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去的孤独岁月》》 第一至五节 飘去的孤独岁月 作者:谢芳 一 清晨,大片大片的浓雾在窗外流动,树上的喜鹊扯着嗓子一声声高叫。 小屋的窗前透进了蒙蒙的亮光,我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睡意正浓,后院里,母亲挽着高高的袖子,蹲在一只大脚盆旁“咚咚“地剁着红薯,母亲年过四十,剪着短发,身材秀欣挺拔,一双温婉明亮的美目,仍不减当年犹存的风韵。 “小婉,起床了”。后院里响起了母亲叫我起床的声音。 “哦,起来了。”我睡意朦胧的应了一声后又沉沉睡去。我瞌睡实在太闷了,我在恍恍惚惚中醒不过来,但我又怕母亲来打我,她的性格很暴躁,我有些怕她。 不知过了多久,后院里又响起了母亲的声音,“小婉,起来没有?” “起来了,我在穿衣服。”我又昏昏然地应了一声,又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被窝里呼呼睡去。 就那样,也不知母亲叫了多少声,最后母亲终于发火了,一声粗暴的严厉的喊声震在我耳边:“起来没有?” “起来了,起来了,我在穿衣服。”我慌乱地应声坐起来,急急地穿好衣服,跑到后院里,坐在门坎上,双手支在膝上,托着下巴,怔怔地望着母亲。 母亲已宰了满满一盆红薯,她用劲在一下一下剁着盆里的红薯说:“你看你,今天是星期天,就知道睡懒觉,还不如你弟弟,他早就起来了,挑了满满一缸水,现在在正房里学习。你也去学习一会儿吧,你马上就要考中专了”。 “知道了。”我懒懒地应声着,走向我的书屋。 书屋里,弟弟正在专心看书。今年他十七岁,瘦高的个儿,肌肉结实,微黑的脸庞,双眼神采奕奕。他正低垂着头,目光在字里行间移动,神情十分专注。 “看的什么书?”我伸着脑袋问弟弟。 “背古诗词。姐,教我语文那个许进老师水平太高了,给我们讲课讲的太精彩了,我原来语文成绩不怎么好,现在居然在所有课程中名列第一,中期考试考了94分。弟弟眉飞色舞地给我讲他的老师。 “是吗?那太好了,你要好好学习。” “嗯。” 我在书柜里找出外语书来,拿起笔,在草稿本上边写边记。我今年马上就要考中专了,我心里背负着很大的压力,象我这样的女孩,平时被父母娇生惯养着,天生体弱纤柔,如果考不起学,回到农村,怎么干的动那些重活呢?无论如何,我得发奋努力,为自己,也为家里人争口气,必须要考起学。 看了会书,我的目光越过窗外,极目向地平线望去。雾已散尽,红彤彤的朝阳正在遥远的天际缓缓上升。窗外是广阔无边的田野,高大的砖瓦房,逶迤散落的工厂,带着泥沙的河水慢悠悠地流过,古老的小桥上偶尔有一辆汽车迎着朝阳缓缓驶过,使这南方的小镇一片安静祥和。 “林小禹,林小禹。”忽然,一个模样俊俏的女孩站在不远的菜园边低声叫着我弟弟的名字,并招手示意他出去。 多美的女孩,我真疑心她是一个可爱的天使。她中等个儿,脚上蹬一双合适的优雅小巧的白色皮鞋,一身白色的衣裙被风掀起,露出秀美的小腿。那蛋形的颜面是何等的柔媚雅致,还有那如漆的长发和如火的明眸,这样优雅的女孩真叫人过目难忘,暗暗称奇! “你难道是在耍朋友吗?”我狐疑地探询地盯着弟弟问。 “哪里是呀!她只是我的一个同学而已。”弟弟顿时脸上泛起了红晕,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露出一囗洁白的牙齿。 “那她找你干什么呢?”我穷追不舍。 “没什么。她是来找我商量明天全班同学野炊的事。因为我是班长,她是学习委员,所以老师就委托我们来布置这个事。”弟弟说完就一溜烟地溜出去了。 看着弟弟和那女孩在田埂上远去的身影,我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我真放心不下我的弟弟,我害怕他在读书时过早的耍朋友,以免耽误自己的学业,今后考不起学。我这样为弟弟担忧着,就去对母亲说: “妈,刚才我看见一个女孩在叫弟弟,现在,他们已去了学校,他们是不是在耍朋友?你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他现在把心思用在耍朋友上,他今后考不起学怎么办呢?” “哦,是吗?都这么大的人了,你叫我怎么管?”母亲用忧虑的眼光在我身上绕了绕说,“还有,你妹妹在学校读书也不听话,像个男孩一样很调皮,真叫人操心”。 二 我的家里,有七口人,爷爷女乃女乃,父亲母亲,再加我的弟妹。我的父亲只有两姊妹,一个妹妹,远在他乡。母亲就不同了,有七姊妹。也就是我有四个舅舅,两个姑姑。父亲是一个从小就吃惯了苦头的人。我的爷爷曾经是一个地主,他的前半生很风流潇洒,后半生也就注满了凄凉落寞。在爷爷还是少爷的时候,那时家境很富裕,整个小镇的大半良田全是我家的。我家有两个庄园,有很多长工。我的女乃女乃是杨氏家族的女儿,年轻时是西河坝远近闻名的美人。我的女乃女乃嫁给了我的爷爷,杨氏家族的人颇感自豪,引以为荣。殊不知,在那个年代,由于男尊女卑的观念及严厉的家规把我的女乃女乃变成了一个逆来顺受,忍辱负重的人。后来,我的爷爷在外面有了另外的女人,就整天整夜不回家。我的女乃女乃在黄昏的雨幕中总是倚在庄园的门前翘首眺望,她总希望我的爷爷从雨雾中归来。沉沉的天幕中,天边的山峰笼罩在矇朦胧胧的烟雾中,纷纷扰扰的雨丝儿,洒在人家的屋檐上,洒在绿色的树稍上,洒在弯弯的小桥上,也洒在女乃女乃的心房上。女乃女乃用手摁住胸口,她的心也在流泪。女乃女乃在林氏家族也常常受到我那苛刻严厉的祖母的虐待。有一次,她在厨房里煎馒头,不经意没把馒头煎圆,我的祖母抄起鸡毛掸子就劈头盖脸地打我的女乃女乃,我的女乃女乃脸上横一道,竖一道满是伤印,女乃女乃一声不吭地捧着头,泪水一串一串地从脸上流下来。这事让我女乃女乃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婆知道了,她可是一个胆大的疯疯火火的丫头,她疯了似地跑到林氏家族的门上来,用拳头擂开那沉重的大门,把我的祖母骂了个狗血喷头。爷爷在外面那个相好的女人后来不知怎么就得重病死去了,爷爷才回到女乃女乃身边。 从此,父亲开始了艰辛的创业史。他做起了施工建筑的生涯,他手下有二三十个人,其中还有几个徒弟。他到处包工,给别人修建房子,从早到晚忙在工地上。小镇上化工厂的房子,还有医院,都是他亲手建成的。父亲也因此挣了点钱,又重新修了一套房子,一幢高大的砖瓦房在他脚下拔地而起。这雄踞于小山脚下的房子是父亲心头的骄傲。我的父亲由此而娶了一个女人,但那个女人相貌平常,近乎丑陋的瓜子脸上呈现出呆板平淡的神色,身材瘦小,做事拖沓,我的父亲很是瞧不起她,结婚后几个月后就离了婚。后来我的父亲又娶了我现在的母亲。我的母亲那时很漂亮,脑后系着两根乌黑粗大的长辫子,一双乌黑的杏仁般的美丽大眼上是一道弯弯的眉毛,还有那小小的,鲜红的嘴唇,无一不散发着青春的活泼气息。我的外爷也是一个地主。就这样,两家人认为门当户对,我的父亲就娶到了我的母亲,生下了我们三姊妹。在家里,我的母亲生性火爆,我不怎么喜欢她,我喜欢的是我的父亲,他脾气温和,心地善良,待人随和,从不打骂我们。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父亲就是一个挺勤劳,挺忙碌,挺了不起的人。虽然父亲很会挣钱,但是后来我母亲家里变得很穷了,他还要供我的三舅和幺舅读书。在我的外祖父家里,我大舅和二舅最不和睦。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在我家的院坝里,我大舅和二舅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大舅猛地扑上去扬起手对着二舅的脸就是一下,二舅大叫一声,揪住了他的衣领,大舅顺势把二舅按倒在地上,就是一阵猛烈的拳头,随即是一片喘息,申吟,辱骂的声音,两人在地上翻滚起来。 我吓坏了,坐在院中的石阶上,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父亲跑出来,跺着脚悲哀地大叫:“亲兄弟,亲骨肉!能这样打吗?好了,有话好好说。”母亲也匆匆地从屋里跑出来,大声骂大舅:“该死的孬东西,我叫你欺负他,我叫你占强。”她边说边吧大舅拉开了,大舅怒气冲冲地大声对母亲咆哮: “好啊,你们都来合计欺负我,难道我这几天给你家干活干错了吗?你这样说我。” “你走,你走,我不要你干活了,你回家去吧。”母亲边骂边推搡着大舅。 “好,你记着,从今以后,我再不蹬你林氏家族的门了,哪个来了,就不是人。”大舅一边骂着一边愤愤然地走了。 “看你,这就是你家的好兄弟,哪一家有像这样的弟兄。”父亲对着母亲叹气说。母亲当然在父亲面前也就抬不起头。我心里从小也就恨大舅,他总在家里占强,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要大家都听他的话,如果哪一个稍不如他的意,他就会暴跳如雷。 尽管这样,我的母亲,父亲还是任劳任怨地拉扯着我的几个舅舅,尽到了一个大哥大姐的责任。 三 朝读刚刚开始,我坐在三楼的教室里,透过那方小窗玻璃望出去,学校那舒缓下斜的后山坡上零零星星地开着烟儿似的白花,那湿漉漉的白花瓣儿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暖暖的朝阳透过窗玻璃洒在同学们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老师还没来,大家都在叽哩哇啦地背书。 我也在默默地记着书上该背的课文。与我同桌的是一个男孩——俞帆,他学习非常勤奋刻苦。他长的很漂亮,高高大大。他目光中老是漾着温和的笑意,他正用手托着腮在聚精会神地背课文。 这天早上一进教室,我就感觉自己生了病似的,肚子老是阴疼阴疼的。过了一会,我脸上开始变得苍白起来,嘴唇失去了血色,头上冒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书上的字在我眼前恍恍惚惚地抖动起来,也不知背的是什么。我无力虚弱地趴倒在了桌上。 “林小婉,你怎么了?”我的同桌用手敲了我的臂膀一下,关切地问。 “肚子有点痛。”我用手摁住肚子,有气无力地说。 “看你,整个人都变了样,病的挺厉害的。走吧,我陪你到医院去看病。对了,我把你幺舅和小姑,还有你的好朋友——凌兰也叫上。”他急切地说。 我的小姑就是我姑婆的幺女儿。我和我的小姑——杨琼,幺舅——汪杰,年龄相仿,我们同班。在学校里,我小姑和凌兰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无论干什么事,我们三人总是形影不离。 俞帆离开座位一一叫上了他们三人。我的小姑和凌兰在两边扶着我走,幺舅和俞帆在后面跟着。 “早上吃什么东西没有?”俞帆问。 “哦,我吃了一根生黄瓜。”我皱皱眉头说。 “也许就是吃生黄瓜遭了的。”俞帆边走边说。 “生黄瓜不卫生,你以后可别吃生的。”小姑说。 “嗯”,我点点头。 在医院里那位胖胖的女医生给我模了脉,打了针,拿了几道西药。回到学校的寝室里,小姑和凌兰给我到了开水,吃了药,她们叫我躺在被窝里休息一会,然后小姑给我掖好被角说: “小婉,今天上午你就不用来上课了,等会我去给班主任老师请个病假,你好好休息一下。” “嗯” 她们说完就走了,我一人躺在床上,望着从窗外流泻进来的阳光,我的心里焦虑不安起来,即将面临升学的压力压在我的心头上,我如果考不起学,将来咋办呢?我的前途必将渺茫凄凉。回到农村我将如何立足?对于农活我一无所知。不行,我必须得考起学。我的小姑和凌兰就是我的学习榜样,她们成绩优秀,学习非常刻苦用功、如果今天上午我不去上课,我会耽误了课程,落在别人后面的。我这样想着,躺了一会,第二节上课铃刚响,我就硬撑着向教室走去。教化学的王森宇老师神情严肃的在讲台上走来走去,他声如洪钟的声音落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 “报告”。我站在教室门口羞怯地叫了一声。 “为什么来迟到?”王老师从两片薄镜后面射出严厉的目光。 “我生病了,刚去拿了药”。我低声解释。 “进来吧!”王老师点点头。 我走到座位上,赶紧掏出书来,专心地听起课来。下课了,俞帆问我: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下,这么快就来上课?” “我怕学不懂。”我低声说。 “你学不懂,我可以给你讲一下”。俞帆笑了一下说。 在我少女的纯洁的心灵上,我很感激俞帆对我的关心和帮助。他是一个懂事的优秀男生,成绩也很优异。一种对他的敬佩之感漾在我的心上。 我家本来离学校很近,我可以不住校,但我的小姑和凌兰在住校,为了和她们在一起,我也毅然住到学校里。 在学校里,我们每天都吃蒸干饭,下咸菜。每周星期天下午,我们就从家里带来小半袋米,还有红薯放在箱子里。到了蒸饭的时候,我们拿出饭盅,先在盅盅里放上一两个红薯,再抓一两把 米放上,最后掺上些水,把饭盅端去放在伙食团食堂自己班的大簧桶里。放学钟一敲响,饥肠辘辘的我们就呼啦啦飞出教室,跑向食堂寻找自己的饭盅,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多数时候,我小姑蒸的饭总是稀的,有时我小 姑的饭盅被别的同学抢饭盅的时候拉倒了,饭倒掉了一多半,她只能吃剩下的那少半。 “你要多放些米,把饭蒸干点,才不会倒。”我看着流淌在桶里的饭,惋惜地说,“来,我给你倒点饭。”我把盅盅举到她面前说。 “我这盅盅里的饭多,我给你倒。”凌兰也抢着把盅盅端到小姑面前说。 “不要,我不要,我肚子不饿,吃不了这么多。”小姑一边趔趄着一边推却说。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背着米和红薯来到寝室里,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我知道同学们都把学习抓的很紧,都已纷纷去教室里上晚自习了。我匆匆把米和红薯放在箱子里,锁上箱子,拿起书包,正要离去,无意中发现我小姑的枕边放着一本日记本,好奇心驱使我不由拿起它来,我翻开第一页,那一行行娟秀整齐的字映入我眼帘: 今天是星期日,我回家拿米,发现柜子里的米很少,我知道家里的米不够吃。我爸爸妈妈年纪大了,他们还在田间日益劳作,他们太累了,拉扯我们七姊妹不容易,我一定要争口夺气,有所出息…… 我呆呆地拿着日记本,心里涌动这一股莫名的酸楚。我明白了小姑的饭为什么总是稀的,她是舍不得多搭米呀!她是这样懂事,我心里感动着。同时,我又怕小姑撞见我翻她日记,我不敢再看,我迅速地把她的日记本放回原处,向教室溜去。 下晚自习的铃声一拉响,校园立刻沸腾起来,大多数同学都回寝室睡觉去了,但是,往往学习勤奋刻苦的同学还要加会夜班,我们三人也在加夜班车的行列。灭灯就寝的铃一拉响,我们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蜡烛点燃了放在课桌上,微弱的黄色火焰抖动着。我的小姑俯在桌上,用手翻着外语书,默默地记着;凌兰紧蹙着眉头,在草稿纸上的几何图形上画来画去地解题;俞帆和我幺舅在边说什么边偷笑;影子在他们头顶上跳动着;我在翻着语文书默记古诗词。 “我来给你讲一段《薛刚反唐》的故事,怎么样?”我的幺舅忽然放大声音说。 “好吧。”俞帆笑着应和着。 幺舅坐在一张课桌上,手舞足蹈地讲了起来,说到精彩处故意拖长声音拐着弯儿。这一下我幺舅可是影响了大家的学习,有个女生留给他一个阴郁的一瞥。我也不好对他说什么,我红着脸和凌兰把桌子拉得离他远远的,并用手掩住耳朵,以示对他的不满。我的幺舅怎么不懂事呢?外爷外婆节衣缩食地供他读书,是多么的不容易。怎么他就不知道用功读书?我在心里恼丧地想。 教我们语文的是一个胖胖的,高个子中年老师黄海平。他腆着肚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常用威严的能镇住每个同学的目光扫视大家,他头上纹丝不乱地梳着偏分头。常穿一件条纹t恤衫。他往讲台上一站,有时总是从他嘴里迸出没完没了的空龙门阵。我听着听着心里就焦急起来,我想这样下去,我们就学不到扎实的知识,怎么能升上学呢?我暗自焦虑了一阵子,也没办法。可是有一次上晚自习,校长把我们这些课代表叫到走廊上,询问老师是否负责任,我是语文课代表,我心里已经对黄老师的教法有些不满,我不加思索地冲口而出:“黄老师有点不负责任。” “嗯。”校长抽了抽眼镜,他的大圆眼在我身上绕了绕。 我说完转身飞快跑回教室里。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我的两个好友出去扫公共场地去了,教室里只有俞帆和我。我正趴在课桌上做作业,我在本子上画上一个几何图形,用铅笔指着它的角和边,冥思苦想着,看怎样才能把它证明出来。忽然,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清脆响亮的脚步声,一个人影从窗子外面走过。我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那人走进教室来。来人是语文老师黄老师,他的脸上乌云沉沉,表情显得深不可测,他冷漠沉重地直视着我。我心中夹杂着一丝惊悸和不安,我预感着有什么事要落到我头上。 黄老师走过来站在我的桌旁,生气地厉声质问: “林小婉,你一个女孩儿,怎么可以信口开河,乱说老师的坏话?我什么时候又不负责任了?嗯?!我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吗?没有按时给你们上课,是不是?”他轻蔑地哼了一声,又说:“以后,可别再乱讲话了!”说完,就转身愤愤然地离开了。 我被老师的话问懵了,我红着脸,像犯了罪的人一样,低垂着脑袋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我知道,是我对校长说了那句话,现在让黄老师知道了,使他大动肝火。怎么办呢?我得罪了我的语文老师,他以后再不会管我的学习了,我的心里惴惴不安。老师的斥责给我带来的伤心及难为情,使我长久地傻呆呆地坐着,不觉中,泪水大滴大滴地滴落到桌上。俞帆掉过头来看见我在哭,就低声对我说: “林小婉,你说都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担心,他不会把你怎样?”他顿了顿又说,“要不,你什么时候抽个空,去给他道个谦”。 “嗯。”我用手背抹了一下那忍不住的眼泪。俞帆见了,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花格子的小手绢,递到我眼前,叫我擦。我的脸又一下红到了耳根,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那一下午,我情绪很低落,心绪不宁,心中老是想着白天所发生的事。晚上下了晚自习,我干脆拿了两本书向家里跑去,在黑漆漆的田间小路上,我深一脚浅一脚地紧走慢跑,望着田埂上奇形怪状的树影和那荒凉的坟冢,心里毛骨悚然,我一口气跑回了家。在昏黄孤独的灯光下,母亲坐在桌边织毛衣,两只手一起一落。 “怎么,你回来了?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你不害怕?”母亲疑惑地盯着我说。 “我,有点事。”我嗫嚅着,“我把语文老师黄海平得罪了,我向校长说了他不负责任,他知道后生气了,狠狠地说了我一顿,我怕他以后再不会管我了,怎么办呢?” 母亲带着责备的目光盯着我说:“谁让你乱说话?”顿了顿,她又说:“哦,我想起了,你们那个黄老师的家属和你大姑是好朋友,我让你大姑去找找黄老师,说说这件事”。 第二天,母亲提着两只大花鸡和大姑一同去了黄老师家,她给黄老师道了歉,说我从小不懂事,不要把我所作的事记挂在心上。果然,从那以后,黄老师真的就没把我怎样。 四 学校枯燥的生活按部就班地向前飞流。每天大家都在教室,寝室,食堂交替忙碌。甚至有时候看书看的头部神经发痛了,大家都还在硬撑着,目的是大家都想在书中寻找自己的前途,谁也不愿意落后谁。一天中午,吃过午饭,我照例早早地来到教室看书。教室里已有少数同学在学习了。俞帆也低垂着头在默默记外语单词。 “喂,我觉得**好伟大!”我忽然想起早上老师给我们讲的一首**的诗,便兴致勃勃地对俞帆说,“他不仅诗词写的悲壮有气势,而且能带领红军把江山夺下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呀!真不愧是一个伟人!” “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周恩来才最了不起,要是没有他及那些老同志的出谋划策,**一个人也完成不了这样伟大的事业。要知道周恩来是何等的崇高,死后连骨灰也要洒在江河里,最无私心”。俞帆抬起头,嘴角带着微笑,不以为然地说。 “总之,我是敬佩**的,他太伟大了,重建新中国,这是举世瞩目的壮举。”我继续坚持我的观点。 “可你要知道,没有那些文武大臣的相助,他一个人是完成不了那些千秋基业的。周恩来为新中国的事业操碎了心,结果膝下连一个儿女也没有,他本可以和邓颖超离婚再娶,可他没有那样做,他最无私心。”俞帆涨红了脸高声和我争辩。 “**的儿子毛岸英,还不是战死在了战场上吗?要是不死,现在肯定和**一样有本事。”我毫不示弱地说。 那一次,我虽然和俞帆进行了一此喋喋不休的争执,但我们都是怀着善意的心情各自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明知俞帆说的也有道理,但就是不承认他的观点正确。争执了一阵子,我们便各自又匆匆埋头于书本。 看了一会书,我就从书包里掏出水笔来准备做数学作业。我拧开笔筒,一不小心,水笔掉在了地上。“糟了,笔尖触坏了。”我心里想着,下意识地拾起水笔,笔尖果然触裂开了,我懊恼地在那里东弄西弄,怎么也弄不好。 “拿来我看看。”俞帆掉过头来用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盯着我。 “唉,真倒霉,笔尖摔坏了。”我带着感激的心情把笔递给他说。 俞帆皱着眉头,低着脑袋弄了一小会,就给我弄好了。他把水笔轻轻放在我面前。 “谢谢。”我轻轻地说道。 “不用客气。”俞帆咧嘴笑了。 在学校里,我们三人最为用功。我们都在心里暗暗地以对方为学习的榜样。在蝉儿拖长声音鸣叫的中午,火辣辣的阳光流泻在静悄悄的校园里,树叶儿在闷热的微风中偶尔摇动一下。同学们都已经午睡了,我们三个人偷偷地溜出寝室,来到学校后山坡的竹林里记外语单词。我们各自选好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一声不吭地看起书来。其实,我瞌睡已经闷流了,我努力睁着犯困的眼睛,头脑里模模糊糊的,好久好久都记不住那些单词。要不是看着我小姑和凌兰那样专心致志地看书,我真想一趟子溜进寝室呼呼睡大觉。许多年以后,我回想起那时的情形,难免觉得自己好傻。在那种头脑受到抑制的情况下看书,收效甚微。难怪老师总是说我们几个人不是很聪明的,成绩优秀靠的是勤奋刻苦。 不知过了多久,火辣辣的太阳就隐没到太空中去了,天空忽然变得阴沉沉的,一阵风刮得竹叶儿急急地,沙沙地响。紧接着,那亮闪闪的雨滴就快快活活地滴落在我的头上,脖颈上,书上,我的背上顿时感到一股凉意,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哟,下雨了,咱们回去吧!”我的小姑惊奇地喊道。 “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了,刚才还是大太阳呢!”凌兰自语着。 “走吧,下大了,咱们还要跑快点。”我说。 我们把书夹在腋下,嘻嘻哈哈地向寝室飞跑而去。 五四青年节到了,学校要举行一场文艺晚会,各个班都要出节目。班长让我们三人合唱一首歌,由我的小姑领唱。最后,我们选定的歌曲为《酒干倘卖无》。晚会在食堂举行,那晚食堂里坐满了全校师生,人头攒动,成为人海汪洋。舞台上垂挂着舒适自然的大红幕布,几颗大白织灯泡把舞台照得如同白昼。主持节目的是一位可爱俊美的年轻女老师,她穿着镶边的合身的白色旗袍,拿着话筒袅袅娜娜地站在舞台中央讲话。轮到我们唱了,我感觉到我们已经成为所有眼睛注视的中心,我不免带着紧张的心情走上舞台,但就在那一刹那,我注视到在那浪潮般的人群前面俞帆正挥着手臂,用那双含笑的眼睛鼓励我,好像在说:“不用怕,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唱一首歌吗?”我随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从容,沉着的跟着风琴声的伴奏和他们一起唱起来。台下的观众怀着激动的心情用手打着拍子,我们那清脆动听的歌声小心翼翼地在食堂上空响起来。 一曲完毕,紧跟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我们激动而又兴奋地走下台来。 “耶,真没想到,你们唱的真棒!”俞帆向我们表示感谢和赞美。 “全靠杨琼领唱的好。”我回答说。 在我们三人中,我的小姑和凌兰最羡慕我。她们羡慕我很幸福,整天无忧无虑,不用为家里的事操心。每次学校出门春游,母亲总是给我准备好大包小包的水果,给我提到学校里来。“你好幸福,什么事都是你妈妈给你准备好了的,你就像在糖包包中过日子。”我的小姑带着羡慕的目光对我说。我点点头,对她嫣然一笑。我知道我的姑婆姑爷年纪大了,他们养的子女多,对我的小姑操心不过来,倒是小姑每次回去主动要为家里做很多家务事。凌兰呢?他父亲在县城工作,母亲一人在家做庄稼活,还要带四个孩子,她硬是为家操碎了心。每周末,她都要急急忙忙赶回家去,帮母亲喂猪,干地里的活。有一次,她的父亲生病了,她甚至还赶到县城去照顾他。 在学校,我的语文和外语成绩很好,但代数和几何总是不怎么优秀。有时上晚自习做作业,我老是在那冥思苦想几何题,在心中证明来证明去的,也没证出个所以然。每每被俞帆觉察了,他便主动在草稿纸上画好图形,耐心细致的给我讲解。而他呢?他的外语不怎么好,有时我也主动给他讲一些他在外语上不懂的题。当我们成功的解决了那些疑难问题时,我们便会相视一笑,表示战胜了难题时的快活。 栽秧的时节到了,大家都在忙着过忙。当然我家也有一亩多田,但那田离我们家特别特别远。星期六下午,我回到家里,母亲正在正房里和父亲商量安排栽秧的事。 “哟,小婉回来了,正好,明天我们家里要请人栽秧,你可以在家帮我烧锅择菜。” “好吧。”我把手中的书包随手扔在桌上说。 “哦,对啦,孩子他爸,你这会到林家湾去请几个人帮我们栽一下秧,争取在明天一天完工。”母亲对父亲说。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大亮,大家就早早地吃过饭下田去了。母亲收拾好碗筷之后,便去菜园子里择回菜来。我开始烧起锅来,我使劲地扯着风箱,灶膛内的碳火噼啪地燃起来,越烧越旺。我的思绪飞扬起来,我想到了俞帆在和煦的微风中那俊美的带着亲切微笑的面孔。 “姐,你在择菜呀?”忽然,门口想起了我幺舅的声音,随后就出现了我幺舅和俞帆那笑嘻嘻的面孔。 “哟,快请进,这是你的同学吧?” “这是我的同班同学俞帆,听说你们今天在栽秧,我就约了他来,给你们栽秧。”幺舅说。 “这多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们的学习。” “没什么,阿姨,我的家也在农村,我经常帮母亲干活儿。”俞帆客气地对母亲说。 “那好吧,我叫小婉给你们带路去。” “小婉,去吧,把他们带到田坝去,我叫你弟弟来烧锅就行了。” “行。”我快活地说道。 我们行走在那长满野草的弯弯曲曲的田径小路上,我的心里又快乐又兴奋。一畦畦的水田中,零零星星地散布着弯腰栽秧的人。路边寂寞的野草从中偶尔开着一朵朵硕大血红的野花,我不禁弯下柔软的腰肢采摘起来,偶尔腾地惊起一只水鸟,向清朗朗的天空飞去。 等我们来到自家田埂上,就看见七八个人排成一串,挽着裤腿,弯着腰,在浑浊的河水里手不停地按着秧苗,在他们前面,那女敕绿的的秧苗舒适自然地排列成一排排,在微风中轻摆。 “哟,我们的‘大学生’下田来了。你们也来栽秧呀?你们会栽秧吗?”邻居张大妈直起腰来笑着问我们。 “会栽,这些活儿太简单了。”幺舅月兑掉鞋,边挽裤腿边说。 “小婉可是从没下过田,能行吗?”一个满头大汗,满脸皱纹的老大叔抬起头来说。 “怎么不行呀?”我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 我们把鞋放在田坎上,把裤腿挽得高高的,光着脚踩着那烂软的没膝深的泥水下田。由于从没干过活,我感到费劲,干了会儿,累得头昏眼花,气喘吁吁,但看到幺舅和俞帆弓着腰动作利索地按着,我一下又来了精神,暗自决定要超过他们。不一阵,我满脸汗水顺着鼻子、脸颊往下滴,背上水漉漉的,衣服湿了一大片,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到处溅的是泥点子。接着,可是我的脚趾在水泥泡了一阵却扯起了鸡脚风。 “糟了,我的脚扯鸡脚风了。”我忍着痛说。 “那快点上岸去,我给你扯扯脚趾就好了,这主要是缺钙的原因。”张大妈催促说。 “你去休息吧,别来了。”俞帆露出关切的神色说。 张大妈给我扯了扯脚趾后,我把脚趾硬撑在地上,过了一会就好了。我坐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朝天空看了看,耀眼的太阳依然发出灿烂夺目的金光。唉,我的母亲其实好苦哟,她一个人做庄稼。父亲身体瘦弱,整天忙着做生意,从不管庄稼活,她真不容易。我这样在心里想着。 母亲和弟弟穿过田埂朝我们走来。母亲用双肩担着木桶晃晃悠悠地挑着饭,弟弟用小荚背背着汤锅。 “吃饭了,吃饭了,把你们饿着了。”母亲把桶放在大树的阴凉下向大家喊道。 大家洗好手后,在大树下三三五五地端着碗吃起饭来。 “今天可是把你们这些孩子累着了。”母亲看着我们狼吞虎咽地扒着饭就说。 “没有,没有。”俞帆嘴角带着笑意说。 “小婉今天还不错,还能干呢!”母亲夸我说。 “中途脚扯鸡脚风了。”张大妈说。“她还栽的不错。” “姐,吃了饭,你就回去,我来栽。”弟弟抢着说。 “也好,你吃了饭就跟我回去,让你弟弟栽,她是男孩子,力气大些。”母亲说。 回到家里,母亲急急忙忙洗起碗来,他一边洗碗一边板着面孔,神态极其严肃地对坐在门槛上休息的我说: “小婉,你那个同学怎么跑到我们家里来给我们栽秧呢?他是不是想和你耍朋友?” “你说的什么话呀?”我一听母亲的话,脸红了,随即气嘟嘟地责备母亲说,“你别瞎猜疑了,同学就是同学,他和幺舅耍的好,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母亲瞟了我一眼,不再说话了,锅里传出锅碗碰击的叮当声。 我知道,俞帆和幺舅来我家栽秧,我的心里很快乐,很兴奋,同时,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生怕累着了俞帆。 五 六月十几号举行了毕业考试,在考试的头一天,我从容镇定,不慌不忙。上午考第一堂时,开始心中稍稍有点紧张,但做了两道题之后,心里就慢慢平静下来了。中午回到家里匆匆忙忙,吃过饭,我翻开外语书,大致浏览了一下,便对母亲说: “我到女乃女乃房里睡午觉去了,等会一点半就叫我。” “嗯。” 我知道,考试之前必须要睡觉,才能让大脑清醒。无论如何,我也要快速睡着,我这样想着,硬驱走了心中的一切杂念,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在考试那三天,我的小姑和我发挥都很正常,而凌兰呢?心里素质较差,她成天老是为她家里的事操心着。在考试时又忽然生病了,每堂考试之前匆匆输完液体,马上又进入考场,这样就影响了她的考试成绩。结果我和我小姑都被预选上了,而凌兰,俞帆,幺舅都落了榜。 我和我的小姑虽被预选上了,但再过十几天还要去县城考第二关。在这十几天里,为了我把功课复习得更好,母亲总是精心照顾我,有时一大早,她便去菜市场买了乌鸡回来炖。饭桌上,她老是把一大坨一大坨的鸡肉往我碗里夹,用疼爱的目光望着我,并对我说:“看你长的瘦瘦的,要多吃点饭。这几天,我发觉你不想吃饭,像是没胃口,就给你买了鸡来炖。” 第二关考试,我和我的小姑都顺利地考上了市水利学校。在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们彼此都很高兴,但心中也有些许难过,那就是凌兰没考上的缘故。幺舅和俞帆他们俩将继续上高中。凌兰咋办呢?她作为一个女孩子,我知道她爹是不会让她读高中的。如果让她在农村干那又重又累的活,也不是办法呀!小姑见我忧心忡忡的样子,她也若有所思地对我说: “小婉,咱们抽个时间还是去劝劝凌兰的父母,让他们让凌兰再去复习一年,否则凌兰回到农村去日子太苦了。” “我正思索这个问题呢。”我说,“对了,咱们就是要去劝劝她的父母,让她去复习一年,明年可能没多大的问题。” “那咱们明天就去吧!”小姑毅然决然地说。 “行。”我快乐地应道。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吃了饭,便约了我的小姑去凌兰家。当我们走的西河边上时,船还在对岸没有撑过来,我们便坐在岸边上一块干净的石头上。河里浮着些圆圆的细小的绿叶,几只鸭子在水中拍着翅膀,伸长脖子浮游。不远处,有几个姑娘在洗衣服,啪啦啪啦的捣衣声飘荡在河湾上。河西边的大桥上有三三两两的车和人来来往往。在朝阳里,显得很匆忙。 “小婉,我想问你一件事情。”我的小姑回过头犹疑地盯着我说。 “什么事?”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哟。” “不会的,说吧。” “是不是俞帆和你在耍朋友?” “没有哇。”我脸上泛起两片浓浓的红晕,随即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我们平时话说的有点多,给大家造成了这个印象?” “反正,我觉得俞帆好像对你有点那个意思。”小姑笑嘻嘻地说,”他这次没有考上中专去上高中,万一他今后考不上大学,那你们要走在一起,就不现实了。” 我没有回答,我垂了眼睛,低着头。在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使劲地胡乱画着。我知道,我和俞帆之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们相互存在好感。虽然俞帆没有考上中专,但他上了高中可以继续勤奋努力,向大学奋斗,而且,我一定要鼓励他,支持他。我相信,他今后一定能考上大学!我不能因为我考起了学就离他远远的。 我们走进凌兰家院子里时,房子关门上锁,没有人。一只拴在街沿柱头上的狗腾起两只前蹄,向我们汪汪地狂吠。似乎充满敌意地说,主人不在家,不准你们这些陌生人进屋。“小心,狗咬人。”我说。“人都到哪里去了呢?” “是呀,到哪里去了呢?也许是出门干活去了吧?”小姑说。 “大姐姐,你们找谁呀?”忽然一个挽着裤腿,光着脚丫的小男孩向我们跑过来问道。那男孩穿着一件短袖衫,正用一双清亮的快活的黑眼睛瞅着我们。 “凌兰姐姐。”我说。 “噢——噢。”他拉长声音说,“她和她妈妈在村东头的地里干活去了。我领你们去。” 我们三人往村子东头走去。天气晴闷,刚刚十点钟已经热得让人难受,漂浮的云彩偶尔才能把太阳遮住。道路两旁散发着一股热热的,青草的气息。当我们走到一片玉米地的时候,小男孩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凌兰姐姐,有人找你们。” “来了,来了,是谁呀?”凌兰在玉米地的深处说。 凌兰一认出站在路边上的我们时,顿时笑逐颜开。她满头大汗背着半荚背玉米走到我们面前,笑盈盈地打量着我们说: “你们来了,真是太高兴了!” “我来帮你掰玉米。”我说。 “我也来。”小姑说。 凌兰的母亲张阿姨,听到我们的说话声,也匆忙的从地里走了出来。 “哦,你们两个来了,怎么好意思让你们来做呢?”她亲切而慈祥的笑着说,“没有多少活儿了,咱们回家吧,凌兰。”顿了顿,她又说:“祝贺你们两个考中了。你们的父母好吗?” “好。”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几个人一路说笑着往回走。 倒了家里,张阿姨放下背着的玉米,立即挽起袖子,系上围裙,站在灶边煮起饭来。凌兰在厨房里烧锅,我和小姑也就坐在灶旁不远的小木凳上。 “兰儿,你不用烧锅了,陪她们在院子里去耍会。” “哦,不用客气了,阿姨。”小姑微笑着说,“今天,我们来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看凌兰。凌兰这回考试只差两分就预选上了,要是考前不生病,肯定会考上的,那么,就让她明年再去复习一年吧!” “嗯,我和他爸也是这样想的,女孩儿总不如男孩子,就不去上高中了,就让他再去复习一年。”张阿姨抬起头,瞟了我们一眼,笑了笑说。 “考前不知为什么,我总是睡不着觉,头昏脑胀的。考试时那些知识都成了机械性的东西了,在记忆中复现出来,又答到卷子上去。”凌兰撩了撩耳后的乱发,用那双黑色的大眼睛瞧着我们说。 “就是,要是不生病,你一定会考上的。不过,没关系,明年一定没有问题。”我用柔和悦耳的声音说,并像孩子一样善良地笑了笑。 暑假的一天下午,我们一家吃过晚饭,便和小弟坐在街沿的小凳上闲谈,绯红的晚霞横亘在天边,连绵的山峰随意勾勒在夕阳下,晚风中的归鸟悠然飞向遥远的天际。在家里,我最喜欢小弟,在他清秀的面庞上闪着一双聪慧的大眼。他瘦高个子。总爱穿着一件白色的有点肥大的衬衫,一条灰色的西裤,走起路来显得晃晃荡荡。他很懂事,常为家里的事操心。每天早晨,当我和小妹还在酣睡时,他便早早起了床,一声不响地为家里挑好满满一缸水;有时放晚学归来,他便匆匆地到地里去帮母亲背玉米秆或藤子秆。我的小弟虽有这诸多优点,但他也有一些缺点,他老是迷恋于武侠小说,有时通夜通夜地看,甚至模仿武侠小说中的大侠。在学校为一些受欺侮的同学打抱不平。一次,他班上的一位同学的饭盒被高年级一位同学偷走了,他知道后,出其不意地从后面打了那个同学两拳,等那个同学醒悟过来激怒地追他时,他便一溜烟爬上一棵大树。最后那个同学拿他没办法,便垂头丧气,悻悻然地走了。一想起他的这些事,我就不免为他忧虑焦心,我怕他误入歧途,耽误了学业,我说: “弟弟呀,你可千万不要看武侠小说,那些武侠小说全是编造的,人物也是假的,根本没有那回事,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我知道呀,但是我必须练好武功,才会打赢别人。”弟弟兴致勃勃地一边说,一边起身找来一个瓦片放在地上,并蹲去用拳头猛烈一击,瓦片即被击成碎片,四处飞溅。“你看,我厉害吗?”弟弟喜形于色,得意洋洋地说。 “确实厉害。但是,我觉得你还是不应该看武侠小说,真的,那全是假的,是别人瞎编的。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我看你今后绝对考不上大学。”我语重心长地劝说。忽然,我的目光落在堂屋门口,一根从房梁上悬着的粗大绳子,绳子末端系着一个大的沉重的白沙包上。“吔,你什么时候栓的这个沙包?” “刚才我才栓上去的,用来练拳击的。”弟弟满不在乎地瞟了一眼沙包说。 “我知道,你这下肯定完了,心思没有用在学习上,哪里考的上大学?”我叹气说。 远处弯弯曲曲的田坎上,一个身影逐渐向我们走来。弟弟定睛看着来人说:“姐,你的同学来了。” “是俞帆。”我激动地说。 俞帆满面春风地向我们走来,一副帅气斯文的模样。我们含笑着站起来招呼道: “你好,这里请坐。”我在街沿上随手抬了一个小凳。 “吃饭了吗?”我关切地问。 “刚吃过。” “俞帆来了,你吃饭了吗?”母亲系着围裙,听见说话声从屋里走出来说。 “吃了,阿姨。” “不要客气,没吃我就给你煮。” “真的吃了。” “那好,你们在家耍,我出去干点活儿。”母亲淡淡地说。 “嗯。”俞帆愉快地点点头, “我也来帮你吧。”弟弟说着起身跟了母亲去。 “俞帆,我认为你上高中很好,这样你今后就可以上大学了。其实,我也并不想上中专,而是想上大学,要不是为家里的经济着想,我根本就不想去读中专。”我平静地说。 “女孩子读个中专,还是很可以的。不过,我没有考上中专,就只好去读高中了,上了高中,我会更加努力,我相信我会考上大学的。”俞帆微笑着说。 “只要你认真学习,是没有问题的。” “哦,对了,我给你带了三本书和一张卡片来。”俞帆说着,从随身斜挎的布包里掏出三本书和一张精美的卡片。“我知道你喜欢文学,就给你带了三本小说来,在暑假里你可以好好看看。” 我接过书和卡片。那是一张非常精致美观的卡片,翻开它,里面便传出轻柔优美的音乐。卡片的正中用遒劲潇洒的笔法写了一行祝福的话: 小婉同学,在你人生新的起点上,请接受我真挚的祝福,愿你在知识的摇篮里,能快乐得到很多、很多…… “谢谢你!太好看了!”我愉快地说。 第六章 六 我和小姑在紫凌市上中专。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一座座鳞次栉比的楼房巍然耸立在蓝天白云下。城中一辆辆现代化的豪华气派的小轿车、公交车在整洁宽阔的公路上穿梭如流。那巨幅的招商广告贴在城市醒目的地方。一排排商城、影楼、餐馆、宾馆充满着现代化的都市气息。在大街小巷有悠闲漫步的俊俏姑娘,也有步履匆匆低头算计的生意人……这人流,车流给城市注入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我们的中专校在紫凌市郊区,环境优雅。校园里一幢幢宿舍楼、教学楼被青翠的绿树掩映着。学校的办公楼壁上爬满了茂密的金银花,小小的圆圆的叶儿一顺儿朝下。在这个初来乍到的明媚的早晨,同学们在作自我介绍。我们的班主任是一位年轻的男士,大概二十八、九岁。人长的清秀俊逸潇洒,一双深情的大黑眼从镜片后面含着笑意望着大家。一条黑色的西裤套着一件雪白的衬衫,打着一条小花点的灰色领带。一双呈亮的黑皮鞋。看上去干净利落。他刚结婚不久,妻子是一个护士,是个不漂亮的女人,当他迈着浪漫而从容的步伐登上讲台时,教室里鸦雀无声,他微笑着开始给同学们讲话:“同学们,我姓汪,叫汪晓寒,有幸任你们班的班主任,上你们的代数课,我感到很荣幸。我们彼此都是年轻人,我希望我们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我这个人的个性也很活跃,相信大家一定会喜欢我。我相信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一定会把我们这个班集体建设成一个朝气蓬勃,努力向上,团结和睦的班集体。”汪老师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了激动兴奋的热烈掌声。顿了顿,他抽了抽鼻梁上的眼镜,继续说:“现在,让我们来互相认识一下,大家作个自我介绍,好不好?” “好。”大家欢呼着。 “现在,就由第一组的这个同学开始。”汪老师指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说。 “我叫程军,来自四川省南部县升钟区。我属狗,是一条正直而忠实的狗。本人的爱好很多,喜欢下棋、看书、听音乐……”程军把两手贴在裤缝上,显得局促不安,很难为情地说。 轮到我了,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但我立即在心中镇静下来,我想,我应该向父亲那样办事不慌不忙,从容镇定,还应该具有大将风度,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我叫林小婉,来自四川省南部县香溪镇,本人的爱好很多,喜欢唱歌,爬山,还喜欢安静……” 在这所喧闹充满现代化生气的校园里,我和我的小姑,还有来自南部县东坝镇的张平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看书、跑步、吃饭、洗衣服。我的小姑和张平都已成为俊俏的大姑娘。张平剪着齐耳短发,笑盈盈的脸蛋上经常露着两个圆圆的酒窝,一条灰白的牛仔裤,,配着一件合身的白色短袖衫,看上去更加婀娜多姿。我的小姑呢?更是一个让人过目难忘,频频回眸的女孩。她高挑的个儿,在脑后随意编成一条粗粗的,沉甸甸的辫子,美丽的蛋形圆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常闪出热情奔放的光彩,一条白色的马裤,套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白色短袖衫,勾勒出身材的匀称、苗条。白晰的秀美的脚上蹬着一双精美的白色凉皮鞋。使她看上去极为优雅。 十月份渐近了,学校将举行一场冬季运动会,我们三个个子高的女孩都参加了学校的篮球比赛。那天的天气非常柔和,天空湛蓝湛蓝的,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温暖、华采、明丽的画卷。操场上坐满了黑压压的人,主席台前学校领导在郑重地讲话:“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你们好,为了让同学们很好地享受到健康教育、艺术教育、体育教育;为了发扬同学们的拼搏精神,团结,努力向上的品格;为了增强同学们的体质,培养同学们的坚强意志。一年一度的冬季运动会又如期在我们这所美丽的学校举行了。在这次运动会中,希望我们的裁判员,本着公平、公正的裁判原则进行评判,也希望各班能赛出好的成绩,好的风格,以展示我们校园朝气蓬勃的精神面貌。接下来,请同学们观看和平鸽的放飞和校乐队老师的奏乐。”在一片噼啪热烈的掌声中,大家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向天空望去,只见成群结队的黑色鸽子密密麻麻地呼啦啦地冲向长空,操场上哗然地响起同学们的一阵阵惊呼声。随之而来的是乐队奏起了热烈而悠扬的歌声,奔放的深情的乐曲飘荡在鸽子起飞的地方。十月的校园在歌声中灿然绽放。 “快看,那是汪老师呢!”站在我身旁的小姑摇摇我的肩膀激动而兴奋地指着远处正在演奏的一个人说。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汪老师穿着一套灰黑色的西服,打着玫瑰色领带,微倾着身子,优雅地在那儿吹号。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在号角上自如地起起落落,显得神采飘逸,潇洒倜傥。 “真是个有才华的人呢!”小姑情不自禁地俯在我的肩上说。我侧过头回望着她,我发现她的眼里流露出一种无限崇敬仰慕的光芒。 “确实不错。”我附和着点头说。 开幕仪式举行完毕后,各种运动如跳高、跳远、长跑、短跑、百米冲刺、篮球……便在操场上拉开了序幕。我们这个年级一共有五个班,第一场便是我们三班对二班。班主任老师和同学们在篮球场外围成一个圈观看。各班的同学都纷纷涨红了脸,可着嗓门为自己班的同学呐喊助威。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场内跑来跑去,汗水从我的脸上一串串往下滴,尽管累得腰酸腿痛,但为了班集体的荣誉,我拼命地奋力拼搏。我个子高,守后门接连投中了几个球,赢来了场外观众不断地喝彩声。我的心情非常激动,愈跑愈来劲。就在大家如行云流水般穿梭时,忽然我的小姑被二班的一个女生抽绊了,她趴在地上很久都不能站起来,当同学们把她扶到场外时,她抱着自己的腿,眼睛里流露出疼痛难忍的神色,脸上失去了血色,面颊显得很苍白,虚汗顺着脸颊直往下滴。 “怎么了,问题不严重吧?让我看看。”汪老师拨开众人,大步走上来,急切地说。他蹲去,用手模了模小姑腿上的伤痕说:“疼吗?” “有点疼。”小姑轻轻点点头说。 汪老师又握着她的腿轻轻摇了摇说:“这样疼吗?” “疼,好疼哟!”小姑咬紧牙关喊道。 “可能是扭伤了神经组织,如果发生骨折,会起包的,现在没有起包,问题不严重。哦,对了,你等一下。我把家里的药酒拿来给你洗一下,就好了。”说完,汪老师便匆匆去拿药酒,刚走了几步,他又转回身来说:“你们几个就暂时不忙上场,休息一下,另外换几个人上场。张平去告诉班长,让他另外换几个人上场。” “嗯,知道了。”张平应了声便跑步去找班长。 汪老师拿来药酒,用棉球蘸了些药水,仔细地涂着小姑扭伤了的地方。小姑窘迫地低垂着眼睛,美丽的脸蛋上不由泛起一片红晕。 “真是的,打不赢我们这个班,就抽人。”我抱怨说。 “在跑的时候,要小心,千万要注意安全,她抽我们是不应该的。”汪老师对我们说,“还好,幸亏杨琼的伤势不严重。” 十月的天,烟雾蒙蒙。下午放学时,密密麻麻的雨点斜织在校园里,下课的钟声叮铃铃地穿透在雨雾中。那些活泼,有朝气,衣着鲜亮的同学们纷纷撑起五颜六色的油布伞在校园里的青石板路上纷纷走动。我坐在三楼教室的窗户旁向外望去,望见那些雨珠儿一滴一滴地打落在梧桐叶儿上,淅淅沥沥的。我的思绪不由得飞回到了那美丽的故乡,故乡中那条弯弯的在朝雾中淙淙流淌的小河,小河旁,那红旗招展矗立在朝阳中的镇中学。那里有我和俞帆在一起学习时的串串笑声,有我们在一起漫步谈笑的身影,有我们留在家乡五坪山上野炊时的足迹……如今,我不能因为我升起了学,而他没有升起学,就拒之不理我的好同学了。我更要多多地写信去鼓励他。想到这里,我不由拿起笔来,用我漂亮的笔法给俞帆写起信来。 就这样,寒来暑往,信件像雪片一样在我们俩之间飞来飞去,我们互相鼓励互相学习。 南国的冬天虽然没有北国的冬天那样铺天盖地的风雪,但也夹杂着丝丝的寒冷,风吹刮在脸上、脖颈上,冷飕飕的。在这寒冬的脚步来临之际,同学们纷纷买了漂亮的帽子、围巾、羽绒服、牛仔裤、毛皮鞋。就在这样的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俞帆来到了我的学校,他拘拘束束地,十分腼腆地坐在我的床沿上。同寝室的女生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又看着我,似乎在问: “林小婉,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的小姑似乎看穿了大家的心思,微笑着说:“这是我们上初中时很要好的一个同班同学,他今天到紫凌市来办点事,正好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我们。” 寝室里的女生点点头,不由快活地笑了。 “小姑,张平咱们一起下城去溜达溜达吧!”我建议说。 “哦,你们俩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一会上教室去给家里写封信。”小姑说。 “我也不去了。”张平说。 在繁华喧闹的紫凌市,我和俞帆并排走在宽阔的大街上,从街道两边林立的副食店和影楼中传出轻柔的音乐飘落在寒冬的大街上。大街上,人来人往,有打扮入时,提着精致手提包的模样可爱的姑娘在散步;有成对的情侣迈着优雅的步伐在闲谈;有夫妻俩带着快乐的小孩在商店进进出出购物。我和俞帆走进一个大超市中,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我忍不住从货架上取下一条漂亮的白色围巾和一顶雅致的白色帽子。我对着镜子栓好围巾,戴好帽子。“好漂亮!”我心中想道。我瞧着镜子中的我那张漂亮而有生气的脸,那双笑盈盈的美丽的眼睛,那从白色的帽檐下散落在额上的一绺秀发,那围绕在脖颈上的飘逸的围巾,心里觉得十分的雅致。 “太漂亮了,买下它吧!”俞帆在一旁端详着我说。 我低头模了模胸前的围巾我想起了我这周没回家,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不够买这条围巾的。我无可奈何地取下围巾和帽子说: “不买了,我还有一条红色的围巾将就着用就是了。” “这么好看,买了吧,是不是没钱了?我这里正好有一百元。我爸今年在外包工挣了点钱,正好给我邮寄了一百元生活费。”俞帆边说边往外掏钱。 “不,不,不,这怎么行呢?用了你的生活费,你的生活咋办呢?”我急切地说。 “这不用担心,我又找我爸要呗。”俞帆说完,不用分说就朝服务员喊道:“服务员,买东西。” 彬彬有礼的服务小姐微笑着走过来。 “小姐,这条围巾和这顶帽子多少钱?” “六十元。” “有少没有?” “这样吧,五十元就不说了,这种围巾和帽子可漂亮了,买的人很多。” “好,拿个袋子装一下。”俞帆说。 “咱们去吃点什么呢?我请客。”我提着新买的帽子和围巾说。 “就吃点小吃吧!” “行。” 我们在一家小吃店里坐下来,要了两套肥肠干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你在学校里,功课还好吧?”我边吃边问。 “没问题,我的班主任马震洋对我可好了。毕业之后,我准备报考建筑大学。” “看你,人都瘦了一圈,读高中,正是用脑的时候,要加强营养,多吃点饭。” “嗯。”俞帆一边点头一边问:“你现在上中专,要轻松些吧?” “要轻松些,但也要认真学,才能考及格,如果不及格就要补考,那多丢人哪。不过,我每次都是考及格了的。” “哦。”俞帆若有所思地说。突然,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说:“对了,昨天放学的时候,我看见你弟弟和一个女孩同路的,那女孩可漂亮了。” “是吗?我知道,那是他们班上的学习委员,他们并没有耍朋友,不过,回家的时候,我得好好问问他。不要让他的学习分了心,我们家里只有一个独儿子,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弟弟小禹的小小的房间非常整洁,白色暗花纹的窗帘,显得飘逸,洋溢着温馨的氛围。当我一走进他的房间时,他正坐在窗前的桌旁凝神沉思。他看了看我,友好地朝我笑了笑。 “你起来的还挺早的。”我说着,在弟弟的床沿上坐下来,“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呀?”弟弟疑惑地抬起头来,连忙问道。 “有人看见你和一个女孩在一起逛街。”我直截了当地说。 “哦,你是说的我班上的学习委员叶欣吧!那也没什么呀?我和她是同学,在一起走走,也很正常。” “不正常哟!你莫不是在和她耍朋友?要真是这样,那你就完了。父母还指望你有所出息,光宗耀祖,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你懂吗?爸爸挣钱也不容易,你看他成天为了挣两个钱,忙前忙后的,饭都吃不上,人又那样单薄瘦弱,你就不心疼吗?” “知道了,姐,我知道努力。我真的和那个女生没什么,都是作为一般朋友而已,你就别管我了。还是管管妹妹吧!她成天在爸爸抽屉里拿钱,拿了钱就去请班上那些同学买零食吃,也不知道爸爸挣钱多辛苦。”弟弟显得心事重重地说。 我的妹妹林小逆,因为她是家里的老幺,平时父母总认为她小,就宠着她。每次,她和弟弟发生争执,父亲不分青红 皂白总要沉着脸训斥弟弟一顿,这样就养成了她骄横任性,唯我独尊的性格,家里的人也就不怎么喜欢她,认为她没有多大出息。有时,碰上算命先生,母亲就专门给我和弟弟算命,从来也不给妹妹算。 “唉,我对妹妹也不抱什么希望。待会儿,我给母亲说说,让她好好管管她。”我的话音刚落,母亲便兴冲冲地走进来,她的嘴唇荡漾着微笑说: “在说什么呢?” “哦,说妹妹的事。妈,这下你把妹妹管紧点,不要让她跟她们班上那些调皮捣蛋的同学在一起,这样下去,很不好。”弟弟抬起眼睛说。 “就是,我也正考虑这件事呢?她天天跟她班上那个女孩张小英在一起。那个张小英,整天穿着奇装异服,又不爱读书,净知道瞎混,这样下去,可能要学坏呢!”母亲显得深愁重忧的样子说。 “妹妹还在睡觉吗?”我问。 “在。” “这都是让你们平时惯的。”我不加思索地说。 母亲沉下脸来,脸上显出几分严峻的表情,她一声不吭地出去了,我知道,母亲在为妹妹的事而忧虑。 第七章 七 隆冬的雾大团大团的,停留在校园里,树杈间,房屋上,报架前。这是又一个星期日,校园里冷冷清清的,三三两两的人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青石板路上偶尔响起梧桐树枯黄的叶儿坠落地面的声音,从树上淅淅沥沥滴下点点滴滴的露水来。杨琼刚吃过早饭,准备上教室去学习,当她路过报架前时,她想,不如看会报再进教室,现在早早地坐在那里脚会冻。她在报架前驻足细细浏览起来。远处,汪晓寒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西服,打着一条玫瑰色的领带,提着菜篮,神态自若地走过来。 汪晓寒的家庭在外人眼里看来还是个幸福和睦的家庭。他的女人杨小兰虽然不怎么漂亮,但好歹也是个大学生,知书达理,分在县医院上班。结婚三年后,生下了可爱的女儿倩倩,孩子刚一岁多,正学走路。在感情生活方面,他灵魂的一半很珍惜自己的家庭,另一半却有些心不在焉,如巅似狂,她在心里正暗恋我的小姑杨琼。他十分真切地想起杨琼那水汪汪的黑眼睛和她的甜美的笑容,他就不禁心荡神怡。他老远就看见杨琼在报架前凝神注目,他心中兴奋不已,脸上放起光来。 “杨琼,在看报呀?”汪晓寒用低沉浑厚的声音温柔地问。 “哦,是汪老师呀。”杨琼回过头,嘴唇上荡漾着笑容,“怎么,去买菜呀?” “嗯。”汪晓寒笑了笑,抬起眼睛看了看杨琼,“杨琼,你没事吧?如果没事呢,咱们同路去买下菜,帮我提提,行吗?” “这,有点不大好吧?”杨琼迟疑着说。 “没什么呀。看不出你思想还传统呢!”汪晓寒说完笑了。 “好吧。”杨琼脸上泛起一大朵红晕。 他们肩并肩地走出校门。杨琼羞怯地问: “汪老师,你家属呢?” “哦,她带孩子回娘家去了。”顿了顿,他问杨琼,“杨琼,你家里有几姊妹呀?” “有七姊妹,三个哥哥,三个姐姐,我是老幺。哥哥姐姐都已参加工作,已成家立业。我父母年纪大了,有时我大姐还要给我拿钱用。” “你们家里还挺热闹的,那么多姊妹,逢年过节回家了,要坐几席。对了,听说你和林小婉是亲戚关系,她叫你小姑。” “嗯,小婉是我妈的妹妹的孙女,也就是我大姑的孙女。她的辈分最低,读初中时,还和她幺舅同班。我们三个都是同样大的呢。她幺舅上高中去了。” “林小婉呢?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这周她回家了。” 热闹喧哗的菜市场人来人往,讨价还价的声音起起落落。那些蔬菜摊绵延连成一片,摊子上堆满了各种整齐鲜女敕水灵的蔬菜:肥厚的冬瓜、女敕绿的辣椒、金黄的南瓜、水灵的韭菜、扁扁的四季豆……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老板,冬瓜多少钱一斤?”汪晓寒问。 “五角。你看,这个冬瓜是个沙东瓜,肉多,好吃。”那个菜老板推起满脸的笑容拍拍冬瓜说。 “好吧,就称这个冬瓜。” 汪晓寒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冬瓜让老板称了,付了钱。然后又买了些四季豆,青辣椒。最后他俩又去肉市场,称了些排骨。两人兴奋地边聊天边提着菜往回走。 朦朦胧胧的雾还未散尽,雾中的人影影绰绰。杨琼的心既兴奋又快乐,平时她很敬重汪老师,汪老师不但举止优雅潇洒,而且又多才多艺,他在心里还有些畏惧他。 两人东拉西扯便到了汪老师家里。这是一件布置得十分雅致的三室一厅的房屋。客厅里,精致的乌漆的矮组合家具上放着一台三十四英寸的大彩电。一张方形的玻璃餐桌上铺着一张淡雅的小花格子油布,油布上放着一瓶精美的小花,红红的,充满生气,洋溢着快活的氛围。桌旁搭着几把考究的靠背椅。里面几间卧室都摆放着高档的家具。床上全都铺着小花格子的床罩,显得舒适自然,流光溢彩。 杨琼把菜放在厨房里,她扫视了一下房子说: “好漂亮的房子——汪老师,我走了。” “忙啥呢?你坐下休息会儿——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喝。” “不渴。”杨琼说着便拘瑾地坐在沙发上。 “杨琼,你习惯学校的生活吗?” “习惯了。” “学生生活有点艰苦单调,我那会上大学时,就盼望早点毕业,整日坐在教室里学习,好枯燥。不知你有没有同样的感觉?” “有点。”杨琼低垂着双眼轻轻地说。 “今天是星期日,反正你又没事,中午就在这里吃饭,我来炖排骨。伙食团那饭吃起恼火,不好吃。”汪老师边说边往沙发上坐。 “不,不,不,不用了。“杨琼慌忙摇头,一张脸红到了耳根。 “杨琼,我,我喜欢你。”汪老师支支吾吾,难为情地说,同时把一张早已写好的情书塞到杨琼的上衣口袋里。 杨琼一听此言,心不由怦怦地跳着,脸上那一大朵红云更红了。 “我走了。”她撂下一句话,便推开门一溜烟跑回了寝室。 寝室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有的同学下街买东西去了,有的同学上教室里看书去了。杨琼谨慎地四下瞧瞧,然后关好门,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她放下罩子,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偷偷看起来: 琼,我的心上人!你是一个纯洁可爱的女孩,在我的心里,你就是一位洁白的天使。你的个性优雅温柔,你是个高雅有气质的女孩,我心中对你倾慕已久。在这个白色的冬天,彩色的雪花纷扬的季节里,我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你,看你在风雪中独行的美丽身影,我的心在你身上留恋忘返。人生没有多少华丽的风景在等待着我们,或长或短的生命并没有本质的不同,云烟过眼,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喜欢不喜欢,只有愿意不愿意。我的心爱的人,虽然我已过了为爱痴狂的年纪,但想你,却身不由己。来吧,让我们在这暖色的季节里手牵手,抒写着人生淡淡的美丽。不管多少天,也不管多少年,我将我的思念化为蓝星点点,闪在晨曦,闪在日暮,闪在你生命的每寸空间。我很感动,感动这世界有你最美的存在! 杨琼匆匆读完短信,又捧着信纸细细读了一遍,她的心剧烈地狂跳起来。一方面,她很欣赏汪晓寒的才华,对他很敬重,如今,汪晓寒却用这暖暖的话语表白了对她的爱恋,她的心里不由一阵狂喜,眼里放射出快乐的光彩,另一方面,他的心里既忧虑又害怕,汪晓寒是有妻室的人了,要是他的妻子知道了咋办呢?难道他和他妻子的关系不好吗?莫非他的妻子对他不忠?但他妻子的相貌确实不好看,一张脸瘦的瘪了下去,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睛由于脸瘦显得格外大,稀疏的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是的,她配不上汪老师。杨琼在心里东想西想了一阵后,就把信纸折叠起来,随后,从身上掏出钥匙,打开放在床铺下面的箱子,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放在箱子最隐秘的角落里。 汪晓寒等杨琼走了之后,便推开卧室的门,躺倒在床上,他双手枕着后脑勺,脑海里始终浮现出杨琼的影子。他真切地想起她那双温柔而多情的眼睛及那甜美的笑容,心里就不禁心荡神驰。他想在他步入社会成家后,如果能再得到这样一位美丽女子的爱,那将是人生中多么美丽的事情。 第二天晚自习时,厚重的夜色笼罩着静悄悄的校园。教学楼的一栋栋窗口透出柔和的光彩。我们坐在敞开窗户的教室里上自习。忽然,汪老师带着满面笑容走上讲台说: “同学们,抬上凳子,到操场上去看电影。看电影的时候,不能大声喧哗,要遵守纪律。” “哦,太好了,太好了。”同学们喜形于色地叫道。 “小姑,你不用抬凳子了,挨着我坐。”我利索地收拾好书本后,转过身子,对坐在我后排的小姑招呼着。 “好,我不抬了,和你坐。”小姑冲我笑了笑。 我右手抬着凳子,左手和小姑手挽手地走到操场上时,汪老师忽然走到我们面前,他说: “杨琼,你来一下,有一件事情我需要问你一下。” “好吧,小婉,那你先去,我等会来找你。”小姑犹豫地盯了盯汪晓寒,又看了我一眼说。 “好。”我说。走了两三步,我回头疑惑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暗暗想到,“究竟是什么事呢?非要在这时候说。” 杨琼一声不吭地跟在汪老师身后,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知道汪老师要对她说什么话,心里不免有些害怕。他们走到校园里一株僻静的梧桐树下,汪老师停住脚步,转过头来。在晚饭时,汪晓寒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多喝了一点酒,此时,他睁着迷离的双眼,脚步踉跄地走到杨琼身边,拉起杨琼的一双手,说: “杨琼,我喜欢你。” “别,别这样,你是有妻室的人了。”杨琼使劲抽出手来,急切地说。 “有妻室又怎样呢?我都不想回那个家,我真想跑到哪儿去蹲上一宵,不回了。黑暗中,汪晓寒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说。 杨琼一听汪晓寒的话,心中便同情起他来,似乎从汪晓寒的话中,她看出了汪晓寒的苦衷,不由又试探着问:“有那个必要吗?你不是和你的妻子好好的吗?” “唉,别提她了,我和她有许多合不来的地方。她不是本市的人,我在读大学时认识的她,她家是个独生女,她父母本不同意这门婚事,但他坚决要同意,父母拿她没办法,这不就跟着我调到紫凌市来了。要不是看在这点情分上,我早就想和他离婚了。杨琼,我现在遇见了你,我真的想和她离婚,你是一个纯洁可爱的女孩。有时半夜一醒来,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你,在我办事时,休息时,脑海里全是你的影子。” “不要这样,要真的这样的话,我不就成了罪人了。我会对不起你的爱人的,不要胡思乱想了。咱们就如当什么都没发生,在教室里,还是像往常一样保持纯洁的师生关系,我最崇尚的就是纯洁。”杨琼抬起眼睛盯着汪老师那张英俊的脸说。 “纯洁?你崇尚纯洁?”汪晓寒喃喃地问。 “嗯,纯洁。”杨琼重复道。 “真是个大傻瓜。”汪晓寒轻轻地说。 “好了,不说了,我去看电影去了。” “多呆一会儿吧!那个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不了,一会儿小婉要等急了。”说完,杨琼扭头转身向操场跑去。 操场上,人头攒动,坐满了黑压压的人,挂在操场东边的宽幅银幕正在播映影片。人群中,有的正聚精会神地沉浸在影片中,有的在小声嘀咕什么,有的在四处走动。杨琼在人群中东张西望寻找我。 “小姑,小姑,这里来,这里来。”我踮起脚向杨琼招手示意。 “哦,你在这里坐,我还四处找呢。”杨琼来到我身旁坐在凳子上说。 “汪老师叫你去做什么?”我不禁问小姑。 “哦,也就是说点班上的事情,关于如何管理好班上那几个有点爱打牌的男生的事。他们昨天藏在寝室中打牌,被汪老师逮着了。”小姑随机遮掩我说。 “哦,原来是这样。”我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又沉浸到影片中去了。 第八章 八 又一个寒冷的星期日的清晨,我在暖和的被窝里翻转了一下,紧紧抱住枕头的另一头,将脸贴在枕头上,还想再睡一会,可是我忽然想起今天是我二姑汪小净,也就是我母亲的大妹妹相亲的日子,由我母亲牵线,介绍给本队的一个小伙子。一会儿,等我二姑来了的时候,我要跟着她们去看看。我边想边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上,睁开眼睛。 冬日一缕寒冷的阳光从窗帘边上射进来。我穿上衣服,愉快地把两条腿从床上垂下来,用脚去踏上那双拖鞋。我来到后院里,母亲正蹲在院子里,在一块菜板上切一大堆白萝卜,她把那些白萝卜切成片片,再晒干,做成萝卜干。她把萝卜放得端端正正,一刀一刀仔细地切着。 “妈,一会二姑来了,我也跟着你们去。”我伸了伸懒腰,坐在门槛上说。 “好。”母亲头也不抬地说。 “你给二姑介绍的那个人好不好呢?” “好,挺好的,小伙子人厚道,老实。但很小母亲就死去了,跟着父亲长大,家里就两兄弟。” “那是不是家里很穷呢?” “穷,可能有点穷,但我们毕竟在场上住,条件要好些。钱,只要人勤快,慢慢挣,将来日子会好过的。” “倒也是。”我点头说。 二姑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切完了萝卜。我见了二姑,笑逐颜开,点头招呼二姑。 “二姑,请坐。”我随手搬过一个凳子。 “小婉,都长这么高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长越漂亮。”二姑模着我的头说,“小时候,我成天背你和小禹两个。” “知道,我还记得,有一次吃晚饭时,我趴在桌子上睡觉,你叫我起来吃饭,我依旧沉睡,不理你,你就用手来拉我,随后,你又趴在桌下去捡掉在地上的筷子,我稀里糊涂地用手一打,谁知却把桌上的煤油灯打落了,煤油灯掉下来,正好落在你头上,把你的头发都烧着了。吓得母亲跑进屋来惊慌地用衣服打灭了你头上的火,当时,我可是吓惨了,瞌睡一下就吓醒了,我一动不动地大气也不敢出地呆望着你。”我坐在二姑身边沉浸在回忆中说。 “还说呢,幸亏我的头发后来又长好了。”二姑说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时候,我和弟弟多亏了有你的照顾。” “主要是你父母很忙,你爸在外面做生意,你妈又要种地,又要照顾你们,忙不过来,我就派上了用场,把你们两姊妹背大了。” 小婉,小净,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母亲催促说。 “好。”二姑愉快地回答。 母亲给二姑介绍的那个小伙子的住房在一个四合院里。那是一间低矮的茅草房。房内陈设极其简单,屋子中间搭着几张桌子,几条板凳。屋子角落里放着一张床,床上用竹竿儿撑着床罩。床上铺着陈旧的毯子,被盖叠得整整齐齐,屋子的另一间大概就是厨房。小伙子的父亲见我们来了,老远就来迎接我们。 “你们来了,请坐,请坐。”他指着街沿上早已搭好的几条板凳说。 “请喝茶。”一个小伙子从屋里端着两杯茶出来,放在一个圆凳上拘谨地说。 那小伙子看上去到是一个忠厚善良的人。他高高的个子,梳着偏分头,一件中山服罩着显得有点单薄瘦弱的身体。微红的脸上露着笑意,见了我的二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好。”母亲点点头。 “我来把家庭情况给大家介绍一下吧。”待大家坐定后,满脸皱纹的老汉抬起并不浑浊的眼睛说,“这就是我的二儿梁映文,今年刚好二十五。”老汉指着站在他身旁的小伙子说,“他娘死的早,我就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已成家立业,已有三个小孩了,两男一女,他们一家在后山坡修的房子住。这两间草房呢?就是二儿子的了。我在离这儿不远的另外一间草房里住。” “我知道你这几年来拉扯这些孩子也不容易。”母亲说,“我呢?家里有七姊妹,在离香溪镇不远的十二村住,由于姊妹多,家里也比较穷。我这个大妹呢?今年刚好二十三岁,在家里挺能干的,不管是地里的活,还是家里的活,她样样都干得很好,挺能干勤快的。” 母亲说话时,我把目光投向二姑。二姑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坐在凳子上。那头浓密的秀发编成一条沉甸甸的辫子垂在脑后,圆圆的脸上那双敏锐有生气的黑眼睛正盯着卧在地上的一只小花猫。 “二姑,你同意吗?小伙子人还不错。”我用双手捂住嘴巴,趁大家没注意时,附在二姑耳边轻声问。 “不知道。”二姑扭头盯了我一眼说。 大家互相寒暄了一阵,小伙子的父亲说:“你们两个孩子有没有意见呢?要是没有意见就互相表个态吧!” “我没意见。”小伙子红了脸说。 该二姑说话了,她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仍旧低垂着头一声不吭,母亲忙堆起满脸笑说: “就让两个孩子暂时互相走动走动,了解了解再说吧。” “那好吧,今天中午你们就别走了,就在这里吃中午饭。”老汉站起身来说,“你们随便耍,我和映文去厨房里煮饭,他很会煮饭,煮的可好吃呢!” “你们去忙吧,别管我们。”母亲说。 趁他们煮饭之际,我们在房前屋后转了转。不多会儿,就有人叫我们吃饭。饭桌上,大家随心所欲地摆谈着,有时谈一个社会现象,有时谈到某个人的痛处。二姑把肉丝夹到我碗里,叫我多吃些,我不住地点点头。 下午,放学时,天空中彤云密布,静沉沉的天空中布满了铅色的阴云,不多会儿,外面刮起了凛冽的寒风,狂风猛烈地摇动着窗外的树枝,天空中扯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开始还伴着小雨,那雪花,像棉絮,像鹅毛,漫天飞旋。教室里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同学还在复习功课。我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还在温习几何,准备迎接期末考试。我用冻得通红僵硬的手不灵活地翻着书,并不时地把手放在嘴上呵气,时而把冻疼了的脚在地板上使劲跺一阵。尽管寒冷侵袭着我,我还是静下心来把心思沉浸到书中去。渐渐地,教室里的同学悄无声息地陆续离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教室门吱的一声开了,程军手里拿着一个装着热开水的暖手壶走进来。他经过我身边时,忽然把手上的暖手壶放在桌上腼腆地说: “拿去,给你用用,暖暖手吧!” “好的,谢谢了。”我的脸上飘起一大朵红晕,仍旧装着若无其事地说。 “你复习的差不多了吧?”程军坐在我后面一排,又轻声问。 “文字课基本上已经背熟了,就是这几何,有点搞不懂。”我捧着暖手壶一边烫着手,一边笑笑说。 “你只要把你作业本上平时做的那些题型反复看几遍就行了。” “嗯,我正在复习呢!” “林小婉,等试考完了,放寒假时,我请你到我们家去玩,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到时我把我小姑杨琼,张平也叫上,行吗?” “行,行。”程军用那双笑眯眯的眼睛不住地点头说。 期末考试一结束,大家都忧心忡忡,寝室里一片叫苦连天的喊声,大家都说可能代数几何考不及格,因为题出的太难了,这话传到汪老师那里,他意外地说还要加平时作业的成绩。还好,这一下折衷算下来,我刚好得六十几分,小姑和程军数学学得好,均为八十几分。不论怎样说,我心里终于放宽了心,不用补考了。在放假结束的第二天,我和小姑,张平便到程军家去玩。程军的家很偏僻,在一个半山腰上,我们走过许多蜿蜒曲折的山路才爬上程军家所在的那座山。我们站在半山腰上向下看,山底是一畦畦绿油油的麦田,四周均是连绵起伏的巍然磅礴的群山,山上全是葱葱郁郁的松树和柏树。漫山遍野都被树木掩映着,看不见房屋人家,杂草众生的野草丛中散布着零零星星的寂寞的野花。我们迷路了,在山上转了几圈,从山顶跑到山脚,又从山脚跑到山顶,累得气喘吁吁。当我们又在半山腰站定时,我们可着嗓子齐声向下大声呼喊:“程军,程军……”山谷里传来一阵阵回声。 “到底是住在哪里呢?我去年和一个同学已到他们家去过一次,现在也记不清了,大概好像还要往上走。”张平若有所思地说,“来,跟着我来,好像是在这上边。”张平拍拍脑门说。 “歇会吧,我们在这里坐会,把气喘匀了再走。”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的天,这里的人真苦呀,待到收割麦子的时候,要把收割的麦粒从山脚下背回这高山上来,真累呀!”我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哟,小婉你们家住在场镇上,条件较好,从小没吃多少苦。肯定你结婚的时候,排场有点大,一定是绑着大红花的长串的小车鱼贯而行。”张平打趣地说。 “说什么呀?”我笑着嘴上说道,心里却颇感自豪。 歇了会,张平说:“咱们往这上边走。” 在夕阳落山的时候,我们仍然在荒草丛中和树林中走来走去。苍茫的夜色渐渐地落下来,洒在山坡上。忽然山头上出现了一个人影。“程军,那是程军。”我惊喜地叫道。 “小婉,张平,杨琼,”程军笑逐颜开地迎面向我们喊道。 “哎呀,我们找的你好苦,嗓子都给我们喊哑了。”张平边走边说道。 “我们家在山那边,听不见你们的喊声,听说你们今天要来我家,我就在这山头上等。”程军说。 程军的家在山顶上,被茂盛的树木所掩映,那是几间瓦房,院子边上种着几颗核桃树,房前屋后是几片绿油油的菜园。他的父亲是一个木匠,五十来岁,是一个慈祥的老人,正在街沿上一声不吭地刨木头。见我们来了,他放下手中的活儿,朴实的脸上绽开温和的笑容说: “坐,屋里坐,把你们累着了,走了这么远的路。” “没有,没有。”小姑笑着说道。 “就在街沿上坐吧。”程军一边说一边从屋里抬出几条凳子来。 我们几个便坐在街沿上唧唧喳喳地聊起天来。程军的母亲不知为什么不在家,他和他的父亲便忙活饭去了。晚饭是一顿饺子,饺子馅是用腊肉和蔬菜做的,吃起来有点咸,但我们谁也不吭声,低着头装着吃的很起劲的样子。 “唉,我们这里有点偏僻,赶场要走好远的山路。买菜有点不方便。饭煮的不好吃,将就点。”程军的父亲说。 “好吃,好吃。”我们连声佯装说。 吃完饭,趁着朦胧的月色,我们几个人又来到山头上聊天。我们坐在山头上,那一洼水银般的白白的月亮在轻纱似的乌云里慢慢穿行,天河中洒满了疏疏落落的星儿。我们天南海北地谈着学校里的许多趣事。山头上洒下了我们一串串快活的笑声。 第二天早晨,程军又带我们去赶集。我们七弯八拐走过了绕山盘旋的公路到达集市。集市也在一个山顶上,两边矗立着许多破旧的房屋。赶集的人三三两两,冷冷清清。几个农家姑娘不时回头瞥几眼我们这几个打扮时髦的女孩。我们来到一所小学校,那所小学校也很简陋,院子里矗立着几棵落光了叶子的树木,寒冷的东风横扫着孤零零的枯枝,冷风在这山村小学徘徊。小姑和张平走到离我和程军远远的地方聊天去了。程军望望我说: “唉,今后,我可能就要在这样的地方工作了。” 我望着程军,笑了笑,无言以对。是呀,这地方真偏僻,谁又愿意在这样的地方工作生活呢? “小婉,有句话我想对你说。”程军犹犹疑疑地望着我说。 我望着程军那腼腆的神态,猜想到他要说什么,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心跳得连自己都能听见。的确,程军是个很不错的男孩,懂事,勤快,能吃苦,学习优良。个子高高瘦瘦,匀匀称称。但是,俞帆呢?俞帆也是我敬慕的人,我不能因为俞帆没有考起学就抛弃了他。 “什么话?”我于是装着漫不经心地说。 “小婉,你是个善良的女孩,我喜欢你。”程军终于鼓起勇气说。 “程军,这是不可能的。”我毅然决然地小声说。 “为什么?”程军的眼睛露出痛苦的神色说。 “不为什么,咱们还是以友谊为重吧!”我们只能做永远的好朋友。我淡淡地加重语气说。 霎时间,程军愣在那里,他的眼睛垂得低低的,似乎孕育着泪滴。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幸好小姑和张平回来了。 “走吧,咱们再到集市上去溜一圈,”张平兴冲冲地说。 “好吧。”我说。 我们一行人朝集市上走去,小姑和张平又兴致勃勃地聊起天来,只是程军和我倒显得有点不自在起来。 第十三章 十三 香溪镇俞帆的家中宾客满座。今天是俞帆的父亲俞永胜的五十岁生日,下午时分,亲朋好友来到俞家。俞家洋溢着热闹欢快的气氛。俞永胜高大、消瘦、一副饱经磨难的形象。他在院子里迎接客人们,态度友好,笑容可掬。男人们三个一群五个一堆的聚在一起,一边吸烟一边聊天,女人们也异常兴奋地坐在一起连珠炮似的说话。俞帆的母亲杨素花是一位慈祥善良的妇人,她挽着袖子,正在厨房仔细地切菜,几个要好的邻居家的女人在给她打帮手,灶膛里燃着熊熊的柴火。 突然,俞永胜无声无息地进到房里来,表情刚烈,线条分明的脸向四周探视着。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俞永胜问。 “哦,老头子,就帮着烧锅吧!”杨素花说。 “好、好。”俞永胜一边说一边坐下来,他往锅里添了一把柴,用炮火钳在灶里炮了一下,火势升起来了,噼噼啪啪地响。忽然,他觉得浑身发软,头就像被什么东西猛刺了一下,疼痛起来。这些天来,他时常感到头有点阴疼阴疼的,他以为感冒了,没往心里去,这时,他那顽强的身躯依旧在抵抗,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他又往锅里添了把柴。人们的说话声在他耳边交织着,懵懵懂懂的。他的头越来越直不起,剧烈地疼痛起来。他的双眼变得模模糊糊,只觉得房屋在绕着他打转。忽然,他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他糊里糊涂地只感到脑袋撞到地上,冰冷的地面贴着灼热的脸,好不舒服。 “老头子,你怎么了?”杨素花见状惊恐地大叫道。 人们纷纷围过来,把他扶了起来,俞永胜急促地呼吸着,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众人,已经不能分辨周围的人。 俞帆正在院子里与客人聊天,他见众人急匆匆地往灶屋里走,心里咯噔一下,他预感着出了什么事,一个箭步冲进屋来,他分开众人,蹲在父亲面前急切地问,“爸,您怎么了?您怎么了?” 俞永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从那双无神的眼中滚出一滴泪珠。 “这是怎么了?这怎么办呀?老头子,你可不能撇下我和孩子呀!”杨素花哭着说、 “快,快打120,找急救中心。”人群中一位客人说。 俞帆跑进正屋里,他拿起话筒,拨通了120的电话:“喂,你好!120吗?我们这里是香溪镇新华路18号,有位老人忽然得了急病,很严重,请马上来一下。” “好,好,马上就到。”电话里传来一位女人的声音。 俞帆放下话筒,又来到父亲身边。他用手模模父亲那筋脉突兀的手,说:“呀!手是冰凉的。妈,快去拿件大衣来给父亲穿上。” “好。”母亲从喉咙里哽咽了一句,转身找大衣去了。 “怎么120还不来呢?”俞帆自言自语地跺着脚。 “哥,你再去打一次吧!”俞帆唯一的妹妹余霞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焦虑地说。 俞帆又冲进正屋,拿起话筒:“喂,120吗?我是刚才那位求助者,请你们放快点,行吗?” “出发了,出发了,已经出发了。” 大衣盖在俞永胜的身上,周围的人都在焦急地渴望救护车的到来。 “哥,救护车来了吗?”余霞见哥哥从正屋里走出来忙迎上去问。 “出发了,主要是县城离这里有一段路。” 救护车“呜哦呜哦”地赶到了,从车上走下几位穿白衣大褂的拿着氧气袋的护士,她们给俞永胜输上了氧气,然后又把他抬上了车。俞帆和她的母亲抱着俞永胜坐在车上,车子呼叫着到了县医院。医院里,经过医生手忙脚乱地抢救,俞永胜终于月兑离了生命危险,他得是脑溢血,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这次的突然发作使得俞永胜却落得了半身瘫痪。夜晚,皎洁,明亮的月亮在天空中寂寞地升了起来,宁静,默默地俯视这地面。俞永胜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旁边挂着输液的瓶子,液体一滴一滴地慢慢往下滴。俞家一家人沉默地守在病房里,俞帆默默地握住父亲那冰凉的手,静静地望着他那消瘦的脸,心中充满了凄凉。昔日深爱他的父亲劳累忙碌了一辈子,却落得如此的下场,身为家中的老大,他想,他今后一定要好好照顾父亲。俞永胜,这个钢铁长城般的硬汉子,从此倒下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失去了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从此俞家陷入了艰难的生涯中。俞永胜的病倒,对全家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吃饭时,大家默默无言的围着桌子坐着,俞帆的母亲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抬眼望了一眼大家,沉重地对俞帆和余霞说: “这次,你父亲生病,花掉了我们家的所有积蓄,本来是想用这些钱来修房子的,但现在不行了,这个旧房子就先将就着住吧!你们的父亲现在突然成了这样,瘫痪在床上,家里里里外外就靠我一个人了,你们放学回来,要多做点家务,抽空照顾好你们的父亲。俞帆,你上高中的钱,我和你大姨商量过了,今后由你大姨给你每月拿30元钱,你可要节约着用啊,不能乱花一分钱,你大姨家里也不容易,家在农村,也有两个孩子要上学,你姑父人又老实,靠给别人下苦力挣钱,也挣不了多少。余霞读初中的钱要少点,我还能支撑的起。” 父亲突然成了这样,俞帆心里不免心事沉重,被一种自卑感所苦恼着——这不免使她那曾经洒月兑自信的性格蒙上了一层严峻而带阴郁的色彩。但他心里想着他是家里的老大他应该有责任和义务支撑起这个家。他一边吃饭一边轻声说: “好的,妈。” 星期五下午放假,我回到了香溪镇的老家。我一走进院子里,父母就热情地迎了出来,和父母寒暄后,母亲就进厨房忙着为我张罗可口的饭菜去了。弟弟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对我说: “姐,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你那个同学俞帆的父亲得了脑溢血瘫痪了,我今天在学校碰见幺舅了,幺舅告诉我的。” 弟弟带给我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在我脚下,我愣愣地站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我在心里已经是太爱俞帆了,命运不能去惩罚他呀!今后,谁又供他上学呢?他今后能继续上高中,上大学吗?从此,他的生活将是多么艰难啊!种种疑问在我心里萦绕。我又急切地追问道: “怎么就瘫痪了呢。” “听说幸亏抢救及时,要不,人早就没命了。是在他父亲生日那天突然发作的。” 骤然间,我心头涌起一股悲伤的情感,我立即感到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渴望,想到俞帆家去看看他,但是天色即将黑了,我只能明天了。 第二天早上,我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我把自己省吃俭用的一百元钱准备给俞帆拿去。我想他现在的生活一定不比从前了,另外,顺便给俞帆的父亲买了一点水果。 俞帆的家前面院子里种着几颗高大的菩提树,那颗菩提树枝繁叶茂,投下森森的蓊郁的浓荫。当我敲开他的家门时,他正和他母亲坐在院子里削土豆。“小婉,你回来了?”俞帆兴奋地招呼我随即又向她妈妈介绍:“哦,妈妈,这是我初中同学,林小婉,现在在紫凌市上中专。” “阿姨,你好!”我极为有礼貌地说。 “多么有出息的孩子!”俞帆的母亲从头到脚地打量我说。 “阿姨,听说叔叔病倒了,作为俞帆的同学,我来看看叔叔。” “唉,好好的一个人,突然成了这样,也不知那辈子造的什么孽?”俞帆母亲的脸上掠过一股忧伤的表情。 “人,有个三灾八难的,阿姨,你心里要想开点,今后这一家人的生活全都落在你的肩上了。”我说着,并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她。“这是我给叔叔买的一点水果。” “哦,多么懂事的孩子,你来看一下,我们心里就很感激,怎么带了这些东西来?你们聊会儿,我去煮饭,等会就在这里吃饭。”说完,俞帆的母亲便进屋去了。 我坐下来,也拿起一个土豆削着,我转动着土豆,不一会儿就削出一条长长的皮。我犹豫了一会,开口说道: “俞帆,我这里有一百元钱,你拿着,到学校去买点营养品吃,你正在长身体,营养要跟上。”说着,我丢下土豆,掏出钱就往他衣兜里塞。 “不要,我不要任何人的同情。你以为我父亲病倒了,我就没饭吃了吗?”俞帆忽然沉下脸来,把钱又塞回我的裤兜里,神情忧伤地说。 “俞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就别硬撑了,你看你现在人都瘦了许多。” “小婉,咱们还是不要来往了。”俞帆低垂着眼睛,神色疲惫而悲伤地说。 “为什么?”我吃惊地问。 “你看,现在我爸成了这样,拖累很大。假如我今后考不上大学,即使我俩人愿意,你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俞帆,你是一个坚强的人,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小婉,你别高估了我,我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咱们就别交往了吧。” “你说这话是真的呢?还是假的?” “真的。” 听了俞帆的话,我心里变得忧伤起来,我的心为俞帆和他的命运颤抖,十分怜悯他而为之悲叹。同时,我也感到我和俞帆希望的破灭,我几乎有些不堪重负,像小孩子生气一样,一下子跌坐下来,眼里满是泪水,心在痛。我无心在他家吃饭,我站起身来,走进屋去看望了俞帆的父亲,并安慰了他几句,就告别了俞帆的母亲,心里满是愁云地离开了。 第十四章 十四 星期五的下午放学后,是女生们洗衣服的时间。我和小姑端着一盆衣服在水龙头前洗。这段时间,我一想起俞帆家的事,心头总是沉甸甸的。哗哗的流水从管子里流进盆子里,我神色忧伤地清着衣服。 “小婉,这段时间,你显得闷闷不乐的,有什么心事吗”小姑一边拧衣服湿漉漉的水,一边说。 “小姑,俞帆他爸得了脑溢血瘫痪了。” “是吗?那这下他家生活可困难了。小婉,我觉得你们俩不现实,假如今后俞帆考不起大学,你们是决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可不能这样无情无义呀,他越是困难,我越是要支持他。” “不可能,你爸妈决不会同意的。咱们走着瞧吧。”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谁也阻挡不了我。”我毅然道。 学校办公楼的玉兰花树旁,一群老师围在一起闲聊。那白白的,一朵朵硕大的玉兰花,衬在一簇簇的绿叶中间,开得泼泼洒洒,热热烈烈。当我和小姑洗完衣服,端着盆子经过那里时。我看见汪老师也站在那里。他和我们的目光相遇了,他冲我们笑了笑。小姑很有礼貌地点头招呼他。他向我们走过来极其亲切地说: “杨琼,再过两周,学校要举行一次歌咏比赛,听音乐老师胡艳说,你指挥的很好。那你下去就好好练习练习,到时你就指挥。” “我怕指挥不好。”小姑谦恭地说。 “她没问题,原来在下面读初中时就担任过指挥,歌也唱得好。”我抢着说。 “那好吧,就由你指挥,就这么定了。下去好好练习练习”汪老师抽了抽鼻梁上的眼镜说。 每天,当上晚自习的钟声敲响时,明亮的灯光流泻在教室内的墙壁上,同学们便开始一遍一遍练习歌曲。小姑站在讲台上激动而兴奋地指挥着,她的眼睛闪烁喜悦的光彩,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似有似无的微笑。汪老师则站在一旁,带着得意洋洋而又脉脉含情的眼睛望着她。一曲终了时,汪老师则站在讲台上不厌其烦地指出哪里该停顿,哪里该延长。 到了比赛的下午,我们全班同学都穿着黑色的裤子,玫瑰色的红毛衣。女生头上都用红色的发带扎着高高的马尾。小姑呢?我和张平给她精心地化了妆。她穿一身白色的衣服,精美合身,更把那苗条的体态恰到好处地衬托了出来。她白色的衣领下系着一朵美丽的黑色的蝴蝶结,带着白色的手套。满头秀发也用红丝带束着一个高高的马尾。在素雅的淡妆的衬托下,那双小帘子似得长睫毛下的眼睛显得独有风情。轮到我们班唱的时候,夕阳已渐渐西沉,山顶上发出一片红光。当柔婉、清新的旋律飞扬起来时,小姑站在队伍前面的方木凳上从容大方,举止极为优雅地指挥着,我们全班几十双眼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那一刻,我心中感到很清澈圣洁,同时心底十分羡慕崇拜小姑,为她感到骄傲自豪。 歌咏比赛完毕后,我们班得了第一名,我们全班同学欣喜若狂,欢呼雀跃起来。为了表示我们内心的喜悦,我们三人跑到学校的小卖部去,买了我们最爱吃的五香豆干和泡鸡爪来吃。在昏黄的路灯下,我们津津有味地吃着,说笑着。忽然,我们瞅见汪老师提着温水壶正向我们走来,那样子好像是从食堂打了开水转来。 “嘘,汪老师来了。”我小声向她俩示意,他们都立即停止了说笑,然后,我又转过头去招呼汪老师,“汪老师,你打开水呀?” “嗯——你们在里这干什么?” “我们买了点零食。”张平羞涩地说。 “这次活动还多亏了杨琼成功地指挥和同学们的共同努力,是该高兴高兴。”汪老师说,“哦,杨琼,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好吧,那你们就先回寝室去,我一会就回来。”杨琼说。 “汪晓寒和杨琼相对走着。夜,开始沉寂下来,杨琼的鞋后跟有节奏地敲击着青石板路,道路两旁飘着树叶和花草的香味。 “汪老师,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杨琼打破沉默的气氛问。 “哦,杨琼,你就在这宿舍楼附近等我一下,我把水壶提回去了马上就出来。我写了一首校园歌曲,你帮我参考一下作曲和作词好不好,行吗?”汪晓寒转过身来,停住脚步说。 “那好吧。” 去了一会功夫,汪晓寒便出来了,她跟着他在暮色中穿过校园的操场,来到校外一片树林中,树林中很凉爽,已经升气一层薄雾,他犹豫着,不知那白茫茫的是雾呢,还是云朵中一丛苍白的石竹花。他们模着了树下的一块青石头,便靠着树干挨着坐。汪晓寒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歌曲,又拿出手机,用手机上的亮光照着。杨琼把那黑发脑袋凑过去,仔细地读着上面的歌词。 “这歌词写的很漂亮。嗯,很不错。” “是吗?你看还需要修改吗?”汪晓寒喜形于色地问。 “不用了,就这很好。” 随后,汪晓寒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哼起了曲调,杨琼那一汪水一样的黑眼睛仔细地盯着曲谱,她的心沉浸在音乐里。一曲毕,杨琼说: “作词作曲都很美丽。” “为了写这首歌曲,我走路吃饭睡觉都在推敲。学校有好几位老师都写了歌曲。今天周校长审阅后,选中了我这首。”汪晓寒兴奋地说。 “哦,那祝贺你。”杨琼轻声说。 汪晓寒抬起眼睛,看着杨琼,然后用一种沉重的充满爱的声音说: “杨琼,我爱你。” 杨琼低着头,脸红了,她心中涌起一股温暖,仿佛他是一团火,在空中飞荡时点燃她心中的热情。但她一想到世俗的人以后将如何看待她,她心中又忐忑不安,惊恐万分,她的心像小鹿在怀里突突地撞,她装出一种极为平静的声音说: “汪老师,你别这样想了,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仅仅是因为我是有妻子儿女的人吗?我不是给你说了吗,等你毕业后,我就和她离婚。” “别,别这样,况且我的家人知道了是不会同意的。” “杨琼,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有时感觉我走到哪里,你的影子就跟到哪里。始终感觉和你在一块。我担心这样爱你,我会变痴呆。一个人一旦有了真感情,那是很强大的,任何人也阻挡不了我对你的感情,你明白吗?” “嘘,别说了,有人路过这里了。”杨琼小声向汪晓寒示意。他们侧耳倾听,听见有人说笑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他们躲在树丛旁屏息凝视,等那声音渐渐远去后,杨琼又小声说: “汪老师,我很敬重你的才华,你的感情丰富细腻,又能干,而且,你又有那么可爱的孩子,难道你就真舍得孩子吗?” “孩子,我当然很爱我的孩子,但我也爱你。” “这毕竟是不现实的——我该回去了,再等会就晚了。” “杨琼。”汪晓寒低声地叫道,她的心又像团火似地跳动起来,他顺势紧紧抱住她,温柔地吻她。她受惊似的使劲挣月兑了他。 “不要!”她说,“别这样!我们不能这样!” 杨琼的耳膜在嗡嗡地响,心也在咚咚地跳,似乎是对汪晓寒,也对他自己万分懊恼似的。 “我们不要这样!”她喊着,“我跟你说我们不能这样。”说完,她急冲冲地拔腿就跑了。 天气一天天变凉了,人们的衣服也在一件件地增加,小姑变得越来越深愁重忧,我的心也越来越牵挂远在香溪镇的俞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小姑没有随天气的变凉而加衣服,她整成了重感冒了,卧病在床上。 “小姑,把药吃了吧。”一放学,我就跑到寝室给小姑拿药吃,并给她倒了一杯开水。 小姑从床上坐起来,她的眼睛似乎越来越黯淡,脸色变得蜡黄,嘴唇乌青。 “小婉,我把你拖累了,你看,整天让你为我拿药,倒开水,打饭,真不好意思。” “你这就见外了,我们是亲戚,又是好朋友,别那么生疏了。”我说。 小姑吃了西药,又喝了几口开水。我把杯子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又模了模她的额头。 “好烫哟,这些药吃了怎么没起作用呢?病一点都没减轻。”我着急地说。 晚自习的时候我向汪老师请了假:“汪老师,杨琼生病了,我要照顾她,今晚,没法上晚自习了,向你请个假。 “什么病?严不严重啊?“汪老师抽了抽鼻梁上的眼镜说。 “感冒了,但吃了药又没见好。” “好,我也去看一下。” 我和汪老师来到寝室,汪老师仔细询问了杨琼的病情。 “杨琼,你怎么了?” “感冒了,浑身无力,口苦,也不想吃饭。”杨琼撑起疲惫无力的身体说 “像这样多长时间了。” “两天。” “昨天你怎么还在上课呢?” “小毛病,我就坚持着。” “不行,你还是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别拖成大病了。” “不用了。” “别再固执了,快点起来,林小碗,你把她扶着,我们上医院。” “好。” 小姑穿好衣服下床来,我慢慢扶着她跟在汪老师后面。到了医院,医生说是重感冒,必须住院治疗。“遭了,我没带这么多钱。”小姑紧蹙着眉头,低声对我说。汪老师听见了我们低声的议论,说: “钱不够吧?我先帮你垫着,你就安心养病吧,等病好了,再回校上课。” “下周我就还你”小姑轻声说。 “不用客气。” 我把小姑扶到住院部的病房里,汪老师去给小姑拿药去了。不一会,医生给她挂好了液体,我便返回宿舍去拿温水壶,杯子等系列用品了。留下汪老师在那里陪着小姑。洁净整洁的病房里,小姑靠床壁坐着,液体一滴一滴地从输液管里往下滴着。他看到她苍白,憔悴,眼神黯淡迷惘,不由地感到一阵心痛。他爱怜地望着她,用充满疼爱的语调说: “杨琼,你看你身体多单薄,你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天气冷了,就要加衣服。你看,我的身子骨多硬朗,但我平时也是注意保护的,只要稍稍一不合适,我马上就去拿药吃,药到病除。如果拖下去,一定会拖严重的。女孩子家一定要注意保养自己,天晴了,别在太阳地下晒。下雨了,要打伞出门。平时呢?一定要多吃饭,身体长胖点,抵抗力才强。” 汪晓寒的一席话如涓涓细流,带着温暖,洋溢着温情,流进了杨琼的心里,杨琼感到汪晓寒是如此的优雅,细腻,柔和。她望着他那英俊的面庞,心里溢满了阳光,她在长期以来内心经过苦苦挣扎逃避后,她觉得她原来是那么的爱他,他已留在她灵魂的最深处,甩不开撇不开。她想,只要天天能看见他,守望他,她心中就满足了。 对杨琼,汪晓寒心中也涌起一股温暖而强烈的感情。他把那爱怜横溢的眼光投在她面颊上。此时,杨琼的内心升起一种至高的甜蜜的幸福,脸颊也微红了。 “杨琼,等这些液体输完了,再输点氨基酸补补身子,这些日子以来,你身体都虚弱了。” “嗯。”杨琼轻轻应声着。 第十五章 十五 香溪镇老家夜晚的院子里,我和妹妹坐在院子里乘凉,从窗口透出的柔和灯光流泻在院子里。 “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妹妹神秘地把头靠近我说。 “什么秘密?” “我告诉你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好吧!” “哥哥在和我们学校里的一个叫叶欣的女生耍朋友。” 妹妹的话音一落,我便想起了那个在田埂边上出现的美丽女孩。我的心不由着急起来,我怕弟弟因此事误了他的美好前程。不行,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盯着妹妹又问。 “嗨,今天,那个叶欣来找我,叫我把一本崭新的影集送给我哥。哥和叶欣的事全校好多同学都知道。” “你去送了吗?” “嗯,我就帮他们送了呢。” “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你这样做会害了小禹。真不懂事!我去找他谈谈。”我向妹妹投去责备的目光,并转身向屋里走去。 “喂,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妹妹在我身后恳求我。 走进屋里,弟弟正在练习打沙包。从房梁上旋下根粗大的绳子,绳子末端系着一个白布沙包,那沙包晃来荡去,弟弟沉毅地瞅准沙包,噼里啪啦地用拳头狠狠击着。“又是武打小说看多了,在效仿小说中的人物。”我愤愤地想着,并在桌边坐下来。 “小禹。”我尽管心中气愤,但还是装着很平和的语调说。 “什么事?”弟弟停止了打沙包,满脸堆笑地走到我身边坐下。 “你为什么老是长不大呢?——你练这个沙包起多大作用?当今社会是个和平的社会,不需要用拳头去征服谁,你懂吗?” “有些大个子同学老来欺负我班的同学,我练好了就可以帮助他们。” “我知道你在学武打小说里那些侠客。你应该清醒清醒头脑,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读书,为你自己的美好前途,也为咱们这个家。你看咱爸多不容易呀,好不容易挣两个钱,又叫别人骗了去,但是他还是在努力奔波。你看他长的那么瘦,你就不心疼吗?听说,你还在学校耍朋友。” 没有这回事,是谁说的?“ “无风不起浪,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加重了语气追问。 “还不是怪幺舅嘛,他和叶欣吵架了,我去解决此事,然后呢,叶欣对我有好感,她就来找我。” “原来这样,但你万万不能去耍朋友。你不是说过吗?你要考上大学为家里争气的吗?” “那当然了,我每晚都要看很久的书。” “我相信你会有所出息。”我拍拍弟弟的肩膀鼓励他说。 深夜,月光流淌在我的床上,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千万种心情奔到了我心里来,我担心小弟不争气考不上学,我也担心小妹不听话害的母亲整天唉声叹气。忽然,父亲和母亲悄悄推门走了进来,他们轻轻拧亮灯,我立即佯装着睡着了。 “孩子他爸,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母亲柔和的声音。 “什么事?” “兄弟老大的事,他们现在又生了一个女儿,他们想生个儿子,不想要这个女儿。你看咋办呢?干脆咱们把那孩子抱过来带吧。如果丢给别人的话,真舍不得。” 母亲在说大舅的事。大舅脾气很暴躁,又占强,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倒是二舅要好些,成天只知道埋头苦干。大舅还尽欺负二舅。我一想起大舅打二舅的情形,就在心里恨他。这不,现在又偷偷超生了个女儿,却又不想要了,重男轻女。 “你那弟兄,真气人,脾气又大,谁惹的起?”父亲的声音。 “别尽说我那兄弟我那兄弟的,他就是那个脾气,可心里没什么,他是个火爆子性格,有什么事吵了闹了,隔几天他又会来叫你的——你到底同不同意呢?”母亲有些不耐烦了。 “唉,你的三弟四弟要上学,咱们还得凑点钱给他们。我们家也有这三个孩子要上学,负担够重的了。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就把她抱过来养吧,咱们吃孬点穿孬点,省着点用。”父亲的声音。 “咱们该信用社的帐,不知何时才能还上?”母亲说。 “嘘,小声点,别让小婉听见了,让孩子操心家里的事。”父亲示意母亲小声点。随后,他们熄灭了灯,又轻轻关好门睡觉去了。 我心里很感动,感动我父亲的善良和善解人意。家里的债务问题,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想让我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同时,我心里也很沉重,沉重的是我大舅的女儿抱养到我家,父亲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大舅的女儿月月抱养到我家只有三个月。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鹅蛋形的小脸上嵌着一双清澈如水的黑眼睛,小小的嘴唇,小小的手,小小的脚。母亲用卖了大肥猪的钱给月月买回女乃粉吃,整天只要她吃饱了就不哭不闹。夜里,月月肚子饿了,她总是吭吭地,两个小腿不停地蹬着,一会儿就斜睡在铺里。母亲夜里要起来两三次喂她。昏黄的孤灯下,母亲一手抱着月月,一手拿着女乃瓶给她喂女乃。月月带着一副饿相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咕嘟咕嘟吃着女乃。“我的小乖乖,慢慢吃,慢慢吃,别呛着了。”母亲用膝盖轻轻地摇晃着月月说。不一会儿,月月就把一瓶女乃喝得精光,她吃累了,憨憨地坐在母亲的膝盖上,哼哼地喘着长气,两只小黑眼睛在屋里东张西望,随后,又渐渐睡去,小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月月到我们家来,成了我们家的一个小包袱。爷爷婆婆对此表示了极大的不满,从爷爷婆婆那种带着恨意的眼神里,我知道月月是不受欢迎的。 “小婉,你爸爸命真苦啊,你看你妈那一家,负担好重。以前,你爸包工时经济还好些,现在,他不包工了,单靠卖两个肥料钱,要养活这么多人,真不容易。肥料的利又薄,还赊三欠四。”婆婆走进房来,对着正在镜前系头发的我说。 我转过头,瞥见婆婆满脸的不悦。我能说什么呢?婆婆的埋怨是有理的,本来我们家的负担就重,这一下月月来了就更重了。我心里也有点对母亲不满起来,但我还是替妈辩解说: “这是没办法的事! 晚饭后,我们在院子里乘凉,母亲抱着月月,口气气愤地对父亲说: “哼,整天就没个好脸色,做给谁看呢?我就知道你妈对月月不满呢!” 我知道母亲在说婆婆,对母亲这种口气我极为不满,我气不打一处来说: “你说什么呢?婆婆那么大年纪了! 母亲自知理亏,用惊奇地目光瞭了我一眼,就不吭声了。 我知道,她一定在心里奇怪我怎么这么大胆地突然顶撞她。在家中,我一向很维护婆婆的,她太善良了,我绝不允许母亲在任何人面前表示对她的不满 后来,月月六七个月时候就开始学说话了。我们就教她喊爷爷,婆婆,月月就女乃声女乃气地喊。渐渐地,我爷爷婆婆便喜欢上了月月。月月给我们家带来了欢声笑语。我们几姊妹常常教她做些怪动作,比如说教她做恭喜发财,她就双手抱拳,非常快乐地向大家一弯腰,低头说:“恭喜发财。” “月月,翘个二郎腿,像这样。”弟弟坐在凳子上一边演示一边叫月月。 月月很聪明,她坐在沙发上,立即把右腿搭在左腿上,然后瞪着两只眼睛望着我们。那气势颇有小大人的味道。 “真乖呀!真有趣!”我和妹妹叫道。 “这孩子很聪明呢,婆婆在一边说。 家里的矛盾渐渐变得缓和了,爷爷婆婆不再讨厌月月了,我打心眼里很高兴。 但是,月月来我家,由于身体素质极差,三天两头总是生病。母亲就总是不厌其烦地抱她到县城看病,我知道月月看病就要花费很多钱,我家经济也就越来越紧张了,而母亲也越来越显得劳累。 ~~~~~~~~~~~~~~~~~~~~~~~~~~~~~~~~~~~~~~~~~~~~~~~~~~ 亲爱的读者,偶求收藏,希望看完后,帮个忙顺便收藏一下吧,拜托啦! 第十六章 十六 二姑汪小净和梁映文成家后,日子过得很艰难。家里一贫如洗,依旧是那间茅屋,在凄风苦雨中展示着它的萧条与贫穷。而我的姑父社会能力极差,干外面地里的活儿及做重活都不行。倒是干家务活儿挺在行,整天劳动收工后就围绕锅碗瓢盆转,把屋里拾辍得干干净净。姑父的村子属场镇村,一些土地被氮肥厂征用后,厂里就解决了一些劳工做临工,每家出一个人,姑父每天就去上肥料挣些零用钱。这不,又到了吃晚饭时,姑父疲惫不堪地坐在桌旁,他低头吹着饭碗里的汤,匆匆地呷了一口,说:“唉,累死我了。” “怎么就累了?别人家的男人不也是在上吗?”二姑端起一碗饭捧在手里说。 “唉,不知怎么搞的,全身就像散了筋似的,骨架都像要垮了。”映文懒懒地说。 “还像个男人吗?别人家里的男人就有本事养家糊口,而我的男人呢?像个饭桶。”二姑脸上闪过一丝瞧不起他的神情说:“明天,你就不去了,我去。”二姑说。 “你个女人家,能行吗?” “不行咋办?咱们就去喝西北风去吧,你看这个穷家也是这个样子,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 早晨,朝阳冲破晨雾,金黄色的光芒洒在氮肥厂。机声隆隆地响着,高大的烟囱在蓝天下喷吐着滚滚浓烟。氮肥厂后面的大坝子里,横七竖八地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大货车,司机耐心地坐在驾驶室里,排队等候装肥料。这些南来北往的大货车,常年在这里拉肥料,把肥料运到全国各地。满载肥料的车从大门后面一辆一辆流出,车后扬起一道道黄尘。几辆并排的大货车停在肥料仓库的大门后,后车门被打开了,上肥料的人从仓库里扛着肥料顺着搭在车后的木板匆匆往车上搬运,他们像一个碌碌虫一样在这里忙进忙出。我二姑也不甘示弱,她今早上起来毅然加入了抗肥料的行列。她今天特地换了一身脏衣服,把一个白色的围裙拴在背上。一头长发在脑后随意地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瞧,二姑背着肥料在压得一弯一弯的木板上吃力地走着。她的肋部被压得酸痛,眼前冒着一团团的金星。有多少次,半路上气力不支,她真想把背上的肥料甩掉,但看见别的男人也扛着肥料在走着,就又咬紧牙关继续背,他用多大的气力才支撑住那柔软的身躯啊。 “歇一会儿吧,你一个女同志,只有这一车了,我们几个男同志上。”一个中等个子,脸稍微微黑的,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走过来说。 这是小姑队里的生产队长肖志强。肖志强今年四十多岁了,结了一个比较丑的不能干的老婆,大鼻子,大嘴巴,剪的短短的头发无精打采地支棱着。平常她总是显得孤零零的,一言不发。她总是慢条斯理地走着,慢条斯理地做事。肖志强本不同意这门亲事,然而在严厉老母包办下十分不情愿地娶了这个叫李秀英的媳妇。婚后的日子也是过的一塌糊涂,两人常常吵嘴打架,他也常常借故队里的一些事情很少回家。 “不用了,我能行。”二姑上气不接下气的用并不响亮的声音回答。 肖志强向二姑投过忧郁而炽热的一眼。而二姑却弯下累坏了的腰,抻了抻皱了的裤角,而后又默默地扛肥料去了。 黄昏,当苍茫的暮色渐渐融入小镇时,镇上已亮起点点灯光,那灯光像苍穹中的点点流萤散落在天幕中。二姑托着疲乏的步子回到家中。她进得屋来,映文系着围裙正在厨房中忙碌煮饭,他煮了锅白米稀饭,炉灶上正焖着白菜,屋内飘着一股淡淡的菜香味。他见小净回来了,拿了眼皮瞅了瞅她,笑笑说: “你今天辛苦了——我煮的稀饭,炒白菜下。” 小净只瞄了她一眼便进屋里换衣服去了。她打开箱子从里面找出一套平平整整的花布衣服穿在身上。然后又打了盆清水洗了脸,再对着镜子梳了梳头 “小净你等等,我到外面打点酒,买点卤肉回来吃。”映文进屋来站在小净身后说。 “吃、吃、吃,你整天就知道吃。你看挣钱多不容易啊,两个钱吃光了,还修不修房子啊?你看这破茅屋,像个啥。真没出息。”晓芬火气顿往上窜,她指着男人说。 “人家还不是觉得你累嘛,想把生活给你开好点。” “得了,得了,咱们节约点钱修房子吧,我觉有白菜下饭已经很好了,总比我小时候没吃的,到处挖野菜强多了。”小净白了他一眼,怒气消了下来。他们随即走出里屋开始吃饭。 “哦,对了,你煮猪食了没有?”小净想起猪没得吃的了就问。 “唉,你看我这记性,还真给忘了。” “真是的,你看看,这点小事也要我费心。” “别急啊,媳妇,吃了饭我煮就是了。” “嗯,把院子里的青菜也一起拿来煮,那是我昨天从菜园子里摘回来的。” 晚饭后,映文把碗洗好后。随即又挑了两担水把青菜淘净后,开始咚咚地在菜板上切起菜来。小净则端了盆子拿着衣服在灯光下搓洗。 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寝室里,有十六个床铺,好的床位都被先到校的同学占了去,我和杨琼睡在靠门的下铺。寝室里一律挂着白色蚊帐,平时大家把蚊帐撩开挂好,寝室里便露出五颜六色的毯子,这些热烈的色彩飘扬在寝室里,好像画家的浓彩重墨。黄一道儿,白一道儿,蓝一道儿。寝室中间绷了一根长长的铁丝,十六张各色的毛巾便整整齐齐地挂在上面,这天下午放了学,大家回到寝室,有的同学坐在床上看书,有的同学在聊天。我把自己的蚊帐放下,钻进被窝,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我随手拿起枕头底下的一本书,翻起来,那些工工整整的黑色字体在我眼里跳动,可我一个也读不进心里去。 “小婉,在看书呀?”小姑忽然撩开我的蚊帐坐到我的床边问。 “没事乱翻翻。”我说。 “听说俞帆没考上。”小姑说。 “嗯,只差一点点——我和他已经没交往了。”我低声说。 “你们在一起,是不现实的,我曾经对你说过,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小姑说。 “没办法,为了我的父母和家人。”我低声说时眼眶里已盈满了泪水。 “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不过,时间久了淡忘了,就要好些。”小姑拍拍我的肩膀说。 生活充满着悲与喜地流淌着,我的家里也弥漫着一种深重的悲愁。星期六,我照样回到了家里,当我走进院子里,父亲就忧心忡忡地告诉我: “小婉,月月死了,你妈病倒了。” “什么?你说什么?”听了父亲的话,我头“轰”地响了一下,一阵眩晕使我站立不稳,我吃惊地瞪大眼睛,不相信似的急急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真是一言难尽。”父亲掏出手绢使劲揉眼睛。“有几天你母亲太忙,月月就被你外婆抱回去了,你大舅为了和别人争一点田边地角,和村子里的一家人发生口角,你外婆他们全都气急败坏地跑去找别人争吵去了,谁也没有顾得上月月。三岁的月月哭着喊着跑去寻大人,不小心掉在了村外那条小河里。当一家人在争吵中清醒过来,惊慌失措地跑回家去找月月时,却怎么也找不着。第二天,在村外那条小河里找到了月月的尸体。“ “他们生了她,又抛弃了她,现在,才回去在他们那里呆了几天,人就死了,他们太粗心了,太不负责了,为什么偏偏要去争那点田边地角?”我跺着脚,呼天抢地地说。 “不要说了,小婉,你外婆他们都差点怄疯了。你妈呢,这几天汤水未进,老坐在院子里发呆。我去门市部了,你去劝劝你妈吧。”父亲说完就走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进屋来,见母亲面色苍白地躺在被子里,眼睛静静地闭着。我一眼就瞧见立柜上边月月的镜框,月月剪着短短的妹妹头,一颗小夹子别在头顶乌黑的发丝上。她正用水汪汪的眼睛笑意盈盈地望着我。我默默地拿起镜框,用手抚模着那鲜花般的可爱的脸蛋儿。“月月,可怜的月月,苦命的月月,你那几天都是活蹦乱跳的,你怎么就突然不见了?你回来呀,月月,放暑假时,你还提着小竹篮,拿着弯弯的镰刀蹲在菜园里学母亲割猪草呢。开学时,母亲带着你到我的学校来,在大家众目睽睽之下,你藏在母亲身后,怯怯地叫我姐姐。你怎么就走了呀?我的可怜的小妹妹,你还未成人呀。”我在心里说着,不由放声大哭起来。母亲被我惊醒了,也跟着我默默地流泪。 “她葬在哪里?”我泣不成声地问。 “在你外婆屋后的小山坡上。”母亲说。 “我明天去看看。”我说。 第二天,当太阳冲破云雾把它寂静的光芒洒在山坡上的时候,我买了纸钱和香蜡,和外婆一同来到月月坟前,我在坟前跪下,点燃了随身带来的一摞纸钱,火焰升腾起来,火星四处飞射,飘飘洒洒。 “月月,我可怜的妹妹,你要是不走,现在姐姐即将出来工作,我会挣钱供你的。家里又不多你一人,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你走了,我到哪里去寻找你那天真可爱的笑脸儿?你走了,我又到哪里去听你那童稚的甜甜的声音?月月,你回来吧,姐姐想你啊!你听见姐姐的呼喊声了吗?月月,你为什么这样不小心?你让姐姐揪心揪肺地思念你呀!”我流着泪说。 “孩子,是我不小心才造成月月的丢失的,我有责任呀!怎么就不要了我这条老命,要了我那可怜的小孙女的命。”外婆跺着拐杖哀哀地木呆呆地说。同时,大滴的泪珠流泻在她瘦削憔悴得不堪的面颊上。“外婆。”我喊了一声就又哭起来。 在人生漫漫长路中,我的精神遭受了一次次严重的打击,一想起月月长眠于那苍茫而荒凉的山野中,黄昏中只有归巢的鸟儿陪伴她时,我的心里就会大起悲伤,感觉着眼泪从心里直涌上眼前了。 月月离去了,给所有的人都带来了极为沉重的痛苦。在一个阴沉沉的天气,善良的二舅从路边的荒草丛中检回来一个啼哭的丢弃的女婴。二舅把这个孩子作为自己的二女儿,以表示对月月的怀念。 悲伤的事情,悲伤的时间慢慢流走了,我和杨琼,张平转眼间就从学校毕业了。毕业那几天 ,同学们忙忙碌碌在照毕业照,忙忙碌碌在留言册上互相留下人生中最美丽的祝福。尤其是那些各年级的老乡更是相聚在一起留影,野炊。离别那天我们把教室腾出来当做聚餐的地方,面对着满桌佳肴美酒,大家在一起尽情畅饮。平时那些很腼腆的男生在班长的带领下也举着酒杯走到各个桌旁向女生们敬酒。 班长用那双充盈着笑意的眼睛说: “各位姐妹,我敬你们大家一杯,怎么样?” “好!”大家举起酒杯说。 “各位姐妹,大家相聚有缘,这一别也不知何时再相见,祝大家今后爱情,事业双丰收,咱们后会有期。干。”班长充满离愁别绪地说。 “我没酒量,只喝半杯,行吗?我说。 “不行,不行,这是啤酒,没事的,喝。”班长命令说。 我无可奈何地举起酒杯咕嘟咕嘟地喝下去。 “这就对了,真豪爽。”班长哈哈大笑。 到了晚上,谁也没有睡意,同学们到处走动,互相道别。一些男生来到女生寝室聊天。周琳是位天生体形优雅脸蛋儿俊俏的姑娘,平时她很傲慢清高,常用盛气凌人,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大家。在分别的这天晚上,她也依依不舍地说: “咱们这一分别,就再也不能见面了,我提议,再过十年,咱们再相聚一次,我想到那时候,我们变成什么样子了呢?一定是老气横秋的模样。” “好吧,到时候还是由班长来组织吧!”程军说,“兄弟姐妹们,你们今后出身了社会,有啥事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能做到,就尽管来找我,同学之间,别见外。” “那是肯定的,到时间肯定要找你。”我说。 寝室内,离别的气氛高涨,大家唧唧我我,难舍难分。直到天亮时,大家才各自散去,第二天,大家就背着铺盖卷儿离开了朝夕相处的同学。到社会这个大舞台上去演绎着各自的人生故事了。 杨琼和我都分到了自己的小镇工作。此时的杨琼更加出落的水灵灵的,一头如乌云般的黑发光华柔顺的披散在脑后,头的两则编了两个细细的小辫子,蛋圆形的脸上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显得更加神气活跃。她的耳朵上缀有两个装饰性的银白色的圆耳环。她的嘴角老是荡漾着无尽的笑意。她经常爱穿一件剪裁得体的收腰的白色风衣,脖子上围着一个四方形的淡粉色的小纱巾,在颈项前面随意地挽成了一朵小花。着一条土灰色的裤子,脚上蹬着一双精致的圆头奥康单皮鞋。 一天下午下了班,近黄昏,我对杨琼说:“小姑,到我家里去吃饭吧,反正你一个人,也没什么事。” “好吧,我正要去看看大姑呢。” 我俩手挽手,穿过小镇的柏油马路,鞋后跟有节奏地敲击着路面。路两边高楼林立,夕阳中,一群大鸟在公路中间的电线上盘旋飞绕,路中间电信局挂的醒目标语在晚风中摇来摆去。忽然,我手机响了,我赶紧掏出电话,是父亲打来的。 “爸爸,什么事?”我把手机举在耳边问。 “小婉,你现在在哪里?” “我正在回家,走到镇中学了。” “你女乃女乃一个人在这儿看门市部,那会儿来了两个人,把你女乃女乃抽屉里的一千五百元钱抢了,咋班呢?”电话里传来父亲焦虑不安的声音。 “爸爸,别着急,我去派出所报案吧。”我镇定地说。 “报案,报案也不一定查的到,听旁边刻墓碑的人说是两个骑摩托车的人。” “那咋办呢?我去试试吧。”说完,我就挂了机。 “发生了什么事?”杨琼急急地问。 “两个人,把女乃女乃的钱抢了一千五百元,骑摩托跑了。”我说。 “欺负老年人。光天化日之下,胆子也太大了。”杨琼说。 “走,咱们报案。”我拉着杨琼小跑起来。 到了派出所,值班室有一个中老年人正在那里专心致志地辅导一个小孩做作业。他见我们进来就问:“有什么事吗?” “我家遭抢劫了。”我说,“我家的门市部在二一二国道线上,我女乃女乃在那里看守,大白天来了两个骑摩托车的人把一千五百元钱抢走了。” “就是那个卖肥料的门市部吗?” “就是。” “我认识你父亲,好,你们现回去吧,我马上就来。” 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 我们刚刚走到家门口时,派出所那辆警车也就到了,从车上下来三四个人。我家门市部已经稀稀拉拉围了一些人。其中那个中老年人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的皮肤白晰、漂亮、健壮。他身材优美,身架挺直。他的黑眼睛很漂亮,透着温暖、迷茫的光。那中老年人从公文包里拿出纸和笔,详细地询问我女乃女乃当时事发情况,并匆匆在纸上作记录,我和杨琼站在他旁边看他在纸上写下潇洒潦草的字迹。他抬起头,见我们在注视他,就对我们笑了笑。那几个人问了女乃女乃一些情况,又去问了门市部旁边刻墓碑的人,就离去了。我和杨琼又去劝我母亲,我说:“妈,钱丢就丢了,也才一千五百元,别怪女乃女乃。” “你女乃女乃年纪确实大了,没法看门市部,我和你爸忙不过来,才叫他看一下。我哪能怪她呢?杨琼,你好久都没来我们家了,我给你煮饭去。”母亲说。 之后,派出所的人又来了一回,也没有调查出个所以然。我问他们:“那个拿钱的人肯定在抽屉上留的有指纹,你们可以查指纹呀。”那个中老年人听了哈哈大笑说:“你是电视剧看多了,我们这里还不能查。”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地过去了。好歹家里被抢的钱也并不多,家里对这件事本就没抱多大希望,也不再追问此事。跟在那位中老年人身后的那位年轻人叫肖敬轩。毕业于四川农业大学,在县城建设局上班。那位中老年人是他舅舅,恰巧那天他到他舅舅家作客,就跟了他舅舅去玩。他的父母亲都是教师。肖敬轩从小天资聪颖,读书勤奋刻苦。自从见到杨琼后,他心里老是装着杨琼的身影。他坐在办公室漫不经心地吸着烟。沉寂中,他想起她那双美丽的像清水一样的眼睛,她那如花一样鲜红的嘴唇,那风采照人的笑靥,他太欣赏她了,她是那么令人渴望,那么美,他想接近她,走向她。星期天,他心事重重地又来到他舅舅家里。他向他舅舅说:“舅舅,我想找你帮我做一件事——给我介绍个女朋友,就是那天到派出所来报案的那个穿白风衣的姑娘。你和他们家熟悉,你去说说吧。” “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听人说那两位姑娘在镇供电所上班。”他舅舅仰靠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说。 当天下了班,那位热心善良的人便来到我家给我父母说了此事。 “就是那天跟在你身后的那小伙子吧,那小伙子蛮可以的。”母亲说,“那就让孩子们见见面吧。” “你看在那个地方呢?”那中老年人说。 “就在我家吧。” 见面那天,我母亲煮了很多好吃的菜。席间气氛热烈亲切,无以复加,大家频频举杯。母亲大坨大坨往肖敬轩碗里夹菜。杨琼脸红了,笑了笑。吃完饭,那位中老年人便走了。我、杨琼、肖敬轩又来到广阔的田野散步。九月间暖洋洋的风卷过绿色的田野,蜿蜒曲折的河水在田野上漫游。几只鸟儿斜斜地从我们头顶上飞过,翅膀划过天空,发出唧唧啾啾的叫声,杨琼边走边俯下柔软的身体采集地上的野花,用她纤细灵活的手指轻轻地抚模着摇拽的花朵。肖敬轩边走边对我们闲谈说:“在我刚毕业还没分到工作时,我和我的朋友就到苍都锦江宾馆去过,那里真是美女如云,那些女人吸起烟来,动作特别优雅,就是她那动作,一般人都要学好久好久。” 我们静静地听着他的话,不由相视笑了。 肖敬轩喝了几杯酒之后,心情特别好,心中充满诗意地继续说: “在我小的时候,我就雄心勃勃地想考上人民大学,家里的人都很疼我,看重我,但后来,我却考上了农业大学,没办法,也就将就读完了这个专业。在读书期间,我任学生会主席,学校生活也真无聊和寂寞,不过,我们的班主任老师是一个很活泼亲切的人,经常和我们打成一片,也经常开展一些文艺节目,在此之间,我也就学会了跳霹雳舞,我的歌也唱得很好。对了,你们喜欢唱歌吗?” “小姑的歌也唱得很好,读书时,她经常在台子上为大家唱,台下的同学总是热烈的为她喝彩。”我说。 “别听她吹了,我唱的歌也是一般。”杨琼说。 “别那么谦虚吧。”肖敬轩哈哈笑了说。 在杨琼心里,杨琼觉得肖敬轩也是一个优秀的人。首先,人长得英俊而潇洒,是一个浪漫充满乐趣的人,其次,工作单位也很好,家庭条件也不错。于是,从前汪晓寒的身影已成为遥远的过去,甜蜜幸福的爱情从又荡漾在他的心上。从此,在花前月下,他们一起遥看那忧郁充满诗意的月亮;在小桥流水边,他们一起看慢悠悠的河水汩汩流淌;在金色夕阳中,他们相拥一起看那圆圆的,沉在天边的血红落日。 在这期间,在父母的一个朋友的撮合下,给我也介绍了一个对象,小伙子叫周浩成,在县城蚕桑局上班,家里给他买了一套房子。父母也在单位工作。我想,我已失去了我相爱至深的人,无奈何,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就将就着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生活吧。 周浩成在我家来过几次,人看上去温和实诚,人虽算不上帅气,但也高大魁梧。从他的言谈举止看却有些粗陋浅鄙。我从心底里就 不大喜欢。他每次来,我总是不冷不热地和他搭话。她也常常大包小包地给父母买东西,父亲有个风湿痛的毛病,他总是带了药酒来亲自给父亲擦洗。父亲满心喜爱地说: “真是个又孝顺又懂事的孩子。” “我的父母想见见你。”一次,他对我说,“我姐夫在外地工作回来了,也想见见你,今天就去我家吧。” “去就去吧。”我漠然地说。 到他家时,他的母亲和他的姐夫正在厨房忙碌,他的姐姐坐在床头织毛衣,那是一个漂亮能干的女人,烫着波浪形的卷发,在脑后挽着一个大大的发髻。一双神采奕奕的黑眼睛。她织了一件带黑洋女圭女圭的漂亮的黄毛衣。他们热情地招呼我,我一一点头应答。饭桌上,他的父亲,那是一个胖胖的精神矍铄的老头,他到了小杯小杯的酒,一边喝一边滔滔不绝地说: “浩成高中毕业,在部队当了几年后勤兵,转业回来被安在蚕桑局上班。说起安排他的工作,倒也还是顺利,那年,我去找县上的一个老熟人,正好他帮了这个忙。事成之后,给她买了几条烟以表示谢意。我家里就一儿一女,女儿女婿在上班。” “吃菜,吃菜。”他的母亲不停地向我碗里大坨大坨地夹菜。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我连声说。 “其实,我们浩成也很会煮饭,收拾家务也是内行。他爸可就不行了,什么也做不来,只煮的来稀饭,你今后跟着浩成挺好的。”他母亲说。 临走时,他母亲又拉着我的手,悄悄给我口袋里塞进三百元钱,并满脸堆笑地说: “小婉,拿着,哪天和浩成到县城去买件衣服穿。“ “不,不要,我自己有钱。”我推辞说。 “拿着,你有钱是你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老人的钱,我不能要。”我仍固执地说。 “别说了,你就收下吧。”最终,我拗不过她,就收下了。 美丽的黄昏中,我小小的心灵盛满了许多快乐,我渴望周浩成与我一同在长满青草的田野散步,我轻声对他说: “浩成,咱们去散散步吧。” “好吧。”他爽快地应着。 我们俩肩并肩走在轻柔的晚风中,我望着天际中那血红的落日沉没在山头上,我问: “浩成,咱们晚上去歌厅唱歌,行吗?” “我不喜欢唱歌。我可没这个雅兴。”他紧蹙着眉头说。对于他的答话,我失望极了。我喜欢听音乐,不管是那荡气回肠带点伤感的无所依傍的乐曲,还是那充满磅礴气势震撼人心的乐声,我都喜欢听。每次听歌,我的心总是神往在那美丽的乐曲中,听一首歌,听一种心情,音乐能愉悦我的心灵。周浩成不喜欢听歌,他是一个没有情趣和品味的人,我在心里想。从此,他的形象在我心中变得越来越低。 “那你晚上去干啥呢?” “晚上,有几个朋友约我去打牌,我去打会牌,你也去打吧。”他说。 “我不想去。”我不高兴地说。 真是一个没有追求的人,整天那点乐趣就是打牌,和这样的人呆在一起,真没意思呀,我在心里暗想。 晚上,他打牌去了,我独自一人呆在寝室看电视。望着天上那零零落落的星星,我的心也像天上那孤零零的星星一样没有着落。 星期天的早上,周浩成兴冲冲地来到我的寝室对我说: “小婉,我要去给我姐姐帮帮忙,我姐姐在太华乡镇摆了一个五金门市部,姐夫哥常年在外,听说,这一向她生意较好,她打电话叫我过去帮一下她的忙,咱们一同去吧。” “好吧。”我说。 来到他姐姐的门市部,我们和他姐姐打过招呼,寒暄过后,他姐姐便到厨房张罗饭菜去了。浩成在他姐的门市部跑上跑下地卖东西。他满脸堆笑,很热情客气地招呼顾客。他把算盘打得噼啪噼啪地响。我在一旁看着他那灵巧而熟练的动作,我在心里想,他在做生意方面还是蛮不错的。 “小婉,过来坐,站在那里想啥?”浩成卖完东西等客人走后招呼我说。 我在他身旁坐下来,他笑嘻嘻地对我讲起了他以往的事: “曾经,家里人也给我介绍了不少对象,我都没看中。其中有一个对象在丝厂上班,人长得漂亮,但个子稍矮,我心里就不大愿意。她人可勤快呢,到我家里来,总是帮父母收拾家务,洗衣服,煮饭,把那屋子呀,收拾得一尘不染。隔三差五还给我母亲织一件毛衣,一顶帽子,一双袜子。母亲穿在身上,脸上都乐开了花。可我呢,心里老大不高兴,总不理她。记得有一次,逢着端午节,母亲叫我把满满一篮鸡蛋给她送去。我极不情愿地提着一篮鸡蛋去了,但我没往她家去,我闷声不响地来到城外的山坡上,我突发奇想,何不去买一个大盅盅,找来一些柴草,把鸡蛋煮熟了吃了。说行动就行动,我先到城里买来盅盅,我在山坡上燃气一大堆火,把那白花花的鸡蛋放在盅盅里煮,看着那些鸡蛋咕嘟咕嘟地在水里摇,我心里又犯愁了,吃了鸡蛋若是又返回家里去,怎么好向父母交代呢?对了,我一拍脑门,想起了我大姑,大姑是最爱我的,我到她家去躲一晚上,第二天再回去吧。就那样,我到了大姑家,给大姑如实说了,大姑表示不会向我的父母说什么。第二天,我回到家里,父亲问我说,‘你媳妇怎么没跟着你来?’我说,‘她有事来不了。’就这样,我总算遮掩过去了。但最终,父母不知怎么还是知道了,父亲大发脾气,暴跳如雷地大骂我,还生我大姑的气呢。最后,我勇敢地反抗父亲的一切,始终没同意这门亲事。” “你还真挑啊。”我说。 “不知怎么的,我就是不喜欢她,不管她做什么,我都不喜欢。” 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日早晨,我躺在暖和柔软的床上,头脑昏沉沉的,浑身软弱无力,一会性寒冷,一会发热。我的思绪漫无边际地奔跑着,跑累了,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挣扎着穿好衣服下床来开开门,来的是周浩成,他见我萎靡不振,问道: “小婉,你脸色苍白,是不是生病了?”他伸手模了模我的额头,“哟,烧的烫人。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拿药。” “头昏,一会冷,一会热,四肢无力。”我有气无力地说。 “准是感冒了。你好好睡会儿,我去给你拿药。”他扶我到床上睡好,并把被子给我盖得严严的,便拿药去了。 他气喘吁吁地把药给我拿回来后,又给我到了一杯水。我穿好衣服坐起来,我接过开水吃下药。他说: “小婉,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来给你煮饭。” “我口苦,不想吃饭。”我说。 “我给你熬点粥,炒两个素菜,调下你的胃口。”他说。 我靠床壁坐着,随手拿起枕边一本书翻起来。厨房里传来他的轻快的切菜的声音,令人谗言欲滴的蔬菜香味迷漫进我的卧室。饭好了,菜端上了桌,一盘青椒,一盘花菜,一盘平菇。尤其是那青椒切得细细的,大小一致,一小片一小片的,用小火愠出来后,颜色绿绿的,女敕女敕的。吃上一口,辣呼呼的,带点清香味。花菜和平菇的色泽很好看,吃起来也很可口。 我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了几口吃,满意地称许着:“不错,挺地道。” “辣子是开胃口的,多吃点。”他脸上闪过一丝微笑说。“炒菜的时候,不能把火开大了,否则把菜烧焦了不好看。” “没想到你煮饭的手艺不错,还真有耐心呢。”我说。 “嗯,我家每次办筵席都是我亲自上厨。” “我可不行啦,家里要是来客人多了,我心里就慌了,我就会盼着母亲快回来煮饭。我煮饭是不行的。”我说。 “煮饭很简单,是眼前活儿,我今后教你就行了。”他说。 我们一边闲谈,一边不紧不慢地吃着饭。吃完饭,他动作利索地把杯盘碗盏收去洗了,然后又用帕子把厨房墙壁上的磁砖擦洗得干干净净,最后又把菜刀拿出来在磨刀石上一声不吭地磨着。看见他把厨房收拾得亮亮堂堂,地板拖得一尘不染。厨房的墙壁上整齐地挂放着刀具用具。我在心里想,在收拾家务上他的确向他母亲说的那样是一个不错的人。 太阳又圆又红,升起在地平线上。杨琼在温暖如春的房间收拾家务,煮饭,房间有白色的窗帘,淡绿的带荷叶边的床罩,光线明亮柔和。 她把牛肉切好,一片一片放在盘子里。然后再择菜、淘菜、切菜。动作利索地炒菜,那些菜在油锅里吱吱地响着,锅里飘着淡淡的雾气。今天是星期天,杨琼在等待肖敬轩的到来,她特意地煮了一些精美的饭菜在等他。午饭时,肖敬轩满面春风地走进屋里,他一进屋,就高声说: “好香,我一闻到这菜的香味就想吃了——你猜,我给你带什么礼物来了?”肖敬轩大大咧咧地坐在书桌旁的藤椅上满脸堆笑地问。 杨琼把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个方盒纸箱上说: “鞋。” “错了,亲爱的,是化妆品,你看还有这钻戒。”肖敬轩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说。 “呀,好漂亮的钻戒,还是彩金的,大概价格很贵吧。”杨琼打开盒子,惊喜地说。 “戒子三千伍佰肆拾伍,化妆品玖佰陆。” “这么贵呀?”杨琼问。 “亲爱的,只要你喜欢,再贵我都觉着无所谓。来,试试看,戴上合适吗?”肖敬轩打开盒子,拿出戒子给杨琼戴上。 “呀,刚合适,你真会挑选东西,这戒子的样式很精致,两颗钻石也很漂亮。”杨琼温柔四溢地看了肖敬轩一眼,赞叹地说。 杨琼把一盘盘菜端出来放在桌上,并把啤酒倒满轻巧的玻璃杯,泡沫溢出来,他们举着酒杯热烈地喝着,谈着。 又一个温暖的春天悄然降临,小溪解冻了,叮叮咚咚地流淌着。孩子们出来放风筝了,风筝在天空中摇啊摇。田间的野花散发着芳香。鸟儿在枝头飞来飞去,鸟儿的啼转连同香气一齐从枝丫中飘洒出来。杨琼和肖敬轩相依坐在山坡上一块洁净的石头上。肖敬轩握着杨琼温软的小手,用多情的目光热切地望着她俏丽娇媚的脸庞,杨琼的目光和他相遇了,她的脸一下全涨红了。低下了头。 “杨琼,我亲爱的,我爱你,就向爱我自己的生命一样。”说着,他俯下头吻她如花的鲜红的嘴唇,他是那么温柔,一股暖流流进她的全身。末了,她又温顺地靠在他坚实而舒适的怀里,她全身软绵绵的。他令她心醉神迷。 “敬轩,假如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失去了你,那我咋办呢?”杨琼思虑似的把目光落在萧敬轩的眼睛上。 “不会的,琼,我会轻轻地牵你的手,静静陪你走过生命中的春夏秋冬。”肖敬轩热切地回复说。 “敬轩,你的感情丰富而细腻,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体贴,我很爱你。”杨琼无限情深地说。 “琼,我一定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你穿得光鲜美丽。春天,我要给你买白色风衣;夏天,我要给你买漂亮裙子;秋天,我要给你买样式别致的衬衫;冬天,我要给你买那种侧面有两个大斜包包的中长大衣。” 他这话说得那么温柔,那么诚恳,那么朴实,杨琼的心里立刻用上一股甜蜜的暖流。 “敬轩,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我很甜蜜幸福。”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们俩幸福地长时间地相依偎着,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瞧着远处,向北穿过天空,直到那个散落在盆地之中的村子里。 “琼,时辰不早了,咱们下山吧。”坐了良久,肖敬轩开口说,“琼,我背你下山吧。” “好。”杨琼脸上浮现出甜腻腻的笑容说。 肖敬轩背着杨琼一步一步走下山来,杨琼用双手绕着肖敬轩的脖子,关切地问: “敬轩,你背的动我吗?” “我这么魁梧健壮的身体还背不动吗?——我背女圭女圭下山,我背着可爱的女圭女圭下山。”萧敬轩用唱歌般的声音说。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快看啰,猪八戒背媳妇。”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忽然,一个胖乎乎的手里拽着风筝的小男孩扑闪着两只黑眼珠高声喊叫着。一喊完,小男孩便慌慌张张一溜烟跑。 肖敬轩放下杨琼,杨琼的脸不由红了,他们俩不好意思地相视哈哈大笑。 那时一个晴朗的星期日,肖敬轩陪着杨琼到县城去买衣服。杨琼素来很喜欢那些小小的装饰品和那些漂亮的上档次的衣服。杨琼挽着萧敬轩的胳膊,在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店中穿行,他们仔细地注视着那一件件各色衣服,寻找着自己心中喜爱的衣物。忽然,肖敬轩的目光落在一件纯白色的带暗花纹的旗袍上面,他的眼中散出一种兴奋的光芒,惊喜地喊道: “杨琼,你看这旗袍好漂亮呀,过来试试。” “真不错,颜色是纯白色的,我很喜欢。”杨琼说。 “小姐,要不要试一下?”一位服务员走过来问。 “取下来吧。” 杨琼接过衣服走到试衣间试穿,当她穿好裙子走到镜前时,那条剪裁得体而合身的衣裙裹着她柔软的高挑的身体,看上去袅袅婷婷,优雅而有气质。再加上一条粗而黑的辫子随意地辫在脑后。美丽的女儿,脾气柔和,散发出一种青春的风雅。 “太好看了。买下了。”肖敬轩把嘴附在杨琼的耳旁说。 “多少钱呢?”杨琼低头一看价格,“呀,七百元呢。” “贵点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就行,况且穿上很好看。”肖敬轩说。 “服务员,这价格有少没有?”杨琼用探寻的目光看着服务员。 “我们这是牌子货,一般不讲价。” “那装好吧。”肖敬轩一边掏钱一边说。 “我自己来付吧。”杨琼说。 “还跟我客气什么呢?“肖敬轩责怪说。 “敬轩,你对我太好了。”杨琼轻声细语地说。 第二十三章 二十三 我是一个浪漫的唯美主义的人,心中装着许多美丽的事物。我爱那莽莽苍苍,铺天盖地的大海;我爱那一望无际,绿草如茵的大草原;我爱那孤立亿年,耸入云天的雪山;我爱那清澈见底,水平如镜的湖泊;我爱那圆圆胖胖沉在山头的血红落日。我又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我会为电视上那多情的男女主人公不行的遭遇而洒下一捧同情的泪水;我会伤感地徜徉在那种音质宽阔,柔肠百转的音乐中;我会为那些精美热烈的语言文字而陶醉;我会悄无声息地在漫天雪花中徜徉;我会在落花流水的春天里静静地看着燕子飞去又飞来。我执着地爱恋着人世间的一切美丽事物,同时,我又渴望爱情这道绚丽的生命之光能照耀我的人生,我渴望能找到与我心灵默契相通的人,我渴望他能与我一起领略大自然的风花雪月。然而,周浩成却是一个粗陋浅鄙的人,他没有细腻温情浪漫的感情来温暖我的心,他没有精致美丽的语言与我共叙人生中的美好事物,他有的只是在那烟雾缭绕的麻将桌上津津乐道的打牌,他有的只是同别人开一些无聊的低俗的玩笑而已。我心中感道很失落和忧伤,从前俞帆的影子又在我心中浮出来,周浩成在我心中的形象一再降低,我在情急之下,找到母亲,神情沮丧地对她说: “妈,我不想同意周浩成这门亲事。” “怎么了?”母亲不解地望着我问。 “他整天就只晓得打牌。一个男同志一点出息也没有,简直不像话。”我气愤愤地说。 “唉,孩子呀,你看你从小只晓得读书,什么事也做不来,你看周浩成他还是个挺勤快的人,收拾家务样样在行。今后,他还会服侍你呢。至于打牌,回头我会说说他。”母亲心平气和地劝我说。 “干脆和他算了吧,我瞧不起他。”我噘着嘴,满脸不高兴。 “我看你也没多大本事的,你以为你了不起,你没什么了不起的。”母亲发火了,不满地白了我一眼。 我知道我与母亲说不通,我闷闷不乐地离开了母亲房间,心事重重地坐在小屋的窗前发呆。 我在一个晴朗的起了风的星期日上午,忙忙碌碌地收拾家务,我把地板拖得亮亮堂堂,把家具抹得一尘不染,把床单理得整整齐齐,并把上面的皱纹抹得平平的。淡雅精致的窗帘舒适自然地垂挂着。做完这一切,我便一边喝茶,一边坐在茶几的沙发上休息,当我向窗外望去时,在清晨的朝阳中,我看见我的小姑迈着轻松的步伐向小屋走来。我赶紧迎出门外,热情地招呼她。小姑进得屋来,在沙发上落坐后,她满脸笑意地对我说: “小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肖敬轩的工作要调到市上去去了,多亏了他一个在省组织部的同学的帮忙,当然,我的工作也要随他调动。” 听了小姑的话,我心中既为她感到高兴同时又感到很失落,高兴的是他们将到一个大都市里生活,有了一个好的工作环境,失落的是,从此小姑将离开我,我将孤苦零仃地与岁月相伴。但我依然在心中高兴地说: “小姑,真好呢,这下你们可好了。” “我心中很高兴——哦,对了,你和周浩成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我从你母亲口中得知你有点不愿意?” “嗯,我觉得周浩成和我合不来。我们没有共同语言。” “婚姻问题,不是儿戏,终身大事,你要正确对待。要是不同意,你就和他算了。”小姑郑重温和地望着我说。 “但是,他这人又很勤快,我母亲说他可以。”我瞧着小姑说。 “这就看你的了。”小姑说。 “哦,对了,你就在这里吃中午饭,我给你煮酸菜鱼。”我站起身说。 “我最喜欢吃酸菜鱼了。”小姑快活地说,“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看电视吧。”我拿起茶几的遥控板打开电视,并随后把遥控板随手递给她说,“你喜欢看哪个台,你自己按吧。” 我手脚麻利地煮好饭后,我把热气腾腾的酸菜鱼端到桌上,我们俩兴奋地吃着。“祝贺你调动成功!”我举起啤酒杯快活地说。 “谢谢!”小姑笑了。 “对了,你和肖敬轩俩人相处的很好吧?”我问。 “很好。他对我太好了,什么都由着我,给我买戒子,买化妆品,买衣服。我爱吃泡鸡爪,那种白色的泡鸡爪,他就专门去别人那儿学了技术来,给我泡了一大坛子,可好吃呢。哪天你到我屋里来,我专门请你吃。”小姑沉浸在幸福中说。 “真是好福气。”我羡慕地说。 这是秋季里一个黯淡的日子,窗外的树叶儿偶尔从树上从从容容地坠到地上。我从床前走到窗子跟前,又从窗子跟前走回原处。我的心绪无端地烦恼着,乱极了,从往日的生活里,从童年的生活里,我记起我家的房子,随后是中学时代的伙伴,出中学,读中专时的种种事情,出生社会后,像白开水一样的爱情。我的痛苦已经藏在我心灵的深处,无法向人诉说,无法向人坦露。我沉思默想着,忽然,我看见周浩成的妈妈提着一桶东西朝小屋走来。她来到屋前叩响了我的门,我表情冷漠地打开了门,她 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她显得惴惴不安地说: “小婉,我给你买了些蛋、黄瓜、番茄、香菇,你把它冻在冰箱里。你平时上班太忙了,又没时间去买。” “不用了,这些东西,我自己会买,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我说。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和浩成吵架了吗?”她一边说,一边把桶放在地下。 “没有。”我冷冷地说。 我的心里笼罩着忧思愁云,对于周浩成爱赌博的行为,我感到很恼火,对于他的家人,我也就不大喜欢,一股愤怒的火焰在我心里莫名地升起来,我预备在心里反抗一下他和他的家人。狂怒使我失去了理智,我一下提起桶来,无情地放在门外,用生硬的语言冷漠地说: “提走,我不需要它。” 对于我的鲁莽行为,他的母亲感到很愕然,她茫然失措地看着我。我看见她的眼角似乎闪烁着泪光,她扭过头去,用手绢使劲揩拭着,然后,她用她的黑眼睛看了我一下,就砰地关上门走了,那桶菜却依然固执地留在门外。 那一天,我闷闷不乐地打发着时间,到了傍晚,天色暗了,我拉上了窗帘子,日光灯的光芒流泻在房间里,屋子里显得很明亮。我沏上一杯茶,坐在沙发上,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边聚精会神地看起电视来。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走过去开开门,周浩成满脸不悦地走了进来,他在沙发上落坐后,就直截了当地问: “小婉,我妈今天好心好意给你拿菜来,你怎么可以用那种态度对待她呢?” “浩成,看来咱们确实合不来,我们干脆分手吧!你整天沉溺于牌桌上,而我最瞧不起这种无所事事的人。”我冷静地说出了憋在在我心里已久的话。 周好成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低垂着眼睛,若有所思。忽而,他抬起眼睛,用恳求的目光望着我乞求道: “小婉,请你原谅我,好吗?我以后一定改正,我再也不去打牌了,你要相信我。” “一个大男人,用的着别人来管你吗?”我皱起眉头说。 “不用管了,从今天以后你看吧。”他斩钉截铁地说。 母亲生性善良宽厚,她勤奋能干,终日把地里的活,家务操持得##有条。她喜欢养一些家禽。她买了毛绒绒的一些小鸡,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那些黄灿灿的毛绒绒的可爱的小鸡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地流动,母亲常常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望着它们那尖尖的嘴在地上一啄一啄地寻食吃,她的眼里充满了欣喜之情。母亲决定用砖块把屋后院那块菜地圈起来饲养家禽。这是一个晴朗而和煦的下午,母亲满头大汗的在那儿亲自垒砖墙,她累得腰酸背痛,时不时用手捶捶腰背。我和周浩成正好回家来探望他们。周浩成老远就用他洪亮的嗓音喊道: “阿姨,你去歇会,我来帮你干,这么重的活儿,还是让我来吧。” 周浩成三脚并作两步走到菜地边,利索地挽起袖子,接过母亲手中的砖刀开始干起来。 “小婉,你在这儿给浩成递会儿砖,我去给你们煮饭。”母亲掏出手绢揩了揩额上的汗说。 “好。”我无精打彩地应声道。 母亲去了,我低头捡起砖来,并把砖递给周浩成。这样埋头苦干了一会儿,我觉得累得头昏眼花,直不起腰,脸上的汗水直往下滴。我双手捂住前额,定神站了会儿。 “怎么了?吃不消这苦头吧?”周浩成斜瞥了我一眼说。 “你自己干吧,我去歇会儿。”我撂下这句话,便走到菜地边附近的一块石头旁,坐在那上面休息。 当我再次把目光投向周浩成时,他还在那里仔仔细细地干着,并不时用袖子揩着额上的汗珠。当我休息轻松再次走向他时,我看见他背后的衣服湿了一大片。他把打满血泡的手伸在我眼前说: “还是没干过重活,一干就成这样。” 正好,母亲走过来叫我们回去吃饭,她也看见了他那双打满血泡的手,她心疼百倍地说: “浩成,看你把手整成这样了。走回家吃饭去,剩下的活我明天再做。” “没啥,没啥,过两天就好了。”周浩成在母亲面前十分谦卑地说。 母亲把头转向我,低声对我嘀咕道: “小婉,你看浩成多勤快,你跟着他会享福的。” 听了母亲的话,我在心里却不以为然。我一声不吭地跟在他们身后没有作答。 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 我生性的优柔寡断,注定了我后来婚姻的不幸。我本是不怎么喜欢周浩成的,可在大家的劝说下,我却随波逐流,我在心里想,没关系的,跟他结了婚,我今后跟他离婚就是了。在那个秋风卷着落叶飘飞的日子里,周浩成的老父亲来到我家,他坐在长凳上,闪着一双昏浊的老眼对我父母亲说: “亲家,孩子们的婚事我想马上给操办了,就定在这几天吧,我明天去给他们合八字,看日子,你的意见如何?” 父亲坐在长条凳上若有所思地喷吐着烟雾,那烟头一明一灭,他把剩下的半截烟在烟灰缸里捻灭了,满脸不悦地说: “亲家,我这些天来生意有点忙,跟本没时间考虑这事,把这事往后推一点吧。” “迟办也是办,早办也是办,我看不如现在就办了吧。做家具的木头呢?我已准备好了,明天就请匠人来做。另外,我给孩子们拿两千元钱,让他们去买衣服。至于要买些什么衣服,让他们自己确定吧。”周浩成的父亲不紧不慢地说。 “家里用的洗衣机、冰箱、锅碗瓢盆、被褥床罩毯子,由我给孩子们买吧。”母亲在一旁插话说。 “那还剩一台电视机,就让孩子们自己去买吧,要是钱不够,就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借。”周浩成的父亲琢磨着说。 我默默无声地坐在一旁,闷闷不乐,情绪低落,对于他们所谈的婚事无动于衷,毫无兴趣。 婚礼定下来了,在那个空气和暖,草香醉人的明媚天举行的。那一天,我打扮得漂漂亮亮,我穿着一件翻领的红色的收腰大衣,外面束着一根腰带,下面套了一个黑色的短裙,长丝袜外面是一双黑色的休闲的时髦靴子。我在理发店化了淡淡的新娘妆。他们把我的头发高高挽在脑后,并在头发上插上了一朵光鲜亮丽的花朵。我对着镜子略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并用我戴着晶莹戒子的纤纤十指轻轻拍着自己鬓边的卷发。看着镜中自己那如花的笑脸,我心里掠过一阵阵疼痛,我自己就这样随意地嫁给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在不经意间,我自己亲手挥泪埋藏了我一身的幸福。在酒宴上,我无意识地跟人们说笑,举杯,人们居然把我当成了一个幸福的人。 杨琼作为我的伴娘她带着微笑的口气说:“小婉,你今天真漂亮。” 我红了脸,轻轻地笑了笑。 “什么时候吃你的喜酒?”我对杨琼说。 杨琼的目光落在肖敬轩的脸上,肖敬轩微笑着并不作答,杨琼说: “我也希望尽快举行了,到时你们都要来参加我的婚礼。” “那当然。”我强着笑颜说。 晚上,客人们散去后,我坐在整洁的房屋内,我注视着屋内的一切,那白色的家具,布艺沙发,透明的玻璃茶几,白色的纱帘带上淡紫色的窗帘,铺陈在床上的淡雅的花色床罩,使我的房间显得宽大而温馨。一阵淡淡的芬芳浮在空中,渗进我的鼻子。我带着愁意瞧着这一切,从此,我暗淡而悲哀的生活将在这里演绎着。 不久,杨琼的婚礼也如期地浓重而热烈地举行了。那是何等热烈辉煌的场面。当流光溢彩的灯光流泻在两位精美人物身上时,杨琼身着白色婚纱,挽着萧敬轩的胳膊,在主持人深沉厚重而流畅的美丽语言中款款步入了婚宴的最前台。前台的墙壁上悬挂着杨琼和肖敬轩的漂亮的巨幅婚纱艺术照。那照片上的人儿正温情地望着大家。当两个可爱的人儿一踏上前台站定时,那光闪闪的如流水一样的礼花在他们眼前四散开来,那热烈绽放的礼花引得大家开怀地大声喝彩。接下来,双方的父母相继登场,在主持人狂舞的语言文字中举行了一系列拜天地拜父母的仪式。看着他们相亲相爱地握着手,互相温柔的相望那种幸福的情景时,我的心里掠过一种酸酸的滋味,我在心里是多么羡慕那对幸福可爱的人,他们是多么完美的组合。同时,我也感觉自己像是一丛孤苦伶仃的苦菜花悄无声息地流落在人间,独自悲哀。酒宴中,杨琼和肖敬轩举杯来到我们的席间敬酒,伴郞低头忙着给大家斟酒,我趁此仔细打量了一下杨琼,她把她秀美的黑发辫成了无数的小辫子盘在头上,头上笼罩着薄薄的白色婚纱。画得弯弯的,细细的眉毛楚楚动人。她抬起那双水汪汪的清澈的黑眼睛向我致以笑意,并说: “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不辞劳苦,远道而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们全席的人都举杯站了起来,我大声说: “祝你们恩爱夫妻,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干。” 大家举杯一饮而尽。 “小婉,浩成,别客气,多吃点菜。”杨琼拍拍我的肩,笑盈盈地说。 “好,你去忙你的吧,别管我们。”我说。 这一年,俞帆,我弟弟林小禹都考上了大学。 在俞帆的家中,一家人都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中,他们为俞帆能考上大学而感到骄傲。俞帆的老父亲安详而温和地坐在轮椅上,他盯着俞帆做出一脸沉思的样子。他的母亲则坐在屋内的竹椅上纳鞋垫,她的身旁放着一个针线笸箩,笸箩里装着各色碎布,各色针线。俞帆侧坐在桌旁,漫无目的地胡乱翻卷着 一本书。忽然,母亲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把鞋垫放在膝盖上,对俞帆说: “俞帆,你是一个争气的孩子,你对的起你自己,对的起我,也对的起你父亲。这些年,家里是如此的困难,你一边读书,一边干粗重的活儿,让你受苦了,我的孩子。” “妈,你就别说了,我是家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一切都是我应该承担的。”俞帆说。 “孩子,咱们明天把地里的姜挖了,背到菜市场去卖了,给你攒学费。还得给你另做一身新衣服,买口箱子。” “妈,衣服就别做新的了,把父亲穿不上的旧衣服给我改做了就行了。”俞帆皱了皱眉又说,“我的学费,光靠卖那点姜是不够的,我已经想好了,等我把姜卖了之后,我就去打短工,自己挣够自己的学费,你就别操心了。” “孩子,难为你了,都是我这把不中用的老骨头拖累了你们。我有时真想一死了之,免得成了你们的累赘。”俞帆的父亲面带难过的神色说。 “他爹,你就别说了。”俞帆的娘说,“孩子们都希望你好好活着。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成才,你也应该感到欣慰。难道你就舍的下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和我?” “是呀,爸爸,你就好好儿活着,等到大学毕业了,我就把你接到我那儿去享福。”俞帆说。 “唉。”俞帆的父亲一声长叹。 “哦,孩子,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俞帆的母亲说,“你那个同学林小婉最近已经结婚了。” 这句话犹如一声炸雷惊得俞帆木呆呆的,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翻书的手指颤抖着。好半天,他才怔怔地说,“是真的吗?” “嗯。”母亲应声着,低下头,继续干她的活儿。 俞帆跌跌撞撞地冲出房屋,他神情沮丧地走到绿葱葱的山坡上坐下,他望着空荡荡的天空,他的心也空荡荡的。他昔日深爱的人已彻底地飞走了!他带着一阵疼痛的记忆想起了昔日他们在一起读书的快活情景,想起了他们有说有笑地买下围巾的情景,想起了她来到他家看望他,他却固执地拒绝他的情景。如今,这一切都随着落花流水而去了,那美丽的记忆凋落在这美丽的晴空下了。 夜晚,那美丽的弯月亮升起在我老家房檐上,天空中撒满了疏疏落落的星儿。我刚和全家人吃过晚饭后,我扭亮屋里的电灯,灯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在寂静的黑夜里,把我家的院子照得昏昏暗暗。我一声不吭地站在窗前张望。忽然,我看见弟弟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正举着一瓶酒对着嘴咕嘟咕嘟地倒着,瞧他那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信步出门朝他走过去。 “小禹,你怎么在这里喝闷酒?”我关切地问。 “心情不好,就喝点,不过这是啤酒,没什么。”小禹带着些酒意说。 “怎么了?你今年考上了大学,我们大家都为你感到高兴,骄傲。”我大声说,“有什么心事吗?能不能对我说说?我会理解你的,小禹。” 他又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就垂下眼睛。 “哦,对了。”我又说,“你那个女同学,叫什么来着?叫叶欣吧,她今年考上大学没有?” “没有。”他摇摇头低声说。 “那你们可不能耍朋友,你今后总不能娶一个农村女儿吧,你要替爸爸妈妈着想,他们苦了一辈子,应该享儿女的福。如果你娶个没工作的,那你将来的负担太重了。”我带着坚定的语气为他方方面面地作出冷静地分析。 “我正是为了这事愁。”他说着,又举着瓶子喝了一口,接着说,“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事。先前,她老是喜欢我,我也到他们家去过几次。他爸是教师,他妈在家种地,对人很谦和,对我也很好。现在,要是我一考上大学就和别人分手,我怕她思想想不通,会出问题。” “问题会这么严重吗?那你也要慎重考虑呀,可别像我,这么草率地就决定了自己的婚姻。”我说,“小禹,你就少喝点吧,别把自己喝醉了,伤了身体,你看你,长得瘦瘦的,身体又不结实。平时读书又用脑子,也够辛苦了。这个暑假,你可以抛开一切杂事,不顺心的事,好好玩玩。”我带着心疼的口气说。 “知道了,姐。”他说,“如果今后有谁欺负了你,你告诉我,我可不会饶他。”他边说边握了握拳头。我很感激我的弟弟,他在他自己的烦恼后面还在细心地关心我,为我着想。实际上,他是一个多么勤劳可爱懂事的孩子啊,我真为有这样一个弟弟而感到自豪。但是他如今在个人问题上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我实在是不好得为他作出怎样的抉择。 第二十九章 二十九 国庆节的一个早晨,杨琼躺在温暖的宽大的床上甜甜地睡觉。一大早,肖敬轩就悄悄地起床了,他见杨琼黑发的脑袋枕着枕头睡得那么香甜,就没忍心叫醒她。他懒懒地蹲在床沿边,把手支在床沿上,定定地瞧了她一会儿那熟睡的可爱模样儿。他见她一綹披散的浓浓的秀发遮在她的脸蛋上,他轻轻地,轻轻地用手撩开。随后,他又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去为她买早餐去了。 他买回了面包和牛女乃,他把牛女乃倒在一个杯子里。黄灿灿的软面包用盘子盛着。他用一个大托盘端到杨琼的卧室里。 杨琼已经醒来,她坐在床上,正含笑地望着他,心疼地说: “唉,我怎么一下就睡过了头,买早餐的事应该我去做,一个大男人怎么做这些事呢?” “谁让你是我的小宝贝呢?”肖敬轩说,“我愿意为你做呀,来,尝一口。”他把一块面包送到杨琼的嘴边,杨琼咬了一口说:“真甜,你自己也吃点。”杨琼一边说一边把面包推到肖敬轩的嘴边,肖敬轩使劲咬了一口。他们俩人开心地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 “敬轩,国庆节放八天假,咱们到哪里去耍?”杨琼扬起眉毛,抬头问。 “要不,咱们去青岛旅行,怎么样?到那里去看海。” “好的,我还从来没出过远门呢。”杨琼愉快地说。 当天,他们便准备了旅行箱,坐火车到了青岛。首先,他们找了一家宾馆,住宿下来,然后去馆子吃了一些小吃。随即便到了大海边。时值下午时分,肖敬轩牵着杨琼温软的手,站在软绵绵的沙滩上,欣赏着大海的美丽。那铺天盖地的海水从脚下一直铺到天边,夕阳落在海水上,满眼都是荡漾的蓝蓝海水。海的不远处耸立着幢幢耸入云天的高楼。大海上飘荡着五彩的美丽船只。沙滩上,撑着一排排色彩鲜艳的阳伞,阳伞下是戴着墨镜的美丽时髦姑娘和风度飘逸的小伙子。在他们不远处停着一长串一长串逞亮的豪华型的小轿车。不远处,一些可爱的小孩在追逐嬉戏,一些俊男靓女在拍照留影。海岸边,人们戴着游泳圈在游泳,海水轻轻地拍打着他们的肌肤。 望着夕阳下人们在海上沐浴的美景,杨琼感慨万千地说:“这真是中国的天堂,人们生活富足,无忧无虑。而我们内地呢?土地贫瘠,多是穷山穷水。越往北走,景致也越美丽。” “嗯,你看那些轿车,尽都是样式精美而别致的,而我们内地普遍都是那种很平常的绿色的出租车。”萧敬轩说,“还有,你看这一栋栋楼房,布局稀稀落落的,它不像我们内地那么密集,穿插其中的绿化带也是那么美丽。秀气而美丽的城市,风格就是与众不同。” “我没坐过轮船,咱们坐坐轮船到海的那边去看看吧。”杨琼提议说。 “好,咱们去那边买票。” 他们买了票,踏上轮船,相互牵着手,站在轮船的栏杆前领略大海独特的无边无际的美丽。船桨激起层层波纹,慢慢扩散开去。远处,颜色纷呈的小舰艇像浮萍一样飘荡在温情的海水上。他们的心徜徉在这水天相接的天地间。海那边,落在海水上的圆圆的,大大的血红落日温暖了他们快乐的小小的心灵。 他们在青岛市商场里闲逛。杨琼买了一身她最喜爱的漂亮衣裙。那是一件淡黄色的短袖衫,配上一条雪白的短裙。她在镜前惬意地看着自己的身影,当时,她正戴着一幅墨镜,披散的长发上束着一根白色丝带,脚上套着一双黑色的高邦凉皮鞋。看上去极为有气质,极为高雅。 “好了,就不换下来了,穿在身上吧。”肖敬轩说,“漂亮极了。” “好。”杨琼说,“我也觉得好看极了,这种风格的衣服挺适合我的。”他俩付了钱,愉快地走出商店。 晚上,他们回到宾馆来,两个黑发脑袋凑在一起,跟着电视上放歌的屏幕一起唱歌。这男女二重唱的美丽歌声,飞出窗外,散落在灯火闪烁的大街上。 他们在青岛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日,便又回到了家乡上班。 一天下午下班后,肖敬轩单位一个年轻同事过生日,那人邀约了肖敬轩及其他几个年轻同事一起去餐厅吃饭。肖敬轩给杨琼打了一个电话,说同事过生日不回家吃饭了,叫她自己吃,不等他了。酒席间,他们个个风风火火,神采飞扬。他们尽情喝酒,尽情碰杯,尽情说笑。酒酣耳热之际,有人提出吃完饭要去舞厅跳舞,众人兴致正浓,大声呼喊叫好。肖敬轩心情愉快,别人敬他酒,他一概不拒,举着酒杯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吃完饭,他已喝得醉意朦胧,脚步踉跄,两眼红红的,额上青筋直冒。他们一行人来到舞厅场外买了票便进到场子里,场子里有许多成双成对的人已踏着歌声的节奏翩然起舞。舞厅中的霓虹灯在旋转,明明灭灭的灯光投射在人们身上。舞台中央一位俊美的姑娘正举着话筒在唱歌,那流水潺潺般的歌声合着打击乐舒缓的节奏滚落在人头攒动的大厅里。那姑娘高挑的个儿,脑后编着一根粗粗的辫子。她身着一身白色旗袍,那旗袍剪裁得体,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身体。鹅蛋形的脸上,皮肤极为细腻白女敕。特别是那双清澈的、黑黑的大眼睛,像山间的 一汪湖水。那弯弯的,红红的小嘴唇是那样动人。美丽的独具气魄的歌声,撼动人心。美丽的姑娘,美丽的歌声紧紧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好漂亮的姑娘。”肖敬轩月兑口称赞道。 “肖哥,你有那个胆子向那姑娘献上一束花吗?”一位叫张小虎的同事打趣地对肖敬轩说。 “怎么没那个胆子?你看,我马上就去买一束花来。”肖敬轩哈哈大笑说。 “就不怕你老婆吗?”张小虎问。 “怕啥呀?”肖敬轩说,“你才怕你老婆呢?”说完,就心思恍惚,心血来潮地向门口走去。 他来到大街上,四处寻找,在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白色的,水灵灵的水仙花。他举着那束花来到舞厅,歌声一结束,在众目睽睽下,他大大咧咧地走上舞台,把那束鲜花递给了那姑娘,说: “你的歌声太神奇美妙了,我特意买了这束鲜花献给你。萍水相逢,恕我冒昧。请收下吧。”说完,他便大胆地盯着那姑娘,那姑娘也大胆地盯着他。随即,那姑娘莞尔一笑,接过花束。 “谢谢。”姑娘羞涩地说,“先生,请坐。”随即又递过一把椅子。“为了答谢先生,我准备为先生唱一首歌。你喜欢听什么呢?” “蔡琴的《明月千里寄相思》”肖敬轩随口说。 “好的。”那姑娘说,“请问先生姓什么?” “姓肖,肖敬轩。” 那姑娘转过身,拿起话筒,向大家款款鞠躬说:“各位先生,各位女士,这里,我特意为肖敬轩先生献上一曲《明月千里寄相思》,希望大家喜欢。” 在观众雷鸣般的掌声中,轻柔浪漫的节奏响起来,姑娘千转百回的歌声洒在每个人的心上,陶醉了大家的心。 歌曲完毕,肖敬轩和那姑娘热烈地相互寒暄,挥手道再见,并在手机上互相记下了彼此的电话号码。 那位唱歌的姑娘名叫李诗睿。曾在农业银行上班,后停薪留职,因对音乐有狂热的喜爱,故在各个舞厅唱歌,收入颇丰,已在市中心有两处房产。她已有了一位男友,但她觉得那男友在用钱方面比较吝啬,而且个子比较矮,相貌不是那么出众,因而,不怎么喜欢他。今天晚上,她遇见了酒后对她献殷勤的仪表堂堂的肖敬轩,心中便对他一见钟情。他的举手投足,神态动作是那么的高雅,那么的洒月兑,他生性随和活泼,亲切大方,况且,他在市建设局上班,职业也不错。这一切都令她心动。直到最后分别的霎那,她仍用那双可爱的,情有独钟的黑眼睛目送他在灯光中离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一天下午下班之后,肖敬轩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问: “喂,哪位?” “我是那天晚上唱歌的那个女孩,李诗睿。”电话那头传来了柔美的声音。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肖大哥,你这会下了班,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喝茶。 “有哇。”肖敬轩不由分地应声说,“在哪里呢?” “在蓝山咖啡屋吧。” “好。” 下班后,肖敬轩给家里去了一个电话说不回家吃饭了,然后就去了蓝山咖啡屋。李诗睿已经坐在一个雅间的一张精致的桌旁等他。桌子上,放着一盆百合花,那白色的花儿衬托着绿葱葱的叶子,散发着淡淡清香。肖敬轩落座后,轻柔的音乐响起来,热腾腾的咖啡端上来。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没有,我也刚到——肖大哥,咱们聊会天,我就请你去吃晚饭。”她低下头,羞怯地呷了一口咖啡,用那双带着笑意的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说。 “还是我请你吧,哪有女同志请男同志的道理。” “那好吧。”李诗睿说,“恕我冒昧,请问肖大哥成家了吗?” “成了,我妻子在水电局上班。” 听了肖敬轩这句话,李诗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表情,不过,随即又笑盈盈地问: “肖大哥有多大了?” “二十八。” “那大我一岁,我今年二十七。”李诗睿顿了一下说,“我老家是自贡的,原本在农业银行工作,后来嫌工资低了,干脆出来自己干。由于本人热爱音乐,就干起了这行。业余时间,也去炒点股,赚了点钱,买了两套房。目前,有过一个男友,但我瞧不起他。” “李小姐生性漂亮,能干。我相信你能找到自己的如意伴侣。” “肖大哥好像也喜欢音乐?” “是的,也喜欢。” 他们就那样谈了一会天,然后又去一家火锅馆子吃饭。席间,李诗睿把大坨大坨的菜往肖敬轩碗里夹。 “要是肖大哥不嫌弃小女,你这个朋友,我就交定了。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说一声就是了。”李诗睿说。 “好的,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也可以给我说一声。”肖敬轩说。 “一言为定。”李诗睿说 “一言为定。”肖敬轩说。 第三十章 三十 周浩成从江西养鱼回来,一共亏了十万左右。经济上的巨大损失,使家里陷入了困境。家里的债务加深了,要帐的人天天登门要帐。对此,我也感到十分苦恼,陷入了彷徨和不安之中。 一个星期日的早上吃过饭,我和周浩成坐在桌边,相对无语。我把手支在桌上,双手托着下巴,凝神沉思到我的债务中去了。忽然,有人重重地敲门。我蹑手蹑脚来到门边,屏息凝神地朝猫眼往外望去,是周浩成的一个朋友张小东来要帐了,以前,周浩成在他那里借了三万元,现在来收取。我向走到我身边的周浩成低低地轻声说:“是张小东,可能要账来了。” 周浩成拉长了脸说:“让他进来吧。” 我开开了门,礼貌周全地接待了他,并请他在椅子上坐下。来者,是一个胖胖的大块头人,他腆着一个大肚子,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后,不高兴地说: “浩成,我借给你那笔钱,你应该还我了。听说,你生意亏了,但你还得为我想点办法呀。现在我老婆生病了,急需钱。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想想办法还我。” “小东,再等两天吧,我一定想办法,一定要还你。”周浩成乞求地望着他说。 “那不行。”张小东脸上露出愤慨的神情说,“我立即需要钱,你必须还我。作为朋友,你当初借钱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借给你了。但你也要守信用呀。在我急需钱时必须还我!” 看着张小冬那执意坚决的神色,听着他那愤愤不平的话语,我心里难过极了。想到我的人生竟落到这种地步,我的脸红了。我强忍住就要流出眼眶的泪水乞求说: “张大哥,就给我两天时间吧,到时我一定还你。” 张小东犹疑地盯着我,露出拿不准究竟该不该同意我的请求的神色,然后说: “好吧,看在小婉的面子上,我就再等两天。” 我们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张小冬后,我神情沮丧地颓然坐在了沙发上,茫然思索着杂乱无章的债务问题。到杨琼那里去借钱吧,可是杨琼,已经借给我了两万,不好再开口。到张平那里去借吧,可是张平和程军才买了新房,肯定没钱。到凌兰那里去借吧,凌兰已在工作,还没成家,就到她那儿去看看。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号码,可是凌兰在电话里告诉我说她手头上也不宽绰,她的钱叫她姐夫包工借走了。到我的同事杨小兰那儿去借借看,我又拿起手机拨通了杨小兰的电话号码,可是杨小兰说她目前手头很拮据,也没钱,她的钱拿去买基金去了。我失望地放下手机,心头感到很难过,我平生第一次感到了钱的可贵。小时候,我大大咧咧地用父母的钱,总是朝笑父亲整天忙碌,却没挣上多少钱,如今,我也尝到了挣钱的艰难,才感觉到父亲用他的瘦弱的双肩,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实际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我茫然地思虑着这些问题,从桌前走到窗前,又从窗前走到桌旁。 傍晚时分,我从窗前远远地望见又一个要账的人来了。我赶忙拉上窗帘,小声招呼周浩成说要帐的人来了。周浩成立即熄灭电灯。我们一动不动地躲在门后。随即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是重重地敲门声,那人在门后大声问: “有人吗?屋里有人吗?” 他敲了半天,见没人开门,也没人答应,就愤慨地大声骂道: “周浩成,出来,我知道你在家里,你躲的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你别把我惹急了,惹急了,我可认不倒那么多了,你最好还是把该我的钱还上,不然,我叫黑社会的人来抄你的家。当初借钱的时候容易,还钱的时候就难了,哪有这个道理。你给我听好,限你五天之内还我的钱,不然,老子什么都做的出来。” 听着那人的叫骂,我和周浩成面面相觑,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心里羞愧万分。那人叫骂了一阵,就走了。 晚上,周浩成给他的父母和姐姐打电话借钱也没借上。我便模黑跑到母亲那儿去借。母亲也是一脸阴沉的神色,她皱着眉头说: “小婉,我的孩子,当时,我一听周浩成生意亏了那么多,我有好几天都睡不着,我焦心你们的日子咋个过哟?我这里就只有五千块钱,你拿去吧。明天我再叫你爸想办法,看能不能凑上点钱。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让他停薪留职出来做事。”母亲说完,便到她的卧室给我取出了五千元钱。 “妈,等我今后有了钱,我就把该你的钱还上,你和爸挣的钱也是来之不易的。” “我这五千你就不用还了。” “要还的。” 第二天,父亲东拼西凑给我借了一万元钱。还差这么多钱,咋办呢?实在没办法,最后,我和周浩成商量,我说: “浩成,干脆咱们把房子卖了,还清所有债务,咱们再来重整旗鼓,到时有了钱再另买一套吧。” “这样合适吗?” “又借不到钱,咋办呢?” “唉,实在没办法了,也只好如此了。”周浩成长叹一声说。 在我单位一位同事的帮助下,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位买主。那位买主买房心切,又见我的房子可爱而漂亮,便一口定 下来,说要连房带家具一并买了。为了商议出一个合理的价格来,那买主热情地请我们及我的同事去一家火锅厅吃火锅。 那一天,天上正飘着雪,雪花儿飞呀飞,扯天扯地地垂落;寒冷的风儿吹呀吹,吹得人心儿冷嗖嗖的。我望着窗外大雪中徐徐驶去的车子,匆匆行走的人影,我的心里充满了深重的凄凉。火锅端上来了,炉火儿在跳动,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地响,冒着袅袅热气。大家围着餐桌坐着,把鲜女敕水灵的菜加在鸡汤锅里煮。大家兴致十足地起劲吃着可口的菜,喝着可口的饮料,我望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却没胃口。我难过地开口对那买主说: “要不是我们生意上做亏了,欠了别人一大笔债务,我是不会卖房子的。你也看见了,我们的房子是非常漂亮的。” “是呀。”那买主不住地点头说,“那你就说个价格吧。” “十五万。”我说。 “能不能再少点?”买主用征询的眼光看着我。 “最低不能少于十四万。”周浩成说。 “那就十四万吧。”买主说。 “好吧”我说。 房子卖了,我们还完了所有的债务,包括我父母亲那一万五也还了。在朋友的帮助下,我们另租了一个二十八平米的小房子,简简单单地添置了一点家具。从此,我就在那个阴暗简陋的房子住了下来,开始了我贫困的生活。 一个星期日的早上,周浩成的母亲来到我的家里,她庄严地坐在椅子上,带着责备的,不满的口气对我说: “小婉,你一天就只晓得看重钱,你看,你把周浩成逼出去挣钱,这下倒好,钱没挣倒,反到败了家。” “是他自己要出去的,我没逼他。”我没好气地说,“本来不会亏那么多钱,那次涨水跑了鱼,就应该少向河里投饲料了,可他没脑子,没头没脑地依然向河里投饲料,那些饲料是要用钱买的呀。” “就算是他自己的决定,可你一个女人家也有一定的责任。你看看,你们把我们一辈子省吃俭用的家当全败光了。”说到这里,她那傲气的脸上流下串老泪。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你看,你们住这样简陋的房子,往后的日子,咋个过哟?” 小净提着行囊,坐着火车来到了河南郑州市。她在火车站下了车,只身在这个茫茫大城市中,顿感举目无亲,孤苦伶仃,生计无着。她身上只有一千元钱,幸好,目前可以抵挡一阵子。现在,首要任务是先得找好旅馆安顿下来,再找活儿干。她提着行囊,开始一家家地在街上寻找旅馆。她一家家地走进去寻问价格,又一家家地走出来,她嫌那些旅馆的价格都太贵了。最后,她在街上走来走去,脚都走疼了,腿也酸软了,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淋,终于找了一家价格较低的旅馆,三十元一晚上。当然,旅馆简陋极了,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小小的窗户,窄窄的房间。她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锁好门,来到街上的馆子里,吃了一碗蛋炒饭,喝了点热热的汤,就回到旅馆里休息。那一夜,她忧心忡忡,坐卧不宁,她是多么焦心她目前的生计,她害怕她明天找不到活儿干,一千元钱用完之后,将衣食无着。第二天,她早早地来到街上,她一边走,一边漫无目的地张望。最后,她在一家中餐馆前停下来,那家中餐馆门前的墙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招聘服务员两名。她心里一阵激动,赶紧走进店里,她来到柜台前,见柜台前一位三十五岁上下,个儿矮矮的,但是穿着很讲究的男人,正在柜台上专心致志地清点柜台上的货物。小净走到他身边,心里正在迟疑不定,她觉得人家正在干活儿,只好在一边静静等着,后来,那人发现了她便问: “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们这里在招聘服务员吗?”她轻声问。 那男人仔细打量她,发现她模样儿精精致致,端端正正,特别是那双大黑眼带着温柔和忧郁的色彩,便温和亲切地说; “本店正好只差一名服务员了,你可以留下来,试用几天再说。” “好的,多谢老板了。你只要管吃管住就行,工资你看着给吧。”小净有些兴奋地说。 “工资八百元。以后干得好再慢慢加。” “好的。” “听你口音,你大该是外地人吧?” “是的,我老家是四川,为了生计,只好出来打工。” “你暂时就住到餐馆那个角楼上,那里空着一间床铺。” “谢谢老板,请问老板姓什么?” “本人姓赵,叫赵友福。”那人说着,就向店后大声喊:“小周,出来一下。”随后,走出来一个中等个儿的女人,年纪三十多岁,身姿挺秀,举止文雅,聪明伶俐,她穿着时髦的衣服,露出淡淡的笑容说: “有什么事吗?” “这位是新招的服务员,你带她去厨房吩咐她所要做的事。”继而,他又把头转向小净说:“这是我的妻子周坤,你跟她去吧。” 周坤一边走,一边说,他们店里所招的服务员,必须是听话,懂规矩,手脚勤快,见了顾客要彬彬有礼的,还必须保持仪表服饰的整洁,每天要准时上班,如果做事拖拖沓沓,懒懒散散,就别想在这里再待下去。 小净本来就是一个勤快,能干,吃苦的,爱整洁的女人,她在饭店里做事,手脚勤快麻利,总是一声不吭地把厨房收拾得整整洁洁,炊具洗得亮亮晶晶,挂得整整齐齐,地板拖得一尘不染。对待顾客神气和悦,礼貌周全。深得老板和老板娘的喜欢。小净和他们的关系也由此处得很和睦融洽。一来二去,老板娘就从小净那里了解到了她的情况。她望着小净同情地说: “女人一旦嫁错了郞,这一辈子也许都会不幸。不过,话又说回来,离都离了,也就没什么了,你以后可要慎重对待婚姻。” “面对已死亡的婚姻是很痛苦的,我离了,反而解月兑了。我觉得离婚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你看,两个人不和,硬要捆在一起,那是多么累人,多么痛苦的事。从婚姻的枷锁中走出来,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小净平静从容地说道。 “是的。”周坤说,“小净,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我给你介绍一个。” “一个对家庭有责任心的,能干的,脾气温和的人。”小净说,“相貌不要求漂亮,但要过得去就行了。” “我认识一个人,他叫李仕杰,是个煤矿工人,人挺忠厚善良的,老婆不久前病逝了,膝下无儿无女。你们接触一下,可以互相了解,你觉着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好的。”小净微微一笑。 “那就明天吧,我给他打电话叫他过来一趟。” “嗯。” 第三十一章 三十一 第二天上午是个晴朗的天。街上的车像两股洪流一样在大街上缓缓流动,人们猫着腰,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去上班。大街上的店铺大大敞开着,人们在店铺里进进出出购物。有几座未完工的新建的耸入云天的大楼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在蓝天白云下。远处几家工厂的烟囱正冒出轻轻袅袅的白烟。一大早,小净就在店铺里忙里忙外,她正在理一大堆葱子,老板娘和另外一个服务员在一旁剥蒜,厨师在菜凳上仔细切肉,老板照样在他的货柜前东忙西忙的。这时,李仕杰走进店铺来热情地和老板一家人打招呼。老板娘忙招呼客人坐下,并给客人沏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叫他喝。同时,她叫小净也过来坐。小净羞怯地坐在那里,脸上红得像一团火。周坤说: “这就是汪小净,四川人,与丈夫不合离了婚,膝下有一女儿。仕杰,小净可是一个能干,漂亮的女人,要是有缘在一起, 那可真是你那辈子修来的福气哟。” 李仕杰正如周坤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忠厚善良的人,他体格魁梧,脸膛微红,一双目光炯炯的眼睛总是含着笑意,当他的眼光落在小净身上,见她是如此俊俏,他心怀赞美和欢喜地说: “我叫李仕杰,今年四十岁,在煤矿工作。老婆前年生病去世了,膝下无儿无女。我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父亲已病逝。有四姊妹,三个儿子,一个姐姐,母亲住在姐姐家,他们都各自成家立业。对于周坤姐所介绍的这门婚事,我没什么意见。” “那你有什么意见吗?”周坤把头转向小净问。 小净这辈子算是一个不幸的女人,爱情在她心头已经远去,她把人世间的一切都看得很淡了,已不再抱有什么幻想和许多美丽的想法,她淡然地说: “咱们了解一段时间再说吧。” “好,这个主意不错。我只是起到一个牵线的作用,有没有缘份,还看你们自己的了。”周坤说。“仕杰,今天中午,在我这里吃了午饭再走。” “给你们添麻烦了。”李仕杰搓着双手说。 “别客气了,中午咱们好好喝一杯。”老板走过来带着笑意说。 “好吧。” “你们俩聊会儿,我到厨房张罗饭去了。”周坤说。 “好的。”小净应道。 他们俩聊了一会儿彼此的工作和生活,李仕杰对小净的遭遇很同情,小净对他中年丧妻也深表同情,两个人对人世间生活的艰辛都深有体会,自己都各自体会到自己人生的不幸,似乎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李仕杰的谈吐稳重,审慎,谨慎,从他的话语里流露出善良朴实的思想,小净不由对他产生了些许好感。 午餐是一桌丰盛的佳肴,大家吃着可口的食物,喝着浓烈香醇的美酒,热烈地天南海北地拉着家常。大家高举着酒杯互相祝福。 小净在赵友福的餐馆做事很勤苦,没过多久,老板就把工资加到了一千三百元一个月。这天中午,小净拴着围裙,把一大堆杯盘碗盏放在洗碗槽里,她放了些热水,加了些洗洁精,用帕子仔细地洗。李仕杰正好今天不上班,他来到小净的餐馆里看她,他一进门,和众人打完招呼后,见小净在厨房忙着,忙挽起衣袖,乐乐呵呵地说: “小净,你过去歇会儿吧,我帮你洗。” “不用了,你上班也挺累的。”小净说,“这点事情,我一会儿就做完了。”说完,她对他报以轻轻一笑。 “你就歇会儿吧,我来。”李仕杰不由分说,硬让小净在水龙头上冲洗干净手后,坐在一边歇息。 小净在一旁感激地打量着李仕杰,她觉得李仕杰是一个心细的体贴人的男人,她的嘴角不由漾起一丝幸福的笑意。在她脚旁不远处的一只小花狗正用那双大黑眼目不转睛地温柔地瞧着她,她不由弯下腰抱起那只小花狗逗着玩。 “多不好意思呀,让你一个大男人洗碗。”周坤走进来说,“仕杰,今天下午我就放小净一下午假,你带她出去好好转转。” “好的,多谢老板娘了。” 李仕杰和小净肩并肩地走在大街上,李仕杰建议他们不妨到动物园去看看,小净欣然同意了。他们买了门票走进动物园里,动物园里有鱼、鹿、狮子、狼、狐狸、大象、猴子……最后,他们观看了各种动物的表演,最有趣的是一群猴子骑自行车比赛。那些机灵的猴子穿着可爱的小花衣服,它们低着头坐在自行车上,紧握自行车龙头,两只圆溜溜的大黑眼紧盯着前方。饲养员的鞭子在地上一敲,他们惊恐万状地没命地使劲蹬着自行车跑起来。忽然,一只小猴的自行车不小心撞在了舞台的栏杆上,那猴子从自行车上掉落下来,只见它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望着由于惯性跑远的自行车唉声叹气,一筹莫展。此时,饲养员的鞭子在它身旁忽地又一敲,它又惊恐万状地慌慌张张跑起来,但见它纵身一跃,骑上那自行车,又使劲蹬呀蹬。那模样那情趣可爱极了!逗得观众不时哈哈大笑。小净也捧月复大笑,李仕杰看见小净大笑,他也乐得哈哈大笑。 “哎哟,真是太有趣了,多可爱呀!”小净笑得气喘说。 “真是太聪明了!” 李仕杰笑着找补着说。 逛完动物园,他们又去一家餐馆吃了小火锅。李仕杰便送小净回到了她的单身宿舍。回到宿舍,小净就开始洗衣服,她把衣袖往上一捋,露出一双美丽丰腴的胳臂,他看见她弯着腰在洗衣槽边认真地给衣服模肥皂,几丝秀发垂在额前,双颊略呈绯红色,两眼全神贯注,显得认真极了。他瞧她干活那干脆利索的样儿,心里喜滋滋的。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小净手上,发现她手上长了一个冻疮,他走过去心疼地说: “小净。” “怎么了?”小净抬起目光望着他。 “你的手怎么长了冻疮?让我瞧瞧。”他说着,就握住小净的手心疼地看着,“呀,这么大一个冻疮,回头我去药房给你买点药回来擦擦——你去一旁歇着吧,我来洗。”说着他就把她拉到床边坐下,自己动手洗起衣服来。 小净充满温情地望着他,心里荡起一阵喜悦和感激之情。这个男人的细心和体贴抹平了她心中的创伤,不幸的婚姻让她原本对生活已感到厌倦和冷漠,甚至失望。她望着眼前这个为她洗衣服的男人,瞧他的背影是那么潇洒,他的黑头发那么有光泽,他的眼睛那么炯炯有神。他是一个能干,踏实,有责任心的男人。她心底死灰复燃了,重又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她感到老天很厚爱她,又给她降临了人世间的幸福。洗完衣服,她在椅子上坐下来,郑重地对她说: “小净,什么时候还是到我家去见见母亲吧。”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打个电话就是了。” “星期六,我正好不上班,到时我来接你,你看合适吗?”李仕杰用探寻的目光问。 “好,到时我给周姐请个假就是了。”小净说。 “到时,你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三百元你拿去买一件衣服穿。”李仕杰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元钱硬塞到小净手里。 “不用你的钱,我自己有钱。”小净推辞说。 “你有钱,那是你的,这代表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李仕杰不容推辞地说。 星期六转眼就到了,小净穿上她特地买来的一件带有白毛毛领的收腰白色中长袄子,再套上一条黑色裤子。头上挽着一个蓬蓬松松的发髻。更加显得身姿秀拔。小净和李仕杰一起来到她母亲家里。李仕杰的母亲是一个个头高高的人,神色严厉,但并不难看。她的脸上,她的声音里,她的步太举止中,都无不流露出一种刚毅,她的面容坚定严肃。她坐在竹椅上,用那双十分明亮的眼睛对小净说: “你叫小净吧,我听李仕杰说起过你,说你是个很能干的人。你还有一个女儿吧,要是今后和仕杰成了家,就把你女儿接到咱们家,免得你牵心挂肠的。” “到时再说吧,阿姨。”小净笑笑说。 小净初来乍到,她坐在竹椅上,显得很拘谨。这时,屋子里已挤满了人,有邻居,有李仕杰的兄弟姊妹,他们特地赶来看一下李仕杰的这位新媳妇如何,小净被大家看得发慌,低下了头,脸刷一下红了。李仕杰的母亲大声招呼其他子女过来,一一给小净作了介绍,大家立刻相互问好。随后,大家七手八脚在厨房里忙开了,小净也执意要去厨房帮忙,李仕杰的母亲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去,要她好好歇息歇息。 饭菜煮的很可口,酸甜的红葡萄酒斟得满杯满杯的,李仕杰的母亲不断地往小净碗里夹菜,热情地招呼她多吃点菜。席间,大家慢悠悠地喝酒,一杯接一杯,并且相互拉着家常,各自摆谈了自家的情形。酒酣耳热之际,李仕杰的姐夫说: “小净,你以后就常来我们家玩,把这当成你自己的家,不要见外。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告知我一声,我立即带几个兄弟伙给你摆平。” “好,谢谢大哥了。”小净轻轻地说道。 落叶在风里飞去了,雪花儿从天空中坠落了,城市在喧闹声中变的烟雾蒙蒙的,黄褐色的土地被冻的**的,清冷的寒风凝重地刮着。小净漂泊在异地他乡,苦苦思念着家乡善良的母亲,可爱的女儿,情同手足的兄弟姊妹。她得了重感冒,一连十几天,李仕杰请了假,不分昼夜地厮守在他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什么药都是他喂她吃,一切都是他伺候她。他给她炖鸽子,炖乌鸡,变着花样给她调胃口,为了博得她的欢心,他小心翼翼地琢磨她的一举一动。她说他是她的守护神,说他又重新给了他生活的希望和力量。有一天,她觉得人好些了,李仕杰还让她扶着他的胳膊,在屋后的院子里走了一圈。她穿着拖鞋,一步一步地走着,肩膀靠住李仕杰,脸上带着微笑说: “仕杰,借我伍佰块钱吧,我这里只有二千五百块钱,要过年了我想给孩子寄点生活费,还有我弟弟汪杰他在读自费大学,我父母年纪大了,父亲靠捡点破烂给弟弟凑学费,我想给弟弟寄点明年的学费,以减轻父母的负担。” “小净,你对你的兄弟可好了。”李仕杰说:“有些姊妹之间就非常冷漠,非常自私,谁也不会管谁。你的心地真是善良啊!明天,我就帮你把钱寄出去吧,你尽管放心得了。要是你想孩子了,过年了。我们就把孩子接到这里来,让我母亲照顾吧。” “过了年再说吧。”小净抬眼温情地望着他说。 转眼间,春节就过去了,新的一年开始了。在李仕杰母亲的再三催促下,小净和李仕杰简简单单地举办了婚礼,李仕杰把他原先居住的旧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并用平时积攒的积蓄买了些家具、生活用品。家电。再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请了些亲朋好友,举办了婚礼。从此,小净没去餐馆上班了,呆在家里做些家务,李仕杰每天早出晚归去煤矿勤勤恳恳地上着班。李仕杰是一个大气的,善良的人,每次领了工资都如数交给小净,并提醒小净要按时给她父母和小孩寄点钱去。小净本来就能干,贤惠,每天都在厨房忙上忙下,进进出出地为李仕杰准备饭菜。她知道煤矿工作是很辛苦很辛苦的,要把仕杰的营养跟上,身体才不会垮下去。每天,李仕杰冲澡回家后,端着那热气腾腾,飘着香味的饭菜后,他心里觉得小净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仿佛有一股阳光照在他身上。 第三十二章 三十二 三年后,俞帆、汪杰、凌兰、我弟林小禹都各自走上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我妹林小逆高中未毕业,就辍学在家。我妹具有男孩个性,平时对待朋友很豪爽,有行侠仗义之风格。她总是大手大脚的用父母抽屉里的钱,她偷偷的拿了父亲抽屉里的钱,去给她的朋友们买零食吃,对于抽屉里的钱,父亲心里没有数,她拿了之后,父亲也难以察觉。一次上课,小逆和几个同学在下面说话,被她的班主任老师发现了,那位班主任老师气急败坏的地走到她面前,叫她站起来,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批评了她一顿。哪知小逆认为在同学们面前丢了面子,她被激怒了,也以牙还牙地狠狠回击了那个老师一顿。这下老师勃然大怒了,睁着那双冒火的眼睛,非要小逆回家请家长不可,这下小逆就干脆不去上学了。父母问起她,她只是说自己不想上学了,没办法,她就这样辍学在家了。很遗憾,小逆就这样任性地稀里糊涂地葬送了自己的人生。她本来在唱歌,跳舞方面很有天赋的,可惜就这样被那位班主任埋没了,从此,走上了她落寞的一生。 林小禹呢?大学毕业被分在县城上班。此时,他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很帅的小伙子,高高的个儿,整齐干净的服饰,呈亮的皮鞋,笑意盈盈的眼睛,显得神采飞扬。对于他这样优秀而多才多艺的年轻人,敬慕他的姑娘很多,有大学的同学,有老板的女儿。可是小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他觉得放不下他的同学叶欣,叶欣没有考上大学,读了个自费大学,在家闲呆着。小禹把她带到咱们家几次,后来,我们发现叶欣虽然长得漂亮,但对人冷漠,脾气不好,性格莽撞,我们大家都不喜欢她,加上她又没有正式工作,亲朋好友都替小禹感到惋惜,说他不应该找一个没有工作的女孩,将来负担会很重的。一次,叶欣到我家来,不知是因为什么得罪了母亲,母亲发怒了,她把火炉上的小锅拿起来“砰”地摔到地下,小锅里的水溢得满地都是,母亲阴沉着脸,整天都不理她。后来,小禹在等待分配工作期间,在家闲呆不住,便到希望集团打工去了,这一走就是两个月,这下叶欣可着急了,她苦苦思索,最后,拿起笔用她漂亮的斜体字给我的父母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简短的信: 敬爱的叔叔,阿姨您们好! 近来,你们的生意可好?农忙节到了,你们一定很忙吧?小禹的工作落实了吗?为了小禹的工作,叔叔肯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叔叔,阿姨,我和小禹是初中时的同学,我们俩的感情很好,相互敬慕。我希望在小禹参加工作之前能跟他结婚。如果小禹的工作落实不了,我跟他结完婚出去打工也行。你们知道,我跟小禹恋爱已有几年了,我恳切地希望你们成全咱俩的婚事。曾经,我也惹阿姨不高兴过,我希望阿姨能原谅我。如果能够跟小禹共度一生,牵手于红尘,是我今生最大的心愿。 此致 敬礼 1998年8月22日 叶欣 叶欣这封信言之恳切,父亲握着信,心事沉重地对母亲说: “孩子他妈,你看小禹的事咋办呢?” “唉,没办法,就依孩子们的吧。” “是呀,得依孩子的,也依不了咱们的。叶欣没工作也没关系的,只要人勤劳,今后就会挣上钱的。”父亲说,“等小禹九月份一回来,咱们就把他们的事办了。” “好吧。”母亲无可奈何地说。 弟弟打工回来了,他给我和妹妹各自买了一瓶擦脸的玉兰油,还有护手霜。他兴冲冲地对我和妹妹说,他两个月挣了四千多元,给母亲拿了两千多元,还剩两千多元,他要请我和妹妹吃火锅。妹妹灿然一笑说: “我好久都没吃火锅,正想吃呢。” “把姐夫也叫上吧。”小禹说。 “他不在家,到他姐姐家去了。”我说。 我们三个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地走进一家餐馆,我们在一张乌漆木桌旁坐下来。妹妹高高兴兴地点了菜,服务员把晕菜和素菜端上来,倒进火锅汤中煮。大家边吃边聊天。妹妹眨着那双黑宝石一样明亮的眼睛,专心致志地听弟弟讲他在外面的经历: “我开始出去找工作,在苍都一个厂里干了十几天,我发觉厂里的工资很低,又拿不出钱来,就跳槽了,到了另一个厂里干活,还是不行,我又去找幺舅,幺舅在希望集团干事,经他的介绍,我进了希望集团,搞销售,工资还不错,能挣钱,除了工资外,每天还要补助住宿费和生活费,我为了节约钱,每天就住抵挡的宾馆,生活也就将就吃孬点。我刚好干了五十天,挣了四千元。父亲就打电话叫我回来上班,说工作落实了。” “嗯,不错,要是不回来上班,你肯定在外面能挣不少钱呢。”我说。“像你姐夫可以到这种公司打工吗?” “要大学文凭才能进去。”小禹说,“姐夫没文凭,是不行的。姐,听说姐夫出去包鱼塘把房子都亏出去了,当时,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及此事,我心里很难过。” “你姐夫在家闲着,过一段时间,再给他找点事做。”我说,“小禹,你对自己的婚事可要慎重考虑,别向我一样草率地决定 了自己的人生,你看我现在是多么的不幸。以前,你姐夫家的人骗我说他是高中生,其实他是一个初中生,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姐,真难为你了。”小禹说,“我的婚姻呢?现在也没办法了,只好和叶欣结婚,爸打电话告诉我了这事,我也觉得这么多年了,不便抛弃别人。其实,我在杭州销售饲料时,有个老板想把他的女儿许配给我,我就婉言谢绝了。杭州的女儿是很漂亮迷人的。” “哥,要是你没有和叶欣在一起,你肯定会说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对象。”妹妹说。 “那当然了。”我大声说,“弟弟比咱俩都还懂事多了,以前在家时,我们还在睡懒觉,他就起来为妈妈挑水,有时放了午学,他还到地里去帮妈妈干活,甚至还割猪草。” “哥,我也出去搞销售,能行吗?”妹妹说。 “不行的,你们女孩吃不了那种苦的。”小禹说,“我们整天都在车上巅呀巅的,真是累极了。再说,你也没文凭呀。” 后来,弟弟在父母的操办下,很快结婚了,我的父母为他们可爱的儿子置办了家具,家电及女方的金银首饰,从此,弟弟就一心扑在了他的工作和家庭上了。弟弟结婚了,我们心中感到很失落。再后来,妹妹也出嫁了,我的父母也同样给了她一笔丰厚的嫁妆。我知道,我朴实善良厚道的父母平时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他们会为了他们的儿女倾囊相助。七月间,我顺利地生下了女儿培培。周浩成这时一直在家闲着,就由他服侍我。可是,他是一个贪耍的人,早上,他给我煮了醪糟鸡蛋,就不知道跑到哪里耍去了,中午,吃饭时间到了,他跑回来手忙脚乱地又个给我煮一碗醪糟鸡蛋。我本就不大喜欢吃醪糟鸡蛋,我愁闷地望着桌上的醪糟鸡蛋,眼泪一串串滴落到被盖上。 “怎么了?”周浩成吃惊地问。 “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耍,煮饭也赶最简单的煮,我不喜欢吃醪糟鸡蛋。” “知道了。”周浩成低垂着脑袋满脸不悦地坐在椅子上说。 正说着,母亲用一只大篮子提着几只乌鸡来看我,她一进门见我在哭,慌忙说: “小婉,坐月子千万别哭,以后眼睛会疼的。你究竟为啥哭呀?” “他天天就知道耍,只给我煮醪糟鸡蛋吃。” “好了,好了,我以后来服侍你,本来我挺忙的,走不开。前天,我赶集碰见了你老人婆,我叫她来服侍你,她老大不愿意似的。” “妈,别人不愿意,就不要叫了。” 满月后不久,我的爷爷不幸得病去世了。剩下我女乃女乃,她便来我家给我带孩子。其实,女乃女乃的年岁已经大了,她只能坐在那里给我抱抱孩子。我一下班,便忙着给孩子洗尿布,洗小衣服。 女乃女乃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我把五颜六色的衣服晾在拴着绳子的树杈之间。然后,又和女乃女乃坐在一起,快快活活地逗着孩子玩,孩子已经两三个月了,她睁着宝石一般的黑眼睛瞅着我笑。 七月的夜间渐渐凉爽,一弯黄澄澄的月儿高悬在窗框里的天空上,夜间清凉的风吹进屋来,我站在窗前看无边的夜色。女乃女乃回我父母家去了。孩子在床上熟睡着,甜甜的胖乎乎的小脸蛋上挂着笑意,黑发的小脑袋枕在可爱的哈巴狗样式的小枕头上。我调转头,无意望见墙壁上的电线忽然着火了,我的心咯噔一下,立时吓得脸色惨白,目瞪口呆,不之所措。情急之中,我一个箭步冲出房间,急急地敲开了邻居家的门。 “建民,快帮下忙吧,我家电线着火了!”我焦急不安地对邻居说。 “好。” 邻居匆匆进屋,把我家的保险匣关了,再熄了电线。我生性胆小,仍处在惊魂未定之中,只听邻居问: “浩成不在家呀?” “出去了,兴许打牌去了。” “你家电线老化了,明天叫浩成检查一下。” “好的。”我说,“谢谢了。” “不用谢。” 邻居说着就告辞了,我抱着惊醒的孩子茫然坐在窗前的桌旁,我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拨通了周浩成的电话,我在电话里听见桌上搓麻将的声音,我气急了,但我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说: “回来,家里有事。” “好,一会儿就回来。”周浩成在电话那头低声说。 我放下手机,静静地坐在桌旁沉思默想,过了一会儿,我又拿起手机拨通了周浩成的电话,他依然说马上就回来。反复这样拨了几次,还不见他回来,我最后一次打去时,他居然关机了。我当时气得牙齿咯咯响。我把手机扔在桌上,无奈地望着外面那孤独的月亮,我的心由愤恨渐渐转成了悲郁。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为什么沦落到这样凄凉的境地,我心头的重担无以复加,我决定从此再也不管他了,他在我心上越走越远,变得无足轻重了。 周浩成和我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我对他心中充满了怨恨,但为了一家的生计,我们又不得不思虑养家糊口的事,他赋闲在家的这段时间,父亲考虑到我们的窘困,就叫周浩成去帮他卖肥料,赚的钱就给他分一半。那是一个彩霞满天的下午,我下了班,也跟着父亲,周浩成下乡去卖肥料。司机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他神情专注地扶着方向盘,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大幅度地划来划去。我注视着窗外景物,景色如画的郁郁葱葱的连绵起伏的山坡守望着一片接一片的绿葱葱的田野。绿树掩映处,偶尔可见农家白色的楼房矗立在山坡上或田埂上。弯弯的小河湾上,有几只鸭子在戏水。黄澄澄的太阳光落在河水上摇晃。车子在一座半山腰上停下来。父亲腋下夹着他的钱包,步履匆匆地爬上山坡,穿过柏树林,到山的那一头去叫那些人来买肥料了。我们则坐在山坡上的一块石头上歇息。望着父亲消失在山头的身影以及隐隐约约地听见他叫人家买肥料的声音,我心中不由暗自感叹着父亲的勤劳。往常,有的人买了肥料要赊账,到时,父亲推着自行车又不辞辛劳地挨家挨户去收帐。 “你父亲的勤劳,是没有人比得上的。”司机叼着一根香烟笑咪咪地对我说。 “就是,他的性情也很温和。”我说,“其实,卖肥料又赚不了多少钱,而且又有欠账,到时他还得满山满坡跑去收帐,太劳苦了——挣钱真的不容易呀!” “父亲确实是个很勤苦的人。”周浩成也附和着说。 当沉重的暮色在柏树四周降落下来时,父亲终于叫来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他们各自买了几包肥料背着走了。剩下的没卖完的肥料,父亲又拖到一个熟人家存放起,并叫那人帮他卖,卖完之后会给他一定的酬金的。那人乐呵呵地,很热情地帮助我们下车上的肥料,当大家把肥料码好在屋里之后,那人又十分殷勤地挽留我们在他家吃晚饭,我们一看盛情难却,只好又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当我们开着夜车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九点过了,天上悬着一弯月牙,亮晶晶的温柔的星星在夜空中闪烁。是谁家的老人在过生,我看见了夜色中的山头上升起了五彩的烟花,美丽的烟花在夜色中纷纷扬扬地坠落,照亮了山头。 六月的一天傍晚,我正坐在家门前的小窗前无聊地望着树杈中间那轮圆圆的红日,忽然,镇上开茶馆的一位老板娘李翠英走到我跟前来,她满脸堆笑地招呼我: “小林,你好。” “你好。”我说,“有什么事吗?” 那老板娘沉默了半晌,然后,她十分谦卑而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 “小林,你老公打牌在我那儿借了二千五百元还没还。” 一听那老板娘的话,我心里真是气急败坏了,觉得太丢人了。但我却装着表面不动声色,十分平静地说: “我知道,等周浩成回来了,我问问他,再还你。” “好的,小林,你看我们开个茶馆也不容易,那些打牌的人动不动就来借钱,要是借了钱你赢了的时候,主动还也可以,可有些人就是赖着不还。” 我阴沉着脸,再也不搭话了。我知道老板娘话里有话,无非就是说的周浩成。她见我不肯与她说话便没趣地转身走了。 晚上,周浩成推门回来,我盯着他,气愤地问: “你在外面欠账没有?” “没有。” “到底有没有?”我用一种冷酷的,审问似的目光直盯住他。 “真的没有。” 我忍无可忍了,跳上前去,给了他两巴掌。他冒火了,一下把我推倒在沙发上,恶狠狠地说: “疯子。” 我气极了,我又跳起来,用脚去踢他,一边大声嚷: “李翠英说你欠了她二千五百元的赌帐,你还嘴硬,不承认,你这个败家子,你这个无耻之徒。” 他见我揭了他的老底,就再也不吭声了,神情沮丧地坐在沙发上,低三下四地对我说: “小婉,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了。” “你说话算数吗?你保证了多少回呀?我看你是改不了了。我非得去找我父母不可。这次,我是一定要和你离婚的,孩子归我,反正是我父母在带。家里也没什么财产,你走就是了。” “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次吧。这次我说话算数,一定改。” “只欠了李翠英的帐,还有没有其他的帐?” “没有了,我说的是真话。” “男人败家,就是这样败的,你知道吗?”顿了顿,我说,“你在我父亲那儿挣钱也是挺辛苦,不容易的,你白白输掉这些来之不易的钱,多划不来呀!” 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此时,一些凄楚,忧郁,绝望的思想情绪萦绕在我脑际,我感觉到了周浩成是多么的无能,没有男人的阳刚之气,没有男人兴家立业的志向。我心中充满悲哀,我的婚姻为什么竟是如此的潦草,我在心里自问。离婚吧,首先,来自家庭,社会的压力太大。我的父母很传统,他们就是横在面前的一堵墙,曾经,我也屡次向他们提及离婚的事,都遭到他们的断然否决。唉,无奈呀,人生真是无奈!相爱的人总是阴差阳错,在不经意中失去。我的思想隐隐约约想起了俞帆,我的同学,我曾经爱过的和曾经爱我的人,不知道现在还好吗? 第三十七章 三十七 四月里的一天,这是一个晴暖的早晨,周浩成乘车去他姐夫哥所在的地方——云南昆明打工去了。几年之前,他姐姐丢了老家供销社的生意,也随他姐夫哥去了。周浩成到了那个地方,他姐夫哥给他找了一个临时工作,在工地上做零工,每月大概九百元钱。这时,我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在上小学。每天,我除了上班只外,便匆匆赶回家做家务。除此之外,我觉得日子百无聊赖,便一头扎进了书海之中,畅游在烟波浩淼的书海中,我的心情震撼在那美丽的艺术之中,我体验着书中各种各样不同的人生;我接触了书中形形色色的人群;我知道了世界上各个国家的大多数人,他们每天也都在为自己的小命挣扎,辗转奔波于艰难尘世之中;我知道,虽然各个国家的语言不同,但那些外国人都有着东方人一样的情感。我读书时的心境是非常幸福的,我欣赏着那些洋洋洒洒的可爱的语言文字时,如同在欣赏长空中的行云流水,一棵尘世中绽放的美丽奇葩,一曲撼人心魄的天籁之乐。我读书,我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想在文学方面有较高的造诣,在未来的日子里有所成就,那时,我是令人瞩目的,自然而然,周浩成和我形成了太大太大的差距,我顺理成章地就和他解除了婚姻关系。我日益倍加努力,刻苦用功,为的是奔向我心中的理想和不可告人的小秘密。我坚持不懈地努力着,向前奔跑着,每天都要阅读一会儿。每逢节假日,都是足不出户,捧起书来,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在此期间,我和周浩成的电话联系也就日益稀少,我对他的感情变得很淡漠很淡漠。从来,都是他给我打电话问这问那,但我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半年后的一个黄昏,我吃过晚饭,坐在小屋的窗前看书,我的女儿在津津有味地看电视。忽然,门推开了,周浩成提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出现了,他一脸旅途劳累的神色。对于他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感到无比惊诧。我睁大眼睛,吃惊地问: “你怎么回来了?” “一言难尽。”周浩成说。“等我洗洗脸再给你讲吧。” “爸爸,你回来了。”女儿兴高采烈地跑过来问。 “乖,女儿真乖,爸爸明天带你去超市买好吃的。” “好,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女儿瞪着那双明亮的快活的大眼说。 周浩成从厨房里洗了脸出来,他挪过一把椅子坐在我身旁,用灰暗低调的声音对我讲述了他在外面的打工的遭遇: “我在姐夫那儿,姐夫在工地上给我找了一份临时活干,每个月九百元。这天,我和几个工人一同站在高架上做事。高架升到半空中时,忽然啪的一声,高架断了,一瞬间垮塌了下去,身边的几个人掉下去绊死了,而我呢?却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我把肋巴骨绊折了,从此就住进了医院。在住院期间,姐姐整天服侍我,她给我端汤熬药,给我煮好吃的,不过,每天是给她算了工钱的,这钱是由工地的老板付。” “幸好,你没有什么事。”我瞅着他关切地说,“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父母知道,但没有通知你,怕你着急担心。” “真危险!”我说,“外面的钱是不好挣的,这下你体会到了。” “这是两千元钱,没用完的。”周浩成说着从他手提包里掏出两千元钱放在桌上说。 我知道这是别人赔偿他的钱,这钱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我望着那少之而又可怜的钱说: “没挣到钱不要紧,只要人没啥事就好。你好好休息几天,至于你今后做什么事,今后再说。”我说,“你算是幸运的了。” “嗯,也许是我上辈子做了好事,上天特别照顾我,使我平平安安的。”周浩成感慨万端地说。“现在想起来那情景就后怕。” 周浩成赋闲在家,究竟做什么事呢?他文化不高,不能进入其他招聘公司。吃苦耐劳,干体力活儿,可能他不行。咋办呢?这些思绪在我脑子里徘徊去徘徊来。吃饭的时候,我闷声不响地扒着饭,忽然,周浩成兴致勃勃地说: “小婉,我去学开车,怎么样?” “随你的吧。” “开会了,我干脆就去买一辆货车跑,还可给父亲拉肥料。” “好吧。” “那我明天就去驾校报名。” 周浩成开始努力学开车了,第一个星期是学理论,每天,他认认真真,安安静静地坐在屋里看书。理论考试要在电脑上考,他用不来电脑,我就耐心细致地教他,终于,周浩成的理论考试顺利过关了,而后,他天天早出晚归,跟着教练勤勤恳恳地练车,一个月过去了,他顺顺当当地拿到了驾驶证。 后来,周浩成和我磋商,他想买一辆货车跑运输,货源问题到不缺,可以帮父亲往乡下运送肥料,可以在氮肥厂帮买石灰的人运送石灰。但是买车的资金问题呢?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在心里竭力搜索着可以帮助我们的亲戚朋友。最后,周浩成决定向他姐姐借两万元。我呢?决定找我在审计局当所长的表爸去银行贷三万元的款,加之自己手上的一万多元钱,凑起来就够买一辆货车的钱了。我们俩分头行动,立 即向亲戚求助,好在这些亲戚都诚心诚意地慷慨帮助了我们。我们终于买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蓝色大货车。周浩成每天开着大货车向碌碌虫一样往乡下运输肥料,每天夜里三点钟他就起了床开车去排队等候装肥料。拉肥料的车很多,要早早地去排队等候,这样,一天下来才能拉上两趟肥料,挣上两趟运输费。遇上农忙季节,他就没日没夜地运肥料,遇上淡季,他就拉点别的货物,或是运石灰,或是运破烂杂货,或是运面粉,或是运大米,小麦。这样,四个车轮滚滚地转动,钱也就滚滚地流进了口袋。很快,我们就还清了所借贷的债务。这样下来,自己手头就渐渐有了些积蓄。 我单位上要集资建房了,我们已经有了五万多元,足够付第一批款项的,但我觉得那房子的设计是平面式的,不是跃层式的,我不喜欢那种设计风格,我决定不投那房子,今后到县城去买跃层式的。如今,虽说手头上有了点宽绰钱,但也不敢大大方方地去买我所喜欢的漂亮衣服及一些女孩儿所喜欢的可爱的装饰品和小玩物。一次节假日,我到县城去逛商场,我只给孩子买了一双可爱的小皮靴及一件带韩式风格的小褂褂。我呢?看中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那裙子刚好与膝盖部齐齐,腰部处有一根银白色的精致的链子,穿在身上,尤其是那链子,使人显得特别高雅而有气质。可是价格太贵了,要八百元才能买上。我恋恋不舍地模着那细软的面料,又在那里来来回回地逡巡了一会儿,最后,我想到了我那二十几平米的阴暗窄小的住房。我还是舍不得买,选择了离开。 我的生活依旧平淡而孤独地向前流淌。每天,出了上班,带带孩子,做做家务,看看小说之外,就没有其它什么事做,由于自己草率地结了婚,从此心里背上了婚姻的沉重枷锁,心境比较愁苦郁闷,整日里沉浸在自己悲愁的心境中,竟与单位上的同事交往甚少。看着单位上那些美丽的女孩常常穿着浪漫的衣服,剪着美丽时髦的发型,戴着金光闪耀的耳环,项链,挽着丈夫的胳膊在晚风吹皱了一河水的小河岸散步时,我小小的心上便充满了无尽的羡慕。她们人生得意,在我眼中是幸福的人。而我呢?多像那凋零的落花在清冷冷的水中独自飘零。随然在经济上目前我们有了好转,但我和周浩成却越走越远了。首先,我们在心灵上无法推心置月复地谈话,他总是吊儿郎当地说几句粗话与我。其次,他无论如何,也该变不了他好赌的个性,他的整个人生乐趣就在于此。他手头上有了宽绰的经济,打牌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渐渐地,他打的大起来。他常常是深更半夜才回家。有时,我给他打电话叫他回家,他甚至关了机,后来,我就再也不管他了,他在我心上占着无足轻重的位置,我对他的所作所为都无所谓了。 周浩成自从开了车,他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我也觉得更加孤独了。有一件事情,让我出乎意料,大吃一惊。那是一个星期日的上午,我在收拾所有的脏衣服洗,无意间,我从周浩成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别的女人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给他的字条,那纸上表达了那女人对他的爱慕心情。我拿着这张纸张大了嘴,惊诧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居然有人喜欢他。后来,我醒悟过来,,我想,我必须直截了当地找他说清楚,竟然有人喜欢他,正好咱们就一刀两断,离了算了。当他回来时,我火冒三丈地把那张纸甩在他面前说: “咱们去办离婚手续吧!” 他见我拿出了那张纸,脸不由渐渐变青了,他沮丧着神情说: “小婉,你听我说,都怪我一时糊涂。这个女人是我一次跟我的好朋友在县城大酒店吃饭时认识的。她是这个酒店的服务员,她对我们可主动热情啦。后来,她告诉我,她是一个可怜的农村来的女人,丈夫在一次车祸事故中不幸残疾,从此,她丈夫就只有天天坐在轮椅上,丧失了劳动力。她家中还有一个小男孩,为了挣钱养活她一家人,她只得外出到县城来打工。一时间,听了她的话,我对她产生了恻隐之心,就给她取了1000元钱,哪知道她就给我写了这张纸条,你知道,她怎么能和你相比呢?其实,我是最爱你的,这点你可以感觉出来。平时,我对你如何,你应该心里有数。” “她喜欢你,你就娶她吧。”我用轻蔑的不屑一顾的口气嘲讽说。 “胡说,她有丈夫。再说,她老公是残疾人,她也不能离婚。”周浩成大声嚷道:“你要相信就相信,不相信就拉倒,随你怎么办!” 从他的话语神态中,我琢磨出周浩成对那女人确实没有真心喜欢的感情。对他的这种慷慨仗义的行为,我到感觉出他心地的慈善,但我心里仍旧对他有些怀疑,末了,我用平静而冷淡的语调说: “就到此为止吧,我不再追究了,但如果今后我发现你有不正当的行为,那当然咱们就一刀两断了。” 周浩成的个性急躁冒进,做事有些粗心大意,他在开车的这段时间里,总免不了磕磕碰碰,出些小事情。那是一个飘洒着细雨的天气,他帮小镇上一个老板拉鸡蛋,一箱箱鸡蛋堆得满满的,高高的,车子在公路上呼啸着奔驰。周浩成握着方向盘,心急火燎地往前赶,他想尽快到达目的地。忽然,前面的路上忽然蹦出一辆摩托车,他立即来一个紧急刹车,由于速度快,车子失去重心,一下子翻倒在马路上。周浩成吓得失魂落魄,面色苍白,他拖着发软的双腿从车箱里走出来,他望着洒得满地的鸡蛋,蛋黄蛋汁四处流淌,他木呆呆地站着,心中失去了主意。好半天,他才拿起手机给我父亲拨通了电话。幸亏,父亲遇事沉着冷静,有大将的风度,他立即通知了我。并叫了一辆吊车。我们赶到出事地点,首先,吊车把车吊正过来后,然后,大家便齐心协力弯腰拾掉落在马路上的鸡蛋。破损的鸡蛋太多了,数也数不清, 得把没破损的鸡蛋清出来重新装好。鸡老板得知消息后,也带着家人满脸不悦地赶到出事地点捡蛋。那是一个十分精明而吝啬的老头,他皱着眉头,蹲在地上,心疼地捡着那些鸡蛋。从他的神色中,我知道这回我们得如数赔偿他的鸡蛋了。结果,不出所料,周浩成如实地一个不少地赔偿了他破损的鸡蛋,一共赔了大概四千元左右。 说来也真是令人伤心,那些年来,我就真是背了倒霉运了,家里刚刚显得经济好点,可是接下来经周浩成的又一折腾,使家里又陷入了经济拮据的状况。那是一个静沉沉的秋天的下午,周浩成拉了一车沙在马路上行驶,忽然,前面也来了一辆货车,突然,那货车的刹车失灵,一下撞在周浩成车的右半部,结果把我们的新车撞坏了,对方的驾驶员也受伤了。当我接到电话,急匆匆地,心急火燎地赶到现场时,我看见交通已堵塞,马路上停着一长串一长串的大大小小的车,交警正在疏散车辆,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我的心绷紧了,神经也绷紧了。我看见周浩成脸色苍白地站在人群中,我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幸好他没事。 “人呢?受伤的人呢?”我走上前去问周浩成。 “一辆小车拉倒医院去了。”他有气无力地说。 “那个人伤势可能很重,大家弄了好半天,才把他从车里弄出来。”旁边一位中年女人对我说道。 听了他们的话,我的心又紧张万分起来,我觉得两腿发软,额上直冒冷汗,我担心那个人的生命危险。同时,我又怕交警判案不公。于是,我用发抖的双手拨通了我单位上一个女同事的电话号码,她老公在交警队工作,我让她给她老公说一下此事,让她老公给那些出示现场的交警说一下。她满口热忱地应承下来,并用同情的话语安慰我。很快,车被交警疏通开了。我们把撞坏的车拖到了县城修理厂,同时,打电话又叫来了保险公司的人。保险公司的人只答应将撞坏的车修补好就行了,可是周浩成执意要换一个新轿子。晚上,消息传来,那位受伤的驾驶员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腿部骨折了,腰部受了伤。这样,我的心里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后来,虽然有保险公司的赔付,但周浩成执意要换一个新轿子,但保险公司不赔,自己只好掏出一万五来买。驾驶员伤势过重,又赔一万多元医药费。这样下来,损失三万多元,差不多把我们的积蓄又花光了。 第三十八章 三十八 小净乘车来到了济周市,她的思维和记忆纷纷乱乱,此时,她看上去衰弱憔悴,那深陷的眼睛里流露出了苦难和忍耐。她漫无目的地下了车。首先,她找了一间旅馆歇下来,再在外面的小摊上吃了一碗饺子,然后,她又去中介公司找住房。第二天,通过中介公司的介绍,她找到了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小房住。随后,她又去买了铺盖被褥,碗盏瓢盆,毛巾牙刷梳子,一个简易寒伧的家算是弄成了。她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后来,她又去银行给家里汇了款,自己只留了一点点钱做生活费。晚上,小净坐在明亮的灯光下,她用手机拨通了她母亲的电话。 “妈,我是小净。” “哦,小净呀,你在哪儿?这向还好吗?” “好——妈,我把钱给你汇来了,你们拿来作生活费吧,家里该开销的就开销。” “孩子,你在哪儿呀?你把钱都给了我,你有钱用吗?要是外面太苦了,你就回家吧。” “我在外面很好,你不用担心。孩子呢?”小净为了不让她母亲担心,随口撒谎说。 “孩子刚才吃完饭,这会出去玩去了,你不用担心,她身体长的很好,读书成绩也好。” “妈,你在家里把生活开好点,别舍不得吃,我挣了钱就给你寄回来。” “知道了,你在外面也要保重身体呀!” 小净打完电话,她一头倒在床上,她满月复忧虑,神情严肃,人生的只零片断飘落在她的记忆里,严酷的现实生活再一次把她逼上了绝境。她想起了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她不得不辍学在家,白天,她趁割猪草的时间提着篮子在村里教室的窗前张望,她看见那些孩子一声一声地叫老师,她心里真是羡慕极了。她想起了她那令人不堪回首的婚姻,她曾经背负着沉重的包袱走在人生的行程中,由于她的奋力抗争,冲破了一切束缚,重新活过来了。她想起了李仕杰生前温柔可亲的言谈举止,音容笑貌,她的泪一串一串地滴落在枕头上。这一切尘封的旧事在她的记忆里来来往往,唉,命运的纠结呀,让我们想起了她一生真是如花自飘零,水自流的伤心情形。如今,她决定重新收拾这些旧时的心情,让温暖的太阳重又照耀到她的生活中来。这个坚强不屈的女人,性格刚强,勤奋能干,她能凭着自己顽强的意志把人生中的一切艰难困苦踏在她的脚下。 为了生存,她开始四面奔波,找工作,然而,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试了几处皆不合适。没办法,她想起了她的父母在家时曾经捡过破烂废旧供给弟弟学费,于是,她买来一个背篼,穿起一套旧衣服,戴上袖套,开始走街串巷地去捡那些废纸屑,废纸壳子。有时,也以便宜的价格收人家不要的废书本,然后再一古脑儿地背到收废旧处去卖了,赚点钱。每天,当别人沉浸在温柔的梦乡中时,她便早早地起了床,背着背篼出去捡纸屑去了,捡了纸屑回来,她换了衣服便去菜市场买一些便宜的蔬菜回来,开始煮饭。吃过饭,她又背着背篼出去了。晚上回来,她把她这一天中所捡的废纸屑书报整整齐齐地齐好,再用绳子捆上,第二天再背到收费旧处去卖。小净心地厚道,脾气较好,气量又大,为人谦和,所以她不管走到哪里,人缘都比较好,渐渐地,她和左邻右舍的人熟悉起来。邻居中,有一位慈眉善目的魏老太太知道小净的境遇后,她很同情她,她告诉小净说城西有一些建筑工地,那些旧房撤迁,剩下一些砖墙,那些砖没人要了,她可以拆下那些砖来,用手推车拖到别的工地去卖。末了,那老太太又帮她借到一辆手推车,又十分殷勤地把她带到那废砖墙下,然后,又指给她去别的工地卖砖的路径。这样,不管是细雨绵绵的阴雨天,还是烈日炎炎的晴天,小净像蜜蜂一样在工地上忙忙碌碌。她从废砖墙上拆下那些旧砖,用镰刀刮去砖块上面的水泥沙浆,她弯着腰使劲刮呀刮。有时,也站在高墙旁认真细致地敲打砖块。日久天长,一双美丽的玉手都磨起了老茧,常常累得汗水把额前的黑发都打湿了,腰也弯得麻木了,直不起。一到晚上,她草草地吃了两口饭,便和衣倒在床上疲惫地沉沉睡去。 空闲时间,小净也到魏老太太家串门,魏老太太的儿子和女儿在济周市上班,她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只和她的老伴张老头子住在一起。两个老人相依为伴,互相照顾。这天吃过晚饭,小净闲着没事,她又来到魏老太太家里。张老头正在厨房熬药,他开了门,见是小净,一脸欢喜,他说: “老太太病了,我正给她熬药,你去看看她,和她聊会儿天,让她散散心。” “什么病呢?昨天我还见她好好的。” “感冒吧。” 小净推开门,进卧室来,她见魏太太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她向老太太俯,握住她发烫的手说: “女乃女乃,我来看你了,哟,您的手真烫人啦!” “感冒了,有点发烧,刚才老头子出去请了医生来给我看过了。现在,他正在熬药,喝了药,也许就会退烧。”老太太吃力地用手臂支撑起身子,靠床壁坐着说,“小净,你请坐。”她指着床边一把椅子。 小净坐在椅子 上,她四下瞧瞧,她的目光落在床边一盆脏衣服上,她说: “女乃女乃,要不要打电话通知你的儿女们?让他们回来服侍你几天,给你煮煮饭,洗洗衣服,您看,张爷爷年纪也大了,行动也不方便了。” “不用了,他们都挺忙的。我的儿子在医院里当院长,女儿在银行上班,他们走不开。” “唉。”小净长叹一声说,“女乃女乃,我反正闲着没事,那些脏衣服,我来帮你洗。” “小净呀,这多不好意思,你看你平时也挺辛苦的。”老女乃女乃感激涕零地说。 “哟,麻烦你了,多不好意思。”张爷爷把药碗放在桌上满怀热情和感激地说。 “没什么,一会儿我就洗完了。” 小净把衣服端进厨房,拧开水龙头,动作干脆利索地洗起来。 “真是一个好闺女!可是命也太苦了!”魏老太太感叹地说,“要不,老头子,等儿子礼拜天回来了,我给他说说,看他能不能在医院给小净找一份轻巧的工作,你看她干那么重的活,多累呀!” “好的,我也正在琢磨这件事呢。” 星期天,魏老太太的儿子张政斌来看望他们。她的儿子高个子,穿着整洁讲究。鼻梁上架着近视眼镜。英俊潇洒,神气谦和。老太太神定气闲地坐在椅子上,那张饱经沧桑,满是皱纹的脸上那双敏锐的黑眼睛瞅着儿子说:“政斌,我们隔壁住着一位四川来的女人,这是一个心地厚道大器的女人。这段时间,我生病了,多亏她常常来我们这里帮忙照顾我,给我煮煮饭,洗洗衣服,熬熬药。她离了婚,第二个丈夫煤矿出事,又死了,一个人漂泊在外面,捡些废纸屑废转头过日子,多不容易呀!要不,你在你们医院给她找一个活干吧,这孩子怪可怜的。” “她干什么呢?”张政斌抽了抽鼻梁上的眼镜说,“这样吧,她来我们医院承包伙食团,承包伙食团那个人期满了,我让他退出去,另外,医院扫地那个老太太要走了,她还可以扫扫地,这样兼两份工作,工资就好些。至于伙食团呢?医院每月给她发一千多元的工资,卖饭赚的钱就是她的了。扫地每个月大该有九百元。” “太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我得把这消息报告给她,让那孩子高兴高兴。” 晚上,小净吃完晚饭,又过来看二位老人,她一进门,老太太就满脸欢喜,大声对她说: “小净,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托我儿子给你找了一份工作,承包他们医院的伙食团,再加上打扫医院的卫生,一个月有两千多元,另外,卖饭赚的钱也是你自己的。” “太好了,女乃女乃,你真比我的亲女乃女乃还亲啊。”小净激动地说。 “孩子,我是考虑到你整天四处去捡废砖,那活太累了。” “女乃女乃,我从小吃苦就吃惯了。这几个月下来,我还挣了几千元钱呢,多亏你给我指的这条门路。” “孩子,医院的活儿要比这个轻松多了。你一个女人家能把那些男人干的活儿干下来,多有出息呀。” “谢谢您了,女乃女乃。”小净开心地笑着说。 “不要客气,孩子,有什么难处尽管给女乃女乃说就是了。” 那晚上,小净是多么的激动兴奋啊,她回到家来,哼着快乐的歌儿,在小屋内走来走去。她一会儿拿起帕子把小屋内的灰尘擦擦,一会儿又坐在床上把洗好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好久好久了,她的心情也没有这样轻松快乐过了,她觉得她未来的生活一定会慢慢好起来。人生的悲苦会相去遥远的。 小净在医院里承包了伙食团,由于忙不过来,她便雇了一个中年妇女郑嫂。每天早晨,她早早地起了床,开始擀面和面,蒸馒头,煮稀饭。早晨,一卖完饭,她又去市场采购食品。整个上午,她都泡在厨房里忙东忙西的,到中午时分,她和郑嫂便张罗出了热气腾腾,十分丰盛的菜肴。一卖完饭,她麻麻利利地收拾了碗筷,便拿着扫帚到医院里一个病房一个病房打扫卫生去了。下午的午饭很简单,煮点稀饭,炒些素菜就行了。郑嫂是济周市本地人,她的厨艺很好,常常教小净蒸馒头,包饺子,炒菜,烧菜,炖菜,小净聪明机灵,很快就练就了北方的一手好厨艺。 小净的性格和软温柔,心地厚道慈善,又会为人处事,她对任何人都神气谦和,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如今,她已是一位出众的美少妇形象,蓬松的黑短发烫得微微卷曲,美丽的脸蛋端正可爱,一双大黑眼依然风采灼人,穿着一身剪裁十分得体的好看的衣服,看上去很纯洁美艳。很快地,他和医院的护士,医生们就混熟悉了,大家都很喜欢她。如果她有个什么小病小灾的,张政斌就总是免费给她作全面的仔仔细细地检查,然后又耐心细仔地给她讲解每一样药的吃法,对她的关心真是无微不至。当然,小净也是很慷慨大度的,每次,张政斌在她那儿打饭菜,她总是不收他的钱。一来二去,他们就成了铁哥们一样的好朋友。 暑假的一天中午,小净在一个病房里用拖把拖地,她仔仔细细地用拖把托着地上的每一个角落。她拖地时,瞧见一个十四,十五岁的女孩,孤独地坐在病床上守着一位正在输液的中年男子。小女孩长得胖乎乎的,脑后梳着一根马尾,白皙红润的脸蛋非常漂亮,她正用一双聪明机灵的大眼瞧着小净微笑。那个中年男子紧闭着眼睛,面色苍白憔悴,他一动不动地昏昏迷迷地躺卧在床上,床旁挂着输液瓶,胶管里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地往下坠落。小净见她正对她微笑,便放下拖把,顺势坐在病房的一条长条凳上,亲亲热热地向她招呼,示意她到她身边去。小女孩轻轻地走过去,坐在她的身旁。 “姑娘,你一人在这里服侍病人吗?他是你什么人啦?”小净低声地问小女孩道。 “他是我爸爸。”小女孩轻轻地小声说道,“我妈妈病逝了,就剩下我们妇女俩。只有我照顾他。爸爸为了给我挣学费供我上学,在工地上打工时,不小心被房屋高处落下的一个石块把腿砸伤了,成了骨折。” “多可怜的孩子。”小净不由模着小女孩柔软的长发心疼地说,“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承担起照顾父亲的责任,太懂事了——姑娘,你在读书吗?叫什么名字?” “我叫蔡梦瑶,初三毕业了,我考起了市里的重高。我的成绩很好,我想我长大了,一定要考一所好的名牌大学。可是,父亲不幸腿受伤了,无法供我上学,也许,也许我念不成书了。”小女孩说着,两颗大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滴落在衣襟上。 小净听了小女孩的话,心里感到非常震撼,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渴望念书的情形,自己眼巴巴地站在窗外,瞧着自己的哥哥,弟弟坐在教室里摇头晃脑地读书,她心里对他们羡慕极了。如今的小女孩成了小时候的她了,她心里一阵阵地难过,她无限同情地模着小女孩的手,宽慰地对她说: “姑娘,别太难过了,天无绝人之路,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的。哦,你爸爸的医药费谁负责呢?” “工地上的老板。” “那就好。”小净说,“姑娘,我在医院的伙食团煮饭,你可以到我那儿来打饭吃。” “嗯。”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 下午,小姑娘拿着碗到伙食团打饭来了,小净满脸笑容,热情地招呼她到房里去。她給她打了一碗稀饭,然后又用自己的碗具给她打了土豆丝,凉拌豇豆,凉拌茄子,一个白馒头。小净把这些菜端到小姑娘面前,叫她吃。小姑娘拿起筷子,感激地说: “阿姨,听你口音,你好像是四川人,我妈妈也是四川人。”小女孩说。 “是的——那你妈妈为什么又到了济周市呢?”小净用亲切和蔼的口音问道。 “唉,妈妈真的好命苦。”小女孩叹了口气,脸上顿时黯然失色,她垂下那小帘子似的眼睫毛,用一种凄凄惶惶的声音叙述道,“我妈妈年轻时,从四川过来打工,经人撮合,和我爸爸认识了。我爸爸大我妈妈二十岁,我妈妈大概不很喜欢我爸爸。婚后生了我,我妈妈更加变得沉默寡言,终日心事重重。每天,爸爸到田间劳动去了,妈妈就捧着她老家那本户口本坐在小山坡上发呆,她向远处望呀望,望她那在南方的遥远的家乡。可是,爸爸最终没带我妈妈回到她的家乡去。后来,妈妈病重了,她精神恍惚,成天往外跑。每天,我和爸爸跑好远好远的山路去找她。那次,妈妈又出走了,我和爸爸四处奔走呼号都没找着,直到第二天,才在铁轨旁发现了妈妈的尸体,她死了,死时,她手里还握着那本户口本。我知道,妈妈是多么想念她那遥远的在四川的家呀。”说完,小姑娘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多么命苦的孩子。”小净眼里不由充满着伤心,她用手握住小女孩的小手说,“孩子,你要想开点,人死不能复生,生前你妈妈肯定希望你活在世上健健康康,快快乐乐,能有所出息,那么你一定不要太伤心了,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度过眼前的一切困难。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出息的懂事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承担起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重担。我想,关于你上次说到上学的问题,我相信,总是会有办法解决的。” “阿姨,等我父亲的病好了,我来给你打工,挣点学费,行吗?”小女孩突然止住哭声,用乞求的声音说。 “后面再说吧。”小净说,“快吃吧,孩子,饭都凉了。吃了就给你父亲送些过去。” 小女孩吃完饭,小净又盛了一些饭菜给她。小女孩从口袋内掏出钱来递给小净,小净这个心地厚道善良的人,瞧着小女孩的可怜,她执意不肯收小女孩的钱,她催促小女孩快快给她父亲送饭去吃。 以后,小净常常为小女孩免费打饭,小女孩的父亲知道了此事,,真是对小净感激涕零,见了小净的面总是千恩万谢,说小净是菩萨心肠,是一个难得的大好人。遇上小女孩的父亲不输液那天,小女孩就溜到小净的食堂,为小净做这做那。在小净的眼里,美丽的小女孩聪明,可爱,懂事,勤学,能干,小净不由在心里深深地喜爱她,她认为小女孩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向她这样的孩子失了学多可惜呀!她决定要资助小女孩上学。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张政斌时,张政斌无限感动地对她说: “小净,我的朋友,你真是一个心地厚道的人,但是,你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你一个单身女人,挣钱是多么的艰辛如苦,多么的来之不易,你想想,你有这个能力吗?” “我暂时给她拿四千元,后面她父亲的病好了,慢慢地会给她挣些学费的。这个孩子实在太可爱了,太懂事了,太聪明了。我太喜爱她了。” “父女俩也确实可怜了。他们遇见了你这样的人,也是他们的福分。” “嗯,我遇见了你们,你们帮助了我,不也是我的福分吗?我觉得,人活在世上,匆匆地来一遭,又匆匆地去一遭,不能光为自己着想,也要做点有情有义的事。能和我们今生想遇的朋友,就说明我们今生有缘,我们一定要珍惜身边的朋友。” “精辟,你说的话太精辟了。”张政斌说。 后来,小姑娘父亲的病好了,要出院了,小姑娘满心欢喜地来到小净面前,用怯怯的声音说: “阿姨,我父亲明天就要出院了,我来给你打工,行吗?” “梦瑶。”小净语重心长地说,“我想了很久很久,我觉得你的年纪太小了,不适合打工,何况你的父亲刚出院,还需要人照顾。” 梦瑶听了小净的话,眼里流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她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没出口。 “梦瑶,我暂时给你取四千元钱,开学时你拿去交学费。等一会儿我卖完了饭,你就跟我到我家去拿。如果以后,你还是很困难的话,我会继续帮助你的。” “阿姨,您对我太好了,我不知道如何感谢您。但是,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供您,一定要孝顺您,把您当我的父母看待。”小姑娘用那双聪慧的大眼激动地瞅着小净说。 “真是一个好孩子!”小净用手背揩了揩眼角的泪水。 第三十九章 三十九 十月的一天,天气阴沉沉的,风低低地吹着,母鸡咯咯地叫,小麻雀在伸在窗前的树枝上似睡非睡地打瞌睡。地上的小水洼到处流,带走了树上的枯黄的落叶。这一天,对于肖敬轩家来说是一个悲痛难忘的日子。一切都似乎笼罩在阴郁的气氛中,痛苦把大家的心揪紧了。肖敬轩父亲的病突然又发作了。这次,老人深知自己即将离开人世了,他把肖敬轩和杨琼叫回来吩咐后事。气息奄奄的老人躺卧在床上,他睁开他那茫然的似乎不代表他生命的浑浊的黑眼睛,有气无力地对孩子们说: “敬轩,你一定要听我的话,要永远和杨琼和和睦睦地走到老,杨琼是一个好媳妇。你们要好好地把你们的孩子培养成人,让他长大后像你们一样有出息,我死后也就心满意足了。你妈妈的生活费我给她存了一点钱在那,再加上她自己的退休工资,也足够让他养老了。这些日子,我拖累了你们,让你们受穷受苦了。我很遗憾,没给你们留下什么财产。我死后,你们要把我拖回老家安葬,安葬的位置,我已想好了,就埋在老家屋后那块向阳的山坡上吧,我要天天守望着故乡的老瓦屋。” 老人用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说着,苍老的眼泪从那打了皱的脸上四处横流。此时,家人们已是泣不成声。肖敬轩用痛苦的话语对他父亲说: “爸,您的病会好起来的,我马上又把你送到苍都去看病。” “不用了,我已经把你们的钱花掉了,可是病情还是不见好转。” “爸,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的房子官司马上就要打赢了,到时我会赚上一笔钱的。” “没有挽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病情。”老人停了停又继续说,“孩子,你们一定要记住,健康第一,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健康。敬轩,你的胃子不怎么好,你平时一定要少抽烟,少喝酒,烟酒对你身体危害较大。年轻时,我就老爱喝酒,吃烟,这对于我的肺病有一定的影响,你千万别再喝酒,吃烟了,要切记。杨琼,以后你带他去大医院好好做个检查吧。” “嗯。”杨琼流着泪默默地点点头。 说完,老人脸上流露出一番痛苦的挣扎,大家见势不妙,肖敬轩立即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经过医生手忙脚乱地一番抢救,老人还是去了。 在医院里,肖敬轩模着他父亲那皱巴巴的手,默不作声地流泪,杨琼从口袋里掏出手巾纸,默默地替他擦去眼泪。在肖敬轩的心里,他以为他父亲还能活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去世了,他平时忙于工作,他觉得他陪伴他父亲的时间较少,他的心里一阵阵内疚,想起这些,他的泪水又滂沱而出。后来,在众亲友的帮助下,他们把他父亲的骨灰运到了老家,安葬在了老家那片向阳的山坡上。 再说杨琼的官司吧,上诉期已过,她见对方没动静,便去找执行局局长,要求执行局强制执行。执行局局长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他的性格阴郁,不喜言语,但他又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当杨琼拿着判决书找到他,并要求他强制执行时,他用他那粗大有力的手捋了一下自己的脸,若无其事地向她扫了一眼,同时用冷漠而傲慢的口气推月兑说: “你这个案子,我们无法执行。即使执行,也要交执行费。” “怎么无法执行呢?难道判决书没有法律效力吗?”杨琼月兑口而出说。 “对方已经来找过我,说他们要上诉,等几天再说吧。” 杨琼无可奈何地走出门来,她在心里暗自琢磨,她从执行局长的神情动作语言判断出开发商可能已经收买了执行局局长。她心里难过失望极了,她满以为她的官司会顺利地进行下去,哪知前景又不乐观了。她想起了平时同事们对她说的话:“打官司耗时,耗精力,又耗钱。即使赢了官司也会输钱的。”想起这些话,她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懊恼。她忽然又想起,她应该拿着判决书到房管局去登记房子才对,要是开发商和房管局勾结,抢先登记,那不是她的房子确是就卖给了红木家私老板吗?想到这里,她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忙忙跑到房管局,当她气喘吁吁把判决书出示给房管局的工作人员,并要求他为她登记时,房管局的那个工作人员说: “暂时还无法给你登记。” “对方登记了吗?”杨琼问。 “没有。” “我这个房子,反正副市长是批了的。如果今后给对方登了记,那么我又要重新打官司,那怎么办呢?”杨琼用毫不示弱的语气说。 那个腆着大肚皮的胖胖的工作人员慢条斯理地扫了杨琼一眼,迟疑了半会儿,他又坐下,打开电脑,在电脑上面记了记杨琼买那房子的位置。末了,杨琼才放心地离开了。 过了些日子,杨琼收到了中院发来的上诉书。开发商方面的律师不按照事实说话,凭空编造了一套假材料,说是杨琼违约。这天中午,杨琼满月复忧虑地坐在茶几旁出神,肖敬轩回到家里看见杨琼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看便知是官司的事。 “对方上述了,你看现在咋办?”杨琼焦虑地说。 “杨琼。”肖敬轩坐在她身旁说,“我看连日来,你为了官司的事,整日里跑东 跑西,你看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人也变得憔悴不堪。真正的磨心啊,不如咱们不打了,放弃了官司算了。我还是想办法去做点别的生意,以后咱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当初,你不是一直要坚持打下去吗?怎么,现在打退堂鼓了?” “我是心疼你呀,看你又要上班,又要跑官司的事,够苦了。我先以为这官司不会这么繁琐吧,谁知整天把你的脚都跑大了,我看着就心疼。何况,这场官司打下去,花的时间又长,而且,又要花去大量的资金,整日里搅的人心烦意乱,咋们干脆放弃吧。” “不行,我一定要把它坚持下去,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把它拿回来。天下哪有这个道理,强行霸道地买别人的东西?” “如果你实在要坚持,我也无可奈何。只是别太焦心了,不管输赢如何,要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相信你老公,我今后一定会挣上钱的。” 杨琼用那双清秀温柔的大眼瞥了一眼敬轩,她感受到了敬轩对她的一腔情深深,意绵绵的疼爱,虽然暂时生活清苦拮据,但他们能同甘共苦,风雨同舟,在人生的道路上能够相识相知相恋相依相偎,这何尝不是上天赐给杨琼的福气?这何尝不是人世间一种最美丽的幸福? 杨琼认为她的官司,按正道理来说,中级人民法院也应该把房子判给她。她心里犹疑着是否要请律师,和萧敬轩商量几次,也没拿定主意。这天,她接到审判她案子的法官(黄厅长)的通知,让她到法院去一趟。当杨琼急急忙忙赶到法官面前时,那黄厅长是一位中年人,中等身材,矫健活泼,思路敏锐,痩削的面孔上长着一双灵活愉快的黑眼睛,一件雪白的衬衫扎在一条深灰色的裤腰里,脚上蹬着一双呈亮的皮鞋。他抬起头,意味深长地说: “你就是杨琼女士吧?” “嗯。” “你这个房子的问题,也就是一房二卖的问题,是你先违约,没在七个工作日之内交款,开发商才卖给别人的。” “我有证据,黄厅长,是房子涨价了,开发商不愿卖给我了,才卖给别人的。” “你这个案子也许是审的有问题,听说是缺席审判。” “是他们藐视法庭,迟迟不到堂,才单方面审理的,当天庭审时有许多证人,可以证明。” “本案还有许多疑点,还需进一步调查。”黄厅长说,“你请律师了吗?” “马上就请。” “抽空把你的证据交上来。” “嗯。” 杨琼与黄厅长谈过一席话后,她开始变得惴惴不安起来,她觉得黄厅长的口气似乎有点不对劲,莫非开发商已经收买了他,她心里一下着慌了,不行,她得赶快找律师才行。她这样疑惑着,心中越加变得忐忑不安。 回到家里,杨琼打开电脑,在电脑上咨询了一位律师并聘请了他。后来,她找到那位律师详详细细地给他谈了事情的经过,并提交了一些证据给他。那位律师说她这个官司胜诉的可能性极大,让她放心。再后来,杨琼又和肖敬轩商量,肖敬轩叫杨琼务必到房管局去查一下,肖敬轩认为如果开发商和房管局勾结起来,把那套住房给对方登了记,说是已卖给了红木家私老板,到时有理都说不清了。杨琼立即抽空又到房管局去了一趟,她找到房管局的工作人员,要求查一下她那套房屋,果然先前给她登的记如今又换成给对方登的记。她心里咯噔一下,她明白开发商想串通房管局的人员作手脚。她沉下脸来,露出恼怒的样子,好不客气地说: “你们怎么可以违规登记?明明我们还在为这套房屋打官司?你们这种做法实在是太卑鄙了。” “别人有购房合同,我们按照合同办事。”那工作人员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前次,我不是拿着判决书来找过你们吗?你们怎么可以给对方登记呢?”杨琼说,“不行,我得找找这里的局长。” 杨琼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走着,她用目光寻找着办公室。在走廊里,局长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她直接走了进去,义正严词地对那位衣着讲究的年轻局长说: “王局长,你们局里的工作人员太不像话了,私自与开发商勾结,违规登记。我买的那套房子,一审判给了我,二审还在进行中,怎么可以悄悄给对方登记?” “哦,有这样的事吗?”王局长皱着眉头说道,“你先别着急,等会儿我召集大家开开会,说说此事。” “拜托了,王局长,我们老百姓买个房子也不容易,你得警告你的下属做事要严肃谨慎,别为所欲为。我前次也是找了何副市长的,何副市长对此事也是亲自批示了的。” “好,好,好,你放心吧,我马上就召开全体工作人员会议,对此事予以纠正。”王局长满脸堆笑地说。 王局长当即召开了全体工作人员会议,并对此事做法的工作人员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当时,杨琼心满意足地放心地离开了。后来,杨琼回到家里,对肖敬轩讲了此事,她又觉得这件事还是不怎么稳妥一样,她思虑再三,不由拿起笔用铿锵有力,热情澎湃的语言向何副市长写了一封信,叙述了房管局违规登记的事件。何副市长接到杨琼投诉的信后,立即对此事予以解决。房管局的人就再也不敢私下给对方登记了,而且与开发商谈了一番话,房管局的工作人员语重心长地要求开发商与杨琼和解此事。开发商无可奈何地又与杨琼郑重其事地谈判了一番,谈判中,开发商要求赔点钱给杨琼,但杨琼依然坚持要她的房子,双方的条件要求都达不到,谈判以失败告终。官司仍然如火如荼地进行下去。 案子到中途,需要出示证据,幸好,杨琼曾经和曹叶秋一同去红木家私老板那儿谈过一次话,杨琼和红木家私老板的谈话全被曹叶秋听了去,她可以证明红木家私老板以高价把那套房子买了去,而且,是杨琼先买,红木家私老板后买。杨琼找到曹叶秋,曹叶秋便写了一份证词,交给杨琼,杨琼又交到黄厅长手里。黄厅长说杨琼所说的一切可能属实,但他也不能否定开发商方面所说的是假。后开发商方面的律师又出示了一些房屋建造方面的图纸及房屋建筑面积大小的数据方面的表格,以此说明红木家私老板全部买了二楼的房子。这些图纸和表格均无盖章的印迹,不能做为证据的使用。黄厅长又要求双方到房管局去拿买房的登记证明,经过那次杨琼大闹找何副市长投诉的事件后,房管局的工作人员就没敢给对方登记,因此,谁也拿不出登记证明来。案子就一再拖延着。 过了几个月,终于等到开庭审理了。这一天,杨琼和肖敬轩及证人曹叶秋和其他两个看见她背着钱去交钱的证人。这两个证人都是杨琼居住在那一方的街坊邻居。九点钟,开始开庭审理了,可对方还未到场,黄厅长带着两个陪审员和书记员从容不迫地走上庭审台坐好。黄厅长坐下后,把资料放在桌上,向厅下扫视了一眼,便开始漫不精心地翻阅资料。 “原告怎么还没到堂?”曹叶秋悄悄地问肖敬轩。 “听说路上堵车了,马上就到,刚才听法官说。” 过了大约三十分钟,原告带着律师匆匆赶到。他们一进法庭,律师就抱歉地对黄厅长说: “黄厅长,刚才路上堵车了,真不好意思。” 他们一坐下后,黄厅长就用清晰而响亮的声音叫证人暂时到门外等候传唤。庭审开始了,黄厅长用严肃的声调陈述了整个事件的过程。接下来,均由原告和被告陈诉事件的经过并进行法庭辩护。辩护过程中,并传唤了杨琼方面的证人。尤其是曹叶秋的证词更加说明了开发商和红木家私老板的恶意串通。开发商方面,由于证据不足,法庭辩护显得苍白无力。末了,杨琼方面的律师要求继续履行合约,开法商方面的律师要求驳回一审判决。法庭调查结束,宣告休庭,等待判决。 “杨琼,在二审中,我的证词相当重要,然而,在一审中,你请那个律师却不采用我的证据,可见,你先前请那个律师确实有问题。他是一个两面三刀,和稀泥的家伙,真是吃了原告,吃被告。他也许确实被开发商收买了,得了别人的钱吧。”走出法院大门口,曹叶秋对杨琼说道。 “叶秋,真是谢谢你了,谢谢你的帮助。”杨琼说,“一审中,我请那个律师确实有问题,主要是品德不行,不过,有些律师还是比较正派的。” “杨琼,我真是佩服你,你办事真是有胆量和魄力。你表面看上去比较柔弱,其实,你内心是强大的……” “是吗?”杨琼不由笑了。 一天傍晚,杨琼正坐在小窗旁的电脑旁浏览新闻,她突然接到律师的电话,律师在电话里要求她再缴四千元钱去,说是他必须到法官那里送礼。送礼是因为这个案子也可判杨琼方面违约。杨琼听了,顿感心绪不宁,疑虑重重,她已经向律师交了律师费六千元,再交四千元就是一万了,律师究竟会不会请客送礼,干脆就再拖一拖,暂时别交,这也说不清,说不定是律师自己讹她的钱,也有可能。她这样想着。 过了几天,法官通知她去,说是这个官司她签订的合同为意向预约,要判她输。杨琼听了,顿时懵了,这眼见着要赢了的官司可却要输,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晃动了一下,似乎要晕倒。她赶紧扶着桌子的边沿,使自己慢慢镇定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居然要黑白颠倒吗?”杨琼从心底里爆发出一声愤愤不平的声音。 “我们是根据法律秉公办事。”黄厅长用一种打官腔的冷冰冰的声音说。 “法律是掌握在你们手中的。”杨琼绝望地扔下这句话,神情恍惚地走出了房间。 “你怎么可以信口雌黄?”后面传来了黄厅长发火的声音。 杨琼走到法院大厅来,她软弱无力地坐在大厅的长椅上,她的脸色苍白,眼睛里露出悲哀的目光,泪水止不住地一串串往下流。这时,大厅里一个扫地的人,无意看见杨琼那挂满泪珠的脸,他走到她身边,惊讶地问: “姑娘,你怎么了?” “我的房子官司,从正义的立场出发,本来应该赢,现在却判我输。”杨琼立即掏出纸来揩去脸上的泪水,对那人说。 “姑娘,我对你说他办案不公,你去告这个法官。” “去信访,找法院的院长去,找人大去,找媒体去。” “谢谢你,大伯。” 杨琼一回到家里,她一看见肖敬轩,泪水又止不住地流出来了,她无力地跌坐在沙发里。 “怎么了?杨琼。”肖敬轩大惊失色地问道。 “官司要判输了,今天,法官叫我去,告诉我了。” “这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肖敬轩叹了口气说,“算了,杨琼,相信你老公的能力吧,我还是去想点别的办法,从另外的途径挣些钱。渐渐地,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说着,肖敬轩拿起餐桌上的纸,小心翼翼地替杨琼揩去脸上的泪水。 “我要再次去信访。” “算了吧,别再劳神费力了,不起作用的。” “再去试试。” 杨琼说完,就找出纸和笔,又找出一本她经常翻看的法律书,开始收索枯肠,字斟句酌地写起上诉书来。第二天,她把写好的上诉书一份交给了市信访办,一份交给了法院纪检科,纪检科的一个同志又把投诉书交给了黄厅长。再后来,她又亲自去找院长阐述此事,院长威严而冷漠,也不怎么爱理她了。 第二天上班时,她怀着极其沮丧的心情对曹叶秋讲了此事,曹叶秋对她说: “算了吧,杨琼,认输吧,就如当买个沉痛的教训。打官司是模糊的事情。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他可以向这边偏,也可以向那边偏。谁也说不清,我们又不是内行,别人随便抓你一两个点子,就对了。结束这场官司吧,让内心清清静静地生活。” “只有如此了。”杨琼心灰意冷地说。 又过了些日子,判决书下来了,官司以失败而告终。这次买房的经历是杨琼心头永远的伤痛。 第四十章 四十 天上色彩绚丽的轻柔的晚霞横亘在县城上空的天边上,我多想摘下来当围巾围在脖颈上。嘉陵江边的茶桌旁,阳伞下,我,俞帆,幺舅聚在一起喝茶闲谈。俞帆在广福市工作,这次春节期间回来探望他的父母,幺舅在苍都市工作,两人都回家过春节,在县城不期而遇,因此,这天下午,幺舅打电话叫我也过去喝茶。如今,我书中的这一群同学都已是成家立业,拖儿带女的人了,他们各自在自己的人生长河中抒写着自己的画卷。嘉陵江水像一河绿色的缎带幽幽地荡漾在我的心上;嘉陵江边,时髦快乐的人们在我的眼里来来去去的漫步;长长的堤岸上,静静地蹲着各色服装钓鱼的人们。我端起茶杯幽幽地喝了一大口茶。十几年过去了,俞帆忽然又重新坐在我的对面,我内心感到局促不安,别别地跳着。如今,俞帆已长高了,长胖了。穿着也很讲究得体。一双含笑的眼睛神气和悦地望着大家。显得英俊潇洒,仪表堂堂。我想,俞帆大概已从幺舅那儿了解到我目前的窘境了吧,他一定会看我笑话的,我在心里胡思乱想着,不由暗自一阵心伤,但有碍于幺舅在我的面前,我佯装出大大方方,畅畅快快地和他们聊天的模样。我们天南海北地聊,聊自己工作上的事,聊自己读书时候的事,我们的谈话被风儿托去洒在嘉陵江水上。末了,幺舅又请我们去吃火锅鱼。我们兴冲冲,活泼泼地举杯畅饮。散去时,彼此又留下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第二天中午,俞帆又给我发来短信,问我是否方便,他想请我去县城的餐馆吃晚饭。中午吃过饭,我来到县城,俞帆已找了一家咖啡厅,在一个精致的小包间里等我。他见我来了,立即向服务员要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我远距离地与俞帆同坐在一个沙发上。 “喝咖啡。”俞帆热情地说。 “好。”我说,“你也喝吧。” “小婉,你的状况,我已从你幺舅那儿知道了。” “别笑话我。” “同学之间,我能笑话你吗?看你说哪儿去了?” “你现在过的还好吗?”我低低地轻声问道。 “唉,真是一言难尽。”俞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娓娓地叙述道:“自从和你分手后,我就感到人生真是不如意啊,我痛苦,灰心失望,苦恼到了极点。工作后,我就匆匆地草率地结婚了,那是一个不怎么漂亮的姑娘,但是她心地仁慈,人很聪明,热心家务,孝顺老人,每年都要主动给我父母亲寄钱,寄衣服,对我也很好。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再后来,她不幸病逝了。” 说到这里,俞帆的神色变得很凄楚伤心,他那充满温情的眼睛里似乎孕育着一眶泪水,他黯然神伤地低下头,长久地默不作声。唉,俞帆也是一个真正命苦的人,没想到,他的婚姻也很悲凉,这是不是我当初牵累了他?我在心里自问,心中不由纠结了一阵揪心的伤痛。 “对不起,是我当年牵累了你。”沉默了良久,我说,“当年,你的家境那样困难,你是怎样上完大学的?” “我几乎吃尽了人生所有的苦头,上大学时基本上是半工半读,我向老师说明了情况,请了假就出去打工挣钱去了,我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到了考试时,我又回校考试,而且成绩还居然名列前茅。我打工挣的钱一半用于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另一半就向家里寄去。我这次回来,我主要是给我父母买洗衣机,冰箱。我一回家,看见我父母桌上只摆着一碗肉时,没有其它绿色蔬菜,我的泪水就止不住哗哗地流。” “你的意志很坚强,做事太能干了。”我以崇敬的眼光说。 “记得有一次,我为了挣钱。我用口袋背着榨菜,在同学中间叫卖,却被学校治安室的人抓起来了。当时,我心里难过极了,我觉得我的面子在同学中丢尽完了。每当我看见同学们穿得漂漂亮亮的,而自己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看着他们又说又笑,嘻嘻哈哈说着一些俏皮话打趣的时候,我心里真是羡慕他们。有时,我真的就不想活了,有多少次我都想自杀,但我还是咬咬牙挺过来了。现在,我从苦难中走出来了,我觉得天下没有什么事会难的倒我,只要认真去做,就会变的很简单。至于我读书时吃的那些苦头,我也不想说了,说了,会让人伤心落泪的。”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小婉,我从你幺舅那儿听说你的婚姻也不怎么幸福,是怎么回事?” “主要是我和他差距太大了,他文化低,我们的心灵一点也够不通,我们是两个世界不同的人。并不是他做生意赔了钱,我就怨他,你知道,我这人从来是不看重钱的,是属于那种大气的人。” “这我能理解。唉,人生总是阴差阳错,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错过了,不相爱的人总是错在了一起?”俞帆叹息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在适当的时机,我想和他离婚。” “咱们还有机会走到一起吗?俞帆直言不讳地问。 “离了婚再说吧。”我的心儿咚咚地跳着说。 俞帆,我记忆中最美丽的人,如今,又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他像一抹朝霞一样,驱散了我心上的黑夜。我觉得先前灰沉沉的大地又变成了一幅温暖华采的画卷;我觉得先前静卧在天底下的毫无生气的小河水又充满柔情地流淌了;我觉得那满山满坡郁郁葱葱的松树林也充满了绿色的诗意;我觉得飞在长空中的大朵大朵白云下面的大鸟是那么的快乐。世界在我的眼里又变得可爱起来,我满心充满了醉人的快乐,我生命中的守护神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在我生命的黑暗中划起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那天下午,我们又一起去吃了小火锅。俞帆一直用那双含笑的眼睛瞅着我,他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并用他那浑厚的富有磁性的声音亲切随和地对我说: “小婉,你要多吃些饭,看你长的这么瘦,我老觉得没人关心你,没人疼爱你一样,你老公不关心你就不用说了,可你父母也应该关心你呀。” “他们很忙,年纪也大了。”我苦笑了一下说,“这么多年来,也许是我心境不好,人也显得没有生气了。俞帆,当初是我对不住你,对待婚姻问题,我太草率了,结果,我们俩都弄成了这样。” “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了,我们只看现在。你没有对不起我,小婉,这些都是现实所迫。现在,我又能遇见你,我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也有这种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小婉,你平时除了工作之外,还干些啥?” “做家务,带孩子,看书。” “看些什么书?” “文学之类的书。” “你对婚姻无望,于是你就采取逃避的办法,一头扎进书海中,另辟你心灵的栖息之地,是吧?” “一半是吧,一半也是为了自己有所出息,将来让他感觉到我们的差距太大了,他能主动放弃我们的婚姻。” “你说,你还是一个比较优秀的女孩,当初你就为什么选择了你老公那样的人?” “主要是我曾经优柔寡断,漫不经心的原因吧。” 第二天,我向家里人说,我要去我同学家,然后又赶去见俞帆,我特地穿上我最漂亮的衣服,里面是一件淡黄色的大翻领毛衣,外面套上一件高腰的收腰的黑色羽绒服,穿一条黑色统裤,再套上一双可爱的样式秀美的皮鞋。我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整整齐齐。我提着我新买的精致的玫瑰色手提包。我乘车来到县城,在县城我们觉得有熟人,不方便,于是我们乘车来到紫凌市。 我们在一家宾馆歇息下来,我们各写了一个房间。我来到俞帆的房间我随手打开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唱歌的频道。我们俩坐在床沿上听歌。俞帆也合着电视上的歌声唱了起来,他的歌声显得那样动听,那样厚重苍凉孤独,那歌声穿透这纷乱的红尘世界,给人一种震撼心魄的力量。没想到,他的歌声如此美妙悦耳。啊,从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俞帆是如此的有才艺呢?那美丽的歌声飞扬在我的心上,愉悦了我的心境。一曲终了时,我亲切地对他说: “你的歌声很好听。” “是吗?”俞帆微微笑了说,“那我唱给你听。” 他一边合着电视唱,一边用脚在地上打着拍子,一边温柔地瞅着我,我也不由合着他的歌声唱起来。我们带着忧郁气质的歌声飞出窗外,洒落在带着寒意的冬天的城市里。 中午,我们在外面吃过饭,俞帆便陪我逛商店。女人是最爱逛商店的,当然,我也不例外,商店里有琳琅满目的可爱的小饰物,有十分好看的有趣的洋女圭女圭,有时髦的精美衣服,有样式优雅的靴子,有色泽纷呈的围巾。这些都是我所喜爱的,要是手头阔绰的话,我一定会一口气买下一大堆我所喜爱的物品。无奈,我感到经济拮据,所以只是在那些物品前流连徘徊,细细欣赏。 “你想买什么?”俞帆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开口问我。 “买衣服。”我随口说。 “那我们到买衣服那条街逛去吧。”俞帆说。 “那好。” 我试了几件衣服,觉得都不合适,要么就觉得不太合身,要么就觉得钱很贵,我不厌其烦地一家一家地逛着。在一家大的服装店,我终于看中了一件中长的收腰的薄袄子,深绿色的花格子,一条黑色光滑的有亮度的貂皮毛领,带着西装样式交叉在前胸,穿在身上既时髦又洋气。但一问价格需要七百元,我觉太贵了,便毫不犹豫地月兑下衣服,让服务员挂好。 “怎么了?你买了吧,挺好看的。”俞帆说。 “价格太贵了。” “我给你买。” “不用了,我自己买。”我说。在心里,我觉得毕竟我是有家室的人,我哪能乱花俞帆的钱呢?于是我狠下心来,叫服务员重新为我装好衣服,自己争着从钱包里掏出钱来抢先付了。 晚上,我们又一起去宾馆附近的公园散步。我们坐在公园的椅子上闲谈。月亮含蓄地挂在高远的天空上。明亮如水的夜色,重又用寂静笼罩了公园。俞帆望着我,轻轻地对我说: “小婉,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这里,回广福去了。目前,我的经济状况还不是怎么好,我妻子得病时,也花去了一大笔钱。我还需努力工作,努力挣钱,我知道,没有钱了,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你的孩子谁在带?” “我妹妹,她现在在广福做生意,家就安在那边的。我妹夫是个工程师。她自己也有一个小孩了,比我那个孩子小一岁。”俞帆说,“我小孩可聪明了,读书成绩很好。你小孩呢?” “我小孩读书也可以,但不是很勤奋的那类,她好像还不懂得读书是为了啥。” “人还小,不懂事。不过,一定要好好培养孩子。”俞帆说,“小婉,你能挣月兑你的家庭吗?” “我一定会努力的。” “要是你的家人反对你,你咋办呢?” “我才不会管呢。” “那你一直要等我,好吗?等我发了大财,我就回来找你。” “好。”我说,“你在外面也不要太苦,太累了,要注意自己照顾好自己。你的父母,是谁在照顾?” “请了一个保姆在照顾。我这次回来就是专门看他们的。” 我们在公园里坐了很久很久,夜色,肃穆,半明半暗。此时,月色忧郁,充满诗意。空气中散发着草木的清香。清凉的晚风徐徐地吹在我们脸颊上。俞帆对我说: “肚子饿了吗?咱们吃夜宵去。” “好。” 我们走进一家酒店,我们向服务员要了泡鸡爪,酥肉,南瓜饼,花生,又要了两瓶青岛啤酒。老板娘是一位年轻俊俏的媳妇,她笑盈盈地说: “这位大哥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妻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太幸福了。” 听了她的话,我窘得脸都红了。我向俞帆瞅去,他却瞅着我微微笑了。我又把目光滑向服务员说: “你误会了,我们是同学。” “哦,对不起,是我弄错了。”老板娘抱歉地说。 俞帆拿起酒瓶,揭开盖子,给我斟了一满杯,给自己也斟了一满杯。我端起杯子尝了一口,啊,味道真是香甜,浓郁。我说: “青岛啤酒太好喝了,比我们小镇自己生产的那种味道好喝些,我们小镇的那种带苦味。” “嗯。”俞帆说,“小婉,我记得你最爱吃泡鸡爪,你就多吃一点。” “好,你也多吃些。” “小婉,后天我就要走了,我要赶回那边上班去。明天我还得回老家去拿东西。”俞帆低低地说。我抬起头来,看见他的眼神,是那样亲切,那样温存。 “以后还会回来吗?” “会的,我会回来看我的父母。”俞帆说,“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啦!” 吃过饭,我们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我上床去睡,躺了好久也睡不着,大睁着眼睛在柔软的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这想那。也不知什么时候,听见俞帆在外敲门,我跳下床来,拧亮电灯,开开门。 “睡不着,过来坐一坐。” “我也没有睡着。” 俞帆在我的床旁坐下来。我穿着睡衣,用双手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我那波浪形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我的额角。突然,俞帆抬起手把我的黑发从额角上轻轻撩开,他用他无限深情的目光望着我,然后,用他粗大的手掌握住我温暖的手。我低下头,脸颊热得火烧火燎的。当我再抬起头时,我发现俞帆的眼眶里孕育着一眶泪水,“谁在带?”我的心慌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又突然显得这么悲郁。我们静静地沉默着,沉默着,时间在沉默中悄悄溜走了。 第二天,我送俞帆到车上去。临行时,他把他的黑发脑袋贴在窗玻璃上久久地注视着我,我也久久地注视着他,最后,汽车载着他,一路呼啸着走了,可是,昨夜,他的泪水却定格在了我褪色的记忆中。 第四十五章 四十五 俞帆的出现,如一缕和煦温暖的春风驱逐了多年前飘荡在我生活中的沉闷空气。我的世界变得阳光灿烂,草香醉人起来。生命的美丽重新回到我的生活中。我的苦痛的小小的心灵变得温暖了,快乐了。俞帆此去,对我充满了沁入肺腑的思念。每天,一条条充满温情温暖的短信漫天卷地地席卷而来。夕照中,小屋的门槛上,我常常趁着无人之时,捧着手机坐在那如痴如醉地细细品味着短信内容,同时,也向俞帆送去了我缠绵悱恻的语言文字。暮色中,房子附近的花园旁,我常常躲在那僻静的角落处接听俞帆的电话,同时,也向俞帆送去我内心真挚的深深的关怀。寒来暑往,短信往来不绝,如丝如缕,声声诉说两人不幸的悲苦生活,两颗默 契的心由此又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寒冬的夜晚,我把气炉点燃,气炉燃起明亮亮的一片红火。我打开窗户后,抬来一个小凳子放在火炉盆旁边,我坐在小凳上一边烤火一边看电视。小孩已经跑出去玩了。周浩成还在邻居家的茶馆看别人打牌。我一边欣赏着电视上的歌手那具有草原气息的远古而苍凉的歌声,一边忘情地自言自语地对他的歌声暂不绝口。不知何时,周浩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一声不吭地坐在床沿上看电视。突然,我放在床上的手机短信响了两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周浩成一把抢过我的手机,跑到外面明亮的灯光下看了起来。我的心咯噔一下紧张了。我预感到那是俞帆的短信,这下在周浩成面前暴露了。我紧张了瞬间,马上就装出很冷漠镇定的样子,我抱着豁出去的念头决定给周浩成摊牌,咱们由此正好走向离婚。 周浩成看完短信,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了,他用窥探疑惑的目光逼向我,用沉闷发怒的语气问: “谁的短信?” “同学的。” “哪个同学?” “以前读初中的一个同学,曾经追求过我。” “现在做啥?” “在广福工作,他妻子病死了。” “他于是又来追你?” 我没有再答复他的话,我走过去一把夺过我的手机,不屈不挠地说: “周浩成,你也明白,咱们的差距太大了,离婚吧。” “哼,离婚?这是不可能的!”周浩成冷笑了一声说,“你想想,自打你工作以来,我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你才出来工作去进修大学那阵子,还不是我供你的,现在你就想离我了,没门,做梦去吧。”说完,他砰的一声甩门而去。 等他走远了,我又走到门口,四下张望,见周浩成的身影无影无踪了,我才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迅速拿起手机向俞帆快速发去几个字,说明他发的短信已被周浩成知道了。俞帆由此很是担心,他怕周浩成会为难我。我立即打电话,蛮有把握地叫他放心,我说周浩成的脾气温和善良,不会对我怎样。 我下定决心要与周浩成离婚了,我毫不犹豫地向父母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母亲正在院子里择菜,她听了大吃一惊,她的脸色也立时变得阴郁阴沉起来,那宁静的眼光也变成了责备的目光,她毫不客气地说: “离婚?是不可能的!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况且,周浩成是个挺勤快的孩子,对我们又孝顺。” 看着母亲那不屈不挠的丝毫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我闭上嘴,不再言语了。我知道母亲是个性格暴躁的人,要是在家里,谁冒犯了她,她就会大发脾气,有时甚至气出病来。我记得小的时候,父亲不知为什么事惹恼了她,她就揪着父亲的衣服又哭又闹,她用拳头打父亲,揪父亲的头发,父亲只是用双手遮挡着自己的头部,毫不还手。那时,我躲在墙角落下,看着父亲那虚心小胆的模样,心里难过极了。母亲就是在性格上糟糕了点,但她对我们这三个孩子的爱却是永远亘古不变的,她是能干的,做事利索的,她从不让我们这几个孩子做任何家务事,操心一丁点任何事,只是教育我们要好好读书而已。 父亲呢?在一旁听见了我的谈话,他走到我面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小婉,离婚是一个败路。你想想,孩子多么可怜,大人都无所谓,孩子内心是有想法的。再说,你那个同学,靠得住吗?这么多年了,你又不了解别人。别人究竟在干啥呢?谁都说不清。你应该三思而后行,谨慎行事。” 父母的话如一道森森的高强堵在我的面前,使我看不见前面的康庄大道了,我的心变得迷糊起来,我希望有人能以一定的魄力和定见来指明我前行的路。我满月复忧虑,意气消沉。离婚这两个字整夜整夜徘徊在我的心上。我渴望着美丽的爱情。在急风骤雨中,我常常驻足注视着那在雨中相互依偎走过的缠绵恋人;在庄严的夕照中,我常常倚在小屋的门口,看那细心而体贴的男子站在路口为她的女人整理围脖上戴歪了的围巾;在那千回百转的乐器声中,我常常留意着那优雅的男子带着那美丽的女子舞姿优雅地翩然起舞。何曾,我和周浩成有过这种默契的气氛?人生中,这美丽的爱情花絮深深地吸引了我这颗清纯而唯美的心灵,我决定要与一切反对我向这幸福路上奔去的人为敌,我决定要不依不 挠地与他们抗争到底,我决定要把父母的肺腑之言扔在旧时的风里让它随风而去。 当天晚上,我怀着深愁重忧又来到妹妹家里,我把所有的事一古脑儿地向她吐露出来。妹妹深有感触地同情地说: “姐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懂你的心思。咱们情同手足,你心里在想啥?我是知道的。你和姐夫的差距太大了,你们不是同一个路上的人。你想怎样,那就看你自己的了,我是不参与任何意见的。” “小逆,我这个同学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与我合得来。他正在外面努力地打拼,虽然暂时还不怎么富裕,我相信他将来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嗯,我相信你的眼光,准没错。”妹妹说,“他有孩子吗?” “有,是个女儿。” “在读几年级?” “小学三年级。” “老婆呢?” “去世了。” “哦。”妹妹说,“你自己觉着合适就行。” 那是个晴朗的星期日早晨,周浩成带着孩子出门去了。我沉沉地睡了一大清早,才懒懒地起了床,我梳洗完毕后,便匆匆地走到街上的饭馆吃了早餐,然后又匆匆地回到小屋。我找出我所喜爱的书本正专心致志地看,忽听得有人敲门,我大声喊道: “请进。” 来人走进来了,我抬头一看,是杨琼,只见她身着一套黑色的衣裙,衣服里面套着一件玫瑰色的高领内衣。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如水地倾泻在脑后。她用那双清秀温柔的大眼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小姑。”我惊喜地大叫道,“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多年不见了,我特地来看看你。”小姑热情高到极点地握住我的手说。 我十分殷勤周到地问及了小姑的全家人可好,小姑笑容满面地一一作了回答。她也仔细地询问了我的家人可好,我也一一作了回答。最后,小姑皱起了眉头,郑重其事地对我说: “小婉,我接到你妈的电话,她把你的事全部告诉了我。她要我来劝劝你。我的意见是最好不要轻易走出离婚这一步。” “小姑,我的人生已经支离破碎了。当初很唐突而草率地结了婚,主要原因是他文化太低了,我们合不来。要是这样不离的话,我会带着遗憾遗恨走完我的下半生。我觉得我的人生了无生趣,整日为暗长的黑夜所笼罩。人生中,我饮的是一杯苦酒。今日你所说的话,我已领悟其中之意。你看,我不离婚也是悲哀,离了婚同样是悲哀。我该咋办呢?” “小婉,听你这样说,我心里也感到很难过——听说俞帆来找过你?” “嗯,他老婆得病去世了,留下一个女儿。他在广福,还正在为生活打拼。” “从前读书时,我们是了解他,可现在都过去了十多年了,也不知他究竟在外做啥,你得了解清楚再说。因为这个人啦,说不清,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的。” 对于小姑的忠告,我不以为然,我觉得和俞帆作为同学,那种清纯的情感将永远永远是那么美丽。我不认同他的话,所以对他的话报以默不作声。我在心底里很羡慕我的小姑,她和肖敬轩一定过得很幸福很幸福。而如今,我却沦落成了一个可悲可泣的人物。为了我那点虚荣的面子,我觉得我无法把周浩成的种种无为的行径说给小姑听,小姑听后,她一定会在心里想,我怎么就这样没脑筋,找了一个如此没有追求,没有责任心的人呢? “小婉,你好好考虑考虑吧。你不要以为别人生活的很幸福,那实际上是表面现象,其实他们并不幸福。” “是的。” “我知道,这许多年来,周浩成的运气一直不对,做事屡屡遭到失败,这也让人头痛啊,看你们还住在这阴暗狭小的屋内,可能你内心感到着急,这我也理解。不过,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呢?说不定,哪天他机会来了,就会挣上钱的。你看,肖敬轩就是靠了他同学的帮助,如今还把家业兴起了。我也和肖敬轩商量过,把周浩成叫到我们工地上去看管工地,这样工资太低了,不行。把他叫到工地上去管财务吧,这需要很高的文化水平,要懂电脑的,他又不会,不行。不过,在别的方面我们帮不了你什么忙,如过你今后需要钱做生意,我会借给你的。” “谢谢小姑的一片好意。”我客客气气地感激说。 在穷尽了谈话的资料后,我又立即下厨房为小姑煮起可口的饭菜来,我把冰箱里所有的好吃的都拿出来煮,小姑也到厨房里来帮忙。我们俩一边做事,一边叽叽喳喳地聊起天来。不多时,周浩成也带着孩子回来了。吃饭时,周浩成郁郁不乐地说: “小姑,现在小婉要和我离婚,她看不起我了。要是咱们离了,我会永远认你这个亲戚的。” “浩成,刚才我还给小婉说呢,你这几年的运气也不行,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想叫你上我们那干活,但又怕你胜任不了。如果你需要钱做生意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一点。” “好的,小姑,多谢你的一片好心了。”周浩成说。 “看你们的孩子,长得多可爱呀!为了孩子,你们应该三思而后行。”小姑给孩子碗里夹了一块鸡肉说。 对于小姑的话,我仍旧装着没听见,我默默无声地向大家溜了一眼,又闷闷不乐地吃起饭来。我知道,小姑是个幸福的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我的生活!她永远也无法理解我心里那满满的钝痛! 我的父母从来都是很传统的人,他们不希望我走向离婚,他们很希望一个家能完完整整地走下去,他们也舍不得周浩成从此就离开这个家,在他们的心里,他毕竟是一个对他们很孝顺的女婿。于是,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阻止我这种离婚的想法,他们找到我曾经的同学来劝我别离婚,甚至找到我单位上的同事来阻止我。 敬霞是我要好的一位女同事,她是个自负,灵活,模样儿俊俏的女人,在我们下班各自散去时,他悄悄地把我拉到一个偏僻清静的角落,低声而关切地对我说: “小婉,听人说,你要离婚。” “嗯。”我红了连说,“我们实在合不来。” “我劝你,还是别离吧。”敬霞娓娓地劝道,“你看,就拿我们周围的人来说,有的离了,找的并不好。再说孩子还没长大,她心里会有想法。如果等到孩子上大学了,那时再离,就可以了,那时孩子有了正确的认识,也能理解你了。” “离婚这样不好,那我离了,就不再找了,带着孩子一人过。”我无可奈何地叹息说。 “能耐耐和和地过下去,就过下去吧。” “敬霞,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地为我好,你怕我离了走不好,这我知道,但不是每个人都走不好,也有个别的走好了的。” “当然,这毕竟是少数。” 大家的众说纷纭,让我心头又起了一阵涟漪。我为之心神不安,日夜焦虑。看来,这束缚我是挣月兑不了了,但我私底下在心头认为,眼下急速离婚,有一定的困难,不过,我得慢慢来,我相信,终究有一天,我一定会挣月兑这种婚姻的羁絆。 晚上,深重的夜色在我小屋的四周铺展开来,小镇的灯火散落在这沉沉夜色中。我坐在小屋附近的花园旁边的一条石凳上,偷偷地给俞帆打电话,我若有所思地望着天上那弯月牙儿,忧郁地对他说: “俞帆,我这些天来正在闹离婚,可是我老公他不同意,家里的人也不同意。我想暂且把这事搁置一下,请你相信我,终究有一天,我一定会离掉的。” 那边传来俞帆柔和而委婉的声音: “小婉,你不用着急离婚,你知道,两个组合家庭要走到一起,必须要有殷实的经济基础。我呢?现在还正在打拼,为之奋斗。咱们要走到一起,必须要有强大的经济基础,这样两人将来才会幸福,否则,一切都将无法谈论,都将是空事。” 我在心里想,俞帆所说的话,预示了他现在并不富裕,但这也没关系,我相信,通过大家将来的共同奋斗,日子一定会变好的。现在,虽然我离婚暂时有阻碍,但我觉得我是幸福的,上天很眷顾我,重新赐给我了一个有共同语言,举止谈吐很儒雅有风趣的人,我沧桑的心里重又溢满了孩子气的天真与美丽。看天空中的夕阳,依然是那么的庄严与辉煌;看窗外的月牙儿,依然充满了温柔的诗意;看长空中的大鸟,依然是那样洒月兑地飞翔。 我在心头溢满幸福之时,同时,也因我的粗心大意,做事马马虎虎而给俞帆带去了一些许难堪。那是一个寒冬的孤独的夜晚,我和孩子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电视后,孩子便睡觉去了。我又翻开一本小说看了一会儿,睡意朦胧袭来,我便把手机放在旁边小小的床头柜上,呼呼地睡去。为了防止周浩成听见我的短信,我总把手机短信开成静音,俞帆在我睡觉时,向我发的几条短信,我便没听见。那晚,他打牌回来的较迟,他发现了我手机上的短信,便偷偷模模拿到外面的路灯下去看,而且用我的手机,以我的名义给俞帆发去了一大堆辱骂性的不堪入耳的话。待我惊醒发觉时,我看见他脸色极不正常地正拿着我的手机往床头柜上放。从他看我的眼神里,我立即明白了所发生的一切,我直起身子问他: “你拿我手机做啥?” “没干啥,我用它打了一个电话。”他装着一本正经地说。 “给我,手机给我。”我气愤地说。 “就是不给你。”他反而把我的手机拿出去藏了。 我在无可奈何之际,只好悻悻地睡去了。只是在心里焦心着他究竟向俞帆说了些什么呢?俞帆还以为我无情无义地对他突然说了那么多不中听的话吧? 第二天,在我上班的空隙时间里,我赶忙给俞帆发去短信说明了昨晚之事。俞帆却在电话中告诉我说,他知道那些短信不是我发的,昨晚上短信的风格与我先前短信的风格迥然不同,判若两人,他一看就明白了,不是我所为。他说这点打击他是经受得住的。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也就释然了。 第四十六章 四十六 又一个多风的十月国庆节的清晨,我早早地起了床,推开窗户,见窗外的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软软的一层落叶。那粗壮高大的树木掩映着我所住的这幢四层楼房,它的枝丫向四面铺展开来,伸向清澈明净的天空。我的小屋就在最底层。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飘向小屋的清晨的馨香的空气,然后又穿着软软的拖鞋到厨房洗漱,随后便打开炉灶上的火煮起早餐来。孩子还在床上熟睡,周浩成早早地起了床出去做事去了。我轻轻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地忙碌。饭煮好后,我为了让孩子在假日多睡会觉,便没叫醒她,自己独自吃起来。吃完饭,一切收拾妥当后,我便坐到我的小床上给俞帆发短信,可是发了几条短信后,怎么也不见回音,我喜气洋洋的心一下子变得疑虑重重的了。首先我在心里意识到俞帆有可能变心了,不再理我了。我满怀着心伤在床上泥塑木雕般地坐了许久,直到冬日冷冷的阳光透过窗格子落到我的床铺上,家具上,我又才心不在焉地给已经睡醒了的孩子盛饭吃。孩子吃了饭,写作业去了,我洗了碗后,又坐到我的小床上在那儿沉思默想,我又想到会不会是俞帆出了什么事呢?我小小的心装满了胡思乱想,在焦虑不堪之下,又心事重重地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也无人接听。第二天,我又发去几条短信,还是不见回音。我索性用美丽的语言文字写下一段话: 俞帆,你是一个个性优雅,感情细腻,才华横溢的人。昨天,我不曾把你走丢了,今天,上天重又把你召唤到我的身边,让我这颗沧桑的心重新复苏了。但是,现在你却悄无声息地离我远去了,我只能泪眼朦朦地瞧着你渐渐远去的优雅身影。你注定只是我生命中一个匆匆的过客,感谢你在我孤苦的人生之旅中为我串起了这一朵稍纵即逝的绚烂的爱情之花。祝你在人生的旅途中越走越好,像那天空中沉静而辉煌的夕阳一样注目!也祝你在灯红酒绿的繁华城市中,找到自己可心可意的爱人! 这一条短信发过去了,仍不见回音。我又独自抱着双膝,整整呆呆在床头坐了几个钟头,同时,那一串串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拿出手巾纸揩去脸上的泪水,一忽而,又禁不住一串串地流下来。在这三天时间里,我心绪不宁,神不守舍,忧心忡忡,茶饭不思地挨过去分分秒秒。第四天的清晨,我的电话响了,我一接,是俞帆亲切柔和的声音,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他说他这三天公司放了假,出去玩去了,临走时却把手机忘在家里了。听了他的话,我心里顿觉冰释前消。随后,他又给我发来充满浓浓情意的短信: 小婉,你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孩,我感到特别幸运,现在竟能又重新遇见你,你就是我一生要寻找的人,你千万不要考虑我有什么改变,一提起这个,我就感到心痛。你是我唯一一个能和我彼此心灵相通的人,也是我最后的真正能和我一起旅行人生路的人,我愿用一世的情牵你的手。 看完了这充满温情的短信,我的心暖暖的,盛满了春天里的和煦阳光。 花儿开了又谢了,草儿青了又枯了。日子在看不见的时光里静静流淌,我的生活也在按部就班的作息时间里流逝。周浩成经营的汽车货运生意也越来越清淡了,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厂里的肥料只够车队的车拉,外面的车很难拉成。尽管这样,可是货车每年的保险费,养路费得一笔一笔地缴清,经营货车已经没有什么钱可赚了,有时甚至会亏本。周浩成和我商量决定把车卖了,出去打工。后来,我们找了一个买主把车买了去。可茫茫尘世中,周浩成究竟出去干啥呢?他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工作,就赋闲在家。这期间,他闲着没事,就去城里学厨师去了。县城离家不远,每天,他一早就出去了,晚上天一黑又乘车会来了。学了将近一个月时间,便毕业了。 这天黄昏,母亲坐在商店里的竹椅上一边卖肥料,一边织毛衣。她看上去神色平静淡泊,她一边盯着手上的活儿,一边在心里数着针数,又时不时地对坐在她旁边的我说: “小婉,我想,就让浩成跟着我们队里的谢斌到上海去当厨师吧。谢斌现在发财了,这次回家来修房子,房子修好后又要去上海。想当年,谢斌在家乡靠上下肥料车挣几个小钱,可现在,别人去上海打了几年工,回来修高楼大厦了。昨天,他到我们家来玩,我就跟他说起了周浩成的事,他答应带他到上海当厨师去。他说才去可能工资低,他都是在那干了很久工资才提高的。你看,觉得如何?” “随便了,他要是愿意就去吧。”我漫不经心地说。 听了母亲的话,我的心不由变得越来越酸楚。举目四顾,我母亲队里的人都在随着时代的变迁向前进,他们节衣缩食,勤勤恳恳地在外打工,把过去残破不堪的旧房子全都撤了,陆陆续续地建起了一座座带着秀美的窗格子的楼房。而我的生活呢?却在倔强地倒退着。至今,还一直住着那阴暗窄小的房屋。想当年,自己豪迈地考上了令人羡慕的中专学校,如今,却还不如那些没考上学的人生活得阳光灿烂。生活,给我的命运真是一个大大的讥讽啊! 年过了,周浩成跟着谢斌到上海打工去了。他才到那里,老板把他当学徒看待,每个月工资大概 九百元。而我呢?依然在家上班,带孩子,做家务。每天,我很早就起了床,用高压锅压稀饭,同时在另一只锅里煮上几个鸡蛋,把头天晚上买来的满头蒸熟。我和孩子吃好饭后,孩子便急急忙忙上学去了,我收拾完锅碗后,也匆匆忙忙奔向单位。中午一回到家,我又七手八脚地忙呼起饭来。娘儿俩吃过饭后,便把碗堆放在那里等到下午下班后再从从容容地洗。我们便开始了午休。最惬意的事是下午下班后,我和孩子一吃过晚饭,便各自沉浸到自己的事情中去了。女儿在那写作业,我在那儿看书。书渐渐对于我来说,已成了我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粮。每天,我都要走到那如梦幻般的语言文字中去,让心在那如诗如画的绝美的艺术氛围中快乐地起飞。 俞帆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每天除了给我发短信外,还要打电话问候,有时总是长达两小时的通话。在电话上,他是多么思念我这远在故乡的人;他多么想牵我的手在如水的月光下漫步;他多么想在夜晚的天空下和我一起坐在小屋前看那天幕中的疏疏落落的星星;他多么想带我去鄂尔多斯大草原欣赏那无边的绿色,看可爱的人骑在马背上优雅的扬鞭飞驰;他多么想带我去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欣赏那满世界蓝蓝的海水…… 六月的夜,热气从敞开的窗户透进来,我在明亮的灯光下埋头于书稿中,眼睛在散发着墨香的字里行间逡巡。女儿写完了作业,出去呼朋唤友玩耍去了。这时,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我接了电话,是俞帆打来的,他在电话上很温和地问: “在干啥?” “在看书。” “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 “吃的什么呢?” “稀饭,凉拌豆芽粉。” “小婉,我们在外边生活压力大。每次,吃饭都是在外边将就着随便吃点,还是你在家里好,生活比较悠闲。” “哦,是吗?” “外边人生活节奏感强,工作忙碌。” “哦。” “小婉,你平时的工作就是要带好孩子,干好工作。相当年,我本也有一个轻松的工作,后来我辞职了,自己在一个公司干,钱确实要挣的多些,但竞争激励,压力大。” “我会珍惜我的工作的。” “你给你老公打过电话吗?” “一般我是不打的,偶尔只是他给我打,你知道,我对他的态度一般都是飘忽,冷淡的。” “要是你老公给你挣了一大笔钱回来,你是不是就不离婚了呢?” “俞帆,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不了解我,我们的婚姻从本质上说,已经死亡了,这婚是肯定要离的,请你相信。” “小婉,带好孩子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下雨了要勤带雨伞,天冷了要多穿衣服,还要多吃饭,让身体长得胖胖的。” “知道了,你在外边也要照顾好自己,要休息好,别累着了。” “好的。” 我和俞帆短信往来的时光里,我觉得我又回到了少年时代,心里充满了对他的擎敬和挚爱,我心中的一角温暖地装着他的影子。工作的时候,想到他;买菜的时候,想到他;煮饭的时候,想到他;看书的时候,想到他。生活当中无处不是他的影子,他如影随行,伴着我的生活前行,使我重又对生活充满美丽的憧憬和希望。 一天晚上,我正坐在暖暖的炉火边烤火,一边欣赏着电视里边播放的歌曲《何日君再来》,我的心流淌在这浪漫而温馨的歌里,无比愉悦。孩子在写家庭作业,我的电话响了,是俞帆打来的。 “小婉,我现在在天津出差,今晚上和许多客户在一起,喝了许多酒。这会儿他们去唱歌去了。我喝醉了,有个朋友用车把我送到了宾馆来休息了。” “那你喝醉了,怎么办呢?”我快步走出小屋的门,来到屋前的梧桐树下说,“要不,你泡杯浓茶喝,以解下酒意。” “小婉,我可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外边的女人多得很,美女如云,可我对你却是一片痴心,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们。刚才,我一进宾馆,就有女人打来电话,遭到我义正严词地拒绝。” “我知道了。关键是你现在喝醉了,怎么办呢?要不,你自己出去买两支葡萄糖喝,行吗?” “不用了,我躺一会儿,就会好的。” “那你今后别再喝多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小婉,我觉得你离婚会离不月兑的。” “一定会的,只不过你不了解我目前的婚姻状况罢了。” “我相信你,只要你能离婚,我再等多久,我都愿意。目前,我要努力挣钱,将来好买房买车。” 从俞帆的话里,我知道他目前并不富有,可我并不在乎他这些,我在乎的是他对我的纯真的感情。 我和俞帆天各一方,两人只靠电话和短信往来,有时,在我小气的心里,难免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他充满了种种猜疑。记得在一个寂静深邃的夜晚,我靠床壁坐着,我看了一会书,拿起心爱的手机给俞帆发短信,可是短信发去了,我等了一会儿,就不见回音了。在焦急中,我又拨通了电话,电话也无法接通。顿时,我心情沉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我想俞帆是和我远距离的人,我们俩大概都不可能成功了,他也许会和别的女人相好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就没什么留恋他的了,他根本就不值得我留恋了。想到这里,我索性拿起手机,毅然决然地发去一则短信: 俞帆,咱们天南地北,还是分手吧。人生路中,但愿你能找到一个知心爱人,在红尘世界中,能共度此生。我会在遥远的故乡为你深深地祝福。 短信发过去了,我心中很是伤感,我在床头一连坐了几个小时,既不说话,也不做事,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我的手机就响了,俞帆在电话上充满悲伤地低声问: “小婉,为什么咱们好好的,你又说算了?” “咱们隔的太远了,不现实。” “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距离不是问题。” “昨晚上,你去哪儿了?我给你发短信,也没回,打电话,也无法接通。” “昨晚两点钟才睡,老何老刘老马一起在外边谈天,又喝酒了,我也不知我的手机为什么一晚上老是关着的,我就说嘛,为什么一夜没人给我打电话呢?到我回家时才发现手机原来是关着的。接着,又看见你发来的那条短信,我一晚上都睡不着,这会就打电话来问你。” “不管怎样,咱们还是分手吧,俞帆。”我依然固执地说出了这并不代表我内心深处的话。 紧接着,电话那头是一阵无声的沉默,然后,通话结束了,一忽而,俞帆又发过来无数条短信: 小婉,现在你又要毅然离我而去,你相信了我的感情,却看轻了我的感情,曾经我把你看作天上那弯最温柔的月牙儿,我就是守在月牙儿旁边的那颗闪亮的星星,我想,我要一生一世这样守护你,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脆弱,又要再次离开我。 曾经,有一个女孩,她很善意纯朴。有一个男孩很爱她,但在他们各自曾经的幼稚无知中将对方走失了。多年后,男孩又与那个女孩相遇,女孩站在和风中,风儿温柔地撩起她的长发,留下一张可爱精致的脸,一双忧郁的大黑眼。此时,他们各自朝对方缓缓走去,彼此是那么真诚,那么踏实,那么相互欣赏,可惜,他们只是道露了心声后,女孩却悄然无声地转身离去,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不管怎样,老同学,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我已满足。我们的这种爱情再也不会找到,希望你在今后的道路上做好每一步的选择。如果有缘,下辈子我们再相聚。我呢?只不过是你今生的一个美丽的梦,我就是你梦中的那人,梦醒了,一切都已破碎结束了。正如你所说,人生如一场戏,我们各自在戏里细细淡淡地诉说着自己无奈而可悲的人生。 这大堆大堆伤感的文字,又触动了我个性中的那根忧伤的琴弦,我再也忍不住了,泪如泉涌,泣不成声。一会儿,我不断地用手帕揩去脸上的泪水,一会儿又无意识地走到厨房里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抹去脸上的泪水。整个上午,我都坐在床头旁悲伤落泪。我的眼圈又红又肿。直到下午,我的心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可整个晚上我的心思还是在俞帆身上,一想到他那温文尔雅,和蔼亲切,殷勤备至的神情,我的心对他总是割舍不下。第二天,我终于鼓足勇气,向他发去一条短信: 对不起,俞帆,我抛掷了你太真的感情,我是一个残忍的人,你对我的真情,我却妄加怀疑猜测,这一路走来,都是我在伤害你,我真的对不起你,希望我能得到你最真诚的谅解。 就这样,我们俩人又和好如初了。我们彼此又回到了往日那种和和气气,欢欢乐乐的情景了。 又是一个洋溢着美丽,热情的七月的假日。中午,吃过饭,我便和孩子开始了午睡。不知什么时候,电话响了,我拿起手机,电话里面传来俞帆亲切柔和的声音,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出差路过香溪镇,叫我在离香溪镇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去见面,那儿没有熟人认识我们,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了。又能见着俞帆了,我心里一阵兴奋,觉得这真是我意料不到的惊喜。我立即跳下床来,把孩子叫醒后,带到我妈那儿去了,说是我有事要出门耽搁下。然后又返回家来匆匆洗了头,我用电吹风吹干了蓬松的长发,再戴上白色的压发,穿上我修长的白缎子连衣裙,脚上蹬着一双白色的高跟皮鞋。手中撑起一把淡黄色的有美丽花纹的阳伞。我在公路上搭上了一辆公共汽车来到了那个小镇。俞帆已在公路边等我了。他穿着一条西裤,一件白色的衬衫扎在裤腰里,系着一条灰绿色的领带。脚上蹬着一双呈亮的皮鞋。他戴着眼镜,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我们随即找了一家餐馆吃中午饭。我们要了一份肥肠烧大豆,一份炒油菜,一份酸菜粉丝汤。就埋头吃起饭来,俞帆吃得很快,他吃完了,就在一旁用亲切柔和的带着笑意的眼光瞧着我。我抬起眼来,瞥了他一眼。他忙关切地说: “小婉,你喝点汤,再把这菜掺和在汤里吃。” “嗯。”我说,“我最喜欢喝酸菜粉丝汤了,这汤真好喝。” “那你就多喝点。” “好。”我点点头。 七月的天,骄阳似火,空气中充满了热空气的气流。吃过饭,我撑起手中的阳伞和俞帆肩并肩地向小镇的一座小山走去。山上树木葱郁,土质肥沃,小径纵横。山顶上,有凉亭和庙宇。我俩一边走,一边聊天,来到一座凉亭上,俞帆坐在凉亭的长椅上,他身旁是一众众绿色植被,在那清凉可人的阴凉里,他望着坐在离他不远的我说: “小婉,没见着你的时候,心里有许多话要说,可一见着了你,又无话可说了。” “你在外面还好吗?”我问。 “好,就是压力大。不过,今年我可能要挣些钱,我想在市郊区买一套房子住,再把我爸妈接到我那儿。” “现在房价不断地在涨,你要买就赶快着手吧。” “我这次回去就去办理,先按揭一套,再简单装修下就住。” “那好。”我说,“我最喜欢把房屋的地板贴成木地板了。那样看起来舒适而美观。” “我也喜欢贴成木地板。”俞帆说,“不过造价要高些。” “你这次回来不去看你爸妈吗?” “不去了,没时间,还有几个同伴同路的,他们在苍都等我。”俞帆说,“唉,小婉,要是你是离了婚的就好了,这会儿就可跟我一路去苍都耍。” 我们天南地北地聊,各自谈到了自己的家庭,孩子,事业,爱好。当圆圆的美丽的夕阳像一个大气球挂在天边,把它从不曾有过的温柔的光芒洒在大大小小的山头上时,我们手牵着手在蜿蜒的曲径上下了山。在公路边,俞帆要看着我走了,他才会搭车走。当我坐上车把手伸出窗外向他挥手告别时,他也站在公路边挥手向我告别。 第四十七章 四十七 又一个洋溢着喜庆气氛的春节翩然而至。除夕之夜,我们三姊妹都回了父母那儿,我们一家人幸福地团聚在一起。孩子们口袋里装着大人们给他们发的压岁钱,穿着新衣服,呼三喝四地在一起玩烟火。周浩成和我妹夫(张男)出门打牌去了。我们则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旁烤火,望着噼噼啪啪燃烧的柴火和那明明灭灭的火星,我若有所思地对妹妹说: “小逆,你们在苍都做生意还行吗?” “行。”小逆说,“姐,张男在苍都做铝合金塑窗生意,还可以。不过,就是要拿到活儿做,才挣的上钱。” “要不,你给张男说,把周浩成也带到苍都去,让他也学做这个生意如何?你看他一年四季在上海打工,根本挣不了几个钱。”我向妹妹请求说,“你知道,我和周浩成虽然一直不和,相互越走越远,但是在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美好的不为人知的愿望,那就是在我离婚之前,我想让周浩成变得富有起来,毕竟,人生短暂,如过眼云烟,大家在尘世中撞到一起也不容易,何况,周浩成的心眼也不坏,要是他变得富有了,我在离婚时也就会心安理得,理所当然了,我这一生也就对得起他了。” “行,年过了就带他去。”妹妹豪爽地说,“明天我给张男说去。” 第二天,经过我们大伙的商议,决定了周浩成年过完了,就跟着我妹夫去苍都做生意。 春节很快就过完了,大家结束了走亲访友的日程,周浩成就跟着我妹夫到苍都做生意去了,并且他很快就学会了生意经,而且相当敬业。 在一个晨光和煦的五月天里,我在单位上请了长假,到苍都去看望周浩成和我妹妹,妹夫。当汽车把我孤零零的摔在车站时,周浩成叫来他朋友的车把我接到了他们的住处。他们租的房子是个两室一厅的带保姆间的精装房子,房子看上去舒适整洁温馨。客厅是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卧室则是用黄灿灿的木板贴成的。精致的家具也是和地板砖差不多的颜色。粉红色的窗帘,带着靠垫的白色布艺沙发。妹妹见我去了,她很高兴,对我分外热切亲昵。等我妹夫和浩成出门去了,妹妹对我说: “姐,周浩成初来苍都,运气还不错,他遇见了我们老家的一个熟人,那个人帮他拿到了一处活儿,是一栋小区的铝合金塑窗,现在快要完工了。我估计他要赚五六万块钱。” “那张男的生意如何?” “他呢?真的有些倒霉。他也拿到了一处活儿,可他把他的哥哥也叫到这儿做。在开业那天,外面的社会上的人跑进来惹是生非,硬要做那活儿,他哥哥是个性情急躁的人,便不准别人做,谁知,几句话说的不对头了,便和别人拉扯起来,这下惹怒了对方,对方气势汹汹地请来了一帮人,没办法,我们也请来了一帮人。可请了别人,事情解决下来了,可得给到场的每人发一两百元钱。这一下来就损失了一万多元。” “你们为什么不找公安局的人?” “公安局的人也不会管这类事,他们说又没哪儿打伤。” “这不是明摆着敲诈人吗?你们可得注意点,在外面谋生,真是那么不容易呀,可千万要克制自己的脾气,别动不动就跟别人发火。你这一发火,正中了别人的圈套,别人趁势就敲诈你一下,这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吗?” “嗯,以后我一定要叫张男注意,在外面稍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栽跟头,而且,会把你裁的很痛,世道人心真是险恶啊!”小逆说,“这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今天,你来了,我很高兴,待会儿等孩子放学回来了,我们就去吃火锅。” “就在家里吃吧,这样会节省些钱。”我说。 “花不了几个钱的,一顿饭不会把我吃穷了。” 我知道小逆一向花钱都是大手大脚的,对于理财,她一窍不通,挣一个钱她就得花两三个出去,这么多年了,连住房也没买,她一般不会省吃俭用的,于是我说: “小逆,等会儿让你姐夫买单就是了。” “也行,反正姐夫这向生意不错。” 下午,我们几个人高高兴兴地在一家餐馆吃火锅,我们围坐在一楼一个迂回的走廊上的小木桌旁吃,走廊旁边长着粗壮高大的树木,廊檐上爬满了绿绿的藤蔓儿,那些圆圆的,小小的,可爱的叶儿绿得那么耀眼,那么浓郁。周浩成倒是满脸喜悦,十分殷勤地向我碗里夹菜。 “你自己吃吧,别管我。” 饭桌上,大家漫无边际地东拉西扯,谈些生活上的,生意上的事。大家起劲地吃着那些美味佳肴,辣辣的可口的鲜美的味儿,直热到心里去。 晚上,在卧室里,我拉开周浩成的衣柜,见柜子里,满满的全是装着周浩成新买的衣服,内衣,毛衣,裤子。我知道周浩成是个比较讲究的人,一旦手头宽绰,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义不容辞地为自己添置些衣物。也好,他自己会穿衣打扮自己,也从不用我为他操心。当周浩成推开门,走进卧室时,我打趣似的对他说: “哇,不错,发了点小财,买了这许多的衣服。” “现在人长胖了,原来那些衣服穿上都小 了,所以新买了衣服裤子。” “周浩成,听说你生意不错,赚了几万块钱?” “是的,可我在外面的花销也大呀,房租费每个月就是六百,再加上水电气费,生活费,零用费,一个月起码要两三千才够用。”周浩成含含糊糊地说。 我本是一个慷慨大方,落拓不羁的人,对于钱财,我显得特别大气,从不计较。我知道周浩成在提防着我,他自己要存私房钱就让他存吧,我也不会追根就底他的钱,他挣的钱他让自己富起来,何尝不可。我转换了话题说: “明天,我要去诳商场,买衣服。” “好,没问题,我给你买就是了。” 第二天,周浩成给我拿了一千元钱。在妹妹的怂恿下,我去买了大吊坠钻石耳环,那耳环在我的黑长发下熠熠闪光,显得很别致。 “姐,女人对自己可得狠一点,该买的东西就要买,别舍不得。看你一辈子过的相当苦,我听你单位上的人也这样在背后议论你。走,我陪你买衣服去,我欣赏的衣服是有品味的。” “好,咱们去逛逛再说吧。” 我和妹妹手臂挽着手臂,快快乐乐地在一个个大商城逛来逛去。我们在一个个大玻璃镜前试着各种各样款式的衣服,心里觉得特别惬意雅致。最后,妹妹帮我挑中了一件黑色的样式别致的中长短袖衫,和一条灰色的裤子。 “姐,你本是一个文静的人,这套衣服很适合你的风格,穿上它真是有味道。买了吧。” “多少钱呢?” 妹妹翻开我领上和裤腰上的标签一看,算了一下,说:“一千二百元。” “太贵了。”我情不自禁地说,“小逆,我虽已还完了所有的债务,手头有了一点积蓄,可后面还要买房子,这么贵的衣服,我可舍不得。” “好看就买了吧,别想那么多。”妹妹又一再要求说。 “好吧。”我一边说,一便从包里掏出钱来付了。 “买了就穿上,别换下来了。”妹妹说。 “好的。” 妹妹见我穿得漂漂亮亮的,十分高兴。我看见她拿出手机给她的要好的朋友打电话,并在电话上大声地告诉她的朋友说:“秋云,我告诉你吧,我姐买了一套非常非常好看的衣服,一千二百元。” 周浩成又包了一栋小区,专门做这栋小区里的铝合金塑窗生意。这天,我坐着他的电瓶车跟着他到了这栋小区。小区坐落在苍都郊区,大多数是当地农民的拆迁房,有的人家老房子面积大,政府要还他们两三套房。这些农民家庭一般都比较殷实富裕。小区的空坝子上撑起了一把把五颜六色的大伞,那色彩,好像是画家的浓彩重墨的渲染。大伞下是各种摊位的生意人,有搞装修的,有卖五金的,有卖泥沙的,有卖地砖的。周浩成把他的塑窗摆在伞下,他满脸堆笑,殷勤和蔼地给过往行人打烟,亲切交谈,问他们家里是否要安装铝合金塑窗,别人见他谦和有礼,随和亲切,就一口应允答应安装他的塑窗。然后,他就每家每户地去给别人量窗子大小的尺寸。我无所事事地跟在他身后,看他忙前忙后的,我见他一会儿跟人讨价还价,一会儿站在顶楼量窗格子,一会儿又去别人家算账收款。“不错,他做事还是挺有敬业精神的。”我在心里想。 中午,我们在外边餐馆吃过饭,便又回到空坝子的伞下坐在椅子上休息。茶余饭后,睡意袭来。我坐在椅子上打盹。 “要是这儿能有个地方休息就好了。”我四下张望说。 “那边顶楼上比较清静,咱们到那儿休息下。”周浩成建议说。 “好。” 我们乘电梯上了一栋小区的顶楼,我们找了张纸铺在楼梯上,各自坐在一个角落里打盹。不一会儿,一个妇人拿着扫帚和撮箕上楼来打扫清洁卫生,他见我们坐在这里打盹,不由望着我们笑起来,我们惊醒后也也迷迷糊糊地望着她笑起来。 在苍都呆了几天,便又回来上班了。 这天,我正在办公室办公,温柔的阳光落在宽大的桌上,我的思绪沉浸在那一大堆正待填的表格中。突然,弟弟小禹给我打来电话说:“我们单位要在县城郊区集资房子,现在县政府要搬迁到那里,一共要搬去八百多户。我已经有房子了,就不投了。看你是否要投?大概每平米六百二十元。” 集资房是比较便宜的,我知道县城闹市区的房子每平米已经九百多元了。我当即立断,兴高采烈地对弟弟说: “好的,价格便宜,我要投。今后县政府搬迁过去了,那地方的房子升值的可能性大。” “那好,我就给你投在那里。” 首次集资房需交两万元,我把我手头的一些积蓄拿出两万元给弟弟交了房钱。 一个阴沉沉的日子,这天下班后,我正在母亲家里和母亲一起忙活:扫地,煮饭,喂猪。突然,邻居一个妇人风风火火地赶来,她神色仓皇失措。从她的举止神态中,我预感着有什么灾难临头了。她心急火燎地看了一眼我们,对我母亲说: “大姐,不好了,梁贝贝的父亲梁映文病危,刚送进医院,贝贝已经赶到那儿去了。我路过那儿,见那孩子在那儿哭,就来叫你们来了。” 听了他的话,我们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心急如焚地向医院跑去。 贝贝已是啤酒厂的工人。现在她已出落成一个个儿高挑,温和,瘦削,俊俏的大姑娘了。她的父亲梁映文自从和小净离婚后,便娶了另外一个女人——汪晖。跟着那女人过日子去了。据说,为了养家糊口,他每天不得不干很重的活儿,甚至在河边去给别人抬石子。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赶到医院时,梁映文已经奄奄一息了。贝贝坐在医院走廊的地上,怀里抱着她爸爸,心胆俱裂地哭着说: “爸爸呀,你有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有钱给你看病呀!” “怎么不入院?坐在这里哭?”母亲疑惑地问。 “医生说不行了,没挽救了。”旁边有人说。 看见贝贝满脸泪痕,哭成个泪人儿似的,我的泪水也溢满了眼眶,一串一串地往下滴落。 那垂死的人听见有人说话,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那眼睛显得很迷离,好像已不代表他的生命了。他气息微弱地,几乎语不成声地说: “姐姐,你们来了,谢谢你们来看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妈和你在照顾贝贝,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走了,有你们照顾我的孩子,我也就放心了。尤其是孩子的婚姻问题,今后,一定要依孩子的,只要她喜欢就行。” 母亲一面点头,一面说: “放心吧,映文,我们一定要依孩子的。” “这样我就放心了。”说完,他就垂下了眼睛,一忽而,他又睁大了他那雾蒙蒙的眼睛依次把我们每个人看了一遍,像似在仔细辨认什么东西似的。 “映文,我相信你能好的,只要病好了,我就专门给你煮饭。”汪晖激动地抓住映文那冰冷的手,随后,又语无伦次地对身旁的医生说,“医生,医生,求求你们救救他。” 当暮色沉重地落在大地上时,梁映文的生命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地走了。这个可怜的,性情温厚的人过早地从这世上走了,他身后的亲人为他洒下了一路心伤的泪水。 且说小净吧,当她知道梁映文病逝的消息时,她生命里又突入其来这么一个噩耗,把她打击得病恹恹的。她内心感到极为愧疚,她觉得是她害死了他,她如果当初不跟他离婚的话,他也不会受那么多苦,他就不会早逝的。她心里胡思乱想着,越想越伤心,整个人儿都陷在无法自拔的悲痛中,一连几天,她就那样对着窗子呆呆地坐着,不吃不喝,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 半年后,小净特地回到了老家,她来到梁映文那芳草萋萋的坟前,跪在坟前,大放悲声。只有柔柔的风儿吹过杂草众生的荒草丛,陪伴着她那孤寂的哭声。随后,她又花了一万多元钱,请人为梁映文立了墓碑。她的心方才感到安慰些。 那是一个夏日炎炎的八月天,我和梁贝贝一同乘火车来到了山东济周市小净姑姑家。以前,贝贝和幺舅一同来过这儿,所以她轻车熟路地就把我带到了她家。在老家时,我们早已从电话上知道小净姑姑通过自己的智慧和勤劳,修建了一座漂亮的房子。如今,我站在这红漆大宅门前,看着这高大完美,朴实无华的深宅大院,座落在郊区的大平原上,静谧而安详。在车上时,通过电话,我们得知二姑卖碳还没回来,她让我们先回家等会,忙完了马上就会回来。大门上有一把大锁,没锁上,我们取下锁,把它挂在铁扣上,再推开大门,进得院子来。院子是一个宽敞的四合院,四围是相连的一间间平方。房子是现浇建成的,有大小卧室,客厅,厨房。房子已经装修了,深黄色的木地板,白色的墙纸,精致华美的吊灯,壁灯,台灯。大小适中的布艺沙发。方形液晶大彩电。一套套精美的家具。一间间宽大舒适的床铺。房子里干净舒适整洁,一尘不染。粉红色的窗帘使屋子显得很温暖。“你妈妈好能干,白手起家,简直比一个男人还能干!”我对贝贝啧啧称赞说。随后,我又和贝贝顺着楼梯登上了屋頂,我们站在屋顶上极目四望,但见广袤的原野上一座座四合院一座紧挨着一座,鳞次栉比,曲径交错。不远处,是一片片长势正旺的庄稼地,再远处,是那低矮的,黑乎乎的,有煤炭的小山包。正在我们举目远眺时,大路上突突的车声响起了,小净姑姑和魏家姑父驾驶的小货车回来了,她从车窗内伸出那包着头巾的脑袋来,手里扬着一方手巾,欣喜若狂地向我们一边挥舞,一边大声喊着我们的小名:“小婉,贝贝。”我们也一边向她回应着,一边兴奋地跑下楼来。二姑见着我们不胜高兴亲呢,她给我们买了许多好吃的回来,有烧饼,豆腐干,泡鸡爪,饼干。她一古脑儿把那些东西统统放在桌上,然后拿起两个烧饼叫我和贝贝吃。我吃了一口那又香又软的烧饼,再瞅一眼我的二姑,她正瞅着我微笑,只见二姑往日那白女敕的皮肤已经变得黝黑粗糙了,脸上还横一道竖一道抹有炭灰。面颊也比往日清瘦了许多。身上穿一件不合宜的宽大衣服,套着一条西裤。 “你长瘦了,脸色也变黑了。”我说,“小姑,你也要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体。” “天天卖炭,没时间煮饭。” “听说你收了个干女儿?” “嘿,她现在可有出息了,在北京上公安部大学。她可是个又聪明又漂亮又懂事的女儿。前天都还在我这里耍,今天她回去看她父亲去了。” “你真了不起!二姑。” 在济周市呆的这几天里,没想到俞帆也在这里出差。于是,我们兴高采烈地乘车去了一趟青岛,第一次去看了我从小就梦想的大海。记得那时一个晴暖芬芳的天气,我们在车站上下了车,俞帆生意上的朋友用车来把我们接到了一家高级餐厅吃饭,我们那天吃的是海鲜,喝的是青岛啤酒。在车站下了车时,俞帆悄悄地跟我说,他这位朋友是一个非常有钱的大款,开了一家公司,在跟他做生意,他叫我说话要小心谨慎,别乱说。由于有了这些嘱托,在吃饭的时候,大家简明扼要地作了介绍之后,在席间,我也就沉默寡言,只拿眼睛不时瞟着俞帆跟那人哈哈大笑地谈论他们生意上的所见所闻。吃完饭后,我们就来到了大海边。那时正值夕阳西下,俞帆牵着我的手,我们在沙滩上漫步。美丽的霞光泼洒在俞帆白色的衬衫上,泼洒在大海上,也泼洒在我的带着小花点的蓝色长吊带裙上。我的钻石耳环在我的细软如丝的黑长发下熠熠闪光。站在辽阔无边的壮美的大海边,我的心也变得宽阔美丽起来。这时,沙滩上空有一个像降落伞似的小东西在空中低低地萦绕飘飞,那伞下的物体上一定载着一个人,那人在空中和晚风一同游荡在这庄严肃穆的夕照中,想必他心中是多么的惬意呀!我们俩牵着手在海边走啊走,偶尔,碰见有人蹲在大海边钓鱼,我们便也驻足站在旁边观看那人钓鱼。那个和蔼亲切的人不时钓起一条条可爱的鱼儿,他把那钓着的鱼儿放进桶内,不时向我们瞟上一眼,并咧开嘴向我们露出胜利的微笑,我们也向他报以微微一笑。 不知什么时候,天黑了,我们便回到了他朋友为我们预定的宾馆住下。我的房间挨着他的房间。我把我的挂包放在衣柜上,就开始拧开水龙头洗脸,刷牙。梳洗完毕,这时俞帆敲门走了进来。他亲切地微笑着说,“时间还早,我睡不着,过来坐会儿。”“好的。”我指着桌上的电脑说,“要不,你就在这边上会网吧。” 俞帆打开电脑,并且打开了他的qq空间,我梛来椅子坐在他的旁边看他上网。他的qq空间收集了关于人生的许多精美语言,还有许多关于医学的保健知识。我们一句句地读,一句句地讨论,同时为那精美的富有哲理性的语言叫绝。我读到这样一句:心若一动,泪千行。我说:“这句话写得很温柔,很多情。”俞帆抬起眼睛,望着我轻轻说:“你就是这样的人,是吧?”“也许是吧。”我笑了说。随后,我又打开我的qq空间,给俞帆看了我收集的许多有趣可爱的卡通画。其中,在万紫千红的花丛中,有一只网子紧紧追逐可爱的花蝴蝶,可就是左网右网都网不上。画面伴有音乐——两只蝴蝶。“太可爱了。”俞帆说。我又打开我收集的女人开车的画面,画面上,一个美丽的女郎只要一发动车,车要么就撞进别人的屋子;要么就侧起裁在一边;要么就是那个女人在那些密集如云的车丛中倒车,左倒右倒,无论如何也倒不进去,周围堵了一长串车,一个男人从被堵的车内走了出来,站在旁边看了了一会儿,他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帮助那女人倒车,结果一下就倒进去了。这些画面都是以极快的动作完成的,有趣极了。我们两个黑发脑袋凑在一起聚精会神地欣赏着那些画面,不时发出一阵阵捧月复大笑。夜深了,我们俩关掉电脑,又一起站在拉开落地窗帘的窗前,静静地看着天上那弯孤独的弯弯的月牙儿,那月牙儿温柔地看着这深沉的夜色中,散落在点点灯火中的美丽的城市及城市中的高楼中的窗格子中的两个相识相知相爱的孤独的人儿。 “小婉,你在家一定要好好工作,带好孩子。我相信,有一天,等我在外面奋斗出一条路之后,会回来找你。”俞帆说,“其实,我觉得你现在有一份轻松的工作,一定要珍惜。象我们在外面,又苦又累,压力又大。不过,钱挣的要比你们多些。如果现在真叫我回去工作,我又觉得没有自由,不习惯。” “在外面,要注意休息,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累很了。”我说。 “嗯。”俞帆说,“你也要注意休息,别累着了。” 那晚,我们又彼此天南海北地谈了很久,俞帆才回房去睡。 第二天,我们又一同去逛街,在小摊上,俞帆给我买了一个雪白的海螺和一个可爱的塑料型的小鸟。我把它放在我的白色的精致的大挂包里。中午,我们又一同去吃了小吃。由于贝贝和我假期不多,都要急于赶回老家上班,当天下午,我就离开了俞帆回到了小净姑姑家。我们只在济周市呆了几天,就匆匆离开了二姑,回老家上班了。走时,二姑给我们买了很多好吃的,有水果,饮料,碗碗粉丝。在车站送别时,二姑看着她的女儿贝贝,不由转过头去不停地用手背抹眼泪,贝贝也悄悄地揩去眼角的泪水,看着这娘儿俩又要长久地别离,我也不由揩着眼泪。 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 杨琼的人生真是一帆风顺,充满了温暖和幸福。上天不仅赐给她了一个关心疼爱她的优秀男人,而且,自己的优秀才华也日益显山露水。在单位上,她不仅会为人处事,而且在工作上勇挑重担,兢兢业业。她先当上了站长,后又当上了水电局办公室主任。这时,她的家庭已经很殷实很富裕了。后来,肖敬轩考虑到杨琼操持家务的劳累,就请了一个保姆。肖敬轩呢?也是人生得意,在这时,他又被任命为建设局的副局长了。 再说李诗睿吧,自从肖敬轩苦口婆心劝她不要再去赌博之后,她也曾暗自下定决心不再去了。无奈,她经不住那些朋友的邀约诱惑,总想把失去的钱捞回来。在此,她仍旧醉心于赌桌上,最后输得惨不忍睹,她背着她丈夫已在外面借债八十万了。每天都有很多追债的人找她,从此,她不敢抛头露面了,东躲西藏的,她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引起了他丈夫的疑虑。一次,杨大志在街上走着,忽然,有几个身材魁梧的,样子看上去很凶悍的人围住了他。为首的那人是个彪形大汉,他用怒不可遏的,深邃的眼光盯着杨大志一字一句地说: “你是杨大队长吗?” “是的。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我并不认识你们。”杨大志眼见这一群人来者不善的阵势,心中已预感到有什么灾难临头了,但他仍旧用铿锵有力的镇定的语调问。 “杨大对长,这是你老婆在我这里借的打牌的钱十万,利息两万,请看好。”那人从腋下夹着的皮夹内掏出一张纸条,摊开给杨大志看。杨大志低下头,仔细地辨认,那温柔的斜体字确实是他老婆的,署名也是他老婆的。他心里顿时气急败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直往上涌,内心对李诗睿的愤恨已达到了极点,但他又不得不在人群面前保持冷静从容的风范,他口气缓和了,对那人说: “好吧,这位大哥,等我找到了她,问清了事实后,该你们的钱,我会如数奉还的。” “我相信杨大队长是说话算数的人,改天,我再来登门拜访。”那人说,随后向他身后的弟兄伙一摆头说,“走。”那群人便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杨大志折转身,气冲冲地往家里走去。他推开门,愤愤然地走进屋来,他把手上拿着的包扔在茶几上,颓然坐在沙发上。随后掏出手机给李诗睿打电话,可李诗睿的手机已关机,无论如何也打不通。平时,他觉得李诗睿的生活很单调寂寞,出去打打牌娱乐娱乐,也未尝不可,因此,心里也就没在意,哪知她嗜赌成性,竟与别人豪赌,也不知究竟输了多少钱。今晚回来,他非得盘根问底,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这个败家的女人!”他在心里骂道。然后,又掏出烟,点着了,慢慢地一支接一支地抽。 晚上,李诗睿回到了家,她心神不定地把包包放在了茶几上,她向闷坐在沙发上的杨大志瞅了一眼,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头,便小心翼翼地问: “大志,你吃饭了吗?” “坐下。”杨大志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却带着不可饶恕的口气说,“你这个败家的女人,究竟在外面输了多少钱?今天如果不如实交代,我会把你的父母叫来,把你领回去。” 李诗睿由于负债累累,连日来心情焦虑不安。她面色蜡黄,精神萎靡。有时候,她已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了,真想一死了之,可是,又觉得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人世,生命从此消失,她又没有勇气了。现在,既然老公已经知道了,就只好索性和盘托出,要杀要刮也只得由他了。她那样在心里思虑,就怔怔地盯着他老公。 “说话呀!”杨大志不耐烦地吼叫道。 “大志,原谅我吧。我错了。”李诗睿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并一下双膝跪在地上,抽抽噎噎地说,“我输了八十万,借的高利贷,现在有些债主带着黑社会的人在追杀我。” 一听见这话,杨大志惊呆了,他有如遭到五雷轰顶,他呆在那里傻了,半天,他扬起手,啪的一下打在李诗睿的脸上,怒气冲天地说: “败家的女人,我是上辈子遭了什么孽,才遇见你!” 李诗睿跪倒在沙发旁,只管低头抽抽答答地哭,她恨自己怎么在不知不觉中就沾染上了那些好赌的恶习,她恨自己没有自制力,养成了那种漂亮的,奢华的,大手大脚挥霍钱的习气,她恨自己在堕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如今,自己整得自己穷愁潦倒,声名狼藉。她想起她结婚以来的昏昏噩噩的如噩梦般的日子,心中一阵阵悲痛,欲哭欲伤心。杨大志这个善良的人见李诗睿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不禁心头软了,火气也熄了,他想如果因为这笔债务逼得李诗睿走投无路,性命难保,那后果将多么不堪设想,多么可悲。毕竟,一夜夫妻白日恩,何况,他们现在的家业,也是李诗睿以前挣下的。他在心里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将所有的家产变卖完替李诗睿还清债务。最后,他语气缓和了些,说: “行了,别哭了。自己有了悔意就好了。现在,我决定将我们所居住的这套房和那套出租房变卖了还账。我们呢?就搬到我们单位上那个两室两厅的房子去住。我想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只有这样做了,你觉得如何?” >“嗯。”李诗睿哭泣着点头说。 “从今以后,我希望你改邪归正,远离赌桌,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还有,不能再去炒股了,风险大。幸好,咱们还租的有个美容院,每天,你要亲自去监管,自己也要学会美容,理发。如果你做不到上面这些,还是不痛改前非,咱们就只好离婚。你做的到上面这些要求吗?” “做的到。” “起来,坐在沙发上来,别老跪在那里。” 李诗睿站起身,坐在了沙发上,她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你想想,我一个大男人,整天在外面东奔西走,交际应酬,为的是什么呢?还不是为的你,为的这个家。我自己有了远大的前途,你也会觉得骄傲。我一心想的,都是这个家,哪知你却不珍惜这个家,一心往败路上走。现在,我心里真的是充满了大悲大痛,觉得人生一切都了无生趣,所追求的名利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大志,是我对不起你,以前,我对你有些错误的认识,其实,你是一个能干善良的人,我犯了弥天大错,你还这样对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你明白我的这番心意就对了,我希望你以后以一个全新的自我出现在我眼前,不要令我再度失望。” 第二天,夫妻俩就开始搬家,变卖房产。后来,两套房子一共卖了七十五万,还差五万元钱。李诗睿想起了肖敬轩,便想到他那儿去借钱。于是,她拨通了肖敬轩的电话: “肖大哥,我是诗睿,我想找你帮个忙,你在上班吗?” “哦,在上班,有啥事尽管说好了。” “我现在急需五万块钱,我想在你那里借,你有吗?” “行,没问题,你把银行名和帐号卡给我发到手机上来,我下班后给你办。” 中午下了班,肖敬轩便去银行为李诗睿转帐了五万元。 回到家里,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杨琼忽然对肖敬轩说: “敬轩,你知道吗?李诗睿出了事。” “什么事?”肖敬轩抬起头吃惊地问。 “听说她搞赌输了八十万。不过,她老公可是个大好人啦,把所有的家产变卖了,替她还了赌债。” “她怎么一下就变成这样了?以前,可是一个优秀的上进的女人。” “世事变化无常,人也是难以预料的。有时,一时糊涂走上了歧路,这真是人生中的一个沉重的打击!” “她其实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 肖敬轩听了杨琼的话后,明白了李诗睿上午为什么要在他那儿借钱了。他心里涌起了一阵阵酸楚,他感觉他有些对不住李诗睿,造成李诗睿今天的人生格局,或许或多或少都有他的影子,是他曾经那么不屑一顾她的感情。 下午下了班,肖敬轩打了电话约了李诗睿出来,在一个茶楼的包间里,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肖敬轩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地说: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是吗?”李诗睿满面愧色,她垂下眼睛,盯着茶杯说,“我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话,现在,我落得了让别人看笑话的下场。” “没人会笑话你的,只要你有真正的悔意,就行了。人生还很漫长,钱财丢了,可以重新去挣。”肖敬轩安慰说,“对了,我看你那五万元,就别还了,算我帮你一把。” “等我今后挣上钱了,我一定会还你的。” “听说,你老公对你宽宏大量,很不错的。” “嗯,他迁就原谅了我的过错,我现在很感激他。” “她是一个好男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他。” “会的。”李诗睿说,“肖大哥,听说你当副局长了,恭喜你了。” “谢谢。”肖敬轩说,“现在你在干啥呢?” “在我那美容院干事。” “还炒股吗?” “没炒了,干这行风险太大了。” “嗯,别去了,我在电视上看见,有些证券公司是私人骗子开的。” “不会去了。” 肖敬轩和杨琼的的感情自结婚以后,变得更加浓烈浓郁了,两人时常有说不出的千情万爱,有道不完的温存软语,人世间的所有幸福都集中在这对美丽的人身上。下午吃过晚饭,他俩常常去城市的滨江路散步。杨琼穿得漂漂亮亮的,她经常穿着一件有貂皮毛领的白色短袄,腿上穿着黑色羊毛裤,外面套着一条没膝盖处的黑色冬裙,脚上穿一双有缀带的高邦软皮靴子。那头秀丽蓬松的长发,披散下来,在和暖的风中飘舞,不时需要整理。那双清澈如水的黑眼睛,看上去是那么的迷人。肖敬轩呢?则穿着一件中长的黑色风衣套着一条黑色的西裤,脚上的皮鞋呈亮呈亮的。那双深邃的黑眼睛含着笑意。看上去仪表堂堂,英俊潇洒。人们常把这对美丽的人视为龙凤鸟,他们常常向他们投去羡慕的眼光说:“看。那真是一对龙凤鸟,多么幸福哇!”在美丽的夕阳中,在长长的整洁的大道上,在水鸟起飞的地方,他们手牵着手散步,留下人生中点点幸福的足迹。 世界真是太小了,杨琼在一次中专同学聚会上,居然又遇见了他昔日的老师——汪晓寒。那是一个温暖的四月天,杨琼和我都接到同学们相约聚会的电话,地点定在紫凌市凌云山后面的山寨中,那寨子是一个临水的寨子。同学们在寨子的坝子上拉起了一根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紫凌市水利学校八八级同学聚会。相逢在一起,大家叽叽喳喳有说有笑,回忆着自己当年读书时的情形,模样,一个个都张着奔放,兴奋的嘴笑着。那亲热相逢的劲儿,仿佛又把大家带到了读书时代。我,杨琼,张平又聚在了一起,我们三人手拉着手,极其亲热地握手,极其亲热地聊自己的家庭儿女。只有我这个落寞的人儿,偶尔插上几句不多不少的话语。从她们的举止言谈中,我在心里感觉到杨琼,张平都是两个幸福的人,只有我还处在被命运所抛弃的愁惨路途中,心中不免涌起一阵酸楚。 “程军为啥没来?”我听见杨琼在问张平。 “他出差去了,没时间。”张平说。 “大家好。”这时我班上一个漂亮女生杨丽走过来说,“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听说一会儿汪老师也要来。” “哦,很好。”张平说。 杨琼和我听了,都默不作声。我望望她,只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向四处张望。 吃饭时,汪晓寒老师到了。只见他依然神采飞扬,风流倜傥,衣冠楚楚。他谈笑风声地和大家一一相见。起初,杨琼见到他,心里像有一个小兔子似的咚咚地撞着,这个曾经让她伤心的人又出现了, 想当年,他对她的感情是那么的虚伪。她心里依然充满了对他的无限鄙视和恨意。但瞬间,他便镇定冷静下来,在众人面前,她不得不冷淡地跟他点头招呼下。 饭桌搭在坝子里,坝子周围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开在青草丛中的三三两两的野花。不远处,是那清澈如软缎的的溪水在淙淙流淌。鲜美可口的饭菜冒着丝丝热气,大家举着筷子尽兴地吃着,端着酒杯乒零乓郞的相互敬酒。一个小时后,桌上已经是杯盘狼藉,酒水四处横流。大家速速散去之后,有的同学便又去临水的屋子打起牌来,有的同学则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在一起聊天,有的同学则风风火火地散步去了,有的同学则陪着汪老师谈天。我,杨琼,张平,杨丽四个人则在一起打牌。 下午吃了饭后,大家又去卡拉ok厅唱歌跳舞去了。随着音乐强烈的节奏,大家优雅地纷纷款步起舞。这时,汪晓寒老师走到杨琼身边,彬彬有礼地请她跳舞,杨琼无可奈何地扫了我一眼,低着头站起身去。在霓虹灯若明若暗的光线中,汪晓寒一手搂着杨琼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舞姿优雅地随着乐声起步。 “杨琼,这些年,你还过的好吗?”汪晓寒轻轻地问。 “很好,很幸福。”杨琼显得十分平静地说。 “你老公在干啥?” “建设局。” “杨琼,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当时,迫于社会和家庭的压力,我也是无可奈何。你知道这许多年来,我一直无法忘记你,一想到你,我心头就痛。”汪晓寒低低地,轻轻地说着这些话,说着,他就情不自禁地想抱紧杨琼,杨琼使劲甩开他的手,停住脚步,冷若冰箱地说道: “汪老师,人都是有脸面的,请你要自尊,自重,自爱。再说,我现在过的很幸福,我很爱我的老公,他是一个优秀的人。” 汪晓寒听了杨琼的话,不由羞愧得无地自容,他尴尬地和杨琼一起走回到座位上重又坐下,他假装若无其事地,强作笑颜地又和身旁别的同学说笑起来。这时,我见杨琼独自呆着,便拉着张平的手走到杨琼身边和她攀谈起别的话题来。 汪晓寒的出现,在杨琼的生活中又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那汪晓寒本是一个风流倜傥的人,一向在人世间追欢逐乐,他把人生的享乐看得很重。他认为只要是他看中的美丽女人,非得征服那女人不可。如今又遇着杨琼了,心里依然魂牵梦萦在杨琼身上,心里老是在那打着鬼主意。他开始偷偷地频繁地给杨琼发短信,有时甚至直截了当地打电话给杨琼。汪晓寒的再度纠缠,杨琼心里日益感到焦虑不安,她害怕此事如果被肖敬轩发现了,那可不得了,非得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不可。她整日里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她除了毅然决然地拒汪晓寒于千里之外,还把手机短信,电话铃声统统设为静音。但尽管这样,有几次在接电话时,杨琼总是悄悄离开肖敬轩的母亲,到别处去接,杨琼这种微妙的举动,引起了肖母的注意。她在心里寻思着,杨琼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是单位上的事呢?还是同事之间的事?往天她接电话总是当着她的面接的,从不躲躲闪闪。她这样寻思着,就偷偷地把她的想法告诉了肖敬轩。肖敬轩也在心里琢磨着,是呀,这些天来,杨琼总是显得神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样子,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他这样估模着,心里也就显得重腾腾的了。他决定要跟踪杨琼看个究竟。 这天下午,杨琼吃过晚饭后,又接到汪晓寒的电话,汪晓寒声称有要事要找杨琼,并约她到人民公园见上一面。杨琼也想,正好她必须彻底给汪晓寒摊牌,说出她的家庭是如何的幸福,叫他别再存有什么非分之想,从前那种纠结不清的情感在她心中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湮灭了。她于是向肖敬轩借故说有一个昔日要好的女同学找她有事,她要出去耽搁一下。 杨琼行色匆匆地来到人民公园里。汪晓寒一看见她,先是警戒地扫视了一下空旷的公园,公园里已基本上没有人了。肖敬轩躲在远处一块大石头的后面,没让他们看见。汪晓寒随即穿过石子路,走到她跟前,说了些什么。杨琼低下头,听着,随即又抬起头,也向他说了些什么。后来,杨琼转身要离去,汪晓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杨琼有些生气了,使劲要挣月兑开去,汪晓寒竟然厚颜无耻地搂住了她。杨琼又惊又怕又急,不由扬起手扇了汪晓寒一巴掌,转身愤然离去。 肖敬轩回到家来,独自推门进到卧室里,他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月兑掉拖鞋,靠床坐着,随手拿起一本书来,漫无目的地翻着,思想却飘到刚才在公园所见的那一幕上去了。这时,杨琼也回来了,她走进卧室来,不声不响地月兑掉拖鞋,上床坐着。 “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 “你真的是去见你的一个女同学吗?” “嗯。” “我看未必吧?” “这话怎么说?”杨琼心里一惊,遂高声叫道,“你在跟踪我。” “那个男的是谁?他在干啥?为啥纠缠你?”肖敬轩心急火燎地追问说。 杨琼见事已至此,只好不得不把当年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她说她和汪晓寒之间的关系是绝对纯洁的,没有更深层更亲密的关系。她诚挚地请他相信,她对他的感情才是深切真挚的,她对他是何等的钦敬挚爱,如果此生没有了他,她将陷入黑暗的生活中,生命将失去意义。杨琼的一番话是那样的发自肺腑,那样的真诚,令人感动的。肖敬轩不由握住她放在被窝外面的手,说: “真难为你了,杨琼。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过去吧,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过去,我们不再去追究了。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我也十分看重这份太深太重的情,要是没有你在背后的支持和鼓励,我的人生就不会这么一帆风顺。明天,我另外给你买一张卡回来,把电话号码换了,这样,他就会彻底死心,不会再纠缠你。” “好的。”杨琼说,“老公,有时候我在想要是这个世上没有了你,我将咋办呢?” “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杨琼,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生命,我怎么会抛下你不管呢?难道你还不懂我这颗心吗?”肖敬轩抚模着杨琼那头美丽的黑长发说。 第二天,肖敬轩就给杨琼买了一张卡回来,把电话号码换了。从此,汪晓寒就再也没联系上杨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