒。 难道真的就斗不过吗？ 还有，太子之位本来就应该是他的，是覃婉柔的出现，夺走了他母后的一切，也夺走了他的一切。凭什么一个掠夺者夺走了他的东西之后，还能名正言顺的拥有，而他这个原本的主人还要笑着接受？ 不，不可能！ 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接受赵雍为帝的！ “属下并无那个意思，就算王爷此刻说要上京，我楚煜也一定奉陪到底。但是……王爷你当好好想想，这么多年，咱们无论是在镇南军，还是镇北军，一次次拼了命的驱赶那些他国蛮子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赵枢拧眉暗想，自然是为了复仇！ 一开始支撑着他从皇陵偷偷摸摸前往镇南军的动力，就是为了一步一步往上爬，重新爬回那个属于自己的高高在上的位置，然后将害了他母后的人全部抹杀。 可后来，慢慢的，慢慢的他的心境就变了。 在他心里，那些甚至都不认识的黎明百姓竟开始越来越有分量，每次战乱结束清理战场时，望着那些流离失所孤苦无依的孩子，他的心总是一揪一揪的疼。 与有些人比起来，他是不幸的。 童年丧母，父皇不疼，任由他在后宫之中忍受无边无际的孤苦。 可相比那些在战场上就失去父母的襁褓稚子，他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明白阿娘这两个字的含义是什么，可能就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他们的阿娘，阿爹，或者其他亲人。 那些幸存下来的人，也要为了活下去在乱世里挣扎不休。 但即便如此，他母后的仇也不能不报呀！ “如果他能当一个好帝王……他能当一个好帝王又怎么样？难道本王就不行了吗？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抢了我的东西，还要回过头拿来恶心我？楚煜，楚煜你还是不是本王的兄弟了？你……你是不是也已经给赵雍收买了？” 赵枢显然已经因为楚煜那个诛心的问题入了心魔，整个人脸色变得十分狰狞可怖，双手背上也是青筋暴起一片，用力的抓着楚煜的肩头，恨不得将他一把捏碎。 第663章 终下决心(3) “砰……” 从静谧到渐渐开始发声吵闹的书房里，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一直候在门外的管家眉毛一挑，似是被里面的动静下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叩了叩门。 “王爷，楚先生，发生何事了？” 结果，里面却无人回应他，他皱了皱眉，心里的担忧越发浓郁起来。里面，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里面，确实是出了些事情。 原本立于书案前赵枢前方的楚煜，不知何时竟绕到了书案后，这会儿正把赵枢整个人压制在偌大的椅子上，双臂因为过于用力而绷紧，牙关也咬得咯咯作响。 再看赵枢，整个人眼红目赤，好似要走火入魔一般，一边脸颊处还有一片红色印记。 “楚煜，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冷静下来没有？” 赵枢挣了挣，双目依旧赤红，但迷茫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丝清明。 楚煜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脸，却将他再次压了下去，他觉得他还不够冷静，还需要再冷静一会儿。 赵枢原本是极其不服气的，可看着楚煜一个大老爷们像个女人似的展开双臂抱着自己的模样，忽然就想起了与楚煜一块儿在军中摸爬滚打的那些日子。 “噗嗤……” 心里头那些天大的委屈，竟神奇的消散了许多，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而后，他眼中的赤红彻底消失，只余下痛苦之后的淡淡红痕，他抬手，攘了攘身上的楚煜。 “你快放开本王，你这个样子，万一本王的王妃过来了，还以为咱们俩有什么情况呢。” 说着，嫌恶的用腿一脚踹开了楚煜。 楚煜自然也感受到了压制他需要的力量越来越小，这才闪身一避，避开他那一脚的同时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真的想明白了？” 赵枢抿了抿嘴，认真的看了一眼楚煜，“是，我想明白了。楚煜，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带人回京城。你……你要是不愿意，不如就此离开吧……” 他话还未说完，楚煜的拳头已经再次来到了眼前，他急忙身子一偏，避了开去。 “你他妈说的什么话？我说过了，不管你作何选择，我都跟你一起的！赵枢，你莫不是忘了当初咱们在镇南军中说过的话？” “自是没忘，但你莫要忘了，如今你可不是当初那个孑然一身的楚煜。你还有虞书，还有那一大家子因你而来的老老小小，你可以不顾一切跟我出生入死，可他们怎么办？”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在埋怨楚煜比当初多了许多牵挂和顾虑。 但其实赵枢并不责怪。 相反，他很感激，很感激楚煜为了支持他，将他最在意的人都迁到了荒城，也感激虞书和她的家人那般信任他。 只可惜，他不是个好主子，他们跟错了人。 说起家人，楚煜的面色也沉吟下来，整个人也靠着赵枢的椅背立住了，好一会儿后才在赵枢的肩头上拍了两下。 “放心吧，出生入死那是咱俩自己的事情，至于他们，我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我不像你，背上有赵氏子孙的光环，若是咱们此去无回，我便让虞书带着一家老小从此深入荒城，再也不回大靖。” 第664章 终下决心(4) 荒城环境恶劣，就算现在已经开垦出来一大半的土地，但也只是春夏秋三季可以耕种粮食而已。至于恶劣的环境，一如既往，没有虞书，他敢保证赵雍手底下的人没那么快能够攻克难关。 退一万步讲，就算赵雍的人最终攻克了那些难关，大不了虞书就跟着沈晨曦他们一块儿前往极北之地。她那么聪明，肯定能在极北之地顽强的活下去！ 赵枢瞪大眼，完全没想到他所谓的安排，就是这样子的安排。 “你疯了？极北之地那气候多恶劣，荒人以健壮结实著称，在极北之地都难以存活，更何况虞书他们几个靖人。” 楚煜却淡然摇了摇头，“不会，书儿很聪明，不瞒你说，之前你还未同意荒人重归荒城的时候，她已经让沈晨曦带了一些法子回极北之地，也是因为她，沈晨曦那些族人才能等到搬入荒城的时候的。” 不然的话，恐怕再熬过去年的那个冬天，晨曦的族人至少要折损上百人不可。 但是因为虞书给了他物资，又教了他法子，那一个冬天，他们的族人只有十来个之前已经损伤了身体的人没撑过去。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沈晨曦那么信任虞书，什么都肯听虞书话的原因了。 楚煜说起虞书的时候，眸子里总是有一种名为骄傲的光芒，让赵枢有时候恨不得想，这么聪明的女人，怎么就给他碰见了，而不是自己呢？ 可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自嘲一笑。 想什么呢你，赵枢？ 绾绾不好吗？ 绾绾虽不如虞书这般聪慧绝顶，但在支持他这件事情上，可谓是做到了极致。 楚煜来了之后，覃尹雨似乎知道了他的纠结犹豫，只第一天与他见了一面，就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不管他如何选择，她和她的父母都会站在他的背后。她也会陪他一块儿，前往京城，让他无需顾虑她那边的因素。 再之后，她就好似回到了刚刚嫁过来的时候，乖乖的待在自己的后院里，他烦的不想回房睡，她也随他。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他需要的真不是柔情蜜意，他只想好好冷静冷静。 他一开始，确实是因着楚煜那句话气着了。 赵雍和覃婉柔，不过是两个无耻的掠夺者，他们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说他们以后好好珍惜这件东西，他就应该退让，就应该不再争抢？ 可被楚煜打了一拳之后，他再想想镇南军中他们艰难挣扎的岁月，再想想那些深处战乱中哭声震天哀嚎遍野的百姓，他冷硬的心，有了一丝软塌的迹象。 而现在，想起楚煜对家人的安排，想起绾绾对他不顾一切的支持。 他如何能够一意孤行，为了一己私怨便让覃清夫妻，整个容家还有楚煜身后的家人都替自己拼命。 他不能，也不该这么做。 大不了，就是失去这赵氏江山而已！ 他，输得起！ 想到这里，赵枢在心里默默的对先皇后道了一声对不起，而后一把拉住了楚煜的手腕。 “阿煜，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的决定是，不进京城了。” 第665章 咱没关系了(1) 对于赵枢能够选择自己的建议，楚煜心里是高兴的，也是庆幸的。 可进京有进京需要做的准备，不进京也有不进京的安排，确定赵枢不是一时兴起说出那么一句之后，楚煜便与他重新坐了下来，就以后的事情进行了诸多的揣测与安排。 等俩人忙完，外面的天都已经快黑了。 “跟我一块儿到后面找绾绾用饭吧，我刚才已经让人告诉她准备晚膳了，她定是在等着咱们呢。” 楚煜点了点头，正准备跟着赵枢往后院走，忽然就想起自己早上交给忠叔的信。 脸色一变，转过头就一把揪住了忠叔的衣领。 “忠叔，我给你的那些信呢？快，快把它们都还给我！” 赵枢选择了不进京，那他就不会出任何问题了，那那些信件就没必要交给虞书了。 忠叔被他猝不及防拎了起来，只难受的一阵猛咳，还是赵枢高抬贵手，从楚煜底下救了他的小命。 重新捡回一条命的忠叔不由哀怨的瞪了楚煜一眼。 “先生有话好好说，我这把老骨头，可不像王爷似的经得起你折腾呀。” “抱歉，忠叔，你快把信件还给我吧。” 楚煜也发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粗鲁了，他是个拉得下脸的人，忙冲着忠叔就道了歉。 “那些信，我已经让人往荒城送去了呀。” “什么？” 楚煜一想到自己给虞书的信里写了些什么，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怎么，那信不是让我马上就送的吗？” 楚煜摇了摇头，面露苦笑，“我不是说等我跟王爷走后再发的吗？” “我这不是怕到时候时间紧迫，楚夫人来不及做准备，特意早点把信寄出去，她也好早点做准备。” 忠叔原来并没有打算管闲事的，是听了楚煜那些替家里人着想的想法之后，他才决定早点把信寄出去的。 因为在忠叔眼中来看，赵枢选择回京的几率也比较大。 但谁知道…… “怎么了？信寄回去就寄回去了呗，反正现在我选择了不进京，你那些话也都成了废话，有什么好担心的？走走走，先去用了晚膳再说吧，明日一早你就回荒城行不行？” 赵枢只以为楚煜那么紧张，是怕虞书接到信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怕她白忙活。 但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 “王爷，抱歉了，我怕是不能留下来陪你和王妃用膳了，我得马上赶回荒城去。” 最好是能够来得及截下他的那些信，若是截不下，他也得赶紧回到荒城哄人去，不然的话，他就完蛋了。 * 楚煜的确是完了。 因为他一路策马狂奔回到荒城，一路上都没有截到那些信件。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自个儿背脊骨一凉，等到跑到楚家大门口时，想要进门却被管家唐叔拦下来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凉了。 “楚先生，夫人说了，从今以后她跟你就不是夫妻了。这儿虽然是楚府，但却是夫人出的图纸和主意，算是她的地界，你不可以再入内。” “唐叔，我……” 看着一板一眼的唐叔，楚煜简直欲哭无泪，有心解释两句，唐叔却径自转身关上了大门。 “……” 第666章 咱没关系了(2) “书儿，你这样不好吧？楚煜那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他这好不容易不去京城回来了，你怎么还不让他进门了呢？” 唐管家关门的时候虽然动作利落，表情严肃。 可一关上门，那老脸就抽搐起来，忙不迭的回了内院，将楚煜回来的消息告知了虞书。 本以为虞书之前的交代不过是句气话而已，没想到他回到内院通报一声之后，虞书竟真的没有让楚煜进门的意思。 她是真的不想让人进门了。 这不，他正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的时候，沈氏跑来了。 沈氏一上来，就把他的心里话都给说了出来。 他不由抚了抚额头上的汗水，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沈氏可是夫人的亲娘，她的话，夫人总是要听几分的吧。 可结果虞书却板着脸，冷冷的睨了沈氏一眼。 “娘，就算你不识字，那封信里的内容我也已经给你读了好几遍了，你不信我，你总该信你儿子，信你大孙子吧？你把那信不都给他们看过了，白纸黑字，难道他们都会骗你不成？” 虞书面色从容不迫，实则心里已经气得想要揍人！ 人都说事不过三，他可倒好，有一了有二，有二了竟然还有三…… 当初自己说的那些鬼话，敢情就真只是说说给她听的而已。 看着虞书气愤的表情，沈氏却不知道虞书生气的点在哪里。 “正因为他们都不会骗我，我才要替楚煜说上几句公道话呢。若不是怕他出了什么事你因为他受到牵连，他做什么给你写这个什么和离书，那还不是怕你受了牵连，怕我跟你爹还有你大哥一家受到牵连，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人家楚煜的一片好心呢？” 沈氏说着，从怀里摸出那份被人传阅了一圈的和离书。 “这和离书既然是怕他出事才准备的，现在他回来了，那这和离书可不能留着了。” 说着，抖了抖信纸，就准备撕毁。 虞书见状，忙不迭的站了起来，一把将那份和离书夺了过来。 “为什么不能留着？这份和离书我不但要留着，我还要拿到官府去登记呢，从今以后我跟他楚煜可再没关系了。” “胡说八道！人好不容易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你说这些话有甚意思？赶紧的吧，没你的话，老唐可不敢放她进来，你亲自去把人迎进来吧。” 虞书却扭开了身子，将手中最新版的和离书折叠好了，贴身揣了起来。 “不去！你们也不许去！谁要是敢把他放进这个家门，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别看虞书长得娇娇小小，看起来一副十分柔弱的模样，板起脸来时，饶是沈氏这个亲娘都越来越怵她了。 见虞书油盐不进，就是不肯去放人进门的沈氏本来还真打算自己去，可一看到虞书阴冷的表情，整个人愣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敢说了。 最后，还顶着虞书冷冰冰的眼光，慢慢退出了虞书的房间。 刚退出来，就碰上了闻讯而来的虞冲与孟氏。 沈氏眸色一亮，仿佛看到了救兵一般，转头就揪住了孟氏的袖子。 “霜儿，你与书儿向来交好，你快帮娘劝劝她，让楚煜进门吧。” 第667章 咱没关系了(3) 沈氏想，大约是自己跟闺女中间隔了将近一年不见，有些摸不透自个儿闺女的性子了，所以才劝服不了虞书。 但孟氏不管是在清水村，还是在岐山府，亦或是到了荒城来，都跟虞书处得比较和睦，她想，孟氏的话，说不定虞书能听一听呢。 可结果，她扯着孟氏的袖子刚把话说完，还没等孟氏给她一句话呢。 孟氏便被虞冲一把拉到了自个儿身后，而后冲着他就嚎了一嗓子。 “放他进来做什么？让他滚蛋吧！” 因为吃够了这个暴脾气的亏，虞冲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暴戾口气的与人说话了，忽然来这么一嗓门，沈氏差点儿没回过神来。 待回过神来，沈氏不由得瘪了瘪嘴。 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当初孟氏为何要把那么一巴掌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她还是虞冲他亲娘呢，这么多年才被吼了这么一嗓子，她就觉得委屈了。那当初孟氏，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想着，又连忙甩了甩头，现在哪是想这些的时候？ 现在最要紧的是虞书和楚煜的事儿，好不容易小俩口走到了一起，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再和离了。 “冲儿，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是你一个当兄长的该说的吗？” 虞冲黑着脸，怒不可遏的看着沈氏，“娘，我怎么就不该说这话了？这是第几回了，我当初就说过，不能把书儿嫁给楚煜那个莽汉，你非不听，非觉得他是个好女婿。如今你看看，这都是第几回给你闺女写什么劳什子的和离书休书了？咱家书儿哪哪儿不好，要让他姓楚的这么糟践？” 前两次的事儿也就不说了，那会儿俩人都不是你情我愿的，他写下和离书也算是为了不耽误虞书。 可现在呢，虞书最好的年华全都砸在他身上了，就为了一个可能的事情，他就又写了一封和离书。 不说虞书生气了，就是他也气得很。 “那人家还不是为了咱们一家的安危着想吗？啊，他不写和离书，不跟咱们撇清关系，那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咱们一家子就应该给他陪葬是不是？” 沈氏以为，自己把最严重的事态搬出来，应该能堵住虞冲的嘴了。 结果，虞冲的嘴巴她是堵住了，可孟氏却从虞冲背后钻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面色不太好的婆婆一眼。 “娘，虽说事情严重的时候，咱们一家子的安危的确有问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以人家岐王爷的身份，还有妹夫与岐王的关系在那儿摆着，就算是多了一封和离书，覃家就真的能够相信咱们家跟岐王府没有任何关系吗？不，不会，像他们那种为了权利连亲人都可以放弃的人，绝对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人的。” 沈氏所料不错，孟氏的确是虞家目前最能与虞书说得上话的人。 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是最了解虞书此刻想法的人。 她在乎的，不是什么面子不面子，而是在乎楚煜在有事情来的时候，几乎是没有跟她商量就给她写了这么一封没头没脑的和离书。 第668章 咱没关系了(4) 和离书啊。 那可是写了之后，就代表两个人夫妻关系终止的文书，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可楚煜却能一次又一次的写下，这让虞书怎能高兴？ 就算是他写下这封信真的能关键时刻救下全家的性命，虞书也不会高兴的。 因为这一切，她毫不知情。 沈氏可想不到孟氏说的那些，听完之后只觉得跟着岐王这件事十分危险，吓得脸色都白了起来。 “那怎么办？原来楚煜跟着王爷并不是处处都是好事吗？我还以为……我还以为王爷都是皇子了，那可是陛下的亲儿子，跟着他就只有过好日子的，没想到还有那么多危险啊。” 听着沈氏的话，孟氏抬起头，对沈氏投以了一个浓浓的同情的眼神。 殊不知，她才跟着虞书来到岐山府，就得以进入岐王府面见岐王和岐王妃的时候，她也觉得以后的日子肯定就是吃香的，喝辣的，有滋有味。 怎么说那也是陛下的儿子，堂堂一个王爷，比他们在西川府见过的什么捕快，衙役，甚至是县太爷都大得多了去了。 楚煜轻而易举便能得到王爷的接见，可想而知他混得有多好。 可在岐山府住了两年下来，她才知道，那些缩在清水粗那一辈子的人们见识有多浅薄，包括她自己。 “娘，没有什么好日子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切的好事情，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妹夫与岐王爷之间的那些事，我也是听书儿说起一些，并不是很懂，也给你说不太明白。但就和离书这件事，的确是妹夫做错了，这一回，我支持书儿。” 若是以她从前的鼠目寸光，肯定会觉得虞书这就是矫情，这就是无理取闹。 但经过和虞冲之间的分分合合，她能体会到虞书的心情。 这个时候，她不会帮着沈氏等所有人劝虞书，相反，她会站在虞书的位置帮着她。 至于虞冲，那可从来都是个妹控，都不需要她说什么，完全是无条件站虞书。 这也就是他打不过楚煜没法子，这也就是虞书是个姑娘，迟早要嫁人。 不然的话，虞冲怕是能把所有想靠近虞书的男人都给撵跑。 他的妹妹，谁都配不上！ 沈氏没想到，自己以为的救兵，结果竟是虞书的帮手，一时间被噎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随你们闹吧，这事儿我老婆子不管了行不行？” 沈氏看着站在一边的儿子儿媳以及屋内的闺女，知道自己是劝不了了，干脆一甩手，气冲冲的走了。 孟氏望着沈氏气冲冲的背影，不由连忙挽住了虞冲的胳膊，担忧起来。 “冲哥，咱这样不会给娘气着了吧？她老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不想看到小辈不睦，亦是担心书儿呢。” 见孟氏眉宇之间尽是对自己母亲和妹妹的担忧，虞冲不由想起了一年多前自己干的蠢事，心头一动，忙把孟氏一把揽入了怀中。 “放心吧，又不是真的看着他们俩闹崩了，只要最后俩人和好了，我娘就没事了。反而是楚煜那边，的确是要好好教训一顿了，我倒是希望书儿狠狠心，好好教训教训楚煜，以偿还她前面几年吃的苦头。” 第669章 咱没关系了(5) 一扇门，自然是挡不住武功不凡的楚将军的。 可楚煜不知道虞书的怒气有多大，是以他大白天的根本没敢越墙而入，就怕白天两个人直接吵起来，把事情给闹大了。 他也不敢走，生怕门内有人盯梢，他若走了，回头就被人告诉虞书，那他就更别想进门了。 于是，他就顶着四邻诧异的目光，抱着长剑倚着自家门框一直等到了天黑。 好在荒城已经入了冬，天黑的稍稍早了些，但那也是快戌时末才入了夜。 天一黑，倚着门框快要冻僵的人影终于动了起来，快速绕到了自家后院院墙下，轻轻一跃，整个人便已经到了内院。 夜半三更爬别人家的院子可能还有些陌生，但对于爬自己家的院子，那对视力极好的楚煜来讲简直是轻车熟路。 很快，他便摸摸索索来到了自己和虞书的卧房，叩响了房门。 “叩叩叩……” 为了不吵到别人，楚煜的动作很轻，但他发现了，敲了好几次，里面都没有动静。 他加大力道刚敲了两下，便又停了下来。 “书儿，你把门打开好不好？我错了，我那也是担心万一我进了京有去无回，你拿着那份和离书也不至于被牵连得太狠。” “书儿，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你让我进去好不好？外面好冷呀。” “书儿，你别不理我呀，你开开门，你想怎么罚我都行，成吗？” “书儿……” 静谧的夜里，平日里看起来威风凛凛冷酷寡言的楚煜好似变了个人一样，立在房门口，跟和尚念经似的认着错。 软的，硬的，镇定讲道理的，死皮赖脸的，各种方式都换了一遍，可门内依旧半点动静也无。 哦不，也不能半点都没有。 起码在他说到无话可说暂停的档口，屋子里明晃晃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虞书竟是真的吹灯入眠了。 “书儿……” 看着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楚煜终于慌了。 手臂往房门上用力推了推，却发现以后可能轻轻一推就能被他破开的房门，竟是半点都推不动！ “……” 什么情况？ 楚煜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股不祥之感，转瞬间，他急忙跑到了房间两侧的窗户前，试试用手推了推窗户，发现窗户也被人从里面紧紧的锁住了。 “……” 他终于意识到虞书的怒火有多大了，他早上把信给的忠叔，忠叔立马派人送过来，那人速度再快，也最多不过比自己早到达了四五个时辰而已。 就四五个时辰，他回来就被拦在门外，显然在这之前虞书已经把家里人都给叮嘱了。 那岂不是说她拿到和离书的时候起，就已经在着手准备这些东西了？ 那得多气？ “书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让我回房睡吧。” 楚煜仍旧不死心，都说烈女怕缠郎，他是铁了心，想把这句话贯彻到底。 毕竟现在这个时候，面子再重要，都重要不过媳妇了。 可他刚敲了三四下窗户，两道鬼魅般的影子就落在了他的身畔，各自伸出两只手，架住了她的双臂。 第670章 咱没关系了(6) “明晖，明晞，你们这是干什么？是不是书儿交代你们什么了？” 看到明晞姐妹俩，楚煜本来失落的心忽然松了一下。 这姐妹俩还守在外面，是不是代表虞书还有其他的安排？ 只要她还愿意安排，不管什么样的惩罚他都能接受的！ 楚煜想着，眼中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意味，也不用劲，任凭姐妹俩拎着自己往院子外面走。 走了一段路，双姝停下了脚步，松开了对他的钳制，而后双双朝着他背后拍了一掌，将他给推出了院子门。 楚煜大惊，连忙回过头扑到了院门上，想重新进门，就被姐妹俩给挡了下来。 “夫人说了，她不想看见你，你要是再敢出现在她面前，或者在她耳边念念叨叨，她保证，明儿一早就拎着行李离开荒城。” 离开？ 楚煜一听这俩字，眉心就跟着一抖。 忙把抬着的脚往后退了出去，而后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那书儿是不是还让你们折腾我了？她是不是生我气了？她到底还想怎么罚我，你们别手软，尽管来，只要她能出气就好了。” 看着姐妹俩同仇敌忾的样子，楚煜已经做好了被二人胖揍一顿的准备。 谁知道姐妹二人却什么也没说，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十分淡然自若的就把院子门给合上了。 她们把院子门合上了。 合上了！ 楚煜有心闯入找虞书问个清楚，可一想到双姝带来的警告，他还是没敢轻举妄动。 若是以前，他听到虞书这句话，肯定会十分不屑的想。 岐山府可是岐王的地界，他楚煜作为岐王手下第一人，这岐山府还有人比他更熟？ 在这岐山府，虞书就算是走，又能走到哪儿去？ 可现在，见识过虞书脑子里各种奇思妙想以后，他根本不敢冒这个险。 别说虞书现在对荒城特别熟悉，哪怕就是他先来了好几年的岐山府，只要虞书存了心想避开他，只怕她也总能琢磨出法子来的。 而且看她生气的程度，这话的可信度不低呀。 挑衅不得，挑衅不得啊。 于是，他只能乖乖偃旗息鼓，跑回了书房里将就了一夜。 问他为什么不在院子门口守一宿，像白天那样。 他是想认错，又不是想死！ 荒城的大冬天，他在露天下站一晚上，早晚冻成冰坨子，还怎么哄媳妇？ * 楚煜想，再大的怒火，只要自己心诚，虞书总有被自己哄好的时候。 在书房里，临睡之前，他想好了很多哄虞书高兴的法子，就等着天一亮，他就去找虞书开始实施。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他第二天一起床的时候，就听说虞书已经出门了。 “爹，娘，书儿人呢？去哪儿了？” “哦，书儿说这大冬天的也干不了个什么，看着荒城里景致不错，所以出去玩了。” 嗯？ 出去玩了？ 荒城这个时候早已经是积雪遍野，四下看去除了白茫茫一片，还是白茫茫一片，有什么景致可看的？ “那她自己一个人出去的吗？她有没有说要去什么地方啊？现在到处都是雪，外面走动的人可不多了，山里那些野兽怕是要开始出来了，我怕她万一出点什么事……” 第671章 咱没关系了(7) 楚煜看沈氏对自己不似从前热络，还以为她也跟着虞书生气了，不想搭理自己，也不想自己去打扰虞书，便故作担忧的说出野兽出没那些话来。 沈氏是最疼虞书的，一听到虞书会有危险这种话，肯定会立马跟他说实话，让他去保护虞书的呀。 于是，他静静的等着沈氏自投罗网呢。 结果沈氏半点都不惊慌，手上捏着一件不知道谁的旧衣服，缝缝补补了十来针以后，才抬起头瞄了他一眼。那一眼，满含了同情与叹息…… “阿煜啊，书儿的安危你就不必担心了，你有时间，才是多担心担心你自个儿吧。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没了虞书，凭你这相貌和身份，要找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诶？ 这话说的，楚煜当即心里一慌。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到自己给虞书的和离书，而沈氏又是虞书的亲娘，楚煜忽然膝盖一软，朝着沈氏就跪了下去。 “娘，我知道我写和离书给书儿是伤了她的心，可别人不理解我的做法，您应该理解的呀！我……我那也是担心万一有什么事，怕牵连到她，还有你们才写的！” 看着楚煜诚诚恳恳给自己磕头下跪，沈氏心里觉得感动又难受。 其实细说起来，她都不知道是该怪楚煜还是该谢楚煜的。 几年前，他写下一封和离书，本意是让虞书不因他而过得不幸，结果却因为那封和离书落入了龙氏手中，让虞书在楚家过了整整两年多委屈至极的日子。 三年多前，他任由龙氏让人给虞书写下休书，也是想让虞书回到娘家，不至于继续在楚家受苦。但因为那封休书，虞书遭受的委屈更多更大，甚至连他们一家子都丢了老大的脸面。 现在，又是一封和离书，又是为着虞书好…… 想了想，她真是理不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干脆把手一挥，“你莫跟我说这些，现在书儿那孩子主意大了去了，我这个当娘的说什么她也不会听。你要有什么话，还是自己找她说去吧。” 虽说沈氏没说帮他，但看她那表情，分明是不怪罪自己的。 楚煜当即心里一喜，趁热打铁，得寸进尺的笑道。 “我也想亲自给她解释，跟她道歉，可我这不是见不到她的面吗？娘，你行行好，告诉我她去哪儿了，行吗？” 沈氏抬起头，又十分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去哪儿了我是不知道，但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她的安危。她不是一个人出去的，她身边还带了俩人呢。” 楚煜一想，虞书身边现在最近身伺候的就是明晖明晞姐妹俩，肯定是带着她俩了呗。 结果他刚想完，明晖明晞姐妹俩就像故意来打他脸似的，与楚杏儿一块儿嘻嘻哈哈从内院走了出来。 “啊，我已经好久没逛过街了，真是难得你们俩有空，今天我定要去郿县好好逛一逛，多买些东西回来才是。” 明晖明晞虽然只是奴婢出身，但也毕竟还是小姑娘，这世界上就没有不爱逛街的小姑娘，俩人也跟着暗暗雀跃着。 第672章 咱没关系了(8) 三个小姑娘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出了门，只留下楚煜对着沈氏一脸懵逼。 明晖明晞姐妹俩刚出去，显然不是去找虞书的，那么……跟着虞书出去的是谁？ “难道书儿带着出去的，是辛玥和辛瑶姐妹俩？娘，那辛玥的模样可是比书儿更胜几分，你让书儿带着她们俩姐妹出去，只怕没坏人也变成有坏人了。您还是快些告诉我她们到底去了哪儿吧。” 沈氏面露难色的摇了摇头，“楚煜啊，不是娘不想告诉你，实在是娘也不知道书儿要去哪儿了呀。昨晚我劝她放你进门时，她跟我都生气了，就怕我现在向着你，哪会跟我说这些？不过她的安危你不用担心，她带去的人不是辛玥姐俩，她带去的是阿飞和晨曦。” 好嘛，一听不是娄辛玥姐妹俩，楚煜本还松了一口气，转瞬一听，阿飞和晨曦？ 那不就是云飞和沈晨曦！ 云飞那小子不是应该在隔壁军营那边，怎么突然跑他们这边来了？还有那个沈晨曦，不是跟着容瑱在外面跑的，什么时候回家来的？ “云飞是今儿一早到的，晨曦已经回来两天了，说是容三公子最近有事要办，没法带着他，让他回来歇息几天。” “……” 楚煜再也没问沈氏什么了，因为他已经明白虞书的意思了。 云飞应该是被她叫过来的，而她敢离家出走，就是因为沈晨曦也回来了，他们俩虽然功夫比不上明晖明晞姐妹俩，但胜在那俩小子一个比一个滑头，一个比一个鬼机灵，带着他们出门安全比较有保障。 哎，书儿能去哪儿呢？ 他仰头望着天，一脸苦色，想出门去找，都不知道要从何找起。 离家出走，他从未想过那般沉稳端方的虞书，也能干出这种事。 走就走了，身边还带着两个比他年轻，与她同年，又比他要清秀文静的小伙子…… 怎么想，怎么觉得危机重重啊。 尤其是那俩小子都特别喜欢粘着虞书，一天天的姐姐长，姐姐短…… * 其实，对比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楚煜，云飞和沈晨曦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云飞回楚家，其实并不是虞书叫的，而是他觉得军营里的饭食太糙了，不如虞书手艺好，所以想趁着有空往楚家跑一趟，混两顿好吃的。 结果刚到家门口，就被虞书和沈晨曦拐带走了。 “姐姐，咱这是要去哪儿呀？” 虞书骑着马走在前面，脸上冷冰冰的，也不搭理她，也不看他。 他落了个无趣，越发觉得虞书的情绪不对，不由将视线落到了沈晨曦身上，然后打马朝着沈晨曦靠了过去。 “喂，我姐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这个臭小子惹她生气了？我可告诉你啊，你这条小命可都是我姐姐救的，你要是气她你就是恩将仇报，知道吗？” 沈晨曦抬眼，看着虞书策马前行的方向，忍不住侧眸白了云飞一眼。 白痴！ 也没搭理云飞，而是抖了抖缰绳，策马来到了虞书身侧，与她并驾齐驱。 第673章 咱没关系了(9) “虞书，你别生气了，楚煜既然给你写了和离书，那咱也不要他算了，反正他也没有多么好。不如你带着伯父伯母一块儿搬到我们家那边吧，我爹娘还挺喜欢你的，我的族人也都感激你救了他们呢，肯定会愿意接纳你们的。” 虞书抬起头，眯了眯眼，心想楚煜可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荒人一族之所以得以保存，正是从她救了沈晨曦开始的，为了沈晨曦，她又开始替荒人谋划，最终还说服了赵枢，让他们迁回了荒城。 虽然只是最边缘的一角，但终究比极北之地强多了。 “这主意是不错，可是然后呢？荒城已经开始发展起来，容家三公子最近几个月可没少挣钱，慢慢的会有更多的靖人前来岐山府，来荒城做生意，你觉得到时候朝廷那边还愿意放任荒城继续荒废吗？” 当然不会！ 这个道理傻子也不知道！ 从前荒城无人理会，只不过都当它是个废城罢了。 如今的荒城却由废变宝，成为了一块宝地，没有人会在愿意将它拱手让人。 “他们不会放弃，难道咱们就要放弃吗？我荒人一族答应只守着辽源一带过日子，可是看在你和楚煜的面子上。可要是那些靖人连你们都能容忍，那我们荒人也不会再退让！我就不信，天真要亡我荒人一族第二次！” 沈晨曦的答案，让虞书倍感欣慰。 她还真怕被这么一吓唬，沈晨曦又要带着族人往极北之地逃了呢。 见他这般有斗志，虞书不由勾了勾唇，回首微笑着对他道。 “你能如是想，荒人一族就不会再灭亡。但眼下这些事情还不必担忧，当今能坐上皇位，想必也不是个吃素的，只是生个病而已，二皇子必定不会轻举妄动。如今你要做的，就是让你的族人尽可能的婚配，多生一些孩子出来，扩大荒人一族的数量，当然了，也要讲究个优生优育，关系太亲近的，就不要婚配了。” 虽说短时间内二皇子可能还没办法登基，他们暂时不用担心被再次驱逐。 可荒人一族人数实在是太少了，不过千余人，若是靖军压境，一千荒人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所以，扩充人数迫在眉睫。 沈晨曦听到虞书提醒他这事儿，忽然脸上露出一股子邪笑，而后歪着身子将头朝向虞书，大声喊道。 “既然如此，你不如嫁给我吧。你那么聪明，我身上又流着荒人的血脉，生下来的孩子一定又勇猛又聪明！” 虞书闻言，大吃一惊。 “你在说什么呀？” 嫁给沈晨曦，这种事情她想都不会想的。 沈晨曦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屁孩而已。 “我说真的，书儿，你看我比那楚煜长得好看，年纪也比他小，怎么说还是荒人一族的少族长，以后等我爹卸任了，我就是荒人一族的族长，虽说现在荒人一族不怎么样，但若是你跟我结为夫妻，咱俩一起带着他们奋斗，以后说不定咱……” 不等沈晨曦把话说完，头上就被人打了一巴掌。 第674章 互坑欢乐多(1) “沈晨曦你想什么呢？就凭你个穷不拉几的少族长，也好意思求娶我姐姐？” 云飞没想到虞书竟然跟楚煜闹矛盾了，而且楚煜还给虞书写了和离书。 他有些惊讶，但没等惊讶过呢，居然发现沈晨曦这小子居然想把虞书彻底拐走。 “我穷怎么了？我现在穷又不代表我一辈子穷！” “就冲你这样，你就得穷一辈子！滚开，就算姐姐跟我姐夫和离了，那也轮不上你来娶。” 云飞说着，竟也笑嘻嘻的回过头，冲着虞书笑眯了眼。 “姐姐，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姐夫和离，但我想说的是，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不如你改嫁给我吧。” 沈晨曦一听，顿时就纵身一跃，朝着云飞扑了过去，云飞也不是吃素的，反手就抓住了沈晨曦的肩头，两个人一块儿从马上落了下来，滚到了地上。 皑皑白雪，就这么把两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裹成了面目全非的白面人。 “我先说的，书儿要嫁也是嫁给我！” “呸！我先认识她的，要嫁也是嫁给我，凡是还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臭小子！” “呸！要照你那么说，她得回西川老家嫁给他们村她第一个认识的男人，有你什么事？” “……”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活像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为了争一口吃食，或者一个玩具一般，惹得虞书坐在马背上忍俊不禁。 其实，她本来也没有生气的。 只是有点不开心，不开心楚煜的独断专行。 她以为他们都已经成为真正的夫妻了，遇见事情应该先有商有量的才对，比如这次的事情，他写和离书可以，但应该在离家之前就跟她说明白，而不是等到她拿到和离书时一脸懵逼。 也幸亏她经历得多了，对情爱看得也不是那么的重了，不然光是看到那封信整个人都傻眼了，还有什么心思和精力去考虑该怎么把一家老小安全无虞的保住？ 这要是她稍微不理智一点，他真的已经出了事，她怎么来得及护住家里那些人？ 他自以为是的一番好意，其实在她看来，反而更危险。 所以，她才那么不想搭理她。 第一次也是这么好心好意的偷偷写一封和离书，结果呢？和离书原主没看到，等知道有和离书这件事的时候，原主已经去世了。 虽然他不知道原主已经死了，他的妻子已经是另外一个人。 可她经历过的生死劫他总是知道的，怎么接受不到教训呢？ 这一次，她定要让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才行！ 所以，看着地上两个打滚的小伙子，虞书忽然想，给他些危机感也好啊，省得他觉得自己还非他不可了。 “行了啊，你俩要是再打下去，我就自己走了啊。” 正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听见虞书这么一说，连忙齐齐回头，就看虞书打着马儿就往前奔了起来。 这下可顾不上打架了，只吓得连忙互相推了两把，站起身来连衣裳上的雪花也来不及掸一掸，就翻身上马，朝着虞书追了上去。 第675章 互坑欢乐多(2) “书儿，你等等我。” “姐姐，你慢点，仔细跑丢了。” 这冰天雪地的，虞书一个弱女子跑丢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虞书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跑得并不是很快，也跑不了很快，因为雪没马蹄，马儿本身就被限制了速度。 只是两个人打架打得脑子一片空白，暂时性犯蠢罢了。 很快，三人重新并驾齐驱，缓缓朝着荒城以北前行。 “姐姐，咱们这一路往北，你该不会真的要去辽源吧？你该不会真的想嫁给沈晨曦这臭小子吧？他到底哪点比我好了？” 虞书不耐烦听他一直说这些，不由得回头剜了他一眼。 “嫁你个头嫁，我就是真的不跟楚煜过了，也不会嫁给你们两个小屁孩的。不过我倒是可以准许你们，以后当着楚煜的面，可以不必叫我姐姐了。” 诶？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没想着真不跟楚煜过了，只不过是生气楚煜给她写和离书的事儿，要给他点教训和苦头吃。哎，书儿，你怎么不是真的要抛弃楚煜呢，我是真的想把你娶回去的，我爹娘肯定也是那么想的。” 沈晨曦早就知道虞书不是真的要跟楚煜和离，她只是难过了而已。 但他说娶她的话，可不是为了逗她开心而已。 他是真的想把她娶回家的。 只是可惜，他没机会。 “想什么想，我一个嫁过人的残花败柳，你爹娘能乐意才怪！给我消停点，楚煜在跟前随你们闹腾，他不在跟前都给我正常点，天底下的好姑娘多得是。” “可不是你说的，荒人应该多跟靖朝女子通婚的嘛。我看别人未必愿意嫁我，倒不如你嫁我算了，反正我不嫌弃你二嫁就是了。” 虞书见他越说越来劲，终是没忍住捏住了他的耳朵。 “沈晨曦！我让你跟靖朝女子通婚，又没说是跟我！靖人女子何其多，你才多大啊，着什么急？上次不是你跟你爹娘说的，你年纪小，不着急婚事吗？现在怎么的，你着急了？要不要我现在回郿县找媒婆给你说上几个？” 眼见虞书都怒了，沈晨曦哪里还敢放肆，连忙低声求饶，把自己的耳朵先给解救了下来。 然后一路上，他和云飞就再也没敢提嫁娶这回事，谁提虞书就对谁冷脸。 他们俩都是爱热闹的人，可受不住。 三人就这么骑着马儿一路前行，走了约莫两三天的功夫，才来到了荒城最北的地方……辽源。 虞书此行，是真的来辽源。 但却不是为了嫁人，而是为了瞧一瞧荒人这边冬天的日子可否像她设想的那般好过。 与上回来是满地金黄不一样，这次的辽源整个被埋在了白雪之中，只有少许屋顶修砌着烟囱的位置，露了出来，让人知道那处鼓起来白雪堆是一座房子。 循着雪地里浅浅的脚印，三个人终于抵达了沈晨曦的家。 “哎哟，阿凤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过年还有一阵子呢，不是说要过年才回来的吗？” 三人叩响晁家大门，晁母前来开门，一看为首的竟是朝思暮想的小儿子，顿时喜极泪下。 第676章 互坑欢乐多(3) 沈晨曦也极其思念晁母，但却顾及着身后还跟了两个人，忙把晁母从怀里扯出来，给她介绍虞书和云飞。 “娘，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我姐姐也来了，这次我还带了另外一个朋友来。娘，这是我姐姐，你见过的，这是云飞，云飞，这是我娘。” 云飞从前对荒人是十分抵触的，虽然跟沈晨曦接触过后那种感觉消失了。 但看到眼前膀大腰圆的妇人，他还是忍不住呆了一下。 好在虞书动作快，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让他回过神来。 “伯母好，天寒地冻的不方便，我们叨扰了。” 本来晁母见云飞眼中一闪而过的精芒，心中是有些慌张的。 逃逃躲躲的日子过久了，晁母对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 儿子的这个朋友，对荒人有着不一样的情绪，她真怕他会忽然发难。 还好，云飞最后还是礼貌的冲着她笑了笑。 晁母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敞开门将几个人一块儿迎了进去。 “家里简陋，你们可别嫌弃，荒城一到冬天就是冷得很，你们都到屋里的炕头上坐着吧，炕上烧着火，那上面比较暖和。” 晁母说着，就将人一起引进了里屋，一进门，虞书便看到晁光正跪坐在炕头上拾掇着什么，炕边不远处，一张原木色的桌子上，丢满了各种各样的草席，以及还没用过的茅草…… 更远一点的空地上，则摆满了各种各样精致小巧的草编制品，还有几张绿色的草席，虞书看着便眼前一亮，朝着那一堆东西先走了过去。 “这些都是晁叔编的吗？手艺不错啊。” 晁光正撅着屁股在炕头上打扫着，客人来了，他却把炕头弄得乱糟糟的，他觉得丢脸，此刻正低着头想快点把炕头收拾出来，让客人上炕暖和暖和，是以都没听到虞书的话。 还是晁母见他没脸见人，跑过来跟虞书解释。 “哪能啊，你叔他就不是能干这精巧活计的人，顶多也就能编个草席罢了，那些小篮子小笸箩什么的，都是村子里其他人编制的。这不是之前阿凤回来，说让冬天的时候，给大家伙儿找点事情做，他爹就带头给大家伙儿想出了几个主意来。 荒城这里别的东西没有，也就野草和竹子什么的多，他想着你让大家用草编席子当门帘的事儿，就想出了这些主意来，这不，有那手艺好的，编出来的东西还真有模有样，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顶上一顿饭的。” 反正，在晁母看来，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没啥实用性。 但荒城冬天就是冰天雪地，男人们体力好还能偶尔到野外跑一跑，撵一撵野兔野鸡什么的，老弱妇孺却是难得出趟门的，外面太冷了，雪又太厚，走不了几步就累，站不了一会儿整个人就冻僵了。 倒不如缩在炕头上睡大觉，起码不用挨冻。 可一整个冬天呢，白天睡，晚上睡，谁又来那么多的瞌睡？ 有点事情做，即便卖不出去，也权当是打发时间了吧。 第677章 互坑欢乐多(4) “怎么可能只顶一顿饭，这些东西编得都挺不错的，少说也能卖个十几二十文钱一个呢。” 虞书穿过来快两年了，别的东西没见着，就是商贩见了不少，城里大大小小的铺子也逛了不少，对前世她比较陌生的做生意这件事熟悉了起来。 这些编织的小玩意儿，放在荒城或者岐山府那种不算富裕的地方，的确是不值几个钱的。 因为对这些地方的人而言，什么都比不上吃饱饭，穿暖衣可贵。 虽然近两年因着赵枢的关系，他们暂时没有再经受战乱侵袭，但之前那种饱受战乱侵袭的痛苦已经深深刻在了他们的脑海里，他们会习惯性的节约，节省，绝对不会将闲钱拿来买这些看着华而不实的东西的。 但其他地方的人就未必了。 尤其是江南一带，经济繁华富庶，又不用时刻担心战乱侵扰，即便是普通老百姓，日子也过得比岐山百姓有滋味儿一些。 这种精致小巧的玩意儿，在那边从来都是畅销的。 但有一点，这种小东西，他们那边也不少。 但只要有市场，就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端看你怎么去做，怎么去卖。 “真的吗？就这东西，不但能卖出去，还能管……管十几二十文钱？虞姑娘，你怕不是在骗我这个无知妇人吧？” “婶子，我没骗人，只不过这东西放到岐山府是卖不出去的而已。这些东西，得那些比较富庶的地方才有人买呢，像是这个小篮子，大小合适，用来装东西送人最合适了。” 虞书拿着几样东西，回忆着自己前世去参观过的一些地方，慢慢悠悠将眼前这些东西能用上的都说了一遍。 直把晁母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听到某些地方，端午节给人送几个粽子，亦或是家里添丁进口给人装红鸡蛋，还要用个这么花里胡哨的小篮子，都觉得那些人纯碎是闲得慌。 “你们靖人可真不会过日子，那篮子就这么点大，一个能装几个鸡蛋几个粽子的，别回头那篮子比那鸡蛋还贵，真有意思。” 晁母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沈晨曦正帮着晁光将炕头收拾出来，让云飞先上了炕，想着虞书在地上站了许久应该冷了，准备过来请她上炕。 就听到他娘跟虞书说的那些话，顿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这个娘啊，哪哪儿都好，就是见识短浅了些，终究是荒人一族势弱，大家都没读过书的缘故啊。 其实他娘个性还满豁达的，在族中为人处事特别好，族人之中不喜欢她的人极少。 但就是命太苦了。 “娘，书儿姐，你们先快些上炕吧，地上站久了冻脚，别冷着凉了。” 骑在马上一直在策马狂奔，倒还不觉得有什么，进了屋以后明显比外面暖和一些，又有那些新鲜玩意儿吸引着注意力，虞书也没觉得多冷。 这会儿经过沈晨曦一提醒，她顿时觉得周身都冒起了寒气来。 于是，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跟着沈晨曦一块儿爬到了炕头上，脱了鞋袜，将脚伸进了暖烘烘的被窝里。 第678章 互坑欢乐多(5) “姑娘，这大冬天的，你怎么想起来往辽源来了？” 几个人在炕上团团围坐，虞书没开口谁也没说话，最后还是晁光第一个开了口，张口就问虞书为何而来。 云飞直肠子，张口就准备瞎说大实话，旁边沈晨曦连忙在他腰际掐了一把。 “爹，书儿姐这次来就是想瞧瞧你们大家伙儿过得怎么样，虽然她之前让我回来帮你们建了新的屋子，砌了火炕，但她没亲眼看到，有些不放心，所以这才趁着有空，跟我过来跑这一趟的。” 这是他跟虞书出发前就约定好的说辞，总不能真的跟他爹娘说，虞书是因为跟楚煜闹矛盾了才跑出来的吧？ 晁光一听，与晁母对视一眼，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 “虞姑娘真是太客气了，荒城的环境再不好，还能坏过极北之地吗？去年因为你的提醒，我们在极北之地都熬过来了，没道理回到荒城，我们还能熬不过去了。不过，还是要感谢你的一片关心，你想知道这边的情况，让阿凤这小子回来跑一趟便是了，何苦辛辛苦苦冒着风雪走这一趟，多累呀。” “正是，瞧你这脸，都冻得快发紫了。这一路上，可不好走吧？阿凤这次回来了还走吗？” “娘，我还得把书儿姐送回去呢，你们放心，过年那会儿，我肯定回来的。” 沈晨曦倒是想直接留在辽源过年再走，但现在离过年还早着呢。 虞书跟楚煜怄气，顶多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没准都要不到那么久，虞书就会回去了。 “那是，那是，那这位公子又是来做甚的？” 虞书来回都要自己儿子陪同，那另外一个小伙子来干什么的？ 晁母表示好奇。 云飞也被晁母的问题弄得一愣，“我……我也是陪着我姐姐一块儿来的呀，我从来没来过辽源，顺便也来看一看，没想到你们这边比我们那边弄得还要好一些，回去之后，我得跟他们好好提提意见才是。” 云飞说的是我们那边，正是他所在的军营里。 根据赵枢的意思，荒城一共被分成了三块，分别管理。 辽源一带归晁光带着荒人一族自行管理，阜宁到虞书他们所居住的小镇之间那一大片，则归镇北军管辖。 而云飞现在就是镇北军中的一个小将，手下管着几百个士兵，主要负责的就是荒城开荒的事情。 “我们这算什么好，不过就是为了让族中的人都能好好活着罢了。” 云飞说的不错，辽源这边住着的荒人们，的确将自己的新家弄得像模像样。 不仅家家户户房屋都造的比较结实，屋子里砌了宽敞的炕头，而且屋外都拢上了编得密密实实的帘子，就为了保护房屋的同时又能抵御寒冷。 相比之下，他们军营里造的那些屋子就简陋了许多，而且他们可没有弄那些帘子来护着。 “挺好的，尤其是那个帘子，怎么编的，能教教我吗？” 说着，云飞居然低下头，拿起了一些茅草，跟着晁光一块儿学起了编草席。 虞书和沈晨曦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见他学得挺开心，便拉着晁母到了灶房里，说起了别的事情。 第679章 互坑欢乐多(6) 虞书这一走，就是两三天都没回家。 楚煜从知道她离家开始，就把郿县、府城甚至岐山府城周围的几个县城全都找了一遍，都没找到半点儿属于虞书的气息。 “大嫂，你跟书儿关系最好，你肯定知道她去哪儿了对不对？我求求你，你就告诉我吧。” 在外面找了三天，一点消息都没找到的楚煜最终回到荒城，发现虞书还没有回家，终是急了。 他急吼吼的冲到了孟氏面前，求孟氏告知他虞书的下落。 “其实我也不知道书儿去哪儿了，她出门的时候只说要跟晨曦出去散散心，也没说去哪儿。” 不可能！ 楚煜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虞书那么稳妥的一个人，出远门绝对不会不跟家里人说，沈氏一个人不知道尚可以理解，孟氏也不知道，这就不合情理了。 “嫂子，我知道我这次又做错了，可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书儿已经生我的气了，再让她见不着我，说不定真就不跟我一块儿了……” “楚煜，你还知道书儿会生气，会真的离开你啊？你说你错了，那你先说说，你都错在哪儿了？” 望着孟氏认真的眉眼，楚煜知道，孟氏肯定知道些什么。 就算不知道虞书去了哪儿，也肯定有线索。 可听着孟氏的语气，他要是意识不清楚自己的错误，没准儿她都不会把线索告诉自己。 孟氏跟虞书的关系可好着呢，她要给虞书出出气也正常。 “我错在不应该又给书儿写和离书，而且还是瞒着她写，让别人转交。我错在不应该独断专行，一个人就把所有人的事情默默作了安排，让你们大家都蒙在鼓里。嫂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告诉我书儿去哪儿了吧。我……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从前，他觉得妻子是可有可无的，大不了一辈子不娶妻。 再然后，他觉得虞书聪明能干，想法新奇，带来荒城肯定是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再后来，他觉得虞书很好，方方面面都跟他很合拍，跟她做一对兴趣相投的夫妻也不错。 直到现在，他发现如果有一天虞书不要他了，他竟然觉得荒城发展得再好都没意义了。 而且，每看一眼现在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荒城，他就越发思念那个平日里其实算得上无甚乐趣的女人。 明明她都没有特意做过什么引诱勾缠他的事情，甚至连娇也不会撒一个，偏偏就把他的心都给勾走了。 明明她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任何情爱方面的话语，偏他就是觉得她对他是有感情的，正因为有感情，所以她现在生气了。 “楚煜，看来你对自己的错误认识还算到位，没错，书儿其实也不算是生气了，她就是觉得难过，委屈你知道吗？你跟她什么关系？你们可是夫妻，而且在外人你们还是一对感情很好很恩爱的夫妻，若真的是你出了什么事，有人要来害咱们，他们会因为你给她写了一份和离书就放过咱们吗？” 不，不会！ 宁可错杀，绝不放错，那些人就有那么狠心！ 第680章 互坑欢乐多(7) “且不说旁人会不会因为那份和离书放过咱们吧。但就论书儿看到那份和离书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得呆了一会儿。我不是她，我也不知道你要真没回来，她碰上了事情会怎么办，反正要是我的话，我肯定是当时就不想活了……楚煜啊，书儿她这些年不容易，哪怕现在跟你在一起了，这一天天的就为了荒城这些事忙里忙外，你就让她稍微省点心吧，成吗？” 孟氏这两年来跟虞书在一块儿，是最清楚虞书的改变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小女儿姿态十足的虞书，怎么就变得跟另外一个人似的，遇事冷静自持，性格独立坚韧，无论是在疼爱她的沈氏面前，亦或者宠着她的楚煜面前，她从来都不会撒娇。 要知道嫁人前的虞书，可是最会跟爹娘撒娇的呢。 但她猜想，那大约就是在楚家的那两年，让她改变的。 一个人的性格若发生大的转变，那便意味着那人吃过的苦头很多。 而虞书的改变是向好的，她觉得欣慰的同时，也觉得心疼。 楚煜的心上，此刻也如针扎似的疼。 “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们大家的感受。”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再多的道歉，再多的解释，都显得很苍白无力。 他现在只想找到虞书，将她纳入怀中，从今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再做出这种让她毫无安全感的蠢事！ “嫂子，你告诉我，书儿到底去哪里了吧。她都几天没回家了，我不放心……” 尤其是书儿现在对她很失望，而她身边又跟了两个特别会献殷勤的臭小子，他真怕书儿对着他俩就移情别恋了。 好似知道他的想法一般，孟氏忍不住掩着嘴笑了起来。 “现在知道着急了？放心吧，以我对书儿的了解，就算不想跟你过了，她应该也不会喜欢云飞和晨曦那样的男子。她去哪儿了，我也是真不知道，但她有给我留了一句话，若是你真的知错了，就让我把话说给你听。” “什么话？” 楚煜的眸子当即一亮，心想孟氏这里果然有线索。 “她说，你要是足够了解她的话，就一定能够明白她此时此刻的想法，知道她会去哪儿的。” “……” 这话，楚煜听了之后只觉得脑仁一阵疼。 “就真的没有提起一点半点她要去哪儿的消息吗？这一时半会儿，我怎么能够猜到她会去哪儿，我猜到的地方这三天我都跑遍了……” 正说着，楚煜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他的书儿，一直以来都是个稳重自持的姑娘，他敢再写一封和离书来，也是仗着她的性子沉稳，即便忽然收到那样一封信，会气愤，会难过，但也会尽快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而他的设想里，从来就没有她会离家出走这一茬。 那么，她必定也不是真的离家出走了，她带着云飞和晨曦一块儿离开，那必定不是单纯的跑出去玩，避开他，肯定是有她想要做的事情去做了。 “我知道了，嫂子，谢谢你了，跟爹娘说一声，我这就找书儿去了，你们放心，我一定将她完好无损的接回来。” 第681章 互坑欢乐多(8) 楚煜说着，嘴角已经抑制不住的扬了起来，整个人高兴地连路都不会好好走的往外跑了起来。 刚跑到门外，准备牵了马就快速离去，就听到楚晋的声音响了起来。 “爹，爹，带我去，带我去吧，我也想娘了。” 楚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了，跟着先生读了整整两年书的他已经懂得了许多东西，也能够悄悄摸索大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了。 楚煜看着穿得面滚滚的楚晋就跟一个球似的，直觉就不想带着他。 “爹要去的地方很远，不便带着你，你就安心在家待着吧，爹很快就会带你娘回来的。” 说着，人已经翻身上马，作势就要走。 楚晋一看，心下大急。 “你是不是忘了，我娘现在还不乐意搭理你呢，你带上我，我能帮你跟娘求求情是不？” 楚晋吼完这句话，就看楚煜拉住了缰绳，转头冲他看了过来，他立马环抱起自己的小胳膊，冷哼一声，将视线移到了一边。 楚煜望着那圆滚滚的小个子，心想这臭小子自打来了岐山府倒是越养越胖了，可见书儿在忙碌自己的事情时，将他照料得也很好。 从某一方面来讲，书儿跟这臭小子的感情可比他深多了。 带着他，没准儿书儿的气消得快得多也说不定。 “那你保证，见到你娘要帮着爹让你娘消气？” 楚煜下马，抱起楚晋按到了马背上，谆谆诱导着楚晋。不怪他啰嗦，实在是被这臭小子坑得太多次了。 以前他虽然不跟虞书真的闹大矛盾，但夫妻之间总有个磕磕绊绊的时候，这臭小子每次一到做选择的时候，从来都是‘娘，我要跟你一块儿，你不要我爹，可不能不要我呀。’ “废话，这次的事可不像以前，以前我都知道那是你们闹着玩儿的，我当然向着我娘了。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跟女人孩子计较不成。现在不一样了，你是真惹我娘生气了，我要是搅合你俩不和好，那我岂不是要成没娘的孩子，我又不傻！” “……行，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就这样，父子俩骑着马，开始往辽源赶去。 虞书做事从来不会没有计划，如果是去别的地方，她带着明晖明晞两个女孩更加方便，可她这次带的是沈晨曦，那说明她要去的地方带着沈晨曦会更加方便。 至于云飞，那就是个碰巧回来被她顺带捎上的苦力罢了。 * 苦力云飞，的确是被顺带捎上的。 这一点，他本人是在替虞书将整个荒人一族这一整年在山里弄到的多余的山货归拢到一起时才知道的。 虞书来辽源，根本就不是因为楚煜惹她生气了，跑出来散心的。 她完全是奔着来辽源替荒城百姓谋福利来的，辽源的荒地现在也开了不少了，地里出产的粮食已经足够他们一年的吃穿用度，而那些闲暇时候他们从山里猎来的动物，肉类他们可以吃，可以腌制窖藏，可是动物皮毛他们却穿不完，还有一些野生山货，药材之类的，留在手里。 第682章 互坑欢乐多(9) 虞书这一趟来，一是为了看看他们冬天的日子是否好过，而是想把那些东西带出去。 “这么多东西，你想一趟都弄出去，你怕不是想累死我吧？再说了，大雪这么厚，马车在雪地里跑起来可不容易。” 望着晁家屋子里满满当当的货物，虞书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角。 “我说要弄出去，也没说立马弄出去。晁叔，晁婶儿，这些东西我可能要暂时寄放在你们家一段时间了，不过你们放心，过年以前，我会让人跟着阿凤回来一趟，将这些东西都带走，到时候那些人会带银子来，还得劳烦你们替我按照这个册子，将银子支付给每一个人。” 从决定让荒人搬迁回来开始，她就知道荒人在打猎采摘山货方便，会比靖人还要能干。 因为曾经这是他们耐以生存的本能，但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敢提收购山货药材和动物皮毛的事情，因为她怕他们只顾着眼前的利益，荒废了开荒的事情。 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从辽源搬运东西，都需要经过阜宁，阜宁与辽源之间，镇北军可是设了关卡的。 那会儿荒人刚刚迁回辽源，只有为数不多的镇北军知道这件事，他们都是抱着一种观望的态度，她贸然就与荒人做起买卖来，只怕会让人生出不安。 现在就不一样了，差不多快一年了，荒人一直在辽源地界上安分守己，丝毫没有侵扰到阜宁的安宁，那些镇北军的警惕性也消减了不少。 只要车上的货物随时能让人检查，确实不带任何有危险性的东西，过关应该就没问题了。 虽然有赵枢在，过关问题从来不是个问题，但靠强权压人，总是不如让人安心来得稳当。 晁母接过虞书手里的册子，连忙就递给了晁光，眼带惊喜的看着虞书。 “还有银子拿吗？那……那能不能不拿银子来，直接给我们弄点儿布匹棉花之类的东西过来。” 辽源隔着岐山府那么远，中间还有无数个关卡和军帐，他们拿着银子可不知道怎么花用。 “婶子放心，如今冬季，来往不便，等来年化了冻，会有靖商带着你们需要的东西过来卖的，到时候你们的银子就有用武之地了。而且以后我们住的那边也会慢慢建起城镇，开放集市，慢慢的，荒城就会变得跟岐山府一样，有宽阔平坦的街道，有各种各样的商铺，以及琳琅满目的各类商品。” 晁母一听，集市啊，那还是好几年前她跟着晁光去郿县的时候逛过几次。 但那时候的经历并不太好，靖人十分看不起他们荒人，哪怕她是荒人一族的族长夫人，在靖人眼里，也不过是个穷乡僻壤来的妇女罢了。 但那些不好的经历，并不影响她对集市的向往。 尤其是女人家最爱去的首饰铺子，脂粉铺子以及布坊，成衣铺。 “荒城真的也能开起集市吗？那时候我们是不是也能跟靖人一样的逛街了？他们还会和以前一样看不起我们吗？” 第683章 互坑欢乐多(10) “集市能开是一定的，能逛街也是一定的，但要让靖人把你们当乡亲一样看待肯定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虞书向来是个务实的人，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满太虚。 这样的人，反而能让人安心。 可晁母不懂这些，乍一听虞书的话，不自觉的便握了握手。 “啊，那还是要跟从前一样，让靖人看不起我们吗？那还会不会又有人来逼迫咱们卖身给靖人啊？” 晁光听着她嘴里冒出来这些话，忙不迭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冲她剜了一眼。 “你说这些做什么？当初咱们荒人卖身给靖人，也不是人家逼迫的，是咱自己没本事，没法活下去才卖身的。”晁光说着，嘴里忽然涌起一抹苦涩。 他们卖身虽是没法子，可那些靖人也实在是丧心病狂，竟不把他们当人看，当做畜生一般戏耍。 这才逼得他们荒人心中不忿，开始强行抢夺靖人百姓的物资。 因为卖身他们不但不能留下命来，反而有可能死得更惨更快。 晁光心中不恨吗？ 他也恨！ 可恨有用吗？ 没有！ 争一时之气是可以安慰自己，没有堕了风骨。可命都没了，族人都没了，光有风骨无人承袭，有什么用？ 现在晁母当着虞书的面提起这个事儿，他只觉得晁母是疯了。 虞书再好，再护着他们，那也是个靖人，还是个靖人将军的妻子。 她凭什么以为虞书能够不惜一切的包容他们？ 晁光是真的怕了，怕虞书听到晁母的话，以为他们荒人的野性还在，不肯再帮助他们，再让靖军将他们驱逐回极北之地。 好在，虞书并未与晁母计较。 反而伸手，握住了晁母的手。 “晁叔，别凶晁婶儿了，她会这么担心也没错，过去的确是有些靖人太残暴不仁了。但你们放心，只要我虞书在一日，就会力争让你们在荒城得到尽量公平的对待。我虽然不能让他们看你们跟看靖人一个样，但也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在荒城贩卖荒人的。 再说晁叔你也说了，过去是因为你们吃不饱穿不暖想活命才卖身的，那只要你们以后踏踏实实的学会种地，能够做到自力更生，自给自足，就不怕有一天为了活命会去卖身了，你说对吗？” 虞书这么一说，晁光眸色立时一亮，拉了老妻的手使劲抚了两把，忍不住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听见了吗？虞姑娘说了，起码不会让咱们再像从前那样给靖人买来卖去的了。” “那就太谢谢虞姑娘了，我……我这就去灶房做饭去，昨天有人送了一只野鸡来，今晚就弄个蘑菇炖鸡来吃吧。” 晁母说着，搓着腰际的衣裳就走了出去。 晁母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在荒人搬到辽源后，学会了照虞书说的法子炼油以后，又有沈晨曦按时从岐山府送盐巴回来后，那饭菜就做得越发香了。 从前的荒人，大都是将食物煮熟而食，有条件的就去郿县的市集换一包粗盐回来添上少许，没条件就这么直接吃。 第684章 互坑欢乐多(11) 再后来，荒人跟靖人的关系逐渐恶劣，荒人遭到了靖人当野兽一样的逮捕后，荒人甚至开始生食，尤其是在极北之地的日子，那简直是许多人的噩梦。 但好在，一切都算是过去了。 晁母看着膀大腰圆不甚灵活，但其实干起活来非常利落干净。 不到一个时辰，浓郁的蘑菇炖鸡的香气就飘得满院子都是，屋外冰天雪地的寒意也挡不住那些香气到处四溢。 楚煜和楚晋父子俩策马到达的时候，正好是鸡汤炖到最鲜美的时候，以至于还没下马呢，楚晋就先嚷嚷起来。 “鸡汤，鸡汤，爹，我饿了，我要喝鸡汤，我要吃饭。” 嗓门大不要紧，身子还不要命的往外扑，差点儿就整个人往马下栽了下去。 亏得楚煜身手利落，才将他给接住了，当下就朝着他屁股上赏了一个巴掌。 “都跟你说多少次了？骑马的时候不要乱动，要是一不小心摔下来，伤着了可怎么是好？” 楚晋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虞书和鸡汤，哪顾得上楚煜说的那些，一双小手一扒拉，就挣开了本就没用多大力的楚煜，蹦蹦跳跳朝着晁家院子冲了进去。 “娘，娘，你快出来呀，我带我爹来找你了。” 楚煜拴好马走进门，听到他的叫声不由一乐。 “是我带你找你娘，还是你带我找你娘啊？” 楚晋歪着头，正在想怎么回答楚煜，就听到院内的房门忽然打了开来，一道熟悉而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晋？你怎么也来了？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路，冷不冷啊？” 虞书说着，人已经款步朝着楚晋走来，楚晋看到她，也立马欢呼起来，张开双手就冲虞书怀里冲来。 “娘！娘，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睡一觉起来你就不见了，阿晋有多难过？咱们说好的，以后要是爹爹惹你生气了，我就跟你一块儿过，不要他的，你怎么能不要阿晋一个人偷偷跑了呢。” “……” 本来想抱抱孩子，却反被孩子抱住腰际的虞书伸出的双手僵在了空气里，眉心微微一蹙，低头看着楚晋的头顶。 这孩子，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她还以为，他跟着来，是想帮他爹把她给劝回去的呢。 不过这个结果，她挺满意的。 于是，唇角一扬，弯下腰将楚晋一把抱了起来。 “我这不是怕你舍不得你爹，舍不得楚家好日子嘛。怎么样，既然你这么想我，不如以后咱们就在这里住了，如何？” 楚晋连忙抬手圈住了虞书的脖子，重重点头。 “好，只要娘你不把我撇下，住哪儿都可以。” 说着，不安的将头往虞书怀里扎了扎，圆滚滚的身子压得虞书削瘦的身板晃了晃。 楚煜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了虞书的纤腰，顺势一把将母子俩一起揽入了自己怀中。 “书儿，我已经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从今以后不管任何事，都跟你坦白交代，绝无一丝隐瞒。” 虞书侧眸，白了他一眼，唇角忽然翘了起来。 第685章 互坑欢乐多(12) “哦？任何事情都跟我交代清楚，包括赵枢的那些事情？” 楚煜脸色一白，随即嗔了虞书一眼，压低了声音在她耳际低语。 “关乎王爷的事情，当然不能，不过你要是非知道不可，我也可以……” 不等楚煜把话说完，虞书就一拐肘拐在了他的胸口处，“可以什么啊你？没百分之百把握的话不要随便保证，不然你的保证还有什么意义？你们之间那些乱八七糟的事情，我还不想知道呢，你仔细想想，到现在为止，你们之间那些事能告诉我的，那次不是想让我帮忙来着，你当我闲得慌是不？” “是是是，你不闲，你一点都不闲，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楚煜低声下气，正极尽小心给虞书赔着不是呢，话茬却一下子就被楚晋给抢了过去。 “本来就是爹爹的错，娘每天那么辛苦，你不陪她就算了，还害她担心你，这就是你的错。娘，咱们不理我爹了，这儿就是沈叔叔的家对不对？我刚才闻到鸡汤味儿了，我肚子饿了，有没有鸡汤可以喝啊，娘？” 沈晨曦和云飞其实早就出来了，也看到了楚煜缠着虞书在道歉。 虽然背地里俩人骂楚煜骂得起劲，可当着他的面，俩人却有些怂了。 直接斥责楚煜他俩不能够，可顺着楚晋搭好的路子拆台他们还是很擅长的，一听到楚晋说饿了，两个人立马就从后面闪了出来，一人从虞书怀里抱过了胖成小圆球的楚晋，一人拉住虞书的袖子，顺势将人从楚煜身边拉了过来，往屋子里带。 “书、书儿，你看阿晋都饿坏了，有什么话咱还是先吃完饭之后再说吧。” 什么？楚煜听着云飞对虞书的称呼，眸子忽地一厉。 紧跟着就听到沈晨曦也开了口符合云飞。 “就是，书儿，咱们先进屋吃饭去吧，阿晋，鸡汤香不香啊？叔叔带你去吃阿婆熬得野鸡汤好吗？” 沈晨曦在楚家待的日子可多，楚晋跟他可是很熟悉的，而且沈晨曦年纪小，性子跳脱，比冷酷严肃的楚煜更招孩子喜欢，当下楚晋看到他，就热情的抱着他的脖子，点了点头。 “喝汤，喝汤去咯。” 沈晨曦双手掐着楚晋的小腰一晃，就把小胖子放到了自己的肩头上，扛着往屋里跑了。 云飞在背后，看着沈晨曦轻快的脚步，不由深感羡慕。 这臭小子，关键时刻动作真是快。 居然留他自己一个人跟虞书一块儿。 可自己造的孽，跪着也得承受。 于是，顶着背后炙热的目光，他还得笑得一脸灿烂的往虞书身边凑着，“书儿，咱们也进去吧？” 虞书咧开嘴，冲着云飞就是嫣然一颔首。 “好啊。” 说着，迈着步子就往前走了，云飞忙不迭的抬脚准备跟上去，就怕慢一步给楚煜捉住。 可他到底太嫩了些，不是楚煜的对手，虞书才一转身，楚煜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抓住了他的裤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等虞书迈着步子彻底消失以后，他才被楚煜一把拎着襟口按在了门框上。 第686章 互坑欢乐多(13) “大、大哥，咱、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行吗？” 楚煜沉着脸，拎着他襟口的手直接捏成了青筋暴起的拳头，“书儿？书儿这名也是你能叫的？你是不是以为现在书儿跟我生了嫌隙，你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楚煜越说脸越黑，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直把云飞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没、没有，我绝对没有，我哪有这个胆子。” “没有？我看你胆子大得很，还敢从我手里把拉出去，臭小子，你最近能耐见长啊。” 云飞都快哭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他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跟沈晨曦那臭小子争一时意气，跟虞书说什么要娶她的话。 现在好了，没惹怒虞书，倒是把楚煜惹怒了。 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日子，是没法过了。 果不其然，他还没想完呢，整个身体就是一轻，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赶紧给我滚回军营去！阜宁以南，陈曲以北的荒地没开完之前，你敢出现在我和书儿面前，老子让你这辈子都娶不了媳妇！” 阜宁就是辽源旁边，而陈曲，就是楚家如今落户的那个地方。 这中间正是赵枢和楚煜商议之后，分给镇北军负责开垦的荒地，亦是荒城一分为三之后面积最大的一块…… 要把那一片荒地全部开完，哪怕他带着手底下的几百人一年到头埋头苦干，怕是都要开个一整年…… 更何况那几百人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么有干劲，原本他给他们划定的期限是三年的。 三年，三年不见虞书，不说别的，他这嘴巴就得淡出鸟来啊。 “别呀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这就滚回军营去，你收回成命行不行？一个月，我就一个月见我姐一回还不行吗？” “少说废话赶紧滚！” 现在知道是姐姐了，刚才叫书儿叫得那么顺口的是谁？ 他的墙脚也敢挖，哼！老子恁不死你！ “三个月，三个月见一回好不好？” “再废话，你就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楚煜彻底黑了脸，云飞忽然想起楚煜在军中的威名，不由连忙闭了嘴，哭丧个脸拉了拉楚煜的衣角。 “不见就不见嘛，那现在能让我把饭吃了再滚吗？干了一天活，什么都没吃，我滚不动。” 这一次，楚煜虽然还是吐了个滚字，但语气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而且也没再跟他啰嗦，迈着大步子就往香气飘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云飞见状，忙从地上爬起来，像个窜天猴似的窜进了屋内。 为防楚煜再把怒火撒向他，进了屋之后，他直接走到了一个离虞书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默默的扒着晁母熬得香喷喷的鸡汤，以及可口的山珍美味。 反观沈晨曦，不仅敢于挨着虞书坐下，还把楚晋放到了自己的另一边，一左一右的往母子俩碗里夹菜，俨然楚煜是个多余的，他才是虞书的丈夫，楚晋的爹。 当然了，如果不看他那张俊美无暇还特别显得年轻的脸的话。 可偏偏就因为他长了张嫩脸，楚煜见他占了自己的位置也没说什么，径自靠着虞书旁边的另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第687章 互坑欢乐多(14) 楚煜全程只默默的给虞书夹着菜，半句多言也没有，更别提给沈晨曦甩脸子了。 可反观自己的待遇，只要他抬个头，夹个菜，根本都没敢往虞书的方向看，楚煜就一个眼刀飞过来，云飞顿觉委屈不已。 “不公平，他也叫书儿姐的名字了，还跟书儿姐说与你和离了没关系，还可以嫁给他来着。可你为什么光盯着我，对他却截然不同呢？” 本来，背着楚煜干了游说虞书改嫁的事情，被他凶被他骂甚至被他揍，他都打算闷不吭声认了的。 可看着跟他干了一样事的沈晨曦却办点事没有，甚至还能挨着虞书坐，云飞顿时觉得不平衡了。 于是，他毫不客气就把沈晨曦给卖了。 沈晨曦立马抬起头，瞠目结舌的看了他一眼，“云大哥，你这是在告状吗？我说那话，不过是为了逗我姐姐开心罢了，我比我姐小三岁呢，她怎么可能会嫁给我？姐夫，你不会真以为我说的话是真的吧？我只是看我姐出门的时候不高兴，故意说那话逗她开心的而已，我姐喜欢的可是你这种成熟稳重的男人，对我这种比她还小的，她没兴趣的。” 沈晨曦刚把话说完，楚煜还没怎么样，云飞就瞪大了双眼。 “你……你沈晨曦，你也太不要脸了吧，你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说了只要书儿姐愿意，从此以后可以跟我留在辽源？切，这话也就你才会当真，不信你问问我姐，她听完我那话后，会当真吗？” 沈晨曦刚把话说完，云飞果真将视线转到了虞书的脸上，楚煜也跟着将视线落在了虞书的脸上。 其实比起云飞，他更信任的也是沈晨曦。 虽然沈晨曦长得好看又年轻，可他自己的枕边人他自己了解，虞书的确不像是个只看脸的肤浅人，她本身性格沉稳，肯定不会喜欢一个性子跳脱的人。 尤其是比她年纪还小的男人。 可沈晨曦那么说了，他还是想看看虞书会怎么回答。 “不会，晨曦在我眼里，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毕竟，云飞的年纪勉强算得上个成年人，而沈晨曦如今也不过十六而已，在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前世，还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呢。 听到虞书这个回答，沈晨曦弯了弯唇，夹起了一块肉，放进了虞书的碗里。 “是呀，我在姐姐眼中，就跟个孩子一样，我说的话，她怎可能当真呢。” 那唇角得意的笑容，看的云飞手心发痒，恨不得一筷子给他戳过去。 臭小子，半路上提起那个话茬的分明就是他！ 提出让他们当着楚煜的面叫书儿的也不是他，是虞书自己，结果到头来，遭殃的为什么只有他？ 这俩人，简直太不够朋友了！ 就在云飞深感委屈与伤感时，虞书忽然又开了口。 “不过，就算你有想娶我的心怎么了？他都已经给我写了和离书了，我跟她已经没关系了，你不用怕他。” 云飞闻言，头一抬，不敢置信的看向虞书。 “你说什么？” 第688章 互坑欢乐多(15) 难道，虞书觉得他比沈晨曦靠谱，真的有嫁给他的打算了？ 不等他想完，旁边楚煜不容忽视的目光就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忙冲着楚煜呵呵干笑了两声。 “开玩笑，开玩笑，我也是跟书儿姐开玩笑的，书儿姐那么好，哪看得上我这种毛头小子。” 楚煜闻言，冷冷扫了他一眼。 “算你小子还有点自知之明，但别以为现在改了口，就不用滚蛋了！赶紧吃饭，吃饭麻溜的滚！” 云飞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只哭丧个脸默默的扒起饭来。 楚煜想把人弄走，虞书却抬起头来，看了云飞一眼。 “你不能走，从今以后辽源这边的事情我还打算交给你和晨曦一块儿负责呢。每两个月跑一趟，把晁叔他们的东西运出去交给容瑱，再把换回的银钱置办一些便宜的这边稀缺的布料等生活用品，让辽源的荒人不用出远门也能补齐过日子需要的物件。” 云飞一听，顿时喜不自胜。 “真的吗？可我毕竟是军中之人，若是大哥不许，我……我可不敢违背军令。” 他跟沈晨曦不一样，沈晨曦虽说在荒城开过荒，但并不是以军人的身份，再后来，虞书又把沈晨曦交给了容瑱带过一段日子，是以沈晨曦比较自由。 他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将士，岂能没有主将的命令，随意在外奔走。 提起这个，虞书便转过头，冷冷的看着楚煜。 “你要把他弄走？” 楚煜很想回答一声是，可看着虞书阴恻恻的眼神，他却没敢脱口而出。 可要让他把云飞留在虞书身边，他也不乐意，这臭小子从见到虞书开始就眸子亮晶晶的，那会儿他跟书儿感情好，不怕这臭小子。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把书儿惹生气了，这臭小子居然还妄想趁虚而入，他能容忍他才怪了。 “书儿，军中能干的人多得是，不一定非得这臭小子吧？” 云飞是有些小聪明没错，可也没到无可取代的地步吧。 这一点，虞书也是认同的。 莫说云飞，就是她或者楚煜，也没到那种无可取代的地步，这世界上就没有人是不能被人取代的，少了谁地球也照样转。 可云飞这个人她用习惯了，并不打算换掉。 “我从进入荒城起就把他带在身边教着，辛辛苦苦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你给打发掉的。你要打发他，那你先把你自己打发了来吧。” 言下之意，让云飞走可以，你也跟他一块儿走吧。 楚煜当时就蔫吧了。 “书儿，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吧。我保证，从今以后，绝不再犯。” 虞书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挑着眉梢看了看云飞。 楚煜抿了抿唇角，十分不乐意的闷了好一会儿，才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留下他可以，但他以后要是再敢对你不敬，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宰了他！” 再得力的属下，敢妄想他的书儿，都该去死！ 这下，不等虞书表态，云飞就先点起头来。 “我保证，我保证再也不敢对书儿姐有非分之想了！” 第689章 互坑欢乐多(16) 虽然楚煜成功的打压了云飞对虞书的非分之想，虞书也对云飞没有什么兴趣，可楚煜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虞书虽然也跟他说话，但却对他不如往日亲近，就更别提想跟虞书歇在同一间屋子了，虞书是万万不肯的。 楚煜吃瘪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虞书根本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生气了就跟他无理取闹，他还能采取点强硬措施。 虞书不吵不闹，就连冷淡也只是没事的冷着他，有事的时候使唤他使唤得毫不客气。 比如帮忙云飞和沈晨曦搬运货物，再把货物往府城运送之类的杂事，本来她是自己打算和云飞沈晨曦俩亲自走一趟的，自打楚煜来了之后，她就把这事儿直接交给了楚煜来办。 她则在辽源待了两天后，带着楚晋优哉游哉的打马回到了静安城。 静安城，荒城之中楚家落户之处的地名，原来叫做泾城，后被赵枢大笔一挥，改做静安城，盼望得一城宁静平安。 * 时间一晃，便又是三五个月的光景。 朝中依旧没有传来二皇子上位的消息，反而传来了赵翎痊愈的消息。 接到这个消息，赵枢夫妻不由得深深舒了一口气。 “亏得当初听了楚煜的话，如若不然，只怕此刻世上已经早没了本王这人了。” 满心忐忑选择了楚煜的建议之后，赵枢的心其实一直高高提起，每日里睡觉都不踏实，生怕睡了半夜就被人叫醒，醒来之后变了天。 可过了一个多月之后，他便接到了京城薛家传来的消息，赵翎是真的病了。 从那时起，他除了担心赵雍和覃寿会忽然趁机而起以外，还很神奇的居然有几分担心赵翎会不会被他们给弄死。 直到这两天，终于接到了朝廷的来信，称赵翎已经病愈，他才舒了一口气。 赵翎居然想起给他发了一封信，由此可见这之前的秘而不发，实则也有试探他的意思。 在赵枢看来，赵翎这些年虽然被覃婉柔迷得晕头转向，但却也不是个彻底昏聩无用的昏君，治理天下方面他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 而且覃寿这么多年不敢轻举妄动，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赵翎手里握有自己身为帝王的绝对势力，不然的话，凭覃家的能耐，直接把他推翻，扶赵雍上位并不难。 “父皇偏心眼偏的是没边了，同样是他的儿子，赵雍明明是狼子野心，而且就在他身旁，他都不防备。你都被他打发到了天边远，却还防着你。好歹你也是他的种，他就没想过万一上回他真的不行了，他那般防着你，你若赶不回去就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吗？” 想到赵翎对赵枢的防备与冷漠，覃尹雨就不禁替自家副夫君抱不平。 作为一个亲娘被人害死的皇子，赵枢这么多年来没有走上仇恨极端的路子，也算是对他这个亲爹仁至义尽了。 没想到赵翎非但不珍惜，反而越发苛待赵枢，这是凭什么？ “这有什么？我早就习惯了，他死不死的我无所谓，只是怕他死的太不是时候，如今的我还不是赵雍与覃寿的对手，我还是盼着他多活一些年头的。” 第690章 云岚惊变(1) “虽说他多活一些年头是好事，但咱们也得做好两手准备才是。这一年多以来，覃家从我舅舅那里讨到的好处已远不如前，说不定哪天那祖孙三人就会狗急跳墙了。” 把容姝从云岚城里接出来，便是为了让容家的银子不再任凭覃家予取予求，没有尽头。 可这么多年，覃家已经伸手习惯了，也知晓容家绝不止那点银钱，再加上容家又在岐山府扩展了很大一部分生意，那些钱他们是摸都没摸过的。 他们拿不到那部分钱并不是最可怕的，他们怕的是容家会看在容姝和覃尹雨的面上，将那些银子白白送给赵枢。 虽说赵枢远在岐山，拥有再多的银钱也不容易与他们对抗，但赵枢的能力实在不容小觑。 “不，他们不会的，覃寿虽然一直都有狼子野心，但他是个保守派，如果能让赵雍名正言顺的继位，他是不大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乱臣贼子，和忠臣良将，终究是不一样的。 越是到了覃寿那个高度的人，越是爱惜羽毛，怕污了自己护了一辈子的名声。 覃尹雨耸了耸肩，承认赵枢说得话也有道理。 但有道理归有道理，“即便如此，咱们也该做两手准备。荒城那边是越来越好了，不少岐山百姓也都愿意迁过去，你不妨加大一些力度，致使更多的人迁到荒城去吧。” 人都是有恋旧心的，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老百姓都是愿意留在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一代一代流传下去的。 可如果荒城那边有足够的吸引力的话，这些百姓未必就不愿意折腾一番，迁往荒城安家落户。 如今，是有许多人迁了过去，可诚如虞书所言，那些人的心还没定下来，他们还在默默的观望着，荒城是否真的比他们原来的家乡更好一些，更能让人安稳无忧的生存下去。 在这个档口，身为搬迁主导者的岐王府，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和态度来支持这件事，也让老白姓看到荒城的好。 “如何加大？本王已经免了他们三年的税，还将镇北军开垦出来的荒地低价贱卖给那些愿意搬迁过去的人，总不能让我再倒贴银钱往里砸了吧？升米恩，斗米仇，再这样下去，恐怕没养出心甘情愿跟着我的良民，倒是养出一堆好吃懒做的刁民来了。” 为了办成这件事，天知道这两年岐王府的银子是如何水一样的往外流。 还觉得力度不够，赵枢有些头疼了。 望着他捏眉心的样子，覃尹雨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我不是让你直接掏银子，我是想说，不如咱们也搬到荒城去吧。” 嗯？ 赵枢放下手，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覃尹雨，“你说什么？” “咱们不搬过去也行，那就到荒城也建一座宅子，就当是弄个避暑的庄园，每年夏天的时候去那边住几个月吧。银子给的再多，未必就能让人安心，说不定还弄出祸事来，但若是咱们俩都能去荒城安个家，那老百姓的心顿时就能安定不少。” 第691章 云岚惊变(2) 夫妻二人一合计，赵枢也深感覃尹雨的话不无道理。 就这样，赵枢便将王府里的事宜交给了府中谋士与管家打理，自个儿乔装一番之后，带着覃尹雨入了荒城。 阳春四月，正是荒城开始化冻的日子，天气已经开始慢慢变暖，窝了一冬的百姓开始在外面劳碌起来。 静安城，楚家周围的荒地上，已不知不觉悄然立起了许多的房舍，看上去再无往日的荒芜之景。 各种各样的院子错落有致的坐落在一望无垠的黑土地上，看上去远近高低各不相同，但仔细看来却是有规律的。 原来，这附近方圆数十里以内所修建的房屋，选地基的时候都不是随心所欲而来的，都是经过专人度量划分的，为的就是将来的某一天，能让楚家这一片区域能够顺利发展成为一座城，一座有宽阔长街的城。 如若老百姓将房屋修得毫无规律，那将来还得推掉一些房屋，未免耽搁时间也耽误金钱。 但这不是一件短时间就能做成的事情，以致于楚家已经搬来一年多，虞书想要建成的街面仍旧一点雏形也无。 覃尹雨一站在楚家门口，等人开门的档口左右一看，便发现了虞书的心思。 “你瞧，虞书和楚煜都是打算好的，这两边看出去老远了，也没有一座房子遮挡视线，而且两旁的院落中间隔着的距离，我瞧着不比云岚城覃家门口的那条街面窄了。” 赵枢一心想着过来跟楚煜夫妻谈事情，对这些倒是没有覃尹雨观察入微。 听她一说，他也不由回首看了两眼，眸色跟着亮了一下。 “的确，这荒城的地势着实不错，比云岚城还要平坦宽阔，若不是环境恶劣了些，怕是那些荒人早已经在这座城里发展起一个国家来了吧？” 除开寒冷一事，这荒城实在是遍地是宝，过去的靖人是没人看得起这片土地的，荒人是最先拥有这块地的人，如果不是气候过于恶劣，说不定这里就不叫荒城了。 “是啊，而且这一座城可是比咱们岐山府大多了，昔日整个大靖还没有一统时，不少诸侯国也没有荒城这般大了吧？怎么样？我倒觉得虞书的建议不错，如果真有那一天，赵雍登上了皇位不愿意放过咱们，咱们干脆就占了荒城，自立一国好了。” 赵枢拧了拧眉，深深打量了一眼这片天与地，唇角抿了又抿。 荒城的确不错，但却不是他手里丢掉的那些东西。 大靖那一片江山，才是赵雍要从自己手里夺走的东西，如果可以，他也想拿回来。 只是，要拿回来那些东西，是极度不易的。 “再说吧，怎么回事？怎么这会儿了，还没人来给咱们开门？” 赵枢的话音刚落，楚家的大门便被人给打开了，管家唐叔亲自开的门，一看竟是赵枢和覃尹雨，唐叔吓得立马屈身跪了下来。 “老奴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起来吧，你家主子呢？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 门一开，赵枢跨步就往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朝着唐叔道。 第692章 云岚惊变(3) 唐叔等着他们进了门，连忙爬了起来，跟在身后为赵枢解释。 “将军前两天去了军营还没回来，夫人说是去郿县接容家四公子刚从南边弄来的新种子去了，家里就剩几个孩子和老奴等一些仆从了。” 听到唐叔的话，赵枢与覃尹雨的脚步同时一顿。 没想到大老远的跑来找人，楚煜俩口子竟一个也不在家。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夫人今日便能回，只是不知具体时间。王爷王妃请先到里面稍作休息吧，从府城过来这一路时间可不短，荒城又没有卖吃食的铺子，您们都饿了吧，老奴这就让人给你们做点儿东西吃。”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等的。 赵枢颔了颔首，示意唐管家带他们进去。 夫妻二人既有在荒城安一个家的打算，少不得要从别人这里学一些经验，毕竟荒城那么冷，宅子修不好可是很影响居住效果的。 于是，趁着虞书还没回，俩人就把楚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 遇到不懂的就跟唐管家请教，唐管家也不懂，毕竟这宅子不是他修缮的，也不是他盯着修缮的，于是他便找来了娄辛玥作陪。 “王爷，王妃，这便是火炕，靠墙的这一头外面留了个孔，是用来往里面添火的，就寝之前将火炕烧热，一晚上躺在上面都是暖洋洋的，比咱们在岐山府睡得床榻还要暖和多了。” 覃尹雨听着，用手在火炕上面抚了一把，忍不住蹙了蹙眉。 “这么硬？睡上面不会觉得硌人吗？第二天起来不会觉得腰酸背疼？” 她是习武出身，从小便是喜欢睡硬一点的床榻，但这种硬度怕也受不了吧。她都不能习惯，其他人如何能习惯？ 娄辛玥温婉一笑，抬手指了指炕另一头的大柜子。 “白日里炕头上的东西全都是收起来的，到了晚上或者想休憩时，那个柜子里有足够的棉絮，喜欢软和的就多铺上两层就好了。” 覃尹雨闻言眸色亮了一下，足尖一点，身子翩然而起，来到了大柜子前。 手一伸，柜门打开，里面果然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被子。 “这倒是不错，今夜咱们就留在这里试一试，看是这个火炕舒服，还是咱们王府的地龙舒服。” 地龙并不是人人都能烧得起的，可娄家从前条件不错，娄辛玥自然也是知道地龙的。 “地龙有地龙的好，火炕有火炕的好，岐山府虽不如荒城寒冷，但也比云岚城寒冷多了，饶是烧地龙也只不过是让屋子里不如外面寒凉罢了。夜里睡觉时，不盖足了棉被，亦是会觉得有些凉的，可火炕就不一样了，睡在上面只需要盖上一层被子，也不会觉得凉了。不过火炕也有不足地龙的地方，地龙一烧便是一间屋子都暖和起来，烧火炕的屋子除了炕上，地底下还是很冷的，坐也坐不住。” 所以，这火炕才会砌得那般宽敞，可供人缩在炕上睡觉不说，也能在炕上干活。 “听起来还怪有意思的，那晚上我们便歇在这里，你让人把这儿烧热了吧。” 第693章 云岚惊变(4) 赵枢和覃尹雨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时分，才见虞书领着沈晨曦进了家门。 只见虞书走进门来，浑身上下穿得竟不是女子红装，而是一套裁剪合体的淡蓝色常男款长袍，衬得她整个人斯文俊雅。 当然了，如果不是她手里还提了两个麻袋，让她有些吃力嘴角有些抽搐的话，整个人看起来就更加潇洒肆意了。 覃尹雨跟赵枢刚用完饭，正想说出门走走看看，顺便等虞书回来，就看到虞书提着袋子进了门。 看到虞书吃力的样子，她连忙踱步窜到了虞书身侧，替她接过了一个袋子。 “你这提的什么东西呀？怎么还做成一副男装打扮了？” 听到她的声音，虞书不由一诧，而后双手抱起了另外一个袋子冲她一笑。 “你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晌午就到了，来找你你跟楚煜，你这袋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呀？进来让人帮你提就行了，干什么自己搬啊，这么沉？” 覃尹雨提着那个袋子倒是面不改色，毕竟常年习武的她力气比虞书大。 可她身份在那里，几时需要亲自动手干这种事，提了没几步，就没了耐心，手一扬，袋子就跟长了眼似的朝着赵枢飞了过去。 赵枢则随手一扬，稳稳将袋子提在了手上，又大步走到了虞书身边，接过了虞书怀里的那一袋。 “绾绾说得对，家里仆从是不是不够，要不要本王再给你们派几个来？” 虞书抻了抻腰摇了摇头。 “不用了，他们在外面，你还没说呢，干什么穿成这个样子？为什么那么大的衣服，穿你身上这么合身？” 覃尹雨说着，抬手就在虞书身上的男装上面抚了抚，眸子里闪过阵阵精光。 本以为女儿家身子娇小，穿男装不会好看，毕竟撑不起来。 可没想到看虞书穿起来好像还不错。 “为什么不合身？这是我让我嫂子按照我的身材裁剪缝制的，虽然我不惧外人说三道四，但不得不说，打扮成男人在外面行走能够省不少麻烦。” “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回去也让扶风她们给我准备几套去，省得出个门就被人当猴子盯着看。” 覃尹雨来到岐山府后，就不怎么喜欢出门。 因为长得太好看了，走出门去总是轻而易举成为别人的焦点。 被人看倒是没有什么，但总有那么些猥琐的人，会用那种猥琐的眼神看她。偏人家什么也没做，她除了内心恶心反感以外，也做不了什么。 若是能扮成男人出门，那样以后用那种猥琐眼神盯着她应该能少很多了吧？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很快，他们在虞书的带领下，进入了虞书的房间。 炕头早已烧得火热，虞书便领着他们夫妻坐到了炕上，与他们商议起了他们此行而来的目的。 听到他们的来意之后，虞书唇角忽地翘了翘。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啊，她正愁找不到快速让静安城发展起来的路子呢。 望着虞书嘴角的弧度，不知道为什么，赵枢忽然觉得自己后背一凉。 第694章 云岚惊变(5) “既然如此，那还修什么庄子，不如干脆把岐王府全部搬到静安城来吧。” 果然，背后凉意未退，赵枢便听见虞书轻描淡写的来了这么一句。 直接把他和覃尹雨都给了惊住了。 整个岐王府都搬到静安城，这也太夸张了些，静安城再好，也比不上岐山府呀。且不论繁华不繁华的事儿，就是安全性，静安城也远远比不上岐山府城呀。 “这就不用了吧，毕竟岐山府才是本王的封地，而且本王的王府才修缮了没多久……” “王府可以卖出去啊，一代战神王爷住过的府邸，你放心，多的是人愿意买的，亏不了您多少银子。况且，你想过来建宅子是为了鼓励平民百姓搬到荒城来安家落户，那有什么比你自己都搬过来更能鼓舞人心的呢？” 好吧，道理是挺有道理的。 赵枢默默的想着，但有道理是一回事，这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今赵翎还好好的活着呢，他就把王府迁到了荒城来，这不是捧着自个儿的把柄递到赵雍的手里吗？ “虞书，搬迁王府不是小事，还是先修一个宅子过来吧。修一个宅子，本王每年陪着绾绾过来住一段时间，也能激励百姓的。” 柳明台倒台后，朝廷迟迟没有选定岐山府知府过来赴任，这岐山府的大小事务暂时都由他代为掌管，他若搬走了，光是处理公务这件事就麻烦不少。 他把这事儿一说，虞书当即就无言了。 “这都多长时间了，岐山知府的任命竟还没有下来，朝廷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古代的帝王办事效率都这么低的吗？ 这亏的是岐山府还有一个岐王爷在，若不然，这偌大的一府岂不是要乱了套？ “应该是主意没法统一，所以迟迟才没有定论吧。不过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自己管着，总比过来一个赵雍的人在中间插一脚的好吧。” 虞书抿了抿唇，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话是那么说，但……算了，这些事也跟我没多大关系。建府一事，你们也自行打算好吧，不搬也行，我那也就是个建议，如果确定要建，跟楚煜说一声，到时候他会帮你们张罗的。” 虞书本想跟赵枢好好说说这朝廷不作为的坏处，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是算了吧。 眼下，还是做好分内的事情比较稳妥。 其他的，轮不到她来做主，那她也就不烦恼了。 见她这么说了，赵枢和覃尹雨也乐得如此。 搬府一事，委实有些太大了，他们暂时没有那样的打算。 可谁也没有料到，两年后，本无意迁府的他们却不得不迁府了。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因着赵翎的健在，和他对赵枢的有意回护，让赵雍和覃寿一党尽管心里憋足了火气，也没朝着赵枢做出什么动作来。 有他在前面挡着，赵枢也乐得守一方安宁。 这段日子，他正好可以偃旗息鼓，在搞好荒城发展的同时，也暗中培植起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来。 第695章 云岚惊变(6) 这不，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原本只是像一个村庄一样的静安城在他们将王府别院修到楚家不远处以后，就慢慢的发展起来，俨然已经成了一座热闹喧哗的小镇。 “虞诚，楚晋，时辰还早呢，走，咱们一块儿去溶江摸鱼去吧，顺便洗个澡。” 申时中，静安书院刚刚放学，虞诚便带着楚晋一块儿背着书包准备往家去。 刚走出书院门口，就被几个同窗给拦住了。 虞诚年纪稍大，又有爹娘爷奶宠着，胆子大，爱疯爱野，一听有好玩的，顿时眼珠子就亮了起来。 “表弟，走啊，跟他们一块儿玩玩再回家。” 楚晋却蹙起了眉心，有些纠结。 倒不是他不想玩，而是他担心回家晚了会让虞书担心，毕竟他越长大，便越明白不是亲生的含义。 他不是虞书和楚煜生的孩子，他们养着他全凭着楚煜对死去兄弟的那份情谊。 可他若是不听话，惹得虞书和楚煜都不喜欢他了的话，他在这个世上就真的一个亲人也没了。 所以他没办法像虞诚那样肆无忌惮。 “诚哥哥，咱们还是回家吧。先生布置了挺多的作业……” 虞诚一听他这话，顿时不耐烦的松开了他的袖子。 “你要回便自己回吧，我要跟他们出去玩会儿去。喏，反正你也要回家，顺便把我的书包也拿回去吧。” 虞诚说着，竟是将自己的书包都丢给了楚晋，自己跟着一帮小伙伴率先跑了。 楚晋背着一个书包，再抱着一个书包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虽然眸子里有些艳羡之色，但慢慢的，那些羡慕又被他压了下去。 楚晋抱着书包，穿过了繁华热闹的街道，走得大汗淋漓才终于走到了楚家门口，迎面便碰上了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守在门口迎他和虞诚的沈氏。 “外祖母。” 沈氏每天会到家门口等外孙和孙子下学，顺便就跟街坊邻居们扯一扯家常。 听见楚晋的声音，沈氏立马与说的兴起的街坊辞了别，转过身拉住了楚晋的小手。 “晋哥儿，今天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你诚哥呢？” “诚哥跟学里的同窗们出去玩去了。” 沈氏其实已经知道真相，毕竟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她叹了口气，一把从楚晋手里拿过了虞诚的书包数落道。 “那个混蛋小子，下了学不陪着你回家就算了，还敢把自个儿的书包让你抱回来，等他回来，看我不收拾他！话又说回来了，晋哥儿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块儿去玩呢？” 晋哥儿闻言，小嘴巴轻轻勾了勾。 “娘说了，水边危险，让我不要去。而且，外祖母每天都要在门口等我们，我们要是一个都不回来，外祖母该等着急了。” 沈氏一听这话，哎哟，那心呐，顿时跟喝了蜜糖一样。 手，在晋哥儿头上轻轻抚了两把。 “真是个乖孩子，比你诚哥哥懂事多了。你娘说得对，水边的确很危险，不对，你的意思，今天你诚哥哥是跟人去江边玩了？” 第696章 云岚惊变(7) 沈氏的脸色，一下子紧张起来，声音也拔高了许多，直把楚晋吓了一跳。 糟糕，一不小心竟然把这事儿给说了出来，诚哥儿知道了，怕是会更不愿意和他一块玩了吧？ 想到这里，楚晋的脸色都白了白，忙一把扯住了沈氏的袖子。 “外祖母，外祖母，今天能不能不要让舅舅舅母知道诚哥哥去水边玩了，也不要让我娘知道。要让他知道我告了他的状，我怕他生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最亲密无间的兄弟俩也因为性格的变化越来越不如小时候亲密了。 尤其是虞诚，到了疯野的年纪，本想带着楚晋一块儿到处疯玩，却没想到楚晋却越长大越胆小，一点意思也没了。 沈氏一看楚晋惨白的脸色，顿时眸光沉了沉。 但也没再说什么，只默默的牵了楚晋的手往家里走去。 “好，外祖母不与你舅舅舅母说便是了，你先去书房写作业去吧，外祖母还有点事，先不陪你玩了。” 楚晋再敏感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大人存了心思要瞒他，他只能混无所觉。 送走了他，沈氏便沉下脸来，转身进了内院，找到了正在核对账册的孟氏。 “霜儿，还没忙完吗？” “还有一些，娘，你怎么过来了？诚哥儿他们已经下学了吗？这一天天的，也过得太快了些。” 孟氏说着，便要搁下手里的账目，起身往外走。 沈氏连忙拦住了她，将她拉回了桌边，让她坐了下来，自己也坐了下来。 “晋哥儿回了，诚哥儿却没回来。霜儿，我来，是想跟你说说诚哥儿和晋哥儿的事情。” 虞诚和楚晋？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兄弟俩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不挺好的吗？ 孟氏歪着头，不解的望着孟氏。 两年前，因岐王在隔壁修起了岐王别院，整个静安城开始逐渐发展起来，集市，城镇，一步一步，形成了如今比郿县县城还要热闹的静安城。 就在那个时候起，虞书为了抓住契机，就把一直留在身边培养的娄辛玥和冯立一起放了出去，在静安城开办了静安书院。 娄辛玥在楚家的时候，那是管家的一把好手，所有内宅之事均由她负责。 她走之后，这一切便交给了孟氏，孟氏之前一直跟着她学习，早已经是蠢蠢欲动，恨不得亲自上手。好不容易轮到她亲自上阵，自是撸起袖子恨不得干出个人样来给虞书悄悄，也给虞冲瞧瞧。 一来二去，这注意力难免就偏了。再加上还有个小的分散精力，再分到虞诚身上的注意力就少了很多，也没发现虞诚和楚晋之间的兄弟关系竟悄悄起了转变。 看着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沈氏不由深深的忘了她一眼，眼中难免几分失落。 “霜儿，管家这件事虽然重要，可孩子也同样重要。你……你可知道今儿诚哥没回家，是去了哪儿吗？” 这话一说，孟氏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 “娘，可是诚哥出了什么事？” 第697章 云岚惊变(8) “眼下倒还没有什么事，就是背着咱们偷偷摸摸和他那些学堂里的同窗们下河摸鱼去了。这可不是咱们清水村，整个村子就一条不怎么深的清水河。” 静安城内也是有河的，但离他们居住的城镇比较远，反而是城内，有一条江流过，是很多孩子喜欢去的地方。 江流可就不比小河沟了，万一弄不好，那可就是出人命的事儿。 孟氏一听，虞诚竟然偷偷跑去下河，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晋哥儿告诉我的。” 孟氏一听，不由一诧，“晋哥儿？晋哥儿难道没跟诚哥儿一块去吗？他们兄弟俩不是向来都形影不离的吗？” 孟氏忙碌，在她的记忆里，儿子和外甥，还是过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时候。 越是如此，沈氏的心情越是沉重。 看来不只云霜，这家里只怕没几个人注意到了两个孩子的情况。 “霜儿啊，你……家里的事情固然重要，可孩子，尤其是诚哥儿那边，你可不能忽视了呀。冲儿如今常常南北各地跑，也不着家” 听着沈氏沉重的语气，孟氏再不敢不把这事当回事，整个脊骨都挺了挺。 “娘，诚哥儿跟晋哥儿之间出什么事了？我……我这两年为了后宅这点事情，确实有点儿忽略了诚哥儿，我以后会注意一些的。现在，娘你先跟我说说，你发现什么了？” 本来看着孟氏对虞诚的事儿一点不了解，沈氏是有些不高兴的。 可见孟氏认错的态度良好，也端正了态度来跟她细谈，她的脸色当即缓和了好多，就把虞诚跟楚晋的变化一一跟孟氏说了。 “你跟冲儿也就俩孩子，你妹妹到如今也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咱们家里拢共也就这么三个孩子，以后还有没有咱另当别论，但就这三个，我跟你爹还是希望他们亲近一些，将来也好守望相助。可我瞧着如今的诚哥儿有些被惯坏了，许是因为你妹夫在荒城的地位高，他在学堂里被那些个同窗捧着哄着，竟开始不把晋哥儿当回事了。” 不把楚晋当回事就算了，大不了自己要去玩，就去玩吧。 但是凭什么又把他的书包交给楚晋带回家？ 静安书院如今可不是静安城唯一的私塾，确是最好的私塾。 而且静安书院如今的院长，还是虞诚和楚晋从小到大的启蒙老师，有了这一层关系，俩人在学堂里的人脉关系就更好了。 虞诚会飘，也不奇怪。 但为人父母，却不能让他飘的。 “娘，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你放心，等诚哥儿回来，我会用心教导他的。” 沈氏来跟孟氏说这些，就是为了让孟氏把话听进去。 现在孟氏跟她表了态，她便满意了。 “也别太直接了，免得这臭小子觉得是晋哥儿在背后告状，跑去找晋哥儿的麻烦。那孩子毕竟不是你妹妹亲生的，渐渐也懂事了，心思重呢。” 说起楚晋，沈氏心疼之余，又不免觉得遗憾。 算起来，虞书嫁给楚煜也有五六年了，事到如今，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都还没有，真真是愁煞个人了！ 第698章 云岚惊变(9) 沈氏一番提醒，引起了孟氏的沉思。 为人父母者，拼了命的挣这挣那，说到底还是为了让孩子以后过得好。 但如沈氏所说，若是孩子从根上坏了，挣再多的家底，也有他败光的一天。 想到这里，孟氏干脆直接丢开了手边的账册，思索起该如何回过头来教导虞诚。 * 兄弟失和，有责任的未必就是虞诚一人，楚晋的心思，也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沈氏不仅给孟氏说了一通，等到虞书和楚煜回来后，也拉着俩人促膝而谈了一番。 “这孩子咱们不养则罢，既然养了，就要用心。我也知道，你们夫妻比我老婆子聪明多了，也因为如此，我就跟你们说一下这个情况，该怎么办商量着来，切莫耽搁了那孩子。” 说了这句话后，沈氏果然不再管楚晋的事儿。 楚晋没有安全感，完全是来自于这对父母过于忙碌之下的忽视。 沈氏平日里对他的关怀可不少，但他还能那般，可见是心里还有缺口。 虞书是个直接的人，楚煜也不主张在孩子的事情上面拐弯抹角，俩人一番合计，便把楚晋叫到了书房。 “晋哥儿，今天的课业都做完了吗？” 楚煜不过随口一问，虞书便看到楚晋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忙不迭的跑到书包前，将自己做完的课业全部抽了出来，放到了楚煜的面前。 “做完了，都做完了。爹，你瞧，这是今天的课业，这是昨天和前天的，先生说我写得好。” 楚煜低头，细细看了起来，如今的楚晋也不过六岁而已，自己做文章还有难度，课业多半都誊抄典籍。楚煜能看的，便是他的一手字，虽还算不得特别好，但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已经很是不错了。 楚煜不禁喜上眉梢，在他的脑袋顶上摸了摸，夸了他几句。 而后，虞书就看到小家伙的嘴角快要咧到了后脑勺。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啊。 她不禁心头一软，低低的喊了他一声。 “晋哥儿，过来娘这边，让娘看看。” 楚晋回头，就看虞书居然安静的坐到了不远处，正对着自己微笑，他不由一愣。 娘进书房来，难道不是为了找书看吗？ 平日里，俩人难得能有一个人抽空关心自己，今天这事怎么了？难道两个人都有空了？ 他心里想法一个接一个，面上却不敢显露，乖顺的走到了虞书跟前，喊了一声娘。 “娘，你今天不忙了吗？” 小心翼翼的询问，惹得虞书心软的同时又是一抽。 “暂时不忙了，晋哥儿，跟娘说说，为什么不跟诚哥哥出去玩了？” 为什么？ 楚晋闻言，心尖一颤，随即勉强的笑着扯了扯嘴角，“不好玩，就不想去玩了。课业比较重要，我怕做不好，先生会罚我。” 我怕我做不好，你跟爹就更不喜欢我，更加不会理我了。 想到这里，楚晋不由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藏在书桌下的纸篓，里面起码装了半篓子的废纸，那都是他为了交上一份好课业赢得先生表扬所写的。 第699章 云岚惊变(10) 想到这里，孩子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连头也不禁慢慢低了下来。 只不过他的小动作，岂能瞒得过虞书。 趁着他低下头时，虞书也跟着歪了歪头，压低身子朝他看过的地方扫了一眼，而后抬起头，冲坐在她对面的楚煜指了指那个纸篓。 楚煜会意，拉过纸篓捡了几张废纸一看，纸上全都是写了一半污掉或者忽然写错写歪的字迹，内容全都跟楚晋今天的课业一模一样。 楚煜抬起头，望着楚晋的眸子忽地一深，而后冲着虞书蹙了蹙眉。 夫妻数年，虽还算不上心有灵犀一点通，但默契还是有的。 “晋哥儿，对不起啊，爹娘都太忙了，忽略了你，让你害怕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虞书比起楚煜他们这些原生古代人，最大的不同便是表达感情的方式可以很直接。 就像此刻，她觉得亏欠了楚晋，便直接张开双手，一把将楚晋抱在了怀里面。 明明是温暖的怀抱，楚晋却惊得浑身都颤栗了一下。 然后，眼眶再也包不住噙了许久的眼泪，趴在虞书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哭的同时，一双小手也张了开来，紧紧的捏住了虞书的袖子。 “呜呜，晋哥儿会乖，会听话，娘不要不喜欢晋哥儿好不好？晋哥儿下学会乖乖回家，不会跟着诚哥哥出去疯玩让爹娘担心，晋哥儿会努力读书，将来替楚家光耀门楣。就算……就算有弟弟妹妹了，晋哥儿也会保护他们，照顾他们，娘……娘别不要我，呜呜呜……” 虞书从不知道，原来这么个小小的人儿心里，竟藏了这么多的想法。 怕她抛弃他，怕她厌恶他，怕她不要他。 可是，哪里会呢？ 就算刚穿过来的时候没有多少感情，可原主留下的记忆，再加上这几年的相处，她如何会把这个孩子舍弃？ 但孩子会这么想，肯定是自己做得不好了。 想到这里，虞书反思了一下，最近这两三年，她的重心的确是全部放到了事业上，对孩子除了偶尔空闲时的关切以外，大多时候是管不了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思变多了的缘故，楚晋这两年个子虽然长了一些，但身上的肉渐渐又少了，就好像她刚穿过来时一样，瘦骨嶙峋的。 再想想虞诚，那小子真可谓是心宽体胖啊，整个就成了一个小胖子。 还是个大块头的小胖子。 越想，虞书便越觉得晋哥儿惹人心疼。 不由双手一合，将晋哥儿整个抱了起来，搁到了自己的一边腿上，而后将他从怀里拉了起来，用帕子替他擦起眼泪来。 “好了，晋哥儿别哭了，是娘的错，是娘只顾着忙外面的事情，忽略了对你的关心。娘给你道歉好不好？你不要生娘的气了。” 楚晋吸着鼻子摇了摇头，“娘没错，晋哥儿知道，娘那么忙都是为了让搬来荒城的乡亲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他们都说，娘这么能干，是他们的贵人，是最最好的人。” 第700章 云岚惊变(11) “是，晋哥儿说的没错，娘这么努力，的确是为了让大家都有好日子过。可是晋哥儿更重要，让你开心也是娘的责任，可是娘却没有让你开心，反而让你难过了，就是娘做得不够好。” 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懂事的有些令人心疼。 但转念一想，也不枉原主当初心里那般不乐意还是将他当做亲生的来养一场了。 只是可惜，原主养大了这么一个好孩子，却没能等到他懂事的这一天，让他心疼心疼。 反倒是她，捡了个大便宜。 “不，娘很好，是晋哥儿不好，娘那么忙，又不是故意不理我的。可是，我……我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多想，忍不住害怕…… “傻孩子，别哭了，你再哭娘也要哭了。娘答应你，以后再忙也抽出时间陪你，你也答应娘，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能憋着，要跟娘说知道吗？” 楚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走到了母子俩背后，一把将俩人一块儿环住了。 “你娘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我们是你爹娘，你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都不要藏着掖着，要说出来。你也看到了，我跟你娘很忙的，你要不说，我们俩怕是没工夫来猜你的心思，知道吗？” 楚晋听着楚煜难得温声和气的话语，心里很开心，眼泪也淌得更厉害，但嘴上却依旧不肯妥协。 “我什么都不想要，爹和娘忙自己的事情就好，只要你们别不喜欢我，不要我就成了。” 臭小子…… 楚煜不由黑了脸，站起身松开了二人，转而一把将楚晋从虞书怀里面提了起来，抱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胡说八道！没什么想要的，你前两年长的肉跑哪儿去了？还有，前两年你明明最喜欢跟着你诚哥哥到处疯到处野，这两年怎么忽然就变乖了？傻儿子，就算是条狗狗，咱养久了都会有感情的，何况是你这么个又乖又懂事的儿子呢？ 嗯？爹最近两年是忙了，但你忘了，要是不喜欢你，当初干什么带你回家？又为什么把你从清水村带到岐山府，带到荒城来？还有你娘，当初要不是你，这会儿你爹就连媳妇可能都没了，我们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不要你？” 楚晋还小，脑子不如大人转得快。 是以，楚煜的话说完之后，他很久都没有动静，只滴溜溜的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似在思考。 考虑了很久，终于主动一把抱住了楚煜的脖子，将头埋在楚煜胸膛处瓮声瓮气道。 “那我真的可以提一些要求吗？我也不会提很难的要求，就一个小小的要求，爹你真的能满足我吗？” 楚煜抬手，在他的屁股上轻轻打了一巴掌。 “说吧，跟你老子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早知道你这臭小子心思这般重，当初就不该跟你说你不是我生的，但阿晋，爹告诉你真相，不是为了让你成日里怕这怕那的，你爹是个大英雄，你娘也是个很好的人，他们给了你生命，如果你都记不住他们，那这世上还有谁记得他们？” 第701章 云岚惊变(12) 他不是没想过隐瞒真相一生一世。 可楚晋他亲爹本就是个孤儿，娶的妻子也是个孤女，在世上本就孤苦无依，无依无靠，去世之后，除了他每年会安排人祭祀以外，这世上恐怕早已无人记得他们夫妻。 这世上，也没有别人应该记得他们，人世浮沉，谁又会去记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可楚晋不一样，他是他们的骨血，是他们的生命的延续，记得他们，当属天经地义。 “我知道，我没有忘记他们，我会努力读书，好好长大，争取将来做一个有出息的人的。到时候，爹你带我去他们坟前祭拜好不好？” 亲生的爹娘啊，谁会不想？ 哪怕没见过，哪怕不知道他们的模样，可自从知道他爹娘的遭遇以后，楚晋无时无刻不在期待能去他们坟前祭拜的一天。 但那不是现在，现在的他不过一个孩子，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能替他们做。 “嗯，爹答应你，等你满十五岁后，就带你去祭拜你爹娘。现在，来跟爹说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楚晋收了眼泪，对着小指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在楚煜怀中歪着头看了虞书一眼。 “我想要爹和娘每个月能抽空陪我一天，我想跟爹娘一块儿出去玩，就算爹娘不能同时有空，拿一个人陪我也可以的。我们学堂里，好多同窗休沐的时候都有人陪着出去玩儿。放风筝，骑马，射箭，甚至是打雪仗、堆雪人，这些事，我也想跟爹娘做。” 这些事，他不是没做过，但一个人做没意思，他想跟在意的人一块儿。 可楚煜和虞书听了之后，不由又是想笑又是想哭。 这孩子，正儿八经给他一个机会，他想要的竟就是这些而已。 可偏偏就是这些看起来十分简单的东西，他们却迟迟没有为他想到。 “好，娘亲答应你，以后每个月都抽出一天来带你出去玩儿，不仅仅是放风筝骑马什么的，有机会了，娘还带你到处走走转转好不好？” 虞书是个什么性格，没有比他这个当儿子的更清楚的了。 她做不到的事情，她从来不会承诺。 可她既然承诺了，那她就一定会去做。 这真是太好了！ 楚晋当下便高兴得从楚煜的怀里蹦跶下来，在书房里高兴的跳了起来。 “耶耶耶，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在地上跑了几圈，楚晋又重新一头扎进了虞书的怀里，嘿嘿的笑了好几声。 虞书见他兴奋的模样，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孩子，也太容易满足了些。不过以后可别傻乎乎的自己藏着那些心里话了，想要什么跟我和你爹说，我俩就算没空，也能想出别的法子来，知不知道？” 事情很多很忙是没错，但硬要腾出手来，也未必不可。 只是楚晋不提要求，他们就会习惯性的以为没什么事，就不会特意的去挪时间了。 楚晋闻言，重重点了点头。 “娘，其实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那你说呀。” “我想……要一个妹妹。” “……” 第702章 赵枢的抉择(1) 不管是虞书还是楚煜，谁也没想到楚晋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来。 尤其是楚煜，听了楚晋的话后，当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臭小子诶，何止是你想要个妹妹呀，你爹我也想要闺女，最好还不止一个呢。 可咱们爷俩没用，你娘到现在都还觉得不是生孩子的时候，你爹我有什么法子呢？ “这个事儿急不来，你要没事了就先出去玩会儿去吧。我来跟你商量商量，看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带你出去玩儿去。” 楚晋一听，要带他出去玩儿，立马撒开丫子溜出了书房。 等他走后，楚煜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起来，走到了虞书的身边坐了下来。 “书儿，你看晋哥儿也想要个妹妹了，要不然……咱要一个孩子吧？” 之前虞书不要孩子，他也赞同，毕竟那时候荒城刚刚开始发展，他忙，虞书也忙，确实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 可如今却不同了，荒城的发展已经逐步成型，他们也培养出了不少可以帮忙的人，而且赵枢俩口子每年也有一半时间会住到静安来，很多事情他们也可以帮忙了。 虞书歪着头想了想，事业的确是忙不完的。 几年前不愿意要孩子，除了舍不得放下这一摊子以外，自己的年纪也不算大，她想拖一拖。 可现在，她已经二十二岁了，在古代来讲，已经算是老女人了。 “可以，以后就不避孕了吧，但孩子来不来，还是得顺其自然。” 虞书松了口，楚煜哪有不乐意的，只有高兴的份。 “好，好，你愿意就好，你愿意就好。” 当天夜里，楚煜就变得格外兴奋，那傻乎乎的模样，弄得虞书简直哭笑不得。 到第二天，虞书直接没起来床，只能躺在床上休息，休息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 其实老天爷对她已经很厚待了，前世虽然小时候过得苦哈哈的，可后来凭着自己的努力，也让她过上了一段心满意足的日子。后来不幸丧生，她又得到了第二次活命的机会，这一次，老天爷直接弥补了她前世以为会孤老的不足，给了她一段现成的姻缘。 她和楚煜，细说起来，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也没有多么炙热的情情爱爱。 就连夫妻之间那点事，在他们之间发生起来都是淡如水一般。 可平淡一点，对她而言反而更好。 她只求楚煜能够一辈子这样一心一意只有她一个人便好，大富大贵她不求，只求他不要约束她在内宅就行了。 这看起来简单，但对于古代男人来讲，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书儿，你醒了？不困了的话，起来，把这碗汤喝了再躺会儿吧。” 虞书正躺床上发着呆，就看楚煜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赫然托着一盅香气四溢的鸡汤。 “嗯……怎么端屋里来了，我出去吃就行了。” 嗯，这大概是她这几年来唯一一次在屋子里用饭的时候了，平时，哪怕是身子偶感风寒，她也从来不会窝在床上片刻。 那是前世养出来的习惯，不管身体多么不舒服，她几乎很少请假休养。 第703章 赵枢的抉择(2) “难得休息一天，昨夜又累坏了，就在屋里将就用了吧。” 楚煜说着，将托盘放到了桌边，过来扶着她下了床，替她裹上了外衣，将她抱到了桌边。 “这鸡汤是你熬的？好香啊，你们都吃了吗？” “吃了，我们吃了早饭，这是娘特意给你熬的，里面加了不少补气养血的药材，算是药膳吧。你平日忙里忙外本就辛苦了，我……我跟娘提了一下咱们准备要孩子的事儿，她很高兴。” 沈氏有多高兴，虞书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到。 天知道背着楚煜，她那亲娘已经跟她提过多少次生孩子的事儿了，有好几次还差点吵了起来。 “她高兴就好，楚煜，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无趣啊？我不怎么喜欢撒娇，也不太喜欢黏着你，你会不会觉得娶了我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妻子让你觉得很累，很有压力呀？” 野心勃勃…… 楚煜咧了咧嘴角，回想起这几年虞书跟他在一起的情景，不是在谈论荒城的发展，就是在议论关于岐王问鼎高位的可能性之类的话题，的确不像是个妻子，反而像是一名政客一般。 说起来，也算是野心勃勃了。 她想让整个荒城发展起来，让整个荒城的百姓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不会因为饥寒交迫而卖儿卖女，也不会因为战乱而家破人亡。 一般来说，这些都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女人说这些，就会被认定为不安分。 可他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书儿她有这个能力，不是吗？ “压力当然有，你这么聪明，又这么能干，几乎都快把我这个将军给比下去了。不过累倒是不存在的，就算没有你，荒城这边我也是准备帮着王爷发展起来的，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我挑起来的。 如果你不来，这将是一个漫长而混乱的摸索过程，这中间我少不得要走不少的弯路，甚至还要做出很多无畏的牺牲，也未必能做到今天这个样子。你来了，替我解决了不少的麻烦事，减轻了我不少的压力，我怎么会觉得累？” 汤的温度像是特意晾过的，虞书端着试了试温度，恰到好处，便仰起脖子，一盅倾尽。 而后餍足的咂了咂嘴，转过头冲着楚煜笑了笑。 “可你不会觉得我这样子的女人，相处起来不像是妻子，反倒像是同僚一样吗？” 楚煜抿了抿唇，轻笑了一下。 “你别说，还真有几分那个味道。” 但妻子与同僚，不同之处还是有的。 他双臂一张，将虞书纳入了怀中，在她耳边低语。 “傻丫头，你跟我说正事的时候，是像同僚没错。可同僚在夜里可不会与我同床共枕，而且，他们也远不如你清丽动人，让我魂牵梦萦。” 耳边的呼吸吹得虞书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趴在楚煜怀里笑了起来。 夫妻二人，气氛正好。 晴天白日里，楚煜的心神也忍不住荡漾起来，正准备搂着虞书做点儿什么，就听见房门被人砰砰砰的砸了起来。 “将军，夫人，大事不好了！” 第704章 赵枢的抉择(3) 门外传来的，是明晖的声音。 急切中透着焦虑，宛若一盆冷水，浇灭了楚煜所有的热情。 俩人快速分开，各自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虞书才示意楚煜去将门打开。 “明晖，发生什么事了？” 明晖还未进门，便将一封信递到了楚煜手中，而后直接跑到了虞书跟前。 “夫人，大事不好了，陛下驾崩了！” 赵翎没了！ 虞书一下子就从凳子上立了起来，整个脑袋嗡的一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朝着明晖确认道。 “消息准确吗？” 明晖热泪盈眶的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我家小姐和王爷已经收到了消息，我手上的消息也是小姐通过我们十二姝之间特殊的联系方式送过来的，以最快的速度。” “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别的消息，比如京城那边有没有召岐王回京的旨意，陛下去世之前可有定下储君，储君什么时候继位。” 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虞书心里就已经很清楚了。 无论赵翎死之前立没立储，他死了之后，赵枢远在天边，未来的帝王就必定只能是赵雍了。 因为赵枢在京城里可用的人脉太少了，少到根本没办法阻止赵雍和覃寿暗中操纵这一切。 “有，与陛下死讯一起传来的，还有一份以太子名义下达的诏书，传召王爷回京替陛下守孝。另外，还有一个消息，下个月二十八，太子赵雍即将登基，成为新帝。” 楚煜的眸子沉了沉，手中的信件捏成了一团。 该来的还是来了，赵雍终究要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位置了。 他的主子，岐王赵枢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他不由缓缓转过身，面带愧色的看向了虞书。 “书儿，抱歉，我们的计划估计要延缓了，这个时候，我得回一趟岐山府。” 虞书叹了一口气，冲他摇了摇头。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说，天意如此，或许是他们的孩子还不到该来的时候吧。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当务之急，是帮着岐王把这个难关应付过去。其他的事儿，等尘埃落定再考虑也不迟的，这一关若过不去，就算有了，咱也护不住。” 从她跨上来岐山府的这条路开始，他们的命运便已经跟岐王府绑到了一起。 这个时候，他们根本没有选择，只能一往直前。 说着，虞书便站了起来，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大步走到了衣柜前，拿出了一套黑色男装，绕到了屏风后换了起来。 再出来时，弱不禁风的她已然成了一个俊俏的佳公子。 “事不宜迟，走吧。” 说完，先楚煜一步就已经走出了房门，楚煜站在后面，明显看着她走路的姿势还有些怪异。 唇角一抿，回头交代了明晖两句便大步上前，一把将虞书从地上捞了起来，抱着奔出了家门。 在他最需要理解和支持的时候，她是这般的义无反顾，没有一般女子的娇俏可爱，没有一般女子的温柔体贴，又算什么？ 她所做的，远远比留在家里给他嘘寒问暖还要多得多，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第705章 赵枢的抉择(4) 岐山，王府，书房。 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起，整个王府都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若非赵枢和覃尹雨都在府中坐镇，只怕不少仆从都想直接潜逃了。 这天底下，还有谁不知道岐王跟二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啊，从前赵翎还在，赵雍就算受宠也还得顾及着赵翎，并不敢轻举妄动。 可如今赵翎一死，赵雍成了太子，而且马上会登基为帝，要做的第一件事不就是灭掉赵枢吗？ 赵枢是战神没错，可拥护他的镇南军早已不在他麾下，而且还天南海北隔着千山万水。 而镇北军，镇北军远在岐山，不禁距离云岚城千里之遥，而且岐山以北还有北翟这等强敌环伺，镇北军又岂是轻易能调离的？ 怎么算，岐王爷都是斗不过赵雍的。 那么他们这些岐王府的下人，等到赵雍的兵马打过来的时候，岂能逃得过？ “王爷，怎么办？府中下人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若非还有府卫守着，只怕不少人都要直接弃府而逃了。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呀，还请您和王妃尽快拿出个章程来才好。” 管家忠叔急匆匆从外院赶来，朝着赵枢就跪了下去。 可怜他一把年纪了，不但落不着一个好死，临死还得使劲劳累一波，简直太有违当初他跟着赵枢远离云岚前来岐山的初衷了。 可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主子，他又怎能舍弃？ 只能是舍了老命相陪了。 他年纪大了，可以不顾生死，可府中不少人都还年纪轻轻，要让他们也心甘情愿的留下来陪着王爷，却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赵枢也从来不是个狠心的主子，生死面前，人人都会选择避讳，这是人之常情。 可他若是松了口，那整个岐王府只怕不用一会儿工夫，就会人去府空了，都等不到赵雍来摧毁了。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他觉得甚是苦恼。 反倒是覃尹雨比他果决一些，砰的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谁要走，让他走便是！去告诉他们，要走可以，但不能带走王府里的一草一木，把卖身契还给他们便是。” 覃尹雨这话一出，不只赵枢，就连忠叔都惊呆了。 薛重锦更是不敢置信的冲她吼了起来。 “你疯了吗？他们想走就让他们走了，那这王府怎么办？万一赵雍真派了人来，你跟表哥拿什么跟他斗？” “那留下他们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指望这些仆从在关键时候挡在你表哥面前，替他挡刀挡剑？” 覃尹雨也觉得很慌乱，本来他们都已经打算好了，等荒城再发展两年，他们就把岐王府彻底迁到荒城去，到那个时候，荒人跟靖人的通婚率就达到了一定的程度，靖人荒人已经分不出你我，他们搬过去也不会造就出很大的冲突，也不会畏惧荒人还贼心不死。 可谁也没想到，赵翎会死得这么早，还这么快，连一口喘气的功夫也没给她和赵枢留啊。 “那也不能让人都走了呀！这偌大的一个府邸，主子就你们俩，其余全是仆从，他们都走了，就剩下你们俩，这还算什么王府？” 第706章 赵枢的抉择(5) “心都飞了，留下人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还指望他们到时候举着刀剑冲出去在前面护着我和赵枢吗？不可能的，只要朝廷派人来，怕是还没说要屠了岐王满门，那些人就已经开始仓皇而逃了。” 覃尹雨锁着眉心，脑子里不断回响起虞书曾经说过的话。 退出岐山，前往荒城，自立一国。 也许这真的才是他们夫妻最后的出路了吧。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让他们全都散掉，就剩你们俩在府中待着，等赵雍顺利继承了皇位，然后派人来斩草除根吗？” 薛重锦也很恼火，他只不过是想安安静静一辈子当个悬壶济世的大夫而已，却要被牵扯进这种争斗里面。 争斗就争斗了，但凡稍微公平一点也还好。 可赵翎那个偏心眼的老东西，赵枢在镇南军拼了性命才挣得了一星半点保命的东西，却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发到了岐山来。 镇南军中人再钦佩赵枢这个战神之王，距离远了，那份钦佩与仰慕，也会打折扣的呀。 就算是不打折扣，南北相差那么远，镇南军中人有心助他，也只能是爱莫能助啊。 太狠了！ 赵翎这一招真的是太狠了！ “阿锦，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你先坐下安静一会儿吧。我已经给楚煜和虞书送信了，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来找我，等他们到了，咱们再商议吧。如今，先让下面的人加强守卫，莫要让赵雍的人暗中钻了空子先跑进来。” 覃寿此人，他再了解不过了。 明的派人送信让他回京，可背地里肯定会猜忌他心有顾虑不肯回京。派一些人过来盯梢，在发现他毫无归意之时，直接动手斩草除根都是极有可能的。 赵枢都言明了要等楚煜，别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几年，楚煜帮着赵枢做了什么，大家都有目共睹。 薛重锦拧着眉心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忠叔走了出去。 “忠叔，请留步。” 忠叔转过头看向他，狠狠叹了一口气，“薛少爷，咱们王爷哪哪儿都好，就是不如那覃家的人心狠呐。当初老奴就说了，万万不能接受陛下的旨意，乖乖放弃镇南军来到这里，但凡王爷心硬一些，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想当初赵枢从镇南军回京领赏的时候，除了一个大将军的虚名以外，整个镇南军都等于握在他手里的。 只要他不愿意接受赵翎的安排，并在赵翎的逼迫下振臂一呼，镇南军自会为他奋勇而起，一争那个位置。 但那时，他就心太软，不愿意自己守护了好几年的边关百姓再受战乱侵扰，而且还是靖国自己的内战，生生忍痛斩断了自己好不容易培植起来的羽翼，来到了这个陌生而偏远的地方。 可他的心软，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赵翎一步步的得寸进尺，将属于他的东西全部送到了赵雍手里。 而现在，他两腿一蹬去了西天，留下赵枢在这个窘困的位置，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些，薛重锦忍不住抬起头来，望着苍茫天际。 “赵翎啊赵翎啊，你把他逼到这个地步，你真的还有脸到地下去见先皇后吗？” 第707章 赵枢的抉择(6) 赵翎有没有脸去见先皇后，谁也不知道。 可赵枢这个档口万万不能进京送死，整个岐王府的人都知道。 所以，当楚煜和虞书到来，竟主张让赵枢进京走一趟的时候，整个岐王府的幕僚们都要跳起来了。 “楚煜，你是疯了吗？明眼人都知道二皇子这个档口召王爷进京，肯定没安好心。你不快点帮王爷想法子避过去，竟然还想让王爷到京城去送死，你莫不是那二皇子的人吧？” 楚煜叹了一口气，“当然不是，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书儿跟我说的，不管王爷以后如何，这一趟云岚城，是必须要回的。” 虞书提的？ 众人不由齐齐一愣，随即转过头看向了一直静立在楚煜背后的虞书。 一身男装打扮，却因为个子娇小，显得格外突出。 “妇人之见！这个时候先皇已逝，京城再没了能够让二皇子对王爷不敢下手的阻力，这个时候让王爷回京，无异于让王爷回去送死。楚煜家的，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二皇子的人已经渗透进来，买通了你不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把视线落到了虞书身上，纷纷带着几分猜忌与怀疑。 楚煜见了，连忙闪身一退，将虞书牢牢护在了自己背后，为她挡去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不可能！书儿的品行，我可以保证，她绝对不可能被赵雍的人收买。再说了，荒城守卫森严，赵雍的人即便能够混进岐山府城也未必能够混入荒城，她又怎么可能接触到赵雍的人。王爷，属下相信书儿会有此一说，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王爷不妨先听听她说的话再做打算如何？” 就算不信任虞书，赵枢也是信得过楚煜的。 于是，在所有人都让他不要偏听偏信的时候，赵枢一挥手，选择让虞书说明情况。 虞书也不客气，径自推开了楚煜，款步走到了赵枢面前，双手抱拳对他行了一礼。 “王爷，此时回京却是艰难险阻，但说不好也是王爷这辈子能够名正言顺回京的唯一一次机会了。” 赵枢闻言，唇角抖了两下，“这倒是，但京城里也没什么值得本王牵挂的人，回不回也没什么要紧的吧？你就不怕我这一去不回，你们一家老小都要跟着遭殃吗？虞书，你这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 “不，京城虽没了让王爷在意的人，却还有王爷你在意的东西。” “什么？” 赵枢一愣，随即眸子一亮，有些不可思议的看进了虞书的眼。 这个女子，果然是不简单的。 云岚城里，确实还有自己在意的东西。 只是，这东西可不好拿，一不小心，可能就尸骨无存了。 “自古以来，军中袍泽之情向来比任何一种感情都来的坚固，那是因为大家在军中都是历经无数生死离别才换来的共存。王爷和楚煜，当初在镇南军中艰难前行数年，与军中将士有着浓厚的感情，我相信，这些感情，不会因为王爷与他们离得远了，就淡了。” 第708章 赵枢的抉择(7)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这里与南方天高地远，就算他们有心，也无能为力。你可别忘了，镇南军和镇北军若是敢有异动，云岚城那些禁卫军就会先一步行动的，到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不说，只怕会连累王爷死得更快！” 军中之人重感情是没错，可事无绝对，谁能保证赵枢离开这么多年，镇南军中就没有人已经倒向了赵雍。 就算赵枢在镇南军中，也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对他心服口服，更遑论他已经离开多年。 府上幕僚，你一言我一语，将方方面面的利弊都给剖析了一遍，力在说服虞书不要异想天开。 “好了好了，虞书也只是想帮本王挣脱眼下的困境罢了，你们有话好好说，别一个个的跟吃了火药似的。虞书啊，你也坐下来说话，你们是收到信就赶过来了吧，一路上也累了，先坐下歇一歇吧。” 眼看自己的一堆幕僚因为虞书说了几句话，就把虞书团团围住，就连楚煜都给他们挤到了一边，赵枢才不得不开了口，替虞书缓解了一下困境。 他抬了抬手，示意人给虞书倒上了一杯热茶。 虞书也不客气，径自走到了凳子旁，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端着茶杯浅浅啄了一口，润了润喉。 “各位的担心不无道理，可还请各位先稍安勿躁，都先坐会儿，让我把话说完再讨论可否？” “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件事他就不能这么干，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让王爷去冒险的事儿。” 众人见虞书一派气定神闲模样，他们费了半天口舌，竟还没有打消虞书的念头不说，她反而还要继续游说王爷。 这怎么能行呢？ 眼看着众人又要吵吵起来，虞书却不在似刚才那般不愠不怒，而是面色一沉，用力一拍，将茶盏拍在了桌面上。 与此同时，她清冽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听我说完，行吗？” 不知为何，原本觉得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跑出来指手画脚十分碍眼的人，在看到她清冷的眼神那一刹，纷纷噤了声，没人再开口了。 “我没说马上就让王爷进京去，楚煜亲自跑一趟吧，去南边镇南军营走一趟，确认一下镇南军那边是否还愿意支持王爷。你们在那边待了数年，总有些信得过的人，打听这点消息没难度吧？等楚煜拿到准确信息便以最快速度传回来……” 其实，这件事在虞书看来把握还是挺大的。 因为镇南军的支持，并非要扛起谋反大旗帮楚煜杀回云岚城，只需要镇南军中一员大将愿意往京城走一趟，对赵雍表示出不能灭了赵枢的意思便可。 赵枢身为一代战神，活着便可威震野心勃勃的他国强敌。 这不仅对赵雍来讲是个好事情，对镇守四方的将士们也是好事儿，能省了不少的力气，更能省去不少无畏的牺牲。 她所求的，从来不是数十万将士的绝对跟从。 她所求的，只是在赵枢有难时，他们能站出来给赵枢说上几句话，足矣。 第709章 赵枢的抉择(8) 当虞书把她的想法一一说清楚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所有幕僚脸上的反对和不耐，都换成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个女人，是怎么想出这么个法子来的？ 这法子，未免也太冒险了些。 “那万一镇南军不支持王爷呢？到时候王爷又怎么办？” 虞书拧了拧眉，叹了一口气。 “不支持的话，那就直接把岐王府搬到荒城去吧。镇南军太远，的确不可控，但镇北军的家眷已有许多迁到了荒城，他们可就不得不跟着王爷一块儿了。” 所以说，楚煜当初那个迁军属进荒城的策略，也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光伟正。 军属迁到荒城，将士们的确是可以常常与家人团聚了。 可一旦出了岔子，那些军属家眷就立马沦为拿捏他们的命脉。 “不！他们是信任本王才把家眷迁到荒城去的，本王怎能如此卑劣用他们的家人来威胁他们顺从本王？虞书，这法子不可，若是这样，本王宁可进京与赵雍一觉高下，就算死了也不至于连累无辜，也不愿意以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威逼他们。” 以家眷逼迫手下将士为他争夺皇位出生入死，这种事赵枢别说去做了，就是想也是不屑的。 他摇了摇头，眸子一片坚定之色。 不能，不能这么做。 覃尹雨见他目露苦色，不由得抬起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别这样，我看虞书并不是这个意思。那些将士的家眷已经迁到了荒城，现在搬离显然是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那么多的人要迁走，赵雍和覃寿那边也是不可能不管的。所以说，不需要你逼迫，他们就应该跟你站在一起，守卫荒城背后他们的家人。” 覃尹雨的话一说完，虞书就冲着她颔了颔首。 “对，王妃的意思才是我的意思。人已经在荒城了，就算他们不乐意他们也没办法选择，只能跟着王爷你往前走。这个时候，王爷你才应该打起精神来，将你战神之王的本事拿出来，好好谋划一番，怎么做才能让将士以及将士的家眷不做无谓的牺牲。还有，我让你进京走一趟，并非逼你去送死，而是你走这一遭，不管将来如何，你都不必背上乱臣贼子的罪名。” 按照她的性子，接到诏书的那一刻起，直接迁府入荒城，从此将荒城与大靖彻底分裂开来最好。 只要赵雍励精图治，打算当一个好君王，也不来荒城扰乱他们的生活。 赵枢便守着自己领着楚煜等人打下来的这座荒城，建造属于一个自己的王国也未尝不可。 可赵枢和楚煜，还有万千镇北军将士却不一样。 他们骨子里遵循的便是忠军忠国的思想，而且还是那种不管坐在皇位上的人德行如何，都会死忠到底那一种。 这样的绝对忠心，是虞书所敬佩的。 因为换成她，可能就做不到那样的绝对忠心，所以她想守卫这一片赤城。 当赵枢进京走一遭，就等于跟赵雍低了头，愿意和平共处。 第710章 赵枢的抉择(9) 若是赵雍识相，便不会找他麻烦，自当放他归来，安心当一方诸侯，赵枢照样能够为这岐山府和荒城的百姓造福祉。 唯一的弊端，可能就是他母后的大仇，报不了了。 但如若赵雍不识相，想为难赵枢，那么赵枢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这一去其实凶险满满，所以一定要等到镇南军和镇北军的明确回复以后，才能下决定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两军若能同时相助，那么到时候赵枢去了京城尚有一搏的可能性，如果某一方不确定，赵枢便不能去。 虞书将这些利害轻重一一讲出来，与大家说明，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议论起来。 “这法子不错，若是镇南军与镇北军都愿意站在王爷这边，就算赵雍和覃寿那帮人想把王爷怎么样，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就是，就算他们想强势动手，也得顾及一下两军的力量。” 一片倒的声音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一样的。 比如有一个人听着大家伙儿的话，就忍不住对虞书的法子嗤之以鼻。 “既然咱们能得到两军支持，为何还要让那赵雍继位？何不干脆联合两军将士，一起发兵京城，将属于王爷的东西夺回来？” 众人一怔，顿时面色各异。 显然有人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亦有人觉得他的话不在理，也有人觉得云里雾里。 好在，赵枢本人还是拎得清的。 听到他的话说出来后，慢慢有人开始附和，他当下面色一沉，大掌对着桌案上一拍。 “胡闹！我大靖将士戎马加身只是为了抵抗边关强敌，你让他们回过头来将矛头对准京城和京城的百姓，是将将士们当做了什么？你又将本王置于了何地？无论在南在北，本王之所以那么拼命的带领着将士们抵御外敌，就是为了保护大靖子民不受战乱侵袭，现在反过来你要让我为了那把椅子，就把他们的生命不当一回事，那本王当初还拼了命的保护他们做什么？” 他为什么受将士们拥戴，为什么受万民敬仰？ 凭的不就是当初那份赤城热血相护的拼劲儿吗？ 若他转过头来化身恶魔，为了那把椅子就要把手中刀剑的方向对准他们，那么他们还会待他如初吗？还会拥护他吗？ 不，不会！ 那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那人一听，赵枢不但不听他的话，反而怒声呵斥于他，当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王爷眼下也是被逼到了走头无路，也算是自保罢了，怎么就不可行了？” “住口！念你跟了我许多年的份上，这些话便算是过去了，从今以后，不得再提。其他人也是，我赵枢手下的人，什么错都可以犯，唯独一点，永远不可以把本王的利益建立在大靖子民的身上，明白吗？” 众人见赵枢沉这个脸，显然已经动了真怒，就算是有点动心的人也急忙退了几步，乖乖应了下来。 而那些本就反对这个说法，心里就更觉得跟对了人。 哪怕真的失败了，就此死去，也不枉此生了。 第711章 赵枢的抉择(10) 如今的赵枢，显然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府中谋士，早已束手无策，好不容易虞书琢磨出来一个法子，众人自然只得同意。 不过虞书也不是万能的，提出这么一个想法已是不易，但落实起来，却还有很多细节，这些她便不再操心，直接交给了楚煜和府中其他人，自己则放宽了心与覃尹雨待在一起。 待了两天，她便不放心家里，匆匆忙忙赶了回去。 临走之前，又给覃尹雨留下了一封信。 半个月后，赵枢收到了楚煜传回的消息，决定亲往京城走一趟。 “夫人，你说王爷他是不是疯了？那二皇子和覃家明摆着就是等着他带着我们家小姐回京城去，好利用替先皇守孝一事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怎么还要往京城去呀？” 之前赵枢接到京城的旨意的事儿，虞书没瞒着明晖姐妹二人。 可他们去岐王府时，却没有带着她们，是以她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岐王府谈论了什么，为了安全，一切都是暗中进行。 但这会儿，一切差不多已成定局，虞书便不再瞒着他们了。 “不是他们去，是赵枢一个人去。你们要是没事的话，可以暂时回到岐王府别院那边去张罗人收拾一下，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家小姐这两天就要过别院来住了。” 咦？ “不可能！小姐她最看重的就是王爷了，王爷此行前往京城危机重重，小姐肯定会随着王爷一同前往的！” 虞书的话刚说完，明晞就忍不住跳将起来，大声否定虞书的猜测。 毕竟，在她看来，虞书不可能比自己还了解自己的主子。 而覃尹雨的确把赵枢看得很重，不然嫁过来前两年赵枢那么冷淡的对她，她还能忍着他。 她们家小姐在覃家虽然不是很受重视，可因为容姝的硬气强势，覃尹雨的性子其实挺厉害的。 之所以在覃家委曲求全，不过是那时候没什么值得斗争的罢了。 如今，可不同了。 她敢保证，若是覃家有人敢对王爷如何，她家绝对第一个提起长剑杀到覃家…… 明晖却比明晞冷静一些，在她嚷嚷的时候，就已经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让她别蹦跶。 “十二！你好好说话，就算小姐跟着王爷一块儿去，你也没必要这么激动。毕竟，这一去，危机重重，他们能否平安归来还难说呢。” 虽然她也认为楚夫人的话未必可信，可私心里，她却希望楚夫人的话是真的。 王爷此行吉凶难料，小姐若是能够不跟着，起码就不用面对那些危险，也就能稳稳当当保住一条命。 “放心吧，虽然会有一些风险，但赵枢也不是傻子，既然敢去走这一遭，便有足够的把握能保住自己，起码活着回来没有问题。” 看着两个人担忧的模样，虞书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但这种时候，言语总是显得很苍白，所以说了两句之后，尽管二人眸中还有疑问，虞书也没再说什么了。 俩人无法，只得黯然退了出去，往隔壁岐王别院布置去了。 第712章 赵枢的抉择(11) 明晖明晞跑到岐王别院收拾一番，本是没抱多大希望覃尹雨能来的。 可没想到，她们俩刚把别院收拾妥当回到楚家，楚家的大门就被人给叩响了。 管家唐叔进内院通报，说是岐王妃大驾光临了。 姐妹俩当即眸色一亮，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小姐……小姐竟然真的来静安别院了，那王爷一个人去京城能安全无虞的回来吗？十一姐……” 覃尹雨没确定能来之前，俩姐妹期盼着覃尹雨能够不要跟着赵枢去，可当她真的来了，明晞又忍不住担忧。 小姐武功绝佳，最起码能够在王爷身边帮个忙，可小姐没去，王爷就自己一个人。 哪怕身边高手再多，也总没有一个人能比小姐离他更近了。 万一他遇到危险躲避不及又没有人及时相助，他该怎么办？ 他有点什么，小姐又怎么办？ 明晖同样很担心，但她听着明晞那一声十一姐，当即逼着自己镇定下来，用手握了握明晞的手。 “走吧，先去把人接进来，晚些时候你们就跟着她回别院吧。” 赵枢走了，按照覃尹雨对赵枢的重视，身边十二姝余下的姐妹们，定是让赵枢全部带走了的。 那现在，覃尹雨便会成为他们这里最需要人保护的人了。 “不用吧，小姐身边还有其他人伺候，我们只是过去见见她就成了，还是留在楚家伺候就好。” 这是她们当初来时接到的任务，她们再舍不得覃尹雨，也从没想过不去履行。 虞书也没跟她们细说，只拎着裙摆，朝着门口迎了出去。 覃尹雨贵为王妃，自然没有站在大门口等着她的道理，早已有人将她引着进了大门，她迎出来，正好与往里走的她遇上。 “妾身虞书，见过岐王妃。” 毕竟是王妃上门，而且是盛装而来，虞书还是微微屈身行了一礼，覃尹雨见了，急忙走上前扶起了她。 “不必客气了，我知道，你最不喜这些礼节，在王爷面前意思意思，在我面前就全免了吧。十一十二，快过来，让我瞧瞧你们俩可还好？” 明晖明晞闻言，急忙走上前朝着她行了一礼，而后才站起身站到她身边。 “小姐，你瘦了好多，气色也不如以前好了。是不是因为陛下去世的事情让你没休息好呀？对了，小姐，你过来静安，阿壹姐姐她们怎么一个也没跟过来？” 提起阿壹，自然等于提起赵枢，覃尹雨的脸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旁边扶风见了，立马身子一偏，挤开了明晞。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楚夫人说话办事滴水不漏，你跟着她不说学个十分，怎么连一分也没学到？” 十二姝是容姝替覃尹雨培养的暗卫，扶风却是覃尹雨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二人地位孰高孰低显而易见。 被扶风一番轻斥，明晞顿觉委屈不已。 “我怎么了嘛？我不过是关心小姐而已，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肯定是你没有好好照顾小姐，所以才让小姐瘦了这么多的。” 第713章 赵枢的抉择(12) “十二！” 明晖忽地一声轻呼，一把将明晞拉回了自己的身后，而后面带愧色的冲着扶风颔了颔首。 “扶风姐姐，十二也是担心小姐，对你并无恶意，请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不过，小姐的确瘦了许多，不知道其中缘由？” 明晖到底长了一些，说话的态度让扶风忍不住颔了颔首。 “到底是姐姐，长进不小。小姐的确是瘦了，可你们也不用担心，这是好事，因为啊，小姐肚子里，已经有小主子了。” 听到这个话，虞书唇角一勾，忙上前拉住了覃尹雨的手。 “恭喜。” 覃尹雨微微勾了勾唇，眉宇之间却是忧愁难掩。 “虞书，你说他们此行真的不会有事吗？我这心，终究放不下来。” 虞书叹了一口气，用手在覃尹雨的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不管放不放得下，你都必须好好保重你自己。尹雨，你要记得，只有你安全了，赵枢和楚煜他们的安危才会更有保障，如果你这边有什么不测，那他们才是真的容易一去不回了。” 覃尹雨闻言，陡然觉得脊背一凉，双手都忍不住颤了颤。 “我……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然而，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并没有人发现，包括扶风，完全沉浸在覃尹雨怀孕的喜悦与担忧里，忙着与明晖明晞交代以后照顾覃尹雨的注意事项去了。 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覃尹雨转过头，就看到明晞的小脸蛋上全是对她怀孕的期待。 “啊，姐姐，扶风姐姐，你们说小姐会生一个小王爷呢还是小郡主呢？我希望是个小郡主，最好是长得像小姐一样，诶，不过女人嫁了人之后，子嗣挺重要的，小姐还是生个儿子比较好……” 看着她嘀嘀咕咕的模样，覃尹雨唇边却泛起一抹苦笑，忍不住想上前告诉她其实这个时候怀孕并不是什么好时候。 可虞书却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回了她的房间。 “书儿，她们都是我身边能信得过的人，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们？” 虞书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她们知你怀孕后，什么情绪都明明白白摆在脸上的，很难作假。你如果告诉她们你根本没有怀孕，而是假怀孕，而且甚至还会因为这个假怀孕引来不少麻烦，她们的喜悦只怕会彻底被担惊受怕湮灭，到时候就很容易给人发现你并没有怀孕了。” 是的。 覃尹雨根本就没有怀孕，只是假怀孕而已。 但为了让她的假孕看起来足够逼真，在岐王府的这半个月，她喝了不少汤药，让自己变得憔悴，变得削瘦，变得没什么精神，就为了让人相信她是真的因为孕吐反应才发现的怀孕。 目的，自然会为了混淆覃寿和赵雍那些人的视线。 赵枢此行一去，虽然有两军相帮，但若是赵雍和覃寿拼死一搏，铁了心要留他的命在京城，他怕是也极难挣脱。 因为只要他死了，镇南军和镇北军就等于没了支持的主心骨，到时候两军联合自然不攻自破。 第714章 风险重重(1) 但如果赵枢留有一子，那么他在去京城的路上或者在京城出了事，镇南军和镇北军都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尤其是镇北军这边，完全有理由携岐王遗腹子将来杀进皇城替赵枢复仇。 所以，她有孕的消息并没有刻意隐瞒。 当然了，也没有刻意的宣扬，只有岐王府的人知道罢了。 但岐王府中下人仆从众多，肯定会有京城覃家的暗桩。 这个消息，自有人替他们传回去。 虞书的话很有道理，覃尹雨听了之后，也只得按照虞书的意思来，假怀孕的消息，除了她和虞书以外，任何人不得透露。 “我真的很担心王爷他们，那个别院虽大，却只有我一个人……哎……” 其实覃尹雨很想说要不然就住在楚家算了，但想起她怀孕的消息一传回京城，势必会有人找上门来，她就说不出那种话来。 楚家不像他们的王府别院，除了她一个主子领着十来个守着宅院的仆从外，其他的人全都是赵枢安排的护院高手。 楚家院子里住着的，全都是楚煜和虞书的家人，他们不会武功，若真有危险，他们只能丧命。 她不能牵连他们。 所以，孤单便孤单一些吧。 总好过连累别人的安危的好。 虞书听她叹了一口气，便知道她的心思。 但她也不能开口邀请覃尹雨住过来，毕竟这家里不是她一个人。 “你也别愁，只要你好好的，王爷和楚煜平安归来的胜算便越大。家里还有其他老老小小，我实在不适合留你在楚家住着，不过你放心，平日里有了空，我会到别院那边陪陪你的。” 覃尹雨闻言，眸色一亮，随即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谁也不知道赵雍和覃家会派出些什么样的人来，更不知道他们会采取什么样的法子来害我，你们最好还是离我远些，今日之后，直到赵枢他们回来为止，我也不会再过来。” 覃尹雨说话算话，在楚家留了半日，吃了一顿虞书亲手烹饪的美食之后，就回到了岐王别院，再也没有往楚家来过。 但让她坐在家里，她也是憋不住的。 便带着贴身丫鬟，在静安城四处逛了起来。 很快，时间便又过去了半个多月，赵枢一行毫无任何消息传回来，岐王别院却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马，全是冲着覃尹雨肚子里那个孩子来的。 而且人数一次比一次多，能耐也一次比一次强。 覃尹雨一开始还能安然坐着看底下人从容应对，到后来，身边的人开始出现折损，十二姝虽然没有再出现死亡的状况，却有好几个都负了伤，其中阿壹阿贰为了保护覃尹雨还各自被人刺了一剑。 阿壹的伤在右胸，阿贰则是腹部，两个人都险些丢了命。 也逼得覃尹雨不得不暴露了自己的身手。 “呵，没想到王妃娘娘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覃尹雨在眼看着刺客的长剑想再一次刺向阿壹的时候，猛然拍案而起，手腕一抖，拿过了阿壹掉落在地的长剑，朝着刺客就一个闪身刺了上去。 第715章 风险重重(2) 刺客毫无防备，被她刺中了手臂，脸色大变，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望着覃尹雨的眸子里闪烁起兴奋的光芒。 覃尹雨双手大张，长剑直指长空，视线却冷冷的瞪着那些刺客。 “不藏一手，难道等着被你们杀死吗？” “王妃娘娘这就让我们看不懂了，既然你有此绝佳身手，当初在覃家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老太师？凭你的身份，若是将这身武功告诉太师，他当初未必就会让你嫁给赵枢，当一颗注定牺牲的棋子。” 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覃尹雨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刺客，这个档口了，难不成这人还想替覃家当说客吗？ 可惜啊，她当初虽然是被覃家推出来的，但那也是她自愿的。 “你当人人都像覃家那些唯利是图的恶心玩意儿吗？别人或许都以为，身为覃家人多么光荣多么了不起，可在我覃尹雨眼中，这辈子最觉得不爽的便是生在覃家。你们是谁派来的，目的是什么，本王妃心里一清而楚，你也不用跟我废话那么多，想杀就杀，本王妃从来不带怕的！” 从去争取嫁给赵枢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她娘为她准备十二姝，也是为了防止有这样的一天，她被覃家推出来当棋子，她却不想当棋子的时候，她能够有足够的能力挣脱这个枷锁。 如今，是时候了。 “岐王此刻进京，其实已经注定了一去不回。岐王妃又何必非要为了一个将死之人与覃家作对呢？不如这样，你乖乖束手就擒，喝下一碗堕胎药，流掉你肚子里的孩子跟我们回京，你好歹也是覃家血脉，相信覃太师还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手下留情？ 然后呢？ 把她再弄回覃家，看覃家什么时候需要再推人出来牺牲当棋子，将她再利用一次？ 嗤…… 之前她违背他的意思，将他娘硬是从云岚城里接了出来，送到了他爹身边时，就已经惹怒了覃寿。 这回，她又怀上了赵枢的孩子，覃寿能给她好脸才怪了。 “要上就上吧！我都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难不成你们还真以为我还是心甘情愿给覃家当棋子来的吗？” 从来，她从来都不是为当棋子而来，又怎会想再回去当棋子。 就算是死，她也愿意跟赵枢共存亡，而不愿抛弃他，一个人回到覃家。 刺客眸色一怔，随即咧唇笑了起来。 “有意思，听王妃的意思，竟是心甘情愿跟着岐王爷的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上！” 刺客头领一声令下，所有黑衣人持剑朝着覃尹雨就围了上来。 覃尹雨也不畏惧，长剑身前一挽，足尖轻点便与数名黑衣人同时缠斗在了一起。 十二姝除了阿壹阿贰暂时伤重无法起身，其余的人都还算是轻伤，见覃尹雨怀着孩子加入了战局，一个个立马打起精神加入了战局。 可惜，覃家派出的黑衣人远远不止第一批跳出来的。 等到她们费尽心力杀掉了差不多十几个后，又从暗处跳出来一批，覃尹雨心头一惊，凉意骤起。 第716章 风险重重(3) “覃家到底派了多少人？他们这样，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看着层出不穷杀之不尽的黑衣刺客，覃尹雨一边心惊生寒，一边故作镇定朝着刺客头领轻声问道。 刺客头领却再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默默捏紧了手中长剑，对着覃尹雨不停放出杀招。 一边出手，一边在心底暗暗庆幸。 幸亏主子这次派的人多呀，谁能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覃家大小姐背地里竟是个武功高强的人，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怀着孕的情况下还能轻而易举斩杀他手下数十个精卫。 另一边，覃尹雨却心冷。 对覃家，对覃寿觉得心冷，替覃清和容姝觉得寒心。 好歹她也是覃清的骨血，算是覃寿他的亲孙女了吧。 可他在以为她毫无功夫傍身的情况下，竟派了如此多的高手来取她腹中一块不存在的肉的命，那是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给她留啊。 若她真有了孩子，在面临生死之间，选择与腹中孩儿同生共死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然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覃家却下了这么狠的手，摆明了是不给她留活路呀。 想到这里，覃尹雨不由握了握手上的长剑，对着那些黑衣刺客刺得更加利落干脆了。 可她再厉害，终究精力有限。 在覃家派出层出不穷的人经过一轮一轮的车轮战后，覃尹雨的身形开始缓慢下来，加上连续多日服用那些药物，精神远比不上从前好，可谓是处处掣肘。 终于，趁着她力量不支顾虑不全的一个空档，刺客头领寻到了一个机会，朝着覃尹雨的手背上打了一掌。 “噗……” “小姐！” 眼看着覃尹雨中了一招，早已被黑衣刺客们放倒在地的十二姝一个个恨不得飞起来再跟他们斗一斗，护住自家小姐。 可惜，她们除了还留着一条命以外，再也没办法替覃尹雨战斗了。 因为她们每个人不光是杀敌时耗光了力气，在她们精疲力尽后，还轻重不一的被黑衣人给伤了。 重则倒地不起，昏迷不醒，轻则瘫软在地，无力挣扎，连吼声都像是用尽了生命里最后一丝绵力。 “王妃娘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乖乖吃下这颗堕胎药，跟我们回京城。” 覃尹雨被击倒在地，口中吐出鲜血，手中长剑也落了地，好似再无还击之力，刺客终于停了攻击，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朱红色的药丸，捏在指尖，比划在覃尹雨的眼前。 覃尹雨抬起头，看了看那颗药丸，笑着别开了视线。 “要杀便杀吧，我是绝对不会吃下这劳什子的堕胎药的。我的孩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的身上。” 刺客眸色一沉，弯下腰，一把卡住了覃尹雨的下巴。 “覃大小姐，岐王一死，你可就不是什么岐王妃了！你好好想想清楚，到底是岐王妃的身份重要，还是你的性命重要吧。还有，太师那边还给覃大人也去了信，说不定这个时候覃大人和覃大夫人也已经启程回京城了，你真的不想回去跟他们团聚吗？” 第717章 风险重重(4) 覃清和容姝？ 回京？ 覃尹雨直觉就是不信，“这不可能！我爹跟我娘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能回京城的。” 他们又不是傻子，赵雍要当皇帝了，覃婉柔以后就是太后娘娘了。 覃家二房必将得势，从前不是很得势的时候就事事处处压着他爹一头了，以后得了势，覃家可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地方。 没有的。 覃清不会想不到，他就是因为不喜欢覃家，才会舍得抛下容姝在外任职多年从不抱怨。 好歹，他也是覃寿长子，若是他真的想回京的话，那些年，覃寿绝对不会一直反对的。 可他一直没有被调回京城，除了覃寿没有使力以外，最主要的还是他自己不愿意回。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先皇已经归天，等到先皇祭奠事宜完成，太子殿下继位，到时候一纸诏书，覃大人难道还想抗旨不成？” 原来还没回，原来一切都是以后。 覃尹雨不由咧嘴笑了。 “我还以为我爹娘已经回去了呢，没想到是以后呀。那就等到以后赵雍登上皇位，可以名正言顺给我爹发诏书了再说吧，眼下，我爹娘是绝不可能回京城的。” 刺客却不怒反笑。 “娘娘真是说笑了，陛下已死，眼下太子监国，已经可以给满朝文武赐诏书了，娘娘莫不是忘了，若不是太子殿下有旨意传来，岐王爷又怎么会不得不往京城走这一遭呢。” 刺客这么一说，覃尹雨心里果然咯噔一声。 “这不可能！我爹，我娘……我爹不会带我娘回去的。” 不，绝不可能。 刺客见她神色有些动摇，眸间一喜，正准备上前将药喂进覃尹雨嘴中。 谁料药正触到唇边，覃尹雨就一张口直接咬住了他的手。 “啊……” 刺客猝不及防，被覃尹雨咬了个正着，痛苦来袭，他暴戾而起，一巴掌甩在了覃尹雨的脸上，打得她松开了牙关，放开了他。 刺客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手上的肉险些让覃尹雨咬掉了一块。 他气愤不已，径直捏碎了手中的药丸，阴诡冷冽的道。 “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提起手中长剑，对着覃尹雨的肚皮就刺了下去。 眼看着长剑剑尖只差一点点就要刺透覃尹雨的身体，一道白光破空而来，忽地一声，席卷着刺客手中的长剑就偏向了一边。 哐的一声，长剑擦过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下一秒，覃尹雨已经被人拽了起来，连连往后退。 刺客一剑刺空，回过头来，竟见覃尹雨竟被人扶开了，而屋子里瞬间多了不少……庄稼汉打扮的男女老少？ 这是什么鬼？ “你们是谁？” “你们又是谁？好好的，怎么冲到岐王别院来杀人了？岐王爷可是咱们静安城的大恩人，是让咱们过上有粮吃有衣穿的日子的恩人，你们这些人，竟然青天白日跑到他们家里来杀人，莫不是当我们静安城无人了？” 原来真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乡野之徒，刺客闻言，哼哼笑了两声，提起长剑就准备朝着藏着覃尹雨那些他杀过去。 第718章 心狠手辣(1) “书儿，你们快走，快走！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你和乡亲们不是对手，快走！” 岐王别院连日来都被人突袭，聪明如虞书，早就应该知道岐王别院眼下就是龙潭虎穴。 覃尹雨以为，她那么聪明，这个档口是绝对不会过来趟这浑水的。 虽然楚煜跟赵枢是绑在一条船上的，可眼下他们身处荒城，虞书只要不参与这件事，没准备到时候也能护得一家周全。 最不济，她还能带着家人跟着沈晨曦一起回极北之地。 以她的聪明，极北之地的困境想来也不会是一条绝路。 可她没想到，虞书不但来了，还带来了这么多的父老乡亲。 虽然乡亲们人很多，气势也很足，可覃尹雨却不忍他们为了她跟这些杀手拼命。 不值得，不值得！ 虞书却没有走，反而往前走了几步，“你没事吧？你放心，我不是傻子，之所以现在才来，就是觉得你们这边应该差不多了，而且我也让晨曦在外面探查多了，黑衣人已经没有更多了。” 她虽然救人心切，但也没到丧心病狂用这些相处了好几年的父老乡亲当肉盾的地步。 她早就知道京城那边对覃尹雨是势在必得的，夜袭，不会只有一次，黑衣人也不会只有两三波。 她让晨曦和云飞在暗处盯着，一人盯着黑衣人，一人盯着别院的情况。 其实她在隔壁早已心急如焚，可不到时候她却万万不敢过来，就怕一个不小心全军覆没还要连累其他老百姓。 好在，覃尹雨足够坚强，一直撑到了所有黑衣人全部杀了出来，她才敢带着大家伙儿冲了过来，在覃尹雨最危险的时候。 “我没事，你别过来，他们不会手下留情的！” 看着虞书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而自己面前，那个失了手的黑衣人正静静的矗立着，虽然有沈晨曦立在自己身边，可万一他发了疯，冲虞书去了怎么办？ 虞书知道她的意思，偏过头看了一眼满面怒色的黑衣人，勾了勾唇。 “别怕，他们也不剩几个了，而且全都挂了彩，或多或少受了一些伤，对吧？这位黑衣大哥？” 黑衣人头领一听她这话，顿时脸色更黑了。 长剑一挽，朝着虞书就指了过来。 “就算我们都精疲力尽了，杀几个你这样的也还是绰绰有余的。识相的，赶紧滚，不然的话，休怪我们不客气！” 虞书背着手，又往前走了几步，竟是直接走到了黑衣人的面前。 “哦，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 看着已然近在咫尺的虞书，黑衣人头领简直不敢相信的眼睛，这女人到底是谁呀？ 自己的剑已然对准了她的眉心，她不但不害怕就算了，反而一个劲的往前来。 “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 黑衣人见虞书一直往前来，眉心一皱，忽地提起长剑，对着虞书就刺了出去。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中虞书眉心，他却看到面前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人忽然唇角一勾，头快速一偏，不但巧妙的避过了他那一刺，与此同时，她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也扬了起来。 第719章 心狠手辣(2) 噗嗤…… 也不知道虞书撒了一把什么东西，他只知道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就看不到眼前的东西了。 他连忙抬起一只手，对着眼睛抹了抹，想要再次对虞书出手，结果不等他把剑收回来，手腕上又被人猛力一击。 “哐当……”手中长剑，就这么落了地。 “你的眼睛，难道不疼吗？” 当他闭着眼惊疑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那女人清冽的声音，眼睛？ 伴随着这句话，他的知觉一下子敏感起来，顿觉双眼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啊……你做了什么？你往我眼睛里撒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石灰罢了。” 石灰！ 听到这两个字，黑衣人的心顿时往下一沉，石灰入眼，如不及时处理，会致瞎呀。 他要瞎了！ 想到这里，黑衣人头领立马变得疯狂起来。 “杀，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所有人黑衣人听他一吼，立马提起长剑就要朝着虞书这边冲过来。 虞书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来到了覃尹雨身边。 “乡亲们，静安城已经是咱们的家了，如果让这些黑衣人杀了岐王妃，那么荒城势必会沦为这些人的天下，有这样的人在，咱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现在，就让咱们齐心协力，一起捍卫咱们共同的家园可好？” “好，好！” 虞书振臂一呼，所有人齐声回应不说，还从背后不约而同的拿出了诸如镰刀锄头扁担之类的农具，呼啦啦的朝着黑衣刺客们蜂拥而上。 一个人，十个人，可能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 可上百人呢？ 为了保命，走在前面的人多半都是胆大的，身强力壮的。 那些胆子稍小身材也偏弱的则提着扁担镰刀等物，在后面暗寻机会，趁着黑衣人们不注意的时候，给他两下子。 不一会儿下来，情形竟与覃尹雨所想的截然不同。 她以为那些不会武功的庄稼汉不会是黑衣人们的对手，可结果却是这些人将那些剩余的黑衣人全部打趴下了。 当然了，乡亲们也有不慎受伤的，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若是平时，看着那些人明明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就哀嚎不已，覃尹雨会很不耐烦的。 都是些七尺男儿，流点血而已，至于嚎得那么难听吗？ 可现在，看着那些穿着粗布麻衣甚至打着补丁的庄稼汉躺倒在岐王府的别院里各种凄惨哀嚎，她却不觉得烦人，只觉得感动。 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些普通人的可爱之处。 怪不得赵枢宁可舌下杀母之仇，也不愿意以百姓的安危冒险，去与赵雍抢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些人，值得！ “起来吧，你没事吧？” 虞书走了过来，伸手扶住了覃尹雨，想把她拉起来。 覃尹雨摇了摇头，反手握住了虞书的手，正使劲想站起来，忽然小腹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意，让她脸色猛然一白，一下子跌坐了回去。 虞书见状，忙蹲下身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受伤了？” 第720章 心狠手辣(3) 看着覃尹雨脸色忽然苍白下来，虞书着急了，开始着手在覃尹雨身上各处翻找起来，就想看看她哪里伤着了。 可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覃尹雨身上有外伤。 越是这样，才越是可怕。 “不行，晨曦你过来，让云飞带人负责善后，你来帮我，把王妃先抱回房里去。” 沈晨曦闻言，立马跑了过来，一弯腰抱起了覃尹雨就往屋里走。 “再走一趟，把静安城最好的大夫找来。” 沈晨曦点了点头，转过身往外走了，刚走出门，就看到娄辛玥正领着娄辛瑶楚杏儿楚桃儿几个站在家门口。 看到他，娄辛玥第一个冲了上来。 “晨曦，里面怎么样了？夫人没事吧？” “她没事，倒是岐王妃，似乎受伤了，里面还有不少姑娘都受伤了，你过来了正好，赶紧进去帮帮忙，照顾一下那些姑娘们吧。” 娄辛玥闻言，忙领着身后几人朝着别院走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冲着鼻子里钻了进来。 楚杏儿和楚桃儿又从未见过那么多的尸体和鲜血，一下子被吓得缩成一团尖叫起来，尤其是楚桃儿，整个人一蹦三尺高，不顾一切的就推开了娄辛玥娄辛瑶姐妹俩朝着房间里面跑去。 “啊……” “啊……” 娄辛玥娄辛玥姐妹俩一个不查，被她推倒在地，正好就倒在了那些被覃尹雨和十二姝杀死的黑衣人身侧，鲜血很快沾染了她们素白的衣衫，让她们齐齐觉得眩晕起来。 尤其是娄辛玥，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这声音，这场景，像极了那一夜，娄家被北翟人血洗的时候。 娄辛瑶本来经过家变之后胆子就特别小，加上这会儿被眼前的景象唤醒了那一夜的记忆，她几乎瞬间就咧开嘴，慌乱无措的哭了起来。 “姐姐……姐姐……呜呜……” 娄辛玥本也是怕极了，可一听到娄辛瑶的哭声，她强逼着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慌乱的走到了娄辛瑶的身边，将娄辛瑶从地上拉了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瑶儿，瑶儿不哭，不哭，姐姐在这儿，姐姐在这儿呢。” “姐姐……姐姐……好多血，好多好多啊，我害怕……” 听着娄辛瑶瑟瑟发抖的嗓音，娄辛玥只将双臂收得更紧了些。 她何尝不害怕呀。 本以为好几年过去了，那些事情已经慢慢在淡化，没想到…… 看着躺在地上的除了黑衣人外，还有许多受伤的乡亲，以及覃尹雨身边保护她的人，娄辛玥很想手脚利落的爬起来，像云飞和沈晨曦那样，去帮他们的忙。 可惜，她心里克服不了那些困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人群之中窜来窜去的忙活。 楚桃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尤其是冲进房间后，只知道拽着虞书的袖子乱叫。 “嫂子，咱们快点回家吧。外面，外面死了好多人……” 床上，覃尹雨眉头紧紧皱着，显然难受到了极点，因为楚桃儿的一惊一乍，她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第721章 心狠手辣(4) 由此，虞书不得不回过头，一把挥开了楚桃儿，指着大门口。 “你要害怕，就安安静静的坐到那边等着，没人逼你出去。王妃受伤了，你在这里吵吵她更难受，不许叫了知不知道？” 楚桃儿撅了撅嘴，忍不住反驳。 “我也不想叫呀，可我就是害怕嘛。而且我才是你妹妹，她……她不过是个外人，在你眼里，到底是自家人重要，还是外人重要啊？” 听到这话，虞书的眼神一下子沉了下来。 床榻上，覃尹雨却捧着肚子嘤咛起来。 虞书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她拉了过去，楚桃儿见虞书又不管她了，就想上前拉虞书，结果就被楚杏儿一下子给扯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 不等她把呵斥的话说完，楚杏儿就抬起手，啪的一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你再吵，信不信我把你从这儿丢出去？王妃娘娘是嫂子的朋友，也是大哥效忠的主子，你说她不重要吗？外面那些人，拼了命也要护着她，你倒好，在这儿搅合，你跟我出来，去给那些请来帮忙的大哥大叔们包扎伤口去。” 楚桃儿一听，她不但不能躲着，还要出去给那些人包扎。 立马手一抬，想甩开楚杏儿的手。 “我才不去，我……我不叫了，我就在旁边等着就是了。” 楚杏儿却不松手，逮着她就往外拉。 楚桃儿见状，立马用手扣住了门框，朝着里面的虞书大喊。 “虞书，是你说我要是害怕可以不用出去的，你看楚杏儿，她要拉我出去，我不去！你管管她！” 虞书这会儿正想问问覃尹雨什么情况，听着俩人的吵闹是在心烦，便回过头对楚杏儿摆了摆手。 “她不愿意就算了，你自己去吧。你在一旁给我安静点，再敢说一句，我就让人把你直接扔外面去！” 虞书发了狠，楚桃儿终于不敢再挑衅。 虞书也终于静下心来，走到了覃尹雨身边，伸手替覃尹雨捂住了她的肚子。 “这里疼？” 覃尹雨颔了颔首，额头上都有冷汗冒了出来。 “他们伤到你肚子上了吗？” 覃尹雨闭着眼想了想，摇了摇头。 “没有啊，因为怀孕的消息不能走漏，我一直护着肚子……” 话到一半，虞书的眸子忽然一睁，转而抬起了覃尹雨的一条腿，朝着她的屁股底下瞄了一眼。 果然，她的底裤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在渗出，不过好在血量不大…… 但虞书还是心颤了一下。 “尹雨，你听我说，你现在很有可能是真的怀上了。不过因为你刚刚用力过猛，又或多或少受了些伤，胎……胎可能有些不稳。” 覃尹雨一听，整个人都快傻了。 “怎么会？我……我……”她来这里之前一直在用药，以为绝对不会这个时候怀上孩子，所以他们毫无顾忌。 可没想到，竟真的有了吗？ “我也只是猜测，一切还要等大夫来了看过才能确定。你先别着急，晨曦也去了一会儿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