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已经死了》 第一卷 【序章】 「请问各位乘客之中有侦探在吗?」 嘛,我想这一定是我听错了吧。 这不应该是会在一个一万米高空中的飞机里出现的话语。 所以一定是我听错了、误会了——对了,所谓的空耳就是指这样的情况吧。 「一定是我听错了吧。」 一个人自顾自地吐槽着,稍稍冷静了下来。 然而在我冷静下来环视周围的时候,乘务员却一副慌忙的样子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请问各位乘客之中有侦探在吗?」 好像并不是我听错了。 真是的,又来了吗。 我从以前开始就经常会遇上一些麻烦事件。 可以说完全就是容易卷入事件的体质吧。 走在大街上会突然一头雾水地被拉进快闪活动中、走小路的话又会意外目击白色粉末的交易现场。甚至还老是出现在杀人现场,还被意外混了个脸熟的警官怀疑上,今天也是,我还一脸迷茫地拿着一个连里面装了什么都不清楚的手提箱飞向海外。 才中学二年级都这副模样了,我未来该不会是一名间谍或是军人什么的吧。 不,当公务员就好了,我想好好地准点下班。我的体力可是相当咸鱼的。 ——所以, 「居然在找侦探。」 这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情况啊。 一般发生紧急状况时不应该是向医生或是护士这类的人寻求帮助吗。 “请问各位乘客之中有医生在吗?”——我在影视剧和漫画里所看到过的是这样的台词。但现在,他们在这样的高空中所寻求的是——侦探。 哈,完全不明所以。 在一架空中飞行着的飞机之中,会需要侦探的到底会是怎样一种状况啊。不行不行,我可不想再继续卷进多余的麻烦事里了。 无视掉朝这边靠近的乘务员,我紧紧闭上了双眼。 然而就在我刚刚闭上眼的时候—— 「这里,我就是侦探。」 忽然听到这一响亮的声音,我不禁睁开了眼,坐在我右手边隔壁的一个大概与我同龄的少女“唰”地一下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 她有着白银色的短发、深邃迷人的蓝色眼瞳。穿着一身配色与军服似乎有几分相似的精致漂亮的连衣裙,一举一动之间,如雪般澄澈透亮的肌肤明晰可见。 那份美丽,仿佛她正是由天使转生而来一般。若是要寻找“美人”这一词汇,翻开字典后那里一定会出现她的名字,在网站上搜索她的名字的话相关图片里一定会出现花鸟风月之类的艺术照吧。 因此在这一时刻,我所关注的仅仅只有一点,那便是她的名字。 侦探什么的怎样都好,我只想知道,这位少女的名字。 「你的,名字是?」 所以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向她提出了这一疑问。 不过就结论而言,从那之后过了四年至今,我仍然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她告诉我的只有“希耶丝塔”这一所谓的代号名。 她,是与“世界之敌”战斗的真正的“侦探”。 在那之后我成为了希耶丝塔的助手,然后和她一起两个人踏上了旅程。 「听好了,在你被打成蜂窝的时候,我会乘机去解决掉敌人。」 「喂,名侦探,不要以我死掉为前提来制订计划啊。」 「没事的,我会负起责任把你电脑里的搜索记录清除掉的。」 「……你等一下。欸,你看到了?我电脑里的搜索记录,你看到了?」 进行着那样傻瓜一般的玩笑对话的我们,开始了长达三年左右的跌宕起伏的冒险—— 然后,迎来了生死离别。 如今是我们离别的一年之后,所以加起来,便是四年。 十八岁,一个人苟延残喘下来成为了一名高中三年级学生的我——君塚君彦,从头到脚都完全沉浸在了所谓日常的安逸现状之中。 你问这样好吗? 这样就好啊,也不会给谁添麻烦。 因为,事实不就是这样吗? 侦探,已经死了。 第一卷 【第一章】 ◆推理小说的开头要摇晃胸部 「你就是名侦探?」 放学后,笼罩在夕阳余晖下的教室里,我的衣襟被人抓住后对方发出了这样一句疑问。 睡眼惺忪的我,并不能看清对方的相貌。 我试着回忆了一下,但并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的印象。 看来我现在是在被一个陌生的女性给恫吓着。 不过,我完全不清楚对方这么做的理由。 从早上铃声响起直到放学为止,我都一直趴在桌子上,因此一个无法放任同学堕落的性格严肃的女生对此看不下去,然后用有些暴力的方法把我叫了起来……啥的,应该不是这样吧。 不对,如果是同在一个班级里,我至少应该对对方的声音是有印象的。 果然我和她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啊。 不过,这又是什么情况。我现在为什么会被她抓住衣襟后给提了起来。 我这刚睡醒的脑袋可禁不住这么烧脑的推理。 嘛,不过我连侦探都不是,当然脑子会转不过来吧。 ——侦探? 这女的,刚才是在说侦探? 「别不说话,回答我。你就是传闻中的名侦探——君塚君彦吗?」 侦探——时隔一年又再听到这个词,我只感到有些厌烦。 「你认错人了,我先走了。」 「等等。」 「咕诶!」 我的喉咙中发出了一声作为人类来说实在有些不雅的声音。 虽然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不过我现在,被她用手指插进了嘴里。 「如果你打算无视我的问题,我会毫不犹豫戳向你的小舌头。(译注:学名悬雍垂,就是张大嘴打开喉咙就能看见的那颗吊垂着的肉)」 「太、太不讲理了吧……」 在这样的状况下,我终于确认了少女的相貌。 细长而清秀的坚毅双眸,长长的睫毛,以及高挑的鼻梁与紧抿的双唇。 乌黑的长发束拢在一侧,一副当下流行的高中女生的打扮。 ……不过,我们的学校里原来还有着这样的家伙吗。 居然没有注意到这种等级的危险人物,我也真是不中用了啊。 「呐,你就是君塚君彦吧?」 这样被人叫了好几次全名总感觉有些不自在,我没办法只好点头肯定。 「回答问题要好好用嘴巴说出来。」 「……嘎!」 少女的手指碰到了小舌头,我胃里的酸性液体猛地逆流而上。 「呜哇,好恶心。居然往初次见面的女孩子的手指上沾满自己的唾液,你难道是个变态吗?」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啊,喂!」正当我想这么反驳回去的时候,这位少女却维持着把手指插入我口中的动作,左手抓住了我胸前的制服领带。完全就像是一个新式的拷问装置。 「咕……呜……」 「诶,这算什么,你哭了吗?一个十八岁的大男人,往女孩子的手指上沾满唾液还不够,还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唧唧地撒娇想要试试各种各样的y吗?」 身为人类的尊严,在此刻轰然倒塌。泪水和唾液,我已经无力去阻止它们流下了。什么嘛,我到底是在接受怎样一种刑罚啊……。 「啊啊,对了。说的也是啊,肯定是想要抱抱了吧。」 我的头突然被从后按压着,脸部埋进了她的胸口当中。 感受着棉花糖一般的柔软、以及香水的甘甜气味,我的大脑仿佛要融化开来。 还有此刻所能听见的心跳声——怎么说呢,不知为何有种令人怀念的感觉。难道说我现在,从一个同年级的女生身上感受到了母性吗。 ……不,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啊。 夹在快乐与苦闷之间,我大声叫喊着,拼命挣扎开她的怀抱。 「真遗憾,明明再和你玩一下也是可以的。」 「………哈……哈,说是在玩,那就不要这么拉拉扯扯的,也不要把自己的胸口借给不认识的男性啊。」 我这么说完后,少女终于淡淡地微笑起来, 「我叫夏凪渚。」 报上这一与当下的季节十分呼应的姓名之后,她伸出了右手。 「……你先去洗个手吧。」 ◆助手与委托人──侦探,不在 「我有一份委托。」 数分钟后,从卫生间回来的夏凪坐在了我面前的位置上,然后两人面对面地坐着。 「比起委托,首先,你应该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吧?」 「我希望你能够就弄脏了我的手指这件事道歉。」 「是要我道歉吗!?」 又这么蛮不讲理。这简直比把这世界上所有不讲理的事情加起来还要不讲理啊。 「因为啊,做了令人厌恶的事情后,向对方道歉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什么嘛,说得好像做了坏事的是我一样。」 所以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这算啥,明明是初次见面,这女人怎么一上来就跟我讲起了相声来。 「那,如果是你被别人做了这种事(y)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诶?……说、说的也是」 然后夏凪的视线忽然飘忽了起来, 「的确,被做了那种事的确会令人感到厌烦呢。一般来说,的确如此……」 「嗯?你怎么突然有点脸红了?话说“一般来说”又是什么意思?」 喂,刚才那副抖s的模样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啊。倒不如说,我这边反而产生了些疑惑。 ……姑且先确认一下。 「你喜欢被他人所爱吗?」 「在这一点上我倒是主动的一方。」 「那你喜欢束缚他人吗?」 「我可能更倾向于反过来……」 「其实我这个月手头有点——」 「我给,需要多少?」 「原来是个抖m么……」 「什……!」 像是被点出了冲击性的事实,夏凪颤抖着嘴唇一张一合着。 你那一开始的强势去哪了啊。 「才、才不是啊!我才没有那种特殊的嗜好!……话说你能不能不要转移话题?我是因为有事情要拜托你才来找你的。」 像是因为羞怒,亦或是夕阳的余晖,夏凪的脸颊上染上了淡淡的一层绯红,然后“砰”地一声手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原来如此,刚才的强势只是为了掌握主动权而展现出的气场吗。 随后夏凪“呼—呼—”地随着肩部起伏的动作深呼吸了一下, 「我,在找一个人。」 以非常认真的态度这么说道。 这样啊,找人吗,所以才想要来找名侦探。 「你,就是君塚君彦……对吧?」 ……唉,直到我回答她为止都不打算放过我吗。 「对。我的姓氏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决定是君塚了,然后在我出生那天定下了君彦这一名字。」 「你是,名侦探对吧?」 「很遗憾我的爷爷并不是名侦探,我也没有被灌下奇怪的药物后外表变成了小孩子的经历。你找错人了。(译注:分别出自《金田一少年事件簿》和《名侦探柯南》)」 「找错人了?」 忽地一下夏凪的眉头挑了起来。 「我看了新闻。」 「新闻?」 听到夏凪的话,我试着回忆了一下……然而还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是三天前的晚报。说是一个抢劫犯被抓住了,而抓住犯人的是一个男高中生。」 「啊啊,那件事吗。」 「没错,就是那个——不过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会来找你。」 夏凪说完后,将她自己的书包打开,然后翻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地板上。 「这些,全部都是关于你的报道。」 地上散布了大量裁剪下来的新闻报道。 「……你特地去调查过了吗。」 这些报道,都登载了我的名字和照片。……没错,我只是不知道她说她看了新闻具体是指哪件事。 「我看看,《转账诈骗被阻止,超人男高中生出现!》《找寻走失的宠物不过是手到擒来,少年k今天也抓住了迷路的小猫!》《救死扶伤的专家,上学途中救下两条人命!》——这都不算是名侦探的话,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都是我如今的日常,我都已经习惯了,这个麻烦体质还真是一如既往。 也没必要这样就把我冠以名侦探的名号吧……嘛,总之我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你太夸张了,不要作这种言过其实的评价啊。」 我之所以遭遇事件,然后运气爆棚将其解决掉什么的,都是我这体质的错。是啊,我可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技能。 曾经的我虽然有过过于信任这份经验的经历,直到一年前我才知道,这份经验一点屁用都没有。 所以,这种夸大的评价还 (继续下一页) 第一卷 【a girls monologue 1】 我实际察觉到自己一直有种在寻找某个人的感觉,是大约最近一年出现的吧……或者该说,我对所谓的身分认同这种玩意,是直到最近才终于确立下来的。 不,先等等。 请不要那么轻率地对我吐槽。 我从小就一直生病,在病榻上度过每一天,因此自我这种东西也不是特别需要……不,应该是我想假装它根本不存在。 想穿上运动鞋,在跑道上奔驰。 想在放学后,跟一群朋友出去闲晃顺便买珍奶喝。 然而,那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既然再怎么希望都没用,乾脆一开始就不抱希望还比较实际。抱持这种想法的我,始终戒慎恐惧地要求自己屏除自我的存在。 因此老实说,我过去几乎没什么回忆。 只勉强记得自己躺在一个小房间里的小床上,除此之外就几乎想不出其他什么事了。就算我努力绞尽脑汁,也只会莫名头痛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就可以了,我如此说服自己。 但在某一天,就连这样的我,也兴起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想实现的愿望。 胸膛中,这颗心脏,发出呼喊。 呼喊著想要见某个人。 我该怎么办? 从未希望过任何事的我,也从不觉得能达成任何愿望的我。 我还有什么可做的?我有办法实现这颗心脏的愿望吗? ──等回过神我已经迈步狂奔。 如今的我,已拥有可在这柏油路上奋力踩踏的双腿,以及十八年人生沉潜下的激情。只要有了那些,我就是无敌的。 『你是名侦探吗?』 好不容易被我找到的这个人生希望,却不知为何极为懒散、缺乏斗志,看起来像是放弃了许多事物一样──总觉得,跟过去的我很像。 因此我不能放著那家伙不管,忍不住就大声斥责起来,还无意间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那还真是我最大的失策呀。 不过虽说是失策,我依然被这样的他所救赎了。 『不论那颗心脏原本是属于谁的,夏凪都应该过夏凪自己的人生。』 这番话,是他送给我的。 所以,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的人生,从今天起又拉开了崭新的一幕。 第一卷 【2 years ago one day】 「噜噜,噜噜嗯~」 炎炎烈日下,走在草木苍郁茂密的森林中,我那位搭档的少女正开朗地哼著歌。 「你心情好像非常好啊,希耶丝塔。」 今天我们也继续追击「spes」,或者是说处于被「spes」追杀的旅程中。然而自称名侦探的她,却好像没有半点紧张感。 「不能让自己保持好心情的话,可是没资格当成年人唷。」 停下哼歌的希耶丝塔说道。 不,你也还不算成年人吧,我虽然很想这么吐槽……但实际上我并不清楚她的年龄。身为一位真正的名侦探,似乎不能如此轻易地泄漏出自己的真实资料。甚至她到现在都还不肯把本名告诉我啊。 「你刚才哼的是什么歌?」 这种情报至少可以告诉我吧,于是我问希耶丝塔哼的是什么曲子。 「日本的偶像歌曲。」 「日本──你到底是哪国人啊?」 好吧,事实上,希耶丝塔也有可能是日本人。 「不过,真叫人意外耶。你对偶像之类的竟然也感兴趣。」 「身为侦探,总不能连偶像歌手的热门歌曲都不会唱吧?」 「所以我说我根本搞不懂你内心的侦探形象是什么啊!」 我是时下人气最旺的名侦探!能歌善舞,有时还得跟「人造人」战斗! ……脑袋有洞吗?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想当侦探的话就非得增广见闻不可。正如『见闻』这个词的字面意思,视觉跟听觉在人类五感中是最为重要的。」 增广见闻……就好比是经常把大脑的天线打开吗?这么一来就能透过眼耳收集情报。原来如此啊。 「嗯,反正我也没有当侦探的打算就跟我无关了。」 「唉,你真是一点也不可爱耶。」 吵死了。别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我啊。 「不过,你的确是无法当上侦探的。」 「就是说嘛。」 「嗯,你虽然当不上侦探,但铁定会一直当某人的助手。」 「……嗯?啊啊懂了。」 就在这时,不知为何,希耶丝塔的眼眸彷佛因寂寞而隐约闪烁著。 「好,目的地终于要到了。」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反应而已,很快她又恢复了平时那种冷静的表情。紧接著,她指向一栋宛如古堡的巨大宅邸。 「那里面真的有『梅杜莎』吗?」 梅杜莎──是传说中只要看她一眼就会被石化的怪物。我们听到了可疑的谣言,说类似的怪物就住在那栋洋房里,因此才前来调查。 「天晓得,要看过才知道。假使真有那种玩意存在,我想毫无疑问是属于『spes』干部等级的人物吧。」 「嗯,只有实际去见识一下才能明瞭事情真相了──」 真是的,我现在连叹气都懒了,取而代之的是用力打了个哈欠……但就在这时,走在身旁的希耶丝塔,目不转睛地盯著我。 「做什么?」 「……没事,只是觉得你好像已经非常适应这种情况了。」 「我本来也不想习惯的啊。」 我们一边吹著口哨,一边走向有大群乌鸦交错飞过的那栋洋房。 「哎呀,真是辛苦你们了,大老远专程造访这里。」 跟坐在椅子上的我和希耶丝塔面对面,宅邸老主人浮现柔和的笑容。 「外面一定很热吧。不过,真抱歉,老实说现在家里的空调故障了。」 「哪里,不必介意。」 希耶丝塔连一滴汗也没流,依然以凉爽的表情这么答道。这家伙还是一如往常地神经大条啊。换成是我,我一定会在内心抱怨既然有空道歉何不把屋子的窗户打开透透气啊。 ……不过,至少没变成我预期中的最糟糕情况可称得上是幸运了。 老实说,一开门的瞬间就发生战斗也不是不可能,我本来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结果等待我跟希耶丝塔的,却是意料外的欢迎场面。正如刚才的对话,听说谣传而来到此地的我们,被自称是这栋宅邸主人的男子亲切迎了进去。 接著我们为了尽快确认「梅杜莎」的真相,在对方的带领下像这样聚集在起居室交谈。 「那么,关于那项谣言,我们可以当成您也知情啰?」 希耶丝塔摆出毅然的表情与姿势,如此询问主人。 「嗯嗯,的确。谣言说有一个类似梅杜莎的怪物,会把造访这间宅邸的人们一一变成石像……而我想,那恐怕指的就是小女吧。」 虽说那是被我收为养女的乾女儿──主人这么补充后,脸上浮现严峻的表情。 「那么,难不成谣言是真的……!?」 「不,那只是误会!」 听了我的质问,主人激昂地站起身来。 「大约两年前,小女遭遇一场意外……命是幸运保住了……但也只是留下了一口气而已…… 「──持续性植物状态。」(注:即植物人。) 听了希耶丝塔的这句话,主人露出苦涩的表情点点头。 「小女不只失去意识,连身体也无法动弹。她只能进行眨眼与自主呼吸这样的单调动作──说穿了,就是石像!因此谣言跟事实完全是相反的!我的女儿并不是什么梅杜莎……小女才是被梅杜莎这种虚构怪物石化的受害者!」 「……那么,这项情报被以讹传讹,最后反而变成完全颠倒是非的谣言?」 「没错,就是这样。」 对于我的疑问,宅邸主人无力地点点头,接著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哎,抱歉。我刚才有点失态了……这里果然是太闷热了,我现在去帮二位准备一些冷饮。」 大概是终于恢复冷静了吧,主人暂时退入屋子里头。 「……看样子,我们扑空了啊。」 看来这次的事件跟「spes」毫无关联……甚至可说,连事件都不算。好吧,反正只要没有无谓的麻烦发生就再好不过了。等下喝完冷饮就乖乖离开。我因为热到受不了,还打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 「你也脱件衣服如何?」 「你这家伙,是笨蛋吗?」 「好痛!」 希耶丝塔面无表情地狠狠踩踏我的脚。踩的时候至少看这边一眼啊…… 「哎,两位久等了。」 之后主人用托盘端著玻璃杯返回,我正打算接过杯子时── 「痛死了!」 希耶丝塔再度踩我一脚,由于事出突然,我一个不稳重重向前倒去。当然玻璃杯也打翻了,一整片地板都是湿答答的液体。 「希耶丝塔你搞什么!」 「这下是算在你刚才性骚扰的份上。」 「呃,你不是已经踩过一次了吗?」 但希耶丝塔好像没听到我的抱怨,只是用手帕帮主人擦掉衣服沾上的饮料。 「真抱歉,我的助手就是这样粗手粗脚的。」 耶,是我的错喔,太没道理了…… 「哈哈,没事没事……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既然你们都来了要不要乾脆看一下小女呢?很难得有客人造访寒舍,那孩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好呀,这是当然的。」 希耶丝塔以客套的表情微笑道。 「玛丽,你看,有客人来啰。」 老主人带我们来的地方是位于三楼的房间,那位名叫玛丽的少女就睡在一张有顶篷的床上。她生著纤细瘦弱的身躯、明艳的金发,机械性反覆眨动的一双眼眸则是翡翠色,简直就像洋娃娃般美丽──不对,这个比喻不恰当。她必须靠呼吸器才能辛苦活下去。玛丽绝不是什么洋娃娃。 我的心情变得莫名沉重起来,只好把这个场面让给希耶丝塔处理,自己则别开脸。大概是罪恶感使然吧,总觉得我的呼吸也变困难了。 「啊啊,可怜的玛丽。明明这么漂亮,却被森林以外的人们说是怪物,真是太过分了。」 主人掩面,哀叹女儿身上发生的悲剧。 ……是说,原来如此啊。因为这样,他才会对我们的造访大表欢迎。自己的女儿并不是什么梅杜莎那种怪物,这点只要是名侦探一定能搞清楚的。设法澄清谣传,这正是他的目的。 「没错,我们也会负起责任,对森林外的人们说明谣言都是假的……」 我正打算朝主人走去,向他表达自己的想法时──一个回神,才发现地板已迫近眼前。 ……地板?我倒下了吗?怎么会? 不知为何,身体,完全没有力气。 「所以玛丽,放心吧,现在就帮你增加几个朋友。」 ……他在,说什么? 我微微转动脸的方向,从下仰望这位老主人。 那家伙,正在笑。 「哈哈,哈哈哈。放心吧,这一点也不恐怖,因为完全不会痛,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那家伙边说,边从长裤口袋取出针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竟然把针头刺进自己的右臂。 「你以为要帮你打针吗?哈哈,这是解毒 第一卷 【第二章】 ◆没错,她自称是最可爱的偶像 「——我,叫齐川唯!是一名偶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侦探所在之处事件接踵而至。 休息日,傍晚的车站前,似乎是从哪里听到了关于我的传言,新的委托人对我和夏凪这么自我介绍着。 齐川唯——如今在日本备受瞩目的,一位能歌善舞的女初中生偶像。 大约是在小学六年级出道,那时她就有着独特的歌唱与舞蹈风格,以及更为重要的,是有着可爱的外表,在男女老少之中都有着大量的人气。发售cd的话,就必定会拿到周销量的排名第一。还有她那可爱的相貌也经常出现在杂志封面上和电视广告中。 ……不过话又说回来,齐川唯吗。 喂,希耶丝塔,这也是偶然吗?还是说—— 可是,这样的疑惑,除了问她本人之外是无法解开的。 偶像齐川唯深深地吸了口气,朝我和夏凪喊道, 「我想请你帮忙保护价值三十亿円的蓝宝石!」 我再说一遍,现在是休息日,我们在傍晚的车站前。 这应该能相当容易判断出会有大量人员来往,然而在这样的状况下,一个女初中生的口中居然蹦出了「三十亿円的蓝宝石」这种会引发骚乱的话,这理所当然地会一口气吸引来许多人的目光吧。 于是我采取接下来的行动,也是十分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给我闭嘴。」 我对着眼前的、这位初次见面的现役偶像兼女初中生——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唔!嗯~~~~~!呜咕~~~~~~~~~~~~~~~~~~!」 「好,乖孩子,嘘——嘘——」 我钳制住了挣扎着的齐川,拼命按住她支支吾吾想要说些什么的嘴巴。 毕竟,我刚刚才解决掉一件事。 是的,我累了,全都是因为,我太累了。 因此不管她是人气偶像还是年纪比我小的少女,即使我用双手捂住了她的小嘴,日本也肯定没有法律会来制裁已经神志不清的我。 「你根本就没说三十亿円什么的对吧?对吧?好痛!……啊,喂,别跑!」 可是少女却咬了一口我的手,然后敏捷地迅速和我拉开了距离。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啊!你、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世界第一最最可爱的偶像齐川唯啊!你居然这么对我!(译注:此处日语“最可爱”与“齐川”同音)」 「冷静一下,齐川,虽然最最可爱的你确实沾得我两手都是口水,不过我之后是不会一脸愉悦地用棉签收集下来的。我只不过是因为太累了才让你安静下来的。」 「哇啊啊啊啊!还以为是个侦探结果实际上却是个变态啊!……啊!难道说你就是寄来那封预告信的犯人?哇啊啊啊啊!还以为是个变态结果实际上却是个盗窃犯啊!有人可以帮帮我吗!请快叫警察过来!」 「哈哈,真是抱歉啊,警察和我已经是那种不可言明的关系了。」 「怎、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个国家从下到上全都已经黑掉了吗!警察、律师、政治家,全部都站在内衣小偷一边吗!」 「给我等一下,不要擅自融合了变态和盗窃犯之后变出内衣小偷这种头衔来啊!别将这种万一入狱后很可能会被其他犯人欺负的罪名强加于我啊!话说我既不是变态也不是盗窃犯啊!」 「不,光是变态罪行都足以判个两千年的徒刑了吧。」 冰冷刺骨的声音,使我冷静了下来。 回过神来发现,仿佛是在人潮中开了个洞一般,周围的人以我们为中心退开了一段距离。 「……夏凪,这不是我的错。」 「所有罪犯都这么说。」 这位新搭档似乎也意外地十分严厉。 ◆守护价值三十亿的传家宝是份简单的工作 「呃——咳哼!昨天是我太胡闹了,真是对不起!」 昨天的话实在还是累了一天了,所以我和夏凪另外挑了时间重新跟委托人——齐川唯见面。我们来到了她家里坐下,面对面地围坐在了桌边。 我和夏凪并排坐着,而坐在对面的是齐川。 虽然座位,确实是这么安排的, 「好远!太远了!这桌子到底有多少米长啊!」 「咦、有吗?!我并不觉得有多远啊!」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大声地和我们说话啊!」 「这个,当然不就是因为如果用一般说话时的声音你们不就会听不到吗!」 「果然你的家很不对劲啊!」 我就老实说吧。 这里就是齐川唯的家——不对,是豪宅。也可以说,是城堡。 通过了应该是玄关处的巨大门扉之后,结果实际上还要走个几公里才能到达真正的家门。进去之后,出现在眼前的天花板仿佛另一片苍穹一般高远宽广,而走进卫生间一看,那里也大得能住下好几个成年人。 齐川唯的住所就是这么庄严、豪奢、华丽……也即是说,她就是所谓的大小姐。她就是在一个被喜爱着、溺爱着的环境下长大的吧。对于她自称是“最可爱”这一点也不是不能接受……不对,能接受吗?(译注:此处“被喜爱”日语就是“可愛がられ”) 这些事先放一边,总之,我和夏凪在那个车站前和她相遇之后的第二天,为了了解齐川的委托的具体内容,便来到了她的家里。 不过,在此之前, 「你那左眼,是受伤了吗?」 不再纵向,而是重新横向地坐在了长桌的两侧(从一开始就应该这样坐)之后我这么提问道。 虽然昨天已经见到过了,现在齐川的左眼上也依旧戴着眼罩。说起来,她出现在电视上的时候、出现在杂志的封面上的时候,我记得她也都戴上了一个心形的眼罩。 「啊——这个怎么说呢,人物属性?大概就这之类的吧。」 偶像也是要努力生存下去的啊。齐川这么苦笑着道。 连私底下见面的时候都要保持这一点,看来她的职业意识似乎相当强。 「说起来,我以前也因为眼睛受了伤而戴过眼罩。」 「嘛,先不说这个了。」 「这种情况下这句台词难道不是应该由我来说吗。」 ……算了,赶紧给我进入正题吧。 「这次突然特地邀请你们前来,真是抱歉,不过我这么急躁,也是因为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啊——关于那个三十亿円的钻石会被盗的事情吗。」 我想起了昨天,在车站前齐川所说的话。 「不是钻石,是蓝宝石……那个,你有认真听了我说的话吗?」 啊,暴露了吗,其实昨天还是没能战胜疲倦……倒不如说,脑子里想的事太多了,所以就没太在意这件事。 还想着在夏凪面前至少要冷静一下,但我毕竟还是个人类。 本以为已经死去的曾经的搭档,她的心脏却活了下来……然后现在,就在我的身旁鼓动着。 仅仅只是这样,我的内心就已经十分满足了。嘛,不过要是我打算说出这种感伤的事情,感觉反而会被原搭档嘲笑。 「话说回来,你是助手吧?我找的是侦探……」 突然被指出了这一点。不过确实,正如齐川所说的那样。 我从四年前开始就仅仅只是一名助手,而且现在侦探也—— 「——哼哼,没错,所有的烦恼,都交给我这位名侦探,夏凪渚来解决吧!」 像是在说「怎么样!」一般抱起了双手,夏凪一脸得意。 真是的,这份自信到底哪来的。 「那么,齐川小姐,可以为我们说明一下事件的详细情况吗?」 不过,既然本人这么有干劲,那我也不好打击她的热情,毕竟我也不过只是个助手。 「其实……」 随后,齐川向我们说明了,促使她向我们发出了委托的事情原委。 「原来如此。」 听完后,夏凪点了点头。 据齐川所说,事情是这么回事: 有一天,豪宅,也就是齐川的家,收到了一封信, 『在齐川唯的巨蛋演唱会当天,我将取走价值三十亿円的蓝宝石。』 虽然很令人怀疑现如今是否真的会有这么诚实地送来预告信的盗窃犯存在,不过既然都已经实际发生了,那就只好接受了。 总之,这是十分明显的犯罪预告,在现役偶像齐川唯举行巨蛋演唱会当天(据说将在一周后举办)对方将展开行动。 阻止这一事件发生——这就是齐川唯对我们发出的委托。 不过,齐川又是怎么找上我们的? 是因为我这易卷入事件的体质,还是说,是被那颗心脏吸引来的。 「你知道那个三十亿円的蓝宝石是指什么吗?」 「知道,我想那一定是指宝物库里的——传家宝『奇迹之蓝宝石』。」 「宝物库」、「传家宝」、「奇迹之蓝宝石」,尽是 (继续下一页) 第一卷 【a girls monologue 2】 君冢赐给我的新人生是以「名侦探」的身分拉开序幕。 而且不是什么普通的侦探。 是跟「人造人」战斗的侦探。 ……然而,或许我内心深处还是感到相当不安也说不定。 这也很正常,过去只是无名小卒的我,不可能一下扛起这种重责大任。 如果没有另一人来认同我这个新角色的话,我觉得我恐怕没办法以这个全新的自我走下去。 就像这样,当我下定决心摇身变为全新的自己时,当晚──我作了个梦。 那是过去某位真正的名侦探,在全世界与敌人战斗的梦。 梦中的她……希耶丝塔小姐,跟我的性格恰好完全相反。 实际上的她是怎样我也无法确定……不,光就君冢转述的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吧? 总之,她很理性,而我则凭直觉行动。 站在完全相反立场的我们,在梦中先是大吵一架,接著还上演了大乱斗,那真是令人不忍卒睹的一团混乱。 然而最后获胜的是我(虽说也有可能是希耶丝塔小姐比较成熟,所以自行退让了,但请不要追问真相,主要是为了我的名誉著想),最终希耶丝塔小姐表示要把君冢交给我照顾(不,我们可不是在争夺君冢,详情这里就不再赘述了,主要是为了希耶丝塔小姐的名誉著想)。 呃,怎么觉得我好像在开玩笑,那个梦对我而言可是有重大的意义呀。 这么一来,我就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名侦探了。 终于不再是无名小卒。 ──反过来说,之后就不能轻言失败了。 讨厌什么也不是的自己。 再也不想回到那一无所有的日子了。 唯独那种幽暗,我再也── 第一卷 【1 years ago one day】 「大小姐!为何我得跟这样的男人搭档!」 在摇晃的小船上。 本来这个环境就够令人不快了,那个尖锐的嗓门更是让我的头痛愈发恶化。 甲板上有三个人。 我、希耶丝塔,以及从刚才就像个小鬼般一个劲鬼叫的夏露。 虽说是为了达成某项目的,我们才会像这样漂洋过海……但似乎很快就触礁了。 「与其跟君冢当搭档,我不如现在马上跳海还开心一点!」 那家伙的嘴真毒啊。不过幸好我也已经习惯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家伙心情不错的时候。 「这只是一时的战略喔,夏露。」 另一方面,被称为大小姐的那名少女──希耶丝塔,依然以一如往常的冷静表情放话道。 「到目前为止,类似的作战也执行过好几次了吧?」 「话是没错,但我从来都没心甘情愿地接受过!」 「是这样吗?」 「对!」 「我以前都没发现。」 海上波涛汹涌,希耶丝塔依然倾倒茶杯啜饮红茶,这副模样优雅到令人生厌的地步。 「在这个男人出现以前,明明都是我当大小姐的搭档的。」 然后夏露恶狠狠地瞪著我。啊──好恐怖,吓死人了。 「你说你是搭档,但那也不过是偶尔分些工作给你吧?」 「唔……」 我这么吐槽,夏露好像颇为尴尬地垂下视线。 「但、但,即便如此,我依然……想当大小姐的得意门生……」 夏露对希耶丝塔抱持敬意,并以大小姐称之。 夏洛特有坂安德森。 她拥有美日混血的血统,是跟我同年纪的少女。 夏露自担任军人的双亲那接受了严格的教育,曾历经各式各样的组织洗礼,年纪轻轻就完成了好几项军事任务。其中之一便是与「spes」交战,还多次在希耶丝塔的请托下加入小队。 她的头衔应该是特勤人员兼特务兼军人。 不过她本人好像认为「希耶丝塔的徒弟」才是最贴切的。 「嗯,的确,夏露帮了我许多忙,每次都要感谢你。」 「大小姐……!」 「来。」 夏露就像只幼犬般冲向希耶丝塔的膝边,还在上头摩挲。 希耶丝塔则以手温柔地梳整那头金发。 「呼呼。」 夏露心满意足地痴笑著,接著视线又逐渐转向我这边。 「……呼。」 「不,我才不羡慕咧。」 干么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啊,蠢蛋。 「嗯,如果你们的关系能更和睦一点,我在许多方面就会比较好办事了。」 希耶丝塔又摸了一会儿夏露的脑袋,最后才发出彷佛在苦笑的说话声。 (插图015) 「啊!对喔!」 突然,夏露从希耶丝塔的膝头窜了起来。 「我还是无法接受,跟君冢两人一起行动这件事!」 刚才被希耶丝塔摸头的时候,她似乎完全忘了这点。 「夏露,你不要再给希耶丝塔找麻烦了。时间所剩无几啊。」 「……我可不想被你用昵称来称呼。」 现在还说这什么话。 真是的,脸明明长得很成熟,心态却像个小鬼一样。 她有那么讨厌希耶丝塔被我抢走吗? 不对,希耶丝塔也不算是我的吧。 「听好啰,你们俩都不是完美的。」 为了收拾事态,希耶丝塔以晓谕的口吻说道。 「正因如此,你们才得互相弥补彼此不擅长的部分,有必要好好合作。」 「不擅长的部分吗……我想不出有什么特别不擅长的啊。」 「你啊,是笨蛋吗?」 来了,希耶丝塔责备我时常出现的口头禅。 「你不只没办法吃青豆,冬天的早晨比我还会赖床。吃药粉时表情总是绷得很难看,看到有鸽子或乌鸦的地方就算绕远路也不愿通过。有这么多例子你还敢说自己没有不擅长之处吗?」 「……我应该没跟你提过我不喜欢那些事才对吧。」 「就算你不说这种事我也知道。毕竟我们可是相处那么久了。」 是这样吗? 也罢,姑且不管那些。眼前夏露正貌似不满地鼓起脸颊。 「所以,是要讨论任务分配的事吗?」 「对。例如说你的头脑比较灵活,但很遗憾体力连水蚤都不如。在战斗方面完全派不上用场。」 「……是喔。」 我有不好的预感于是窥看夏露那边,果不其然她正盯著我发出「噗咯咯咯」的笑声。这个混蛋。 「至于夏露的话。」 「是!」 「战斗技巧的确没话讲,但老实说脑袋非常差劲。」 「什么!?」 「噗哈哈哈。」 「唔!君冢你竟敢笑我!你刚才是在嘲笑我对吧!混帐,看我现在就杀了你!」 「别做这种没水准的争执。」 「好痛!」 「呼耶!」 两人的脑袋瓜分别被手刀劈中。可恶,明明不是我的错啊。 「因此这次的作战行动,希望你们能同心协力完成。」 这回的作战,目标是──从遭「spes」实质控制的某海域小岛中救回被监禁的同伴。 此外,绝对不允许失败。 「可是,这样一来大小姐就得单独一人行动……」 的确,夏露的担忧很有道理。 一旦我跟夏露搭档,希耶丝塔这边就必然得单独行动了。 然而,希耶丝塔她── 「你们这么小看我我会很困扰的。我拥有夏露十倍的战力,此外脑力还是助手的百倍。你们根本没必要担心我喔。」 不知为何,总觉得我这边的评价好像低得太过分了,不过也没关系。透过这次的作战展示一下我的机智,让希耶丝塔对我刮目相看吧。 就像这样,可能是当时我脑中都在盘算这些无谓的计画吧。 所以之后希耶丝塔那番话的真正用意,我并没有深入思考。 「所以你们两人,要好好相处──从今以后,一直这样。」 然后在那天,名侦探就死了。 第一卷 【第三章】 ◆昨日的敌人今天还是敌人 「没想到事到如今还会遇见你啊,君塚。」 在豪华客船上的桌子旁, 夏洛特有坂安德森加入到了我与夏凪、齐川之间的对话之中——这是自希耶丝塔死去的那一天以来,时隔一年的再会。 「是啊,我也有些惊讶。你过得还好吗?」 「我可没理由被你这么担心我的状况。」 哦,是么。不过你这一如既往的态度反倒是挺令人安心的。 正当我想这么开句玩笑回敬她的时候, 「……倒是我要问你,你至今为止,都在做什么啊?」 夏露的声音忽然降了一个声调。 大大的眼眸中释放出了锐利的目光。 「至今为止?」 「就是,在ma’am离开之后。」 夏露咬紧了嘴唇。 虽然依旧十分漂亮,不过跟以前相比,她现在的表情似乎要更僵硬一些。 「要问我在做什么的话……也没在做什么啊。」 我回忆着这一年里发生的事,老实地回答道。 若要说有什么行动的话,也就是在最近……和夏凪相遇之后所发生的事吧。 「啊,我想也是。」 随后,我的回答像是在夏露的意料之中,她用嘲讽一般的语气说道, 「抓抓抢包犯、找找走失的猫狗、接受当地警察的表彰……然后扮成一个英雄之类的?」 是么,原来你都知道啊。知道我安于现状的事情。 「君塚——你,不打算继承ma’am的工作吗?」 ……是么,原来夏露一直是想说这个吗。为了对我说出这句话,于是这一年里一直都在掌握着我的动向吧。说起来是在什么时候来着,风靡姐好像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对此我的回答是, 「那三年里,我也仅仅只是一名助手。我所能做的事,也不过是打打下手罢了。」 而我要辅助的对象如今也不在了。 我所能做的事,也不复存在了。 「……是啊。君塚你,是ma’am的助手,仅此一位的,助手啊。」 正因如此—— 那声低语,消散在了海风之中。 夏露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长长的睫毛缓缓地垂了下来。 「然后呢?那你现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很快,夏露又恢复到以往那副坚强的表情,询问我道。 「你问我来这里有什么事,那当然是游轮旅行啊。」 「……这样啊,你连这也不知道么。」 随后夏露像是对我感到无语一般叹了口气。 「那么,你是出于偶然才乘坐了这艘船的吧。」 「……这艘船,怎么了吗?」 我看向齐川,而齐川则用力地摇了摇头。看起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是ma’am的遗志哦。」 「欸?」 「ma’am在将死之际,为了打倒“spes”而留下的遗志……遗产还残存于这个世界上。然后,其中之一就沉睡在这艘客船之中。虽然分析起来花了些时间,不过这是真实的情报。」 虽然情报解析组和我并不同属于一个组织。夏露这么补充道。 我记得夏露的确是不擅长这方面的工作的。希耶丝塔也经常拿她这一点来开玩笑。不过—— 「希耶丝塔的遗产,就在这艘船上……」 夏露则是为了寻找它而乘上了这艘船。 然后,今天我也偶然乘坐了同一艘客船。 ——偶然?真的是偶然吗? 「不过,这些都和不打算继承ma’am遗志的你没什么关系。你就尽管享受你的安逸生活吧。」 留下这句话,夏露转身离开了。 「喂,等一下。夏露……」 「我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我了。」 已经不是那没能够救下ma’am的我了。 这么说着,夏露对我……不对,她一定是在对过去的自己诀别。 「那份遗志的话,我会继承的。」 像是要传达到远方的岛屿一般,响起了响亮的话语声。 夏凪走了出来,挡在了我面前,与夏露正面对峙着。 「你是——」 「我叫夏凪渚——是名侦探。」 气氛变得危险起来。两人的视线中迸发出了冰冷的火花。 「夏凪渚……?」 夏露将手搭在了下巴上,小声念道。 「啊,是你啊。」 夏露的视线,望向了夏凪的心脏。与希耶丝塔有关的情报中,这应该是最为重要的事项吧。夏露似乎也查明了这一点。 「想玩侦探游戏的话,可不可以去别处玩呢。不要在我面前用ma’am给予你的生命来玩过家家。」 夏露抛下这句冰冷的话语之后,眼瞳中染上了焦躁的神色。 「这不是游戏!」 夏凪将手搭在左胸上反驳道。 「既然我获得了这条生命,就必然是有其意义所在的!那就是希耶丝塔将一切托付给了我!所以,我会找到那份遗产——我对这颗心脏发誓!」 好像她之前就有对我说过这么坚定的话语,激烈的、炙热的语气,就像是在宣战一般。 夏露像是在气势上被这样的夏凪压过了一般,猛地睁大了双眼, 「——是么,那随便你了。」 不过,很快又转过了身去。 「你不可能胜任ma’am的工作的。ma’am的遗志,将由我来继承。」 只留下了不知道该对那离去的背影说些什么的我们。 「啊——她走了呢……」 似乎是想要摆脱这样沉重的气氛,齐川很快开口说话了。 「那个,抱歉,明明我只是想招待你们两个来这艘船上玩,却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这不是齐川的错。」 我立刻就否定道。难得齐川盛情招待,可不能被我们自己的事情打扰。 「怎么说呢,这不过是一个不幸的偶然罢了。」 说着这样的话,同样也像是在让自己这么接受下来。 「夏凪,也对你有些抱歉啊。让你卷进了奇怪的事情里。」 「……」 「……夏凪?」 我看向了她,发现夏凪正紧握着双拳,肩膀微微颤抖着…… 「呜~~~~~~~~!啊~~~~~~~~~~~~~~~!」 很快她的脸变得通红起来,并开始用力地不断敲打着自己的大腿。 「君塚桑,这是哪个国家哪个民族的打招呼方式?」 「不知道……我想最相近的应该是大猩猩吧……」 「大猩猩么……是正式学名为灵长类大猩猩属类人猿的那个大猩猩吗……」 「没错,就是那个大猩猩……血型以b型为主的那个大猩猩……」 「大猩猩大猩猩的吵死了!」 很快,大猩猩……不对,是双颊如苹果般透红的夏凪,她对着已经不在此处了的某人,口中喊着怨恨的话语。 「啊~真是令人火大!什么过家家啊!她以为……她以为我是出于怎样的心情才……!」 是啊,我明白的,我明白你是认真的。 要说是有谁不好的话——那就是我了。 明明作为希耶丝塔唯一的助手,却没有将其当回事。 这一切都是没有意志去继承那份遗志的,我的罪过。 所以夏露对我冷漠以待也是理所当然的。应当被责备的,不是夏凪,而是我。 「我绝对会找到——她的遗产。」 而夏凪却这么说着,眯起了眼。 紧紧地握着双拳。 「是不是有点热血过头了?」 「欸……?有吗……」 「去泳池那让身体冷却一下如何?在那之后再行动也不迟吧。是吧,齐川。」 「……!是!还有水滑梯哦!」 不愧是齐川家的豪华客船。这样一来,夏凪也刚好能用上新买的泳装吧。 「君塚也一起来吗?」 「……啊,我就——」 稍稍考虑了一下,果然我还是—— 「抱歉了,我还有点事要做。」 没错,就是这样。 真正需要冷静一下的,是我。 「……是么」 不知为何,夏凪有些失落地低垂下了双肩,但并没有追问我要做什么,而是向齐川示意了一下,两个人一起转身离去。 「那就待会见了。」 「那么君塚桑,我会用我的眼睛好好铭记住渚桑的身体的!」 「……小唯,果然我们还是不要一起进泳池了吧?」 ◆这里是地狱、梦之国度 与前往泳池的夏凪和齐川分开,我站在桌旁思考了一下。 时隔一年,与曾经的对手(同伴)再会了。 的确 (继续下一页) 第一卷 【girls dialogue】 「你是指,要我使用你的身体吗?」 银发的名侦探,以困惑的模样向我问道。 「嗯,就算是我听从你愿望的交换条件。」 对此,我强硬地提出了自己的交易要求。 这里是只有我跟她可以相互干涉的特别世界。 举例来说,就像是脑袋里的记忆、被刻在心脏上的意识,或者说只是单纯的白日梦──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只要在这里,我就能遇见她。我们像这样碰面,是自从上次吵架以来的第二次。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名侦探以那双碧蓝的眼眸凝望我。 「这个身体可是属于你的唷。是仅限于你的事物。他也是这么说的吧?」 「……是呀,嗯。包括这双手、脚,从发梢到脚趾尖,全部都是属于我自己的。」 不过──我先用力深呼吸一口气。 「『心脏』并不是。」 我这么表示后,她垂下长长的睫毛。 「因为这颗心脏,是属于我跟你两人的。所以出于相同的目的,我们应该要合作才对吧。」 「……你想要我怎么做?」 「希望你取代我的意识,去帮助如今正在跟敌人战斗的君冢。」 「……这么说简直就像我跟你一样都很想去帮他似的。」 ──气死了。 「唔,我就是那个意思呀。」 时间明明所剩无几了,双方的对话却毫无进展令我的太阳穴都爆出青筋。 「你恐怕有误解唷。我已经死啦。所以我没有资格再管他。」 霎时,我内心的导火线被点燃了。 「──唔!啊~~~~~~~你这个人麻烦死了~~~~~~~!」 我猛力搔著头,几乎要扯下把头发固定在一侧的发圈。 「麻、麻烦……?是说我吗……?」 结果,名侦探好像一副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说的反应,大眼睛迅速眨了好几下。不过很抱歉,我可不会随便饶了你。 「我说得没错吧!上回不知什么时候在梦中吵架那次,你明明还强调『果然助手最适合的搭档是我』这样的话!」 「……那是因为,呃,反正吵架的结果,不是已经讲好以后助手的事就全部托付给你了吗?」 「所以你认为自己就完全没有再跟君冢扯上关系的权利了吗?然后也打算见死不救?咦,你还没长大吗?」 「……唔,你还是第一个把我批评到这种程度的人。」 这下子,她露出了我前所未见的不快表情瞪著我。 「哎呀,没想到你这么承受不了批评啊?是还没习惯处于被人捉弄的立场吗?」 「我要回去了。」 名侦探正准备转身离去,我只好连忙揪住她的袖口。 「啊──真是的,我道歉,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拜托快点用我的身体去那家伙身边帮他。」 成熟的我也只好暂时委屈自己,把这次的面子让给她。 「……不过,真的可以吗?」 「都说了,我──」 一点也不介意──但我话还没讲完。 「助手他……」 结果,她冒出这么一句。 「助手他,会不会感到困扰呀。事到如今,我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这种反应跟充满合理性、极度理智的名侦探一点也不相称,她竟然因这种微小的情绪而犹豫。 因此,我对她的回答是── 「天晓得呢。关于这点你不是更应该要去亲眼确认吗?」 实证重于理论──我认为这句话最适合名侦探不过了。 「……怎么突然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结果她好像还是很不满,对我翻起白眼……虽然让人不服气,不过她就连这样的表情也很可爱。君冢那种「我对于那家伙一点想法都没有」的气息绝对是假装的吧。跟这种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共度三年,不可能内心毫无半点波澜的。等等不对啊,如果她是天使,那我岂不是恶魔了?可恶我还是少说为妙。 「哎,谁叫你突然就切换到少女心模式。」 因为刚才我自顾自火大起来,现在才会没好气地这么吐槽对方。 「……看来我跟你是天生就处不来呢。」 天使般的名侦探再度眯起了眼。唔──果然最后还是跟她拌嘴了。好吧这次的责任应该算六四开吧,我这边四就是了。 「唉,知道啦。我这就去,去一趟总行了吧。」 最终,她露出莫名带著孩子气的表情用力别过脸,感觉不太甘愿地接受了我的提议。 「不过,仅限这一次唷。」 「我明白。下次……从下次开始,我一定会设法让自己派上用场的。」 「……是吗?嗯,那就好。」 就像这样,名侦探蓦然笑了一下后便打算转身离去。 「那个。」 对于她这样的反应。 我虽然有点迷惘,但最后,还是有句一直想说的话得传达给她。 「谢谢你,给了我新的生命──名侦探。」 结果她听了,一瞬间停下脚步。 「不客气……是说,彼此彼此,」 她维持背对我的姿势,对我这么说。 「谢谢你,使用了我的生命──名侦探。」 第一卷 【终章】 「你、你见过大小姐了!?」 邮轮缓缓航过碧蓝的大海。 伫立于甲板的夏露,露出彷佛看到uma(注:unidentifiedmysteriousanimal,未确认生物体。)的表情回头瞪向我。 「是啊,要是她没现身,我们现在早就葬身鱼腹了。」 在那之后……把昨天的一切善后完毕,我们转搭斋川家准备的另一艘船踏上归途。 原先预定的旅游行程中止了。发生了那么严重的意外,不对,是事件,下这种判断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幸中的大幸是,船员跟旅客们都平安无事。搭乘直升机的夏露跟风靡小姐也在即将坠毁前及时逃生,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地上了这艘船。 只不过,除了一个人。 变色龙那家伙,已沉入大海。 怀抱著过去曾夺走希耶丝塔性命的深重罪孽。 「是吗……看来,我们又被大小姐救了一次。」 海风吹拂夏露的金发。 在她不时露出的侧脸上,挂著看似非常寂寞的微笑。 「或许大小姐她……」 忽然,夏露刻意若无其事地这么说道。 「那天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也说不定。」 ……是啊,有那个可能。 就连自己的死也在计算当中。你们直到现在才察觉这件事吗?那位名侦探一派冷静如此说道的表情,顿时在我眼底浮现。 不过,假使真是那样。 「我还是希望她能活下来啊。」 我硬是塞回肚子里的这句台词,被夏露代为说出口。她的声音就像是从小杯中溢出的水滴般。 「不过那女孩体内竟然是大小姐。」 接下来,夏露又稍稍抬高音调这么说道。 「是啊……可惜,那家伙再也不会现身了。」 不会有下次了,这是希耶丝塔本人说的。 「……倘若我现在将枪口对准君冢,大小姐会不会为了救你而赶到呢?」 「别拿我的命当牺牲品啊。」 「开个玩笑,玩笑啦。」 夏露突然放松表情,同时用力伸了个懒腰。 接著她径自转身,准备从甲板离开。 「……大小姐她还有说什么吗?」 背对著这边,她拋出这番话。 我看不见夏露的脸孔。她此时是以何种表情问出这个问题呢? 「──她还说,大家要好好相处。」 我对那位以背影示人的金发少女这么告知道。 我所能做的,就是照实转述希耶丝塔的话罢了。 「是吗?」 夏露喃喃低声回应,最后才终于侧过身对我说道。 「下次能陪我去花店吗?想请你教教我买哪种花比较好。」 对喔,在美国很少有扫墓这种文化吧。 既然这样就趁最近陪她去一趟吧。 不过也不确定那家伙是否真的沉眠在墓地就是了。 「那么,再见。」 「好的,再见。」 昨日之敌今日依然为敌。 但明天呢?或者更久的将来──假使希耶丝塔是如此寄望的话。 夜里,我进入邮轮的酒吧。 因为是另一艘船,理所当然地酒吧也不是同一间,不过内部的装潢倒是非常相似。今天,并不是要聊什么不方便被外人听到的话题,所以我就坐在吧台前的座位点饮料。 ……过没多久,我所等待的人物便出现了。 「让你久等了。」 向我这么打招呼后,那个人──夏凪渚坐到我的隔壁。 我侧眼看著正在点饮料的她……今天穿得并不像上回那么华丽,而是类似平日的宽大t恤搭配短裤。 嗯,仔细想想这也很合理。之前那套低胸的连身洋装早就沉到海底去了。 等饮料全都到齐,我们先稍微碰了一下杯子。 「对了,你呀,今天这是什么打扮?」 ……可恶,被对方吐槽了。亏我刚才还故意省去描写。 「我们两人的穿衣风格老是配不起来。」 本来还以为夏凪这次又会盛装打扮的。 「你这件穿起来很难看的夹克是怎么回事?」 「斋川买给我的。」 「唔哇,扫兴。一般女生都会觉得扫兴吧。」 喂,别说得这么义正词严啊,这样我根本无从反驳。 ……好吧,这才是正常的夏凪。如今的她已经完全看不到希耶丝塔的影子了。 那之后──在打倒变色龙之后。 勉强留住一条小命的我跟夏凪,在邮轮即将沉没前跳入海中,抓著木板漂流,后来好像恰巧碰上了救难船。 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得救的时候我们两人早已失去意识,等到再度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躺在这艘邮轮上了。 而且在苏醒的时候,夏凪她已经……恢复成夏凪了。 我试著问过她,但希耶丝塔人格浮出表面时的记忆似乎彻底消失了。 希耶丝塔又一次开启了她擅长的午睡。 「喂,夏凪。」 「什么事?」 继续在内心纠葛对事情也没有帮助。 我下定决心,要告诉她我约她来这里的理由。 「之后你还想继续当名侦探吗?」 就算被牵扯进这样的事件中,你还想继承希耶丝塔的遗志吗? 不能单纯只是模仿,而是要不要当个名副其实的名侦探。 这之后与「spes」相关的事件必然会层出不穷。 如果夏凪拒绝了那也不能怪她。只不过,关于这个问题还是得先确认一下才行。 「……老实说,果然我还是缺乏自信啊。」 夏凪纤细的手指抚过玻璃杯的边缘,同时这么说道。 「我这回几乎是什么忙也没帮上。不如说还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几乎都是靠你跟小唯把我救回来的。而且到了最后──我还是只能拜托这颗心脏。」 果然我还是…… 夏凪冒出这么一句后,不禁苦笑起来。 对这样的她。 「事情不是那样吧。」 「……君冢?」 「那个电话铃声,当时可是帮了大忙啊。」 在与变色龙的战斗,最后就是透过电话铃声确认那家伙的所在方位。而那个声音的真正来源,其实是夏凪被变色龙掳走时,偷偷将手机塞进了他的衣服。是为了对付这个难以用视力对抗的敌人,紧急想出来的点子。 「……是吗?不过那个也得在小唯她们的协助下才有机会成功。」 根据事后听来的资讯──我跟希耶丝塔在与变色龙战斗时,夏露载著斋川驾驶一艘小艇,并以斋川的「左眼」从海上持续观察船舱内的战况。之后她们看准变色龙隐形的时机,为了让我们发现那家伙的所在位置而拨了通电话到夏凪的手机,这应该就是手机铃声恰好会在那时响起的原因了。此外当事人希耶丝塔也早就看穿这一切了──这么说来一无所知的不就只剩下我而已吗? ……不过也罢,没关系,我只是个助手。 最重要的是夏凪。 夏凪她究竟要不要当名侦探。 「而且夏凪,我听希耶丝塔本人说了,你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将身体借给希耶丝塔使用。有了你的劝说,希耶丝塔才会展开行动,而我也才因此得救。」 要不是有夏凪的热情,我已经死在那艘船上了。所以终归还是夏凪救了我。 此外,夏凪有一项连她本人都尚未察觉的资质。 从最开始的那个心脏事件,我自己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或者该说是我故意掩盖住的情感,被夏凪的热情一口气点燃了,是她让我再度想起自己应尽的使命。 蓝宝石事件的时候也是,夏凪比我更快一步看穿斋川真正想要的事物,最后得以避免用武力解决。 而这次也是藉由她的强烈企图心与说服力,让我跟夏露,最后甚至连那个希耶丝塔都成功驱动起来。我想夏凪一定具备某种能力,那就是带给任何一个人当下最想听到或看到的言语与行动……她就是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如此── 「谢谢你,你可是最棒的名侦探啊。」 毕竟,这是事实啊。 「侦探」终究还是一种能达成委托人心愿的存在。 「……你太诈了。」 夏凪低声咕哝著。 我不清楚这是她对什么的评语,但看她嘴角微微舒缓开来的样子,应该不是我最担心的交涉失败结果吧。 「不过……嗯,我决定了,我要做。」 更何况──夏凪继续补充道。 「我还被其他人拜托了嘛。」 「其他人拜托你?难不成是希耶丝塔?」 「嗯,这是让她回来帮忙这一次的交换条件。」 于是,夏凪将她跟希耶丝塔秘密交换的约定内容告诉我。 「夏凪渚、斋川唯、夏洛特有坂安德森,最后还有君冢君彦──她希 第一卷 后记 初次见面。我是这次第十五回mf文库j轻小说新人奖最优秀奖的获奖者二语十。 ……虽然我想马上进行谢罪,不过我不太擅长页数的调整,最后居然留出了四页的后记。就是这么一个卑微的新人轻小说作家所写的后记,还请华丽地跳过这段,然后若是能空出几分钟,将您读完后的感想分享在sns上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巧妙的宣传活动) 不过,在后记末尾处还有一个二维码,因此若是您能够理解,关注一下官方推特的话,那就太好了。(烦人的宣传活动) 那么,结束了这一后记中的前言之后,请让我重新感谢一下选择购买了『侦探已经死了』的各位尊敬的读者大人。 虽然对于故事的内容,或许要对看到了标题之后,期待着是本格推理的读者们低头谢罪,不过若是您是将本书作为一部包含了各种形式的娱乐小说来享受着阅读乐趣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写下这部小说的契机,是忽然浮现在我脑中的「请问各位乘客之中有侦探吗?」这么一句话。 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写出这么一部大杂烩一般的小说,不过,在我重新思考了一下关于轻小说的印象之后,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便是「自由」。 想到这里,我就开始网罗着自己觉得有趣的小说题材——说不定可以写自己最想写的以「男主角与女主角的对话与关系」为主体的故事——我这么想着,坐在了电脑前,其结果,就是这部小说的问世。 关于这一尝试成功与否,还需要各位读者的评价,不过,一想到真的写成了一本书,我就想到,那个时候自己遵从着内心的想法敲打键盘的时间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说到这里,通常来说到这应该已经开始总结了,不过,我发现居然还剩下两页纸可写,这样的话,就请您再稍稍耐心地听我说下去吧。 虽然有些突然,不过各位读者的心中是否有过「人生未免过于艰难了吧……?」这样的想法呢?我就有过。要说是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想法的,那应该是我从幼稚园退学的时候吧(我并不希望从幼稚园退学),二十年以上的时间里,我都怀抱着「人生太艰难了……」这样的想法活着。 周围的朋友们都能理所当然地做到的事,我却没办法做到,我就是这样一种类型的孩子。面对各式各样的场面、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想着「不是我的错,是社会的错、是国家的错……」,在房间的角落,屈起膝盖抱作一团,将问题丢给明天、转嫁责任,这样度过每一天。可是,在这种时候,支撑着我的,是「轻小说」这一存在——这之后,或许你们会觉得是一段感人的故事,不过,与此还是没什么关系的。 第一次与轻小说相遇,是在我大学入学考试失败之后,进入了补习学校,拿不出干劲,而在书店偷闲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像社会渣滓了?) 那之后也依旧没有步入一帆风顺的人生轨迹,很长一段时间都与社会保持着疏远,然而我却写出了自己的轻小说,品尝到了这份难得的滋味,虽然这么说或许会令世人反感,不过我还是继续在度过怀揣着人生如游戏一般的想法的每一天。 那么,在之间已经进行过谢罪环节了,这里就用致谢环节来收尾吧。 首先是担当编辑o大人。 对于您所提出的问题没能很好地克服过去,如今也在现在进行时地给你添着麻烦,对此我实在是惭愧不已。本卷中也有很多若是没有o大人在就不会出现的角色与情节,对此我深表感激。今后也请你继续多多指教。 接下来是作画的海坊主大人。 您从在下的拙见与文章中很好地把握了要素,随后诞生出了十分完美的角色们,在我写下这段后记的时候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内心的感激之情。或许要凑出个七亿円左右才行?虽然是这么想着,不过我注意到您在个人简介栏中留下了「想吃豆芽菜」这么一句话,那么我是否更应该准备这样东西呢。您能够为本作作画,我深表感激。 然后,还有参与了这本书的出版工作的各位、担任新人奖的评委的四位老师、以及支持着我的家人、朋友、读者们,在此,容我再次郑重地感谢你们。这次,真的真的,谢谢你们。 最后,还有一些情报,请你移步下一页进行阅览,感谢您的阅读。 第一卷 电子版特典『这种地方不必展现名侦探风采』 「今天要去选购泳装。」 休息日,我被夏凪叫出来,前往大型百货商场的泳装店。 「是么,那我就先去咖啡店吧,你买完东西之后再联系我……咕欸」 不容反抗。夏凪抓着我的衣襟,将我拉到了店里。 「之前不都已经跟小唯说好了吗?必须要买好去海边用的泳装啊。」 「这我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要拉我来?」 「啊——顺便也帮你选选泳装?」 「你打算让我穿什么啊。」 无论怎么看这里都只卖女性的泳装吧。 「好了好了。」 夏凪说着,从附近挑了几件泳装拿在手中。 「帮我选一件吧?」 她拉着我来到了试衣间前。算了,我就猜到会是这样。 「怎么样?」 很快夏凪换好衣服后出现了。她穿在身上的是一套胸前点缀着轻飘飘的褶边的、有着扶桑花花纹的比基尼。这种花哨的泳装,穿在夏凪身上也显得十分合适。 「还行吧。」 「……这种话,要是对女朋友说了绝对会闹分手的。」 夏凪不满地瞪着我……不是,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那就下一件。」 表情依旧有些不快的夏凪拉上了试衣间的帘子。怎样都好,赶紧结束吧。周围递来的莫名温柔的视线让人浑身不自在。 「好了。」 几分钟后,帘子被拉开,夏凪穿着新的泳装出现在眼前。这次是配色更为沉稳的、收敛了露出度的连体式泳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也不要摆出一副专家的样子。」 帘子“唰”地一声又被拉上了。 像这样,循环了好几次时装秀一般的场景。 「那这件呢?」 映入眼帘的,是晃眼的「白」,眼前是一套能够很好地展现出夏凪的身材的简朴的比基尼式泳装。我一时间,看得出神—— 「……嘛,一般吧。」 「哼——这件么。那,我就买这件了,你稍微等一下。」 「……我可完全没有说过这件好啊?」 我发出了抗议声之后,夏凪却露出了获胜者一般的表情拉起帘子这么说道, 「你的视线都已经完全暴露了。」 第一卷 bw特典『名侦探vs不〇〇就无法离开的房间』 「居然被关进了不○○就无法离开的房间里……」 在冰冷的混凝土房间之中,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要这么轻易放弃。」 然而,即使是在这样绝望的状况之中,和我同样被关在了这里的希耶丝塔却露出一副毅然的表情面向前方。没错,我们在某一天醒来之后,不知为何发现自己正身处于这个房间之中。就是这么,完全不明所以的状况。 「所以,助手,稍稍冷静一下。○○的具体内容还不好说就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是啊,确实……」 我还以为○○就是指常见的那种事情,不过好像还不能确定就是那样。 「那,说不定,只要做牵手这样的事或许就可以出去了吧?」 「是啊。快点试试吧。」 说着,希耶丝塔站到了我的身旁,紧紧握住了我的右手。 「没有反应么。」 「不要看着我的裤子,应该是确认门那边才对吧。」 话说,谁会仅因为牵手这样的事就起反应啊。 「那,就下一项。」 松开手后,希耶丝塔又从正面紧紧抱住了我。 「有反……」 「看来还是不行。门没有开。」 虽然希耶丝塔好像在说着些什么,不过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那下一项是……」 随后,希耶丝塔松开了怀抱,站在了我的面前。然后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只能……做了么……」 我将手指抵在希耶丝塔的下巴下,脸朝那双小巧的唇瓣缓缓贴近—— 「——哈!」……醒了。我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看来我是做了个梦。 「那倒也是……」 仔细想想,那样的情况只可能是梦。烦躁地,感觉像是吃亏了一般,我不禁翻了个身——不知为何,眼前便是希耶丝塔。正确来说,我们现在是大被同眠、同床共枕的状况。 「……说起来,我们因为没钱,所以只开到了一间酒店房间。」怪不得做了个奇怪的梦。我苦笑着,用指尖轻撩起在睡梦中发出淡淡呼吸声的希耶丝塔额前的发丝。眼前,是一张和往常捉弄我时不同的、安静表情的睡颜。 「要是平时也能这么可爱的话。」我轻声地自言自语着,又闭上眼睡去。 「欸?你刚才说我可爱?」 「不要在奇妙的时机醒来啊!」 第二卷 【序章】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图源:花开花落花未眠、爱丽丝·莉泽 翻译:最强蛋糕 我做了个梦。 那是一个漫长的、漫长的,如童话故事一般的梦。 在一万米高空之上,我邂逅了一名少女,之后展开了一段长达三年的、绚烂多彩的冒险故事。 在新加坡,我们走过沙滩、逛过赌场,同时寻找着传说中的秘宝。 在纽约,我们刚看完一个音乐剧就被卷进了恐怖袭击事件之中。 在水城威尼斯,我们与从水路坐船逃跑的大怪盗之间上演了夸张的追逐大戏。 至于其他的,我们还走过沙漠、穿过丛林、翻过高山、跨过大海——总之,我们两个环游了世界。 而不久之后,在伦敦,我们遇到了一个穷凶极恶之人。 旅程的终点便是敌人的据点。 和我搭档的少女站在那一极恶面前。 我在她身后看着这一画面,突然视野中的事物扭曲了起来,声音也开始逐渐小去。 我慌忙叫喊着,却没能够发出声音。 啊,这一定是场梦,是场糟糕的噩梦。 明明大脑已经理解了这一切,却不知为何,内心的恐惧挥之不去。 在我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敌人举起了巨大的刀刃。 这样下去,一定会砍在我搭档的少女身上。 我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但依旧还是发不出声音。 绝望之中——和我搭档的少女却微微转过身来。 似乎是在说着些什么、想要告诉我些什么。 可是,我却听不见她的话语声。 我拼命地想要读取她的唇语,眼前却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然后下一瞬间,她的脸上染上了鲜血。 她,死了。 不过……不过,我还是弄清了一件事。 在将死之际,和我搭档的少女看着我,露出了怅然若失的笑容。 我,便是做了这么一个梦。 「你就是名侦探?」 将我从梦境中拉回现实的,是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放学后,夕阳下的教室中, 我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又被什么人给叫醒了。 揉着惺忪的睡眼,我抬头望去, 眼前是一名陌生的和我同年级的少女。 之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被她抓起了衣襟,然后莫名其妙地被她胁迫。我这易卷入事件的体质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啊,对了,说的是啊,肯定是想要抱抱了吧。」 很快,她说着我完全没有考虑过的事情,将我抱入了她怀中。 棉花糖般的柔软和香水的甘甜气息冲击着我的大脑。 然后,我听到了她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不知为何,我从这一声音中感受到了怀念。 觉着不可思议的同时,我向眼前的少女询问了她的名字。 然后,我得知她的名字是—— 「……嗯?」 忽然间,香甜的气味与贴着脸颊传来的弹力感使我醒来。 看来,我是做了个梦中梦。 房间内光线昏暗,我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不过,梦中所感受到的味道与柔软却确确实实近在眼前。既然如此,那这份柔软究竟是什么?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响起的尖叫声一同传来的,是脸上的刺痛感。太不讲理了…… 「你干什么啊——夏凪。」 十有八九就是她打的我,我瞪向了面前的少女。 「这是我的台词!不要一醒来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揉起同级女生的胸啊!」 「我们最初相遇的时候,是你自己把胸贴到我面前的吧。」 「所以我不都说了吗!那并不是出于我的意思!」 叫喊着的夏凪渚——是和我同所高中的同级生,并且是位“名侦探”。 以接受下的某个委托为契机,我们相识……之后又被卷入了一些事件之中,她作为侦探、我作为助手,我们之间结下了这么一个孽缘。不过,我可不记得我们关系有好到同床共枕的地步…… 「话说,这是哪?」 随后夏凪环视起周围。我们正躺在一片冰冷的混凝土地板之上。看来不仅是我不知道这里,夏凪也对周围的景象完全没有印象。 「……这是,哪?」 终于反应过来之后,我搜寻着记忆。为什么我一醒来就会发现夏凪睡在旁边?现在是几点?昨天我做了些什么…… 「嗯~好吵啊你们俩~」 似乎有什么压在了我的腿上。 「这个声音……是斎川吗?」 虽然我不记得有答应过她可以枕在我的腿上……总之,声音倒确实是本人的。 斎川唯——日本超级偶像,同时也是夏凪和我接手的第一位委托人。在解决了她身边的麻烦之后,我们的关系也拉进了许多……不过, 「斎川,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欸~是说我为什么会和君冢桑睡在一起?这个问题,还要问我吗?」 「为什么要用这种饱含深意的说法……欸,应该不会是被我拉来的吧?」 「给我等一下,难道是这么回事?把小唯也一起拉来之后,将我推到在了坚硬的地板上,绑了起来,然后……」 「夏凪,最后那里你混进了自己的愿望啊。我才不会绑你啊。」 在这样糟糕的场面之中,我连思考这里是哪里都嫌麻烦——而就在此时, 「想玩耍能不能之后再说。君冢。」 冷漠而不快的声音,特别是在针对我的时候会愈加严重的敌视,使我在一瞬间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连你也在么,夏露。」 夏洛特有坂安德森——这位也是过去所结下的孽缘、我所数次共事过的同龄层的少女。就在最近,以某个事件为契机,我们逐渐和解了……不过看来即便如此,她对我的态度仍未有所软化。 「你们真的不记得了吗?我们在去为ma’am扫墓的途中,被什么人给绑架到此了。」 「……!」 对了,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和她们一起去为我过去的搭档扫墓。 契机便是数天前,在斎川所主办的游轮旅行中所发生的劫船事件。在那时打倒了“人造人”变色龙、继承了希耶丝塔的遗志而和解了的我和夏露,约定好了要去为希耶丝塔扫墓。 然后到了昨天,因为觉得只有我和夏露两个人去的话总有些不自在,于是也叫上了夏凪和斎川一起去扫墓了……然而,看来是在途中,我们被什么人给绑架到了这里。 「唉,你们还真是粗心大意啊。」 夏露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环抱起手臂(虽然周围昏暗看不太清,但她绝对是这么做了)责备着我们。 「不是,你不也被绑来了么。」 「夏露小姐也被绑来了吧。」 「夏露桑不也是被绑来了吗?」 「……啊——算我不好行了吧!」 夏露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昏暗的房间之中。 毫无紧张感的样子,犯人现在说不定在后悔「这绑架毫无意义……」,我不禁苦笑了起来,随后, 「好亮……」 夏凪举起手挡在了眼前。 看来是设置在面前的屏幕亮了起来。 「监禁,然后是神秘的电视画面么。」 这些关键词,使我想起了几个关于死亡游戏的故事。就比如说,现在这块屏幕中,会出现戴着面具的绑架犯,然后开始向我们说明残酷的游戏规则。 「将我们手脚都束缚起来,到底是要……要做什么……」 「夏凪,为什么你说着说着变得有点脸红了啊。」 「君冢桑,我记得你在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是要去参加妹妹的婚礼的吧?」 「斎川,不要借由给我立死亡g来回避你自己的死亡啊。」 「没事的君冢,无论是怎样的死亡游戏,只要有我的智慧在,都不是问题。」 「夏凪、斎川,真是太好了,夏露一个人包揽下了所有g。」 「我可是认真的!」 所以说紧张感哪去了啊。这之后犯人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登场了啊。 真是的,不过,多亏她们这么一闹,这之后无论会发生怎样的事、屏幕中会出现谁,都不值得惊讶了。我是这么认为,不,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而在下一瞬间, 看到画面中出现的人物之后,我们暂时安静了下来。 「现在,既然已经播放了我的这段录像,也就是说——君冢君彦、夏凪渚、斎川唯、夏洛特有坂安德森四人都在这里了吧。」 这一清冷而温柔的声音,我已经有一年没听过了。 「希耶丝……」 「ma’am!」 「咕诶!」 (继续下一页) 第二卷 【第一章】 ◆劫机事件后最好先洗个澡(混浴) 「我拒绝。谁想成为你的助手啊。」 在我那简陋的公寓家中,浴室里, 为了防止洗发水流进眼中,我紧闭双眼,拒绝了那份已经向我提出了好几遍的玩笑一般的提议。 「欸,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然而那位当事人却对我的抗议无动于衷,看来对方是直到我点头同意为止都不会放弃的。 「不要装耳聋啊。」 我抬高了音量,对浴室门另一侧的人表达着内心的不满。 「好了好了,稍稍冷静一下吧。毕竟你好不容易才得到机会洗个澡。」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以为又是谁害得我冷静不下来啊。」 冲干净洗发水之后,我将身体没入了狭小的浴缸内。 「要不要我帮你擦擦背?」 「不用了。」 「我还在想要不要只卷上一条浴巾进去陪你一起洗呢。」 「……不用了。」 「出现了相当好懂的犹豫呢。」 ……可恶,这女人,居然给思春期的男生设置这种陷阱。 话说,比起这些,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家里——希耶丝塔。」 我对着此刻大概是站在换衣间里的少女搭话道。 代号——希耶丝塔。 有着银白色头发、湛蓝色眼瞳的国籍不明的少女。 一周前左右,我在一架飞行于一万米高空中的客机之中与自称是“名侦探”的她相遇,和她一起解决了某个事件。可是,看来对于我来说,事件并未就此终结—— 「给我听好了希耶丝塔,不要擅自闯入别人的家里,也不要产生一起洗澡的念头啊。」 「那还不是你不肯答应我的请求嘛。」 来了,就是这个, 在成功解决掉那个劫机事件之后,不知道希耶丝塔在想些什么,居然向我提出了「请你作为我的助手一起去环游世界」这种无理的要求。 当然我马上就拒绝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提议……然而希耶丝塔却全然不见受挫模样,这一周里我们之间都在不断进行着同样的对话。 「你还真是顽固啊。我像现在这样入侵你家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欸,为什么一副了不起的口气啊?难道还是我的错?」 「我可是正义的伙伴啊。和我作对的你,当然就是恶的一方。」 怎么可能会有说出这种不讲道理的言论的正义伙伴啊。 「话说我记得我有好好把门锁上了啊。」 「啊,你问这个的话,我用万能钥匙就打开了。那是我的“七大道具”之一,没有锁是这把钥匙打不开的。」 「你这不是相当简单地就非法入侵了吗。」 「嗯,你这态度还真是令人遗憾啊。」 「总比你这侵犯了他人隐私的家伙强。」 突然有人在浴室门外朝我搭话的时候我可是真的要被吓到心肺停止了啊。 「那么,我可以认为你同意让我帮你擦背了吧?」 「都说了不要老想着抓机会混浴啊。」 相遇不过一周时间就自来熟到这个地步,未来令人堪忧啊…… 「然后呢?为什么你这么讨厌当我的助手?」 随后,希耶丝塔重整旗鼓,隔着那扇薄薄的门朝我这么问道。唉,果然还是不肯放弃么。 「我只想要平凡的生活。」 浴缸之中,我用热水洗了把脸说道。 「之前我也说过了吧?因为这个“易卷入事件的体质”的存在,我一直以来受尽了折磨。所以我的梦想就仅仅只是和平的、悠闲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和我一起的话就没办法拥有那种生活?」 「这个嘛,毕竟都看到那样的场面了。」 我回忆起在那一万米高空中发生的与“人造人”之间的战斗。 若仅仅是单纯的劫机倒还好,不对,那样也不好,不过都已经这样了我也就不抱怨什么了。可是,要我参与进那种事是不行的,我要是跟那种东西扯上关系,一定无论有几条命都不够用的。 「可是,这份工作只有我能完成。」 随后,希耶丝塔用比之前更为严肃的语气说道。 「那把我卷进只有你能完成的事里,意义何在?」 「这个……啊,对了。」 「你是不是打算要说你刚刚才想到的事情?」 「其实,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在我们约好会面的时候,你甚至都没有认出我吧?」 「毕竟你的相貌,隔个两天不见的话就会让人忘掉呢。很适合进行隐秘行动。」 「不要一边装作是在夸奖的样子一边贬低他人啊。还有,不要随随便便就开始给人分配助手的工作啊。」 「……你真的,不能当我的助手吗?」 希耶丝塔的语气忽然变得消沉。 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个回答吗,为什么变得这么失落啊。 真是的,依旧聊不下去。一切都是希耶丝塔不肯说真话的错。明明她是想让自己的要求能够实现,她的话却让人感受不到说服力,这样的商量是进行不下去的。 那个劫机事件姑且算是解决了,然而就结果来说,也不过是希耶丝塔使用了压倒性的武力和行动力来强行压制下去的。这样下去真是担心她的未来。 「既然要与人交涉,首先就应该拿出诱人的条件。」 因此,我向希耶丝塔提供了这样理所当然的建议。 ……不过不要误会,这只是我为了让她拿出对等的条件后再进行交涉,然后拒绝罢了。我可不想让这件事再继续磨蹭下去。 「呵呵,你倒是意外地挺好心嘛。」 「不要擅自做出言过其实的评价,也不要过度解读啊。」 「话说,刚才我点了份披萨外卖,没问题吧?」 「不要马上就利用他人的好心啊!赶紧给我打电话取消掉!」 「在我的设想中,或许一年后,我们也会像现在这样融洽相处下去。」 「根本就没有一丝融洽啊!怎么就只有我一个人在担心着啊!」 累死,和希耶丝塔对话真的要累死……果然无论是有多诱人的条件,若是要成为这家伙的助手,是不可能干得下去的…… 「总之,我们还是先谈谈吧。」 「不,不是我要跟你谈,应该是你要拿出好处来才对吧?」 然而,希耶丝塔却依旧是那副看透了一切的样子, 「你是,有什么烦恼吗?」 隔着浴室门,她这么问道。 「解决这个烦恼,就是我所能提供给你的好处。」 「你帮我解决掉麻烦,相对地,我要成为你的助手?」 「算是吧。」 话说,她为什么会知道我有烦恼?即使问她,恐怕希耶丝塔也是不会回答我的吧。她是一个无论何时,都只专注于结果的名侦探。 「……其实,我所上的初中里现在出现了一些问题。」 于是,我离开了浴缸, 「在我们学校里,多次出现了“厕所里的花子同学”。」 拿起毛巾擦拭着身体,我向名侦探讲述着这一奇妙的七大不可思议传说。 「原来如此,那看来有必要吃着披萨听你慢慢讲述呢。」 「……好好,吃就吃吧,所以赶紧给我把门关上。」 ◆披萨、可乐、海外电视剧,偶尔会遇见厕所里的花子同学 家喻户晓的校园七大不可思议,厕所里的花子同学。 其内容是——凌晨三点,在旧校舍三楼的女厕所进门第三间门前敲三下,就会从单间中出现一个穿着红色吊带裙的少女,将人拉入马桶之中……这样的传说。本来已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过时且普普通通的都市传说。然而—— 「你的学校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我洗完澡来到客厅后,发现希耶丝塔正在狭小的三坪日式房间里,口中塞满了披萨。而她在对我提出疑问的时候,她的眼睛却盯在放映着海外电视剧的小小电视屏幕上。她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本是我的室内便服的t恤,全然变成了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不要在刚认识的男性家里穿着刚认识的男性的室内便服t恤还一边吃着披萨一边看海外电视剧啊。你难道是同居中的女友么。」 「欸,当然不是啊。」 「正因为不是所以我才有意见啊。」 头上顶着毛巾,我坐到希耶丝塔旁边,将手伸向披萨。 「啊,那份有起司的是我的,你不能吃。」 「擅自划分归属,哪有这么不讲理的。」 「那边那份腌菜馅腌菜倒是可以给你。」 「不要让我处理剩菜剩饭啊,给我向全国的腌菜爱好者道歉。」 「你这么说着,还能老老实实地吃掉,我觉得这是很不错的表现,继续加油吧。」 「继续加油是什么意思啊,不要摆出一副催促着我心理成熟起来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啊。 (继续下一页) 第二卷 【interlude 1】 「……咦,刚才那是在演哪出啊?」 先暂停一下,尤其是最后那段根本乱来嘛。 我本来还想说这影片也从太早的地方开始了吧,结果竟冷不防把我羞耻的过往暴露出来?这不是什么解开希耶丝塔死亡之谜的影片吧?根本就是羞辱我的陷阱…… 「啊,我播错影片了。」 「绝对是故意的吧!」 再度出现在萤幕中的希耶丝塔,保持面无表情的模样微微歪著头。 真是的,不要隔了一年还埋这种梗捉弄我啊……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我跟希耶丝塔的确是这样站到同一阵线,最后终于携手踏上了旅程。 「咕,为什么大小姐不是找我,而是找君冢这种阴险的男人……」 「冷静点夏露,你嫉妒四年前的我有什么用。还有别顺便骂人好吗?」 「咕,为什么这两人会在四年前就订好了婚约……」 「冷静点夏凪,而且我不懂为什么连你也在这时说出听起来像嫉妒的话。」 「唉,君冢先生还是个小孩嘛,根本不懂何谓少女情怀。」 「所有人当中年纪最小的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斋川。」 喂,这种只要一个人装傻就得等所有人都大肆戏谑一番不然不能结束的连锁反应,可不可以别再上演了啊……我连吐槽的体力都不够用了…… 「好吧,那么接著真的要让你们看跟我死亡真相相关的重要情节了……不过既然难得有这个机会,就先给你们四人一点提示吧。」 希耶丝塔以这番话为开场白。 「不要对任何一项情报产生错误的判断。例如,现在是谁说了什么,这些都要正确掌握。此外,还要经常怀疑眼前出现的景象。」 上述这些希望你们之后牢牢记住──她这么告知我们四人。 「怀疑,眼前出现的景象……」 夏凪喃喃咕哝著,并将视线投向我。 「咦,难不成,这个人,不是君冢……?」 「不要故意从希耶丝塔那边继承『只要两天不见面就会忘记我的脸』这种设定啊。就算要继承侦探的遗志也不必到那种地步。」 希耶丝塔刚才那番台词,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吧。 「既然你们已确实理解我的提示,就开始播放接下来的影片吧。」 画面里的希耶丝塔这么说并切换场景。 「这一段助手应该还记得才对。」 萤幕上出现了伦敦的街道。 然后,有两个人进入了某栋砖造建筑──那正是我跟希耶丝塔。 「记得这里是……」 不会错的,大约一年多以前,我们把这栋建筑当住处兼事务所使用。此外若是说起在那条街上发生了什么事件── 「那么,要开始啰。」 希耶丝塔发出故事要上演后续内容的信号。 「透过接下来的影片,请试著解开我的死亡真相吧。」 第二卷 【第二章】 ◆就这样,死者复生了 「我想请你们帮忙抓住复活的jacktheripper。」 英国,伦敦。 风靡姐来到了我和希耶丝塔所安居的事务所中,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抽了口烟说道。 「……风靡姐,你怎么到伦敦这里来了?」 「啊,还没跟你们提起过,是临时调派。不过话是这么说,那也就到昨天为止了,我之后就会搭乘航班回日本去。」 「完全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事调动……」 加濑风靡——我在日本认识的、有着一头红发的女警察。不过像这样的会面,自我和希耶丝塔一起离开了日本之后,已经时隔快三年了。 然后她在几分钟前,没有进行预约就到这里来了,完全没有要对久违的再会有所庆祝的模样,突然就发出了刚才那个委托。 「这里可是禁烟的。」 「少啰嗦。」 太不讲理了。 「总之就是这样,这一重任就交给你们了——请你们抓住jacktheripper。」 「难道,是那个?」 jacktheripper,又名开膛手杰克。是1888年在英国发生的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代称。至今这名犯人仍未被确定身份,时隔一百多年的如今,仍有相当多人在关注着这一事件的奇异之处。 「没错,就是那家伙。最近在这伦敦里,又频频发生了相同手法的案件。今天也是,又发现了一具遗体。」 相同的手法么。记得开膛手杰克是残忍地切开受害者的身体、将内脏扯出、用猎奇的方式残害他人的——不过, 「这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件了吧?更不用说,犯人也都已经死了。」 「是啊,所以我才那么说了吧?他复活了。」 「这怎么可能。」 已经死去的人,绝不可能会复活。这种事就连小学生都明白。 既然如此, 「也就是说,是现代版的开膛手杰克,模仿犯对吧?」 我向一如往常地从微张的淡红双唇之间吐出烟雾的风靡姐询问道。 「还真是有够认真的反问啊。不过,确实像是这么回事。」 「那你一开始就这么说不好么。」 「我要是不这么说,那边那位小姑娘会提不起兴趣的吧?」 风靡姐眯起眼,将视线转到了正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名侦探身上。 「喂,在说你哦——希耶丝塔。」 我不断摇晃着将额头抵在了桌上的希耶丝塔……然而,她却没有一丝反应。也是,一旦她进入午睡,这种程度是叫不醒她的,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既然这样—— 「不躲开的话会死的哦。」 我离开了座位,从身后的厨房中拿起菜刀扔向了希耶丝塔。 「……真是危险啊。」 随后希耶丝塔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用手指夹住了刀刃,很快,又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醒来了。 「你难道不遭遇生命危险就不会醒来吗?」 我坐到了沙发上,感到无语地问道。 「都怪你给了我午睡的间隙。」 「间隙啥的,有时你甚至在吃着饭的时候都能睡着。你是小孩子吗。」 「欸,小孩子是你吧?有时不还在玩那种游戏么。」 「有客人在。现在马上给我闭嘴。」 给我听好了。刚才的话题赶紧给我忘掉。绝对要忘掉。 「然后呢,那又怎么了?我记得是关于复活于现代的开膛手杰克的话题吧。」 希耶丝塔哈地一声像只小猫一样打了声哈欠朝我问道。 「为什么睡着了还能听得进说话声啊。还有,你额头上印有睡着的痕迹。」 「因为我即使睡着了听觉细胞也依旧在工作啊。不会吧,在哪?很红吗?」 「你不要也说出和“蝙蝠”一样的话啊。好了,你用自己的小镜子看看吧。」 「我可不会长出那种恶心的“触手”。哇,都变得跟花纹一样了。」 「哈哈,像这样撩起头发,看上去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啊。你的额头真是令人意外地宽大。」 「真啰嗦啊。你才是,将来绝对会秃头的。你的头发这么纤细。」 「啊,喂,不要摸啊。烦人……看招。」 「好痛。嘿,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弹我额头。」 希耶丝塔露出了好战的笑容,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你们俩,啥时候变成这样的关系了?」 风靡姐露出了有些呆滞的表情,看着我、以及坐在了我的大腿上的希耶丝塔,呼地吐出一口烟。 「就算你问关系——」 「也就是,普通的——」 我和我大腿上的希耶丝塔对视了一眼,随后, 「「工作搭档。」」 异口同声地陈述着理所当然的事实。 毕竟可是我和希耶丝塔啊?不可能会有除此之外的情况吧? 「算了,怎样都好。」 很快,明明是风靡姐提出的问题,她却似乎又自己失去了兴趣,站了起来,碾灭了烟头说道。 「我们赶紧出发去看看开膛手杰克的受害者吧。」 ◆说到推理小说必然得有检查尸体 「这是“刻耳柏洛斯”干的好事呢。(译注:地狱三头犬)」 希耶丝塔蹲了下来,看着血肉模糊的男性遗体说道。 巴洛克式建筑的教堂内部——这里就是复活于现代的开膛手杰克的杀人现场。虽然和风靡姐在来的路上就分别了,但还是给了我们许可,让我们得以进入警戒线内侧,进行现场调查。不过—— 「你是说刻耳柏洛斯?」 对于希耶丝塔说出的有些偏离了此情此景的话语,我疑惑地歪了歪头。 「你的声音好怪。」 「我不太适应血腥味。」 「至少你低个头看看或是试着捂住鼻子吧?」 看吧。希耶丝塔说着,将放在腰间的“七大道具”之一——迷你手持镜移到了我眼前。 其中确实映出了一个摆着奇怪姿势的男人模样。 遵从着忠告,我捂住了鼻子,在希耶丝塔身边蹲了下来。 我们在礼拜堂内部,巨大的十字架之下,检查着一名似乎是神职人员的男性遗体。 「不可以触摸。」 「我知道。不会留下指纹的。」 「说得就像个犯人一样。」 「若是这样的话那事件一下就解决了啊。」 开着小玩笑,我合起了手掌。 保持了数秒的沉默,然后睁开了双眼。即使经历了许多次,拜佛也不是说习惯就能习惯的。这十七年里,因这天生的易卷入事件的体质,我遇见过很多次他人的死亡……弥漫的血腥味、离世之人的浑浊眼瞳,总是在不断冲击着我的大脑。 「然后呢?你是说那个所谓的刻耳柏洛斯,就是最近出现的开膛手杰克?」 身处在这一凄惨的现场,我眯起了眼询问道。 重新看过去,眼前便是左胸被撕开了一个洞的神父遗体。 「没错,代号“刻耳柏洛斯”。地狱的看门犬,会咬噬人类的心脏。这便是由来。」 希耶丝塔依旧是一副清爽冷静的表情,一边将发丝挽至耳后一边说道。 「你是说这是他们干的?」 「虽然还不能就此定论,」 希耶丝塔伸出指尖贴在下巴上接着说道。 「不过,先不说百年前——都连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件,到现在警察依旧没有掌握犯人的线索,那也就是说。」 「嘛,能想象得到。」 敌人果然就是“spes”——既然有代号,那么犯人就是“人造人”吧。 「敌人的目的呢?为什么刻耳柏洛斯要夺取人的心脏?」 该不会,就只是在模仿开膛手杰克吧。 「应该不是出自个人的判断才接连做出这样的事。我想对方一定是受到了上头的指示才行动的。」 上头的指示……记得三年前,成为我和希耶丝塔邂逅契机的劫机事件,也是由受到了组织命令的蝙蝠所执行的恐怖行动。 「嘛,至于敌人的目的,只要抓起来审讯一番就行了。」 「感觉希耶丝塔你确实像是个会面无表情地进行拷问的人啊。」 「真是难听的说法。啊,难道刚才的意思是你希望我那样对你?」 「怎么可能啊。你到底有多希望给我添上特殊的性癖啊。」 话说这哪是在杀人现场该进行的对话。 「不过,希耶丝塔,虽然你说只要抓住犯人让他说出来就好……可话说回来,这一计划到底能不能成立啊?」 如今已经出现了多名受害者,连警察也束手无策,这样的对手,到底怎样才能抓住。 「……你手上那是?」 然而,希耶丝塔并没有回答我的疑问,而是将视线落到了我的手中。 「啊,这个么。是刚刚要分开的时候,风靡姐给 (继续下一页) 第二卷 【interlude 2】 「好了,那么影片在此先暂停一下吧。」 画面切换,希耶丝塔再度出现。 「……呃,我怎么觉得刚才的影片内容都是在放闪啊?」 夏凪在旁边对我白了一眼。我哪知道啊,这影片又不是我负责的? 「大小姐跟君冢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啦。是不是很火大?当然主要是对君冢。」 「的确是看了就教人生气。如果是对君冢,我觉得稍微欺负一下也没关系。」 「为什么你们唯独在这件事上意气相投啊。夏露跟夏凪,你们俩不是关系很差吗!」 记得在那艘船上,两人第一次相见就大吵了一架才对啊。 「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吧。」 这时原本在旁观的斋川,以神秘的立场自顾自点著头。好吧,只要能让那两人建立某种联系,我多少受到一点诽谤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吗? 话说回来。 「……海拉,是吗?」 没错,这家伙就是我们三年的旅程中遭遇到的最大敌人。然而正如影片的内容所示,当时海拉把变色龙叫来后就隐身于幽暗之中了。 「没想到竟然有个家伙可以变成我的样子,真教人恶心。」 夏露似乎很不满地绷著一张脸。是啊,我当初也几乎被地狱三头犬的能力蒙骗过去。 「不过照这样说,我们四人当中也可能混入了那位狼先生吧。」 这时,斋川说了莫名恐怖的话。 「只有四个人玩狼人杀有点困难吧?气氛根本炒不热。」 因此我随口开了个玩笑缓和大家的情绪。 「不过假使真有狼存在……只有一个人有嫌疑吧。」 这么说的人是夏凪,而且不知为何她对我翻起白眼。 「没错。」 「就是说呀。」 「怎么连夏露跟斋川都同意了啊,还有不要随便给人冠上不名誉的称号。」 ──我们像这样彼此吐槽著,不过在刚才的影片里,有一个令我十分在意的地方。那就是,当我被海拉绑架时,那家伙所说的话。 『举例来说,距今大约一个月后,你会重返你一直向往的日常生活,回去当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然后又过了一年,你的身分与其说是助手不如变成了侦探,开始著手解决各式各样的难题。』 『被忘却的心脏隐含著记忆,市价三十亿元的奇迹的蓝宝石,还有名侦探所留下的遗产──假使一年后你还能记得上述这些词汇,就来核对一下预言是否正确吧。』 一年前的那个时候,我对那些话毫不在意。毕竟,什么记载未来的《圣典》,谁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玩意啊?事实上,直到看到刚才的影片为止,我都完全忘了那件事。 但现在重新听海拉的那番话──完全跟我最近的状况吻合。 所以说,早在一年前,我的未来就已经被精准预言了吗? 既然如此,还有另一件海拉说过的事──那就是我迟早会成为海拉搭档的预言,今后也有实现的可能? 不,那不可能。毕竟,影片虽然还没播到那边,但海拉最终── 「好啦,那么差不多该跳到下一段影片了。」 希耶丝塔说完后,萤幕上的画面再度切换。 那是在伦敦的一条小巷子,我发现一名睡在纸箱中的少女。 「之后不会再中途切断影片了。所以,请接著看完吧。目睹我──以及她们,是迎向了如何的结局。」 第二卷 【第三章】 在人迹罕至的小路上——被遗弃的瓦楞纸箱中,睡着一名女孩子。 不是小猫,也不是小狗,而是女孩子。我用指尖拨开绑成两只马尾的桃色长发后,伴随着缓缓的呼吸声,一张年幼的睡颜出现在了眼前。 「……这要怎么办呢。」 老实说,我内心尽是不妙的预感。况且,我之所以会踏足进这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不过是因为袋子里掉出来的苹果滚落到了这边而已。虽然说不定会有人吐槽「这也太过巧合了吧」,不过这就是我所拥有的“易卷入事件的体质”的力量。 「算了,反正肯定躲不掉了。」 按照经验判断,一旦我和麻烦接触了,就直到解决掉为止麻烦都会一直纠缠不休。既然如此,尽快解决掉麻烦才是良策。 而且,同时也由于我这个麻烦体质的存在,我经常环游海外,为了掌握一定的外语能力,即使是像这样的情况,我也能毫不犹豫地朝对方搭话。 「喂——还活着吗?」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少女的脸。 软乎乎的、如年糕一般的脸颊裹住了指尖。 「……嗯……呜」 披在她身上的报纸发出了沙沙的摩擦声,少女扭了扭身体。我再次用手指戳了戳她的侧脸。扭身。戳。扭身。戳。这样循环了几次后—— 「嗯——谁啊……?」 很快,少女揉着眼睛缓缓坐起身,头转过九十度,正正地与我对视。 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以及长长的睫毛。年纪大约是十二三岁。虽然现在她给人的感觉是个可爱的少女,但能预想得到她今后能够成长为一位美人。 而在我定定地盯着这名少女的时候—— 「——这样么,」 少女却突然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紧紧闭上了双眼。 「我,被袭击了啊。」 总感觉有股强烈的不妙预感,姑且还是先问一下吧。 「被谁?」 「被你啊!」 少女睁大双眼瞪着我。那双眼中泛起了淡淡的泪光。 「即使你再怎么玩弄我的身体,也休想得到我的心!」 突然就被毫无根据地怀疑了……太不讲理了。 「居然把我带到这种小巷子里……太差劲了!禽兽!」 是你自己一个人睡在这里的吧。真是的,头都痛了。 「我说啊,我对小孩子可没有兴趣。」 「!谁、谁是小孩子啊!」 「就是这个啊,就是你这样子。」 少女想要抓起我的衣襟,但由于身高差距过大,完全没有一丝威吓的感觉。 「啧,可恶!看招!」 她蹦跳着,伸出手指朝我的脸戳了过来。是打算戳瞎我的眼睛么。真是个可怕的幼女。 「不是幼女!是少女!」 「啊——我知道。我知道了,稍微冷静一下吧。」 我抓住了少女的两只手腕,控制住她的动作。 「这个时候,首先应该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君冢君彦……你呢?」 「我是……」 随后,少女皱了皱眉, 「……艾莉希雅?」 「为什么是疑问句啊。你难道是从不可思议的国度来的吗?(译注:艾莉希雅(alicia)为爱丽丝(alice)的变形。)」 「肚子饿了。」 「话题太过跳脱了吧。」 难道你其实是白雪公主吗。这么想着,我将刚刚买来的苹果递给了她。随后,艾莉希雅咬着红苹果,环视起周围。 「那么,这里是哪。」 「还问这是哪,不是你自己要睡在这种地方的吗?」 「……」 我再次有了不妙的预感……而这份预感,在短短数秒后就被印证了。 「……我不知道。」 果然么。看来并不是单纯的无家可归或是迷路了的孩子。 「失忆。」 我这么说道,而少女终于露出了不安的神情,视线飘忽着。 父母的名字、籍贯、生日、朋友、昨晚吃了什么。我还问了许多其他的问题,然而少女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不过我还记得我今年十七岁了。」 「这绝对是你的错觉,赶紧忘了吧。」 「……你是看着哪里说的?」 「没事的,到了一定时期会好好成长起来的。」 话说现在可不是开这些玩笑的时候。还是应该赶紧把问题解决掉。 「等你吃完这个就去找警察吧。」 也许是太饿了,艾莉希雅伸手想要拿起第三只苹果,而就在这时, 「……喂喂,这运气也太背了吧。」 直到刚才都放晴的天空突然降下了骤雨。这真是,没办法了。 「要走了。」 「欸?」 我拉起艾莉希雅的手,前往了希耶丝塔所在的住所。 「你给我听好,千万要保持安静」 扭着门把手,我对着艾莉希雅劝告道。 「除了恶狼以外,还有谁住在这里吗?」 「不要总是把人视作禽兽啊。我叫君冢,君冢君彦。」 捡回一名身份不明的幼女,还不知道会被希耶丝塔怎么说呢。 总之先洗个澡,顺便把湿了的衣服晾干吧。这之后再带她去找警察应该就没问题了。我静步走在走廊上,将艾莉希雅带到了浴室。 「不过,还真是湿了个透呢。」 「是呢,真是让人感到不适。」 我在更衣室脱下衬衫,而艾莉希雅也正准备将身上的连衣裙拉过头顶脱下来的时候—— 「!?!?为什么一副准备要一起入浴的样子!」 「你干嘛,不是告诉你不要大喊大叫了吗。」 「一切太过自然,我差点就被骗过去了!」 「都说了我对你这样的小孩子没有一点想法。」 「什……!」 艾莉希雅的脸像是煮熟的章鱼一般变得通红。 「助手,你回来了吗?」 从客厅方向传来了希耶丝塔的声音。唉,只能让她先洗了么。 「艾莉希雅,等你洗完后就换上那边放着的衣服吧。」 说完,我用毛巾擦着头发,一个人朝客厅走去。 「欢迎回来,外面下雨了啊。」 「是啊,突然就成了落汤鸡……话说,你在干什么?」 紧靠着客厅的厨房中,希耶丝塔坐着轮椅,不知为何正抱着碗,搅着其中的面团。虽然希耶丝塔的确擅长家务,不过我倒很少看过她做料理时的样子。她穿着围裙的模样令我耳目一新。 「我准备做苹果派。毕竟,难得你提出要去买苹果回来。」 希耶丝塔这么说着,心情愉悦地继续着手边的动作。 「……啊——」 我都忘记了。苹果,全被艾莉希雅吃掉了啊…… 「呃,希耶丝塔,那个……」 「呵呵,毕竟你似乎很在意我嘛,算是作为被喜爱着的一方的责任吧,我觉得也应该多少为你做些事。」 糟了,这么一来我就更不好开口了。为什么偏偏要露出这样稍稍有些开心的表情啊。平时不是都把我看成是微不足道的跳蚤一样吗…… 「不过你回来得正好。那,苹果呢?」 「啊,关于这点……」 「君冢——」 忽然传来了第三人的声音。若要说起在这个家里的外人,也就只有一个了。 「有没有小点的毛巾?」 艾莉希雅卷着浴巾,将头探出门来。 原来如此。这样啊,这样啊。 偷瞥了一眼一副像是洞察了一切的希耶丝塔的样子,然后两个人刚好对视。令人感觉像是要永远持续下去一般,持续了一段漫长的沉默,很快我从希耶丝塔那收到了预料之中的三个字。 「——萝莉控。」 那么,或许今天就要告别助手生涯了吧? ◆从修罗场开始的新事件簿 「情况我了解了。」 希耶丝塔坐在床上,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却一边喝着红茶一边朝我投来鄙夷的视线。 「大吉岭么,味道不错。」 「嗯,很适合搭配苹果派哦。」 明明我是想让她转换一下心情,却不小心给我自己挖了个坑。真是不幸的一天啊。 「你不用想着能再看见我穿围裙的样子了。」 「喂喂不是吧。我努力活着就是为了这件事的,太过分了吧。」 「……刚才的话让我很不爽呢。看来即使高尚如我,在人生成长道路上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推动雇主精神层面的成长,这也是助手的工作之一……不,我错了,是我太得寸进尺了,所以请把枪收起来吧,对不起。」 我跪在床边的地板上,发誓以后一定会做补偿,顶着枪口低着头。 「真是意外呢。君冢,居然有女朋友。」 另一边,触发了这一麻烦的当事人——艾莉希雅一边吃着桌上的苹果派(没有 (继续下一页) 第二卷 【第四章】 ◆驶向终焉的希望方舟 「就是说,艾莉希雅很可能在那所谓的实验设施里?」 行驶在风浪之中的小型船内,我再次跟希耶丝塔确认这之后的行动路线。 「嗯,是的。她应该会在那里恢复身体。」 希耶丝塔拿起她最喜欢的杯子轻啜了一口红茶,对我的疑问表示肯定。 从刚才开始船体就一直在剧烈摇晃,不过她还是没有洒出一滴茶水,优雅地享受着茶饮时光。考虑到之后要执行的任务的重要性,保持这样的余裕态度本该是件难事……不过这位名侦探并不适用这样的常识。 在那间教会里的悲剧发生后又过了五天。 我们出发前往了“spes”所实际支配着的、某片海域中的岛屿。 目的很明确——就是讨伐海拉,并夺回艾莉希雅。 不过当然,这两人是同一个人。 将海拉打倒,只救出艾莉希雅——我并不清楚,是否存在能够解决这一矛盾的手段。但是,即便如此。 「没事的,我想好了计策。」 为了挥去我的不安,希耶丝塔露出了冷静的模样。 其具体的作战,并没有告诉我和夏露。然而,这也是往常的希耶丝塔的做法。这三年里,我们就是这样安然度过的。所以,这次也一定—— 「总之就是这样,我希望你和夏露前往那个实验设施。」 「我和夏露么……不过,这个先放一边,希耶丝塔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去这一带探查。根据情报,这里似乎是类似于军事演习场的地方。」 随后,希耶丝塔展开了一张像是陈旧的地图的纸张。 这一带的情报,似乎是从关在日本的蝙蝠口中问出来的。那个男人本来是敌人——当然,这一点如今也并未改变,但是,像这种时候倒是会提供协助,那家伙或许也是屈服于这位名侦探的一员。总之,这次真是帮了大忙。 「再等一等,艾莉希雅。」 艾莉希雅,就在这座岛的某处……又或者,是海拉。不知道变色龙口中所谓的治疗是否已经结束,也许,她还是没有恢复意识。不管怎样,必须要尽快找到她。 「唉,我也好想和ma’am一起啊。」 说着,夏露像是孩子一样鼓起了脸。 关于这个问题,前不久就发生过一点小争执,本应该已经解决了啊…… 「嗯,因为让助手一个人的话我还是不太放心。」 希耶丝塔像是一位母亲一样劝导着夏露。不过,应付着的同时还不忘向我相当明确地传递了「你不可靠」的信息,这一点还是有点严苛。 「ma’am,您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夏露双瞳微微颤抖着问道。她是在害怕海拉可能已经结束治疗,再次取回了人格与力量吧。实际上,海拉在伦敦与我们第一次战斗的时候,差一点就危及到了希耶丝塔。 然而, 「没事的。」 此刻甚至能感觉到希耶丝塔有些从容,她朝夏露微笑道。 「现在,海拉的心脏可能已经无法工作了。」 海拉在败给希耶丝塔之后,化身“魔鬼杰克”夺取了五人的心脏。之所以要像这样接连不断地寻求新的心脏,一定是因为那些心脏,并不适合她的肉体。 但是,这样的事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无论是谁的脏器都难以轻易与他人匹配——这次的事件,只不过是特殊在海拉是“人造人”罢了。 所以现在,海拉身体里只有几乎损耗殆尽的第五颗心脏。如此衰弱的海拉,希耶丝塔应该能够打倒她。然后,若是有能够救出艾莉希雅的意识的方法……不对,关于这一点的计划希耶丝塔应该已经考虑好了。 「终于来到这一步了么。」 和海拉,换句话说,和艾莉希雅相遇已经过了一个月。 开始和“spes”作战已经过了三年么。 终于,能为这段漫长的旅程画上一个句号了吧。想到这里,我不禁直起背。 「你在紧张吗?」 希耶丝塔放下茶杯,问道。 「是战前的振奋。」 「啊,原来你真的在颤抖啊。」 「都说了是在好的意义上。」 「噗。」 「夏露,你给我闭嘴。」 「助手,要不要我帮你摸摸头?」 「ma’am,我好害怕……」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啊。」 夏露贴到了希耶丝塔的大腿上。这幅景象我都已经看腻了。 「你呢?」 轻抚着夏露的金发,希耶丝塔朝我歪了歪头问道。 「你傻么,我怎么可能会做这么羞耻的行为。」 在这种最终决战前的状况下,怎么可能做得出这么没有紧张感的事。 「……哼。」 然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夏露将头从希耶丝塔的腿上移开后, 「让给你了。」 不是,就算你让出来我也没什么想法。即使你做好了准备,我也…… 「来吧。」 希耶丝塔张开双臂,微微勾起了嘴角。 「……对于摸头来说还真是够夸张的姿势啊。」 「毕竟机会难得,我还想抱抱你。」 所以说紧张感都去哪了啊。 ……不,是我太紧张了吗。不过,做这些事都是多余的。 「咦,不来么。」 「不要像是理所当然一样企图把男性按进怀里。」 「你还真是特立独行。」 「算了。」希耶丝塔说着,放下了手。 「那,就以后再说吧。」 「我怎么可能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说完,我们忽然笑了起来。 我们这样就好。这就是,我和希耶丝塔。 「好像差不多要到了。」 希耶丝塔眯起眼,望向海面。 前方,是这三年旅程的终点。 ◆听着引擎与风的声音 不久后,到达了小岛港口(几乎就仅仅只是片海岸)的我们,卸下物资、登上了陆地。 「那么,我出发了。」 「ma’am,请千万小心。」 夏露紧紧握住了希耶丝塔的手,而我顺便也……在希耶丝塔无言的压力下,只是伸出右手和她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之后见。」 随后,我们投身入最后的任务之中。 「这风真舒适。」 尽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感受着吹过全身的风,还是不禁这么说道。 空气中隐约飘荡着海水的气息。 「研究所是往这个方向直走对吧。」 夏露用比往时还要大的音量问道。 「对,根据地图记载,应该就是这么走。」 随后我也稍稍有些大声地回答了她。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们两个现在是坐在一辆摩托车上朝目的地前进。 这辆摩托车的尺寸大到勉强才能塞进小船,不过这也是为了让作战能顺利进行所必需的。 不能在已成为“spes”巢穴的这座岛上待太久。 「……话说,是不是反过来了?」 没有戴上头盔的夏露视线往后瞥了一瞬,说道。 「反了?」 「指我和君冢的位置!」 说着,她不知为何突然发火。 好奇怪啊,我应该没做任何坏事。 「这种时候一般来说,负责驾车的是男生才对吧!」 原来如此,夏露是对我们两人坐一辆摩托车时,将驾车的任务交给了她这一点感到不满么。 「可是,我又没有驾照。」 「好差劲。」 「不要把我和从美国归来的你混为一谈。」 法律不一样啊,法律。 「……还有。」 「还有?」 「不、不要贴这么近啊。」 再次往后瞥了我一眼之后,她撅起了嘴。 似乎相当在意我搂着她的腰这件事。 「可是,我怕嘛。」 「在两人共乘摩托车的时候怎么能是男方在害怕啊。」 「抱着你的腰,不知为何能让我安心下来。」 「这真是史上最糟糕的性骚扰啊。」 我们说着傻话,顶着风在土路上前进。 如今这片广大的地平线上不见人影。只能看见远处耸立着透镜风车(译注:一种由日本主导研发的在风翼周围安装圆环的新型风力发电风车,圆环起到类似于透镜聚集太阳光的聚集风力的作用,因此而得名)。既然有电力能源供给,也就是说这里存在着人类文明吧。 「刚才,」 维持着速度,夏露朝我搭话道。 「老老实实让ma’am抱不好么。」 「既然你这么想抱女孩子。」她这么说着,嘲笑起我现在的状态。 「傻不傻,我怎么可能做得出那么难为情的行为。」 「可你现在倒是正做着羞耻行为。」 「不, (继续下一页) 第二卷 【side siesta】 距离我的意识完全消失,仅剩下些许时间。 我摸著沉睡在我膝上的助手的头,度过这最后一段时光。 助手的脸颊上有两道清晰的泪痕,睡得就像个孩子一样。 「你这家伙,是笨蛋啊。」 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充满弹性的肌肉把我的手指推了回来。真是的,这简直不是小孩子而是婴儿了。 「……所以,我当初才想跟你在那艘船上道别啊。」 助手一定会哭,为了我而哭泣。 所以老实说,我并不想让他目睹我的临终……在航向这座岛的小船上,我已经做好跟他正式告别的打算了。结果,他却一路追著我的踪迹到这里。应该没惹夏露生气吧? 真是的── 「你这家伙,会不会太喜欢我了啊?」 之前我曾开过这样的玩笑,于是我又用拇指指腹拨开助手的前发。为什么他还能露出这么可爱的睡脸呢,这让我兴起一股无名火,但最后我还是淡淡地一笑。 「对不起。」 虽然我很清楚你听不见。 「最后还是先你一步死了,真抱歉。」 但即便如此,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我之所以会想出这么无谋的手段,老实说还有一个理由。」 就是在伦敦,你为我举办康复庆祝会时。 你还记得吗? 爱莉西亚在那个场合说──将来想去真正的学校上学。 因此,我决定实现她的心愿。 「光是要打倒敌人不难,单纯杀掉对方也很简单。但这么一来她──爱莉西亚所说的……」 想活下去,想去上学。 所以我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先吞下惨败,再收下胜利。 那都是为了让爱莉西亚以这个身体苏醒后,还能去上学的缘故。 咦?你问我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那还不是因为── 「维护委托人的利益,正是侦探的工作。」 我如此回答著等助手醒来后一定会提出的疑问。 「不过,要等心愿实现可能得花上不少时间。」 要让爱莉西亚上学,或者说过著普通的日常生活,得先让她的精神维持稳定才行。尽管是另一个人格所引发的事件,但要是被她知道自己这双手曾杀死人,她可能会无法承受吧。 因此首先要针对这部分进行心理治疗与记忆修正,然后也有必要为她制造一个新的身分。关于上述工作,我已经交给那位红发女刑警负责了。现在她应该正赶去夏露那边提供支援,但想必很快就会回来载我跟助手才是。 「我还拜托她一件事,但那恐怕需要骗你,请你不要生气。」 具体的内容,是当我打倒海拉后,《spes》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且爱莉西亚也平安无事,正在遥远的国度过自己的生活。我拜托女刑警对你说这些话……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你知道的,你恐怕会鲁莽地独自去挑战《spes》吧。 所以在一切准备工作完成前……尽管时间很短暂,但还是希望你能重返平静的日常生活。 那正是你所憧憬的平凡、舒坦,且和平的每一天,希望你好好享受。 「这三年来把你耍得团团转,真是对不起。」 我再度抚摸起助手的头。 这一定是最后的机会了,我想,因此我不忍收手。 「跟你总是在吵架。」 一回想起来,浮现在眼前的就是你喃喃说著「太不讲理了」,同时发出叹息的侧脸。 我真有那么不讲理吗?我只会造成你的困扰吗?虽然先前一时兴起,说了「你这家伙会不会太喜欢我了啊」的话,但老实说会不会全是我的误解?……我突然有点不安起来。 「不过,至少我感到非常快乐。」 要是我这么说了你一定会笑我吧。或者你会气著要求我保持原本的人设……总之,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就包容我吧。 跟你共享的苹果派,比一个人吃的时候更甜美。 跟你在廉价公寓一起生活时,总觉得就好像一对同居的情侣一样。 在赌场的时候也很欢乐呢……啊,但我记得你好像输得很惨。 这么说来,过去我身穿婚纱的那张照片,你现在还会偶尔拿出来欣赏吧? 关于喝酒,之前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喝成那样还真是失策咧…… 明天要几点起来?要吃些什么?要去哪里?会不会有新的委托工作进来?如果是寻猫之类的轻松差事就好了。 对了,我在之前曾路过的那间店,发现了很棒的茶杯。 下次一起去买来,冲美味的红茶两个人一块享用。 放心吧,喝杯茶的空闲时间还是有的。就这样再来是后天、一个礼拜后、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还是想跟你一起享用红茶啊。」 想看你抱怨「太不讲理了」,同时一边叹气的侧脸。 你的……你的笑容,不论看几次都不会腻呢。 「我一点、也不想死啊。」 不过,我会守护的,守护你。 那正是我的使命──毕竟,名侦探就是一种维护委托人利益的存在。 当初,我们曾这么约定过吧──我会守护你。就算你因为这种体质而被卷入事件或麻烦中,我也会挺身保护你。 所以,你可以像现在这样安心入眠了。用这张一不小心就会让人觉得有点可爱的睡脸,优游在梦中。放心吧,将来总有一天,会有某个人把你叫醒。 而且那个人会代替我,将你紧搂在怀中。 「结果,最后还是没机会给你看,真抱歉。」 到了这时,我才取出在先前战斗过程中,悄悄从海拉军服那偷来的红色缎带,扎在自己头上。不知道她在一年后,是否也会戴著这个去见你。 「……对了,还得想个名字。」 这是用来封印海拉意识的最后一道诅咒。 只要和这个新名字产生联系,这具肉体就能重获新生了。 「海拉──传说中那个统治冰之国的冰冷女王名字。」 既然这样,至少新的名字应该要更温暖、更能融化人心。 跟爱莉西亚那如夏日阳光般耀眼的笑容更相称的名字。 「喂,助手。」 我最后一次呼唤他。 「请你记住,将来把你从沉睡中唤醒的人名叫──渚,夏凪渚。」 (插图021) 第二卷 电子版特典『二十年后,似乎谁都没有结婚』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图源:花开花落花未眠、andromeda(lktsdmid:爱丽丝·莉泽) 翻译:最强蛋糕 在美国纽约的某家餐厅的一角。 「辛苦了。」 我、希耶丝塔、夏露互相碰杯。因为今天解决了一件大事件于是举办了一场类似于慰劳会的聚会。 「呼~就好像是为了这一杯才如此拼命的一样。」 夏露做出了像是工薪阶层的人一口气喝干啤酒的反应。 ……虽然其实是无酒精饮料。 「嘛,总之这次也顺利解决了。」 同时我也在享用着料理,卸下了肩上的负担……然而。 「要是你们的关系能更好一些,我觉得会更加顺利哦?」 似乎只有她一人不太满意,希耶丝塔朝坐在对面的我投来不满的眼神。……其实,这次的任务,由于我和夏露稍微发生了一点争执,所以一度出现危机。 「那是因为夏露那么莽撞,无视了作战计划……」 「那是因为君塚的脚气那么重……」 你这个根本算不上理由!……算不上、吧? 「助手,不要在公共场合脱下鞋来确认。也不要露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可恶,我明明有好好洗过身子…… 「ma’am为什么要让这种阴险的男人来当助手?」 夏露朝希耶丝塔问道。她或许是认为要搭档的话自己会更合适吧。……然而,对于这一疑问,答案其实非常简单。 那就是因为我这一易卷入事件的体质。因为这一体质能够引来希耶丝塔所盼望的敌人和麻烦——以及,我需要希耶丝塔代我解决掉他们。非常单纯的、出于算计上的关系。所以,希耶丝塔的回答一定是—— 「……谁知道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然而等来的却是可以说是在苦笑着的、似乎有些困扰的笑容。 「但是,事到如今,已经被助手相当在意着呢。可以说是因为爱太沉重了所以有些困扰吧。」 「喂,名侦探。不要擅自捏造他人的感情。」 「咦,不对吗?好奇怪啊,明明我的推理是绝对正确的。」 「大脑生锈了吧。那差不多就引退吧,引退。」 我们开着玩笑的时候,夏露盯着我们, 「总觉得,就好像是度过了许多修罗场的老夫老妻一样。」 ……啥,你在说什么啊。像这种女人,容我断然拒绝。 「ma’am,不要管君塚了,和我结婚吧!」 「很感谢你能这么说,不过我所喜爱的日本却很遗憾地没有承认同性间的婚姻。」 「怎、怎么会这样……」 「原来目睹他人被甩的瞬间是这么愉快的一件事。」 「君塚,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即使到我的曾孙辈都一样会憎恨你。」 「哈哈,曾孙辈什么的。说得好像自己会和某人结婚一样。」 「○嗤!」 「你们两个结婚就好了。应该会意外地很合适的。」 「「呕呕呕呕呕呕」」 「不要两人一起吐出来啊。」 第二卷 bw特典『握手券的储备还充足吗』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图源:花开花落花未眠、andromeda(lktsdmid:爱丽丝·莉泽) 翻译:最强蛋糕 「下一位请上前。」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我开始前进。抬起脚步,走在精心搭建起来的舞台上,很快就排到了我。 「你好!」 然后,目标人物满脸笑容地对我说道。 「感谢你今天来到我——唯喵的握手会……呃,君塚桑你在做什么?」 「喂,大偶像,怎么突然收起了笑容啊。不要抛弃你的职业意识。」 没错,我来到了唯喵——斎川唯的新曲发布活动的握手会。 「欸,君塚桑……难道是、真爱粉?」 「什么真爱粉啊。只是,怎么说呢。我就是在意那之后你怎么样了,所以来看看。」 在那次蓝宝石一事之后过了三天。虽然很担心斎川的精神状况……不过看她这样子,是我多虑了。 「君塚桑,你知道这么一个成语典故吗?所谓“昨日的粉丝是今日的麻烦”。」 「古代中国的时代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概念吧。」 「搞错了。是“昨日的君子是今日的君塚”。」 「不要把我的名字当作指代人格的词语的反义词。」 「啊,差不多到时间了呢。」 工作人员拍打着我的肩膀……可恶,做着无意义的吐槽,不小心花光了时间。算了。我无奈地离开了。 「听好了,说到底,所谓成语典故可是——」 「呜哇!这么快又出现了!」 我将第二张握手券递给了工作人员,再次来到斎川面前。 「噫,好可怕!君塚桑到底买了多少张我的cd啊!」 「嗯——不记得了。大概还能聊个两小时的量?」 「君塚桑,有对象后绝对会是不自觉地就上贡的那种人!」 是这样吗?无论怎么看我都是大男子主义吧。是吧希耶丝塔。 「呵呵,话说回来。」 斎川轻声笑道。而在此期间,我将握手券递给了工作人员,延长时间。 「果然和君塚桑对话很有趣呢。那就再继续犯犯傻吐吐槽吧。」 「这就怪了,我可一次也没想过要犯傻啊。」 「说的就是你这种地方啊。」 随后,斎川用两只手合握住了我的手, 「天然撩。」 这么说道,她露出了令我难以判别是天然亦或是故意的、具有迷惑性的微笑。 第三卷 【6 years ago nagisa】 台版转自轻之国度 图源:拉菲 录入:拉菲 在海岸线上,倾听波浪摇曳的声响。 沙澎、沙澎────水波轻轻涌来又退去,缓和了不安与痛苦,使心灵平静下来。像这样聆听大海的波涛声,对我而言是唯一的乐趣。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突然,有个陌生的女孩声音从我背后传来。那个声音相当冷静,但绝非冷漠,是个清澈透明的说话声。 「……我在听大海的声音。」 或许是没料到会有其他人来这个地方,我有点紧张地这么答道。 「只是听声音?不看吗?」 「毕竟什么都看不到呀。」 没错,现在已经入夜了。白昼时如祖母绿般熠熠生辉的大海,到了这个时段,光凭微弱的星光映照在我眼底仅存一片漆黑。因此我才只能像这样,只是享受大海宁静的波浪声。 「既然如此,你白天来不就好了吗?」 这时我感觉到少女坐在我身边的气息。一开始对方虽给我成熟的印象,但从声音发出的高度判断,对方的身高应该跟我差不多。或许年纪也跟我相仿吧。 「其实我也很想那样,不过,白天来会被抓包的。」 我稍微放松戒备,继续跟她对话。 「被抓包?被谁?」 「……我生病了。老实说必须一直待在病房里才行。不过,长期躺在那硬邦邦的病床上也很难受。因此我才会像这样,趁别人不注意时溜到这里。」 艰辛的治疗,加上永恒的无聊。 只有从病房逃出来的短暂时光,对我才是一种疗愈。 能跟同年龄层女生聊天让我感到非常开心,于是我也试著问她的情况。 「我是最近才被带到这里来的,出于某些因素。」 「……是吗?」 她所指的这里,绝对不是医院。我们如今所位于的,是设立在某座孤岛上的孤儿院。 「不过,没问题的。住在这里的,全都是跟我们类似的孩子。」 没错,全是类似的────不幸孩子。然而,究竟是哪里没问题呢?不,我很明白我们身上存在著一大堆问题,但我现在也只能这么说。 「你的名字是?」 少女冷不防向我问。 「602号。」 大人们是这么称呼我的────我如此答道。 并不是只有我这样,在这所设施里的所有孩子都被如此称呼……不过我想一定很快就会习惯了。眼前的这个女孩,迟早也一定会──── 「渚。」(注1) 起初,我还以为对方是在指这个海岸边。 「喜欢大海的你,就叫这个名字吧。」 结果她却这么说,并静静地笑了。至少我觉得她应该是在笑。 「那,你的名字是?」 因此,我也反问对方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喔……只不过。」 「只不过?」 「如果是代号。我倒有一个。」 接著她自己报出的那个名号,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而且也不愿忘记。 注1:日文汉字「渚」有海滨的意思。 第三卷 【第一章】 ◆为了和你,再度相见 「将来把你从沉睡中叫醒的人的名字——渚。夏凪渚。」 在希耶丝塔说完这句话后,屏幕陷入了黑暗。 录像播放完毕,聚集在这里的四人——我、夏凪、斎川、夏露,一时间都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在一片沉默之中,我的脑海里回荡着刚才所看到的、我和希耶丝塔两人在三年里的旅行记录。 在上空一万米处、被劫持的飞机里相遇。然后以我所上的中学里发生的某个事件为契机,我和希耶丝塔一同踏上了旅程。 我们开展了一段绚烂多彩的冒险故事——很快,在与秘密组织“spes”作战的过程中来到了伦敦。在那里,我们遇见了一位迷之少女,艾莉希雅。无家可归的她作为侦探代理,成为了我们的伙伴,和我们一同行动。 然而艾莉希雅身怀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另一个人格,身为那个里人格的海拉在伦敦街道上夺去了无辜之人的生命。 之后我们追着海拉,也可以说是为了救出艾莉希雅,前往了敌人的据点。在那里,我们遇见了敌人的首领。我们得知了这群家伙的真实身份。同时,希耶丝塔投身于与海拉的最后一战。 是啊,没错。如今我终于想起了一切。 一年前,在那座岛上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侦探已经死了。 在那一天、那个地方,夺去希耶丝塔生命的是—— 「是我。」 在沉默之中,夏凪低语道。 「是我把希耶丝塔……」 「不对。」 不可以让她继续说下去。我反射性地打断了夏凪的话。 「夏凪什么都没有做。和你自身没有任何关系。所以……」 这是在过去,艾莉希雅……不,是利用刻耳柏洛斯的种子化身为艾莉希雅这一虚影的夏凪也有说过的话。但是,没错的。夏凪什么也没做。就算那双手沾染了罪恶,那也是其他的……海拉这一人格所犯下的。无论是心脏狩猎事件还是夺去希耶丝塔的生命,都和夏凪无关。夏凪她,什么都—— 「对不起。」 变得明亮的室内,夏凪突然看着我道歉道。那双眼中布满了泪水。 「是我夺走了君冢最重要的人,对不起。」 夏凪的指尖贴近了我的脸。还以为她又要像过去那样将手指捅进我口中,然而,夏凪只是用纤细的指尖擦拭着我的眼角。 「……抱歉。」 在哭泣的,是我。 原本是打算将复杂的心绪清空的,看来这一判断是错误的。 现在,不得不承认——我还是没能切断对希耶丝塔的留念。 「原来我的记忆是伪造的啊。」 夏凪低着头说道。 「所谓接受了心脏移植,其实只是我夺取了希耶丝塔的心脏;所谓一直住院的儿时回忆,也一定是因为还残留有被“spes”囚禁时的记忆——果然我这样的人,一直都是一无所有的。」 这是夏凪一直像是口癖一般挂在嘴边的话。自己只是一个伪造物。无法成为任何人。无法从小小的鸟笼之中,飞往任何地方。 而这一自嘲,过去的艾莉希雅也曾说过。失忆的自己,一直待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在一个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线的世界中。 回想起这些一年前的记忆,如今重新看向眼前的夏凪,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我在一年前,在伦敦邂逅的叫做艾莉希雅的少女,便是之后的夏凪渚。 「渚桑,先坐下来吧。」 斎川朝双肩微颤的夏凪搭话道,两人坐在了房间内的混凝土上。虽然对于让年纪更小的齐川担心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现在还是心怀感激地拜托她吧。 「也就是说是被篡改了记忆吗?」 下一个开口的人,是夏露。 「渚……还有君冢。」 说着,她将视线移向了我。 「夏凪那边,可以视作是考虑到了精神方面的问题于是施加了相应的治疗吧。」 与此事相关的,恐怕就是那个红发女警察,加濑风靡。在希耶丝塔的指示下,为了救助夏凪,于是就采取了那样的措施吧。 「然后我,忘记了。」 无论是过去和夏凪相遇的事情。 还是希耶丝塔为什么死去。 以及“spes”真正的含义,其首领seed的真面目。 「你还记得的吧,夏露。」 一年前,在敌人据点,我和夏露与自称是所有“人造人”父亲的seed对峙,在那里得知了“spes”原本的目的。他是从宇宙中落到这颗行星的“种子”,遵从着生存本能,企图压制人类。 之后在我赶往希耶丝塔身边的时候,夏露则应该还继续在研究所内与敌人交战。这样的话,她就并未接触那些“花粉”,没有失去记忆。 「是啊,没想到君冢居然不记得这些事了……毕竟没有详细地交流过情报啊。」 「特别是我们两个之间」,夏露自嘲道。 ……对了,关于和夏露见面,那次游轮旅行也已经是时隔一年的再会了。而在那艘豪华客船的甲板上,我们与仇敌变色龙对峙。当时那家伙说「是我杀了希耶丝塔」,结果不过是个误会。他完全没想到是希耶丝塔自己将心脏停了下来吧。 「夏露小姐,我——」 这时,夏凪忽然站了起来。 然而。 「什么都不要说了。」 夏露没有看向夏凪,径自说道。 「我明白的。这不是你的错,我明白。只是……还没能接受罢了。所以,请给我一些时间。」 「……嗯。」 没错,夏露也是今天才知道关于希耶丝塔死去的真相的。她所敬爱的师父的死,有一部分正与身旁的少女有所牵连。不可能轻易说得出什么话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会做出怎样的决断来——再次变得沉重的气氛,充斥着这间陌生的房间。 「首先,」 稍稍过了一会儿,传来少女清灵通透的声音。 「没事的,先冷静下来吧——握起手、绕绕肩。把握节奏地呼吸。闭起眼,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感受血液的流动。睁开眼,模糊的视野就能重获清明。」 那是之前齐川有说过的话语。缓解紧张感的魔咒。 「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去喝杯红茶吧?」 随后,斎川以一副不愧身为偶像的表情朝我们微笑道。 「真是的,所以说为什么你才是最像大人的啊?」 「呵呵,因为我和君冢桑的经验不同啊。经验上。」 「不要像是故意地着重强调啊。斎川你要更有些身为偶像的自觉。」 这个女初中生真是……不过,算了,总比让这份沉重的气氛继续下去要好吧。这么想着,差不多准备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突然回过神来。对了,我们是被绑架到这里来的。 「既然如此,犯人在哪里?」 感受着不好的预感,我回过头去。 「要举办茶会么,不错呢。请让我也加入吧。」 下一瞬间,出现了我们四人以外的人的气息。 「是谁!」 我反射性地朝那个人影伸出手去……然而回过神来,我的身体浮到了半空。 天花板出现在视野中,随后, 「好痛!」 后背撞击到地面上。仿佛被雷击中一样,疼痛窜过全身,我不禁闭起了眼。 「要是还想再触碰这个身体,我就把你全身的骨头碾碎。」 太不讲理了。随后,我准备对这位将我背摔出去的犯人抱怨一句,缓缓睁开双眼……然后看到眼前的光景,僵在了原地。 「你、是」 站在眼前的人物,我再熟悉不过了。 白银色的发丝、宛若雕刻出来的美丽的五官。以及穿在她身上的……女仆装?看来在服装上和我的记忆有些差距,不过至少是其本人的外貌没错了。三年里,我们片刻不曾分离过的这位少女的名字是—— 「——希耶丝塔。」 不可能认错的,眼前正是我过去的搭档的容姿。 ◆因为你说想让我穿上女仆装 「好了,各位。请尽管点你们喜欢的吧。」 穿着女仆装的白发少女向坐在桌旁的我们问道。 离开那个房间后,我们五人为了举办茶会而来到了咖啡店里。宽敞的店内,不见有其他客人。看来似乎是已经打烊了。 而带我们来到这里的当事人—— 「不用顾虑,是君彦请客。」 她先我们一步,径自优雅地喝起了红茶。 「不要忘了顾虑我啊——“希耶丝塔”。」 看着坐在主座上的她,我不禁吐槽道。 亮泽的白发与蓝色的眼瞳。无论怎么看,这家伙都是我过去的搭档。 ——可是 「真的,和ma’am一模一样……」 看着喝下红茶的“希耶丝塔”,夏露呆呆地说道。 没错,这个“希耶丝塔”并不是真的 (继续下一页) 第三卷 【6 years ago yui】 「唯独这只左眼,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脱手喔。」 手术是在我沉睡中进行的,等我恢复意识时手术已经结束了。 母亲对躺在床上的我这么说道。 「如果有人想抢夺也绝不能乖乖听命……务必要守护好才行。」 她露出前所未见的严厉语气和表情。 幸好她伸出的手还是很温柔,轻轻碰触我被眼罩遮住的左眼。 「那是指我实在太可爱了,所以才会被全世界的绑票犯盯上?」 「我的乖女儿真坚强,一点也不像是才刚动完手术……」 这时,母亲不知为何抵著额头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孩子的爸,你也说些什么吧。」 这时母亲将话头转向父亲。 「我的女儿怎么这么可爱。」 「就是因为当爸的这样,才会把女儿教成这副德行……」 母亲再度垂下头。 是的,父亲相当溺爱我。我说要吃面包,他就会买来一整个蛋糕,我说要脚踏车,他就会买游艇给我当礼物。托此之福,我年纪小小就完全学会驾船了。 嗯,相反地我却还不会骑脚踏车呢。 「可是唯,你应该很清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吧?」 这时母亲再度对我诉说。 她的表情并不是在生气。 只是隐约带著悲伤、不安的成分。 「你迟早有天要到外面去的……对吧?」 母亲所言的「外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年幼的我也很清楚,那正是每次母亲在劝诫我的道理。 「你一定得交些朋友才行。」 没错,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真要说起来,我连学校都很少去。 「……有什么关系嘛。跟大家聊天一点也不开心。」 所谓的小孩,是一种很容易就会排除异己的生物。 我跟大家不同,一出生左眼就看不见。 此外,我家太有钱或许也是原因之一。 其他人跟我之间,总是拉起一条看不见的线……我彷佛永远也跨不到线的另一头。就像这样,我只能躲在这层空气墙的背后。 「只要有母亲跟父亲在,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因此今天我也这么回答,并把棉被拉过头顶。 「爸爸跟妈妈也不能永远守在你身边啊。」 母亲彷佛很无奈地重重叹气道。 幸好我很聪明,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处理。 「……你们会离开我吗?」 我从棉被底下稍微探出脸,以撒娇的语调说道。 「不、不要用这种水汪汪的眼神看我们啊,唯~」 随即,母亲紧紧抱住我。 没错,事实上母亲才是最溺爱我的人。是说我这么轻易就能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搞不好我很适合当偶像也说不定。 「唯。」 这时,父亲叫了声我的名字。 接著他把手搁在母亲肩上,轻轻把她拉开我身边。 「绷带差不多可以拆掉了吧。」 父亲敏锐地看穿了我偷偷在逃避的事。 「……嗯。」 在父亲严肃目光的催促下────我有点紧张地,将手放在包裹左眼的白纱布上,轻轻往外拉开。 「来,自己看吧。」 接著,我望向父亲递来的小镜子。 「好漂亮……」 那颗像是蓝宝石一样反射出青色光芒的眼珠,令我忍不住发出赞叹。 这颗义眼,是父亲跟母亲特地帮我准备的。 「只有这种眼珠最适合唯。因为我希望唯能跟这颗青色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穿上华丽的衣裳,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 父亲语毕,果然又露出前所未见的严肃表情继续说道。 「这颗青色的眼眸,将照亮唯的人生。而且一定能帮你发现珍贵的事物。」 因此────他看著我。 「唯独这颗左眼,是绝对不能离开身边的。」 他郑重地强调著跟母亲类似的台词。 「……孩子的爸,不要抢我的戏啊。」 「只有趁这种场合,才是展示父亲威严的好时机啊。」 母亲一脸不满地眯起眼,父亲则认真地自顾自点头。 这对夫妇的感情还是像以前一样好。 如果我也有能像这样开心聊天的同伴……那就好了。 开玩笑的啦。我只要有父亲母亲两人就足够了。 所以──── 「呃,刚才那些话,其实我听起来还好耶。」 「「咦咦……」」 我在最后给他们一记回马枪。 可是……即便如此,我果然还是迟早得…… 到外面的世界飞翔────要是能交到没有任何秘密,也不必隐瞒什么,能接受真正的我的同伴,每天一定都会过得很快乐吧。 呼呼,只要看著自己这颗青色的眼眸,不知为何我就会陷入那种心情。 那么,在此先立定一个大志向吧。 正如先前所想的,试著以成为偶像为目标怎么样呢。 第三卷 【第二章】 ◆哼,你就是我的制作人吗 「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就算是解决了一个事件也不代表灾难就此终结。在我姑且算是解决了关于夏凪和海拉一事之后,带着新的麻烦来到我的家里的,是那位超级偶像斎川唯。 似曾相识的一幕……而且,她还出于某种情况任命我来当制作人…… 「斎川,不要在别人的屋子里闻来闻去。」 我看着像小狗一般来回嗅的斎川,翻了翻白眼。唉,明明刚才还一副要聊正经事的模样。放她进客厅是个错误吗? 「嗯,这边传来了可疑的香味。」 「都说了给我停下。」 在斎川准备打开卧室门的时候,我轻轻敲了敲她的头。 「好痛!会敲打身为超级最可爱偶像的我的人,在世界上就只有君冢桑一人。」 斎川捂着头眼角含泪地抬头望向我。她的话,比起「超级可爱」,应该更适合「吵级可爱」的称号,我这么想着,劝道。 「这边是卧室,禁止进入。」 「没事的,我已经洗过澡了。」 「什么地方没事啊……」 况且更重要的是,这个房间里, 「夏凪在里面休息。请你安静一点。」 在与海拉记忆同步之后的副作用下,夏凪至今还在沉睡。 「哦?君冢桑,你终于成为一个男人了吗?」 「别傻了。是因为一些复杂的情况。」 关于斎川的事也有很多要聊,总之还是希望她能快点安静地坐下。 「久等了。」 就在这时。“希耶丝塔”从厨房返回,拿着盛有三人份的红茶的托盘走了过来。尽管知道这是假的——但希耶丝塔在我家的厨房里穿着女仆装沏茶的模样实在是令人感到新鲜。 「感知到令人不快的视线。立即开始排除对象。」 「不要突然装成机器人的样子。赶紧把枪放下。」 「嗯,果然夫妻相声依旧健在呢。这样一来,连我也有些感到嫉妒了。」 「斎川,不要在完全不必要的地方燃起对抗意识啊。差不多该回到正题了吧。」 我们喝着红茶,回到一开始的话题。 「那么,斎川,你说的是真的?你的父母,被怀疑做假账了。」 那是在十分钟前左右,突然来到我家的斎川说起的事。 身为资本家的斎川父母,被怀疑生前进行了某种不正当的财务操作,如今被公开给世人知晓。 「……是的。虽然还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不过恐怕明天电视上或是网络媒体会对此事进行报道。家里都被媒体记者围住了。」 斎川露出了有些消沉的表情喝起眼前的红茶。 「原来如此……所以才半夜三更逃了出来么。」 而这件事,就是风靡姐所说的另一个坏消息。 蝙蝠逃狱,以及斎川父母的丑闻——无论哪一边,都不像是我能袖手旁观的事。 「是的。因此,我在寻找能让我躲藏一段时间的地方。」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份委托么。可是, 「这样的话,拜托夏凪不是更好一点吗。」 想要寄宿的话,夏凪比起身为男性的我,在某些方面上会更加合适吧,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她,一定会乐于作为一名侦探向斎川伸出援手。 「是啊,确实是这样。所以我想让君冢桑成为制作人。」 她这么说道,又折回了最初的话题。 「考虑到我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回家和事务所,所以我干脆就想,让君冢桑来当制作人或许会方便一些。」 「斎川,难道说,你是想把一个相当麻烦的杂活强加给我?」 不,我的意思也绝不是要把制作人一行贬为一种杂务工作。 「恭喜你,君冢桑。从今天起你就要成为『名侦探的助手』兼『偶像制作人』了。」 「根本就没有值得庆祝的地方……」 我无力地贴在靠背上,叹气道。 「嘛,倒不是不可以。」 「……欸,真的可以吗。那一脸嫌弃的模样怎么瞬间就消失了。」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效率是很重要的。希耶丝塔以前对于这一点也总是喋喋不休地说过「积极行动吧」之类的话。 「要是让我来当制作人一职的话,那结果我不也必须待在斎川身边了吗?而且,你要藏在这个家里的话,安全性是不是也太低了点?」 再怎么说,这房子都有三十年历史了。既没有自动锁,卫生间里也没有温水洗净马桶,只是一室一厅、房租为三万六千円的住所罢了。 「这样的话,就去我家吧。」 “希耶丝塔”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房间也足够多,储备粮及生活必需品都很充足。而且说起安全保障,会比位于市中心的高层公寓还要严格。毕竟是我未曾暴露给他人知晓地秘密生活了一年左右的建于地下的屋子。」 「啊,是那间监禁了我们的屋子么……」 不过确实,考虑到安全性和空间大小,那里也很合适。 而且现在,还有另一项我应担心的事情——蝙蝠的存在。 那家伙已经逃狱,在还不知道他的计划的情况下,姑且和他算是敌人的我和夏凪现在也应该暂时躲避一下吧……嘛,正好我也想暂时不去夏季课外补习了,应该算刚刚好吧。 「原来如此,同居生活么。」 随后斎川指尖轻点在下巴处说道。 同居生活——那是过去希耶丝塔对我开玩笑地说过好几次的词汇。那段持续了三年之久、多彩的二人流浪之旅。希耶丝塔和我确实是在同一屋檐下共同度过了无数个夜晚。而希耶丝塔总是戏谑地将其称为同居生活来嘲弄我。然而,我对此总是这么说道—— 「——只是战略上的同居罢了。」 「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 下一瞬间,身后的门咔嚓一声被打开。 「……夏凪,不要打断我。」 刚才的画面可都定格在我完全沉浸在伤感中的消沉侧脸了啊。 「哎呀,因为听到了同居这种总感觉很有趣的单词,所以就忍不住了。」 夏凪这么说道,和我们一起坐在了餐桌前。 ……真是的,这家伙老是这样。 我看着这么没有紧张感的她, 「已经没事了吗?」 看似随意地问道。 关于夏凪的身体状况……和刚刚才得知的过去, 以及,她是否做好了成为“名侦探”的觉悟。 「——嗯,没事了。」 交流十分短暂。 但是,看见夏凪那副凛然的侧脸,我知道,她并没有说谎。 现在的夏凪,背负起了希耶丝塔……以及艾莉希雅的思念。 对过去的清算,已经在那面镜前结束了。 「那么,总结一下。我们暂时以“希耶丝塔”的藏身处为据点,将斎川保护起来——没有异议吧?」 我将话题进行总结之后,向“希耶丝塔”、夏凪、斎川进行确认。 「除了对于明明是要用到我家,却是由君彦进行总结这一点有些不满外都没问题。」 「除了对于抛开身为侦探的我,君冢透露出了主角感这一点难以接受外都没意见。」 「要说对于和君冢桑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不感到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我会忍耐的!」 「……好。全体意见一致。」 就这样,四人开启了战略意义上的同居生活。 「那我呢!!!」 紧接着,金发特工十分不满地闯进屋子里,不过这又是另一段话题了。 ◆请正确使用日语 翌日清晨。 「十分抱歉……关于那件事,嗯,请让我暂时保留正式的回应……嗯,再见……」 位于地下的房间内,响起了不成熟的制作人的谢罪声。 说起我能做的事,也就只有不断地向电话另一头的人低头罢了。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意义,但这些都是雇主的指示……从以前开始我就尽是在被人雇佣啊。 总之就是这样,我在昨天晚上移居到了这间“希耶丝塔”的藏身处,浅睡一阵过后,一大早就开始处理斎川交给我的工作。或许是受到那件丑闻的影响,来打听这件事的人以及工作上的联络络绎不绝,每隔几分钟就有电话打到斎川借给我的手机上。 顺便一提,因为那位家主“希耶丝塔”有些在意蝙蝠的动向,于是在昨晚就外出了。我提出想要帮忙,但却收到了「现在,君彦应将注意力放在斎川唯制作人的工作上」这样的指令,于是便有了这样的现状。 「劳动真是不容易啊……」 我看着终于成功挂断了通话的手机,叹息道。 说到底,也不可能在一天时间里就适应偶像制作人的工作。若是没有「负责人暂时不在」这一魔法的话语,现在的我一定早已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摔手机了吧。 「……话说回来,这还真是 (继续下一页) 第三卷 【5 years ago charlotte】 「……呜、呜呜。」 在某间陈旧的废弃仓库内。 我背倚著墙,身子缩成一团哭泣。 「我要被杀了。」 任务失败,这对一名特务来说代表何等意义。无法杀死目标的我,性命就犹如风中残烛。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倒楣事,全都要──── 「好啦,你也哭够了吧。」 怪罪于一旁对我悠哉递出手帕的这名白发少女头上。 「唔,要不是你!」 没错,她就是我本来该暗杀的目标。 代号────希耶丝塔。 这是我加入组织后的第一次实战,的确是紧张到心脏都快迸裂的程度。 不过我最后还是追到了这间废弃仓库,而且射出的子弹也命中了目标的左胸……原本是那样的。然而她却不知为何毫发无伤,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反而被对方制伏了。随后,她对我道出了某个提议,这就是至今为止的经过。 「要哭要生气都可以,不过你的脸真是狼狈不堪啊。用这个擤一下鼻子吧。」 ……真是不理解他人的心境。我不耐烦地把她递出的白色手帕一把抢走,使劲擤著鼻涕。 「竟然被敌人同情了,真是屈辱……」 「呼呼,好吧,只能说你这次选错了对手。」 敌人这么说著,在我身边露出优雅的微笑……这女孩真叫人火大啊。 「……唔,也罢。等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反正任务失败的我也只会面临被组织抹杀的命运。与其那样,不如死在这里还比较…… 「……真讨厌。」 我才十二岁而已,还有许多未完成的愿望。例如想打扮漂亮,想吃美味的食物。虽说当初加入这个工作,就已经做好了万一失败的觉悟,但果然我现在还不想死啊。 「我刚才不就说过了吗?」 但这位白发少女,对抱膝而坐的我这么表示。 「我会在这里死去,这么一来你也不会被组织处死。」 她再度提起刚刚那个提议。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被敌人拯救只会让我感到屈辱而已……不过只要接受她的提议,搞不好我的性命就能保住。我陷入了如此的自我矛盾当中。 「为什么你要加入这种工作?」 这时,那位少女问了一个我完全没想到的问题。 「……受父母的影响。」 暂时还无法抉择的我,只能先顺著对方的问题回答。 「我的父母过去一直身兼军人和间谍。虽然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他们了……但我还是很尊敬我的双亲。他们的长相跟姓名都必须保密,也有些人会为了人道理由而唾弃他们,不过他们可是在幕后守护这个世界的英雄。因此我对双亲……还有这份工作,感到相当自豪。」 这是我的真心话,也是我活著的理由。 我会依照我思考出的哲学,守护这个世界。 「是吗,那跟我一样嘛。」 这时,本来是我目标的少女看著前方说道。 这么说来,我对她根本一无所知。有很多间谍或刺客都会事先对目标的情报彻底调查,不,应该说几乎都会这么做吧。但这次,我并没有。那是因为我害怕对目标产生移情作用,使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产生犹豫。 「我也是为了某个目的而从事这项工作,所以现在,还不能被你杀死。」 「……是吗?」 「不过,我猜你也是那样,不能现在就死在这个地方。」 「……所以你才要帮我?」 这人也太好心了吧。 竟然对想要杀死自己的人,伸出援手。 「没错。所以日后,我希望你也能帮我。」 「咦?」 「这是交换条件。我这次救了你的命,相对地,以后在我工作上有需要的时候,也希望你偶尔能来帮我。」 她脸上浮现「怎么样?」的微笑,目不转睛地凝视我的脸。 「……太诈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根本就用不著我的任何帮助。只不过是为了让我能安心接受她的好意,才故意提出这个交换条件罢了。 结果,我真的是彻底败给了对方。 「……」 一想到此,本来憋住的眼泪又再度涌现。 「真是的,拿你没办法。」 这时候她好像是看不下去了。 「为了避免你再度发生这样的失败,我给你一个建议。」 少女将手伸进自己的衣服中摸索,最后取出某样东西。 「好漂亮……」 那是一条镶嵌了青色宝石的项炼。 在洒入仓库的光线照射下,可以清楚看见宝石完美无瑕的光芒。 「这颗石头,就算被炮弹击中也不会碎裂。老实说,我是把这个塞进左胸……的内衣里面。」 我认识一个擅长做这种玩意的人────她又随口补了一句。 「我以前就听说你的枪法很准,所以我猜你一定会分毫不差地命中我的左胸。」 「所以,你一开始就预测到了……」 我的感想已经超越了惊讶,只能愕然地如此喃喃说著。此时她又说。 「所谓一流的侦探,是在事件发生前就预先解决了。」 说完,她对我露出所有看到的人都会变成她俘虏的美丽微笑。 「……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一定是在那一瞬间,我开始尊这个人为师父的吧。我心想,为了这个人我愿意做任何事────因此。 「首先你希望我做什么呢?────大小姐。」 从那一天起。 她的愿望,就等于是我的愿望。 第三卷 【第三章】 ◆昨天的朋友是今天的敌人 我和夏洛特有坂安德森的关系,不是最近才变差的。 我们相遇至今已有三年以上的时间。作为希耶丝塔的助手工作半年左右,才终于习惯了非日常的生活……不,是被迫习惯的。而事情就发生在那个时候。 『明天,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听到希耶丝塔这么说,我的内心不禁产生了「难道是希耶丝塔的男朋友」这样疑神疑鬼的想法,那一天是怀抱着不安入睡的。……不对,不是不安。只是心情有点不好罢了。 等到了第二天,希耶丝塔拉来的,是名为夏洛特有坂安德森的与我同龄的少女。我至今都还记得和她第一次的对话。 『这个黑眼圈的女人是谁?』 『这个黑眼圈的男人是谁?』 比起对话,倒更像对骂。而且不知为何双方都有点睡眠不足。那一天,是因为某项工作只有我一个人帮助希耶丝塔的话有些人手不足,所以才叫来了夏洛特……不过她却摆出了超乎寻常的嫌弃态度。 以某件事为契机,将希耶丝塔视作了师父的夏洛特一直把自己当作是她的头号弟子。然而却出现了担任助手的我,因此她才受到了打击吧。 『夏洛特!你就没发现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踩我的脚吗!』 『哎呀,抱歉。我还以为那是你的脸呢。』 『不要再把脚伸过来了!』 就这样,我们不断争吵,两个人都想要抢功,所以很轻视合作。而这段孽缘在希耶丝塔死后暂时断开……然而,之后又接在了一起。不对,说不定其实从一开始就未曾断开过。 毕竟—— 「君冢,绝对不会有人愿意跟你结婚的。不可能的。」 我们相识三年至今,夏洛特也依旧在这样数落着我。 「唉,真是不讲理啊。」 在拜托斯卡雷特带着夏凪和斎川逃走的几十分钟后,我不知为何被夏露这么挖苦道。我们结束激烈的争吵之后,在半毁的客厅里,两人一起躺在了地上。 「因为啊,如今的世道,一般人会殴打柔弱的女孩子吗?」 原来如此,看来她是对我最后那里用力地使出了一击头槌而感到不满。不过,硬要说的话—— 「我受的伤可比你重得多啊。」 在夏露身旁奄奄一息的我忍耐着受伤的嘴传来的疼痛,反驳道。 就算对方受到斯卡雷特的一击而负伤了,但我和夏露正面对决的话还是没有胜算的。能像现在这样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呼,感觉使不上力。帮忙拉我起来。」 刚才的杀气就好像是骗人的一样,夏露发出了无力的声音,两手向着天花板高高举起。 「你是希耶丝塔么。」 「……我可不知道你跟ma’am有做过这样的事。」 「……只是无奈而为的。无奈。」 不这么做的话,那个喜欢午睡的侦探可是会一直窝在被子里的。 「哈,算了。」 夏露说道,站了起来, 「来。」 朝伤痕累累的我伸出手。 「上面涂有毒吗?」 「你是有多不信任我啊。」 夏露笑道, 「……嘛,也是。」 又像是在自嘲一般,默默地收回了手。 我奋力拖着浑身酸痛的身体自己坐起身来,面对夏露。 「不过夏露,你其实并不打算杀我……对吧?」 而夏露却不作任何回答。 但是夏露在刚才的混乱之中有说过——她的目的是杀死斎川唯。而我和夏凪只是刚好在场。 而且,之后的争斗中,夏露也不像是认真的。不过换句话说,这也代表着,还存在与她进行对话的余地。 「就算是你,若要再继续妨碍下去,我也不会再放水了。」 随后,夏露错开视线,这么答道。 「夏洛特,你为什么盯上了斎川的性命?不是同伴吗?」 斎川和夏露第一次相识是在十天前左右的游轮旅上。 她们认识的时间还很短,而这几天,我们又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着。夏露应该没有憎恨斎川的理由。那么,为什么。 「同伴?谁?」 然而,夏露却冷淡地笑着,对于我的疑问如此断言道。 「那种东西,我一次都未有过。」 夏露说着,脸上看不出一丝迷茫与虚伪。 她是真的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生存至今的。 「我在组织里,只会按照被赋予的使命行动。这就是我的工作,这就是我的生活。其中,容不下同伴这种暧昧的概念。」 夏洛特有坂安德森——一位从小时候起就接受了军事上的精英教育,独自一人游走于各式各样的组织之间的孤独的特工。组织的命令就是她的一切,她的心中不存在违抗的想法。 「那个所谓的组织的命令,就是暗杀斎川么。」 对于我的提问,夏露沉默着表示肯定。 暗杀斎川。听到这里,第一个浮现于脑海中的是“spes”的存在。也算是受到了上次的蓝宝石一事的影响,无论如何都会条件反射地产生这样的想法。然而—— 「夏露,你应该和“spes”没有关系吧?」 刚才蝙蝠有说过,“sped”的……不对,seed的目的,是将斎川的身体当作容器使用,不会夺去她的生命。 然而如今,出现了对夏露下达暗杀斎川命令的组织。这二者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一起。 「……是啊。我并没有背叛你们然后站到“spes”那一边。」 「倒不如说正相反」,夏露说道。 「无论是我,还是向我下达这一命令的人,都和你们一样,目的是歼灭“spes”。」 「既然这样——」 「然而和你们不同的是,为了达成这一点而做出的觉悟。」 夏露这么说着,眼神变得冰冷,容不得一切妥协与软弱。 「你也应该清楚的吧?seed现在,陷入了必须要替换容器的状态。既然这样,你觉得,将那个容器破坏掉之后,seed会怎样?」 「……!若是失去了能够寄宿的对象,seed将会——」 ——死亡。 无需以seed本体为对手,只需要将容器摧毁。 斎川唯死去,seed也终将会殒命。 「……为了打倒seed,就决定牺牲斎川?」 「我说过的吧。我们和你所做出的觉悟不一样。」 「是谁?」 我不禁站了起来问道。 「至少告诉我这一点。夏露,既然你是一个绝对服从上级命令的特工,那就告诉我,想出这种乱来的计划的、你的上司,是谁?」 「是我。」 像是要制止陷入激动中的我一般,平静而冰冷的声音回荡于屋内。 我转头看向位于声源方向的入口,眼前, 「是我向她下达了抹杀斎川唯的命令。」 站着一位依旧是相当适合叼着烟的、红发的女警官。 ◆敌人从一开始就在那里 「风靡姐?」 由于出现了出乎意料的人物,我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而在这时,她用脚碾灭了烟头,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正想要这么问她—— 「夏洛特,你在偷什么懒。」 而在我问出口之前,风靡姐就打飞了夏露。 夏露重重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屈起了身体。 「……!你在做什么!」 然而,风靡姐却无视我,走近了倒在地上的夏露,然后强行抓起她的金发。 「喂,夏洛特。我再问你一遍。你在做什么?」 「非常、抱歉……」 「啊?我问的是你在做什么。我有告诉过你的吧——要你在这里解决掉斎川唯。」 风靡姐说道,再次用力地扯起了夏露的头发。 「……!你到底在做什么!」 看不下去的我插入到她们二人之间。 「君冢,这是你该包庇的人吗?」 ……是啊,或许她刚才的确是个盯上了同伴性命的敌人。可是, 「风靡姐,那也不是该由你来对她动手。」 「……哦?你的口齿倒也伶俐了许多。」 随后,她虽然不像是接受了我的话,但还是与我和夏露拉开了一些距离。 「没事吧。」 我朝正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的夏露搭话道。似乎是嘴也受了伤,嘴角流出鲜血。 「……我可没理由被你担心。」 「既然还能这么嘴硬那就是没事了。」 那么,我现在要面对的就只有一人。 「加濑风靡——你到底,是什么人?」 能指挥夏露、还在暗中发出杀死斎川的指示 (继续下一页) 第三卷 【终章】 「居然敢逮捕警察,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用手铐铐起了右脸红肿的风靡的一只手,另一端铐在护栏支柱上。虽然感觉即使不用做到这一步她也不会再抵抗了……以防万一罢了。 「话说回来,你居然真的吞下了“种子”。」 说着,风靡深感无语地看向我。 变色龙“种子”的透明化能力。一开始受到风靡一发重击的我使用了这个能力,早早地在战场上隐去了身影。 「你,会死的。」 风靡眯起眼,看着我说道。 「是啊,我知道。」 在没有接受适当的处理的情况下,的确存在这样的风险。因此,可以的话,我并不想这么做。 这颗“种子”,是斯卡雷特称作是他忘了的东西而来到“希耶丝塔”的家里交给我的。恐怕是从复活过来的变色龙的身体上取出来的。 「嘛,若是身体会坏掉,那就坏掉吧。」 既然存在会像蝙蝠那样丧失视力的情况,那么说不定,也存在缩短寿命的可能性。不过, 「对于一直躲在她的影子下的我来说,是个正好合适的能力。」 这之后,就让我继续作为助手,行动于黑暗之中吧。 「是么。那你也赶紧过去那边吧。」 风靡说道,抬起下巴指向被夏凪她们包围着、倒在道路一旁的“希耶丝塔”。就算夏露进行了应急处理,但她的左胸可是确确实实被子弹击中了。而同时,身为开枪者的她又催促着我前去“希耶丝塔”的身边。 「果然风靡姐,还是风靡姐啊。」 「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你的敌人。」 「……是么。」 我没有问出原本想跟风靡姐确认的几个问题,转过了身。 第一——原本负责讨伐“spes”的,是身为“名侦探”的希耶丝塔。而在她死后,不知为何,这个任务却交给了身为另一职位的风靡姐。 而第二——是“希耶丝塔”的存在。她,希耶丝塔的遗体被冷冻保存、避免了腐败,而后又搭载上人工智能、做成了机器人。既然如此,又是谁如此迅速地做了这些处理。 既然本人不想说,那就不问了。 那些埋藏在心里的话,就不要去触碰吧。 抛下风靡姐,我赶往了“希耶丝塔”身边。 “希耶丝塔”在夏凪她们三人的围绕下紧闭着眼。 「ma’am。」 而夏露蹲在地上,握着“希耶丝塔”的手。随后像是对此有了反应,她微微睁开了眼。 「……都说了,我并不是那个人。夏洛特。」 「……!」 醒来的机器人,虚弱地握住惊讶的夏露。 「“希耶丝塔”桑!」 「没事吧!?」 斎川和夏凪也一脸慌张地朝“希耶丝塔”喊道。看着她们二人,“希耶丝塔”—— 「呵呵」 肩膀微微颤抖着微笑起来。 「真是的,依旧是这么吵闹呢。」 随后,“希耶丝塔”借助夏露的手,慢慢站起来, 「这样一来,我就没办法继续安心午睡了。」 开起了只有她能开的玩笑。 「“希耶丝塔”,没事吧?」 我想要重新确认一下她的伤口——然而,“希耶丝塔”却摇了摇头, 「我的使命已经全部完成了。」 这么说道,又淡淡地露出了微笑。 「你在、说什么?」 夏露迷茫地看着“希耶丝塔”。 「我只是一个为了帮助希耶丝塔大人完成在这个世界上遗留下的最后的工作而制作出来的,程序罢了。」 「ma’am遗留的工作?」 夏露对此似乎没有任何头绪,困惑地歪了歪头。 「是的。希耶丝塔将君冢君彦、夏凪渚、斎川唯、夏洛特有坂安德森四人作为最后的遗产留给了这个世界。然而,四人各自,都还有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我们要解决的问题。记得在几天前,我们遇上了十分棘手的困难。 「夏凪渚还未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面对过去。斎川唯则需要接受父母死亡的真相、选择自己的人生。夏洛特有坂安德森要从使命这一束缚之中解放出来,拥有自己的意志。而君冢君彦——」 “希耶丝塔”逐个望去,最后,目光停在了我脸上, 「必须要放下希耶丝塔大人。」 一针见血地说出了我们一直在面对却选择了无视的事实。 「希耶丝塔大人十分担心你们是否能够自己解决这些过于沉重的问题,一直放不下心来。于是,制作了“我”。」 「……这就是,希耶丝塔真正的想法、最后的工作。」 我说道,而“希耶丝塔”默默地点了点头, 「保护委托人的利益……保护同伴,就是她的工作。」 说出了曾经的名侦探的口头禅。 「也就是说,我是协助完成这一任务的女仆。」 「那么,这几天里在我们身边发生的问题,原来都是……」 「是的。都是你们四人必须要解决的藏于内心的问题。」 说完,“希耶丝塔”像是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一样笑起来。 帮助夏凪与海拉对话、踏上成为“名侦探”的道路。 让斎川面对痛苦的真相,并且要身为她同伴的我去目睹这一切。 阻挡夏洛特、让她找到对她来说真正重要的事物。 而我,则是要帮助她们三人解决自己的问题,作为助手,跟随在并非是希耶丝塔的人的身边走下去。 不仅是我们四人……还有seed、斯卡雷特、风靡的行动,就好像事前预测到了这一切一样。并在此之上,将“希耶丝塔”作为协助我们成长的一个程序。这种事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得到。 「一流的侦探,会在事件发生之前就把事件解决掉。」 而“希耶丝塔”模仿着名侦探的口头禅,好似得意地微笑道。 「就是这样,我的任务到此结束了。」 随后,“希耶丝塔”露出了解决完所有事情而感到安心的表情。 「可是,我还没……」 夏露似乎还有话想说,不愿让“希耶丝塔”就此沉睡。 「不,就到此为止了。」 而“希耶丝塔”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地说道。 「我完成了我的任务。而希耶丝塔大人也不再有任何遗憾了。你们四人,从此之后,要坚强地活下去。」 因此, 「让我们笑着道别吧。」 “希耶丝塔”说道,露出比起我们最初相遇时丰富了许多的表情,笑着看向我们。 「是么。」 我淡淡地附和道。 这就是希耶丝塔最后的工作。让身为她所留下的遗产的我们四人,跨越各自的障碍。夏凪面对过去、斎川面对真相、夏露面对使命,而我——面对死者。 各自去面对它们——现在,我们毕业了。 从过去、真相、使命,以及死者当中毕业了。 而帮助我们完成这一切的“希耶丝塔”,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所以,这可以称得上是个幸福的结局吧。 夏凪、斎川、夏露、我……以及“希耶丝塔”。 所有人,都完成了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因此,在此画上句号,故事或许算得上完美。是这样没错。 之后,“希耶丝塔”再对每个人说完道别的话语,也能算得上是个感动的场景。这么想着,我在其他三人还在抽泣着的时候,问道。 「可是这样,希耶丝塔能迎来幸福的结局吗?」 我之前也有说过。 故事,还远未结束。 第三卷 【girls dialogue】 ────那是至今大约十天前的事。在跟《人造人(变色龙)》战斗后邮轮即将沉没,而在船上一片混乱的赌场里。 「久等了。」 我朝著一位少女的背后出声道,她好像吓了一跳般肩膀抖了一下。 「……是你喔。」 接著,那位以红色缎带将黑发扎成侧马尾的少女将脸转向我。 坐在地上的她,膝盖上还躺著一个穿外套的男子。 「真是久违了────希耶丝塔大人。」 如今虽然因为某些理由,她的外表跟以前不同,但她的确就是把我制造出来的主人。 「附带一提,您刚刚本来打算做什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 希耶丝塔大人用力把脸从我的面前撇开。 「感觉您好像想凑向那个男人的脸?」 「……就说了我听不懂。」 「渚会生气的。」 「唔,不是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的主人真的很可爱。 「……是说真不可思议耶,我就在自己的眼前。」 这时希耶丝塔大人让那位少年躺在地板上,自己站起身并盯著我说道。 是的,说穿了我现在的外表就跟原本的希耶丝塔大人一模一样。我是借用希耶丝塔大人身体制作出的仿生机器人。 「那袭女仆装也很适合你,助手一定会一眼迷上的。」 「嗯?我并没有特别期待那种事,难不成这是希耶丝塔大人的愿望────」 「那么,关于今天找你来这里的理由。」 嗯,我的主人果然很可爱。 「就是之前那个计画,要再度麻烦你了。」 希耶丝塔大人语毕,便诉说起叫我来此的理由。 那是希耶丝塔大人生前留下的某种机制。她的记忆跟部分能力会移植到我身上,此外就是,对继承希耶丝塔大人遗志的那四人展开培育计画。 「只是有一项预定要变更了,请把这个追加进去。」 这时,希耶丝塔大人递给我一块晶片。 「这里面储存了我曾犯下某个失误的资料。」 「……?希耶丝塔大人会出现失误还真罕见啊。」 「……是啊。看来,我果然还是很不擅长解读人类的感情吧。」 希耶丝塔这么说,脸上浮现苦笑。 「总之就是这样,详情等晶片安装好你再自己确认吧。里面也存了新的指示。」 「遵命。」 不论何事都不愿亲口说出来是希耶丝塔大人的习惯,等之后回去我再慢慢检视吧。 「那么,这下子我的工作就真的全部结束了。」 希耶丝塔大人以彷佛轻松不少的表情喃喃说著,随后她当场弯下腰,再度凝视那位少年的睡脸。 没错,这就是希耶丝塔大人最后的工作。她唯一挂念的,就是守候那四位遗产,促使他们成长。她将事情托付给我这台机器,而她自己这次,真的要陷入长眠了。 于是我看著了却一切工作后,脸上浮现安适表情的她──── 「希耶丝塔大人刚才说自己不擅长解读人类的感情,那么您自己的感情您又能理解吗?」 等回过神,我才发现自己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时,依旧在注视少年的希耶丝塔大人,双肩又颤抖了一下。 「……你。」 然而,希耶丝塔大人却──── 「你……你只要做分内的工作就可以了。」 她没有回过头,而是背对著我告知道。 「遵命。」 我顶多就是一个,协助主人工作的女仆。 行了一礼后,我离开这里。 不过就在这时,的确有个念头瞬间闪过我脑中。 ────假使让主人幸福是女仆的职务,那么我之后真正该做的工作是什么? 第三卷 【序章】 「可是这样,希耶丝塔能迎来幸福的结局吗?」 听到我的话,“希耶丝塔”微微睁大了双眼。 是啊, 我、夏凪、斎川以及夏露,都从各自的过去与束缚中解放了出来, 那么,希耶丝塔又如何? 她真的能获得幸福的结局吗? 「君彦……你说的不对。」 “希耶丝塔”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站了起来,夏凪慌忙搀扶着她。 「希耶丝塔大人对这个结局已经很满足了。留下你们四人作为遗产,然后解决掉你们各自的问题。希耶丝塔大人的任务已经——」 「不对!」 而我摇头打断了“希耶丝塔”将要说出的话。 「那家伙可是哭了啊。」 我回想起一年前的记忆。 在那座成为了“spes”据点的孤岛上,与海拉决战。 希耶丝塔选择通过自我牺牲来封印敌人,我和希耶丝塔迎来离别。我在“生物兵器”释放的“花粉”的影响下失去意识,没能看见希耶丝塔最后的表情。 但是,我记得。现在我能回想起来。 她……希耶丝塔,哭了。 回想起了和我一起吃过的苹果派的味道。 回想起了在廉价公寓里生活的事情。 回想起了穿着婚纱拍照的事情。 舍不得和原本还可以在明天、一周后、一个月后,永远在一起的我分别。 以及,回想起了那绚烂多彩的三年—— 「希耶丝塔说着『不想死』,哭泣着。」 所以,没错。就是这个。 「“希耶丝塔”,你绑架我们之后放给我们看的那段关于一年前的过去的录像……最后,在我吸入“花粉”倒下之后,那段希耶丝塔最后在哭泣着的画面,将其播放给我们看,是你的独断?」 因为,那个希耶丝塔……那个连坦率的笑容都难得一见的倔强的名侦探,不可能会轻易让我们看见她哭泣着的样子。所以,将那段录像播放出来,正是女仆对主人的背叛。 那么她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真相只有一个。 「这就是,你所安排给我们的纠错的真正答案吧?」 听到我的话,夏凪她们睁大了眼。 那是“希耶丝塔”一开始交给我和夏凪的任务——找出一年前,希耶丝塔所犯下的某个错误。而我和夏凪所发现的,是针对于海拉的一个错误。 但是,失误却并非只有一个。 还存在另一个希耶丝塔自己也没能发现的错误。 所以,“希耶丝塔”才在那个时候,向我……不对,向身为名侦探的夏凪发出了委托。去修正希耶丝塔的错误。就这样,拜托了新的侦探。 而夏凪其实,已经找出了这个答案。 就在刚才与风靡的战斗中,夏凪喊道——希耶丝塔不应该死去,并且在最后说道,重要之人相互陪伴在一起欢笑才是正确的未来。 所以,希耶丝塔不得不流泪啜泣的结局——是错误的。 「君彦……你,想要干什么?」 “希耶丝塔”在夏凪的搀扶下,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而我抓住她的双肩,向着身在别处她喊道。 「——给我听好。 ——我不会放弃你! ——即使你真的满足于这样的结局,我也绝对不会认同! ——说不定,谁都无法理解我! ——无论是夏凪! ——还是斎川! ——或是夏洛特! ——并且,这或许还是违背世界之理的行为! ——但是! ——我一定会让你复活! ——一定、一定!」 下一瞬间,斎川和夏露抓住了我的双手。 「君冢桑真是个笨蛋呢。」 「君冢就是个笨蛋啊。」 两人哭泣着,豆大的泪珠从脸上滑落,搀扶着我。 而我抬头望去,夏凪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笑容看着我。 「君冢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她的右手颤抖着,轻轻锤在我的左胸上。 不知她是否听见。 不知本应出现在此处的另一个人……是否听见了我的声音。 「真是的,」 忽然,传来一声小小的叹息。随后,“希耶丝塔”像是在看着一群熊孩子一般露出了微笑, 「——你们都是笨蛋吗。」 代替了希耶丝塔说道。 令人完全想象不到是机械,她不断流下泪水。 「……太阳,出来了呢。」 然后,“希耶丝塔”将头转向一侧,轻声说道。 沿海的道路逐渐洒满阳光。蔚蓝的天空混杂着橙色。白色的灯塔面对着迎来黎明的天空,遥远的地平线上,太阳探出了自己那张火红的脸。 「是啊,就从现在开始。」 从这里开始,向我们的世界举起反旗。 侦探,已经死了? ——不对。 这是我为了再度夺回侦探、漫长悠久、绚烂多彩的故事。 第三卷 初回特典『侦探的暑假』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图源:花开花落花未眠、andromeda(lktsdmid:爱丽丝·莉泽) 翻译:最强蛋糕 八月炎夏的某一天,在某间餐厅里。 「唔……咕……真好吃。」 希耶丝塔吃着肉,脸颊像是松鼠那样鼓起。她右手握着叉子、左手握着餐刀,被切分成几大块的牛排陆续被送进她那小巧的口中。 「真是好胃口啊……」 我在一旁看着她吃了二十分钟左右。 「你不吃了吗?」 很快,希耶丝塔清空了第五只盘子,吸着芒果汁,向坐在对面的我问道。 「虽然很想吃但不能再吃了啊。」 「你的饭量真小。」 「……我不是说这个。」 我叹了口气,把存折展开推到她眼前。 「看见上面写着的三位数了吗?」 「嗯。写着1、0、7,这又怎么了。」 「不知道吗,这就是我们的存款余额。」 没错,我们现在可是贫穷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然而, 「为什么我们现在还能在夏威夷优雅地吃着牛排啊?」 我和希耶丝塔所在的地方,是夏威夷群岛中的瓦胡岛。 不用问,明明知道我们如今的困境却还硬要来这里的,这个世上就只有那一个人。我抓住甚至还想点第六份牛排的希耶丝塔的手按了下来。 「助手,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可是会浪费这身难得的帅气打扮的哦?」 「你居然还能这么堂堂正正地说出你心中根本不存在的想法。」 不要面无表情地在那歪头……真是的。 「没事的,我也不是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就到夏威夷来的。」 随后,希耶丝塔这么说道,喝完饮料, 「这座岛上的某处应该埋藏着——祖母绿之泪。」 说出了我们这次所谓的目标、某个宝物的名字。 「听好,我们现在没有钱了。」 「毕竟你所消耗的伙食费相当惊人啊。」 「听好,我们现在没有钱了。」 看来她完全听不进令她不满的坏话。 「所以要在这里获得一些宝物,置换成现金。」 终于说出了不像侦探而像是怪盗的话。 「顺便一提,用于探索宝物的费用你打算怎么办?」 「没事,只要找到宝物就能全部还上。」 「这不是典型的废柴赌徒的心理吗。」 令我们周期性变得无家可归的罪魁祸首,毫无疑问,就是希耶丝塔。 「总之就是这样,明天就要开始工作——」 希耶丝塔一脸认真地说道, 「所以今天就尽情放松吧。」 「我就知道。」 看来还要在这间餐厅待上几小时,我不禁这么想到。 翌日早晨。 在希耶丝塔的指示下,我和她一起来到了瓦胡岛上的一个有名的观光地点卡鲁瓦海滩。 「嗯。好舒服。」 眼前就是清澈无际的大海,希耶丝塔穿着泳装,相当没有防备地伸展着身体。 丰满的双峰、纤细的腰腹、匀称的大腿。平时难得一见的大片露出的白皙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炫目的光芒。 「……要不要披点什么?」 看着眼前这幅艳丽夺目的光景,我对她建议道。 「为什么这么死死地盯着我看?」 「不是我,是周围的家伙在看着你。」 她的身姿就是这么引人注目。即使是到了国外,希耶丝塔依旧在吸引着海滩上的众人的目光。 「助手的独占欲还是这么强,让人有些困扰呢。」 ……我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希耶丝塔小声抱怨道,不过还是将一件轻薄的对襟毛衫披在了肩上。 「说到底,这个世界真的能容许泳装的存在吗?都几乎和内衣一样了。」 「泳装就是以穿给人看为前提制作出来的,所以用不着感到羞耻。」 「?可是我之前也有看过你穿内衣的样子啊?」 「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地挂在嘴边的事。」 希耶丝塔半眯起眼盯着我。 嘛,关于事情的真相,其实是以前她在换衣服的时候我不小心进入房间看到的。 「那么,那个所谓的祖母绿在哪里?」 我是稀里糊涂地被希耶丝塔拉来海滩这里的。 ……我望向大海。 「好痛。」 然后一个西瓜样式的沙滩排球撞到了我脸上。 「真遗憾,因为你没能避开,所以你一生都将是我的奴隶。」 「这个趁人不备后的惩罚游戏还真是沉重。」 无论是怎样的死亡游戏黑幕都会给人一点准备时间。 「好啦,把球打回来吧。」 看来侦探大人是想玩沙滩排球了。 「两个人打沙滩排球有意思吗?」 「……你觉得和我玩没意思?」 希耶丝塔有些消沉地抿起了嘴。 总感觉自从来到夏威夷,希耶丝塔的表情丰富了许多。 ……唉,拿她没办法。 「那么,设置点惩罚游戏吧。」 「好啊,那就每输一个球就要无条件满足对方的一个要求。」 希耶丝塔露出了好战的微笑。 随后,我们之间绝不能输给对方的战斗开始了。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万能的你实际却唯独不擅长打球这种王道情节吗?」 惨烈地遭受了三十连败的我,在大海中央划着小船叹息道。 「呵呵,这样一来,你还要满足我29个愿望。」 希耶丝塔坐在对面优雅地微笑着,享受着在海浪中摇曳的感觉。 这艘船的目的地是五百米外的一座小小的无人岛。而之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在划船,是因为这就是希耶丝塔的第一个要求。 「话说,先不管这次的惩罚游戏,总感觉我一直都在听从你的要求。」 「呵呵,说的也是呢。」 希耶丝塔含着笑意靠近了我, 「你也令人意外地有在好好锻炼呢。」 将指尖贴在我的腹肌上。 「……住手。」 希耶丝塔穿着毫无防备的泳装,摆出前倾的姿势。她的胸口近在眼前,各种意义上来说相当危险。 「没有人在看我们哦?」 「以是否被人看见为判断可行与否的基准未免有些奇怪吧。」 这个名侦探真是…… 「……你果然还是觉得不开心吗?」 察觉到我发出了深深的叹息,希耶丝塔的声音稍稍变小了一些……不,或许她只是在对看起来不开心的我感到不满罢了。 「没有。」 我停下了划船的手,任船随波逐流, 「现在想想,我们跑得还真远。」 在蔚蓝大海的中央,我抬头看着飘动的白云说道。 「自从那一天,在那高空之上和你相遇之后,又过了两年,如今来到大海之上。」 这样的人生,完全不曾想象过。 嘛,毕竟我是这样的体质。虽然有想过不会平静地度过一生……但居然还遇上了自称侦探的迷之少女,然后一边环游世界,一边和人造人战斗,就连三流小说家都不会写这种剧情吧。不过,对于这样的人生,我自己又究竟是怎么想的。 「嗯,到了。」 想着想着,无人岛此时已经近在眼前了。 好了,既然希耶丝塔特地要来到这座小岛,也就是说祖母绿宝石就在这里吧。 「然后呢?」 一脸诧异的侦探望着我。 「你现在,觉得开心?还是不开心?」 是啊,一开始确实就是这样的话题。 ……不过,偶尔让这家伙困扰一下也不错。 「嘛,将来在这场旅行结束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毕竟,自己的人生究竟如何,这种事只有到最后的最后时刻才能知道。 「——是么。好吧,随便你了。」 希耶丝塔说完,露出苦笑。 「啊,不过要向我告白的话还是趁早比较好哦。毕竟我很受欢迎。」 「谁会告白啊。还有,这种话哪由得你自己说。」 之后,我们在夏威夷群岛停留了三天。 用信用卡尽情享受了一番美食和购物之后,如今在回程的船只上。 「初次夏威夷旅行,过得真是快乐呢。」 离岛后来到大海之上。 希耶丝塔站在甲板上,按着白色的帽子、吹着海风。 她换下了平日那身漂亮的衣服,穿着白色的连衣裙。 「先不说这个,寻宝的事呢?」 结果我们在那座偏远的小岛上并没有发现祖母绿之泪……然而我和希耶丝塔却又继续悠哉地在夏威夷游玩起来。 「……你在后期 (继续下一页) 第三卷 bw特典『这些就两万么,好便宜啊』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图源:花开花落花未眠、andromeda(lktsdmid:爱丽丝·莉泽) 翻译:最强蛋糕 「当然,这是在遥远的未来才会发生的事,不过我偶尔会去思考我引退了之后的事。」 在“希耶丝塔”的藏身处里,没有要做的事,于是躺在沙发上的斎川忽然早早地担忧起了未来。 「斎川你没有除偶像以外的想做的事吗?」 客厅里只有我和斎川两个人,而我也同样躺在沙发上向她问道。 「是呢。嘛,不过既然我都难得成为了一名偶像,我想利用上这一点来开启第二人生。」 「这样啊。就我所知道的例子来看,可以选择成立一个时尚品牌,又或是去当一名演员。」 「啊,就是这种感觉。我打算利用我身为原偶像的名声来打广告,开一家按摩店。」 「……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没事的。只是一家以按摩为主的正经店面。」 为什么感觉越解释越怪? 「顺便一提,还可以指定服务。」 「指定服务是……就比如,收费拥抱?」 「是啊。不过拥抱还是让人感觉太羞耻了,采耳之类的如何?」 说着,斎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看来是要拿我练习一下。我把头躺在斎川腿上,右耳朝上……原来如此,这么做确实相当舒服。 「价格呢?」 「这个嘛,一万日元左右?」 「……虽然我不知道其他店的价格,不过这价位感觉有点高啊。」 「啊,两边耳朵的话是两万日元。」 「这果然是欺诈吧。」 「原顶级偶像为你采耳,当然要收这么贵。」 「好了,接下来是左耳」,斎川催促着我转身。然后又要一万日元……? 「之后就进行足底按摩吧。五千日元怎么样?」 「哦,比刚才的定价合理了许多……不过肯定又是两只脚一起算一万日元吧。」 「还要算上手指,十根x五千日元,一共五万日元吧。」 「真是贪得无厌啊。」 这位毫无金钱观念的大小姐果然还是不适合经营吧? 「好了,这样一来,免费体验就结束了。」 「这居然是个推销活动么……」 在我叹着气离开斎川大腿的时候。 「啊,等一下。」 说着,斎川忽然朝我的左耳吹了口气。 「……!」 下一瞬间,至今未曾体验过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通过耳道窜过全身。而看见了我这副模样的斎川, 「您感觉怎么样——客人?」 露出了让人感到有些不甘的狡黠笑容说道。 「……等我去取下钱吧。」 「谢谢惠顾!」 第三卷 蜜瓜特典『麻烦的她正因为麻烦才显得可爱』 「那么,和昨天相比,我有什么变化吗?」 某天午后,在咖啡店的露天座位上,希耶丝塔突然向我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怎么了,突然说出这种像是麻烦女友一样的话。」 我喝着红茶,询问希耶丝塔的意图。 「观察人类是侦探的一个重要技能,既然你是助手,当然也要拥有这么一个技能。」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你这么说」 我重新看向坐在对面的希耶丝塔。然而乍一看,看不出她和昨天相比有什么变化。 「剪了刘海?」 「不对。」 「换了洗发水?」 「用的还是原来的。」 「难道是没穿内衣?」 「你是笨蛋吗。」 希耶丝塔以像是感到极度无语的眼神看着我,「唉」地叹息道。 「真是的,要是连一处女孩子身上的微小变化都发现不了,你会一生都交不到女朋友的哦?」 「交不到也没关系。」 「……哦?为什么?」 这种事,事到如今不用再问,你也是清楚的吧。 「毕竟还有比起女朋友更麻烦得多的搭档存在啊。」 当然,其中没有任何暧昧的含义,只是工作上的来往。 「没错呢。」 「这话由不得你来说。」 「你就一生老老实实地当我的跟屁虫吧。」 「太不讲理了……」 话说为什么是以我和你一生在一起为前提啊,真是的。 「然后呢?希耶丝塔,你到底哪里有变化?」 随后,希耶丝塔难得地露出得意的表情挺起胸,将背在身后的燧发枪递到我面前说道。 「其实,这里的扳机部分,我用鲜花的雕纹装饰上了。怎么样?」 「你今后不用再聊关于女孩子打扮的话题了。」 第三卷 电子版特典『两年前,主角不在的背后』 「实际而言,ma’am对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执行某个任务的待机时间里,夏洛特有坂安德森对身旁的白发名侦探这么问道。 「怎么想是指?」 而被提问的少女——希耶丝塔歪着头,反问道。 「……就是君塚的事。您看起来好像很在意他。」 夏洛特坚信自己才是希耶丝塔的首席弟子,然而在她面前却突然出现了那个不中用的助手。 「虽然不知道夏露又是怎么想的,不过助手就是助手。」 「……真的?」 夏洛特一脸怀疑地看向希耶丝塔。 「夏露好像相当在意他呢。」 「……就我所知,那个男人并不是特别有能。所以,我觉得ma’am应该是别有它意。」 「啊,你是指这个么。」 随后,希耶丝塔表情忽然放松下来。 「由于他有那种体质,所以经常会带来一些事件。这份体质,不仅对我们的工作有帮助,敌人甚至还会自己来到我们面前。」 「……是么。」 然而,夏洛特却似乎还是没能完全接受,敷衍地附和道。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理由还真是符合您的作风。」 「……真是难得,夏露居然会对我摆出这样的态度。」 「就算是我偶尔也会做些反抗的。」 夏洛特愤懑地别过脸去。 「夏露就这么讨厌他吗?」 「讨厌!又阴沉、又神经质、又没体力,而且……」 「而且?」 「……总觉得,他偶尔,会用猥琐的目光看着ma’am。」 夏洛特不知为何抱搓起自己的身体说道。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 「真的?」 「之前曾有过一次,他不小心在我换衣服的时候闯进来,但他却毫不慌张地就这么平静地跟我聊起来了哦?」 「这岂不是更有问题吗?不应该对他发火吗?」 夏洛特又径自发出深深地叹息, 「今后禁止再聊关于那个男人的话题。」 永久封印了明明是她自己挑起的话题。 「那今天,工作结束之后就我们两个一起去玩吧。」 「呀吼!我要和ma’am拍大头贴!」 第九卷 【来自未来的终章】 “这就是‘吸血鬼叛乱’的故事。” 我基于通过“圣遗具”恢复的这段记忆,把吸血鬼的故事告诉了希耶斯塔等人。 和丽洛黛德那时候一样,虽然大体经过我都记得,但唯独一些和“特异点”、“怪盗”有关的关键词在记忆里丢失了。 此外,通过这个“圣遗具”,我还看到了斯卡雷特的结局,这在之前我是不知道的。也就是说,“圣遗具”不仅会记录、保存我亲身经历的事情,还会额外记录、保存一部分特定的往事。如此看来,有些我们不曾知晓的真相,接下来也有机会知道了。 “这段时期真艰难啊。” 渚喝了一口红茶,回想起当时的事。 “小唯也是的。” “嗯,不过正因为斋川克服了当时的困难,才有了现在的她。” 活跃于世界各地的她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她的活跃既让我们高兴也让我们孤单。 “哦。唯的事件和吸血鬼的叛乱发生在同一个时期啊。” 当时还在沉睡中的希耶斯塔点了点头。 “说起来,入眠之前希耶斯塔你就已经知道了吧。斯卡雷特所说的‘新娘’的含义。” “嗯。我刚当上‘调律者’那阵,在‘联邦会议’上第一次见到他,当时他就对我很感兴趣。他知道我当时的心脏很特别,认定我有资格成为他计划中的‘新娘’。” 原来如此,她当时就知道斯卡雷特的计划了。 “那么,”接着米娅开口道。 “果然前辈已经注意到‘吸血鬼’迟早会成为‘世界之敌’了吧。就连《圣典》也没有详细记录这件事。” “我掌握的信息也不全。……我当时并不知道究竟谁是他要守护的真新娘。” 希耶斯塔眯起双眼,谈起了玛丽的事情。 “我预料到,斯卡雷特有一天会向世界发起反抗。然而他的目的是解除吸血鬼的短命诅咒,让种族转生成为人类。他的做法是善还是恶,我当时没能给出一个判断。” “不过,”希耶斯塔说着,看向我和渚。 “你们完成了我未能完成的工作。我要谢谢你们。” “……不。我们只是实现了委托人的心愿而已。” 渚摇摇头,苦笑道。 “况且,我最后选择阻止了斯卡雷特的计划。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 “这样就挺好了。毕竟那时候你已经成为一位能独当一面的侦探了。包括你也是。身为助手,你很好地帮助渚做出了决定。” 希耶斯塔突然看向我,微笑道。 “难得被你表扬了一次。” “你帮了我的忙,感谢的话还是得说的。” “……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脑海中掠过自己当时为救新娘希耶斯塔闯进“不夜城”的身影,以及不羞不躁说出的那些话,现在只假装自己想不起来那回事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来救我。” 她对我露出了笑容,就仿佛想请我打个分一样,我随口答应一声,喝了口红茶。 “那我们就开始讲那个事吧。” 见米娅开了口,奥莉维亚也为我们重新沏上红茶,接着说道。 “现在要讲的话题我也不太熟悉。——怪盗,对吧?” 嗯,这次最在意的果然还是他的事情。 “怪盗”阿瑟。又叫做亚伯·a·勋伯格。 被我忘掉的第十二名“调律者”。 为什么会忘掉呢。究竟是谁让我忘掉的呢。 “我和风靡姐交流过了。她说,怪盗不但能偷物品,一切人和物他都能偷。” 没错。怪盗甚至能偷走人的内心以及概念,颠覆我们掌握的常识。如果以此为前提的话。 “现在世界上发生的异常情况,都是怪盗搞的鬼吗?” 是他偷走了人类的记忆以及全世界所有的记录吗? “但怪盗是如何做到的呢?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不清楚啊。” 面对渚理所应当的疑问,我回答不上来。当时我们还没有把“怪盗”的相关情报收集齐。也就是说,为了得知接下来的事情。 “有必要找到新的‘圣遗具’。” 但它究竟在哪呢。 第一个是世界学者布鲁诺·贝尔蒙特留下来的。然后第二个是能看透未来的米娅·惠特洛克发现的。那第三个呢。 “先去问问那个人吧。” 渚坚决地说道。 “问问当时正在追捕亚伯的加濑风靡。” ……嗯,没错。吸血鬼一系列事件过后,我们多次与风靡姐共享了自己的行动轨迹。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抓住亚伯·a·勋伯格。但现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亚伯·怪盗这项情报……只有这个概念留了下来。关键点还是在怪盗身上。 “但‘暗杀者’她现在好像……” “已经越狱了。” 我回答了奥莉维亚。加濑风靡因叛国罪被捕,但她在布鲁诺的帮助下越狱了。她究竟有什么目的呢。现在她在哪,又在做什么呢。 “……嗯,怎么了。希耶斯塔。” 突然发现希耶斯塔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 “最近一直联系不上夏露。差不多有两个星期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希耶斯塔也是吗。我在‘圣还之仪’之后给她发过一次消息,到现在还是消息未读。” 她身为一名环游世界的特工,之前当然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我们也常因此而担心不已。再说了,不光我们联系不上,连希耶斯塔那里也是毫无回应……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你怎么也开始担心夏露了。以前你们关系不是差得要死吗。” “现在关系也不算有多好。……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就在你入眠那段时间。” 我回想着当时的往事,打开了偶尔和夏露聊天的社交软件。她最近一次的留言是一张路边小雪人的照片。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关系好到开始发这种无聊的照片了呢。 顺便一提,看到了雪人照片后,我也不知道回复什么好,就回了一句“堆得不错”,她又回我“这又不是我堆的”,发了一张猫睡觉的贴图。感觉她不是很擅长交流。 “问题有两个。咱们兵分两路吗?” 米娅提议道。一路寻找夏露,另一路追查风靡姐。 “但你们不得要开始抢我了吗?” “好,那就我、希耶斯塔、米娅女生一队,然后君彦你男生一队。” 这不是欺负人吗。 “这样也行。” “哪里行了,希耶斯塔。” “刚才我说联系不上夏露,其实她还有一条短信,好像是定时发送过来的。好像是她在‘圣还之仪’临开始前准备的。” 接着,希耶斯塔读出了夏露那条来自过去的短信。 “如果在收到这条短信时还没有联系上我,请去找加濑风靡。” “……也就是说,风靡姐有可能知道夏露失踪的原因?” 渚开始分析夏露这条短信的真意。 三周前左右,夏露说自己有一项重要的工作,没来参加“圣还之仪”。也许这项工作也和风靡姐有关。而夏露推测可能会有突发情况出现,于是预先给希耶斯塔留了一条短信。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呢。” 得知现状的米娅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过去与现在这样盘根错节,最终都会收束为一个确定的未来。而未来又会分岔为几个不同的可能性,我们最终会选择其中的一个可能性。” 让我们看看你的选择吧。 米娅看着我,扬起了嘴角。 “总之,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找到加濑风靡。” 为了了解怪盗的情况。还为了询问夏露的去向。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 “怎么感觉你比平时更有干劲了。” 希耶斯塔见我这副架势,笑了两声。 “当然了。我可是被那个人错抓了不知多少次了呢?” 也就是说,这回是我报仇雪恨的最好时机。 “走,去逮捕警察了。” 在找到她之前,好好构思一下她的罪状吧。 第四卷 【第一章】 ◆不要听小姑娘说的话 在立下某个誓言的早晨,大约半天时间过后。 「总之就是这样,臭小鬼,你将被处以两万年徒刑」 叼着烟卷、露出一副恶鬼般的神色的红发女警官贴到我面前。 恶鬼的名字是加濑风靡。 我被她叫出来,来到了位于高层公寓的最上层的这间房…… 「……太不讲理了。我根本就没犯下过这么严重的罪行」 我到底是因什么罪才会受到这种责备的啊。被逼到能够看见夜景的巨大窗口边上的我,宛如一只面对着狮子的桀骜的博美犬一般喊道。 「没有?哈,别开玩笑了」 随后,和说出的话相反,她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 「很遗憾,君冢君彦。你乘坐的摩托车超速、接二连三地违反刀枪管制法、犯下暴行、故意伤害他人,还涉嫌妨碍公务。」 狠狠地瞪过来,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右脸。 昨晚,我和风靡姐因某个理由对立,发生了争斗。当时我打了她一拳……之后尽管过了好一段时间,但她脸上还有红肿的痕迹。 「话是这么说,可我也被你打得很惨啊」 「可你看上去倒是相当生龙活虎的样子啊?」 啊,这倒是。这或许是因为那个体质使得我的身体承受能力增强了吧。原本担忧着肋骨可能已经折断,结果似乎也没出什么事。 「总之,你就带着种种罪刑大套餐在监狱过一辈子吧」 「等等,我要叫律师!我也是有这份权利的!」 我拼命望向周围。是的,其实今晚被叫来这间房的并不止有我一个。还有其他三个令人安心的同伴。 「喂,夏凪!你也反驳一下……」 「哇!好大的浴室!还有按摩浴缸!」 不知为何,从远处……具体来说是从浴室方向传来了兴奋的叫声。 「渚,先洗洗身子啊」 而且已经开始泡澡了。还是和夏露一起。 骗人的吧,有侦探会对陷入危机的助手置之不理吗?好像有,就在一年前。 「真是没办法呢」 随后,天无绝人之路。一位少女伸出了援手。 「加濑桑,可不可以放过君冢桑呢?」 她名为超级偶像,斎川唯。 平时总是把我当成一个笨蛋来对待,然而实际上精神年龄最成熟的她现在似乎决定站在我这一边。独自坐在桌边的斎川喝了口马克杯中的牛奶说道。 「或许君冢桑确实是对加濑桑暴力相向了。但是那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是因为爱」 「爱?」 我和风靡姐一同,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没错,爱!」 随后,斎川猛拍桌子站了起来。 「对君冢桑来说,希耶丝塔桑是无可替代的存在。所以只要是为了希耶丝塔桑,无论面对的是警察还是“调律者”,都会毫不犹豫地挥出拳头。毕竟君冢桑深爱着希耶丝塔桑……从心底里爱着她!」 「我鲨了你!」 「咿呀!君冢桑好可怕!」 这小妮子必须死。我在内心发誓即使是到地狱的尽头也要追杀斎川直到天涯海角。 「喂,不要在别人家里玩捉迷藏,当我只是一介吐槽役吗」 「把你们叫出来不是为别的,是要警告你们」 或许在这该严肃的场合有些玩笑过度,不过这已经是稀疏平常的景象了所以没啥问题。 我们四人重新围坐在桌边,听着坐在主座上的风靡姐进行说明。 「夏凪渚、斎川唯、夏洛特·有坂·安德森,以及君冢君彦——违逆“调律者”,采取其他手段来打倒seed。你们真的决定要这么做了吗?」 锐利的眼神逐一扫过我们每个人。 「是的」 回答她的是夏凪。她毫不退让地直直盯着风靡姐。 「我们不会放任任何一人被杀,也不会牺牲任何一人。大家一起欢笑、一起赢得最后的胜利。这就是我们的目标,我们的胜利条件」 没错。为了将其实现,在那天夜晚,属于我们的冒险故事开幕了。 「……哼」 然而风靡姐却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们当前的敌人是“spes”,以及其首领seed。没能完全适应地球环境的seed在寻找着能够让他寄宿的人类容器。而这一容器的第一候选者正是拥有“种子”的力量,却没有出现副作用的人物——斎川唯。 风靡姐身为与世界之敌对抗的“调律者”中的一人,决定与她的部下夏露一起破坏掉这一容器,也就是杀死斎川,以此来间接地打倒seed。但是得知这一点的我和夏凪一道,并加上中途改变主意的夏露,和她展开了战斗。 「十天」 风靡姐环视了我们一眼说道。 「我就再给你们十天时间。在此期间,向我证明你们确实能够讨伐seed。这就是我能给与你们的最后一点容忍」 「如果我们没能做到呢?」 「那我这次就一定会杀死这个小姑娘」 她这么说道,以冰冷的眼神望向斎川。 「君冢桑,我好怕」 坐在我旁边的斎川紧紧抓住了我的袖口。看来即使是刚强的斎川也顶不住“暗杀者”发出的杀气。 「嗯,没事的。我们会保护好你」 「她肯定是在嫉妒我的年轻与可爱吧」 「斎川,拜托你不要再说这种会让我无力再保护你的话」 「尽管加濑桑快奔三了,但只要每天注意保养肌肤,生活中尽量不积攒压力,还是能有一副年轻的外表的!没问题的,请不要放弃!」 「斎川!!!」 前言撤回。 看着风靡姐鬓角的青筋几乎要破裂的样子,我立即捂住了斎川的嘴。 「但是要找到仅靠我们四人打倒seed的方法……」 随后,像是在修复偏离了严肃气氛的话题,夏露手指抵在下巴处说道。 现在的我们对于“spes”的首领seed依旧是一无所知。仅仅只知道他是从宇宙飞来的植物一般的存在,并且能够制造出拥有特殊能力的“人造人”。——不过。 「这样的话最好就是向清楚详情的人询问」 说着,我提起了可能帮得上忙的不在此处的另一人。 「希耶丝塔」 夏露像是被突然袭击了一般睁大双眼,而风靡姐则像是想要看穿这句话的意思眯起了眼。 「她总是会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制定好解决事件的计划。所以,为了打倒seed,她一定也会像往常那样有所准备」 就比如说,名侦探的遗产——那是十天前左右,夏露在那艘游轮上寻找的东西。尽管最终那指的其实是我们自身,但也就像这样,为了打倒“spes”,希耶丝塔已经在事前留下了各种碎片般的准备。很难想象如此准备周到的她会抛卸责任地不给一点提示就让我们去打倒“spes”和seed。 「那就是说,ma’am在其他地方也留下了别的类似于遗产一样的东西?」 「可我没收到过这样的情报……」夏露纳闷道。 如果真是这样。长达三年的时间里,我作为唯一一个一直待在她身边的人,会不会存在某些只有我能发现的提示呢。就比如,我和她曾经为了寻找所谓的传说中的秘宝而去过新加坡和夏威夷。 或者说,更近些的事情、对我来说十分熟悉的地方。直到遇上身为“spes”最高干部的海拉、动身前往最后的决战之前,我们一直居住着的国家——英国。那个我和希耶丝塔度过充实日常的地方,会不会有什么提示……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我想起了放在我外套左胸口袋里的某样东西。 「曾经,我和希耶丝塔在伦敦生活的时候,有一次我看见她慌慌张张地把什么东西藏进了桌子抽屉里」 那个抽屉上了锁,连我的开锁技术也打不开。不过希耶丝塔对当时想方设法想要知道放在抽屉里的东西的我,说了这么句话。 『——试着从我这里将这把钥匙抢过去吧』 说完希耶丝塔露出挑衅的笑容,用指尖夹着她的“七大道具”中的万能钥匙在我面前晃了晃。 「然后昨天“希耶丝塔”将这把钥匙交给了我」 我从口袋里取出小巧的钥匙,展示给风靡姐她们。 这是在昨晚的战斗之后,“希耶丝塔”为了接受治疗而被运上直升机之前交到我手里的东西。就和夏凪拿到了燧发枪一样,我也经由“希耶丝塔”之手继承了侦探的“七大道具”。 现在,希耶丝塔希望完成了课题的我去讨伐“spes”。而就在这个时候,这把钥匙传到了我手里,也就是说用于打倒“spes”……打倒seed的遗产就沉睡在那里,希耶丝塔想要告诉我的或许正是这件事。 「你这家伙,在伦敦的住所原原本本地保留下来了?」 而风靡姐一脸诧异地问道。 「算 (继续下一页) 第四卷 【side charlotte】 「……唔,哈啊,这么一来还剩四个……」 我背倚著小巷里的墙壁,为了缓和急促的呼吸而瘫坐地上。 身边,则是一名倒地的年轻长发男子───那家伙正是《spes》的残党。然而刚才我要是稍稍露出破绽,现在就换成我落入他的下场了。 「终于收拾乾净了吗?」 这时有个叩叩叩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以女性而言太过嘶哑的说话声靠了过来。 「不过,冗余的动作果然还是太多。」 她一边抽菸,一边批评到目前为止的战斗。 「既然这样一开始就该讲解一下什么叫多余的动作啊───风靡。」 我在水泥地上抱著膝盖,朝上瞪著那位高高在上的红发上司。 君冢跟渚动身去伦敦了,我则在她的指示下像这样做实战训练。然而风靡始终像这样泼我的冷水,根本没打算做实际的指导。 「是说你不是戒菸了?」 「戒菸?啊───对喔对喔。」 风靡尽管嘴里这么说,但还是像早年的日本电影明星般光明正大地吞云吐雾……可恶真是气死人了。 「至少你也帮个忙吧。你打算对部下见死不救吗?」 我站起身,把她的香菸全部没收并质问道。 如今我们的对手,是像蝙蝠那样,原本是人类却又被《种》寄生的《spes》成员。当然实力并没有像变色龙那种纯正的品种那么强,甚至地位恐怕还比蝙蝠更低阶,但也绝非可以轻忽大意的敌人。 「你说什么啊,夏洛特,这从一年前开始就是你的工作吧。」 结果风靡依然用那种尖锐的眼神对我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打倒《spes》的残党,从一年前开始……也就是大小姐去世以后,就化为了我的使命。毕竟,那一直都是大小姐分配给我的工作。 由擅长战斗技巧的我负责实战,脑袋灵光的君冢则以知识和临场判断解决问题。我们能像那样同心协力,始终是大小姐所期盼的结果。 「……结果那个男的却───」 一想到失去大小姐的这一年来,始终沉浸于温吞安逸的君冢,我就再度火冒三丈……但现在不是对他生气的时候,我摇摇头。 「可是,现在继续狩猎这些残党的意义是?寻找能直接打倒席德的方法不是更好吗?」 当然,那个方法目前正由渚他们在调查当中。 「是为了预先消灭其他容器候选人。」 对我的质问,风靡背靠墙、交叉双臂这么答道。 「就现状,斋川唯毫无疑问是容器的第一顺位,但也不能排除,席德可能用其他寄宿《种》的人类做为消耗性的暂时容器。趁现在先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做法。」 我听完她的话,俯视刚才跟我交手的《spes》成员。如今趴在地上的这家伙,有可能被席德当作暂时的容器。至于排除这种事,就是我被赋予的任务了。 ……的确,这种工作只有我能做。君冢姑且不论,渚跟唯都太善良了。要直接动手的事,还是交给我比较好。 「可是,照这个理论君冢也是吧?那家伙体内也有《种》寄生了不是吗?」 没错,他当时有勇无谋地吞下了变色龙的种,强迫自己也变成种的寄居者。这么一来,君冢也不能排除被席德选为容器的机率了。 「哈,能被你干掉也是那家伙的宿愿吧。」 结果,风靡只是若无其事地喃喃说道,听不出来是开玩笑还是真心话。 ……不过,假使君冢真的成为容器候补人选,又或是被《种》占据了意识和身躯,那迟早会变成像变色龙那样的怪物。届时,我─── 「我想指责的,就是你这种心态啊───夏洛特有坂安德森。」 下一瞬间,风靡扔出的一把匕首掠过我脸颊。 我慌忙转过头,只见那边───刚才我打倒的男子背上长出《触手》,被风靡掷出的匕首切断了。接著风靡走向那个不知名的《spes》残党,毫不留情地以枪口给予致命一击。 「你对应该要打倒的敌人,也寄予同情。」 风靡回过头,用老鹰般的锐利目光凝视我。 「斩断那些没必要的同情心,舍弃天真,不要因为情感而手下留情。不管是君冢君彦、夏凪渚,或斋川唯,他们都做不到这点,因此才要由你动手。如果你希望成为他们的一员,至少得达成他们办不了的任务吧。」 ……是啊。风靡绝没有因为之前的那件事,就认同了我的想法。即便是在将来,她也绝不可能容许我的天真。 「一旦握著枪就要发射,拔出剑就要挥落───当战斗展开后,就得厮杀到最后一刻。对于想守护的事物以及无法再守护的事物,一定要冷酷地区分开来。即便那么做的结果,会与全世界为敌也不在乎。」 说到这,风靡蓦然眯起眼。 「你是说我无法守护一切?」 「等你具备了能守护一切的力量再说吧。」 ……这话很有道理。看来我在口头上争不过她。 而且她的信念也是坚定不移的。 舍弃合作能力,绝不信任他人,只为了自己相信的使命而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成为基本上都是单独行动的《暗杀者》,并担当《调律者》之一的职务,在幕后守护世界。 「喂,为什么你要帮忙讨伐《spes》?」 然而,也由于如此我产生一个疑问。为什么从不帮助他人的她,现在却要为大小姐遗留的工作出力。 「就跟你一样。」 这时,风靡又点起了一根不知不觉从我这摸走的香菸。 「我也没能干掉那家伙。」 她边吐著烟,很叫人意外地轻易说出了那段往事。 她说指的那家伙,一定是过去那位《名侦探》吧。五年前,我从当时隶属的组织那,接获了要暗杀大小姐的指令。 「当时,已经是《暗杀者》的我接到了一项指令,要把刚从《spes》设施逃出的那家伙处理掉。」 「这是身为《调律者》的任务吗?为什么上头要做这种判断?」 「那个时候,已查出那家伙就是席德的容器候选人。做为间接打倒席德的手段,还是先斩草除根比较好吧。」 ……原来如此,跟之前要杀死唯是一样的构想,结果在更早也对大小姐采取了相同的手段。 「但那家伙却活了下来。」 风靡凝视冉冉升起的烟雾继续道。 「即便我追到天涯海角,那家伙还是不断逃窜,甚至有时还会来个棘手的反击,接著再继续逃。她说过『直到达成自己被赋予的使命前,就算被飞弹击中我也不会死』,而且脸上还挂著令人不爽的微笑。」 风靡这么述说著,嘴角似乎隐约松弛开来。 「由于她成功从《暗杀者》手中逃脱,实力获得认可并挂上了《调律者》之一的称号。那之后,讨伐《spes》的任务也正式交到了《名侦探》手上。」 风靡说到这突然话锋一转,故意冒出「竟敢抢别人的工作」这种假惺惺的抱怨。然而我听完她刚才的说明,不由得产生一个疑问。 「你当初真的有全力追杀大小姐吗?」 五年前,如果是比现在还更菜的我也就罢了,当时已经是《暗杀者》驰名幕后世界的风靡,真的会像那样不断任务失败? 搞不好,那个人也跟我一样,从大小姐身上感觉到了什么。因此才会每次都手下留情,刻意放她一马。风靡听了我的疑问后。 「咦,还真是个有趣的女孩───我不否认我曾瞬间这么想过。」 结果,风靡并不像平时的作风、以无关紧要的台词结束这个话题。 「那么,也聊太久了。」 她拿出携带式菸灰缸熄灭菸头。 「我还有点正经事要办,你留下来继续任务吧。」 她对我下达打倒《spes》残党的指示,准备离去。 「正经事?该不会是上头───联邦政府有找?」 我忍不住朝风靡的背影问。 例如,风靡擅自介入本应是《名侦探》负责范围的《spes》讨伐工作,所以才被叫去斥责。 或者刚好相反,这回身为《暗杀者》的她,所接获的指令正是对《名侦探》未完成的工作善后,结果她却没能杀掉斋川唯,现在上头要追究她无法完成任务的责任了。 「上头找?不,你搞错了。」 这时,风靡暂时停下脚步。 「我只是稍微去吵个架罢了。」 她把脱下的外套挂在右肩上,挑衅地如此咕哝一句。 第四卷 【第二章】 ◆解谜与炸鱼薯条同在 在那之后,我和夏凪来到了酒店附近的餐厅,面对面坐着吃起了早餐。是名侦探提议说,饿着肚子可解不了谜。 「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东西」 我斜眼看向放在桌上的一本书叹息道。 书的封底已经脱落,大部分书页可能是在途中脱离了……但是毫无疑问,这就是“圣经”。证据就是翻开书后,能看见上面记载有我和希耶丝塔这几年里经历过的一部分事情。 「这应该也……一定不是偶然吧」 夏凪抓起薯条,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我第一次见到“圣经”是在一年前。而当时持有它的,是夏凪渚的另一个人格“海拉”。所谓其中记载了未来会发生的事的“圣经”原本的拥有者是seed,而包含海拉在内的“spes”的干部则听从其指示开展侵略地球的行动。 到了现在,过了一年左右,“圣经”再次出现在了我们眼前。不过正如夏凪所说,不能简单将其视为偶然。这本书究竟为何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该不会是seed的陷进吧,还是说, 「——巫女」 随后我开口提到了这一存在。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而夏凪也和我的意见同步。 「“圣经”中,记载着未来发生的事。要说谁是最有可能写出这种书的人,那果然也就只有巫女了」 是了,这一假说和我想的一样。当然,也无法完全否定seed存在能够预知未来之类的能力这种可能性……但硬要说的话,还是巫女更有可能,风靡和奥莉薇亚作证过,可信度很高。 「也就是说,“圣经”原本的拥有者是巫女,而seed则是在过去,以某种手段从她那里拿走的……很有可能是这样吧」 而且还存在一个足以将“圣经”的拥有者判断为巫女的理由。 我将明显缺页的“圣经”翻到了剩余书页的最后一页。 写在上面的是—— 「怪物“美杜莎”袭击伦敦么」 夏凪眯起了眼,盯着上面记有一周前这一日期的那一页。 如果这个预言是真的,那看来现在这座城市里正徘徊着名为美杜莎的怪物。 「这也是巫女阵营设置给我们的考验吧。为了判断我们究竟是否是值得去见面的人」 「这么想更说得通吧。说白了,『想要见到妾身,就去打倒令伦敦陷入恐慌的怪物“美杜莎”吧』就是巫女想要传递的信息吧」 「刚才那恶心的女声是什么啊?难道是在模仿巫女?」 「不要说恶心啊。只不过是我想象中的巫女罢了,应该是这种感觉。我猜的」 一次都没露过面,仅仅是通过使者来给我们下达一些麻烦的解谜。肯定是那种高高在上地后仰着坐在宝座上、傲慢又任性的少女。我猜的 「不过啊,优先进行这边真的好吗?」 而夏凪质疑着我的决断是否正确,问道。 「首先本来该是去取希耶丝塔的遗产的……结果却变成了寻找巫女。而现在又要着手于其他事件。会不会离正确答案越来越远了啊?」 ……是啊,这么说确实也对。 距离风靡姐设下的打倒seed的最后期限还有十天。在此之前我必须要找到希耶丝塔留下的遗产,并见到将成为复活希耶丝塔的关键人物的巫女。或许本来就没时间在异国他乡纠结于一个未知的怪物。——可是。 「放任出现在眼前的事件不管,是没有脸面回到那个家的」 已经遇上事件了。就这么放着不管然后回家的话,希耶丝塔肯定会生气的吧。如果现在某处正有人被所谓美杜莎的怪物袭击,是不可以将其无视的。 「……是么」 夏凪吐了口气,小声说道, 「嘛,君冢觉得可以的话那就这样吧」 像是有些无奈地微笑起来。 看来算是暂且定下了行动方针。 「而且关于这次的事件,我稍微有点头绪」 面对一脸疑惑的夏凪,我回忆着曾经所经历过的事情。 「其实在两年前左右,我曾经和希耶丝塔一起遇见过一次“美杜莎”」 美杜莎——传说中目光能将人变为石头的怪物。 然而我们曾经所遭遇的,并不是真正的怪物。某栋洋房里的美杜莎,其实是个过于怜爱因事故变成植物人的义女,因而决定用特殊的毒物令他人也落得同样下场的,一个可悲的男人罢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那件事已经被君冢你们解决掉了吧」 「是啊,很遗憾,我只不过是希耶丝塔的累赘」 正如夏凪所说,当时那个事件本身已经被希耶丝塔华丽地解决掉了。这样的话,这次的难道是模仿犯之类的事件吗……还是说这次,可能是寄宿有“spes”的种子、拥有货真价实的力量的家伙。不管怎样,接下来都有必要进行详细调查。 「那么,既然已经填饱肚子了,就去实地调查一下吧」 所谓的侦探和助手,经常要和上了年纪的警察一起跑来跑去。说到底,还不知道这次的事件有多高的曝光度。而且还不知道美杜莎具体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应该要从这里开始调查吧。这么想着,我站了起来……就在这时, 「君冢,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夏凪偷偷看向我,问道。而听到这一突然的提问,我只是歪了歪头,然后她又难得地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其实一直想找机会问了」。 「啊,身体的话好得不能再好了」 应该指的是两天前和风靡姐的那场战斗吧。当时确实还以为断了一两根骨头……但现在,尽管多多少少还有些余痛,但还影响不到这样的日常生活。 「真的?——也没有副作用?」 ……原来如此,问的是这个么。看着夏凪不安的眼神,我终于察觉到了她的意思。 我为了在战斗中骗过风靡姐,吞下了变色龙的“种子”。起初是从seed身上诞生的“种子”将会赋予服用者特殊的能力,没有经过合适的处理就塞进体内的话,据说是会引起各种副作用。比如像蝙蝠那样丧失视力……听说也有可能会缩减寿命。 然而现在暂时还未出现那样的征兆,失去了味觉然后吃不出炸鱼薯条的味道……这种伏笔也没有出现。当然,未来或许存在着会遭遇那种情况的风险,但至少现在身体还算健康。 「怎么,你在担心我?」 我像是在捉弄夏凪一般说道。 ——然而, 「嗯,当然会担心」 夏凪却意外地一脸认真地看向我。 然后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不只是我……小唯,还有夏露,都在担心君冢。重视着君冢。正如君冢总是在为我们着想一样」 不只是单方面地被给予。 人与人的思念,总是相向而行。 夏凪说着,看向我的笑容——令人有些不甘地,有着和我曾经搭档的名侦探得分一样的、压倒性的可爱。 「刚刚那该不会,是坠入爱河的声音吧?」 「很遗憾,不过是话题收尾了而已」 ◆一年前的记忆,两个人的回忆 ——翌日。 「真是个不错的早晨」 在巴士的二层眺望着街道的景色,我朝坐在身旁的夏凪搭话道。 昨天,我和夏凪立即就展开了对美杜莎的调查……咨询完后,我们得到了一个线索,而现在我们正乘坐着巴士前往某个地方。诚然,我们并没有悠闲到想要进行观光,但是洋溢着异国风情的街道处处都很吸引人。我本想和夏凪分享一下这份景色…… 「…………」 夏凪却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我想着可能是我犯了什么错,为了让她心情好点,姑且夸上一句。 虽然不是很懂衣服详细的种类和名称,但这套看着像黑色连衣裙的服装和平时的夏凪所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在异国他乡亦是如画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君冢就算万一交上了女朋友,也会两秒后吵起来,再过两秒就分手」 「比起后半部分,我倒更想反驳一下我交上女朋友的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这一点」 看来并不是在无视我。夏凪的注意力终于移到了我身上。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呆,怎么了?睡眠不足吗?」 「啊,确实有因为君冢说梦话害我睡得不是很好」 「……我完全没有印象」 睡在一张床上的坏处居然在这里显现了。 希望没有无意识间说起和希耶丝塔相关的话。 「虽然不是很懂,但你一直都在土下座对小唯道歉」 「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一百倍」 说起来,从日本出发之前和斎川吵了一架啊……真希望能和她快点和好。 「还有」 随后夏凪又苦笑着说道。 「昨天晚上,我梦到她了」 (继续下一页) 第四卷 【side yui】 君冢先生跟渚小姐去伦敦了,此外加濑小姐也和夏露小姐离开这间屋子。这么一来就只剩我跟蝙蝠先生留在加濑小姐的公寓里。 是说,我们的预定计画是让蝙蝠先生为我特训,促使我《左眼》的能力觉醒。没错,本来应该是那样才对…… 「啊啊,这个看起来也相当高级嘛。」 但当事人蝙蝠先生,却从酒柜取出看似很昂贵的红酒试喝,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那么,特训的事还有下文吗? 「擅自开红酒,不会惹加濑小姐生气吗?」 我坐在蝙蝠先生的正对面问道。 「不必在意。我可是被那女人关在监狱很久很久,这一点奢侈的享受她应该会允许才对吧?」 蝙蝠先生这么说并轻轻摇晃红酒杯。 这种从容自若的姿态,让人觉得他真是一位狂野的帅气大叔。这种成熟男性的气息,君冢先生是怎样也学不来的。 「等等,我可没有被你敷衍过去!特训的事呢,不是要特训吗!」 我放弃一直扮演的装傻角色,直接对蝙蝠先生逼问道。 「赶快修行吧!例如跑到某座深山里!待在瀑布的水流下打坐!这样就需要泳装吧!啊,不过如果我沦为性感写真女星,在天堂的父亲跟母亲一定会担心的,所以泳装ng!」 「你觉得我从哪句吐槽起比较好?」 哎呀,看来不知不觉当中双方的角色互换了。 「别急,等我乾了这杯也不迟。」 蝙蝠先生非常从容,就像早就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一样,只见他悠哉地慢慢含著红酒。 「那么蝙蝠先生,为什么你要担任指导我的职务?」 反正特训也不会马上开始的样子,趁机跟他聊一聊也无妨吧。没错,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也想跟帅气大叔好好聊天。 「因为我们在打倒《spes》这件事上利害一致,这点我以前就解释过了吧?」 ……结果,蝙蝠先生异常地冷淡。 太奇怪了,如果是君冢先生,一定会说个没停直到我这边受不了为止。不对等等,那个跟其他女人去国外悠闲旅行的家伙,我才不想管呢。 「不过,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这时轮蝙蝠先生主动开口了。他放下玻璃杯质问道。 「你真的不想为双亲报仇吗?」 我认为他已经喝了很多酒,但这个问题并不是一时喝醉才脱口而出的,看来是他真心想知道我的想法。或者说,他就是为了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才会刻意安排只有我们独处的场合……不过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即使杀害家人或同伴的仇人就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不会扣下扳机吗?」 蝙蝠先生再一次确认道。 「唔───我也不晓得。拿上次的状况来说,毕竟蝙蝠先生或变色龙先生也不是我直接的弒亲仇人……除非实际遭遇那样的场面,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回忆起前几天在电视台屋顶发生的那件事,我如此答道。 「是吗,你还真冷静。」 「会吗?不过我觉得自己之所以能这么说,是因为如今我眼前并没有杀害双亲的仇人。就如我抓起麦克风代替手枪一样,视情况的不同,我也可能扔下麦克风抓起手枪。」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只为复仇而活,但也不完全排除复仇的选项是吗?」 「是的,我觉得最后只会取决于自己当下想怎么做。」 我之前的确对君冢先生说了很动听的场面话,但实际上当时我还在迟疑。幸好之后经历了那些事,有君冢先生支持我,现在的我已经能堂堂正正、充满自信地这么说。 「因此,我的人生并不会只剩下复仇这件事。我想过著当初父母期待我过的生活。」 「这跟被死者所束缚有什么不同吗?」 「大不相同唷。」 是的,两者并不相同。唯独这点我可以抬头挺胸地说。 「毕竟此时此刻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因此毫无疑问,这是我的意志,也是只有我能决定的想法。 「───是吗?」 蝙蝠先生若有所思地低声咕哝道,接著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 「呃,刚才我的答案还可以吧?结果好像变成我在唱独角戏。」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到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对蝙蝠先生这么问。 「当然,老实说很值得参考。此外我也确定小姐你并没有真的离开父母亲独立生活。」 「为、为什么结论是这个啊!你真的有仔细听我说话吗!?」 「我刚才那句话是正面的意思,你别介意。」 「就算加上这种补充也无法骗过我!我一直是尽量以成年偶像的姿态为卖点的,请不要让我的形象变得孩子气!」 真是的,这个大叔真坏心。竟然欺负我这么年幼稚嫩的女孩,性格恶劣的程度简直跟君冢先生有得比。 ……不知为何,总觉得从刚才起,我就一直忍不住想起不在这里的君冢先生。那个男的真是罪孽深重啊。没错,真受不了他,能不能快点回来呢。 「哈哈,那么愉快的话题就到此为止了,开始特训吧。」 尽管脸色没变红,但搞不好已经喝醉了。只见性格变得较为开朗的蝙蝠先生,在此终于切入正题。 「听好啰,我首先要教给小姐的,是关于人体动作的基本知识……」 「啊,感觉这个会讲很久,我可以一边泡澡一边听吗?反正你待在这边大声说我在浴室也能听见!」 「亏你有脸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啊。」 「呼呼,这个吐槽不赖!」 感觉很顺利呢。有个年纪相差较远的朋友也是件好事。 这之后一定还会跟蝙蝠先生相处很久───不,只能说希望是那样就好了,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开始竖耳倾听他的话。 「啊,对了,蝙蝠先生的本名是什么呢?我想起一个有趣的姓名测算游戏。」 「我现在说这个好像有点奇怪,不过你什么时候才要开始特训啊?」 第四卷 【第三章】 ◆世界的守护者 在那之后,和夏凪分别的我独自一人为了拿回被盗的钱包和钥匙,来到了某个地方。电话里提到的住所应该就是这里……不过, 「我在这里可没有什么愉快的回忆」 矗立在我眼前的建筑物不是警察局——而是英国的中枢,威斯敏斯特宫。一年前左右,我被海拉绑到这座建筑的地下监禁起来,而这座钟楼也成了希耶丝塔和海拉展开激烈交锋的舞台。 「只能继续往前了」 想着这些事,我走入其中。 随后,面前很快就出现了一个身着西装的英国绅士,并带领我来到一般人禁止进入的区域。指引我来到专用电梯前,之后向我行了一礼就离开了。看来把我叫来这里的人,就在紧贴这座宫殿建立的尖塔,伊丽莎白塔上。 「唉,还真是大阵仗——米娅·惠特洛克」 我搭乘着电梯上升,自言自语道。 没错,不用推理都能猜得出在前方等待着我的是谁。说到底,偷了我的钱包……不对,偷了放在里面的钥匙的,应该就是那位客舱乘务员奥莉薇亚吧。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判断我们是否有与米娅·惠特洛克见面相应的价值。 奥莉薇亚在飞机上偷出钥匙,诱导我们之后的行动,让我们发现那本“圣经”。然后将是否能够成功解决美杜莎事件作为最后的判断基准。而在看到我和夏凪查明美杜莎的真面目、即将解决的时候,决定给我发来联络。因此这前方等待着我的,一定就是“巫女”米娅·惠特洛克。 「一想到被对方操纵到了这个地步,反倒让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不过这也到此为止了。这之后,直到实现我的要求为止我都不打算离开。 如此发誓着,我等待电梯门打开——而门打开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螺旋上升的阶梯。在昏暗的光线下,我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随后。 「是这里么」 眼前是一扇门。 我下定决心,扭动了门把手。 「……!」 一阵风吹来。我不禁抬手遮住了脸。 狂风伴随着呼啸声。很快我就想起来,这是在离地百米的高处吹来的风。 「……不是封闭的吗?」 之后,逐渐适应狂风与阳光的我终于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一间如酒店客房一般的房间。正对面的像是阳台的地方,站着一位似是在眺望伦敦街道的少女。 身着白衣绯袴的巫女装束。 日暮迟迟的夕阳映照下,守护世界的“调律者”君临于钟塔之上。 「谁?」 这时,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少女回过头来。 淡蓝色的发丝轻轻飘动,宛如人偶一般漂亮的眼睛大大地睁开。 「终于见到你了,米娅·惠特洛克」 我向这位世界的守护者走去,说道。 「告诉我改变未来的方法」 为了迎来希耶丝塔复活、众人期待的故事结局。 ◆世界的终结,渥尔娃的预言 「那种东西,并不存在」 从巫女装束替换成便服的米娅·惠特洛克整理着房间一侧的巨大书架上的书籍,冷淡地说道。 终于见到了据说能够预见未来的她的我得到允许,等待着她完成钟楼里每天要完成的工作,在这间房间里与她会面。我本以为这样应该能够实现我的目的…… 「未来是绝对不变的。再怎么挣扎,都无法改变故事最终的结局」 少女以冷淡的声音说道,背对着我,踮起脚尖想要将书放回高处的书架。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我还以为会有其他仆从」 我来到她身后拿过她手中的书,替她放回书架上,问道。引导我来到这里的,是那个客舱乘务员奥莉薇亚。比起其他事,首先必须要让对方把钱包和钥匙还来。 「……这不是出于我的意思」 而米娅那张人偶一般精致可爱的脸露出了不悦的表情,比我矮上二十厘米的她抬起头望向我。 「不知是什么目的,奥莉薇亚想要诱使我和你们见面」 原来如此。在那架飞机里奥莉薇亚看起来也确实是希望我和夏凪见到米娅的。 「也就是说我个人并没有事要找你们,也对你们没有兴趣。可以的话也不想见到你们,不想和你们呼吸同一片空气。所以你能不能赶紧回你家去?」 米娅轻巧地滑步到一旁,再度开始整理书籍。 ……真是被深深讨厌了啊。不对,比起讨厌我这个人,肯定是米娅在回避与任何外人接触。大概,一定是。 「抱歉,在实现我的目的之前我都不打算回去」 而我拿起了堆放在桌上的书籍问道。 「米娅·惠特洛克。这是“圣经”吧?」 一定是了。无论是现在在我手中的,还是排列在那墙壁一面上的所有书籍。 「我有什么理由必须回答这个问题吗?」 「我的搭档,现在正在奥莉薇亚的指示下解决事件」 没错,如果那本“圣经”是米娅·惠特洛克一方交给我们的,那么现在夏凪渚在解决记载在其中的难题,这对我们的立场应该是有利的。而顺便一提,我现在也在帮助她完成整理书库的工作。 「……我不认为强行推销人情总会有效」 但是米娅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叹了口气, 「对,没错。十万零两百七十九本——在这里的“圣经”全都是包括我在内的历代“巫女”所撰写的」 这么说道,轻轻指向排放在房间里的书架。 「我的预知未来的能力,能够碎片性地在某种程度上预见世界的危机。因为拥有这份能力,我成为了“巫女”,被赋予在“圣经”上记录未来将会发生的世界末日ragnarok的任务」 果然正如风靡姐说的那样,“巫女”拥有能够看见未来的能力……这样一来,为了实现我的目的所需要的力量,很有可能就在她身上。 「不过,即使知道了未来,也是无法将其改变的,所以得知未来对大部分的人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 然而米娅却如此评价自身的能力,甩了甩淡蓝色的长发。 「拥有这种力量的,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我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前倾着身子向米娅询问详情。 「不劳者不得食。你在幼儿园没学过这个道理吗?」 随后米娅径自瘫坐在了有着高高椅背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对我这么说道。 「幼儿园才不会教这种东西吧。别把小孩子当成你的工具来使」 不过或许想让她回答这个问题的话,至少得先帮她完成工作吧。虽然不知道这是谁的规定,我也只好按照米娅的指示将书籍摆放到书架上。 排列在书架上的书的书脊上有着《viralpandemic(病毒大流行)》或是《worldwar3(第三次世界大战)》,甚至还有《vampirerebellion(吸血鬼叛变)》这种可怕的标题。这些也都是曾经十二名“调律者”成功预防过的世界危机么。 「顺便一提,“圣经”是一级机密物品——读是可以,但也要做好无法再睡个安稳觉的心理准备」 「别用一副爽朗的表情说这么可怕的话啊……」 看来在我没获得许可的情况下打开这些书的那一刻,我就会被可怕的存在抹杀掉。 我抽搐着脸颊将写着《alternatehistory(架空历史)》的“圣经”放上了书架。 「拥有这份力量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同一时期只存在一人。而在那个人死去的瞬间,能力将会后天性地寄宿到另一个人身上——就像是神的祝福」 米娅在我进行工作的时候回答着先前的问题。 「原典初代是北欧神话中身为女性萨满的渥尔娃。以她为起源,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诞生了无数位“巫女”。在你们的国家里也曾出现过“巫女”。不记得名字叫什么。只知道里面就有“miko”这一发音」 米娅说着,所提到的或许是1800年前的倭国的那位使用巫术的女王(译注:即卑弥呼,ひみこ,himiko)。之前海拉提到的圣者投山仙人,是否也是担当过这一职位的其中一人呢。 「米娅又是什么时候获得的这份力量?」 「应该是在十年前。某一天我突然像是说梦话一样,说起某种自然灾害将在近期发生……而父母听到了我的话,事情以此为开端」 和那份类似预言的能力详情一同,米娅说起了自己的过去。 「像是预言一样的模糊印象,忽然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我几乎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将其化作语言说出、或是在纸上记下内容。就这样,我开始预言大规模恐怖袭击、重要人物的生命危机——很快被称作了神之子」 「神之子……是被某人包装起来了吗」 我说道,而米娅忽然自嘲般笑了起来。 「没错,就是那样。不过 (继续下一页) 第四卷 【某少女的回忆】 从那次纵火事件以后,不知过了几个月。 「───这里,是哪?」 我在空无一物的纯白房间里自言自语。 双亲死后,以我为教祖的宗教团体解散了。举目无亲的我,被某个以照护孤儿自诩的组织带到这座设施。我觉得自己的说话声带有回音,所以这里又是某个地下室了吧。 「我会被杀吗?」 很难摆脱这样的念头。即便那些人嘴上说著要保护孤儿的好听话,但事实上是为了监视我这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等一连串的观察结束后,就会把我处理掉之类的。又或者,这里是别的宗教团体的设施,也可能我是被某个犯罪组织绑架监禁了。 ───不过,事到如今我全都不在乎了。我的这种能力,连身边的亲人性命都无法拯救。不如说,正是由于我,许多人的人生才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既然如此,我会受到报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假使我,拥有某种明确的使命感,或者足够坚强……甚至是勇气过人的话,是否就能扭转那样的悲剧结果呢?这么看来,神果然是弄错了该赐予这种特殊能力的对象。 「───有入侵者!往那边去了!」 突然从远处,传来了这样焦急的呼喊声。似乎是某个把我带来这里的大人发出的。 「───真抱歉,那孩子可不能交给你们。」 接著,又有另一个女生的说话声,伴随脚步声一起接近这个房间。然后我所听见的就是枪响了。看来她应该就是这座设施的入侵者。这么说来,那位少女搞不好就是来夺走我性命的死神哩……不如说,我希望那样的结果发生吧,毕竟─── 「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我可以做的事了。」 我的能力,对人们的未来……只会剥夺、破坏一切的可能性罢了。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这回何不用你的那种能力,来试著守护世界?」 就在这时,一个跟我脑中结论完全相反的提议,藉由一个通透清亮的说话声在我耳际响起。紧接著白色的房间墙壁,就被她仅凭一发子弹破坏。登堂入室的少女,朝我伸出手这么说道。 「米亚惠特洛克───请你跟我携手,与世界之敌战斗吧。」 这就是我跟学姊的邂逅。 * 「当初我可不知道会这么累……」 终于完成今天的职务后,我瘫软在房间的沙发上。 如今我觉得那天好像已经非常久远了───我被这位《名侦探》,从半软禁状态的那座神秘设施带了出来,现在则生活在英国最高的钟塔房间里。 「到底还得写几本啊……」 几乎是在无意识中长时间动著的右手,已经产生疑似腱鞘炎的刺痛及发热症状。 我在这里的工作,就是利用预知未来的能力观测世界的危机,并统整在名为《圣典》的书籍里。据说这是历代被称为《巫女》的重要职务,且古已有之。我尽管尚未完全适应,但依然像这样努力承担。 『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这时,从放在我附近的手机,传出了这种难以判断是慰勉还是挑刺的台词。原来是介绍我这份工作的某人对我发出定期联络。 「是啊,真的很累人,这都是托了学姊的福。」 『哎呀,对学姊竟敢用这种语带讽刺的说话方式啊。』 与我通话的对象,如此促狭地说道。虽说身为《调律者》,她的资历也只比我早半年而已,但我还是折服于她那种「我可是学姊喔」的抬头挺胸、得意洋洋姿态,于是便以学姊称之。 『那我重新问一次,如何?习惯新生活了吗?』 「……试著在这里住了半年,好不容易才有点成果吧。」 我一手拿著手机,边走出露台边这么答道。 『你果然很不满?』 「我听起来像吗?」 好吧,事实上,这工作的确比我想像中辛苦,有时候我会累到想把一切都拋开。 『不过我觉得,你能接任《巫女》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这时,学姊意外坦率地说出她的心声。 『你破例将与《spes》相关的世界危机告诉我,让我能透过推理把《圣典》所记载的片段事实拼凑起来,这么一来就能将受损程度压在最低限度,所以───』 毫无疑问,你完成了守护世界的职务───学姊以温柔的声音对我慰勉道。即便在《圣典》里,写明了她将背负比任何人都更残酷的命运,她也毫不在乎。 「……是吗?」 学姊直率的这番话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但即使这样。 「嗯,我也觉得,比起以前,现在的生活要好上十万倍。」 对远在数千哩外的通话对象,根本没必要逞强。 「如果是这份工作,我有信心好好运用自身的能力,为了人类而发挥己长。甚至有一天,还能拯救全世界也说不定。因此───」 这时我用力深呼吸一口气,从距离地表上百公尺的高处远眺……被禁闭在地下室的那段日子,我绝对看不到这种笼罩在夕阳下的街景。我将眼前的事物深深烙印在眼底并这么说道。 「谢谢你,赐给我这样的风景。」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在看不到彼此脸部的情况下我果然只能趁现在说出来。于是我对手机的萤幕如此告知道。 『你那种笑容可是犯规的,千万不要随便对男生露出来喔?』 「……这、这个手机前镜头,要怎么关掉?」 * 我原本以为,这种忙碌、充实,且又和平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 然而,当我像这样过著《巫女》生活大约两年半后的某天。 「不论说几遍我都反对喔。」 我对那位固定的通话对象,有点发火地这么传达道。 「故意让敌人偷走《圣典》,到此为止还算可以。可是,就算你说这是欺骗席德的大好机会,总不能让你去牺牲吧?───希耶丝塔。」 这是那天学姊对我提议的,为了让席德这个《世界之敌》上当所设的圈套。她希望我协助她完成这项计画,最近几乎是不厌其烦地不断拜托我。自从学姊认识他以后,明明未来已经转舵并航向良好的方向才对啊。 『我又不是以自己一定会牺牲为前提,这顶多只算买个保险,充当最终的手段罢了。』 学姊噗嗤露出笑容,同时否定我的质疑。 「……你真的没打算去死吧?」 『我是侦探。以米亚观测到的未来为基础,我只是预先做好各项准备罢了。』 她语气温柔,彷佛在晓谕我般说道。 「可是这项作战计画,你有对他说吗?」 『他?他是指谁?』 ……这位名侦探,你是认真的吗? 「呃,你不是经常提到吗,就是那个跟你一块旅行的男生。」 『啊啊,原来是助手啊。是说,我真的有经常对米亚提起他吗?』 「嗯,而且每次打电话,你都会转述今天跟助手聊了什么,去了哪里,还有一起吃了什么,玩了什么。甚至连我没问的部分你都滔滔不绝说出来。」 我每次都怀疑,自己究竟在听什么样的报告啊,难道学姊本人毫无半点自觉…… 『……原来是这样啊。』 学姊的音量突然变小了,我觉得这样的她有点可爱,真是败给她了。 『嗯好吧,可是这事跟助手无关唷。』 她先轻轻咳了几声,但还是决定不把这项作战计画告诉他。 「既然与他无关,那跟他说也无妨吧?」 『…………』 她没有回答我。不过就算她本人没说话,意思也相当明白了。倘若老实对他说,他一定会设法阻止。自己的这个决定旁人铁定无法接受,关于这点学姊比谁都更清楚。 『但我是《名侦探》啊。』 唯独这点她是丝毫不肯退让的,也不能退让。身为《调律者》,只要与《世界之敌》战斗的dna还烙印在体内,即便我如何说服,她肯定都不会改变初衷。而我自己───老实说,打从她一开始找我商量这个计画,我就看出这一点了。 「那,答应我。」 于是我这么告知学姊。 「一定要撑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能放弃。」 我的声音恐怕在颤抖吧。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我绝对不希望学姊死。然而───不论如何,我都无法对她身为《调律者》的觉悟置之不理。因此,就算这个计画还是要执行,但至少我希望她不要随便放弃生命,支撑到最后一刻。我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任性的心愿上。 『───嗯,就这么说定了。』 这时学姊一派轻松,但又坚定有力地对我点头。 『你不知道吗?其实我还满喜欢那种完美无缺的happyend,意外吧?』 好,我把这件事记在心底。 说完她彷佛很愉悦地露出微笑。 * 「你骗人。」 从那以后 第四卷 【第四章】 ◆取回遗失之物的旅程 取得一定的成果之后,我和夏凪现在从伦敦出发,为了寻找讨伐“spes”的线索而前往下一目的地。 「呜,感觉好反胃……」 旅程中途,夏凪用手捂着嘴说道。 不过这绝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大概),是晕船了。 摇曳的波浪之上,紧紧抓着小船舷边的夏凪已经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我轻抚着她的后背。 「没事吧?要吐了?我会当作没看见的所以不用在意我哦?」 「要是在这里吐出来感觉作为女主角的好感度就要被消耗殆尽了所以我会忍着的……」 「你的脸很苍白啊(译注:正如许多人知道的那样,“面白い”也有“有趣”的意思)」 我和夏凪之前也一起坐过船,或许是因为当时乘坐的是大型客船所以才没事的吧。 「已经能看见岛了,再忍耐一下」 我和夏凪现在正前往曾被“spes”用作据点藏身的那座岛。前往那里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更为深入地去调查seed这名敌人的真面目。一年前由于意外遭遇了seed,所以没能进行充足的调查,而现在的话说不定能够得到有利的情报。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们决定从应该出发前往这座岛,而此刻我们就在海上朝目的地进发。同时还有那位愿意带我们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的人。 「还有大概十五分钟就可以到了,侦探小姐和助手先生也请准备一下」 这么说着,从驾驶室里走了出来的是巫女的使者——奥莉薇娅。不仅帮我们安排好离开伦敦的飞机,她还给我们准备了前往目的地的船只。 「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开船」 「嗯,认真起来的话飞机也是可以驾驶的」 感觉都可以放弃客舱乘务员的工作直接当飞行员了。 「话又说回来,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帮了这么多忙」 夏凪顶着那张苍白的脸向奥莉薇娅道谢。 「您客气了,听从任性的要求也是照顾主人的一部分,我已经习惯了」 奥莉薇娅淡淡地微笑道,然后准备返回驾驶室。 但,在途中她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我们说道。 「而且我相信,你们能开辟出米娅大人期望的未来」 之后,我们和奥莉薇娅暂时分别,登上了岛。 对我来说这是片时隔一年再见的景色——没有人烟、荒芜偏僻的小岛。 我们朝着存在于这座岛内的研究设施走去。 「走路、好累……」 记得一年前是夏露驾驶着摩托,而我坐在后面。 「夏凪,感觉怎样?差不多该考张驾照了吧?」 「不是,为什么要问我啊,这硬要说的话,该是君冢的任务才对吧」 而从晕船恢复过来的夏凪无语地望向我。 「唔,对车辆没有兴趣的男生……前途渺茫啊……」 「为什么夏凪你要考虑我的将来?」 总之,对我来说,将来希望能坐在精明能干的女司机的助手席上。 没错,仅仅是作为一名助手。 「话说,虽然感觉说得有点晚」 夏凪走在我身旁,换了个话题。 「不过这座岛上真的会存在“spes”相关的新情报吗。就是,感觉夏露已经调查过了」 是啊,的确如此……倒不如说,不用询问其本人,她一定是来过这里吧。实际上也是,在我浑浑噩噩的一年时间里,夏露则在寻找希耶丝塔的遗产,并着手准备对“spes”的讨伐。 「但是夏露不擅长动脑」 「现在当事人要是在这里的话你绝对会被干掉的」 ……嘛,毕竟我和夏露就是这么分工合作过来的。 「而且,或许存在只有我们才能发现的东西」 没错,这座岛不仅是一年前我失去希耶丝塔的因果之地,也是夏凪度过幼儿时期的“spes”研究设施所在的地方。各自失去了彼时记忆的我们,或许能察觉到一些未知的事实。 「原来、如此」 而夏凪手指点着下巴,看似在思考着什么。随后, 「这样的话,在去研究设施之前,我还有个想去的地方」 她说起了某个对她来说也是十分怀念的地方。 ◆最初的三人 「之前提到过的地方就是这里么」 「嗯,和六年前相比没有变化……啊,不过感觉天花板好像矮了一点?」 夏凪环视房间,一边探索着一边说道。 我们现在所在的,是六年前夏凪十分熟悉的、用瓦楞纸搭建的迷你秘密基地。 「我们三人就是在这里制订打倒“人造人”的计划的」 夏凪拿起放在窗边的玩偶说道。 她所说的三人,是指夏凪、希耶丝塔以及艾莉希雅。那些事最近刚与海拉通过镜子对话、经夏凪之口说出来过。对“spes”展开的反抗,起源于这个地方……起源于这三个人。 「而最开始对这间设施起了疑心的艾艾,一个人调查了很多事情」 夏凪说道,拿出了放置在架子上的厚厚文件。夹在里面的纸张,恐怕记载着在这间设施里生活的孩子们的个人情报。夏凪快速翻着页的时候,一张印着一名漂亮的金发少女的照片一闪而过。连她这么幼小的孩子都接受了成为seed容器的实验么。 「可是六年前,艾艾……艾莉希雅死了。然后一年前又轮到希耶丝塔。现在,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背负在夏凪渚小小肩膀上的压力,连与她有着相同觉悟的我,也无法轻易推断出来。 「抱歉,花了点时间」 夏凪将手中的文件放回架子,拍了拍自己的两颊重整精神。或许就是为了巩固自己的觉悟,才来到了和艾莉希雅她们有着诸多回忆的这个地方吧。 「不,没什么」 我回应着她,打开了用瓦楞纸制成的壁橱。 还以为这里面或许也有什么线索……然而里面只放有几只应该是艾莉希雅制作的步枪。 「说起来希耶丝塔的燧发枪原型,也是艾莉希雅制作的吧」 「嗯,艾艾真的像是能用魔法一样什么都制作得出来」 夏凪回想着过去,露出了微笑。 真是一名精神勇敢可贵的、光是听到这些话就令人想要见上一面的少女。 「啊,还有炸弹哦。姑且先带上吧」 「……你的朋友,有取得使用危险品的许可吗?」 ◆拉勾约定,不许说谎 之后我们很快来到了“spes”的实验设施。原本作为他们据点的这个地方,应该会残留有关于seed的情报…… 「总之先走走看看吧」 在医院一般的建筑物中,我和夏凪两人展开探索。少有阳光洒入的室内光线昏暗,不见有人的迹象。就在我想着这么漫无目标地徘徊下去是不行的,于是决定前往那个地方的时候。 「夏凪?」 忽然,我感觉到袖口被人用指尖捏住。 「……对不起」 她的表情有些消沉、身体看起来在微微颤抖。 ……对了。考虑到这间设施对她来说蕴含着什么意义、她在此又经历了什么,夏凪会变成这样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没事的」 我停下脚步对夏凪说道。 「这里已经没有会伤害你的敌人了」 在一年前,这里的“spes”那些家伙就已经绝大部分消失了。而就如夏凪自己说过的那样,夏露应该也有来这里调查过。现在这里已经不是需要那么高度警惕的危险地带了。 「……嗯,我知道。心里已经明白这一点了」 然而夏凪还是没有迈出脚步。 她也已经知道这里现在是安全的。但是,曾经受过的痛苦和恐惧依旧铭刻在夏凪身体里。正因此夏凪才不知不觉地诞生出海拉这一人格,并让她代为承受那些痛苦与记忆。 ——既然如此, 「来」 我背对着夏凪,双手向后伸。 「呃……要背我?」 夏凪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唉,这么明确地说出来会让人羞耻的,所以别说了。 「这个嘛。虽然现在没办法开摩托载你,不过我自己还可以成为载具」 说着,我催促夏凪趴上我的后背。 「……噗」 「喂,你笑什么」 是发现了我想要帅气一下,结果后半句却说得一点都不帅么。别察觉得这么快啊。就算察觉到了也别嘲笑他人的失败啊。 「嘻嘻。只是觉得这话还真是百分之百像是君冢会说的。不过不是在夸奖」 「居然不是在夸么,为什么啊」 好了,赶紧上来,光是这么聊天就足够令人羞耻了。 「你要是敢说重就给我死两回吧」 「这点情商我还是有的」 「那,好吧……谢谢」 夏凪小声嘀咕道,趴上了我的后背。 (继续下一页) 第四卷 【某男子的自述】 「……我、我快累死了~」 伴随微弱的说话声,少女瘫软地在原地坐下。 平常明明有激烈的歌唱和舞蹈练习,体力应该要比普通人好才是……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像这样示弱了,就代表真的是体力到达极限了吧。既然如此,也没办法了。 「再训练一小时就休息。」 「你是魔鬼吗!」 一头挑染的秀发凌乱不堪,这位少女───斋川唯像恶犬一样吠叫起来。 「休息!休息!现在马上休息!我要发动屋主的权限!」 说完她直接躺平在道场地板上,卯足全力胡乱扭动身躯。看来她是打定主意躺著不想起来了。 「那么等你五分钟。」 那之后,我们离开加濑风靡的公寓,隔天,才把地点转移到位于斋川宅邸的武道场。随之展开的《左眼》觉醒特训,今天已经进入第三天了,但还很难说修行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果,照这样要去跟席德对抗,恐怕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听好,你的左眼,比普通人所能获得的视觉资讯,可说是压倒性地多。你必须活用这点把对手的行动……」 「休息中禁止讲解!蝙蝠先生你也休息一下吧!」 被这种年幼的少女斥责还真是我自身罕见的经历。抱持这种新鲜感,我把右耳的《触手》收回体内。至少要到她可以完全避开我的这种攻击为止,才算是她的《左眼》有了一定的锻炼成果。 「我原本还以为,训练的目的是要长出那玩意。」 这时斋川唯坐了起来,发出这样的疑问。 「你想想,我体内不是也有《种》吗?因此搞不好从这颗左眼,也能长出那种扭来扭去、像触手一样的东西。」 虽然还满恶心就是了───斋川唯语带厌恶地咕哝道。 「哈哈,你没必要长那种东西。不,应该说你不能长那种东西。」 我一边自嘲,一边讲解这《触手》的构造。 「看似触手的这个,其实是种子发芽后伸出的玩意。它的硬度跟伸缩性都可以自由控制,不论切断几次都能重新长出来……做为武器的确是方便好用。」 「既然这样……」 「可惜。」 我打断蓝宝石小妹妹的话。 「所谓发芽,就是《种》从肉体抽走养分的结果。」 没错,《种》会给人类带来惊奇的身体能力与恢复能力,或者要说超能力也不为过,但相对地,也会向人体索取大量的养分,这就是副作用。所谓有得必有失、双刃剑───席德的种就是这类玩意。 「所以,蝙蝠先生的视力才……」 是啊,正是如此。我虽然获得了蝙蝠般的耳朵,但代价就是视力被《种》剥夺。《spes》里也有许多跟我一样的半人造人,寿命几乎都变成养分了,最后还有人枯竭而死……不,能迅速迎接死亡倒还好,假使养分被《种》消耗殆尽,但肉体却还没死去的话,届时…… 「不过小姐的情况,应该不必担心吧。」 我并不是在安慰人,只是对同样体内有《种》寄生的她,说出不可动摇的事实罢了。 「不知小姐算幸运还是不幸,被席德挑中、成为容器的候补人选。因此,那颗名为《左眼》的种,事先经过了适当的处理,确保尽量避免发生副作用才植入身体。如今突然发芽的可能性应该很低。」 实际上,她年幼时罹患的眼疾,后来已透过《种》惊人的恢复能力彻底治好了。因此如今她还会发生副作用的机率必然非常低。 「……是喔,所以希耶丝塔小姐跟海拉小姐体内的《种》,也不会长出《触手》吧。」 「是啊,换言之这也是容器候补的条件───能顺利压抑《种》失控,也不易引发副作用的个体。」 也就是说,当《种》发芽时,就代表某种副作用即将出现……或者该说是副作用已经出现的信号。 「君冢先生他,应该没事吧?」 斋川唯声音微弱地担忧那个如今不在这里的男子。 「那家伙为了促成自己的心愿,根本不在意风险吧。」 更何况木已成舟,现在外人也没有置喙的余地了。既然是那小子亲手选择的未来,即使要走上修罗之道也没人能阻止他。 「现在比起别人的事,你还是先关心自己吧。」 虽说她没必要担心副作用的事,但身为席德看中的容器,也代表她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除非打倒席德,否则她的人身安全就永远无法获得保障。 「呼呼,没想到蝙蝠先生对我保护到这种地步呢。」 结果蓝宝石小妹妹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啊,不过不论怎么关心我,也不可以爱上偶像唷。毕竟你又不是君冢先生。」 说什么无聊的话。别把我当成同伴随便聊起天好吗? 「哈,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提起那个男的。」 结果等我回过神,才发现也自然跟对方闲谈起来。 「……请别抓著我的弱点攻击好吗,我可是专门负责装傻、呛别人,以及乱开玩笑的角色。」 原来如此,跟他人沟通,还真困难啊。这几年,我一直关在那栋别墅里,几乎都快忘了怎么说话了……不,以我的情况应该是打出生就是这副德行了吧,哈哈。 「不过,为什么要过度保护我到这种程度呢?」 这时她话锋一转,对我这么问道。其实真要说起来,我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 「感觉,你们有点像吧。」 但,这也不是什么必须回避的话题。 我眼皮底下浮现那家伙很久很久以前的容貌,这么喃喃说著。 「嗯?但我是日本人唷。」 她已经看穿我在指谁了吗? 斋川唯认为,自己的长相恐怕跟那家伙───也就是我的妹妹不像,所以才发出疑问。 「是啊,如果只论外表,那你的推测没错。小姐的同伴当中,应该是那位特务少女最接近吧。我猜她应该也是一头金发、祖母绿色的眼珠?」 「啊,是的,你是指夏露小姐吧……是喔,所以令妹,跟你有一样的发色和眼珠颜色。」 没错,就在那栋猪舍一样的屋子里,当时还年幼的那家伙,一头艳丽的金发就像太阳般闪闪生辉,笑的时候眼珠也像宝石一样闪烁著光芒。她对我笑著───那已经,是超过二十年以前的事了。 「所以,我的内在跟蝙蝠先生的妹妹很像,是这个意思吗?」 「嗯,或许吧。」 我再度回溯往昔的记忆说道。 「好比非常嚣张猖狂这点。」 「跟我一点也不像嘛!」 「胡说八道什么,根本一模一样。」 就连这种认真歪著脑袋的姿势也很像。 「傲慢、任性,还充分掌握我看到她的笑容就无计可施这点───但,那家伙也是个本性真挚、温柔,时常为他人著想的坚强少女。」 正因为有这样的妹妹,我才─── 「好了,休息到此为止。」 我把涌到咽喉的话全部吞回去,催促对方继续特训。 不知不觉聊太久了。一想到很快就要对上席德,我就得将堆积如山的技巧传授给蓝宝石小妹妹才行。我边思索这些边抬起沉重的身子───但刚好就在这时。 「蝙蝠先生。」 斋川唯呼唤我的名字。 「可以再聊一下关于那个人的事吗?」 「……怎么了?」 接著,她说出了将会左右我们未来命运的一番话。 「君冢先生传讯息过来───不久后,席德就要来我们这里了。」 第四卷 【第五章】 ◇另一位故事讲述人 ——日本,某处。某个废弃工厂。 「蝙蝠桑,没事吧!」 雨点拍打在工厂屋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蓝宝石姑娘——斎川唯呼喊着我的名字。不那么大声喊我也能听到的,不过,她之所以这么焦急应该是因为我的外伤看上去很严重。 「……哈,这点小伤根本没事」 不过,我这几乎失明的双目倒是看不见实际如何。 逃进废弃工厂的我倚靠着生锈的铁柱笑着说道。我们现在,离开了斎川家,持续逃离敌人追杀已有半天以上。 没错,敌人的突袭——seed比想象中还要迫切地急需新的容器。虽说如此,他本人却还没有露面。也就是说,我们是被“spes”残党逼到这个地步的。看来在别墅生活了一段时间能力都下降了。 「没事的人可不会流这么多血!」 随后,蓝宝石姑娘不知为何怒吼道,用手帕按在出血严重的地方想要止血。 「到底谁在过度保护啊」 受到与我年纪有二十岁之差的少女的照顾,让人有些难堪,我开起了玩笑。 「这点根本算不上过度保护。如果是君冢桑,不给一个拥抱再摸摸头,他可是会哭个不停的」 那个男人平时都在干什么啊。 「实际上,右耳受损确实有些麻烦」 植入seed种子的是我的右耳。这里受损后,蝙蝠般的听力就无法使用了。这样一来连敌人什么时候来袭都察觉不到。 「不过,这或许也是当时我怠慢地放跑了那家伙所带来的报应吧。人生真是世事无常啊」 袭击我们的“spes”残党是以前利用手弩箭矢袭击蓝宝石姑娘的男人。既然都有空闲抽烟了,当时我就应该追上去吧。 「那个人也是“人造人”吗?我在逃走的时候,看到了像是触手的东西」 「那家伙和我一样,是强行将“种子”植入体内的半人造人。曾经还在组织里的时候,我有听说过他拥有能使用毒的能力」 看来射中我右耳的箭矢上是涂有毒的。手段真是符合残党那般狡猾。那个男人代号应该是水母吧,还是另一个更加帅气点的名字来着,我已经不记得了,不过反正他在这故事里就只是个配角而已。那么,当时不去追那家伙而是美美享受地抽上一支烟并非是个错误的选择吧。哈哈。 「君冢桑,还没来么……」 蓝宝石姑娘一边帮我处理伤口一边小声嘀咕道。嗯,正是那个男人发来的联络让我们提早得知敌人来袭。 「本人不在就变得相当坦率了啊」 「……禁止捉弄我。既然是位帅大叔就请多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 语速飞快地用手帕紧紧包扎住了伤口。还真是好懂啊。 「你觉得那个男人真的能带回打倒seed的手段吗?」 我再次询问小姑娘是否真的对他抱有那么高的信赖。 「嗯,我相信」 随后她立即答道。 「正因为相信,我才放弃手枪握住了麦克风」 「……是啊,确实如此」 并非为复仇而活,而是做出了与同伴共同前进的觉悟,正因如此,小姑娘才能这么断言。放弃仇恨、放弃怀疑,原谅、信任,消去迷惘,正是这样,才能露出笑容。人们或许会嘲笑这只是虚有其表,而斎川唯将会用手中的麦克风驳倒他们。她拥有着这样的强大。并且那些一定是我一直没有的东西。 「斎川!没事吧!」 突然,工厂沉重的大门被打开。 「君冢桑!」 如此精准的时机,就好像是说心怀信仰之人必将获得救赎一样。蓝宝石姑娘在为我处理伤口的同时,赞颂着现身的救世主。 「你终于来了……真是的!三天都没能和你聊天,之后我要彻底撒娇让你补偿回来。吵架一事……就当没发生过了」 「哈哈,抱歉了」 「?君冢桑这么坦率……还真是难得呢」 蓝宝石姑娘抱着些许疑惑的同时,对同伴的归来抚着胸口感到安心。 居然这么信赖那个男人。哎呀,该不该表示一下嫉妒呢。 「咦,说起来渚桑呢」 「啊,她要晚一些,之后会赶过来的」 君冢君彦回答道,朝我们走来。我的眼睛看不见,强大的右耳也暂时无法派上用场,很难把握距离感。 「抱歉,伤口处的手帕好像松了」 我暗示蓝宝石小姑娘重绑手帕。 「欸?啊,真是的,蝙蝠桑真让人费心呢」 她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急躁,抱怨着贴近了我。 暗示着站在对面的男人,我不会将这位小姑娘交给你。 「蝙蝠,谢谢你尽力保护斎川到现在」 「哈哈,没什么,又不是为了你」 就像是在赌上一名女性,争锋相对地开起玩笑。真是的,为什么我要陷入这种境地,这么想着,我尽职尽责地当着舞台演员。 「说到底,我们最初相遇的时候就已经是敌人了。我不可能会去做对你有利的事情」 没错,我和这个男人绝不会协助对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关系。 「不过蝙蝠桑已经和“spes”断绝关系了吧?这样的话……」 斎川唯疑惑道。而我—— 「哈,其实加入“spes”不过是有我自己的目的罢了」 再次坦白从一开始就未对“spes”抱有忠诚心。 「我曾经,有一位年幼的妹妹。但亲生家庭的条件过于糟糕,养不起那么多人,就把她送到了某个孤儿院里。嘛,这在生活于贫民窟的人们的世界里是很常见的事」 我说起过去,摸索出最后一支烟点上了火。 「然而当时我还不够成熟。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逃出那垃圾堆一般的世界、去迎接妹妹。于是开始辍学打工,到了十三岁时为了更有效率地挣钱便开始打黑工。就在我做着搬砖之类的工作的时候——得知了“spes”这一存在」 我抬起头,深深地吐出了一口烟。 「之后不久,我查到他们还与我妹妹所在的孤儿院的运营有所牵扯,对此深感可疑的我混入了“spes”」 「这就是,蝙蝠桑加入“spes”的目的……」 「没错。然而越是调查,越感觉妹妹深陷危机。深知事情已经容不得半分犹豫的我,使用了禁忌的手段」 「那就是偷出seed的种子么」 这次是君冢君彦出声朝我问道。 「是啊,认为只要拥有连百公里外的声响都能听见的“耳朵”,终会有一天能够与妹妹重聚。而实际上我也利用它盗取情报,查到了孤儿院的所在地……然而妹妹已经不在那里了。即便如此,我还是遵从着命令,在世界各地来回奔波,坚信我们一定能够再会。而十年以上的时光流逝过后迎来的结局是——」 妹妹死了。 「不对,应该说是早就死了吧。花费十多年收集情报,最后却是得知在很早的过去妹妹就已在实验中死亡。而与此同时,我的计划也被发现,事隔十年,我受到了处分」 也就是四年前那次劫机事件。 之后我和“spes”彻底断绝了关系。 「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放弃。内心发誓在与妹妹再会之前决不能死去。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在作为“spes”成员奔波于世界各地期间,我听到了一个传闻」 「——吸血鬼」 接触过那一存在的斎川唯小声说道。 「是的,没错。拥有能够让死去之人再度复活的能力的存在——吸血鬼。如果传闻是真的,我还有机会与妹妹再次相见」 「可是,那个能力……」 「是啊。那家伙所拥有的令死者苏生的能力,并非我所期待着的事物」 斯卡雷特所制作的“不死者”,仅仅是只残留有生前最强烈本能的僵尸罢了。如此一来,我的愿望并不能在真正意义上得以实现。 「因此,我的目标破灭了。或许永远都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了」 「所以转而向我们提供帮助?」 君冢君彦向我这么问道。 如果自己的愿望无法实现,那就至少去成为他人的助力。 「哈哈,喂,你觉得我会是这种值得称赞的人吗?」 还真没想到他会开这么无趣的玩笑。我将烟头碾灭于混凝土地板上。 「这只是我心中留下的残渣一样的东西罢了。如拧干的抹布一般,最后所残留下来的一点,连意志都称不上的倔强一样的东西。非要为它取个名字的话,如今驱动着我的,是名为无聊的复仇心这一由内而外的冲动——」 我说道,强行鞭笞着仅恢复了些许的身体站起来。 「蝙蝠桑……?」 「在我身后躲好」 斎川唯发出疑惑的声音,我将她掩护在了身后。 「我最后仅剩的目的,那就是」 随后,我朝着从刚才开始一直装作君冢君彦模样的 (继续下一页) 第四卷 【第六章】 ◆最终决战 与蝙蝠道别后的我们,再次由夏露驱车追踪seed。考虑到那家伙会躲藏的地点,我们的搜索范围为阳光无法照进内部的建筑,并在斎川“左眼”的协助下,高效率地搜查着。 很快,我们来到了伫立于郊外的一片已经成为废墟的大型商店街。拆除作业现在还没有在进行,所有建筑都覆盖着大量植物,尽管是白天,室内却昏暗到必须要使用手电筒。我们穿梭其中,随后,在三层高的立体停车楼——与目标遭遇。 「……君冢,小心」 「嗯,斎川就交给你照顾了」 我让被seed视作容器的斎川和夏凪一起退到后方。 「君冢桑……结束之后,记得一起看丧尸电影哦?」 「好,那你就趁现在完成高级会员注册吧」 和斎川开了下玩笑……之后我和夏露交换眼神,两人转向seed。 「——来了么」 敌人就在这空荡荡的停车场内距离我们十几米远的地方。 不知道该形容是灰色还是银色的长发、超越了国籍与性别的无感情的淡漠神情中甚至透露出一丝庄严感,使见者心生畏惧感。 能够完整模仿人体构造的“原初之种”或许还能在一定程度上自由复制出其他的有机物。他身上套上了一层轻薄的铠甲,不过或许是因为之前稍稍晒到了一点阳光,能明显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一些裂痕。同时他还没有右耳,或许被铠甲遮住的部位也受到了一些损伤。 「为什么你们要战斗到这个地步?」 我正想将手伸向腰间,seed那暗紫色的眼瞳盯住了我。 「如今究竟有何理由争斗?好好想想。难道就因为我是你们口中的仇敌?因为过去的因缘、同胞的死亡,为了雪恨才要在此了结。难道你们就为了这种感情决定战斗到底吗?」 难以理解。seed以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那你是想说没有和我们战斗的打算?」 夏露没有放松警惕,手搭在刀柄上,猜测着敌人的意图,眯起双眼。 「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想的。在没有利益的战斗上消耗多余的精力,你不觉得这毫无意义吗?」 希耶丝塔的信上也写过类似的话。seed并不热衷于战斗,只不过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而指使部下制造事端而已。 「seed,你到底是什么?」 我向敌人提出了这么一个抽象而又必须要了解清楚的问题。 「我所知道的你,是从宇宙中飞来的植物种子、天敌为太阳光、以及为了克服这一点在培育人类容器——仅此而已。你,到底是什么,究竟为何不惜侵略人类也要执着于生存本能?」 seed听到这个事到如今显得有些多余的问题后, 「我坠落到这颗地球,是在五十多年前」 没有展现出敌意,说起了自己的来历。 就好像seed希望能不发生战斗就此收场。 「包裹着能够忍受绝对零度到华氏一万度的外壳、作为“原初之种”在宇宙空间中漂流的时候,我在当时——受到几万光年远处的银河中发生的超新星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影响,不受控制地坠落到了这颗行星」 「就像陨石那样么……」 我想起之前在“spes”研究所里见到的“原初之种”的模型。那看上去只有小石块般大小。从宇宙中飞来的“世界的危机”就这样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降落到了地球么。 「我所坠落的地方,是一片阴暗、寒冷、像是沙漠一样的不毛之地。之后很快,因为感受到了那份寒冷,我发现外壳已经有了破损」 恐怕是坠落的冲击造成的。seed继续说道。 「即便如此,我还是顺着风不断移动。随后气温逐渐上升,同时周围明显变得明亮起来——而异变也就是在那时发生」 「——太阳」 身旁的夏露小声嘀咕道。 「“种子”明显开始迅速枯萎。但是只要离开这片不毛之地,或许就能远离那又高又远的光源体——这么想着,我以仅剩的一些外壳残片为盾,乘着风环游了世界」 「……然后就发现,在这颗星球上不存在藏身之所么」 一定也就是在那时,他在真正意义上萌发了意识——即生存本能。 「君冢,看那里」 夏露语气凝重地说道。我急忙注视敌人,他那只由蝙蝠赌上性命斩下的右耳,就好像水中浮起气泡一般,缓缓隆起。好像细胞在不断分裂,开始了再生。 「不久便得知天敌的名字叫太阳之后,我逐渐开始了解这颗星球的构造。知道了这个世界存在昼与夜的概念,存在狼、蝙蝠,以及变色龙等各式各样的生命。并且知道了——站在整个生态系统顶点、成为这颗星球的支配者的是人类」 ……嗯,这之后的事应该就跟希耶丝塔的信和我在研究所里的所见所闻一样了。 seed入侵至动物及人类的体内,研究其肉体构造。在不断收集样本的同时,掌握了拟态成为那些生物的能力。这份技术也推动了能够使器官觉醒的“种子”的发明……seed统率着以类似扦插的技术诞生的克隆体和追求“种子”的力量而加入的人类,成立了“spes”。 seed为了克服阳光这一弱点而打算将人类肉体用作容器,但“原初之种”会吞噬人身上的养分,容器很快会迎来枯竭。为此必须要培养出能够适应“种子”的人类容器,所以建立了对外称作是孤儿院的实验设施,然后夏凪、希耶丝塔、艾莉希雅被选中。 「没错,我降落到这颗行星,至今已有五十年了。我终于有机会满足自身的生存本能了」 seed将视线从我们身上移开,眺望着远方说道。 「但是,不知为何,我原本知晓的未来却没能实现。就在我的眼前,我同时失去了两个容器」 是希耶丝塔一手计划的。她和米娅一起布下陷阱、欺骗了seed。 「因此现在,我也要问你们」 敌人的眼睛再度望向我们。 「为什么。为什么不惜如此也要阻止我的目的?你们究竟有多正当的理由来妨碍我满足自身的生存本能?我并不打算毁灭人类这一种族。无法成为容器的人,只需要在不妨碍我的范围内生存就好。这样就能够共存了。但是,为何你们还要进行反抗?」 并非热衷于战斗的seed话语中寻求着妥协。而这对我们来说,其实也是件好事。就算对手负伤了、在人数上我们占据优势,但也没法保证能打败连各位“调律者”都感到棘手的存在——取得最终胜利。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我并未掏出武器,就此向seed回答道。 「我们不打算杀死你、不打算攻击你,也不打算否定你的生存本能。你为了延续生存所需要做的事,我们也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协助你。但是——」 我回过头去,看了她们一眼,然后对seed说道。 「斎川唯不能交给你。我们不会牺牲任何一位同伴」 无论是希耶丝塔,还是夏凪、夏洛特,或是其他人——都不会成为你的容器。牺牲某人来延续另一人的生存——这种做法我决不认同。这句话,也同样是在对如今已经亡故的名侦探说的。 「啊,是这样么」 seed淡淡地说道。 「我终于明白我和你们人类之间为何会出现这么致命性的差别了」 「……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有种莫名的不妙预感。这家伙接下来将要说的话,或许会使双方之间出现决定性的矛盾,这样的直觉窜过全身。然而已经无法阻止了。seed毫无怜悯地说道。 「你们人类,很早以前就已经从生态系统的顶点上坠落下来了,然而却还在拒绝成为高等存在的垫脚石,这有违自然界之理」 就和我们人类以其他动物为食来延续生存一样。seed将人类用作容器亦是在遵从生存本能。此为自然界的新规则,这就是seed的想法。 「你们人类在吃牛、猪、鸡时,会心怀罪恶感吗?会逐一对那些个体产生特殊的感情吗?与此同理。我对于将你们人类用作容器一事也不持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 夏露双眼一瞪,更为用力地握住了刀柄。 「意思是你对于成为你的垫脚石的事物不会抱有感谢之情?也不会在意那是谁、是哪个物种?」 「你们人类能分清牛或是猪个体之间的长相差异吗?」 seed睁大着眼,喀啦啦地将头歪了一个夸张的角度。 「……啊,原来如此」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seed并没有在对君冢君彦或是夏洛特·有坂·安德森这样的个人说话。就跟人类无法区分脚下爬动的蚂蚁的长相一样,seed仅仅是将我们归纳进了人类这一庞大的种族之中。 正如一年前的伦敦,身为“人造人”的变色龙久久没能找到逃跑的夏凪(海拉)那样。以及明明同 (继续下一页) 第四卷 【终章】 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药品的气味、剧痛的身体。很快我就想到这里是医院。 「你醒了」 距离病床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传来低沉的女性嗓音。我转过头看过去,看见熟悉的红发女警官——加濑风靡正用小刀削着水果。 「吃苹果吗?」 「……不愧是暗杀者,用起刀来得心应手」 我看着恰到好处地被剥下的薄薄果皮说道。 「那么,我睡了多久?」 窗帘遮挡着阳光,自那以后至少过了有半天吧。 「嗯,差不多四十个小时吧」 风靡姐看了眼手表答道。看来我偷懒的时间比想象中还久。 「不过,比过去的名侦探起得早」 而她却告诫我说「继续休息吧」。 「……那个,风靡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问道,而她刚准备拿出烟……又塞回了盒子里。或许在病房里吸烟还是让她产生了迟疑,不过, 「有三件事要告诉你」 随后风靡姐看向望着天花板的我说出了来此的目的。 「第一件事——夏洛特·有坂·安德森如今,以昏迷的状态进入了重症监护室」 那片废墟里发生的决战,seed用“触手”在我们眼前将夏洛特从停车楼的三层扔了出去。她恐怕是以失去意识的状态、无法调整受身姿势,就这么摔倒了地面上。能保住一命或许都是奇迹了。 「她现在的状况呢?」 「不知道,我又不是医生」 风靡姐以似曾相识的话回答道。 「之后就取决于她的意志够不够强大了」 她没有点明那个所谓的意志具体是指什么。不过考虑到现在的夏洛特最大的愿望,没有必要再多作询问。 「第二件事——斎川唯现在,应该是被seed囚禁了」 在与seed决战的时候,斎川被突然袭击了建筑的枝条裹住,消失在我的眼前。 「斎川没事吗?她现在,在哪里……」 seed的目的,是将斎川唯用作自己的容器、占据她的身体,也就是说斎川应该不会被杀死。可是如果,seed已经成功取代了斎川的意识…… 「我正准备使用所有可能的手段进行搜索。不过,暂时还未发现seed有采取什么显眼的行动」 「……反过来说,也意味着不能保证斎川没事么」 那么,就必须赶紧考虑一下如何救出斎川了。趁一切还能够挽回。 「然后是,风靡姐」 我坐起身来,向她问道。 「夏凪现在,在哪里?」 听完夏洛特和斎川的现状,就剩夏凪渚了。 代替我独自和seed战斗的她—— 「是我搞错了。她,是侦探」 面对我的提问,风靡姐轻声说道。 「为了完成职责,不惜做出牺牲。连那样的自我牺牲,都从过去的“名侦探”那里继承了下来,她是名副其实的——」 下一瞬间,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贴到了红发女警官面前。 「就算揍我一顿又能怎样?」 无意识间,我已经掀开被子,揪住了她。 我知道的。 用不着别人提醒,我很清楚即使这么做也是无用功。 但是,我无法忍受有人将这一决定性的话语说出口。 「你的拳头,该挥向真正的敌人」 风靡姐轻轻按下我抓住她衣襟的手,一言不语地离开了病房。 被留下的我,独自站在原地。 没错,我其实早就明白。 只是不敢去承认那一现实。 「夏凪」 侦探已经死了。 第四卷 【re:boot】 之后又过了三天。 我的伤恢复得依旧是那么莫名异常地快,不久便得到了出院的许可。 但是左脚还是有些不便,无法正常地外出。在这样的情况下回到了公寓后,我无所事事地裹起被子躺下,一直呆呆地看着电视。学校应该在开展夏季讲习,不过事到如今我完全不打算去参加。 「——又是、这样么」 时隔一年了。一年前的我失去希耶丝塔之后,过起了这般自甘堕落的日子。 过了一周,又或是一个月,我返校后,过着如温水青蛙一般安逸的日常。 现在连那片温水都不复存在,只感觉浑身沉浸在了冷水之中。电视中正播放着海外电视剧之类的节目,但其内容完全进不了大脑。说到底,我都不知道海外电视剧这种东西会在星期几、几点开始播放。 因为拉着窗帘,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自知道那一事实的那天之后应该是过了三天,但实际如何我并不清楚。仅仅是回家后,好像经历过了三次浅短的睡眠。 「——手机」 正想用放在枕边的手机确认时间,却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没电了。这几天里,夏露和斎川的事有所进展的话风靡姐应该是会联络我的,但结果什么通知都没收到。 还有一件事,为了寻找斎川所在地的线索,我和某个人物取得了联系……但对此还是没能获得什么好消息。 也就是说,我彻底地失败了。 害得夏露徘徊在生死边缘、没能从敌人手中守护住斎川。并且打破了和海拉之间决不使夏凪流泪的约定,我…… 「肚子、饿了」 心想着肚子会叫真是人体的一个缺陷,我缓缓爬了起来。说起来,自回到公寓后我只喝过水,还没吃过其他任何东西。 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话虽如此,我现在也没有精力和体力外出了。不知道有没有外卖的传单,我打开了安装在玄关内侧的邮箱。 或许该说是一如既往,放在里面的是水电费等相关的几张明信片。 然后还有我所需要的披萨外卖宣传单。 以及——一封未写有收信人的信件。 寄信人不明。 虽然没有头绪,但既然投进了这个邮箱,也就是说是寄给我的吧。 不知为何,我感觉现在比起支付水电费、打电话点披萨外卖,更应该先读这封信。我打开信封后……看见里面装有两张a5尺寸的信纸。 「——这个、是」 这封信,开头是「前略,君冢收」这句话。 既然你在读这封信,也就是说我已经不在君冢身边了吧。 ——哈哈,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写下这种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话。其实,我已经有一点预感……不如说是觉悟吧。我并不是在模仿给君冢留下信件的希耶丝塔,不过我现在也是在伦敦的房间里看着君冢的睡脸写下这封信的。但这么做还是需要一点勇气,实际上在来这里之前我喝了些酒……肯定已经暴露了吧。 而这封信,是我拜托某位客舱乘务员如果我发生了什么意外,就交给君冢你的,不知道有没有好好交到你手上呢?啊,不过现在君冢在读的话应该是成功了吧。嗯嗯。 总之,虽然之前我都没有写过信,完全不知道该从哪写起,不过首先还是从侦探风格的推理开始吧。 ——现在,君冢正肚子饿得受不了! 怎么样?猜中了吗? 经过我有如神助的推理,突然和我分别后的君冢变得十分消沉,独自在公寓里宅了好几天,觉得差不多该吃些东西……拖着沉重的脚步正准备外出的时候,发现了这封信,吧。嗯,不愧是我,推理得真准。欸?你想说你并没有那么消沉? 真是火大!死两回吧! ……开玩笑的。其实我说不定还有点不安。 你看嘛,总感觉君冢的眼中,还是只有希耶丝塔。所以即便我发生了什么,君冢也不会消沉到那种地步吧。虽然,我已经没机会知道答案了……不过,还是希望你能稍稍为我感到伤心呢。 ……啊,不,总感觉这会令你感到沉重,所以撤回。 君冢开心就好了!嗯,这样就万事解决。 那么,这之后就是正题。 首先,我想拜托君冢一件事。 如果现在你在读这封信的时候并没有打倒seed的话——那我希望君冢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打倒seed。其实我也准备好了秘策……不过并不能保证取胜。但是,就算没有我,还有其他很多值得依赖的同伴,所以就拜托你了! 接下来,是谢罪。 还记得前段时间,我和君冢立了个约定吗? 绝不会抛下你擅自死去。 可是抱歉,这个约定,我没能遵守……你会不会生气呢。 要是你能生气就好了……开玩笑的。 最后,是感谢的话。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谢谢你一年前,在伦敦对失忆的我温柔以待。谢谢你给我的无名指戴上了戒指。谢谢你即便我被带到敌人据点也前来救我。 还有其他很多事要感谢你。帮我找到了心脏的原主人、告诉了我过自己的人生就好、在游轮上从敌人手中救下了我、宽恕了我过去的罪孽、在夜晚的屋顶上鼓励了我、告诉我说将站在我这一边、直到今天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谢谢你。 我获得了君冢许许多多的帮助。不知道有没有稍微回报了一些呢?一定还不够吧。所以还是希望能多在你身边待一会儿呢……不,这可不是什么告白。我并没有对君冢抱有什么别的想法。 嗯,不过。虽然不知道君冢对我是怎么想的,但我并不讨厌君冢。不可能会讨厌君冢。所以如果将迎来离别,尽管有些失落——但是,我还是会作为名侦探,完成最后的工作。 所以到那时,要是你能稍微夸奖我就好了。 然后信到此就结束了。 「……开什么玩笑」 全都大错特错了。 没错。夏凪所说的,全都是错误。 你消失了我也不会感到消沉? 看啊,我这三天里完全不想动。 没有力气吃饭、不想洗澡,等察觉到的时候都变得胡子拉碴了。现在还无欲无求地,坐在地上读这封信。为什么你不明白? 一个月前——是你将沉浸在温水中的我拉了出来。抱住了我。得知希耶丝塔的心思之后斥责了装作无知的我。还为此哭泣了。漆黑的夜里,向我发誓不会抛下我独自死去。在学校的屋顶上,告诉我愿意成为我的朋友。至今一直,都陪伴在我的身边。我是这么—— 「是我没有告诉她么」 我没有将感谢的话语好好传达给夏凪。 明明夏凪即使在害羞时、偶尔生气时,也笨拙地传达给了我。 我并没有认真地向夏凪传达任何话语。 「又经历了同样的失败么」 明明一年前。我也曾像这样,什么话都没对希耶丝塔说,迎来了生死别离。 「我真是个笨蛋」 说起了和一年前一样的自嘲。嘲笑着自己的愚蠢、没出息。可是无论再怎么后悔,也已经晚了。侦探已经—— 「……!」 我不禁用力抓紧手中的信纸。 随后发现,第二张纸的背面,还写有些字。 翻过来后,出现在眼前的是写在「附言」之后的这么一句话。 ——忘了一件事!不要以为我是会这么轻易就死去的女人哦?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这句话的真意,我一头雾水——就在这时。 忽然,吹来了一阵柔和的轻风。 我记得没有开窗。 这么想着,我回头望向风吹来的方向。 「这是我的“七大道具”之一,没有这把钥匙开不了的锁」 本应只有我在的房间里,响起了一位少女的话语声。 这句话似曾相识。 那时她不容我拒绝,闯入我的房间,旁若无人地看着海外电视剧吃起了披萨。 ——而那样的她,如今又出现在了我眼前。 银白色的短发、深邃的蓝色眼瞳,配色时髦、有些像是模仿军服制成的连衣裙,遮盖在如白雪般澄澈的肌肤上。 那等美丽,就好像是天使的转生。在字典上寻找美人这一词汇必将出现她的名字,在网站上搜索她的名字的话或许在相关图片里会出现花鸟风月的艺术照。 所以这个时候,我的注意力仅仅集中在了一点,也就是她的名字上。 但是现在的我,知道四年前的我并不知道的那个名字——代号。 「……喂,你这是非法闯入」 「好了好了,我只会非法闯入你家而已」 开着这样曾经说过的玩笑,她朝我走来。 「助手」 随后,白发的少女带着一亿分可爱度的微笑,轻轻朝我伸出左手说道。 「再一次,出发去拯救同伴吧」 第四卷 bw特典『准备迎接路线x的女生交流会』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翻译:最强蛋糕 『然后啊,助手今天擅自观察了我的晨间行程。还说什么为了偷学侦探技能……但我觉得他就只是在盯着我看。米娅怎么想?』 在抽空和希耶丝塔一起玩在线游戏的时候,希耶丝塔利用语音聊天功能一直在和我聊关于一个陌生男人的话题……即使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么频繁地提起还是让我有了印象。关于君冢君彦——担任希耶丝塔助手的男生。 『米娅,你在听吗?』 希耶丝塔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呃,是指秀恩爱的话题?」 『……』 希耶丝塔忽然沉默,看来她本人并没有自觉。算了,反正每次都是这样。 『不,我不是在说这个』 「好长的停顿啊」 『……米娅,最近你变得言辞犀利了许多呢』 尽管希耶丝塔的确是我的恩人,但最近我了解到这种程度的吐槽是无伤大雅的。 『我之所以跟米娅聊助手的事,是因为以后说不定有一天米娅会有求于他』 随后,希耶丝塔向我解释道。 『不过,说不定也可能是反过来……不,这还是不可能的吧』 希耶丝塔偶尔会说出这种像是看透了什么的话。就好像比能用特殊能力切实看见未来的我看得还要透彻。 实际上,我所看到的未来里并不存在希耶丝塔提到的路线。但是,如果那种可能性将在未来发生——也就是说,他就是那一存在吧。那么为了迎接那条不知何时会降临的路线x,或许该多听一听关于他的事。这么想着,我向希耶丝塔问道。 「那么,也请告诉我关于君冢君彦的事吧」 既然希耶丝塔都这么说了,或许我也应该和他打好关系……虽然,一直独自生活的我,并没有自信能成功。 『好啊。想知道助手的哪方面?』 嗯,该问什么呢。不如,就以我们的关系将变得紧密为前提。 「比如喜欢的女生类型」 『……………………不清楚』 「明明是你自己提起的话题,独占欲也太强了吧?」 第五卷 【6 years ago nagisa】 台版转自天使动漫论坛 轻书架x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海 录入:kid 那是某一天,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幕。 「──小渚!我带了好多书来喔,你想听哪一本?」 在午后阳光洒入室内的病房。 用「小渚」这个昵称叫我的桃红色长发少女把大量图画书排列在床上,似乎准备挑选要念哪一本给我听的样子。 「呃~小爱?我也已经十二岁了,念图画书给我听会不会有点……」 不过她这样的行为是出自于关心身体虚弱没办法出去玩的我,所以这份心意我当然很感谢就是了…… 「好,那就念这本!」 嗯,她根本没听我讲话。还是老样子。 小爱收起她刚刚还在写的日记,改为翻开一本图画书,很有精神地朗读起来。 朝气蓬勃又可爱动人的声音。 甚至让人有种光听了那声音就连身上的病痛都能治好的感觉。虽然说,我还是觉得念图画书这种事很孩子气啦。 我面带微笑看著那样的小爱,并且向病房里的另一位女孩子说道: 「希耶丝塔在读什么?」 那是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读著一本书的白发女孩。 拥有「希耶丝塔」这样一个奇妙的代号,总是散发出神秘氛围的她,明明年纪应该跟我和小爱差不多才对,却唯独她莫名给人一种成熟的感觉。 或许可以说她对人生很达观,但其实多多少少保留一点小孩子的天真无邪应该也不为过吧……身为小孩子的我是这么想的。 「这是一位不幸但又幸福的王子的故事。」 希耶丝塔告诉我的恐怕不是书名,而是书的内容。 不幸却又幸福的王子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是什么样的故事?」 小爱也在不知不觉间停下朗读,加入我们的对话。她是个不管对什么事物都会感兴趣,但也比人更容易对事物感到腻的孩子。那种在好的意义上自由奔放的个性或许值得让人学习就是了。 「这是描述一座心地善良的王子雕像将自己的宝物分给街上穷人们的故事。可以这么说吧。」 希耶丝塔轻轻把书阖上后,同样静静阖起眼皮。 「真是好人!」 相对地,小爱则是坐在我近处的椅子上摆荡著双脚。 也许那故事在讲一个富裕又善良的王子拯救街上的人民吧。 ……不,可是那样就不符合希耶丝塔刚刚说的「不幸」了。 「但是呀。」 希耶丝塔说著,睁开眼睛。 然后她脸上浮现出感伤的表情,继续说明故事内容。 「那所谓的宝物,其实是王子雕像本身。」 「……什么意思?不是他有很多钱或钟表之类的?」 「嗯,其实这个心地善良的王子雕像,全身上下都有用金箔和宝石装饰。然后他为了救济街上的穷人,就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分给了他们。」 「……削落自己的身体、吗?」 我对于王子那样可谓自我牺牲的奉献行为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胸口感到苦闷起来。 「红宝石的剑、蓝宝石的眼睛、覆盖全身的金箔。王子雕像把这些宝物都分给了街上的人们后,自己最后只剩下铅造的心,样貌变得寒酸不堪。」 如此描述的希耶丝塔,把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左胸上。 「那样太可怜了!」 小爱即便明知那只是虚构的故事,也依然由衷为王子雕像感到同情地叫了出来。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拯救别人。那想必是难能可贵的行为才对,但我同时也莫名觉得非常哀伤。 「然而,这故事可不是到这边就结束啰。」 希耶丝塔彷佛把人点醒似的声音,让我不禁把头抬了起来。 「这座王子雕像其实有一位宝贵的知己。」 「「知己?」」 我和小爱异口同声地回问。 接著,希耶丝塔说了一句「这同时也是这本书的书名由来」之后──开始向我们描述起直到最后都陪伴在王子雕像身边的一只小燕子的故事。 那是即便不为他人理解,依然独自陪伴在心爱对象身边、直到最后的黑色小鸟的故事。 第五卷 【第一章】 ◆时隔一年再度展开的冒险活剧 「心情稍微镇定下来了吗?」 从浴室门外传来希耶丝塔的声音。 「……是啊。」 我则是泡在浴缸中,深深吐一口气并如此回应。 ──那之后,希耶丝塔主张「要有健全的身体才有健全的思考」,半强迫我入浴洗澡。不过也多亏如此,我原本无论在肉体或精神上的紧绷都得到放松,弥漫脑中的浓雾也逐渐散去。 「记得顺便刮个胡子喔。」 「好。」 「自己一个人会刷背吗?」 「没问题。」 「不可以在浴缸里尿尿喔。」 「……我是什么小鬼头吗?」 我忍不住苦笑。 她究竟把我当几岁了? 「因为人家不晓得你到底成长了多少嘛。」 透过浴室门上的雾面玻璃可以看见希耶丝塔坐到地板上的背影。 「士别三日就该刮目相看……不是吗?」 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希耶丝塔如此说道,让我想起了这件事。 「说得也对,没错。」 而我们的状况别说是三日了,根本是整整一年。 ──时隔一年,我和希耶丝塔在今天才真正重逢。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还住在跟四年前同一间公寓呢。」 从脱衣间传来希耶丝塔忍不住轻轻笑出来的声音。 今天,她就跟以前一样,彷佛把这里当自己家似的,用《七种道具》之一的万能钥匙闯入了我家。 「……我才要说『没想到』啊。」 与风靡小姐交战的那天黎明,我曾立下誓言,总有一天绝对要把希耶丝塔救回来。 当然我很清楚,那并非能够轻易实现的愿望。正因为如此,我当时甚至做好了赌上一切的觉悟。不过就在此刻,那份愿望居然真的── 「你应该不是《希耶丝塔》吧?」 那位女仆的身影闪过脑海,让我忍不住这么询问。 毕竟这两个女孩光看外表是难以区别的。 「你这家伙,是笨蛋吗?」 结果这句教人怀念的台词伴随锐利的口吻从脱衣间传来。 「都已经交谈了这么多,你还没办法相信?」 「……嗯,说得也是。」 会用那句话责备我的,世界上也只有一个人──就是你,希耶丝塔。 因此,我的愿望可说是实现了。 然而还是有一项理由,让我无法由衷感到高兴。 因为这个结果是靠著难以挽回的代价交换来的。 「是说,你们顺利跟那孩子相遇了呢。」 正当我的视野又逐渐模糊起来的时候,希耶丝塔的声音插入我的思绪。从前文脉络判断,希耶丝塔讲的「那孩子」应该是指《希耶丝塔》吧。 「是啊。你提出的课题,我们也都克服了。」 希耶丝塔透过那位女仆向我们提出课题,引导我们解决了各自心中的烦恼与问题。然而对希耶丝塔而言唯一的失算,大概就是我们选择了跟她原先预想不同的未来吧。 「女仆的《希耶丝塔》现在在哪里?」 我对希耶丝塔本尊这么问道。几天前我在《spes》原本的根据地遇到的《希耶丝塔》似乎是活在机械终端机里的样子。 「那孩子现在正在负责另一项工作。然后我是从她那里接收万能钥匙到这里来的。」 这么说来,当时我在那间研究所把钥匙交还给《希耶丝塔》了。也就是说,那位女仆或许打从一开始就预测到希耶丝塔会这样苏醒过来吧。 「希耶丝塔,你……」 ──究竟是怎么苏醒的? 这个疑问差点脱口而出,但我又把它吞了回去。 毕竟不用问也知道。 而希耶丝塔本人恐怕也是在理解这点的前提下,来到这里的。 「所以说我现在应当做的,就是救助同伴。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必须尽快打倒席德。」 希耶丝塔说出了想必从四年前……不,从六年前就存在于她心中的夙愿。 认识我之前,她就在那座岛上遇过席德。然而她当时落败,让自己跟设施、组织以及同伴们相关的记忆全部都被夺走了。即便如此也唯独没有遗忘使命的她依然继续追查席德的下落,与我一同对抗《spes》,度过了三年的岁月。 这段故事最后的结局,就是希耶丝塔丧命了。然而就在那时候,希耶丝塔成功让自己的意识连同心脏一起寄宿到敌人海拉……也就是夏凪的身体内。希耶丝塔后来藉此与海拉交流记忆,寻回了自己过去丧失的东西。 「我把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隔著一扇薄薄的浴室门,希耶丝塔静静地说著。 「六年前,我其实认识渚的事情。还有当著眼前失去爱莉西亚的事情。明明唯有这些过去,我绝对不可以遗忘的说。」 她的声音消沉。但我比谁都清楚,这位叫希耶丝塔的少女绝不会就此善罢干休。 「我不会再遗忘,不会再让记忆被夺走。不再迷惘,也不会再输。所以说……」 希耶丝塔带著一股热意的声音彷佛突破门板,响彻浴室。 「我希望你能再一次当我的助手。」 雾面玻璃上浮现我熟悉的身影。 四年前,我们在这里也交谈过同样的话题。 印象中那时候我还拒绝她了呢。我回忆著那段往事,最后往脸上泼了一下热水。 「──好。你再让我当一次你的助手吧。」 差不多该是从这温吞的浴缸水中出去的时候了。 「所以拜托你,希耶丝塔。跟我一起想想拯救斋川的方法。」 几天前,斋川身为让《原初之种》寄生的候补人选,被席德不知带到了何方。不过考虑到席德的目的是将斋川当成容器,所以斋川应该没有被杀掉才对。 「嗯,席德从以前就一直希望得到完美的容器。但现在既然对象不是最佳候补人选的我和海拉,而是要把斋川唯当成容器,我想必须透过某种准备工作的可能性就非常高。因此应该还来得及把她救出来才对。」 「真的吗!那……」 「放心,我当然也会把唯救回来的。」 希耶丝塔斩钉截铁地如此表示……可是…… 「也会?」 她的讲法让我感到有点奇怪。那样彷佛是说除了斋川以外还有其他拯救对象一样……难道是在讲夏洛特吗?然而夏洛特此刻正在加护病房。虽然讲起来很不甘心,但应该没有我们能做的事情才对。 「难道……」 我的胸口顿时发出吵人的心跳声。即使甩头告诉自己不可能有那种事情,但如果那种事情真的有可能,我心中还是忍不住想要寄托那一丝的希望。就这样经过短短一瞬间但让人感觉漫长如永恒的沉默之后,希耶丝塔开口说出的一句话是: 「我不会放弃夏凪渚。」 ◆冰冷的记忆 「希耶丝塔,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急急忙忙从浴室出来的我,如此询问回到起居室的希耶丝塔。 为了搞清楚她刚才说「不会放弃夏凪渚」的意图。 「头发不吹乾会感冒喔。」 然而希耶丝塔却这么说著,轻轻拍了拍她旁边的坐垫。是要我坐到那里的意思吧。 「来,把毛巾给我。」 我在坐垫上盘腿坐下后,希耶丝塔从背后用毛巾轻轻擦拭我的头。矮桌上还可以看到外送披萨的盒子,大概是她趁我洗澡的时候订餐的吧。 「毕竟要有健全的身体才有健全的思考呀。」 身体洗乾净之后接著要填饱肚子才行是吧。 我想起这三天来自己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于是打开披萨盒。 「……披萨什么时候开始做成这种像大嘴巴(pac-man)的形状了?」 「……因为人家有点等不及你洗澡出来嘛。」 我转头仔细观察希耶丝塔的脸,发现她嘴角沾了起司。 对于还是老样子的她,我不禁苦笑,我们便就著矮桌开始吃起披萨。我也已经一年没有像这样与希耶丝塔共餐了。 「……真好吃。」 在疲惫的身体中,怀念的垃圾食物味道渗透至每个角落。四年前,我也曾经像这样与希耶丝塔一起吃过披萨。后来我就和她踏上冒险之旅,度过长达三年眼花撩乱的非日常生活。 一次又一次与《人造人》的战斗,一件又一件出乎预料的案件。每当顺利解决这些问题之后,我们总 (继续下一页) 第五卷 【第二章】 ◆终章与序章 『这样吗?那么,一场世界危机就此结束了。』 在电话的另一头,少女松了一口气似地叹息。 「是啊。后来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但席德的封印看起来都没有要解除的迹象。」 在某间小医院中,我背靠著走廊墙壁如此回应。 ──一周前,我们以遭受植物支配的都市为舞台上演了一出挑战《世界危机》的戏码。由我、希耶丝塔以及海拉对战《原初之种(席德)》。虽然最终是我们获得胜利,但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寄宿于夏凪渚体内的另一个人格──海拉将留在自身肉体内的所有《种》之力量甚至加上她本身的意识都注入红刀,与席德一起被封印在巨树中。如今那棵巨树依然彷佛睥睨著我们人类似地耸立在都市中。 『辛苦你啰,君彦。』 在电话中,对方如此慰劳我。 『你们选择了连我都没能预测的未来路线,从危机中成功拯救了世界。身为一名《调律者》,谨让我向你致谢。』 谢谢你──对方这么说道。 即使双方距离九千公里之远,我也能知道她此刻在电话的另一头对我鞠躬。 「……我根本什么也没做。」 的确,现在一场《世界危机》解除了。但那并不是靠我的力量办到的事情,一切要归功于希耶丝塔、夏凪以及多位同伴们的奉献付出。而且最后让席德沉眠的,是海拉──继承自她主人的那份激情。 海拉的最后是否幸福呢?我望著巨树思考起这种事情。死者无语,那么活著的人就应当对那沉默怀抱敬意,不该随便代替他们发表感想。 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会想。一直以来都在寻求名为爱的榫头固定自己的海拉,以及在最后明白了感情……不,应该说回想起感情的席德,但愿他们能够在那棵巨树中安详沉眠。 「你才辛苦了啊,米亚。」 我切换心情,对米亚这么说。 巫女──米亚惠特洛克。身为《调律者》之一,肩负预言《世界危机》之责的她,同样长年来透过与希耶丝塔合作的形式对抗席德。其中的恩怨搞不好比我还要深,但现在总算都结束了。米亚于是再度回到了伦敦那座钟塔。 『彼此彼此吧。是说,你的伤怎么样了?』 「哦哦,已经恢复到可以像这样跟你讲电话的程度啦。」 话虽如此,不过我在那场战斗中是被席德的《触手》挖开侧腹,正常来说就算还在生死边缘徘徊应该也不奇怪……但以前我吞下《种》造成的影响果然还残留在我体内的样子,靠著惊人的恢复力让伤口几乎已经补起来了。虽然我的《种》很意外地居然是被席德亲手摘除,可是不论好坏,今后想必多少还是会留下一些影响吧。然而现在更重要的是…… 「真要讲起来,希耶丝塔的伤势才比较重。」 希耶丝塔当时在战场上被《衔尾蛇》咬到颈部,受了严重的伤害。后来她被送进这间医院……直至今天才终于恢复到准许亲友探病的程度。其实她应该也拥有比平常人更强的恢复力才对,可见当时她的伤有多严重。 『那你去探望她应该就会治好吧?』 靠爱的力量──米亚语气促狭地这么说道。 「那也是预言吗?」 『是女人的直觉。』 ……是啦是啦。我丢下一句「再见啦」之后,挂断电话。 接著,我来到希耶丝塔的病房,在门前深呼吸。 睽违一年又重逢的搭档。当时由于状况特殊,让我们没能静下来好好讲话。但就算现在可以静下来了,我又该说些什么?该告诉她什么?虽然思绪依旧杂乱,我还是伸手打开了门。 「嘿,身体还好吗?」 门内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单人病房。 身著住院服的名侦探就在靠窗边的病床上,坐起上半身。 「竟然是你的伤比较快治好,看来我已经不中用了呢。」 希耶丝塔转头看向我。一头银白色的秀发被朝阳照耀,开著玩笑的嘴角露出微笑。虽然不晓得是否可以算平安无事,但看来她至少已经恢复到能够跟我闲扯淡的程度了。 「嗯?夏露也来啦。」 我接著注意到坐在床边椅子上的金发特务。她想必是来探望希耶丝塔的,但其实她自己身上也还到处包著绷带。 「……?夏露,你怎么啦?」 奇怪的是,夏露从刚才就不发一语,一下子瞥眼窥视希耶丝塔,一下又把视线移到自己手上,乱忙一把的。照她以前那么黏希耶丝塔的态度,现在久别重逢应该扑上去紧紧拥抱也不奇怪地说。 「嗯,其实我起初也是那样猜想的。」 希耶丝塔大概看出我心中的疑惑,于是代替夏露解说起来。 「但她似乎一见到好久没见的我就突然害羞起来,变得不知道该怎么跟我互动才好的样子。」 「大、大小姐!请不要讲出来呀!」 夏露依旧把视线放在自己大腿上,脸蛋红得跟苹果一样。 「夏露,你是哪来的热恋少女吗?」 「吵、吵死了。这有什么办法嘛……」 她这个不正常的现象看来很严重,就连跟我斗嘴都莫名缺乏霸气。 「……因为、我没想到这种奇迹居然会发生……不,当然我相信这点,也一直抱著要完成自己使命的决心。可是像这样真的实现心愿后,我反而变得不知如何是好……」 夏露小声说著,握紧拳头。 「──过来吧。」 看到爱徒那个模样,希耶丝塔温柔地对她叫了一声。夏露顿时抖一下肩膀,然后缓缓抬起视线。 「对不起喔,害你那么伤心。」 希耶丝塔就跟以前也向我道歉过一样对夏露这么说道,并轻轻抚摸她的头。 「……呜……大小姐、大小姐……!」 夏露于是睁大眼睛,眼眶中很快就涌出泪水,像个小孩子般哭著抱住了希耶丝塔。 「唉,为何不从一开始就坦率点嘛。」 我看了她们那样一段互动后,露出苦笑到窗边为花瓶换上新花。 「……那种话,只有你最没资格讲喔。」 但我那句自言自语却被耳尖的夏露听到,结果她从希耶丝塔怀中稍微把脸露出来瞪向我。 「你们还是老样子呢。就不能再稍微和睦相处吗?」 「我和君冢和睦相处的未来永远不会实现的!」 夏露这次换成把头放到希耶丝塔的大腿上,对我这么骂著。 「我本来以为我们稍微互相理解对方了说。」 「世上总有些事情即使脑袋明白,生理上还是会感到排斥吧?」 (插图012) 「希耶丝塔,抱歉。看来我们跟一年前一样,什么也没变的样子。」 既然经过这次的事情还是没能改善关系,恐怕一辈子都没希望了吧。我于是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的圆凳子上。 「呵呵。」 但希耶丝塔却意外地笑了起来,摸著夏露靠在她大腿上的头说道: 「好久没欣赏到你们表演吵架了,真是不错。」 「「才不是表演!」」 我和夏露异口同声抗议后,又互瞪对方。 正当我们上演著这样的闹剧时…… 「请不要擅自愉快聚会却不找人家呀!」 一头黑发搭配粉红与白色挑染,然后以左眼的眼罩为特徵的偶像──斋川唯进入了病房。 「唯!」 夏露挺起上半身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然而她看向斋川的视线位置比平常还要低。 「嗨,你已经好了吗?」 「是呀,完全没问题了!──这样讲可能有点夸大啦,但总之我精神很好!」 坐在轮椅上的斋川对我比了一个ya的手势。虽然她下半身并没有受伤,但看来应该是体力尚未恢复到能够自由走动的程度。而在后面帮斋川推著轮椅的,是以前的女仆版本《希耶丝塔》──也就是诺契丝。这一个礼拜以来,都是她在照顾我们。 「你还是老样子把女仆装穿得这么好看。」 「会这么说的君彦眼睛观察的重点才是老样子呢。」 原来如此,我至少可以知道她这句话不是在称赞我。 就在我跟诺契丝如此交谈的同时……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这样亲眼见面吧,斋川唯。」 坐在床上的希耶丝塔对斋川柔和微笑。 「初次见面,希耶丝塔小姐。我是世界第一最最可爱的偶像──斋川唯喔! (继续下一页) 第五卷 【第三章】 ◆x路线的真正结局 「你说大小姐不见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露揪著我的胸襟,表现得激动愤慨。 一头金发被甩得凌乱不堪,充满怒气的锐利眼神直瞪著我。 「……就是我刚才说过的那个意思。」 我没有抵抗她,只是说出事实。 「希耶丝塔已经不会再回到我们身边。她在信中就是这么写的。」 我回想起昨天早上的事情。睁开眼睛立刻发现希耶丝塔不在旁边的我,接著读起取而代之放在桌上的一封信。内容是她一如往常的诙谐抬杠,对至今的事情简单道谢,接著就是告别的话语。 明明她连日来都睡到傍晚才会起床的,要消失的时候倒是瞬间就不见了。熟悉的那把滑膛枪还靠在床边的墙上,简直就像在说她已经不需要那个东西。 然后希耶丝塔留下的那封信中,没有写到最重要的「离别理由」……不,应该说姑且有提到类似理由的内容。像是现在既然已经从《名侦探》退休变成了普通的侦探,她想说今后要一个人去旅行之类的。像是我身为助手已经有十足的成长,因此希望我陪在总有一天会成为新任《名侦探》的夏凪身边扶持她什么的。她讲的这些的确都是难以反驳的正当理论,但正因为如此让我认为那不是真相。不只是单纯的直觉,而是和她相处三年的经验这么告诉我。 然而,希耶丝塔已经不在近处也是无从否定的现实。当天只带著她留下的滑膛枪回国的我,今天一方面也为了报告这件事而把夏露她们叫来。 「──!也就是说你只读了那封留下来的信,连大小姐的真心话全都没搞清楚就不知羞耻地自己一个人跑回来了?君冢,你这样跟一年前根本完全没变……!」 「夏露小姐请冷静一点!」 一名少女这时介入我们两人之间出面调停。 「君冢先生,请你再告诉我一次。希耶丝塔小姐真的从你……从我们面前离开了吗?」 斋川唯用摇曳的眼眸望著我。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正是她那栋宅邸中的一间房间。 「你已经能够自己走路啦?太好了。」 我们上次见面时斋川还坐著轮椅,不过如今她已经可以靠自己的双脚站立了。 「请不要把话题岔开。现在比起我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希耶丝塔小姐呀……」 斋川稍微带著怒气,恐怕是准备责骂我一番……却罢休了。 「君冢先先,你的脸好难看。」 「哈哈,你这是在骂我?」 「你不需要逞强跟我开玩笑的。」 请坐下来吧──斋川这么请我就坐。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隐隐约约早有预兆了。」 我说著,摇摇晃晃地坐到椅子上,将前来这里的路上自己想到的事情……最近希耶丝塔的言行举止上让我感到奇怪的部分告诉她们。 例如自从希耶丝塔平安复活之后,她三不五时就会说「没时间了」之类的话。但我想那除了指必须快点把席德打倒,或是快点让夏凪清醒过来之外,恐怕还有其他的意思。 另外,希耶丝塔明明嘴上说著那种好像很焦急赶时间的发言,却又带著我到遥远的国度跟还没见过面的《调律者》们互相认识,或者邀我去欣赏音乐剧,然后唐突聊起过去的回忆……而这些言行上的矛盾是我一年前也体验过一次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希耶丝塔自愿退下《名侦探》的职位,并指定夏凪为自己的继任者。虽然她说即使辞去了《名侦探》也还能继续当侦探,但如今变成这样,等于让她的退隐有了不同意义。 「该不会,希耶丝塔她──」 「──!不可能有那种事!」 听完我这段说明后,夏露面朝著地板大叫。 「大小姐真的复活,而且好不容易打倒了《原初之种(席德)》,接下来渚也肯定会清醒,如此一来终于能够抵达你所谓的美好结局了不是吗!?可是大小姐却……只有大小姐又消失不见了,这种事情……!」 「或许君冢的推测是对的。」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人物进到房间。 正是以前的女仆《希耶丝塔》──诺契丝。她先对于自己有事来迟道歉后,大概是为了补充我的假说而开始说明: 「正如夏洛特所说,《原初之种》的确已经被破坏。然而种的碎片依然留在这个世界上──对,就在希耶丝塔大人的左胸中。」 ……啊啊,对了。我、斋川以及夏凪的身体都在上次与席德的战斗中把《种》摘除了。然而希耶丝塔的心脏还留在她体内。至今她就是靠那个《种》所带来的力量恩惠发挥超越常人的身体能力,以此为武器与世界之敌交手的。 「可是源自席德的《种》乃有得有失的双刃剑。摄取了《种》的存在会被剥夺视力、听力或者寿命做为《种》的养分。到最后……」 「请等一下!」 斋川慌慌张张打断诺契丝的话。 「你接下来要讲的事情我知道。之前亚伯特先生就说过了,被《种》侵蚀的人类到最后会有什么下场。但希耶丝塔小姐原本应该是席德的容器候补才对吧?既然这样……」 「……原来如此。希耶丝塔并非完全的相容者啊。」 听到我这么说,诺契丝默默点头。 那是过去希耶丝塔和米亚联手策划欺瞒席德之前的事情。在原本的《圣典》中记载了希耶丝塔会输给海拉的未来。从那段正史中可以解读出一项事实:以《原初之种》的容器来说,希耶丝塔比起海拉略逊一筹。 『夏凪渚曾经是《原初之种》唯一的完全相容者──』 如今,约一周前《发明家》史蒂芬不经意讲出口的这句话闪过我的脑海。最适合当成《原初之种》容器的是夏凪,而希耶丝塔则抱著迟早会被心脏的《种》侵蚀身体的命运── 「那么,难道说大小姐她……」 夏露接著说出了决定性的一句话: 「是为了总有一天自己成为怪物之前,从我们面前消失吗?」 对,被席德的《种》完全侵蚀身体的人会丧失自我,沦落为怪物般的样貌。就像以前在邮轮上交手过的失控变色龙,或者从一开始就被当成生物兵器诞生的参宿四。那就是被《种》支配的人最后会面临的结局。 希耶丝塔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变成那样。所以在那个最终时限到来之前,从我们面前消失了。 「呃,等一下。假如大小姐知道自己迟早会变成怪物,那不就……」 在这种时候,希耶丝塔会采取的行动自不用说了。 她会在变成怪物之前就把自己── 「……!」 夏露转身准备冲出房间。 「你要去哪里?」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去找大小姐……!」 「希耶丝塔她可是!」 我不自觉大吼,让夏露吓得抖了一下肩膀。 「她可是知道了一切之下做出这个抉择的。」 「就算是那样!就算知道有一天会变成怪物,也没必要自寻死路呀……!」 「不是那个意思。」 我盯著地板,告诉夏露。 「我们究竟有多在乎希耶丝塔,和她重逢有多开心。她是在知道这一切之下做出了这个选择。」 「……!」 所以这次的状况和上次不一样。 我们以前的确藉由超越希耶丝塔想法与计画的形式,将她重新带回这个世界。 但是这次希耶丝塔很清楚我们对她那样的感情。她愿意理解我们的想法。在这样的前提下,她依然判断只能这么做,于是从我们面前消失。对于名侦探那样的沉默表态,我无法随便轻视。 「不要紧的,请先冷静下来。」 忽然,我的手感受到温暖的触感。 「握住拳头,转动肩膀关节。呼吸要保持节奏。先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感觉血液循环。睁开眼,原本混浊的视野就会变得清楚多了。」 那是斋川的例行魔法。她接著温柔握起我放松垂下的手。 「希耶丝塔小姐做出了她的选择。所以接下来轮到君冢先生做选择啰。」 她说著,摘下眼罩,用呈现双色的眼眸凝视我。 「……我,还可以做选择吗?」 「那当然。这是君冢先生的人生呀。」 斋川不知为何露出快要哭出来似的笑脸对我这么说道。 但是一想到当初就是因为我自私任性的想法招致了现在这个状况,我实在无法简单得出答案。 「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呢。」 夏露别开视线 (继续下一页) 第五卷 【终章】 从那之后过了一个礼拜。 若以学校基准来说暑假早已结束,而我一副理所当然地跷课的课堂,也已经开始照常上课。换句话说,就岁历上算起来已经进入秋季了。 然而从窗外照入室内的阳光还是很热。对午后的太阳感到刺眼的我,伸手把病房薄薄的窗帘拉上。 『喂,你有在听吗?』 从电话另一头传来以女性来讲很低沉的声音。 通话的对象不用说,就是那位红发的女刑警──加濑风靡。总觉得她最近好像老是会打电话给我,搞不好是看上我了。 「有啦。就是我被认定为超级高中生,要接受警方表扬的事情吧?」 『那种话我一个字都没讲过。』 猜错啦? 『是关于席德的事情。』 风靡小姐似乎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提起几个礼拜前我们打倒的那个《世界之敌》。 『那家伙沉睡的那棵巨树,似乎不出所料有点特别的样子。』 将位于闹区的一栋时尚大楼吞没的巨树。从之前就有提出过那棵封印了席德的巨大树木中,可能存在有人类未知的元素……看来现在那个调查有了进一步的进展。 虽然对我个人来说,那根本不是我有办法管的事情,然而对于过去和《原初之种》交战的《名侦探》来说,就并非毫无关系了。因此我早有预感,总有一天我们会没办法无视它的存在。 『尤克特拉希尔。』 风靡小姐说出这样一个外来词汇。 「请问你忽然在讲什么?」 『这是当成观察对象的那棵树被取的名字。』 呼~──从电话另一头传来吐出白烟的声音。 尤克特拉希尔──在北欧神话中也被称为宇宙树,被描述为一棵内部不只有我们人类居住的世界,总共包含了九个世界的巨树。我们人类今后或许要与那个植物共生下去吧。而它为人类带来的影响究竟会是── 「抱歉,风靡小姐。我的伙伴们差不多要来了。」 这些问题并不是现在马上能够得出答案的东西。 我看了一下时钟,准备暂时挂断电话。 『哈!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从你口中听到那种话。』 「哎呀,人要改变的时候总会变的。」 听到我这么说,电话中传来对方好像难得心情不错的吐气声。 「那么,再联络。」 『好,代我跟名侦探问候一声。』 风靡小姐没有说出具体的名字,主动挂断了电话。 就在这时…… 彷佛早在等待时机似的,病房门被用力打开。 「希耶丝塔小姐~!我来看你啰~……呃,君冢先生果然也在这里。」 进到房内的,是世界第一最最可爱的偶像斋川唯。她看看躺在床上的一名少女,又看看站在旁边的我,脸上露出苦笑。 这里是《发明家》史蒂芬担任院长的那间医院中的个人病房。我今天从早上就来探望在这里沉睡的名侦探──希耶丝塔。 「一直都是这样啦。不管我什么时候过来,这男人每次都在呀。」 接著斋川后面走进来的金发少女也双手抱胸看著我叹气。真奇怪,就在不久前我们应该因为某件事情变得感情很好才对地说。 「哦、哦,你们两位借过一下!我要把这放到床边的桌上!」 最后进来的是抱著一大篮水果的少女──夏凪渚。她后来正式出院后,现在反过来站在探望伙伴的立场了。 「谢谢你们三位啦。」 我对前来探望希耶丝塔的这三人如此道谢。 夏凪要去学校,斋川要从事偶像活动,而夏露也要处理各种工作。然而她们还是会像这样,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希耶丝塔。 「呃、嗯……?」 可是斋川似乎感到奇怪地歪了一下小脑袋后,她们三个人不知为何各自露出困惑或傻眼的表情。 「为什么我只是来探望大小姐,君冢就要对我道谢?你当自己是大小姐的什么人呀……」 夏露翻起白眼看向我,接著…… 「君冢一直都不来学校呀。整天都待在希耶丝塔这里。」 夏凪也伸手指向我,对斋川她们抱怨不满。 唉,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 「照顾搭档也是工作之一吧?」 我看著躺在床上的希耶丝塔这么说道。 从那之后她就一直沉睡著。目前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种》的成长看起来正受到抑制。 希望有一天能够单独只把深植于她心脏的《种》破坏掉,或是找出其他类似的方法,让她能够醒来。这就是我的心愿,也是我们设定为目标的故事终点。 「搭档,是吗?」 我回过神发现夏凪正从下面探头看著我的脸。 「怎样啦?」 「没~事。」 唉,太不讲道理了。 「……呵呵。」 大概就算我没讲出口,夏凪也能看出我心中在说什么吧。她注视著我好一段时间后,带著微笑把剪短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才总算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这就是希耶丝塔进入睡眠之后,我们的日常生活。在那天,肯定有某种东西产生了变化。不过没有改变的事物也依然存在。我想我大概已经把一只脚踏进了那样不算是温吞安逸的全新日常之中。 「但话说回来,现在时间已经很赶了。我们必须赶快出发才行。」 夏露看著手表这么说道。 我们预定接下来要踏上旅途前往某个地方。 「四个人一起旅行真是教人兴奋呢!」 斋川原地转起圈子,开心想像著今后为期三天的旅程。 「这次可不是去玩的说……」 我们这次旅程的目的,是出席《联邦政府》召开的会议。 关于夏凪决意继承希耶丝塔的意志成为《名侦探》的事情,似乎会做一场类似谘询会议的东西。我们其他人则是利用九月的连休陪同夏凪一起前往。顺道一提,这次会议的举办地点似乎是在新加坡。 「会有机会穿新泳装吗……」 「要出席会议的本人居然最想玩啊……」 总觉得以前好像也遇过类似状况的我盯向夏凪。 「君冢应该也很想欣赏吧?我穿上泳装的模样。」 的确之前在邮轮上,我直到最后都没机会看到她穿泳装就是了。 ……既然如此,让我想想。 「哎呀,抽个一天出来玩应该也不为过吧。」 听到我这么说,夏凪顿时「哗!」地露出有如夏季太阳般灿烂的笑容。 「那么各位,我们差不多要出发啰!」 斋川说著,用力伸展了一下筋骨后…… 「希耶丝塔小姐!我下次再来看你喔!」 她对著希耶丝塔挥挥手,离开病房。然后…… 「大小姐,等我回国后一定会再过来!请问你想要什么伴手礼?肉吗?我会买一~堆肉回来给你的!」 夏露还是老样子这么对希耶丝塔说著……但接著又露出有点悲伤的笑容,在希耶丝塔的右手上吻了一下后转身离开。 「到头来,只有我几乎没什么机会跟你见面呢。」 夏凪也注视著希耶丝塔的脸,小声呢喃。 「明明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讲,也想跟你吵吵架的说。」 夏凪和希耶丝塔之间的再会,只有最后那场战斗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让两位名侦探齐聚一堂,似乎比我想像中还要困难许多的样子。 「不过总有一天,我们绝对要再见面喔。」 夏凪说著,露出坚定决心的表情紧闭起双唇。 六年前,以及一年前,都曾经相遇过的希耶丝塔与夏凪。 我由衷期望,有一天让我也能看到她们两人再度重逢的景象。 「我一定……我们一定会让你再睁开眼睛的。你好好等待吧。」 在那之前,名侦探的意志就由我继承── 夏凪对希耶丝塔如此约定后,对我瞥了一眼,离开病房。 「新加坡吗?我们以前也有一起去过啊。」 我回忆起那段遥远的记忆。记得当时我们有在海滩玩过,也去过赌场……然而还是按照惯例,同时被卷入了一场不得了的事件。还是老样子的一段充满无数麻烦的冒险活剧。感觉好怀念,但也令人不禁希望别再有第二次了。 「……不过,总有一天。」 两个人再一起去哪里旅行吧。 我回想起在纽约欣赏音乐剧 (继续下一页) 第五卷 电子特典 纵使剪断也不会改变之物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图源:我永远喜欢上野原彩乃 翻译:发霉的奶油 校对:腐败的草莓 「嗯,这么做是有可能胜过希耶丝塔的」 病房内,我和夏凪对视着点了点头。我现在正在和刚醒来不久的夏凪一起探寻着阻止希耶丝塔的决断的方法。 「这个计划,成功率有多高?」 夏凪坐在床上弓着身子问道。 「这个嘛,大概10%吧」 「哇,好低啊~」 垂头丧气的夏凪抱着枕头,将脸埋进其中。 「之后就是,针对如何提升成功率的问题进行讨论,哪怕只能提升一点」 为此,或许需要借助许多人的力量。考虑到剩余的时间,我们已经没有多少空闲了。 「君冢」 我思考着,忽然夏凪抬起头来朝我问道。 「你和希耶丝塔好好聊过了吗?」 「……聊的时间不长」 和那三年相比,我们这次仅仅再会了两周时间。彼此住院的时间都很久,没能有充足的机会谈天说地、好好感受对方的存在。 「那么,这个计划就一定要成功呢」 为了能再次与她相见。 夏凪下定决心,转过头看向病房的窗外。 「还有啊,我有个小小的心愿……」 随后,夏凪再次回过头面向我,欲言又止地不停将目光望向我又错开。 「能不能帮我,剪一下头发?」 「欸,我才不要……」 「为、为什么啊!一般来说你不是应该顺着我的话同意吗!?」 「这个,我感觉,会是个很沉重的事情……」 「居、居然说女孩子重,太差劲了!」 我说的又不是物理意义上,不过她好像还是不肯接受。 「……算了,之后我自己剪吧」 夏凪像小孩子一样将脸颊鼓成了气球的形状。 「这样好吗?这些长发你留了很久吧?」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夏凪想要剪发的心境与想法,然而我还是不禁问了出口。 「怎么?觉得可惜?」 而夏凪却反问我道。 「算是吧」 「……哈哈,你倒是挺诚实」 看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随后, 「那你就趁现在好好看个够吧」 乌黑色的长发,用红色丝带束起的侧马尾。 夏凪那露出一口白牙的笑容,宛若太阳一般耀眼。 「……你、你是不是盯得太久了?」 「再给我五分钟」 第五卷 蜜瓜特典 愿有朝一日举办全员到齐的女生会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图源:我永远喜欢上野原彩乃 翻译:发霉的奶油 校对:腐败的草莓 那一天,在君冢君彦和希耶丝塔出行纽约期间——两位少女造访了夏凪渚的病房。 「渚桑,早上好」 「花我就放这里了」 斎川唯和夏洛特·有坂·安德森。尽管她们两个自己都还在住院,但还是出于对仍未醒来的同伴的担心,来到病房看望。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看着躺在床上的渚的睡颜,夏洛特低下头说道。 「我一直都是以使命感为基准生活至今的。可是这种使命感,以及成为名侦探这件事一定并非渚的本意。甚至——」 夏洛特和唯都从君彦那里得知了渚的遭遇以及陷入这种状态的原因。 「就连我们都感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君冢桑想必会更加消沉吧。即使他表现得很坚强」 「……是啊,没错。那个男人其实很强的」 夏洛特说道,望向病房窗外的景色。 「你对君冢桑的了解很清楚呢」 「正因为讨厌他才清楚啊」 这就是夏洛特与君彦之间构筑至今的关系。 「那个,唯。当心情像现在这样消沉的时候,你通常会怎么做?」 「嗯——总之,果然还是尽情唱歌吧!」 听到夏洛特的提问,像是为了驱散沉闷的气氛一般,唯朝着一侧比了个v字。 「啊,说起来,夏露桑从来没有到现场听过我唱歌呢,为什么?」 「欸,怎么突然开始责备我了?」 「在日本……不对,在这个世界出生却连我的演唱会都没来看过,这可是吃了三生三世的亏哦」 真是的。唯双手叉腰,鼓着腮子生气道。 唯独这种时候,夏洛特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君冢的那句口头禅。 「不过,我们现在是在医院,不能唱歌呢」 「那下次要不要一起去卡拉ok玩?其实我还没有去过」 「哦,这个可以!感觉会挺有趣的!」 听见夏洛特的提议,唯笑着答道。 「我和夏露桑,以及希耶丝塔桑……还有渚桑。四个人一起开心地唱歌、吃饭,办场女生会。说好了」 那两人一定能带回将其实现的方法。唯坚信着,眼神柔和地望向渚的睡颜。 「……唯。你刚刚是不是相当自然地略过了君冢的名字」 「啊。毕竟想到了女生会,一不小心」 「你对待君冢,有时或许意外地比我还冷漠吧?」 第六卷 【7 years ago kimihiko】 台版转自天使动漫论坛 轻书架x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海 录入: 「也就是说,这次你也是无罪?」 这天,我在一间经常光顾的派出所,望著头发花白的警察一边苦笑一边整理笔录内容,脸上露出连我自己都觉得未免疲累过头的表情。 「我不是说过了吗?那不是我做的。」 哪里会有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在路上抢夺女性的包包啦? 「嗯~如果是你搞不好会做吧?」 「你太高估我了。」 不,这种状况或许应该讲太低估吧?我在这间甚至让人有如回到老家般涌起安心感的派出所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若要说世界上哪有什么「经常光顾的派出所」,以我的状况来说毫无疑问就是「有」。像我光是这礼拜就已经和这位警察(好像是派出所长)见第三次面了,比我去学校上学的次数还要多。 什么?你说我明明是小学生也未免跷课太多天了?我也没办法啊。例如在上学途中,我帮忙一位拄拐杖的老婆婆过马路时,发现她正受到汇款诈骗,结果雪球就会越滚越大,让我不知不觉间被卷入一场与巨大诈骗集团间的麻烦事之中。这就是我与生俱来的《容易被卷入事件的体质》。这样哪有时间悠悠哉哉去学校上学嘛。 然后今天也是一样,我在上学途中又被卷入一场抢皮包事件中,遭怀疑是下手的犯人,结果就在这间派出所中和已经熟识的所长做著没有意义的攻防战。 「不论昨天、今天还是明天,我都是无罪。不,是无辜的。」 假如讲「无罪」,在含意上会有一点差异。据说就算真的做了犯罪行为,但是当证据不足或基于精神障碍等理由无法问罪的时候同样会使用「无罪」这个词。然而我的状况是千真万确,既没抢过皮包也没诈骗过谁。就这个意义上,我应该要讲无辜而非无罪。记得上次在无聊的国语课中,我有用字典确认过这点。 「你小小年纪懂得可真多呢~」 所长用拉长话尾的语调随口答腔的同时,目不转睛地盯著我的脸。 「其实我也快要退休了。本来以为最后几年可以在派出所悠哉度日,没想到多亏有你,反而让我过著职业生涯中最忙碌的日子啊。」 虽然也相对地一点都不无聊就是了──所长说著,咧嘴一笑。 他说他快要退休,代表有一天应该会换成别的警察来这间派出所。既然我这个麻烦的体质无法改变,可以确定今后依然会继续光顾这里。我只能祈祷下一任所长是个好讲话的人了。 「请问我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回去了?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无辜的吧。」 距离犯案现场稍远处的一台监视摄影机似乎有拍到疑似抢劫犯的男性逃跑的身影,因此体格上完全不同的我就被排除嫌疑了。幸好我还是个小孩子。虽然说,我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再长高一些就是了。 「再说,我还必须遵守门禁时间。」 我说著,从折叠椅上起身。 虽然我讲门禁时间,但并不是说有什么对回家时间很严格的父母在家等我。等待我的,是设施的规定。对于自从懂事以来就举目无亲的我来说,光是有个能保障我生存权利的环境就很教人感激了。 「哦哦,你再等等。今天好像有人会来接你的样子。」 然而所长却意外地把我留住。 他说有人会来接我是什么意思?现在照顾我的那间儿童保育设施中担任负责人的阿姨自从察觉我具有这样的体质之后,就变得不管我发生什么问题都贯彻漠不关心的态度了。无论在好的意义上或坏的意义上。因此我认为她不可能会特地跑来派出所接我才对…… 「讲著讲著人就来啦。你看。」 所长说著,明显把视线望向我身后。 「他就是你的保证人。」 没想到原来你也有亲戚呢──我听到所长这么说,忍不住转回头。 站在那里的是一名把绅士帽戴得遮住眼睛、身著西装的壮年男子。乍看之下似乎仪容端正,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西装与衬衫都有些松垮变形的部分,穿到塌软的皮鞋上还沾了泥巴,然后从绅士帽的帽檐下可以窥见如野兽般锐利的眼神。 「你叫什么名字?」 我这么询问,结果男子顿时面露笑脸,张开野狼似的大嘴报上名字: 「──我叫丹尼。丹尼布莱安特。」 这就是我和《师父》的邂逅。 后来我被那位自称丹尼的男子带到一间屋龄四十年的老公寓。打开玄关大门再穿过一道内门,里面是约四坪大的和室。虽然我对榻榻米的气味应该不至于到很熟悉的程度,但也许因为生来是个日本人的缘故,让我莫名有种怀念的感觉。 (插图009) 「你还呆站在那里做什么?」 男子从背后对我如此说道后,穿过我身边的同时又讲了一句「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啦。」然后一屁股坐到矮桌边。 紧接著,他便「噗嘶!」一声打开罐装啤酒。那是他从派出所来到这里的路上在一间便利商店买来的。 「就算你忽然叫我住在这里,我也……」 我带著困惑环顾周围。房间墙上挂有大概是外国纪念品的奇妙物体,另外在室内还到处摆设了各种古董或艺术品。 不知道这男人是喜欢旅行还是有搜集破烂的嗜好。一想到今后要在这种房间与一位来路不明的大叔两人生活,我就不禁头痛起来。 「哈哈,没必要想得那么复杂啦,小学生。」 结果那男子用这样的称谓或者应该说类别称呼我。 「什么自己的归处啦,容身的场所啦,不需要想得那么硬。既然是小学生,我想想喔……就当作是找到一个方便的秘密基地之类的就行啦。」 像我也是这样──丹尼如此说道。看来意思是说,这个家对他来讲也只是活动据点之一罢了。从房间里那些纪念品推测起来,他果然平常喜欢到处旅行吧。 「也就是说,你并不会一直待在这个家啰?」 我把一个坐垫拉到跟他稍隔一点距离的位置坐了下来。 「就是那样。所以你可别期望我会照顾你生活起居喔。」 「……亏你自称是我亲戚,居然这么不负责任?」 这下真不晓得跟必须被迫接受严格团体生活的保育设施比起来,究竟哪边比较好了。 「真没辙。那么房租、电费还有水费就由我出吧,毕竟我可是大人。」 「你那种讲法听起来就很幼稚了……那生活费呢?」 「那部分你自己赚。不过别担心,我也不是叫你出去哪里工作。你只要帮忙我以后带回来给你的工作就行。」 这就是交换条件──丹尼喝著啤酒如此表示。 「……我还是个小学生喔。」 「世界上多的是十一岁就在工作的小孩子,别以为自己的常识就是世界的常识。」 讲得好像你亲眼看过一样──我本来想这么酸他,但仔细想想搞不好真的是那样。这男人在世界各处旅行,或许曾经见过什么样的景象? 「另外还有一点,来定一个我们之间的规矩。」 对方简直就像看出我心中在想的事情一样,接著说出这样的提议: 「我们把这个家当成两人共用的据点,但绝不多管对方的事情。」 这就是唯一的规矩──丹尼表情严肃地强迫我接受这样的约定。 「既然会把这种事情特地定成唯一的规矩,代表你有什么绝不想被人多管的秘密是吗?」 「哈哈,你直觉可真敏锐。」 对于我微不足道的推理,男人就像是喜剧电影的一幕般大笑起来。 我和他相识到现在只有几十分钟。 然而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已经可以确定,他绝对是个相处起来很累人的类型。 「另外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就算他刚刚才跟我约定别多管闲事,但毕竟我可是今天忽然被带到这地方来,让我再多问一个问题应该也不为过吧。于是我开口问道: 「为什么你要收养我?」 他虽然说自己是我的亲戚,但怎么想都是骗人的。那么这男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利益而看上我的?就像他刚才讲的,是为了叫我帮忙他的工作吗? 不,如果他的目的是劳动力,肯定有其他更好的人才可找。那么真的是为了好心帮助不幸的小孩吗?既然警察也承认了,代表这应该是透过正规手续的领养行为吧?可是我完全没有听说这件事啊…… 「凡事必定都要追究理由,真是聪明的孩子。」 结果男人眯起眼睛注视我,接著…… 「那样的精神,你可别忘记了。然后总有一天,解开那道谜题给我看看吧。」 他咧嘴露出皓齿,到头来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抱歉啦,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不用管。」 「……我最讨厌这句话。」 男人见到我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却反而笑 第六卷 【某位少年的叙述1】 一年到头都能感受到夏季的高温多湿国家──新加坡。我们四个人现在来到了这里的住宅区。 「哇~看起来好好吃呢!」 在一间面朝屋外、舒适微风吹拂的餐厅,坐在我对面座位的斋川看著眼前的午餐,很有精神地双手合掌说道:「我要开动啰!」 据说这里是在世界知名的餐饮指南书中有获得星等的店家,然后像这样在公寓大楼的一楼部分设置类似美食广场的区域,似乎在这个国家是习以为常的景象。我不禁再度体认到世界各国的文化各有不同。 「唉,总算可以吃到饭了。」 这次换成坐在我斜对面座位的夏露用不满的眼神看向我。 「都是因为某位先生,让行程这么无法按照预定计画进行呀。」 真会找麻烦──她一边如此埋怨,一边吃著午餐的猪肉面。 看来她是对于来到这间餐厅之前,我不小心抓到一个扒手结果耽误了时间的事情感到不满的样子。 「别这样嘛。反正离预定时间还很早,没什么关系吧?」 如此带著苦笑安抚夏露的,是坐在我旁边的夏凪。 我们来到这个国家的目的──也就是和《联邦政府》高官之间的会议,预定在今天下午六点举行。 而这次的议题是关于夏凪渚就任《调律者》的事情。让她成为新一任的《名侦探》是否妥当,似乎会在这次的会议中正式判断。 「这搞不好会是一场很累人的会谈,所以趁现在好好补充能量吧。」 我一方面也是对自己这么说道,并用叉子叉起大块的鸡肉。 「名侦探,是吗?」 忽然,夏凪大概是思考著这个词所蕴含的各种意义,把视线望向屋外远方。既然会有人成为新一任的《名侦探》,自然意味著有人从那个职位退任了。 那个人物的名字就叫──希耶丝塔。 大约一个月前,我们与取回心脏的《名侦探(希耶丝塔)》一起和世界之敌《原初之种(席德)》展开了最后一战。最终靠著原本是敌人的海拉牺牲自我,将席德封印到巨树中,为这段漫长的故事划下句点──本来应该是如此的。 然而,结束那场战斗后的希耶丝塔由于某种原因必须进入沉眠,至今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在日本继续午睡中。而在找出让她从睡梦中醒来的方法之前,我们决定不让这段故事落幕。 「我们接下来才应该更加把劲,对吧。」 坐在旁边的夏凪为了振奋精神,「啪!」一声拍打自己的双颊。 的确,我们有失去的东西,有改变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依然有东西继承下来,没有消失。 「君冢?怎么了吗?」 夏凪感到奇怪地歪了一下小脑袋。 在微风吹拂中,她轻柔飘逸的头发──是短发。 我不经意感觉好像看见了如今已不在世上,但确实存在于她心中的另一个人物的面容。 「没事,我只是觉得美女不管剪什么发型都很好看啊。」 「……你以前是会若无其事讲出这种话的人吗?」 结果从旁边座位传来这样微弱的咕哝声。 「毕竟我学到一课,多少坦率一点可以让事物进展得更圆滑。」 凡事应该多重视步调与节奏,这是从前某位名侦探教我的事情。把违背自己心意的话讲出来,或是反过来不把真心话告诉对方结果导致状况恶化,看在第三者眼中只会累积怨愤而已。更重要的是那对于当事人只有百害而无一利。这几个月来,我透过各种经验学习到了这点。 (插图010) 「那么君冢先生!请你也称赞一下人家吧!」 忽然举手这么插入对话的,是斋川。 「我听不懂你说『那么』是什么意思。」 「哎呦讨厌啦,君冢先生,所谓偶像就是追求吹捧恭维的职业喔。」 「顶级偶像别把那种话讲得一脸认真好吗?」 也罢,这同样讲究步调吧。 于是我注视著坐在对面座位的斋川,从她精心涂彩的指甲油、不同于平常的发型乃至最近改变的洗发精与香水气味等等,将我所能想到的部分一一提出来称赞。 「……啊、这、这样呀。呃、那个、谢谢你……」 「喂,斋川,你的脸干么那么僵硬?为什么要把椅子往后拉?」 太奇怪了。是她叫我称赞所以我才称赞她的说,这也太不讲── 「不,会被你吓到也是正常的吧?」 正当我一如往常准备叹气的时候,就连那叹气的动作都被夏凪用无奈的眼神打断了。 「你未免太恐怖了。居然对女孩子观察得那样钜细靡遗,再怎么说都太可怕啦。」 「身为侦探助手,仔细观察人是必备技能吧?」 「我就是叫你不要把那种技能发挥在我们女孩子身上呀!」 夏凪和斋川互相抱著对方,「好恐怖呦~」地半眯著眼睛瞪向我。 为何我要遭受这种待遇? 「唉,夏露,看来这下变成二对二的局面啰。」 「为什么要把我算进你那边啦?」 结果就连在场应该认识最久的金发特务也露出无奈的眼神看向我。 「话说夏露,你的生日快到了吧?有想要什么礼物吗?」 「居然企图靠送礼讨好我吗!?……倒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生日啦?」 这点上没有什么深意,只是因为我以前的搭档是个莫名重视纪念日的侦探。 「君、君冢居然会知道人家的生日……等等、为什么我会有点开心呢……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 「唯!不要擅自给我配音那种莫名其妙的台词!」 夏露用双手拨乱斋川的头发,结果斋川虽然「对不起嘛~」地道著歉,脸上却还是绽放开心的笑容。 看著这样和平的景象一边用餐,总觉得好像更加美味了。 「话说,我好像没有收到礼物喔?」 就在那两人如此互动的同时,坐在旁边的夏凪露出似乎想表达什么的眼神望向我。 我记得她的生日是──六月七日。 那刚好就是我在放学后的教室与她相遇,并接受她商量关于心脏的事情那一天之前。 「你的礼物要等明年啦。」 「也就是说,明年我们还会在一起的意思啰?」 表情不知为何又变得开心起来的夏凪,把剪短的头发拨到耳后。 ──明年。若没发生什么问题应该已经从高中毕业的我们,到时候不知道会过著什么样的生活,我们所有人的心愿真的会实现吗? 「我的生日是十二月,所以还来得及喔!」 大概是听见我们对话的斋川接著也向我索讨起礼物。 「你还会有什么想得到的东西吗?」 只要看过她那栋豪宅,我总觉得她想要的东西应该都不缺了吧? 「实体上的东西或许没有啦,不过相对地,那个、我想做一件事情……」 斋川难得表现得欲言又止,最后抬起眼睛瞄向我们…… 「我希望可以和大家一起办场生日派对。」 她畏畏缩缩地讲出这样一个对于过去的她来说并非理所当然的心愿。 「当然!我们绝对要办!」 夏凪「喀哒!」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隔著桌子拥抱斋川。 斋川虽然一脸惊讶,不过很快又露出安心的表情。 经过光是用「各种事件」这样简洁的词汇实在不足以形容的大大小小经历,夏凪和斋川之间也建立起真正的友谊了。 「你不跟她们一起吗?」 我对在一旁看著那两人的互动,却好像犹豫不决地把手伸出来又缩回去的笨拙金发少女如此说道。看来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自己跳进那个圈子里的样子。 「不用了。」 到最后决定放弃的夏露这么小声呢喃。 即便如此,我依然看见她拿出记事本,似乎在未来某一天的格子中写下预定行程。 「……干么啦?」 没事。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很不坦率而已。就跟以前的我一样。 「话说回来,君冢先生的生日已经过了吗?」 本来我也想要为你庆祝的说──斋川对我这么询问。 「君冢的生日是五月五日。」 「夏露,为什么是你回答啦?」 而且为什么你也会知道我生日? 「哦~是儿童节(注:这里指日本的儿童节。)呢。」 斋川一边吃著冰棒一边这么随口回应后…… 「这么说来,请问君冢先生从前是个怎么样的小孩子呢?」 听到她这么一问,其他两人也把视线转向我。 尤其夏凪还说著「这的确教人好奇呢~」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毕竟我知道的君冢,只有和希耶丝塔相遇之后的你呀。」 「确实啦,我跟她也没聊过这方面的事情。」 和希耶丝塔一起去旅行之前,我的孩童时代,以及关于生日的回 第六卷 【某位少女的叙述1】 「早安,希耶丝塔大人。」 我将换了水的花瓶放到窗边,对躺在床上呼呼睡觉的少女如此问好。和我有著同样一张脸的她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正一脸满足地睡著午觉。 然而对于我的问候毫无回应,也没有睁开眼睛的这位少女,代号为──希耶丝塔。是拯救了世界的侦探。 「虽然节气上已经入秋,天气还是很热呢。」 我这么自言自语并望向窗外的景色,想到了应该耸立在这片景象远方的某棵巨树。余暑依然炎热的九月阳光此刻是否也洒落在过去曾那样厌恶光明的他与她身上呢? 被阳光照射会导致细胞坏死的生命体席德,以及拥有夏凪渚这样灿烂耀眼的另一个人格的海拉。那样的两个人现在却把枝叶树干伸展得比任何植物都要高,被天上刺眼的阳光照耀著。这状况乍看之下令人不禁觉得是一种悲哀的讽刺。 不过我想他们事到如今也应该已经跟太阳和好了吧。要不然,那棵树想必也不会成长得如此巨大才对。王子与燕子肯定是在暖和的阳光照耀中缓缓入眠了。 就跟现在的希耶丝塔大人一样。 「…………」 我在近处的一张椅子坐下来,重新把视线望向躺在床上的白发少女。 本来在一个月前的那场决战结束后,希耶丝塔大人就应该迎接了美好结局才对。曾经被海拉夺走的心脏回到希耶丝塔大人的左胸中,在《发明家(密医)》史蒂芬布鲁菲尔德的治疗下与夏凪渚一同获救,让君冢君彦再度成为自己的助手,踏上全新的冒险旅程。 那样众所盼望的结局之所以没能实现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埋在希耶丝塔大人心脏中的《种》。过去源自席德的那个《种》只要在希耶丝塔大人的意识清醒的状况下就会持续成长,最后发芽并夺取容器的肉体,使宿主成为怪物。 早已深植于心脏的那个《种》,即使靠史蒂芬的实力也无法摘除……在这样的状况下让希耶丝塔大人继续生存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她保持睡眠的对症治疗──既然《种》只会在希耶丝塔大人意识清醒的期间才会成长,那么让她一直睡觉就行了。 当然,这么做并不能根本性地解决问题,只是将迟早会到来的别离往后拖延罢了……但我还是会忍不住思考「即便如此」的假设。是不是有一天能够找到什么方法将深植于希耶丝塔大人左胸中的《种》摘除?某位偶像、特务或是新的侦探及其助手,是不是有谁能够把希耶丝塔大人从深沉的午睡中叫醒呢? 妄想著那种未来的我,今天同样在帮花瓶换水的同时,凝视著希耶丝塔大人的脸庞。望著主人那张虽然与我有著同样长相,但浮现的表情远比我柔和的脸蛋。 「对,这张睡脸,就暂时让我一个人独享吧。」 现在君冢君彦、夏凪渚、斋川唯与夏洛特有坂安德森那四位正离开日本前往某个东南亚国家。据说是《联邦政府》召唤夏凪渚,要评议关于让她就任新一代《名侦探》的事情。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预定很快会回国。不过这几天还是由原本身为希耶丝塔大人专属女仆的我代为负责照顾她。 ……话说回来,实在没想到我现在竟然还可以待在希耶丝塔大人的身边。 「我本身都没想到自己可以活这么久呢。」 我原本是《发明家》史蒂芬透过借用希耶丝塔大人肉体的形式创造出来的人工智慧。我的存在意义本来只是将希耶丝塔大人的遗志托付给君彦他们四个人,并协助他们解决各自的课题使他们获得成长而已。 然而当回过神时,君彦竟把「让希耶丝塔大人复活」这样的禁忌讲出口,而且在付出各种牺牲之下真的让这个愿望实现了。然后在不知不觉间被卷入这场计画的我,也出乎原本预料之外获得了新的身体,如今才得以像这样观赏主人的睡脸。 「难道这也在希耶丝塔大人的计画之中吗?」 当然,希耶丝塔大人应该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复活的未来才对。但即便如此,假使她对原本只为了使命而诞生的我感到同情,希望能给予我什么帮助,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毕竟代号──希耶丝塔的人物就是这样一位侦探。 另外,著眼于各种未来的名侦探其实同样也很重视过去。 我不经意望向墙上的挂钟,确认现在离君彦他们应该会定时联络的时间还很早之后,拿出一本手记。这是以前希耶丝塔大人透过史蒂芬交付给我的东西。 虽然说,在我的资料库中确实也有记录关于希耶丝塔大人的过去,但偶尔像这样翻开纸本,透过渗染的原子笔墨水想像当时的情境,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我不会让其他人看到这些内容的,因此还请您多包涵吧,希耶丝塔大人。」 所以说,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记录、记忆。 甚至连一同旅行了三年的助手也不晓得的、侦探的秘密故事。 这本手记的内容,是从四年前的某一天开始的。 第六卷 【第一章】 ◆四月二十四日希耶丝塔 「你来了。代号——希耶丝塔。」 那天,受到“联邦政府”的传唤,我来到位于英国的米佐尔夫联邦大使馆,被带领到一间大房间内,注意到了设置在室内的投影仪所播放的影像。 特地把人叫出来,还以为能见到本人,结果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在遥远异国利用影像直播。这位全身被衣物包裹起来,带着面具的政府高官掩藏着自己的脸,朝我说道。 「你就任“名侦探”之后今天我们终于见上面了。在那之后还是没什么变化吗?」 都遮着自己的脸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而且语气听上去也不像是在关心我。 不过我们和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从各种危机之中保护世界,这一点是最大也是唯一的目的,“调律者”与“联邦政府”的关系就是以此建立的。 「是啊,好久不见——艾丝朵儿。(译注:icedoll,冰人偶)」 我站在原地,念出了这位“联邦政府”高官的代号。 「被你们任命为“名侦探”以来已经过了一年左右。但是,无论背负上怎样的头衔,我该做的事也不会有所改变。」 我回应了艾丝朵儿无趣的招呼之后,影像中的她发出鼻音嗤笑着。面具下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根据声音给人的印象判断,感觉会是比较成熟的年纪,同时又有着一丝狡猾感。 「讨伐“原初之种”。我们衷心期待身为“名侦探”的你能够实现这一目标,不过你和那东西究竟有什么因缘?」 艾丝朵儿提出疑问道。 没错,我在正式成为“调律者”之前就已经在以个人身份对抗“原初之种”了。所以无论有没有“名侦探”这一头衔,我都会以讨伐“原初之种”所率领的“人造人”们为目标,并以此作为自己所肩负的使命。 只不过置身于“调律者”这一立场上之后,倒是变得便利了许多。堂堂正正地持有枪支这一点也不是普通的身份所能实现的。所以现在,像这样与“联邦政府”共事倒并没有让我感到痛苦。 「是对“原初之种”有什么个人恩怨吗?」 注意到我一言不发,身为高官的艾丝朵儿继续追问道。 「……谁知道呢。我只不过是,因为打倒它的使命被刻在了基因里罢了。」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针对“原初之种”呢。实际上,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我缺失了关于某一年中的几个月的记忆。其中应该有着某些秘密,不过直到现在那些丢失的记忆也未有回归的征兆。 即便如此,刻印于体内的本能还是清楚地记得敌人那危险的气息。并且在对抗“原初之种”的同时,或是说反过来莫名被各种组织追缉的同时……或许是因为顺道解决了各种各样的事件,回过神来我已经被授予了“调律者”这一头衔,打倒“原初之种”一事正式成为了我的工作。 「然后呢?今天找我来到底是干什么?」 我将艾丝朵儿拉回正题上来。关于讨伐“原初之种”,现在并没有什么进展。而且说到底,我也没听说过有进行汇报的义务。 倒不如说,“调律者”和“联邦政府”之间好像几乎没多少直接对话的机会。就连聚集了“调律者”们的“联邦会议”也很少有政府方面的人露面。如此这般,我们“调律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独立的组织。 「是啊。关于这件事,代号——希耶丝塔。」 艾丝朵儿以认真的语气喊着我的名字,随后, 「我想请你,去一趟日本。」 「……日本?为什么是我?」 那个位于亚洲的岛国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现在好像没有关于“原初之种”潜伏在该地的情报。 「想请“名侦探”去抓捕一个男人。」 艾丝朵儿说道,屏幕上的影像切换了画面。 出现在上面的,是一张以卷曲的头发且胡子拉碴为显著特征的大概是三十多近四十岁的男人的照片。肮脏的鞋子,皱乱的衬衫,戴着一顶盖至眼眉的礼帽,微微由下往上仰视状的眼瞳中,莫名透露出一种愉悦的神情。我回忆着,但还是没有见过这个人的印象。 「——丹尼·布莱恩特。」 艾丝朵儿将男人的照片缩放至角落,重新出现在了画面中。 「这个男人曾做过政府相关工作,而他现在有间谍嫌疑。在一年前左右,他带着与我们“联邦政府”有关的机密情报逃亡,而他最后被目击到的位置……」 「在日本,对吧?」 我问道,而艾丝朵儿轻轻点头。 「是的。之后的一年时间,我们通过各种手段进行着搜索,但还是没有找到线索。因此我们很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原来如此,如果丹尼·布莱恩特所带走的机密情报的内容很重要,事态确实有可能会成为类似于我们“调律者”所要解决的“世界的危机”。不过, 「一年前,我被任命为“调律者”的时候,曾听说过这么一件事,说是通常是由一名“调律者”处理一项重大危机。」 这个世界面对的危机有无数之多,基本上“调律者”只会专心于被分配给自己的那一项任务。即便是像“情报屋”这样对其他“调律者”进行支援的人,总的来说也算是专心于一项工作。 而我——也就是现在的“名侦探”所负责的任务是消灭“原初之种”。可现在又要承担别的使命……政府方面居然要把抓捕逃亡至日本的间谍的任务交给我,这真的没问题吗。 「所以这是个人委托。」 而艾丝朵儿忽然以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 「侦探希耶丝塔,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委托。」 ……原来如此,我不禁有些佩服她的手段。 我在这一年多里对抗“原初之种”期间,倒也有开展着侦探业务维持生活。或许这一点也是我被指定为“名侦探”的原因之一。话虽如此, 「依赖于我这么一个小孩子你就不感到羞愧吗?」 我现在还是国家规定的需接受义务教育的年纪。这个老奸巨猾的高官到底要将这么个年幼的少女利用到什么程度。 「你还是小孩子?以常人十倍的辛苦生活至今的人,怎么能和普通的少年少女相提并论呢。」 「就算要提精神年龄,也不要擅自把我设定成一个年过百岁的老奶奶。」 「到了一定时期,你也会充分体会到长大的好处。」 由于我现在根本不相信这个人,所以我没有老实肯定。 同一句话若是由“情报屋”来说,我或许会觉得的确如此。我记得他的年龄已是人类平均寿命的两倍。就现实而言,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着许多尚且年幼的我未曾见过的事物吧。 「……好吧,我接受了。」 虽然还有些无法认同的事,但既然是对侦探的委托那也办法了。 而且,找人是侦探的擅长领域。我把丹尼的相貌牢牢记在脑海中。不用特地发送文件过来,这点程度我还是能记住的。 「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说得这么轻松。虽然有点感觉像是被哄骗了,不过不管怎样我刚好也想去日本看看。这可能正好是个不错的机会。 「……我为什么会想去日本呢?」 忽然脑海中闪过这个疑问。虽然总感觉自己一直都有这个想法,但仔细一想,却挖不出什么理由。我为什么会对那个国家有些许想念呢。 「我会帮你备好后天的机票。在此之前就请你先做好准备吧。」 应该是没有听到我的自言自语,屏幕中的艾丝朵儿敲打着键盘。 「不,订明天最早的航班就行。」 听到我的话,艾丝朵儿停下了动作。 「我的行李就一只手提箱。随时都能出发前往任何地方。」 「……那还真是令人安心呢。」 不过,今晚我想去一趟伦敦的那座钟楼。要和住在那里的后辈分别一段时间了。虽然在这个时代即使相隔万里也有许多手段能够和对方联系,但在分别前还是想聚一聚。尽管那人或许会十分伤心。 不对,既然是她,那应该也预知到了这样的未来吧。只要我的远行对她来说称得上是世界的危机的话。 「话说,我还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我朝屏幕对面正准备中断通信的政府高官说道。 「那个叫丹尼·布莱恩特的男人,到底是带着怎样的机密情报离开的?」 几秒钟的沉默。 让政府高官不惜用上个人请求的借口也想要找到的间谍,到底是掌握了与“联邦政府”相关的怎样的重要秘密呢。既然接下了这份任务,这部分信息我也想要了解一下……可是, 「现在不能告诉我,是吗。」 带着面具的艾丝朵儿沉默不语。 不过这份沉默已经给了我答案。 「那至少,在我把他带到这里的时候告诉我吧。」 这就是这次委托的报酬,我补充道。 考虑到任务的重要性,应该能容许我提出这点条件吧。 第六卷 【某位少年的叙述2】 「原来君冢以前有那样一位类似养父的人物呀……」 在微风吹拂的室外餐厅,我描述自己的过去告一段落后,夏凪感到惊讶似地叹了一口气。 我讲述的内容是几年前某一天的回忆。也就是和名叫丹尼布莱安特的男人一起体验飞车追逐,把我们从地下钱庄回收的金钱送交给委托人的故事。而为了说明这段往事,必然也有提到我和丹尼布莱安特认识的过程以及他这个人的特质。 至今为止,我从来没有向夏凪提过关于丹尼的事情。这点对于斋川和夏露也是一样,结果那两人现在听我说完后,脸上都浮现感到意外的表情。 「君冢,你从认识大小姐以前就过著很夸张的生活呢。」 夏露一副傻眼地眯著眼睛看向我。 我觉得就这点上来讲,她其实也跟我半斤八两就是了。 「毕竟在认识希耶丝塔之前我就是这种体质。打从出生以来,我一直都过得很夸张啊。」 所以也早就习惯了──虽然我不太愿意那么轻易看开啦。 「人家不是说神明不会赋予一个人根本无法克服的试炼吗?就是这个道理。」 夏露说著,又接了一句「所以要感谢神呀」,并一脸轻松地啜饮饮料。 「若真如此,这世界的神会不会对我太抖s啦?」 「不要那么兴奋。你又不是渚。」 「你、你说谁是想要被喜欢的对象臭骂好几个小时的抖m吗!」 「并没有人讲到那种地步好吗?」 我劝你尽量不要在男生面前讲那种话比较好喔──夏露用意外严肃又担心的语气如此劝告夏凪。这毫无疑问是我今年最不想看到的情景了。 「原来如此。君冢先生果然从以前就吃过很多苦呢。」 斋川注视著我,这么言归正传。 「不过既然有过那么稀奇的体验,为什么你以前都不跟我们说呢?」 这位偶像接著似乎想到什么疑问,很可爱地歪了一下小脑袋。 「因为仔细想想看嘛,君冢先生平常描述自己的事情时总是缺乏亮点。我觉得稍微再把那种飞车追逐之类的故事搬出来当成卖点会比较好喔。」 「斋川,给人建议有时候反而会很伤人的。」 要是现在这句话变成心灵创伤,害我以后都不敢在别人面前讲话怎么办? 「而且我记得你每次听我讲的时候都笑咪咪的吧?」 「哦哦,我那是在练习握手会的时候面对粉丝们的职业笑容啦!」 「真不想听到这种偶像的黑暗面啊……」 但如果我的宝贵牺牲能够换得偶像唯喵更加光彩亮丽的表现,身为制作人或许是无比的喜悦吧。 ……身为制作人吗? 「但话说回来,果然还是教人意外呢。」 我不经意发现坐在旁边的夏凪正看著我这么说道。看来她和夏露上演的搞笑短剧不知不觉间已经结束了。 「怎么?你总算注意到我的侧脸意外帅气吗?」 「不,那根本一点都不算意外,应该说总是。不对,完全不对。」 原来不对啊……虽然我搞不太懂究竟什么「不对」就是了。 「重点是你一开始讲的内容啦。就是关于那位叫丹尼布莱安特先生的人物。该怎么说呢,总觉得跟现在的你很难联想在一起……嗯~我也说不太上来。」 夏凪说著,把手指放到下巴摆出思索的动作。接著…… 「那也就是说,君冢现在住的公寓原本是那位丹尼先生的家吗?」 她再度把脸转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 斋川和夏露似乎也对这点感到在意,于是和夏凪一样朝我注视而来。 「现在这状况如果客观来看,简直就像后宫状态呢。」 我面带苦笑,啜饮一口莫名过甜的咖啡。 「真不像君冢会讲的话。」 「是呀,我也这么觉得。」 结果夏露和斋川表现出似乎对什么事感到不满的态度。 「像刚才讲侧脸怎样的那句话也是一样。你平常才不会说那种听起来很自恋的话吧?」 就连夏凪都对我露出怀疑的眼神。 唉,真不晓得她们是什么时候把我分析到这种程度了。 「你想要扯开话题对不对?」 夏凪把上半身凑近我,如此直捣核心。 其实我完全没有要对她们隐瞒什么的意思……只不过,我总觉得自己过去的经历听起来应该也不有趣,所以有点犹豫要不要讲出口也是事实。 看来昔日那位名侦探的观察力也确实传承到女高中生、偶像与特务身上了。 「然后呢?重点是接下来的内容吧?」 如此催促我继续讲下去的,是夏露。 归根究柢,这段叙述往事最初是从生日话题开始的。 夏露推测得没错,按照时间顺序,这段故事的下文还会继续到某一年我的生日──也就是五月五日。至少也要讲到那边才算有个结尾。 「君冢先生令人拍案叫绝的超精采故事,请快点说给我们听吧!」 斋川这时眼神闪闪发亮起来。 像这样给我提高难度是最让人伤脑筋的啊……不过事到如今,抱怨这点好像也太迟了。 我们虽然已经吃完午餐,但距离下个预定行程还有一段时间。 既然这样,就暂时让我们继续坐在这里聊天吧。于是我准备开口的时候…… 「那我再去加点饮料好了!」 ……喂,最开始说想要听我讲往事的应该是你吧? 我忍不住在心中对夏凪从座位起身的背影如此吐槽抗议。 「……呃~那个、君冢,你可以来帮忙我吗?」 结果她又转回头,害臊地用手指搔搔脸颊。 看来在我们把加点饮料买回来之前,我的往事讲古需要暂停一段时间了。 第六卷 【第二章】 ◆四月二十八日希耶丝塔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在城里随便逛逛,就能见到被卷入事件里的那家伙。」 两天前才来过的警署。 在警署内的走廊上,加濑风靡不知为何有些得意地笑着说道。 「不过嘛,这次别说是被卷入了,那家伙都成当事人了。」 ——大约一小时前,居民楼中的一间房内发生了杀人事件。被害者是经营着消费金融公司的一名四十多岁的男人,经判断其死因是被小刀刺入胸口后造成的失血过多。 然而当时无论我问什么,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什么也没再说,之后在前往警署的警车内他也是一言不发。然后到了现在……在走廊上聊天的我和风靡旁边的一间审讯室内,少年k正作为杀人事件的重要参考人接受笔录。 「可是,他还未满十四周岁吧?未到刑事责任年龄,日本法律是不能对其进行处罚的,就连搜查本身也不能进行吧?」 「是啊,所以这不是搜查,而是调查。已经向儿童相谈所报告了。」 「在转送之前问些话也没什么问题吧」,风靡说道,背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少年k的家人呢?当然,丹尼·布莱恩特除外。」 「现在还问这个做什么。你不都知道了他是孤身一人的吗。」 看来我潜入市政厅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是的,到底谁才是间谍啊?一时间竟连我都认不出来你是谁。」 风靡看着已经完全以一名警察的身份融入了这个环境的我,叹气道。 「那顺便把调查少年k的任务交给我吧。反正你们进展不顺吧?」 他在审讯室里似乎也依旧保持着沉默。 「等到孤岛环境再由侦探出场如何?」 风靡明显不满地眯起了眼。 「可我直接目击了事件现场。」 「怎么向上级解释?」 「只要有更上层的指示就行了吧。」 一介公务员永远也无法违逆的,服务于世界本身的人所发出的指示。 「在这种边缘国家里发生的一桩杀人事件,上面的人会在意吗。」 「那就由你提供许可吧。」 「你这家伙,最近是不是把我当成工具人了?」 风靡愤懑地挠了挠头,随后, 「……给你十五分钟解决。」 说完,她开始用耳机联络某人。 尽管一堆抱怨,但最终还是交给了我,也许是因为她多次体会过少年k有多麻烦,又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这种情况下的我是不会退让的。无论如何,还是得感谢一下她。只要侦探和警察联起手来,世上的推理小说只需一半页数就能结束了,这就是我的观点。 之后,做了下准备,我以警察的身份走进了少年k所在的审讯室。 「又见面了,少年。」 只有中央摆放着桌子和椅子,十分单调的房间。坐在椅子上的少年k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缓缓低下视线,看向自己的手。 出现在事件现场的少年穿着夹克衫,在身体检查结束之后则是换上了纯色的t恤衫。垂下的脸庞仍透露出一丝稚气,表情却怅然若失,与其说早熟——倒更像是明悟了什么。给人以这样的印象。 「其实这间审讯室设置有监视摄像头,是透明公开的。」 我面对着少年,坐了下来,朝深埋着头的他搭话道。 「因此不用担心被强行逼供,你依旧拥有一直行使着的沉默权。而且你也有权请律师,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安排。」 说到这,少年k终于看向了我。 「尽管我并非是你的朋友,但也不是你的敌人。我……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 现在我伪装成了这副警察模样,平时使用着的代号和绰号就不方便用了。我拿出假的警官证自我介绍道。 「我的名字叫,月华。白银月华。」 这个名字来源于我原本的发色,并且仿照了有着月下美人这一称呼的在夜间盛开的白花。 「那么,少年你的名字是——君冢君彦,对吧?」 该怎么称呼你呢,我问道。想要展开对话,首先应该打消他的戒心。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很快少年似乎是坚持不住了答道「随你叫君冢还是君彦都行」。 「谢谢。那,少年。」 「名字不要了吗。」 没想到他插嘴抛来了一句吐槽。 令人联想不到他刚刚杀了人呢。虽然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杀人。 「啊,这样吗,想让姐姐叫你名字对吧?」 抛开实际年龄不谈,现在我们之间从外表上看是有十岁左右的年龄差。 然而,少年k不满地将脸扭向一边。 「别把我当小孩子,我已经是大人了。」 「只有小孩子会说这种话哦。」 「我身高四舍五入有160了。」 「没事的,这个年纪的男生很快就会长高的。」 现在嘛,大概比平均水平稍微低一点吧,稍微。 「我有听说过一点关于少年你的情况。说是总会被卷入奇怪的事件里对吧?」 「……我就是这种体质。因此没人愿接近我。」 「可你好像在警察之间人气挺高的嘛。」 回想起红发女警那副不满的神情,我说道。 「……你叫月华小姐对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少年k试探似的盯着我。 「是打算从毫无干系的话题切入,消除我的警戒心吗?」 挺擅长审问技巧的嘛,少年k兴致缺缺地说道。 「真是不可爱呢,少年。」 「谁想被警察喜欢上。」 有吗。先不说那个恶鬼般的女警官,我觉得能被我喜欢上倒算得上是件好事啊。 「那,就依少年你的话进入正题吧。」 风靡定有十五分钟的时间限制,容不得我拖沓。 「那么,为什么少年你会出现在那里?」 少年k拿着小刀站在某栋居民楼的一间房内,那里是所谓的黑色交易的事务所。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本是没机会涉足那种地方的,如果少年k真在那里杀了人,那么或许这就是他来到那间事务所的目的。 我提问后,看向少年的脸,而他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过他之所以惊讶,想必不是因为我刚才的提问。我以摄像头无法观察到的角度,向他展示了纸上所写的内容。 纸上写着「请你不要回答我口头上的提问,而是回答纸上的问题」。 我的确有打算解决这次的事件。不过这并不是我本来的目的……不是我寻找少年k的真正理由。似是在猜测我的意图,少年闭口不语,我在纸上写下新的内容展示给他。 随后,少年忽然再度变了脸色答道「……不知道」。不过他回答的不是之前的「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问题。我所展示给他的纸上写的是「你认识一个叫作丹尼·布莱恩特的男人吗?」。 这才是我寻找少年k的理由。这样下去他会被儿童相谈所暂时保护起来,令我失去有关丹尼·布莱恩特的线索。“联邦政府”的人不惜以个人委托的形式都要拜托我解决这件事。名为丹尼·布莱恩特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弄清楚这一点,对我来说事关重要。 「是少年你用刀杀死了那个事务所里的男人?」 我表象上询问着杀人事件的信息,纸上则是写着「你知道丹尼·布莱恩特在哪里吗?」。 「…………」 少年没有回答。不过看他刚刚的反应,少年k和丹尼·布莱恩特应该确实有一些联系。我继续拿着本子在纸上写了写,然后递给了少年。 「我在画事件现场的布置,不过还是有一些布局记不清楚。少年你还记得吗?」 这样一来他就能对我真正的问题自然地用笔作答。 随后,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接过了笔记本。 「这样行了吧?」 关于丹尼·布莱恩特所在之处的问题,他在上面写下了这样的回答: ——如果你能证明我是无辜的,我就告诉你丹尼藏在哪。 「久等了,那么继续我们的问题。」 之后,暂时离开了审讯室的我再度返回与少年k见面。 「我还以为你已经提供了能证明我无辜的证据,然后准备让我无罪释放了。」 少年耸耸肩,看着我坐回位置上。 看他这泰然的态度,不知是紧张感已经得到缓解了,还是说由于那份体质的存在,其实已经习惯这种场面了。又或者——通过和我的交易,他站定了某种立场。无论如何,对我来说这样倒也方便一些。 「我想延长一点审讯时间,所以去找人了,并且让这个房间的摄像头暂时停止了工作。」 「不是说经由摄像头公开化才能让嫌疑人的安全得到保障吗?你该不会是打算用吐真剂吧。」 「因为一直用笔谈很麻烦嘛,还有,我认真的时候不会用那种取巧的东西。」 第六卷 【某位少女的叙述2】 我将手记暂时读到这边,抬起头来。 「这就是希耶丝塔大人与君彦之间真正的初次邂逅。」 至于她本人则是依旧躺在床上呼呼睡著。 不知道她此刻正在做什么梦呢? 果然还是跟那个人──当时还称作少年k的君彦有关的梦吧? 毕竟是在各种事件现场神出鬼没的那个人,就算在别人的梦中忽然登场应该也不奇怪。 「请问希耶丝塔大人当时对于君彦是怎么想的呢?」 即使知道不会有回应,我依然对沉睡中的希耶丝塔大人如此询问。 从手记内容感受出希耶丝塔大人对于君彦的印象,也许是个脑袋聪明且有趣的人吧。或者可能觉得他是个莫名带有孤独、虚渺的感觉,内心深藏著某种秘密的神奇少年。 不管怎么说,希耶丝塔大人当时应该还没有考虑让君彦当自己助手的念头才对……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希耶丝塔大人对于出生成长的境遇以及待人处事的方式等等,部分莫名与自己相似的君彦想必产生了兴趣。 相对地,君彦对于当时的希耶丝塔大人……不对,应该说神秘的怪人二十面相又是怎么想的呢? 关于这点,由于我没办法翻阅君彦的手记,因此无从知晓。 但总之在利害关系上一致的这两人,接下来似乎踏上了寻找丹尼布莱安特足迹的探索之旅。 搞不好这可以说是希耶丝塔大人与君彦之间,所谓最初的共同作业吧。 世界的名侦探与体质上容易被卷入事件的助手──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绝对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发生的。 希耶丝塔大人肯定也非常清楚这点。 更进一步来说,希耶丝塔大人会不会在这时候其实已经隐约察觉到那个真相了……不,这种事再怎样都是我想太多了吧。 不管怎么说,我接著要继续读下去那几天的故事,对于他们两人来讲肯定不是什么无谓的时间。 毕竟他们后来某一天即将展开那段长达三年的冒险,其实开始的契机就在这里。 第六卷 【第三章】 ◆五月一日希耶丝塔 我知道这是梦。 『“原初之种”,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毕竟,说出这句话的是过去的我,而飘于半空中的现在的我则是看着眼前的景象而已。 一年前左右,我追踪着某个敌人,追着追着,来到了一个巨大的钟乳洞。阳光无法透入的洞窟深处,大敌就在其中。对方一副白发青年的模样,身后挥舞着几根“触手”。 『是人类根本无法理解的事。』 世界之敌如是说道的同时,我已经倒在了他面前。无论是谋略还是力量都一败涂地,对敌人来说我脆弱得就像个婴儿一样,跪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我想起来了,这是梦。 是一年前左右我曾亲身体会过的屈辱——战败的回忆。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打败你。』 当时的我,不知道敌人为何不了结了自己,用仅剩的力气对敌人宣告道。 『还想继续牺牲同伴吗?』 随后,“原初之种”有些失望地看着独自面对这场战斗的我说道。 很快敌人又接连变化成一些年幼的少年少女的模样,不似要进行攻击。 『……你想说什么?』 最终变身成为了一名红瞳黑发的女生模样的“原初之种”没有回答我的疑问。而对于那名少女的样貌,我也没有印象。 敌人目睹了我的反应后,很快又像变色龙那样身形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消去了踪影。 『……同伴什么的,我——』 我失去了过去某段时光的记忆。 如果敌人说的是真的,失忆的我,会不会曾对同伴见死不救呢。 只是如今,那些都变成了消失远去的被我遗忘的记忆。 过去的我,究竟做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我,我—— 「────!」 回荡在屋内的闹铃声,将我从梦中唤醒。 明明没到夏天,额上与颈部都渗出了汗水,被打湿的睡衣贴在了肌肤上。 我平复着呼吸,坐了起来,伸手拿起枕边的手机。 「……电话?」 原以为是用来叫醒我的闹钟,结果看来是来电铃声。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名字是——君冢君彦。 说起来约好了今天下午要和他见面的。 我重新确认了一下现在的时间,是刚过下午两点。看来定在下午一点的集合时间对我来说有点早了。 「我来了,久等了?」 之后又过了一小时,我来到集合点车站前,找到熟悉的人影后我开口搭话道。 「这句台词是只迟到了五分钟左右的人才能说的。都迟到了两个小时你哪来的脸……」 随后,那个名叫君冢君彦的少年k不满地嘀咕着,转过头来。 「…………」 然而在他打量了一眼我之后,他忽然又移开视线了。 「怪人二十面相伪装打扮挺费工夫的吧。」 没错,我的外表不再是警察或古董店店主,而是换了副新的面貌和装扮。 「日常生活风的便服打扮。怎么样?」 我用手微微抬起裙子下摆,向少年问道。虽然,我隐约能猜到他的第一反应。 「有点短。还有,毛衣有点……引人注目。」 少年别开脸,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是想告诉你怪人二十面相无论是相貌、声音,还是胸部大小都能自由变化哦。」 「要是在路上碰见不同扮相的你,我大概会认不出来吧。」 「那要不要定个接头暗号?」 我说道,而少年终于回过头来。 「当你夸奖说『真漂亮啊』,我就回答『毕竟是月华小姐嘛』。」 「现在我终于清楚认识到那个名字是假名了。」 「还是花的名字」,少年k苦笑道。学识丰富是件好事呢。 「然后呢?你真的知道那些画关联的线索?」 少年k半信半疑地朝我问道。 他问及的,是昨天他拿到我店里的丹尼·布莱恩特的纪念品。据少年所说,这些据称是于某天在神秘画商手中买来的画作,有可能与丹尼·布莱恩特的所在地有关。我们今天则是约好准备按照画作的线索前往某个地点。 「嗯。不过准确地说,我只是认识有可能知道线索的人。」 「……说得好绕啊。我还以为今天是准备去画中描绘的地点。」 昨天,少年带来的画作中描绘着田园风光。 「你觉得丹尼·布莱恩特就在那里?这实在是太直白了吧。」 其实,对于画中的风景我也有些了解,不过我更关注的是—— 「我们要去见画出这些画的人。」 这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不过,还有一些准备没做好。在此期间先在城里逛一会儿吧。」 「其实我才刚搬到这里来不久」,我说道,领着少年往前走。 「你是要我带路?不巧,这座城市可没有什么值得聊的,并不有趣……」 少年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了我旁边,为我做着这座稍显逊色于大都市的小城的向导。 「我姑且算是推荐那边那间吐司面包店。虽然这个时候已经卖完了。」 少年指向了路对面的面包店。一面十分显眼的巨大广告牌上写着店名「ラパンカネラ」……不该是カンパネラ吗?(译注:ラカンパネラ,campane,著名乐曲《钟》,此处作为店名将パ前置组成了パン,即面包) 「我的命名品味真不错。」 「为什么少年你会跟吐司店的命名有关系?」 不要突然透露这种情报。 「以前那间店遭遇过抢劫,几经波折,我将事件解决后,获得了店面的命名权。」 「有过这种经历,你还说这座城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还有,可以的话我还想听一听中间的经过。 「啊,那边的粗点心店。」 有些失礼地无视了我的吐槽后,少年又看向了氛围古朴的粗点心店。店内,像是客厅的房间里,一名大概是店主的老婆正在喝茶。 「是那个臭老太啊。」 「怎么突然骂人呢。」 「中奖的时候,总说自己眼神不好看不清,不给我兑换。」 「那还真是个臭老太婆呢。」 感觉从店内刺来了一道锐利的眼神,我和少年赶忙跑开。 「对了,月华,你想不想跟未来的自己说些什么?」 「明明是日常对话的氛围,你这是想推动什么故事吗。」 开玩笑的,我是希望他多说点。也渐渐变得有趣起来了。相比起我的日常,说不定少年的日常更加充满冒险感。 「有传闻说用那边的人行天桥下的公共电话,可以跟未来的自己聊五分钟。」 「如果那是真的,我倒想问问未来的我跟一个名叫君冢君彦的男生关系怎样呢。」 「对我这么有兴趣?」 「作为观察对象而言。」 就在我们愉快地进行对话的时候。 「那家伙吃霸王餐!抓住他!」 身后传来男人大声的叫喊。回过头去的同时。 「好痛……」 少年k痛苦的呻吟道,看来是被身后跑来的年轻男性撞倒了。 「真是麻烦的人生啊。」 我同情着坐在地上的少年——随后转身追向吃霸王餐的人,几秒后便抓住了他。 「……好,跟计划的一样。」 随后,少年k坐在地上,对我竖起了拇指。 「我们说不定,会是不错的搭档呢。」 由他带来事件,再由我迅速解决掉。 不过这样的话,感觉他被卷入事件的频率也会增加一倍。 之后我和少年k继续在城里逛了一会儿,不久便有一条信息发到我这来。邮件的寄信人是我的工作所不可欠缺的存在——“黑衣”中的一员。我拜托他们去搜查了过去三年内在这座城里进行的所有私底交易。其实之前风靡在电话里提到过的,在这座城里发生的几起事件也包含在内——比如非法售卖药物,政治资金的黑钱,以及漏税的物品转卖等。虽然丹尼·布莱恩特说画作是从某个女画商处买到的,不过那很明显不是从正规销售渠道购买的,于是我便关注于这一点。 为了调查其私下渠道,我求助于“黑衣”。他们是“调律者”十二职位中的一员,也是唯一一个在世界上拥有无数成员的组织。他们作为我们的手足与耳目,执行着不留功名的使命。 「到了。她就在这里。」 我和少年k来到了“黑衣”提供的情报中提及的画廊。结果,其位置就在我和少年逛街时看到的粗点心店的旁边,错杂的小巷里的一栋大楼的二层。 据少年所说,丹尼·布莱恩特说是「碰巧从附近遇见的女画商手中买到了这些画」,不过还是有些可疑。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来 第六卷 【某位少女的叙述3】 「故事就这样连上了是吗?」 我暂时阖起希耶丝塔大人的手记,忍不住叹一口气。 被揭露的丹尼布莱安特失踪之谜的真相。 以及君冢君彦身负的黑暗与秘密。 希耶丝塔大人想必接著就要开始面对这些问题吧。 「实际上,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存在呢?」 我对睡在床上的希耶丝塔大人如此说道。 少年k──君冢君彦。目前为止在希耶丝塔大人的手记中登场的那个人物,感觉起来跟我认识的君彦相差并不多。 讲好听一点是酷,讲难听一点就是冷漠。 但是又具备幽默感,也能在关键的时候发挥温柔与体贴。 虽然刚开始会感觉难以亲近,不过交谈起来就会发现意外有趣。 明明平常总是顾面子爱耍帅,却偶尔会变得笨拙的地方让人觉得有点可爱。 总觉得全世界好像只有自己能够成为真正理解他的知音──我是这么认为。 我们都被诱导下如此认为。 「究竟被谁诱导?」 我不经意对于此刻不在这里的少年k……不知为何,开始感到有点恐怖。明明我只不过是个人工智慧,讲起来真是奇怪的事情。 「不过,希耶丝塔大人倒是早已注意到君彦那样的特异性了。」 希耶丝塔大人在这个时间点,已经察觉到君彦不知是故意或无意间戴著面具的事情。 无论真心话、感情、自己的目的或心愿,全部都收在上了锁的盒子中。只是在表面上扮演著乍看好似有气无力而缺乏感情,但深入认识后会发现意外有趣──这样一个方便处世的人物。 既然如此,看穿这个真相的名侦探接著会采取的行动是…… 「……唉呀?」 对后续发展感到在意的我重新翻开手记,却发现希耶丝塔大人每天留下的纪录却在这里中断了。 后来希耶丝塔大人究竟是怎么与君彦交流的? 现在的君冢君彦,依然还是当时戴著面具的少年k吗? 我为了寻求答案而翻动手记,但空白的页面不断持续……直到最后,希耶丝塔大人的手记都没有再度记载。 说不定这是希耶丝塔大人在暗示「不要继续窥探我的隐私」吧?我猜。 即便如此,在这段空白的日子中,那两人的故事依然在延续是不争的事实。 「你说对不对,君彦?」 我对此刻不在这里的他这么说道。 来,请告诉我吧。 你和希耶丝塔大人接下来到底经历了怎样令人眼花撩乱的冒险活动呢? 第六卷 【第四章】 ◆五月三日君冢君彦 早上醒来后,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话是这么说,但也并非是因为不小心晕倒而住院。 「……对了,我留下来过夜了。」 这里是那间教堂模样的儿童福利院——太阳之家。在这里的负责人,也就轮椅老人的安排下,我在此住了一晚。 被安排在了单人间的我,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大脑感觉有些迷迷糊糊。虽然睡眠应该是充足的,但却不见疲劳消除。这恐怕是因为刚才做的梦。 ——被火焰吞噬的民居中,传出了孩子的哭喊声。 消防队还没有赶来,碰巧路过的我和其他旁观者一样,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 『那,我就先进去了。』 但是,群众之中唯有一人,唯有他不一样。 用水桶将水从头顶浇满全身,向熊熊燃烧的住宅走去。 『哈哈,孩子在等着我啊。』 我大概是劝阻了他。 因为是梦所以记不太清楚,而这也并非实际发生过的事。 不过梦中的他……丹尼毫无疑问是笑着走向了那团烈焰漩涡。 而我伸出的手,未能触及那远去的背影。 「只是梦而已。」 我回忆完这段痛苦的梦境,自言自语的话声刚落,便响起了来电声。 看了眼画面上显示的名字,我深呼吸了一下,按下了接通键。 『早上好,没我在身边,你睡得可好?』 电话中传来了有些陌生的声音。 不过,来电显示的名字应该没错吧。 「还行吧,不过还是有点怀念月华你的呼噜声。」 『……我才不会打呼噜。』 『应该』,她有些不满,又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唉,你这人,难得有人担心你。』 原来如此,因为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所以她有些担心我吧。 在那之后,月华说自己还有事,独自返回了酒店。所以就剩下我自己在太阳之家留宿了,不过没想到她会担心到打电话过来确认。 「真是热心啊。」 我姑且先应付式地回道。 『毕竟我是大人嘛。』 随后却换来了有些孩子气的回答。 她应该和我确实没有多少年龄差距吧。 『怎么?』 「没事。」 不过月华为什么要这么频繁地改变自己的外表呢,她今天也是用了变声器吗,和昨天的声音不一样。看来是很不想暴露真实身份。 这是月华自身的做事风格,还是那个对她发布了某项任务的组织的原则呢。不管怎样,月华应该还有很多事瞒着我吧。 但现在我并不打算挖掘那些秘密,除非其与丹尼·布莱恩特死亡的真相有关。 「然后呢?身为大人的月华小姐,今天要做什么cosy呢?」 我停下思考,开起了玩笑。 『刚刚洗完澡,所以我现在光着身子哦。全裸。』 「给我穿好衣服再打电话。」 不行了,就算她真是大人也是个不正经的大人。 『少年你喜欢怎样的cosy?』 大早上的这都是什么对话。 『要是不商量好着装,下次少年碰到我的时候会认不出来的吧?』 这样啊,看来是为了下次碰面准备的。 ……还有下次吗。虽然不知道叫我过去是有什么事,但我还是好好考虑了一番后答道。 「护士,或者拉拉队。」 『哦?果然你喜欢这种……』 「选这种的家伙都是外行。」 『外行。』 月华疑惑地复读道。 「而专业人士,」 『会选什么?』 「肯定是选家庭餐厅的制服。」 『…………』 陷入了沉默中。 「其次是便利店,又或者快餐店。」 『…………』 看来信号有点差。是因为用的是两个世代前的手机吗。 「是有哪部分没听到吗?」 『全部都听到了。』 「是吗,那差不多就回到正题上来吧。」 人生是有限的,进行完无意义的对话后, 月华到底是有什么事才打电话过来的呢。 『嗯,关于这件事,』 然而,她似乎有些吞吞吐吐的。 『因为事情很重要,所以还是见面再聊吧。』 今天我的工作也刚好告一段落,月华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已经确定要下次碰面了。 「好,我知道了。时间和地点呢?接下来我倒是准备回去了。」 我在这间福利院该办的事应该都已经办完了。昨天有些疲惫,休息了一晚,而今天我打算回去了。 『其实,出于某些原因,我接下来可能暂时不能打电话,等时候到了我会再联系你的。』 「你还真是忙啊。」 『因为我是月华小姐嘛。』 好奇怪的因果关系。我们相互道了声「再见」后挂断了通话。 结束了满是玩笑的通话后,房间又回归了安静。 在这片安静之中,我再度回忆并思考着月华说的话。 「是指丹尼,还是说——」 月华所说的重要的事,一般来看大概是前者。昨天和月华分别之后,我自己一个人想了想关于丹尼的事。 然而实际上,我并不想花时间去做这样的事。丹尼·布莱恩特已死,这件事早已深深印刻在了我的心中。可是这次,遇见月华之后,我又再度开始思考起关于丹尼的事,并且有了一个新的收获。 丹尼·布莱恩特在这北陆地方保护着背景特殊的孩子们。直觉告诉我,这确实是那个男人会做的事。没有进行过利害斟酌,而是以他的哲学展开的活动。 「那,我呢?」 被独自留在那栋公寓里的我,或许并不是丹尼必须要保护的对象吧。就和那个梦一样。我拼命伸出手,丹尼却头也不回地,奔向熊熊烈火之中。 「这样也好。」 丹尼和我并非亲子关系,我们不是家人。 没什么,我不是在自暴自弃,也不是在抱怨。 况且,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就在这时,响起了两声敲门声。 我回应了一声后,格蕾缇打开了房门。 「那个,早餐,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吃?」 或许是还有些害羞,不过格蕾缇还是接受了昨天发生的事,朝我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看起来像是要欢迎我加入大家庭……加入丹尼·布莱恩特所构筑起的家族之中。这种时候,我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好呢。不知道答案的我只能点头道「我马上去」。 苦笑依旧是个便利的表情。 接下来便是一段预定之外的被邀请共进早餐的时光,不过我也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尤其是和许多人一起围在餐桌前吃饭了。 我带着些许困惑,将炖菜和面包送入口中,而格蕾缇坐在我旁边,抛来各种各样的话题。对话大多是关于丹尼的……不过她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和我所知的不太一样。 据说丹尼每次来到这间福利院的时候,总会给孩子们买礼物,笑着夸奖并鼓励他们的特技和个性,表现得就好像一名真正的父亲。 「……喂,这差得有点远吧?」 我对那名如今已逝的自称我师父的男人抱怨道。无论怎么努力去回忆,也完全找不到那个男人夸奖过我的记忆,更别说礼物了。那可是个在别人生日三天前闹消失的男人。唉,真希望他至少先垫一下家里的水电费。 ——在内心不停抱怨的同时,吃完了早餐的我前往了杰柯尔的房间。好像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这个外人说。 不过,回想起来,昨天我们来到这间福利院的时候,杰柯尔看着我和月华说了「我一直在等你们」这样的话,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心里疑惑着的同时,我敲响了杰柯尔所在的房间的门。 「你终于来了。」 打开门走入其中,坐在轮椅上的杰柯尔向我表示了欢迎。这个房间的布置像是一间办公室,杰柯尔就在设置于墙边的书架前,正将书从书架里拿出来。 「其实,我叫你来,是想请你帮忙移动一下这个书架。」 唉,看来我是被当成工具人叫来这里的,原来并不是有重要事要说吗。不过对方也给我住了一晚还有一顿饭。我暗自叹了口气,走向书架。 「往左边还是右边推?」 我来到轮椅上的杰柯尔旁边,站在书架前。不过书架里还摆着数百本书,是不是该先清空再移动呢……就在我考虑这些事的时候。 「能往里推吗?」 杰柯尔说道。不是往右也不是往左,而是要我将书架往里推。 然而这个书架就贴在墙边,一般来说往里推没什么意义——不过, 「……这是个机关房吗?」 我按照杰柯尔的指示,双手搭在 第六卷 【某位少年的叙述3】 「这就是我对生日的回忆。」 就这样,我总算把关于那男人的昔日往事讲完了。 关于五年前──我和名叫丹尼布莱安特的男人死别的事情。 以及四年前──我得知了丹尼布莱安特之死背后真相的事情。 这两件都是有如配合我的生日般发生的事情。 夏凪、斋川与夏露三个人听完我的话,全都沉默闭著嘴。 「抱歉啦,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 每年只要到了那天,我就会回想起这段记忆。 然而我从来没有对谁说过。也没有告诉人的必要。 就算不那么做,我也不会忘记。我无法忘记。 我耳边依然可以听见丹尼布莱安特的声音。死者的目光依旧总是在身旁看著我。讲清楚,这可不是什么鬼故事喔? 只是每当到了五月五日我就会回想起来。丹尼布莱安特的话语,以及遗留下来的意志。 因此这绝不是一出悲剧。 我克服了他的死亡,知道了他的遗志,于是能够面对未来。 所以真要讲起来,这是我──君冢君彦成形过程的故事。 所以这应该不是什么悲伤的故事才对──可是…… 「为什么……请问为什么呀?」 一片寂静中,首先开口的是斋川。接著…… 「为什么君冢先生总是不把像这样的事情告诉我们呢!」 要说令人意外或许很失礼,但斋川居然哭了。 「不对,我这是在生气!」 她往桌面一拍,强力主张似地站起身子。 我虽然有听过喜极而泣,不过看来世界上也有「怒极而泣」的概念……如果我这样开开玩笑,这位偶像是不是就会停下泪水了? 「……请你多告诉我们呀。不要每次都只开玩笑讲俏皮话,再多告诉我们这些事情嘛……」 请不要说因为我们没问喔──斋川眼神带著怨气地如此盯著我。 或许正因为她一直以来对于家族怀抱著比人更多的苦恼,所以对我这段故事有所共鸣吧。 「对不起啦,斋川。」 面对用手擦拭著泪水的她,我感到抱歉地忍不住眯起眼睛。 不过── 「但是啊,斋川。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这是以前丹尼讲过的话。 没有家人的事情也好,没有朋友的事情也好。 关于我出生成长的境遇,还有关于和丹尼的死别想必也一样。 这些全都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甚至连个人资料的一个小角落都没有记载的必要。 就是因为他跟我这么说过,跟我这么约定,所以── 「……就算是那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再早点告诉我们呀。」 然而斋川还是低著头,小声如此嘀咕并坐回椅子上。 夏凪脸上带著苦笑,轻轻抚摸斋川的头。 「你果然还是这么笨。」 结果这次换成夏露说著,把不太高兴的脸别开。 即便是在场成员之中和我认识期间最久的夏露,也从来没听我告诉过她自己的过去。而且没提过这种话题的人也不是只有我。 「夏露你才是什么都不跟人讲吧。」 对,例如说…… 「像是关于你双亲……」 「现在别提那种事。」 这位特务少女立刻打断我继续要讲的话。吹过一阵风,让一头金发藏住了她的侧脸。 嗯,我知道。 我们都为了改变些什么,才刚踏出第一步而已。 夏凪从过去,斋川从父母,夏露从使命,我则是──从亡者。 我们各自克服了自己的诅咒,往前迈进。 然后在真正的意义上,还没有一个人实现自己想要达成的心愿。 所以要从这里开始。现在还只是开始而已。 「月华小姐、吗?」 这时,夏凪忽然小声呢喃这个名字。 白银月华。 四年多前和我共同行动了一周左右的自称怪人二十面相。 当时多亏有她,让我找出了丹尼布莱安特之死的真相,并收到那个男人最后留下的礼物。 不晓得她如今在什么地方,过著什么日子呢? 「──应该、是我想太多了吧。」 夏凪表现出似乎想到什么事情的态度,却又接著摇摇头。 「不过,原来如此。君冢就是像这样邂逅了各种人物呢。」 「是啊,而且都不是出自巧合。」 听到我说出这种话,夏凪一瞬间睁大眼睛后露出微笑。 这同样也是丹尼以前讲过的事情。 他说我总会在碰到必要的时候遇上必要的人物,而且说事情就是这么安排好的。 恐怕在这点上,我和那家伙的相遇本身也不是例外。 七年前,自称《师父》的家伙到派出所接我出来的事情也好。 他离开人世一年后,《怪人二十面相》出现在我面前的事情也好。 后来过了没多久,白发的《名侦探》带著我踏上世界之旅的事情也好。 又在她死了一年后,我在放学后的教室被《同年级同学》叫醒的事情也好。 这些肯定对于我──君冢君彦都是必然的过程。 「但也不只君冢而已。我们也是一样。」 夏凪说著,轮流注视我、斋川与夏露。 「我们就是像这样不断与什么人邂逅,将那些人的意志、希望以及名字接续、传承,然后活下去。至今如此,将来也是一样。」 希耶丝塔、爱莉西亚还有海拉。接下她们的遗志,延续自己的脉动,如今活在这里的夏凪渚,接著露出精悍的表情仰望天空。 「是啊,说得没错。」 我也跟著她仰望同一片天空。 对,就是从那片天空开始的。 我那段令人眼花撩乱的冒险活动,以前就是从那片远在一万公尺高处的蓝天拉开序幕的。 不过想飞上天空需要有跑道,需要有足以起飞的一段助跑。 为此推了我一把的人物最后对我露出的微笑,不经意浮现在我脑中。 距今四年半前,我和那个人物──白银月华道别的那一天,我忘了问她一件事。 在道别前两天,月华在电话中对我说过「有重要的事情要讲所以想直接见面」之类的话,可是我紧接著遭到克萝内绑架,面临性命危机。由于发生那样一桩事件,我和月华都错失了讲「重要事情」的机会,就那么迎接了道别的日子。 月华当时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她原本打算对我说什么……却又打消念头,从我身边离开了? 直到最后的最后都没有让我看过真正长相,也没告诉过我真正名字的怪人,即使被我问到将来是否会再见面,她也没有给我明确的答覆。 我虽然约好总有一天要拆掉她的面具,但遗憾的是那份誓言至今依然没有实现。从那之后过了四年以上,我如今甚至还没跟她重逢。 ……不,或许就算见到面,我也没有察觉吧。无论长相、声音或体型,以及她告诉我的个人资料全部都是假的。因此即使在街上偶然擦身而过,我也没有办法认出她来。 不过我和她之间还有一套暗语。 以前姑且不说,但现在── 对夏凪也变得能够坦率讲出那种话的我,应该可以藉由那套暗语和那女性再相遇。很抱歉我没有任何根据,但是…… 「约好的事情就要遵守才行啊。」 我这么小声呢喃,结果夏凪、斋川与夏露都露出感到奇怪的表情看向我。于是我只说了一句「没事。」并摇摇头。 「真是好天气。」 不过在和她重逢的那天到来之前,我和这些热闹的同伴们继续旅行也好吧──望著与那个下雨天不同的蓝天,我不经意这么想著。 (插图017) 第六卷 【四年前的序章】 自那次事件——在太阳之家与克朗的战斗过去,已经一个月左右。我作为“名侦探”所负责的对“原初之种”所率之“spes”进行的调查途中,得知他们的手已经伸向了日本。 一个月前的那天,少年k说过,他想成为能够帮助身边之人的人。然而在他伸手可及的范围内,已经有东西在悄然侵蚀着一切。 少年k所上的中学内,已经有许多人作为基层加入了“spes”,同时有某种药物开始传播。而这也是之前,“黑衣”接受指示对这座城市进行调查时已经扎根发芽的事件。 虽然来得匆匆,但这一时刻还是到来了。 我和少年k将改变未来。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 但这是认真的。不是在说梦话,也不是在编故事。 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不容更改的现实。 正因如此,我才于此刻坐在这里,等待着新事物的出现。 呃,你问那个事物在哪? 就在—— 「本次航班还需等待一名乘客登机。」 没错,正如广播所说,这里是飞机机舱内部。这之后若无意外,将于一万米高空中发生某起事件。为了以侦探身份解决这一事件,我坐在了此次航班的一个靠窗座位上。 旁边,是空位。 而我正等待着将会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出现。 话虽如此,我们并没有事先约好碰面。因此即使他意料之中地出现,或许也不会留意我的存在吧。 此刻的我,是真正的我。 坐在这里的,是抛下了白银月华这一面具的,代号——希耶丝塔。 「你看到我的素颜后会怎么想呢?」 我不禁嘀咕起了之前也曾稍作想象过的事。 会不会觉得我很漂亮呢,开玩笑的。 比起这些,最重要的是他的出现。 再一次见到他,之后,之后—— 「…………」 我抬起右手按在了左手上。 真是不像样。我的左手,在微微颤抖着。 少年真的会出现在这里吗。 毕竟是他,或许会在被卷入我的计划之前,遇上其他事件。 没错,他很有可能不会出现。 先前米娅也提到过,那是“圣经”中记载的能够改变未来的存在——特异点。 只是因其性质,即使我再怎么想再次见到他,想要和他成为搭档,成功的可能性也仍是个未知数。“特异点”是飘忽不定的,一介侦探的推理,并不适用于他的情况。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希望能成功,我不禁这样想着,下意识地祈求着。希望能和有着这种特质的他再会。若是能实现,那又是否是命运的安排呢——这样的胡思乱想,或许是我电影或电视剧看多了吧。 「不过,都是你的错。」 我轻声道,无聊地望向还未起飞的飞机舷窗外。 原本,我之所以会选择少年k当搭档,是因为他就是“特异点”。在和艾丝朵儿通电话单方面报告时说我之后会增加同伴的时候,我所想的也是这么个因果关系。只要有能够颠覆任何世界危机的他在身边,我作为“名侦探”也能完成规模更大的任务——我是这么想的。原本是这么想的。可是, 「你,却看穿了我的一切。」 那天,他说过,将来会撕下我的面具。 君冢君彦——一开始本以为他和我有些相似,但本质上还是有些不同。他是如何养成这样一种性格的,不知不觉间我愈发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在和他共同行动期间我也很快得到了答案,似乎是得到了答案。 然而回过神来摘下了面具的他却盯着我,发誓要撕下我的面具。而我不知为何……嗯,有点开心。就像是,将“特异点”这种设定抛到了脑后。 所以——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 但是,当时我怎么也无法对少年说出口的话语,现在已经能脱口而出了。 原本一直想说出口的「来当我的助手吧」这句话今天就要说出来。 并非白银月华,也不是以怪人二十面相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真实的人。 「虽然这或许只是一次任性。」 一年前左右,自成为“名侦探”以来,我执意不结交同伴。当然,夏露和米娅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这点不可否认。不过我并不想简单地将她们概括为同伴,最终害得她们被卷入我荒唐的计划中。因此我在重视着她们的同时,也在努力和她们保持一个距离。 但是,这一点对于少年或许并不适用。今后,他和我共同行动期间将有很大可能被卷入严重的危险之中。他真的会愿意陪我冒险吗,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呢。 我的脑海中再度闪过这道,深思熟虑过后也还是无法得出答案的问题。只是,作为妥协,我所得出的答案就是,邀请他成为旅伴,若是遭到拒绝就干脆地放弃。 「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 当然,我很清楚他不会轻易同意我的邀请。 因此最多就邀请三次。 「……要不改成五次吧。」 考虑到自己的不成熟,我稍稍给自己降低了一些难度。 不过,相对地,即使少年同意了我的邀请,若是我判断出这场旅行对他只有消极影响,我会立即中断我们的搭档关系。这一点不容更改。打定主意后,我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静静等待时机来临。 「呐,少年。」 我——该用什么来称呼你呢。 我提出了又一个困难的问题。 如果他真的来到了我身边,我究竟该如何称呼他呢。 少年?——这么叫有点奇怪,我们的年龄其实也相差无几。 那,君彦?——这实在有点过于亲昵了吧。 君冢君?——感觉有点不适合我的性格。 「有没有什么代号呢。」 要是有代号,称呼起来就方便了……不过仔细一考虑,却发现取代号意外地有些困难。或许是因为被这样的烦恼困扰着,我渐渐有些气恼。 而且,最近没有见过面,所以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他是怎样的长相呢,记得好像五官还算端正,但有点缺乏气势,还有着自暴自弃般消极的眼神,不过偶尔展现出的笑容稍稍有些可爱,但那也只是他的面具之一。即便如此,他最后所展现出的那副笑容,一定是真实的。 之后是,对了—— ——和叹气还挺相衬的,那副侧颜。 我轻抚胸口,努力使无意识间渐渐勾起的嘴角平静下来,假装睡着。 不能让他发现, 月华就在这里。 不能让他察觉, 这份激动的心情。 紧闭双眼的我静静聆听着心脏欢鸣的同时,感受到了少年的存在。 是他。那和我一样的味道,他现在就我旁边。 「唉,太不讲理了。」 随后,少年估计是回想起了一路上遇到的事,自言自语道。 之前也曾听到过这句话语,似乎是他的口头禅。 那么,接下来就由我用最为简单的话语来抹平今后他将遭遇的灾厄吧。告诉他,这个世界就像笨蛋一样不讲道理。 很快,乘客到齐后,客机便关上了舱门,开始滑行。 面前的是遥远的,一万米高空。 接下来,我和他的——不对,侦探和助手的多彩冒险即将开始。 首先要面对的是—— 附耳聆听,便能听见那道声音。 「请问各位乘客当中,有没有侦探?」 第六卷 后记 两年没写后记了。好久不见,我是二语十。 这次非常感谢您阅读《侦探已经,死了。》第六集!上次的第五集中,《spes》篇暂告了一个段落。在故事准备展开下一步新的大动向之前,这次先送上了描述「君冢与希耶丝塔之间真正邂逅」的故事。请问读者们还满意吗? 这一集中叙述了过去没什么机会提到的君冢个人的人格描写,以及藉由站在叙述者的角度可以看出希耶丝塔内心想法等等,我想应该和前面几集的风格稍有不同吧。如果读者透过这集的内容变得更加喜欢侦探与助手,笔者将会感到非常荣幸。 前文也提过,从《侦探已经,死了。》第一集发售至今刚好过了两年的岁月。在许多人的支持协助下,本作不但出了漫画版与周边商品,而且还拍成了电视动画。在系列作刚开始的时候,笔者完全没有预料到作品会发展到如此大的规模。不久前本来只存在于自己脑中的君冢和希耶丝塔,如今却有好几万人一同共享、一同观望他们的冒险。这个状况让笔者感到无比惊讶的同时,也非常高兴。 关于那样一出侦探与助手的冒险活动,笔者偶尔会收到读者们提出「请问这个故事展开是一开始就想好的吗?结局已经决定了吗?」之类的问题。直截了当地说,这剧情并非一○○%全都事先决定好,今后的展开也无法断定绝对会怎么发展。作品中出现的一项关键道具《圣典》,真要讲起来就类似于撰写这部作品之前最初的情节构思。然而君冢君彦在定义上,是个会将那样一条已经决定好的路线彻底颠覆的存在。 因此我想今后君冢──或者可能希耶丝塔或夏凪也是──应该还会继续无视于原作者当初想好的构思,冒险下去吧。真是让原作者头疼的人物们呢……因此这个故事从来没有一次是按照起初的情节构思在发展。不过笔者还是会奉陪,在作品中找出他们能够接受的答案,而且如今这也变成让笔者继续执笔的最大原动力了。 以下将是谢词。由于如今增加了太多伙伴们参与制作这部作品,若一一致谢将会让篇幅不足,还请各位谅解。包含原作、漫画版、电视动画、周边商品企划以及各种活动在内,参与《侦探已经,死了。》作品的制作、宣传、贩售等流程的各位同仁,还有最重要的是从系列作品发售至今一路支持本作的读者大人们,笔者谨此致上两年份的感谢之意。真的非常谢谢大家。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插图020) 第六卷 电子版特典【五人五样生日─侦探助手篇─】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翻译:最强蛋糕 「今天呢,因为之前问过女生组打算在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什么礼物,所以现在我要公布结果。」 希耶丝塔顶着派对用的三角帽,突然对着我宣布了这么一项环节。房间内只有我和希耶丝塔两个人。至于是在哪个时间点、哪个位置,这就不是我该问的了。 「首先是夏露。」 希耶丝塔将手伸进一个方块箱子里,从里面抽出了纸。在那上面,看样子是写着夏露认为最适合我的生日礼物。 「完全想象不出那家伙会送我礼物啊……」 「有吗?我看看,写的是白衬衫。」 衣服么。这倒是个出乎我意料的选择。 「因为你总是穿着一件外套,所以她希望你能利用外套下的衬衫变得帅气一点。」 「比想象中还要正经的礼物啊。」 「正因为平时总是彼此敌视,所以才观察得很仔细吧?」 这个确实。因为是朋友所以能相互理解,因为是敌人所以不能相互理解,这已经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了吧。 「斎川呢?」 如果是家财万贯的她,可能的选项太多了,反而令人难以想象。 到那天她要是送给我高级钟表或是名牌商品啥的,感觉我会一生都无法在她面前抬起头来…… 「写的是烹饪书和厨具套装。」 「……来这一手么。倒也是意外地挺实用的东西。」 「锻炼生活能力这一点我也赞成呢。」 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的生活,希耶丝塔紧紧盯着我。 而到了现在,我也仍是不擅长料理。看来斎川也是因为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才决定送这样的礼物。 「最后是渚。」 说着,希耶丝塔从箱子里抽出纸条。希望夏凪不要往奇怪的方向乱写。 「我看看,是马克杯。」 「这样啊,不过对她来说也算是个无可非议的选择……」 「……一对。」 「…………」 「……感觉渚好可怜,你给点反应嘛。」 如果我和夏凪用上了成对的马克杯,斎川会投来守望似的视线,夏露可能会露出嘲弄的笑容,希耶丝塔……会怎样呢。我不太想特意去问她。 「那么,希耶丝塔会送我什么?」 我问道,而侦探却说着「你想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岔开了话题。 什么意思,我再次问道,希耶丝塔则是微笑着说道。 「和我说话的机会。」 经过诸多方面的考量,我毅然决定还是别作反应为好。 第七卷 【序章】 台版转自天使动漫论坛 轻书架x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海 录入: 「请问各位乘客当中,有职业是侦探的吗?」 我从前经历的那段眼花撩乱的冒险奇谭,是从这样让人怀疑自己耳朵听错的一句话开始的。 那感觉并不是在一架飞行于一万公尺高空的飞机中会听到的台词。 一般在这种场合中会寻找的人才,应该是医生或护理师才对。 实在没想到竟然会找侦探。这恐怕也是我天生《容易被卷入麻烦的体质》所造成的吧……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太不讲理了。」 坐在客机的座位上,我一如往常地叹气。 然而,真正不寻常的状况接下来才要开始。 「这里,我就是侦探。」 坐在我右边位子的一名少女竟然真的自称是侦探。 碧蓝的眼睛,银白色的短发。身穿模仿军装设计的连身裙,挥舞一把滑膛枪。当她现身的时候,事件已经解决了。 十全十美的名侦探。 代号是──希耶丝塔。 她的心愿是实现所有委托人的利益。 不知为何被那样的希耶丝塔任命为助手的我,为了打倒《世界之敌》而与她一同踏上了长达三年的旅程──最终,与她死别。 当时正与一个名叫《spes》的组织交战的我们,输给了身为敌方干部的一名叫海拉的少女,而希耶丝塔的心脏被她夺走了。 我的冒险奇谭就这么落幕──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的。 「你是名侦探吗?」 后来过了一年,某位少女出现在我面前,成为了委托人。 赤红的眼睛,乌黑的长发。特征是头上的红色缎带的这名女高中生,用她翻腾的激情把沉浸于温吞安逸之中的我唤醒了。 是委托人也是代理侦探。 名叫──夏凪渚。 少女的心愿是找出自己的救命恩人。 被那样的她拉着手,再度投身于非日常之中的我,最终提出了一项心愿──总有一天,要把希耶丝塔救回来。 可是这项让死者复活的禁忌,向我们索取了巨大的代价。夏凪一如字面的意思赌上自己的性命,让希耶丝塔取回了心脏。 即便如此,我们依然击败了最终的敌人《原初之种(席德)》,这次真正赢得了我们所期望的美好结局……我们本来是这么想的。 我们的失算只有一点,就是寄宿于希耶丝塔心脏的《种》。 只要那东西继续留在体内,希耶丝塔的身体迟早会失控,成为一个怪物。不过我得知了唯一的对症疗法,就是只要希耶丝塔持续沉睡,便能够抑制《种》的成长。 我当时虽然与看开一切而打算自我消失的希耶丝塔对立,但最后还是在同伴们的协力下,让她进入了漫长的午睡之中。 就这样,那一天名侦探在幸福的红茶香味包覆中,成为了一个睡美人。 我们的冒险奇谭就此告一段落。 然而,距离终章果然还是太早了。 为了总有一天让希耶丝塔能够醒过来,我和怀抱同样心愿的伙伴们一起踏上旅程。 「我永远都会是君冢先生的右手,也是你的左眼喔。」 「我是君冢的敌人。所以当你做错事的时候我就会赏你一巴掌。」 「别担心,君冢和我们的心愿全部都会实现的。」 「嗯,让我们启程踏上拯救同伴的旅程吧。」 我们就这么上演了长达一年以上眼花撩乱的冒险奇谭,也撑过了后来被称为《大灾祸》的那场重大危机── 最后,奇迹发生了。 那之后又过了一年,从一切的开端到今天已经过了七年的岁月。 二十岁,成为大人的我──君冢君彦,彻头彻尾沉浸在这名为日常的后日谈中了。 你说这样真的好吗? 当然啰,又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难道不是吗? 毕竟侦探已经── 第七卷 【第一章】 ◆悬疑推理的起头要从谈情戏开始 「你看你看!浴室竟然会发光耶!」 从洗澡间里传来一名少女的声音。 不过只要想想看这间旅馆是做什么用途的设施,就算浴室会发出七彩光芒或者吹出泡泡,其实都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唉,你不过来吗?」 就在我没有多做回应而独自坐到双人床上时,少女又如此对我发出催促的声音。 唉,到底是在诱惑个什么劲?我对那名少女──不,照她现在的年龄应该要称呼为女性了──这么回答: 「我们今天可不是来玩的啊,渚。」 结果她从浴室里探出头来,然后不知为何带着浅浅的微笑朝我靠近。 「你说不是在玩,意思是认真的啰?」 间接照明点亮的房间中。 在床上坐到我旁边的她,露出调皮的笑容抬头看向我。 「新的一年才刚开始,就来这种地方……是不是?」 相较于还是个女高中生的时代,如今变得更合乎年龄的化妆,将她起伏明显的五官衬托得更加有魅力。涂有口红的双唇对无聊没事做的我说出挑逗的话语。 比起刚认识的时候,她现在更成熟了。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从放学后的教室里被她揪住领口的那天以来过了两年多,我和渚都已成年,彼此不再是少年少女了。 「对了,要不要我把手指伸进你嘴巴里?」 渚轻轻把我压倒在床上。 「你很喜欢玩这套对吧?君彦。」 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互相都改用名字称呼对方的?两人之间累积的对话与经历都太多,根本记不得那些琐碎的小事了。 「毕竟你的癖好就是被女孩子的唾液沾得全身湿答答的对不对?」 「这谣言已经不只加油添醋,连辣椒酱都倒进去啦。」 说到底,一切的起源可是你以前在放学后的教室里把手指戳进我喉咙的那件事啊。 「可是你想想,毕竟这叫食指嘛。」 「不要把手指吃掉啊。那是因为古代人还没发明筷子之前用那根指头吃东西才叫食指。」(注:这里原文中是拿「食指」的日文念法「人差し指」的谐音开玩笑,在这里配合中文进行修改。) 这段还是老样子的对话让我忍不住轻轻叹气。 「你睫毛好长呢。」 渚冷不防地把脸蛋凑近过来。她香水的味道是我已经熟悉的柑橘香。令人心情平静的这个气味,彷佛巧妙表现出渚实际上很细腻的情感。 「君彦。」 身材同样变得相当成熟的她,此刻就近在我眼前。 「渚。」 两人的脸,不,嘴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靠近。 渚闭上了眼睛。就这样── 「不对,我们是来工作的啊。」 我「啪!」地睁大眼睛,把渚甩到床上,竖耳倾听耳机传来隔壁房间的声响。 「……不,我也知道好吗?虽然我从途中开始也是抱着明知在玩闹的心情跟你演戏没错啦,但正常人会把一个女孩子甩到床上吗?」 渚似乎在咕哝些什么,但现在更重要的是…… 「这下看来确定啦。」 我把耳机递给心情还有点不满的渚。她不甘不愿地收下后,听着里面传来隔壁房间的声音。而那个声音的真面目是…… 「啊~这个……嗯,不会错了。」 渚尴尬地把视线别开。只要想想这里是做什么用的旅馆,隔壁房间的人究竟在干什么事应该不用讲也知道了吧。 「咦?啊,居然连那种事都做呀?嗯,这时候用上那东西?啊~……」 「这下意外证明了现代的窃听器性能有多好啦。」 那个窃听器是我们预先藏到目标人物包包中的玩意。如今录下这段声音,让我们获得了确凿的证据。 「虽然对委托人来说很可怜,但还是得向他报告了。」 我拿出智慧型手机,整理关于一件外遇调查的报告书。 这是我们在去年底接到的一桩委托。委托人是一名上班族男性,怀疑自己的妻子出轨。那位委托人的妻子是在综艺界表现活跃的顶级模特儿,据说两人在几个月前秘密结婚了。可是…… 「引以为傲的美女名模老婆,其实背地里和同行的男性搞外遇吗?真辛酸呀。」 渚说着,感觉很尴尬地叹气。现在在隔壁房间的就是那两个人。 「而且那个委托人──虽然这样讲很失礼,不过是个感觉不太起眼的上班族。这下被男模抢走太太,心情肯定更难受吧。」 「毕竟那个外遇对象,长相超级帅气的呢。」 「是啊,话说渚,已经可以把耳机拿下来啦。」 「……你、你在说什么呢?」 虽然看她一直在兴奋让人有点不好意思打断,但我还是把耳机拿回来,并且把调查结果立刻寄给了委托人。 「话说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到底是怎么追到名模的呢?」 这点的确令人好奇。而且结婚才几个月、老婆就搞外遇的现况,也让人很在意。 「不过,总之这下暂时算解决了吧。」 虽然余韵真的很糟糕就是了──渚说着,把头发勾到耳朵后面。 (插图008) 「是啊,不过还是姑且在这里待到调查对象离开房间好了。」 我在内心估算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并看了一下手表。应该可以赶在晚餐时间回家才对。 「这样呀。那这段时间我们要做什么?」 渚用所谓小鸟坐的姿势坐在床上如此问我。 面对抬起眼珠看过来的她,我的视线也忍不住往下移。她穿着让身材曲线很明显的高领上衣,在各种意义上确实都比高中时代更成熟了。 「我知道君彦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迟钝喔?」 开着暖气的房间有点热,渚的脸颊也泛着红晕。 「……确实啦,有些事情再怎么装傻也无法解决吧。」 就这样,我思考着能够有效利用这两小时的方法,从包包中翻找出某样东西。 「大学的寒假报告,我一件都还没完成。你帮帮我吧。」 幸好同一间研究室有个如此优秀的朋友。 再这样下去搞不好真的会留级的我,转动着肩膀打开笔记型电脑。 「你一辈子留级算了啦。」 渚这个嘟起嘴的表情,即使长大后也一点都没变。 后来过了大约两小时。 一如预测,隔壁房间有动静了。 「好,渚,我们追。」 「你应该先讲『谢谢』吧?」 将多亏渚的倾力协助而完成的报告存档后,我们收拾行李开始追踪目标。走出房间,确认那两人坐进电梯之后,我们快速奔下楼梯。幸好房间是在低楼层啊。 「看到了,那两个穿大衣的人。」 出了旅馆,在太阳即将西落而幽暗的小巷中。 顺着渚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能发现身穿大外套亲密搂着手臂的两人身影。他们肯定万万没想到,这场幽会正受到监视吧。 「怎么办,还要继续追吗?」 我询问渚的判断。 外遇的决定性证据已经被掌握,继续跟踪下去感觉好像没什么意义…… 就在我如此思考的时候……从五十公尺前方传来目标女性短促的尖叫。 究竟发生什么事?即将发生什么事? 我们拔腿赶去,看见一名男性从暗巷里冲出来。他手中握着利刃似的东西,嘴上则是大叫着──这个叛徒! 「啊!是委托人。」 在远处,目标女性被外遇对象紧抱着保护。持刀男子虽然一时表现得犹豫,但紧接着又再度大叫,把手中的刀高高举起。 即使我和渚奋力奔向现场,这个距离还是来不及。那把刀正朝着男性的背部挥落。 「啊啊,又是这样。」 事到如今,我才对于自己的设想不周,或者说对于又一次被那位女性超前的事情不禁叹气。此刻在我旁边的渚恐怕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情吧。我们都无奈地停下脚步,不过也松了一口气,彼此互看。 你说这样真的好吗? 那当然,毕竟事件已经结束了。 「好,真是可惜啰。丢下刀械投降吧。」 不知从何处现身的白色身影制伏了持刀男子。 今天还是老样子在事前就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剩下的多余时间可能还不小心睡了一下午觉的名侦探,漂亮地把最精采的戏分全部抢走了。 「助手,不要站在那里发呆,快打电话报警。」 跟从前一点都没变的别致连身裙打扮。 然而容貌比起初次见面时还是变得成熟了。 头脑聪明,才貌双全,十全十美,无从挑剔的名侦探。 对于那样的她,我还是老样子只能语带讽刺地说道: 「你就不能再早一点过来帮忙吗,希耶丝塔?」 ◆侦探与助手,还有所长 在一栋住商混合 第七卷 【某侦探事务所的某一天】 早上九点。 大学休假的日子,白银侦探事务所的一天大约都是从这个时间开始。 在一栋住商混合大楼的二楼。打开门锁,转开门把,眼前便能看到熟悉的办公室。 我首先拉开窗帘,接着打开自己的电脑。只确认一下有没有收到紧急委托信件之后,开始简单的扫除工作。 话虽如此,但毕竟这里无论所长或侦探都是爱干净的人,因此事务所其实一直都保持得很清洁。我拿着扫把稍微扫个地,然后整理一下书架。就在这时,事务所的门「喀嚓」一声打开。 「早安~君彦,你来得真早呢。」 侦探──夏凪渚轻轻打着呵欠走进来。 她把外套挂到衣架上之后,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伸了个懒腰。 「你没睡饱吗?是不是又熬夜看外国影集啦?」 「没有,是昨天研究室聚餐到很晚,而且教授也有留下来,所以我不好意思先离开呀。」 「我们应该是同一间研究室吧?为什么我没有受邀?」 该不会研究生和教授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吧?这样将来真的有办法毕业吗?我抱着些许的不安,坐回自己的办公桌。 「工作吧。」 早上九点半。 由于两名员工都到齐了,于是我们正式开始一天的工作……然而…… 「有收到什么新的委托吗?」 「只有印刷机出租店的宣传邮件而已。」 「还是老样子呀。这个月会有薪水可领吗?」 渚浑身无力地趴到桌上。自从上次的外遇调查,不对,是跟踪狂事件之后,我们还没有接过什么像样的委托。然而就某方面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我们白银侦探事务所连一个网站都没有。唯一的宣传方法只是在车站的布告栏上张贴传单而已,大部分的人甚至根本没注意到有这样一间事务所存在。 「不过既然这是所长的方针,我们也无从抱怨就是了啦。」 希耶丝塔的说法是,服务业要适材适所。一般人想要寻求协助时,能够提供帮助的场所或组织已经非常多了。但我们要帮助的对象,是脱落于那些普通状况之外的人们……她说希望创立出那样一个场所。 「我出去买个东西好了,反正很闲。有需要买什么吗?」 「顶多就是招待客人用的茶点吧?虽然到最后都是我们自己吃掉就是了。」 渚笑着说一声「的确没错」并站起来,重新抓起自己的外套。 「要不要我也一起去?可以帮忙提东西。」 「嗯~要是有你在感觉会被卷进什么奇怪的事件,所以不用了。」 「太不讲理啦。」 就这样,渚出门离开,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所长还没有来。 早上十点。 我泡了杯咖啡回到座位,发现电脑收到一封信。 是《联邦政府》高官诺艾尔德禄普怀兹寄来的。自从她上次到我们事务所来拜访之后,这是事隔两天接到的联络。邮件中记载有一段视讯通话用的网址,于是我戴起耳机麦克风,打开通话。 『早安,君彦大人。』 电脑萤幕上映出诺艾尔身穿漂亮便服的身影,朝着我低头问好。她大概在自己房间,背景可以看到西洋风格的家具摆饰。看来她已经回到自己本来的故乡(我记得她说过是法国?)了。既然如此…… 「你那边现在应该是大半夜吧?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毕竟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要做。』 在《联邦政府》工作似乎比在侦探事务所工作还要血汗的样子。 「然后呢,有什么事?如果要找所长,我可以去叫她起来。」 希耶丝塔此刻应该在这栋房子的楼上呼呼大睡。 『不,没有关系。我有听爷爷大人说过侦探大人很会睡觉的事情了。多多吃,多多睡,现在也继续在成长茁壮呢。』 「当她是小孩子吗?」 就在我们如此闲聊的时候,我又收到一封新的邮件。 信中附加了飞往法国的飞机票,应该是为了让我们出席十天后的《圣还之仪》吧。以《联邦政府》的作风来说,难得会如此厚待。 『我希望请你们确认一下这封信,另外也正在为各位准备饭店房间。请问有希望住什么样的房间类型吗?』 「不,随便就好。要我们三个人住同一间也没问题。」 只要想想以前被希耶丝塔带出去的那段流浪生活,光是有地方可以伸着脚睡觉就感激不尽了。 『各位感情真的很好呢。请问君彦大人有在跟另外两位之中的谁交往吗?』 「要是我跟那两人之中的谁在交往,就不可能三个人住一间了吧?你当我的伦理观念是怎么了?」 『没关系的。我可以现在马上为你列一份一夫多妻制度的国家与地区清单。』 「不要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发挥政府高官的实力啊。」 被我这么吐槽后,本来面无表情而酷酷的诺艾尔稍稍露出了微笑。 『不过各位果然好像家人一样,真令人羡慕呢。』 「家人、吗?以分类上来讲应该说同事比较正确吧。」 而且要说家人,诺艾尔不也……我本来想接着这么说,但稍微感到犹豫。因此我改问了她一句:「你现在过的生活怎么样?」 『我虽然姓氏恢复为禄普怀兹,不过现在是一个人住……其实我对那个家的回忆并不是很好。』 「……这样啊。不过你现在还是偶尔会跟布鲁诺见面对吧?」 『是的,我们每个月必定会聚餐一次,闲话家常。』 原来如此。基于两人的立场上,想必反而不太方便聊工作上的事情吧。据说从前过着《情报屋》人生的布鲁诺几乎不太会把自己的知识分给他人。我想这点就算是政府人员或自己家人应该也不例外才对。 『虽然我不晓得爷爷大人对于那种只是闲聊的聚餐是否喜欢就是了。』 「他就是因为喜欢才会每个月跟你见面吧?」 『但愿真的是这样。』 诺艾尔回应得很含糊,同时把视线别开。 「不过确实啦,别人的心情根本无从得知啊。」 听到我这么说,诺艾尔便『君彦大人也是吗?』地微微歪头。 是啊。渚或希耶丝塔现在心中究竟在想什么,我也不是真的能够理解。 「对方的想法顶多只能根据彼此一起度过的时间与回忆,多多少少推测出来而已。然而不管怎么去思考,最后终究只能靠自我想法来决定。」 对方肯定是这么想的,自己这么做对方应该会高兴──诸如此类。人类都是自我中心的生物,只能这样活下去。因此也只能想办法建立起至少当双方的自我互相冲突的时候能够克服问题的人际关系了。 『这么说也是。不好意思,跟你讲这样奇怪的话题。』 诺艾尔稍微垂下眼角,对我道歉。 『另外,也谢谢你……如果我的家人是像君彦大人这样的人物,或许我的人生也可以活得更抬头挺胸呢。』 「这也是高官玩笑吗?」 我这么一问后,诺艾尔只是『谁晓得呢?你猜猜看。』地露出微笑。 「或许有很多问题啦,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为即将到来的《圣还之仪》绷紧神经吧。」 距离所谓《未知危机》发生的日子还剩下十天。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尽力摸索出自己能做的事情。 「总之你可以先把《圣还之仪》的招待来宾名单寄给我吗?为了保险起见,我希望能掌握清楚当天的参加人员。如果《联邦政府》的关系人不能公开情报,那只列出其他人也没关系。」 『我明白了,等一下就马上寄给你。我们这边现在也正尝试与各位前《调律者》们联络。爷爷大人也认为还是要尽可能增加我方同志的数量。』 是啊,自己人越多,自然越可靠。我们接着约好要再联络后,便切断了通话。 「哦?你也意外地会为了细腻的事情烦恼呀。」 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忽然响起这样的声音。 我把头转过去,发现不知何时起床的希耶丝塔站在那里。 「你从哪里开始听到的?」 「从你说到正为了感情事苦恼的地方。」 才没讲到那种话题吧。或许。 「顺便告诉你一个知识,一夫多妻制的国家似乎在西非很多喔。」 「哦,这样啊。那我也顺便问一下,你是为了什么理由去查过这种知识的?」 「……我只是当成一般常识知道这件事而已。」 希耶丝塔很做作地咳了一声后,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我认为你并没有做错喔。」 她接着一边开电脑,一边若无其事地这么表示。虽然我听得出来她换了个话题,但不晓得究竟想讲什么,于是静待她讲下去──结果…… 「毕竟在一位少年的自我意识驱使下,如今有个侦探在这里。」 第七卷 【第二章】 ◆如果这就是偶像的工作 布鲁诺与诺艾尔来事务所拜访后过了五天。大学还在放寒假的我和渚两个人,一起参加了某位艺人的演唱会。 地点在听说是由出名建筑师设计出来的国立竞技场。 这座被树木围绕的体育场给人一种有如真的置身于森林中的感觉,人工物与大自然浑然一体。在这样的舞台上,日本最有名气的顶级偶像少女正在举办全国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场闭幕演出。 「更长更远直达☆的远方永远绝对站在的一边~」 而演唱会此时已来到中盘。站在中央舞台上的偶像少女为了把气氛炒得更热,一边高唱一边带动观众。我们则是站在舞台后方的观众席上,双手握着桃红色的萤光棒回应她的热情。 「将记号=希望?让口号响彻云霄~」 震撼全场的打call声与欢呼声笼罩整个会场。 然而我始终保持沉默,只是不断朝着舞台挥舞发光的棒子。没错,并不是只有大声呼唤才叫声援偶像。做为一名粉丝,有时候像这样从后方静静观望也是很重要的…… 「居、居然在哭……」 一旁的渚有点吓呆似地看着我。 「你以前明明会大声打call的不是吗?反而是那时候的心态上比较健全吧?」 「看到唯喵如此成长茁壮的样子,会感动落泪也是当然的啊。」 「你当自己是小唯的什么人啦?」 渚傻眼地叹了一口气。但我现在可没时间理她。 「谢谢大家~!刚才这首就是『你的机关』!」 唱完歌的唯喵,不对,斋川唯对着我们这群粉丝们大大挥手。 而我也轻轻挥手回应……啊,现在跟她对上眼睛了! 她刚才绝对在看我!不会错! 「小唯长大成熟,结果君彦反而退化了吧?」 接着没过多久,斋川开始进入现场mc的部分。 (插图011) 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变得比以前更加落落大方。 「不过的确啦,感觉小唯好像已经跑到我们伸手不及的地方去了。」 渚似乎很感慨地望着那样的斋川。 现役女高中生偶像──斋川唯。 认识当年还是个中学生的她,如今是高中二年级生。但这几年来她的人气不减反增,在国内甚至开始涉足演员事业,国外公演也屡创佳绩。 现在的她是个演唱会一票难求的大偶像,这次我和渚也是身为关系人才得到一点方便的。希耶丝塔起初也想一起来参加,但后来却说今天有工作而窝在事务所。 「即使有加入粉丝俱乐部,演场会门票的中选率也是5%以下。她变得比以前更难见到面啦。」 「嗯,话说君彦有参加小唯的粉丝俱乐部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呀。」 我没讲过吗?我从三年前就加入了,每个月都会收到会刊。 「那么今天受到招待真的要说很幸运呢。」 「虽然做为一名纯粹的粉丝感觉像在走后门,让我有种罪恶感就是了。」 「不,说到底,我们今天参加这场演唱会也不是来玩的好吗?」 是啦,我知道。等等还会有一场稍微严肃一点的会谈。 至少在那之前,我希望可以让自己沉浸在这位超级最最可爱的偶像所营造出来既catchy又crazy的世界之中。 后来过了大约两个小时。我们按照预定计画来到后台休息室,便看到顺利结束演唱会的斋川正喝着茶稍事休憩。 「啊!」 她一注意到我们就从椅子上起身,眼神闪亮亮地朝我们跑来。于是我带着几分紧张的心情展开双臂,等待她投怀送抱── 「渚小姐,我好想念你呢!」 结果斋川扑进的是渚的怀抱中。 「小唯,好久不见!」 在遭到忽略的我旁边,渚紧抱着斋川原地转起圈子。 好啦,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 「啊,君冢先生。你好。」 斋川接着从渚的怀抱中稍微探出脸。 「你故意的对不对?那种冷漠的态度再怎么说都是你故意的对不对?」 她见到我半眯着眼睛瞪向她,便轻轻笑了一下。 「话说斋川,你为什么是穿制服?」 结束演唱会的她,现在不知为何穿着高中的制服。 「毕竟好久没跟君冢先生见面了,我想说最有魅力的胜负服装是什么,最后就变成这样了。请问你觉得如何呢?」 斋川说着,捏起制服的缎带向我展示。 穿制服的斋川的确让人感到很新鲜。不过…… 「那也就是说,到头来你还是很期待跟我见面吧?」 「……你好啰嗦。我不喜欢不解风情的人。」 斋川用力把脸别开,又回到渚的地方去了。 为什么都只有渚吃香。难道我也生为女性比较好吗? 「真受不了,还是老样子呢。」 就在这时,有个人物走进休息室,用冷淡的眼神看向我。 「男人的嫉妒是世界上最让人看不下去的东西喔,君彦。」 正在为斋川泡茶的那名少女,外观看起来酷似年轻时代的希耶丝塔。 「会不会嫉妒跟男女无关吧,诺契丝。」 我叫出这名字后,少女只用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如今世界上到处都在高喊性别平等,却反而只是让言论越来越局促呢。」 身着古典女仆装的她用一点也不像机器人的讽刺态度批判社会。搞不好再过个几年,高喊机器人平等的时代就会到来了。 「话说回来,你到外面也是跟斋川在一起啊。」 「是的,身为斋川家的女仆长,负责护卫唯大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诺契丝是从一年前开始在斋川家工作的。当原本的主人希耶丝塔沉眠的那段期间,一直都是诺契丝在身边负责照护。不过由于希耶丝塔后来清醒,使诺契丝从那份使命中获得解放,于是如今在斋川家担任起女仆长了。 「你还是老样子过得很忙吧?」 「是的,每天光是整理宅邸和庭院就要做到太阳下山。为什么树木的生长速度会那么快呢?」 诺契丝虽然如此描述自己每天的辛劳,但还是又补充一句「虽然这是我自己想做而做的工作就是了」。让她解除了原本使命的不是别人,就是希耶丝塔本人。而那同时也是希耶丝塔想告诉她可以活得更自由的一种讯息。 「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服侍人。」 然而诺契丝如今按照自己的意思,依旧身为一名女仆在侍奉人。我想这不需要我判断,肯定是一件好事吧。 「你们那边看起来也是老样子呢。」 诺契丝望着斋川和渚开心聊天的模样,对我如此说道。她似乎偶尔还会跟希耶丝塔交换情报,所以应该很清楚我们的日常生活。 「虽然希耶丝塔和渚常常吵架就是了。」 可是吵完三十分钟后,她们又会用彷佛在开女生聚会似的愉快情绪讲话。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回想平时那两人的情景。 「感觉很愉快的样子。」 「我是很想吐槽她们那样累不累啦。」 「我在讲你。」 结果令人意外地,诺契丝注视着我。 「你感觉很愉快呢,君彦。」 「……是没错啦。」 在诺契丝面前矫揉掩饰也没用。因此我用除了她以外听不见的声音这么回应。 「好啦,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诺契丝率先这么表示后,一直聊不停的斋川和渚也聚到我们这里来。 「请问你们有事情要跟唯大人讲是不是?」 我点点头,把关于《未知危机》的事情大致说明了一遍。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之前诺艾尔给我的《圣还之仪》招待名单上,我发现也有斋川的名字。 以前斋川唯同样为了平息《大灾祸》跟我们一起行动过。因此她才会拥有出席这次典礼的权利吧。 「原来如此。一个礼拜后将会发生那样的危机……」 斋川听完说明后,露出严肃的表情陷入思考。既然她也会出席《圣还之仪》,我就不能不将这些情报告诉她了。 「其实关于要不要出席那个典礼,我还在犹豫的阶段。因为如果是一个礼拜后,就刚好会跟海外公演撞期了……」 「这样啊。国内巡回演唱会才刚结束的说,真是辛苦你了。」 听到我这么慰劳,斋川则表示「虽然我是很愉快啦」并露出皓齿。后来我们都沉默了一段时间,不过斋川再度开口。 「话说,大家现在依然会想要跟世界扯上关系呢。」 斋川不也是在世界的舞台上唱歌吗?──我本来要这么回应,但很快就察觉她想表达的不是那种意思。斋川所说的「世界」,是指我们以前体验过的各种非日常的世界。 这一年来,我们都过着相对上较安稳的 第七卷 【side noel】 时钟的针快要指向最高处时,我敲了敲宅邸客房的门,便从房内传来熟悉的「请进」声音。 「打扰了。」 我打开房门,看见客人──布鲁诺贝尔蒙多的身影。爷爷大人这次做为《圣还之仪》的招待来宾,寄宿在我的住家……《联邦政府》管理的一栋宅邸。 以前我们虽然身为家人住在一起,但现在却是主人与客人的关系。我虽然从中感受到某种难以言喻的感情,但还是轻轻为自己的心盖上了盖子。 「您回来得可真晚呢。」 正好把外套挂到衣架上的爷爷大人身上飘来淡淡的酒精味。品尝美酒是爷爷大人的众多兴趣之一。 「是啊,我跟朋友稍微小酌了几杯。是场愉快的聚会。」 爷爷大人如此简洁一句话就结束了说明。 没有告诉我究竟和谁见面,谈了些什么。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从以前开始,爷爷大人就不太会讲关于自己的事情。 这是由于他站在《情报屋》的立场吗?还是因为── 「爷爷大人,那是……」 我对不经意映入眼帘的东西感到在意。在爷爷大人身旁的桌子上,有一个喝到一半的水杯,以及看起来像装药的小袋子。 「哦哦,这是降血压的药。你不用在意。」 「爷爷大人?请问您真的可以喝酒吗?」 「……拜托你别告诉医生。」 爷爷大人一脸尴尬地举起手掌摆出要求别做的姿势。 总觉得我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他这样俏皮的动作了。 「然后,你找我有事吗?」 爷爷大人对依然站在房门口的我如此询问。 「是关于明天典礼的事情?如果是,那我依然……」 「不,我明白。爷爷大人是不会中途抛弃使命的。」 即便自己的生命将遭遇危险,他依然会把守护世界安定放在优先考量。这就是《情报屋》布鲁诺贝尔蒙多的人生态度,而我比谁都清楚这点。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爷爷大人说着,对我轻轻微笑。 「不,哪有什么麻烦。」 我们是家人呀──我准备接着这么说,才发现自己没有讲这句话的资格了。 两人间陷入沉默。其实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却临时说不出口。爷爷大人见到我这样子,便要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爷爷大人什么事情都知道。」 我接着讲出口的,是这样理所当然的事实。 「政治的事情,经济的事情,文化的事情,艺术的事情,有时候甚至连《巫女》看不到的未来也知道。」 然后恐怕连我和《联邦政府》都不知道事情也是。所以…… 「其实您已经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我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接连询问。 「是这样对不对?既然是全知的《情报屋》,也会知道明日世界的走向。不只如此,爷爷大人就连活在世界上的我们这些人的事情也是……」 「诺艾尔。」 我听见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而抬起头,看到爷爷大人柔和微笑的表情。接着,他轻轻把食指竖在嘴前。 我变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僵着身体不动。爷爷大人则是在稍远处的桌前坐下来,让幽暗的橘色灯光在他脸上映出影子。 「我旅行了百年。」 不久后,爷爷大人一边拿布擦起自己爱用的拐杖,一边娓娓道来。 「在郊区酒馆听闻的街坊谣言,我实际在世界尽头的沙漠与雪山亲身体验过。我发现了被水淹没的古代都市遗迹,却发现在某本畅销小说中早有描述过完全一模一样的都市。五十年前我在丛林深处发现的几种未知生物,如今也刊登在小学生阅读的图鉴上。」 知识是一种点──爷爷大人表示。 「点与点在百年之间连成线,化为了这个世界的常识。」 这就是布鲁诺贝尔蒙多做为《情报屋》的人生哲学,也是做为《调律者》与世界的交流方式。在我被贝尔蒙多家收养的更久更久之前,爷爷大人就在这个地球上到处旅行,蓄积知识,并持续在适当的机会还原世界。 「我知道,知道一切──然而那终究只限定于这个世界容许我知道的范围而已。」 这是一段出乎我预料的否定。 爷爷大人什么都知道,知道一切。可是…… 「人的知识,绝对无法超出世界所制定的领域。」 爷爷大人领悟了自己的知识有其界限。 「意思说即便是《情报屋》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我如此询问时,爷爷大人不知遥望着远方何处。 窗外,夜幕,逝去的过往。 那恐怕是我无从知晓的景象。 「我曾经抵达某个禁忌区域,面临一项选择:要知道『世界』,还是知道除此之外的一切。而我选择了后者。」 这段话听起来很抽象。不过假如要相信这段话,表示爷爷大人曾经选择要知道世界之外的一切。这反过来说,就是他放弃了知道世界。 爷爷大人所说的『世界』究竟是── 「好像讲得有点太多了。酒果然应该适量喝就好啊。」 他面露苦笑,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到头来,爷爷大人还是没有回答我最开始的问题。也就是他是否知道明天的典礼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对于我这项提问,爷爷大人说出了刚才这段话──布鲁诺贝尔蒙多其实并非知道世界上的所有事情。 那么他这样说的意图是什么?假如换成名侦探又会得出什么样的答案?我忍不住紧握起手机。 「好啦,差不多是乖孩子该睡觉的时间了。」 爷爷大人说着,站起来轻轻抚摸我的头。 「……真是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呀。」 他偏偏就在这样的时候……不,应该说是一如往常地,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然而对这种事情到底感到不甘心还是觉得开心,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只能乖乖接受爷爷大人那张大手掌。 当我感冒发烧时放到额头上的冰凉毛巾。照下了世界各地风景的相机底片。小时候在车潮汹涌的大马路上牵住我的温暖手心。我回想着昔日与爷爷大人的一幕幕景象,紧紧闭起眼睛。 「非常抱歉,在您疲惫时打扰您了。」 我从椅子上起身,对爷爷大人鞠躬后,转身准备离去。 「诺艾尔。」 就在我的手放到门把上时,爷爷大人叫住了我。 「照你心中的想法去行动吧。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我对他这句话想不出一个好的回应,最后只说一句「晚安」便关上了房门。 (插图014) 第七卷 【第三章】 ◆这班列车的目的地 隔天早上,我在饭店床上睁开眼睛,发现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出去了啊。」 两张空空无人的床。昨晚应该还有希耶丝塔和渚睡在上面。 昨天的晚上。和史蒂芬那群人谈话的结果,我将《原典》交给了《未踏圣境(anothereden)》的使者。后来回到饭店时,希耶丝塔和渚都早已就寝。不过只有渚似乎注意到我回来的声音,而起来问我和布鲁诺的谈话结果。 我将自己终究没能说服布鲁诺婉拒出席典礼的事情告诉她后,犹豫了一下该不该把后来跟史蒂芬见过面的事情也一并告知……但我莫名感到忌惮,而没能讲出口。然后我就放着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的渚,窝进了自己床上。 「会不会有那两人其实没那么生气的可能性?」 ……不可能吧。我跟希耶丝塔昨晚在酒吧争执之后就没再讲过话,而渚看起来好像有话想跟我说,我最后却没听她想讲什么。因此与其一大早就见面尴尬,或许我该庆幸那两人已经出门了。 「不对,还是早点去见她们吧。」 去告诉她们已经没事了。今天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于是我为了换衣服出门找她们,从床上起身。结果就在这时…… 「那两位侦探大人只是去换装打扮而已喔。」 我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名少女──诺艾尔德禄普怀兹站在那里。她身上穿的不是那套哥德萝莉装扮,而是一套正常的高贵礼服。 「你没有穿《联邦政府》的服装啊。」 「是的,因为我今天的工作是典礼运作以及招待各位来宾。」 原来如此,所以她来接我的吗? 「话虽如此,但是诺艾尔,你这可是非法入侵喔。」 「不好意思,我其实本来打算早点过来叫你起床的。」 道歉的重点完全不对啊。 「我原本想说要扮演一位贴心的妹妹,温柔地把还在睡的哥哥叫起来的。」 这我倒是有点想体验看看也说不定。 「呵呵,我只是开个妹妹玩笑。」 诺艾尔又说着这种话,露出微笑。 话说,她刚才是不是讲希耶丝塔她们去换装打扮什么的? 「由于《圣还之仪》前有一场舞会,因此女性出席者们会稍微提早做准备的。」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她们并非在生我的气而跑出去的就是了。 「话说我刚才来迎接那两位的时候,尤其希耶丝塔大人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不悦表情。请问昨天发生过什么事吗?」 「果然还是在生气嘛。」 唉,这下不敢去见她们了。 我不禁抱着郁闷的心情,拖拖拉拉地准备外出。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呢。」 结果诺艾尔似乎打算待在这里等我的样子,背对着我闲聊起来。 「请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坐完观光渡轮之后,我稍微去喝了个酒。也多亏这样让我睡得很熟啦。」 「那真是太好了。请问你跟爷爷大人又见了一面是吧?」 「是啊,很荣幸可以和世界之智一对一地把酒言欢。」 「你是帮忙再说服了一次爷爷大人对不对?非常感谢。」 诺艾尔似乎在某种程度上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而如此对我致谢。 然而布鲁诺没有婉拒出席典礼的结果依然没变。这想必有违诺艾尔的心愿。她从这间三十五楼的房间眺望远处景色,而她映在窗户上的眼眸流露出不安的神情。 「君彦大人假如得知自己在搭乘的列车上装有炸弹,请问你还会继续坐下去吗?」 诺艾尔对我提出了这样一个抽象的问题。 我一时无法理解她的用意,于是决定先问她一些事情。 「那个炸弹不知道何时会爆炸吗?」「yes。」 「我们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在搭乘那班列车吗?」「yes。」 「我们是不是有什么无论如何都要到达目的地的理由?」「yes。」 是吗,既然如此。 「我至今一直都搭乘在那样的列车上啊。」 诺艾尔转回头,目不转睛地等待我接下去的话语。 「而且那个炸弹的导火线,如今依然点着火。我好几次以为已经熄灭了,以为自己熄灭它了。可是每当我回过神时,总会发现那火已经烧到快引爆──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纠缠不清的代价,正是心愿之大的证明。」 遭逢试炼,为代价而苦,甚至令人忍不住有种早知道那天不要许愿的念头,这些毫无疑问都证明了那之中存在强烈的情感。 「请问我们可以继续抱着自私的心愿吗?」 「心愿会成为目标,而有了目标就能行动。假如没有目标,人就会难以从早已冷却的温吞安逸之中走出来。」 如今已是久远的过去。希耶丝塔死后的那一年,我一直都沉浸在冷却的温吞安逸之中。直到和渚那股沸腾般的激情相遇为止。 「那么,拿什么东西当成代价的心愿,请问不是坏事吗?」 「或许唯有当你成为一个认为付出什么代价也没关系的恶人时,你的心愿才第一次得以实现。」 以前也曾有过向我如此阐述,最后丧命的敌人。 假如有什么不惜赌上什么代价也想实现的心愿,就继续往前走。 所以就算这个世界可能称之为恶,我们还是── 「谢谢你。」 诺艾尔一如往常像洋娃娃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些许笑容,对我如此鞠躬。 「那么,让我们出发吧。我招待你到会场去。」 「好,就拜托你了。」 换完衣服的我,提着里面装有重要物品的包包站起身子。 许多人物的想法错综交会的这场典礼,即将开幕了。 ◆今夜,正义集结于此 舞会举办的会场,是在一栋宛如宫殿般绚烂豪华的建筑物中。根据诺艾尔的说明,这里是《联邦政府》管辖的设施,似乎也会被拿来举行《联邦会议》的样子。 会场中已经有身穿无尾礼服与宴会礼服的男男女女,享用着自助派对。当中也有印象中在电视上看过面孔的什么政治家或财团人物。既然会受邀来到这里,代表那些人同样跟世界的台面下活动有扯上关系的意思。 「我重新说明一下,今天接下来从下午五点开始会举办舞会,七点开始《圣还之仪》。仪式本身预定三十分钟左右会结束,然后就是餐食晚宴了。」 诺艾尔交给我一杯迎宾饮料,并向我重新说明今天的预定行程。 一开始的舞会似乎是自由参加的余兴节目,重头戏终究是接在后面的《圣还之仪》。 「会场虽然有设置保全系统,但无法保证这样就能抵抗来自《未踏圣境(anothereden)》的攻击。假如真的发生那样的状况时……」 「希望《名侦探》能够鼎力相助是吧?」 我这么一问,诺艾尔便一脸抱歉地点点头。 不过这就是我们当初和她以及布鲁诺讲好的约定,也是希耶丝塔和渚暂时取回《调律者》权限的意义所在。 「虽然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但如果真的发生那种状况,希耶丝塔她们肯定会全力以赴达成使命的。」 我嘴上如此说着,但内心也期望不要变成那样的事态……不,应该说我相信着。毕竟昨晚就是为此做好了准备。 「……感激不尽。那么,我接下来要去做仪式的准备工作,暂时失陪了。」 诺艾尔对我恭敬行礼后,离开会场。 然后在到处已经开始交流言欢的大厅中,无事可做的我只能独自呆呆站着。据说先去换装打扮的渚和希耶丝塔难道还没抵达会场吗?我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 「──君彦还是老样子,改不掉依赖学姊的个性呢。」 就在这时,从我背后传来这样的声音。会用名字称呼我的人物并不多,而且从声音和发言我就立刻知道对方是谁了。 「你有资格讲别人吗,米亚?」 我如此回应,结果她装傻似地用力把脸别开。 前《调律者》也是《巫女》的米亚惠特洛克,身穿一袭紫色的美艳礼服。相较于从前总是窝在钟塔里的时期,现在的她变得成熟许多。 然后我的视野中除了米亚之外,还有看到另一个人物。坐在米亚推的轮椅上,用一脸装模作样的表情抬头看着我。 「──明明是莉露的宠物还那么嚣张。你只要看着主人就行了。」 前《调律者》也是《魔法少女》的莉洛蒂德,身上那件橙黄色的鲜艳礼服非常适合她开朗活泼的个性。 「好久不见,莉露。我很想念你啊。」 「……既然想念就来跟我见面呀。」 或许因为我意外坦率的缘故,莉露用指尖搔了搔脸颊。 唉,我如果真的那样随随便便就去见她,总觉得应 第七卷 【某位青年的选择】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种事情,其实根本用不着自问自答就已经十分清楚了。我只是对于把那个结论讲出口感到忌惮,一个人默默走在夜路上。 「夜路?」 这是哪里?我现在究竟朝着什么地方在走? 必须快点回去?快点到希耶丝塔身边才行。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 「你其实也知道那个答案吧?」 什么人如此细语。我不经意看向前方,发现在路灯下伸出一道黑影。 对我说话的正是那影子的主人。我知道那家伙的名字。 「──史卡雷特。」 暗夜中浮现的一双黄色眼眸绽放出妖媚的光芒。吸食人血的白色恶魔──吸血鬼。我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搞什么?难道我还在作梦?」 而且不是普通的梦,是扰人安眠的恶梦。 「你对于我现身感到那么不满吗?人类。」 史卡雷特就跟从前一样,用非常笼统的分类称呼我。 「假如我跟你说『很高兴见到你』,你会怎样?」 「那时候我就判断是什么恶人假扮成你,然后毫不犹豫地咬断你的喉咙。」 「还好我没起什么怪念头。让我们和平相处吧。」 就这样,我和史卡雷特都不发一语,只透过视线交谈了几秒钟。 我认为我们两人之间没有必要对这场重逢再多说什么。 「然后,史卡雷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只有一条路不断延续的黑暗世界。史卡雷特背靠着唯一光源的那盏路灯,而我对他询问现在这个状况。 「谁晓得?但就算我不知道,你应该也知道。」 「你在跟我打禅机?」 「那也可以。你就回答看看我的问题吧,人类。」 他接着对我问道: 「你究竟做错了什么?是在什么地方出错,而现在停滞在这里?」 是喔是喔,原来如此。你愿意陪我这段无聊的自问自答是吧。 史卡雷特是为了这样而站在这里等我的吗?──既然如此…… 「看来我们居住的世界,并不容许所谓半吊子的东西。」 我为了告诉史卡雷特,也为了讲给自己听,如此开口。 「将就的和平也好,虚假的正义也好,这个世界都不容许。它不会那么轻易就让《调律者》从使命中获得解放,也不允许从战斗中逃脱──世界再一次把这样的现实摊在我眼前。」 所以我失败了。我想让名侦探从那样残酷的世界中逃脱,结果被看不见的恶魔之手揪住了脚踝。因此我们无计可施,毕竟所谓的选项其实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了。 「有个必须对抗的敌人存在,可真是轻松呢。」 史卡雷特忽然仰望着黑暗的天空,开口说道。 「然后那个敌人越强大越好。只要那家伙存在,自己的心愿就绝对无法实现的巨大邪恶。例如你所说的,如果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敌人,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完全相反吧?阻碍自己实现心愿的障碍越高,一点好事都没有。」 难道他想跟我讲什么既然要翻越高墙,是越有挑战性越好之类的狗屁道理吗? 「不,我在讲的是你们人类的坏毛病。」 然而史卡雷特却出乎预料地加重了语气。 「人类这个种族当自己本身出现什么问题的时候,就一定会在外部设置一个假想的敌人,并且将问题发生的原因都归咎于那个敌人。然后你们会异口同声地说,全是那个敌人不对。正因为有那个强大的敌人存在,所以自己才会这么痛苦。」 和强大的敌人交战可真轻松是吧──史卡雷特说着。 「人们会陶醉于和强大的邪恶奋战的自己,然后就算输给了邪恶也会高声互相安慰,说你们打了一场好仗。即使到最后自己的心愿没能实现,也会说服自己毕竟敌人是整个世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进而接受一切。」 「……你想要说,我其实也已经接受了吗?接受米亚和希耶丝塔被恶徒袭击的现实。」 「不,就是因为没有接受,你现在才会站在这里吧?」 史卡雷特踏着咔咔的脚步声,走在我的周围。 「当许许多多的人类都满足于强大的敌人而逐渐败北的状况中,你却想要否定那样的现实。换句话说,你现在是为了重新做某项选择而站在这里。」 ……对。我想要重新来过。想要回到那场悲剧发生之前,重新选择另一个未来。但那样代表的意思就是…… 「到头来,我必须否定《调律者》们和平生活的日常才行吗?」 既然我祈愿让他们、她们从使命中获得解放,和平度过每一天的结果,就是那场典礼的最后结局。那么希望改变那项命运的意思,等于就是让《调律者》们再度背负残酷使命的决断。不管怎么样,希耶丝塔他们都…… 「君冢君彦,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将就的和平是多么脆弱。」 ……是啊,我很清楚。正因为我期望那样的东西,导致了那样最糟糕的结局。 「但我只是希望让希耶丝塔、让渚能够过着和平的日常生活。那就是我唯一的心愿。所以……」 「我并不认为你这句话是谎言。」 可是──史卡雷特说着,把嘴凑到我耳边。 「脱掉你的铠甲。里面还隐藏着另一个感情对吧?」 我忍不住睁大眼睛,结果史卡雷特轻笑一声。 「你觉得我对人类的感情这样发表高论很奇怪吗?」 不,我不觉得。 因为我知道,让你变得会讲那种话的人究竟是谁。 「好啦,差不多该从恶梦中清醒了。」 他轻轻拍打我的肩膀。 「你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 「……是啊,事到如今我总算知道了。」 我的手中握着一本书。 就跟那时候一样,我要行使这本书密藏的某种能力。 这里肯定就是让我回想起这件事的时间与场所。 「史卡雷特。」 我最后叫了一声已经转身背对我的那家伙。 「好不容易从你手中守护下来的这个世界,我想再稍微相信它看看。」 听到我这么说,史卡雷特回应一句「你变得很会讲了嘛」并笑了起来。然后…… 「但假如哪一天你真的对这个世界感到灰心了,就随时到地狱来吧。带着新娘子一起过来。」 吸血鬼丢下这句话后,溶入黑暗之中。 「很抱歉,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我如此呢喃,紧抱着右手中的《原典》往前踏出步伐。 ──走向未来吗?──不对。 我现在走的,是通往过去的路。 「我要再一次,重新来过。」 从做出那项选择的那天晚上开始。 为了让这次能够真的通往正确的未来(路线)。 第七卷 【第四章】 ◆激情的灯火 我第一次发现《原典》所具备的特殊力量,是在昨天──距地一万公尺的高空上,奥莉薇亚将它递到我手中的瞬间。 当拿到那本书的时候,我看见了未来。 该说是很有现实感的梦境嘛,或者说莫名具体的第六感。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如电流般窜过我的脑海。 在那现实般的梦境中,我首先拒绝了从奥莉薇亚手中收下《原典》。毕竟我认为《原典》不应该是那么轻易可以交到我手中的东西。 奥莉薇亚虽然感到困惑,但最终放弃了将它托付给我,并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可是在那之后,我们搭乘的那班飞机没能抵达法国。因为奥莉薇亚在机上不知遭到什么人袭击而受伤,于是飞机紧急降落到近处的机场。 然后──《原典》不知被何人夺走了。 「我错了。」 那时候没有从奥莉薇亚手中收下《原典》果然是错误的……就在我如此深感后悔的瞬间,回过神时我又坐在飞机上,奥莉薇亚就站在我眼前。而《原典》还好端端地握在我手中。 我一开始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接着确认奥莉薇亚平安无事,又向渚问了一下现在时间,才发现时间完全没有前进。 回到过去了──我不禁这么认为。 但后来仔细想想才总算察觉,这并不是回到过去,而是我看见了未来。 换言之,这本《原典》会在拥有者对什么重大判断感到犹豫时,让拥有者看到那项选择之后的未来。这非常接近于《巫女》米亚惠特洛克看见未来的能力。因此我推测,自己应该是处于透过《原典》借用了《巫女》那份力量的状态。 这件事还不能跟任何人讲──我立刻这么判断。假如这是必须和希耶丝塔、渚共享的情报,想必从一开始米亚就会亲自说明才对。然而她没有那么做,甚至也没告诉身为使者的奥莉薇亚。由此可以推测,米亚或许认为只应该让君冢君彦一个人知道《原典》的力量。因此我尊重了《原典》本来的拥有者米亚的想法。 但我同时也有另一项疑虑,那就是连米亚本身其实都没有掌握清楚这本《原典》真正力量的可能性。假如是这样的状况下,我甚至对于该不该向米亚确认这件事都感到犹豫。因此我决定首先稍微花一些时间,观察这本《原典》的详细机制。 就这样,我片刻不离地将《原典》带在身上行动,但好一段时间都没发生什么奇怪的现象。我也有尝试过在小事情的选择上故意犹豫,看看相对应的未来,然而《原典》并没有发挥力量。看来它果然只有在面临重大分歧点的时候才会看到未来,或者可能并不是想要发挥的时候每次都能发挥能力。 后来《原典》终于再次让我看到未来,是在昨天晚上。我和希耶丝塔吵架,并且与布鲁诺交谈之后。分歧点是──要跟史蒂芬见面,还是跟渚见面。我选择了前者,将《原典》放手。借由选择将就的和平,试图守护侦探们的日常。但结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应该不需要再多说了吧。 ──所以…… 「重新来过吧。」 我在见到史卡雷特的这条夜路上……也就是时空的狭缝间如此决定。不过虽然讲重新来过,也不是指从现实回到过去。严格上来讲,应该是从未来回到现实。否定米亚和希耶丝塔被罪恶子弹击倒的那项未来可能性,并选择另一项未来。 我眼前有两条岔路。选择和史蒂芬见面,把《原典》交给《未踏圣境(anothereden)》使者的那条路最后会走到什么结局,我已经看过了。因此我要选择另一条,与渚见面的路。况且渚在另一个未来也说过了── ──只要在你为了什么事感到犹豫的时候,你愿意看着我就好啰。 所以我现在要相信她这句话。然后追上在那个未来的最后,渚一直线奔向希耶丝塔的背影。 「从这里再来一次。」 我就这样朝着跟一开始不同的路走出去。不久后,我有种彷佛被光芒包覆的感觉。接着回过神时,我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因此接下来要开始的,是紧接于昨晚在酒吧与布鲁诺道别之后的故事。 是我没有回应史蒂芬打来的电话,选择与渚见面的世界。 「……久等啰。呜~~好冷。」 在繁星露脸的冬季夜晚,可以看见被灯光照耀的艾菲尔铁塔的一座公园中。 身穿大衣的渚缩着身体,来到约定地点。 「哦哦,抱歉,还让你特地跑出来一趟。」 我也竖着外套的衣领,转身面朝她。 接着,我简单扼要地说明了一下就在刚才与布鲁诺见面谈过的内容。虽然对我来说是第二次对她说明,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把终究没能说服布鲁诺婉拒出席典礼的事情告诉渚后,她便「这样呀」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要讲这件事的话,在饭店讲也可以呀。」 「现在回去房间也只会听到希耶丝塔在抱怨我的事吧?」 「呃,你怎么会知道?……不对,并没有那种事喔?」 你眼神太飘忽不定了啦。再说,这是你告诉我的啊。 「她是有点生气没错啦,不过感觉困惑的成分好像更多呢。」 渚接着一边苦笑,一边向我形容希耶丝塔刚跟我吵完架之后的样子。 「为什么助手无法明白?我只是尽到自己身为《名侦探》的工作而已呀──这样。」 「……说得也是。或许她是对的,错的人是我。」 「哦?好稀奇。那你就快点回去跟她道歉呀?我想她也会原谅你喔?」 「那样不行。」 我对疑惑歪头的渚说道: 「我希望她也出错。」 因为希耶丝塔的正义感太过正确了。因为她为了保护世界和身边的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会战斗下去。 她曾经因为这样陷入长眠。而且还两次。所以在这个灾祸总算结束,悲剧的连环终止,获得和平的世界中,我希望她能舍弃那样的正确态度。 「毕竟她现在逐渐变回了以前的希耶丝塔呢。」 渚似乎也有察觉这点,吐着白色的气,注视远方的铁塔。 自从两周前被《联邦政府》召唤,然后从诺艾尔那边接下暂时复职为《调律者》的委托之后,希耶丝塔就感觉渐渐在恢复为《名侦探》时期的自己。 获知将可能发生的未知危机,接受代理《名侦探》的职务。后来又和风靡小姐见面,回想起曾经身为《调律者》的那段往事,而且还遭遇到与从前交手过的敌人酷似的存在。再度握起的滑膛枪让她回忆起战场上的感觉,而委托夏洛特维修那把武器。 接着又得知布鲁诺即将面临危机的希耶丝塔,更加深了做为《名侦探》的责任感,然后在渡轮上与《未踏圣境(anothereden)》的存在相遇,让她的使命感真正恢复……我怎么也无法压抑自己从中感受到的危险性。对于《名侦探》过度完美的正义,我忍不住感到担心。 「你又是如何?你应该同样回忆起那时候的感觉了吧?」 我心中怀抱的不安,当然不只是对希耶丝塔而已。 另一位侦探──夏凪渚。她同样曾经试图牺牲自己拯救希耶丝塔。把心脏物归原主,让世界恢复它应有的样子。说因为自己的使命终究只是代理侦探。 「说到底,我根本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喔。」 「……那意思是说,到头来现在的你一直都是那时候的渚没变吗?」 也就是那时候牺牲了自己的代理侦探。 「嗯,可是呀,我也没有忘记当时君彦我对生过气的事情喔?」 渚那对红宝石色的眼眸熊熊燃烧。 「我没有忘记你为我生气、为我哭的事情。还有我相信的正确被你否定的事情。那些全部都塑造出了现在的我。所以我从来不曾忘记。对的事情也好,错的事情也好,我都没有遗忘过。」 希耶丝塔肯定也是一样吧──渚说道。 这样啊,我的心意有传达到。希耶丝塔也记得。 所以她也跟我一样在犹豫,身处迷惘之中。 「我说你喔,从前也好,现在也好,未免都太喜欢侦探了吧?」 渚笑着把脸凑过来,不知为何将她的围巾套到我脖子上。接着把它绑成像领带的样子,「嘿、嘿」地拉扯。 「住手,很难过。」 「最近我们的立场才刚对调过来没多久,所以我想说偶尔要让你明白一下。」 「你只有三年前在放学后的教室相识的那一瞬间是个抖s角色啊。」 「什、什么只有一瞬间?讲得好像除了那时候以外我都是个抖m一样。」 渚虽然不服气地嘟起嘴,但事到如今才试图修正角色路线也太勉强啰? 「我说,君彦。」 她又恢复有点严肃的语气对我问道: 「从前的我,是怎么样的表情?」 我一开始不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 稍迟一拍我才听出来,那是在延续我 第七卷 【终章】 我们后来接到布鲁诺过世的通知,是在回到日本后的第三天。从诺艾尔打来的电话中得知这件事情时,虽然我心中早有一定程度的觉悟,却还是好一段时间讲不出话来。 正义的椅子欠缺了一张。 听说他最后是在诺艾尔那些人的陪伴中静静离开人世。这样安详的死对于布鲁诺来说究竟是不是最佳的结局──听过他那段自白的我有些难以判断。 即便如此,诺艾尔在电话中说过『我想爷爷大人是很幸福的』这样一句话。既然和布鲁诺相处的岁月远比我长的诺艾尔会这么表示,我想我也只能相信。毕竟死者如今不会再讲什么了。 ──在暮色低垂的街上,我独自一个人想着这样的事情。 说是街上,但周围没有人影。被封锁线区隔出来的这块区域本来是不允许让人进入的,不过拿来静静思考事情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天气还很冷啊。」 这个季节要说是春天还嫌有点过早。我竖起大衣的领子遮挡寒风。 接到诺艾尔的通知之后,过了一个礼拜。 睡到中午起来,从第三堂课开始到大学露个脸,没有参加社团的我接着和渚道别,傍晚回到公寓的每一天。 侦探助手的工作暂时要休息一阵子。 因为公司代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所以事务所根本没开门。不管我怎么寄邮件、打电话,都没有一点回应。 就在我开始打算在毫无头绪之下到处乱找的时候,今天才总算收到回应。据说她这段期间出国旅行去了。就算这样,我还是很希望她最起码能告知、联络或找我商量一声,但她那种作风看来从七年前都没有变的样子。 「咦?今天假日加班吗?」 这时,从背后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 「因为老板休假就会拖累到员工啊。你跑到哪里去乱晃了?」 「我只是出门一下而已嘛。如果管得太紧可是会被讨厌的喔?你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我转回身子,看到一如往常跟我抬杠的侦探就站在那里。 「话说,为什么要约在这里?」 希耶丝塔环顾周围,对我指定的碰面地点表示疑惑。 放眼望去一片绿意盎然的这座城市,已经看不出曾经是年轻人聚集地的繁华景象,时尚百货大楼与咖啡厅都被植物淹没了。 其中最大的象征,就是在我们背后那棵如大本营般耸立的巨树──尤克特拉希尔。 这棵树,对我和希耶丝塔来说是战斗的记忆。是当时为《世界之敌》的《原初之种(席德)》被封印的场所。后来,希耶丝塔也是在这棵巨树的旁边进入漫长的沉睡之中。 「我只是隐约有个感觉,觉得应该到这里来。」 对于希耶丝塔的询问,我稍迟一些才如此回答。 这很难用话语解释。不过我总觉得这里对我们来说是无法避开通过的场所,很适合拿来面对过去与未来。 「这样呀。话说回来,你果然还是带着那本书呢。」 希耶丝塔注意到我抱在一旁的《原典》。 「是啊,因为到头来,还是由我随身携带比较安全。」 大约十天前,这本《原典》大大改变了我们的命运。但这本书具有特殊的力量,难保哪一天会不会又有敌人来抢夺它。假如真的发生那样的状况,我想我可以透过《原典》的力量看到未来并防止那种事情发生。然而自从上次《原典》最后发挥力量之后,这本书就没有再告知我未来危机的迹象。 「真是没想到,你那时候原来看过未来呀。」 希耶丝塔回想起在法国发生过的事情,有点傻眼似地笑了。 「是啊,欺敌之前要先骗过自己人──这不是你以前讲过的话吗?」 我如此反击后,希耶丝塔难得认输地耸耸肩膀。 「然后呢?这一个礼拜中,你做了什么事?」 她接着又询问我在事务所没开的这段期间做过的行动。这一周应该工作休息才对,不过她似乎确信我自发性地做了什么事情。 「周末的时候,我和渚一起去了一趟监狱。然后在那里得知一件事:风靡小姐越狱了。」 正确来说,应该讲早已越狱。 「大约十天前吗?」 察觉了什么的希耶丝塔如此询问。 「对,刚好就跟我们去法国的时间一样。」 这不可能是什么偶然。整件事的起头要回溯到再两周前,那场监狱袭击事件。由于那个手持蛇腹剑的男子攻击收监风靡小姐的那座监狱,据说使得警卫系统受到了重大的损害。 因此上头决定要将风靡小姐移送到另一座监狱……可是在移送途中,载着风靡小姐的囚车却遭到一群戴防毒面具的男人袭击。加濑风靡就此销声匿迹了。 「意思说,加濑风靡是在《情报屋》的协助下越狱的?」 对于希耶丝塔提出的这项假说,我也点头同意。一切都是从那场监狱袭击事件开始。那场事件不只是让希耶丝塔恢复为《名侦探》,同时也是为了让《暗杀者》越狱的布局。那么布鲁诺为何会协助风靡小姐越狱? 「她也是布鲁诺贝尔蒙多的同志呀。」 希耶丝塔仰望着被夕阳染成一片橙红色的天空,如此呢喃。 「就像《黑衣人》也是一样,布鲁诺先生是将跟自己抱有同样想法……抱有同样危机意识的人们拉拢为同伴,试图完成什么大事。」 对,也就是在那场典礼中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以布鲁诺为首的那群同伙们伪装成《未踏圣境(anothereden)》的使者,对世界举起了矛头。 然后现在回想起来,布鲁诺他们据说对《联邦政府》做无法解析的联系接触,但那会不会其实是《发明家》史蒂芬做的?那个男人恐怕还提供了其他在布鲁诺的计画中需要的各种技术与发明物。 例如袭击监狱时使用的那把奇妙的武器,以及防毒面具人们可能配备的光学迷彩斗篷。仔细回想起来,从许多细节处都能看到《发明家》的影子。 「然后呢?希耶丝塔又是如何?」 这次换成我询问她的收获。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她究竟丢下事务所跑到哪里去了? 「世界旅行。」 讲得可真简单。 「有些事情让我有点在意,所以到世界各地去看了一下。」 「为何没带我一起去?」 「你有大学的课要上吧?」 说好不管要去哪里都会带着我的约定哪儿去了?──这句话我现在勉强吞回肚子。 「这一年,过得真快呢。」 结果希耶丝塔竟没有描述旅途的成果,取而代之地讲起回忆。 「当我睁开眼睛那天,你和夏露都哭着抱到我身上。」 「我没有哭吧?」 「然后我开了侦探事务所之后明明什么都没说,你就理所当然地跑来工作。」 「因为你以前叫我要保持自动自发的精神啊。」 「后来加上渚,三个人一起工作、一起玩、一起玩、一起玩。」 「玩的成分会不会有点多?」 被我吐槽后,希耶丝塔顿时破颜一笑。 「这肯定是你和我共通的记忆。但是至今的人生中让我们都学到了一件事。」 她接下来要讲什么,我隐约知道了。 「那就是人的记忆绝不可靠。」 对,没错。我过去曾经因为一只名叫《参宿四》的怪物散发出来的花粉导致丧失了一段重要的记忆。在更早之前,希耶丝塔和渚也被《spes》夺走了一部分的记忆。透过这些经验,我们都很清楚人类的记忆有多么脆弱。而且…… 「布鲁诺也讲过类似的话。他说要懂得怀疑自己,要有无知的自觉。」 所以,也就是说…… 「我们现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或者。 「这个世界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若真如此,史实跟记忆之间究竟是从哪里开始脱轨的? 究竟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现实? 一直以来相信的东西忽然有种被彻底颠覆的感觉,脚下变得不牢靠。 「这应该不是梦吧?」 关于你在我眼前的事情。 「总不会是什么白日梦吧?」 那天希耶丝塔睁开了眼睛的记忆。 我回想起不知何时看过那段海拉的梦。 在夜晚的顶楼上,她说过: 『你作的梦可真会顺你的心呢。』 这句话难道讲的不是当时看到的梦境吗? 那么我真正在作的梦究竟是── 「我在喔。」 从背后传来柔软的冲击。 「我好好地,在这里。」 希耶丝塔的双手从背后绕到我腹部,体温从全身上下传来。 才不是假的。才不是梦。从七年前相遇,然后经历好几次的别离,不过这次是真正再度重逢的心爱搭档就在这里。 「你觉得我是假的?」 「我不觉得。」 第七卷 【re:birth】 ◆ 「抬起头来,夏洛特。」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光芒照入原本昏暗的视野。 ──好刺眼。我究竟被蒙着眼睛过了几个小时,不,几十个小时? 只要没睡着,我其实可以透过生理时钟判断的,但是被下药就没辙了。我不知不觉间被绑住手脚,跪在坚硬的地板上。 「夏洛特有坂安德森,你有听到我的声音吗?」 我有听到。但我故意不理会的。因为我知道这声音是谁。 不久后,我的眼睛总算逐渐适应了光线。 在白色的宽敞空间中有七张椅子,然后七个头戴面具、身穿白色服装的人坐在椅子上。刚才讲话的应该是正中间的那位女性。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然后…… 「你找我到底有何贵干?艾丝朵尔。」 我叫出那位《联邦政府》高官的代号。在场的其他人肯定也全都是政府高官,或者拥有同等地位的人物吧。 ──几天前,我没有出席《圣还之仪》,而是在追踪某个人物的动向。当然,那场仪式也令人在意,但威胁肯定不是只有那个。不可以放着那个人物不管──如此判断的我,当时一路追踪调查着那名女性──加濑风靡的下落。然后我总算掌握到某项情报……而回过神时,就被在这里的艾丝朵尔一帮人抓住了。 「真是了不起。你竟然没有轻易被《圣还之仪》这个诱饵给钓到。」 艾丝朵尔戴着面具的脸看向我。 根据君冢寄来的邮件报告,在《圣还之仪》中前《情报屋》布鲁诺贝尔蒙多似乎对《联邦政府》发动了叛变。然而最关键的高官们当时都不在现场,不知逃到哪里去了……难道说…… 「你们打从最初就看穿了布鲁诺贝尔蒙多的反叛行动吗?」 现场沉默了一瞬间。 「夏洛特有坂安德森,关于你的优秀能力,我都有耳闻。」 可是艾丝朵尔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迳自讲了起来。 「你的父母并非拘泥于单一组织的军人,而是遵循自己的正义转战于各种战场。而你就是看着他们的背影,自己也跟着成为了特务展开行动。」 所以又怎样?艾丝朵尔究竟抱着什么意图跟我讲起这种事情?我听不出她的目的是什么。 「然而,你很快就迷失了那对父母的背影。接着成为你心中下一个目标的人物,就是当时的《名侦探》。但是那个《名侦探》后来也消失,然后你就改拜《暗杀者》为师。再下一次,你又要追随着什么人的背影。你就是像这样不断追着谁的影子,寻找自己下一个容身之处,活得就像只寄居蟹一样。」 「你到底在挑衅什么?」 我忍不住瞪了艾丝朵尔一眼。 真巴不得至少把她那张面具给剥下来呀。 「所以说,我是在称赞你呀。你能够随机应变地更改正义的形状。在这个不断星移物换的世界中,对为政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柔软的判断能力,而非僵硬的信念。你那样不断变换的正义,正符合这样的特质。」 ……这次我没办法立刻回嘴。想必是因为我也有这样的自觉。我对于自己的正义没有自信,所以过去的我总是信仰着我的父母、名侦探、暗杀者这些人所主张的正义。唯有如此,我才能够活下去。 「开玩笑,那种事情早就已经结束了。」 那种烦恼,我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解决。在那个总是把「不讲理」当口头禅的少年以及他的伙伴们帮助之下,我已经改变。如今才不会因为那种程度的挑衅就动摇。 「我再问一次,你找我到底有何贵干?」 「就像《情报屋》达成了他的目的一样,我们的计画同样有了重大的进展。」 结果艾丝朵尔又把这次的事情提了出来。 「具体讲,就是我们弄清楚了对于《联邦政府》来说的敌人:《发明家》、《名演员》、《革命家》、《黑衣人》以及《暗杀者》。他们全部都有可能在布鲁诺贝尔蒙多的行动下取回了关于《虚空历录(akashicrecords)》的记忆。」 akashicrecords?她究竟在讲什么? 「这件事情需要适切的对应,而我希望优秀的你来帮我们的忙。」 ……难道她想叫身为特务的我杀掉那些人吗?再怎么说都太高估我的实力了。就算是我,也没有胆敢与《调律者》正面交锋的匹夫之勇。不过…… 「你这段发言等于实质上承认了对不对?这次的《圣还之仪》其实是把对于《联邦政府》有反叛之心的人抖出来的舞台,对吧?」 这是《联邦政府》为了抓到包含布鲁诺贝尔蒙多在内的反叛者而策划的一场行动。 「假如《圣还之仪》本身能够顺利完成,其实也是可以的。毕竟我们希望让《调律者》们急流勇退也是事实。」 也就是说,他们想要让《调律者》退出世界舞台的意思吗?为了什么? 「不过这次我们所担心的《特定威胁》之中的一人──知识之王最后以非常自然的剧本演出退场了。以两败俱伤的平手收场来说已经十分足够。」 「……你们到底想开始干什么事?」 「这不是开始,而是已经结束了。」 从刚才我们的对话就牛头不对马嘴。我轻轻甩了一下头。 「下一个问题。艾丝朵尔,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敢不回答就割开你的喉咙──我对统治世界的其中一人如此警告。 「这就是你所期望的什么不断变换的正义对吧?」 听到我这么说,艾丝朵尔在面具底下淡淡一笑──我有这样的感觉。 「我还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就这样,艾丝朵尔总算回答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这里是密佐耶夫呀。」 密佐耶夫联邦国家。位于地球遥远南方的大国……不,整块大陆。虽然与联合国的加盟国几乎都没有建交,呈现实质上锁国的状态,但也由于其独立性而扮演各国之间缓冲地带的角色,长年来对世界和平提供了莫大的贡献──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哦?没想到密佐耶夫竟然真的存在呀。」 我这么一说,艾丝朵尔眯起了面具底下的眼睛──这次我有确信。 「世界上很多人相信密佐耶夫是无论人口或国土面积皆为世界最多最大的联邦国家。是看不见的影子大国,世界和平的贡献国。许多大战之所以能够防患于未然,都要归功于密佐耶夫联邦的存在──但事实不然。」 我一口气讲到这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胸口难受。从刚才开始,我的肺部一带就隐隐作痛。但唯有这句话,我必须讲到底。 「密佐耶夫联邦其实只是个虚构国家。那样的大国不存在于世界上任何地方。」 简单来说,密佐耶夫联邦是为了迅速解决国际上各种问题而存在的一种方便的概念。国家之间的秘密交易,人民们无从知晓的条约──为了让诸如此类的东西能够成立所必要的,就是一个拥有绝对支配力的国家。 既然是密佐耶夫的判断,那就没办法了──建立一个国力强大到会让人们如此思考的虚构国家,正是有效管理世界唯一的聪明手法。 「密佐耶夫是存在的。」 但艾丝朵尔却用平淡的语气如此笃定表示。 「看,就在这里。」 下个瞬间,光线投射在艾丝朵尔背后的投影萤幕上。 画面中映出来的,是宛如用无人飞行器从高空拍下来的景象──是一整片的冰天雪地。 「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也就是说,我肺部感受到的疼痛是来自于寒气。就在察觉这点的瞬间,连身体都感到寒冷起来了。 「跟从前相比起来,这已经算是变得很易于居住了喔。」 画面这时切换,同样的空拍景象朝某个地点大幅放大。浮在水面的寒冰大地上生长着植物。然后画面再度切换,这次照出明显是人工物的宫殿建筑。 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吗……? 「……这就是自称密佐耶夫?」 怎么想都不是大量人口能够居住的环境。 「是的,从前也有人称之为南极大陆。」 艾丝朵尔转向背后,眺望萤幕上的影像。画面中映出一朵绽放在寒冰大地上的花朵。 「这是你的功劳。」 我莫名有种预感,她即将说出什么决定性的发言。 「因为尤克特拉希尔的种子让这块边境土地也孕育出了生命呀。」 不晓得为什么,但我难忍一股寒意窜过背脊。 我们是不是其实犯下了什么无法挽救的错误? 「你来到陌生的土地想必觉得冷吧?给她披上什么衣物。」 艾丝朵尔如此做出指示。紧接着,我感受到背后出现人影。 「我、我不要!」 手 第八卷 【来自未来的序章】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图源: 翻译: 汉化交流群: “这是在爷爷书房找到的。” 正午刚过,白银侦探事务所。客人诺艾尔·德鲁普瓦茨拿出一张纸条。坐在对面的我、希耶斯塔、渚看向纸条上的文字。上面写着四个汉字以及对应的注音假名。 “虚空记录akashicrecords”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书房里还有十余张这样的纸条。不过都是用世界各国语言写成的,与此含义相同的内容。” 诺艾尔说着,将好几张先前从包里取出的纸条一一展开铺在桌上。虽然很多语言看不懂,但它们应该全部都是虚空记录的意思吧。 “这都是布鲁诺先生写的吧?” “应该是的。”听到我的疑问,诺艾尔点点头。 布鲁诺去世后,诺艾尔在整理他的房间时发现了这些纸条并联系了我们,这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其实,诺艾尔说想让我们看看这些纸条,然后匆忙从法国赶到了我们的事务所。 “这个世界正变得越发奇怪。” 侦探希耶斯塔喝了一口红茶,继续说道。 “世界学者布鲁诺先生下了他平生最后一个赌注,把这个讯息传达给了我们。” 约两周前,联邦政府为迎接“大灾厄”结束一周年,召开了名为“圣还之仪”的和平典礼。然而布鲁诺却在那里伪装为“绝迹圣域anothereden”的居民,发起了对“联邦政府”以及这个世界的反抗。 最后,他告诉我自己的犯罪动机只有一个——向居安而不思危的人们发起警告。布鲁诺说,这个世界忘记了某样重要的东西。临终前,他预言在近期定会有危机发生。 于是,我、希耶斯塔、渚三人在那起事件之后,都各自开始收集信息,开展调查,弄清这个世界将会发生什么。 “这张纸条就是线索,对吧。” 另一位侦探,渚凝视着布鲁诺·贝尔蒙特留下的遗产。虚空记录就是那场典礼上布鲁诺说出的神秘词汇。而我对着遗产歪了歪头,眼前浮现出布鲁诺绝望一般的表情。 “虚空记录也许是一个我们必须要知道的词汇。” 为什么,却忘记了。不光是我,还包括侦探们在内的所有人都忘记了。 而且布鲁诺在那天还问了我其他几个问题,似乎是在确认我与他在认识上的分歧。例如“特异点一词的含义”、“调律者的人数”之类的话题。 “难道说全世界的人类都被改写了记忆了吗?” 听到渚半信半疑地提问,希耶斯塔回答说。 “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意思是说情况还可能更糟。 “如果单纯是失去了记忆,还可以通过参考其他资料来解决。但如果找遍了整个世界,都没有发现这样的纸质资料或电子数据的话,又该作何解释呢?” “……难道真有这种荒谬的事吗。” 不光是人的记忆,就连世界的记录本身也被改掉了吗? “通过布鲁诺先生的某种方法,我们或许可以恢复一部分丢失的记录。这才算是真正发挥了他无所不知的作用。” 这一部分被复原的数据正是纸条上的这寥寥文字吧。 “要不用辞典查查看?” 渚说着,拿来一本厚厚的辞典,打开摆在面前的桌上。 “那个,虚空记录是?记录了自宇宙、天地诞生以来一切事物的世界记忆。……嗯嗯,原来如此!” “你这样显得我们都很蠢。” “……呜。”听到我的吐槽,渚一脸尴尬地向希耶斯塔求助。 “词语的含义我也好歹是明白的。” “怎么你也在秀!” 渚不满地推搡着希耶斯塔。 “但布鲁诺先生想说的,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希耶斯塔一边安抚着渚,一边又看向布鲁诺留下的纸条。 “我觉得‘虚空记录akashicrecords’并不表达辞典上写的那个意思,而是有某种特别的含义。” 希耶斯塔提出假设后,我们都陷入了沉默。 我们究竟……这个世界究竟忘记了什么呢。 “我觉得爷爷是要把这个问题交给各位来解决。” 诺艾尔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我们,随后又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那个空沙发座位。 “大概一个月前,爷爷就坐在这里。那时他说的也不是什么十分确信的事情。但爷爷来到这里,亲自来见各位,肯定是因为有委托。爷爷是作为委托人来到这家侦探事务所的。” 听到诺艾尔的话,我回想起布鲁诺突然来访的那一天。 那天,布鲁诺知道自己的终期将至,不远万里来与侦探会面。他叫我们注意即将降临的未知世界性危机。 “现在我想代替爷爷,再做一次委托。请各位拯救这个世界吧。” 诺艾尔低下头。希耶斯塔和渚对视片刻,点了点头。我见状让诺艾尔抬起头。 “首先是要理解问题本身。” 虽说要拯救这个世界,但我们具体又该做些什么呢。首先必须要明确这一点。 “总之现在的问题应该就是我们似乎都忘记了‘虚空记录’的存在。况且这可能也和整个世界记录的改写息息相关。” 后半部分就是希耶斯塔的假设了。 “试试用5w1h的方式来考虑吧。” 接着希耶斯塔提出了这样的建议。不过一开始就用那么浅显易懂的方式真的好吗。 “关于what,就是我们忘记了‘虚空记录’这件事本身。接下来就是when、where、who、why、how。” “那就从when开始吧?但我们也并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忘记了‘虚空记录’,对吧?” 毕竟我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忘记了,渚说。 “没错。接下来是where,要说是在‘哪里’忘记的,应该不存在一个特定的位置。因为不可能让全世界的人都集中在一个地方。” 希耶斯塔将当前的问题逐一理清。接下来的问题是“谁”“以何种原因”“用何种方式”导致了整个世界关于虚空记录的记忆丧失。 “关于是‘谁’导致了记忆丧失,我觉得‘联邦政府我们’相关人士的嫌疑很大。” 诺艾尔对自己的同事产生了怀疑。不过事实上,考虑到布鲁诺在生前与“联邦政府”陷入了敌对状态,这种可能性应该也是存在的。 “这么一来,‘以何种原因’的问题也和‘联邦政府’有关吧?比如说,他们认定拥有‘虚空记录’记忆的我们可能会对他们产生麻烦,于是就夺去了这些记忆,之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政府是‘以何种方式’将我们与‘虚空记录’有关的记忆夺去的呢?” 身为政府人员的诺艾尔也紧锁眉头,陷入沉思。她并不属于高官阶层,不知道的机密情报很多。夺去全世界人类的特定记忆,这样的方法是否已经得到实现了呢。 “还是再从头考虑一下吧。我们的记忆以及世界的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问题的呢。就从这一点开始查证吧。” 希耶斯塔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 “具体该怎么做呢?” “这肯定要从过去说起了。” 随后,希耶斯塔拿起箱子里的点心,坐回到原位。诺艾尔见状,说道。 “哇,看起来好好吃。” “这是酱油烤年糕片注哦。” 译注:酱油烤年糕片(日语:ぬれおかき),以糯米为原料制成的一种点心。 “我对日本的点心很感兴趣。” 对话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那不妨也来试试日本的茶吧。” 随即连渚也去厨房沏茶了。这里是侦探事务所对吧? “不过,我们以前也一直都是这样吧?” 见我一阵苦笑,希耶斯塔微笑着说道。 “不管发生多么严重的、令人担心的事情,我们都没有黯然失色过。唯独这一段段轻松的茶会时光,我永远也忘不了。” “……嗯,确实如此。” 七年前。我与希耶斯塔一同踏上了漫游世界的流浪之旅,一同解决了许多事件。这期间我们欢声笑语,在红茶香气的沐浴中品尝着甘甜的酥饼。 不一会儿后,我喝着渚沏好的茶,问起诺艾尔一件我很关心的事。 “话说这个木箱究竟是怎么回事?” 诺艾尔带来的这个桐木箱已经放在桌上好一阵子了。看起来也不像是她带来的礼物。 “我本来准备要说的,其实这是爷爷寄给我的。他告诉我箱子里放了我小时候喜欢的绘本,结果……” 诺艾尔带着疑惑的表情打开了箱子。里面放着一个青铜色的三角锥形状的……物体?看起来倒是很像老旧的祭器。 “这是哪个国家的特产吗?” 第八卷 【第一章】 ◆今天的主角是我 “小唯,生日快乐~!” 夏凪的话音刚落,数个彩包爆竹响起,房间内传来一阵掌声。 “嘿嘿,谢谢大家!” 在斋川家举行的豪华晚会。今天的主角斋川唯,看着面前的蛋糕笑开了花。 “唯。快吹蜡烛吧。” 听到夏露在一旁催促,斋川将大蛋糕上的十五根蜡烛全部吹灭。这是斋川唯十五岁的生日。 “真没想到大家都来为我庆生,我太开心了。” 斋川仿佛在回味着什么一般,双手紧紧扣在胸前。 “毕竟都约好了要开生日派对嘛。虽然还是晚了一天。” 三个月前,我们四人因故去往新加坡时立下了这个约定。所以今天——圣诞夜前夕12月24日,我们在斋川家里举办了这场生日会。 “昨天的生日祭live上收到了很多粉丝的庆祝,今天渚、夏露还有君冢也来了,要是每天都能过生日就好了!” 斋川看着夏凪和夏露分蛋糕,兴奋地啪嗒着脚。 “要是每天都是生日,那不知不觉就变成老太婆了吧?” “没关系的,君冢。偶像过了十八岁就不会再变老了呢!” 斋川摆出剪刀手,讲述着她那神奇理论。真希望她长大成人之后也能像这样精神、可爱,外加一点自傲。 “啊,对了。”正当我们四个人吃蛋糕时,夏凪从背包里翻出一样东西。 “小唯,这个给你。给你的生日礼物!” “啊,还有我的。一直不知道该买什么好。” 夏露见状,也客气地同夏凪一道将包装好的礼物递给斋川。 斋川打开包装,里面放着各种马克杯以及各种式样的发夹。她双手捧着这些礼物,脸上堆满了笑容。 “我现在就用上!我要拿渚送的杯子喝牛奶咖啡,戴上夏露送的发夹继续派对!” 她刚说完,一旁的女仆们就纷纷上前,按斋川说的忙活了起来。斋川戴上新的发圈,扎起马尾辫,悠闲地喝着牛奶咖啡。 “我不是说了这样没问题吗?” 夏凪对终于安下心的夏露说道。看来这两个人是一起为斋川挑选礼物的。况且也没叫上我。 “所以,那个,君冢呢?” 斋川不断朝我这里瞟。 期望值太高,我也很难办的……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包裹。 “这是,外国小说吗?君冢居然会送这么正经的礼物。” “这是翻译版,所以你肯定能看懂。更大的惊喜肯定还在后面呢。” “很高兴收到这样的礼物。”斋川扑哧一笑,将书抱在怀中。 “说起来君冢和maam之间也这样干过吧。” 夏露托着腮,回忆起往事来。 “类似于互相借书、电影dvd,再分享感想之类的。” “嗯,是希耶斯塔的提议。她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阅读同一部作品,并互相交流评析,对作品的理解也会不断加深。” 不过,到头来感觉只有我学到了新东西。 “原来如此,难怪感觉这本书身上有某位前任的气息。” “不要说这种招人误解的话,斋川。希耶斯塔根本不是我的前……根本没这回事。” “不是前任,是现任。” “为什么夏凪你突然那么沮丧啊。” 本来我和希耶斯塔一直都不是那种关系,这一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一个人不住地点着头,将蛋糕送进嘴里。 “太甜了。” 我赶忙拿起杯子,用咖啡的苦味中和了一下。 “本来要是希耶斯塔也来就好了。” 突然斋川盯着自己的手,这样嘟囔道。 “……啊,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 她慌忙撤回了发言,失落地垂下双手。 “怎么,光我们几个在这儿你还不满意?”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夏露开玩笑般地戳了戳斋川的肩膀。夏凪见状,也说道。 “没关系的。小唯明年过生日……我们也一定来。” “……好!” 见到夏露和夏凪露出了笑容,斋川也恢复了精神,扬起脸。 “不过,都已经三个月过去了,真快啊。” 斋川所说的“过去”,应该是从去新加坡那时候算起吧。三个月前,我们四个人受到“联邦政府”的召集前往新加坡。我和夏凪在那里见到了政府高官冰娃娃。当时我们谈话的内容是—— “没想到你真的成为了‘名侦探’呢。” 夏露略带微笑地看着夏凪。 没错,三个月前,冰娃娃正式宣布,夏凪成为“调律者”的一员。从此刻起,由夏凪渚担任希耶斯塔的“名侦探”职务。 “对于我身份的转变,夏露你究竟是如何看待的呢?” 夏凪与夏露,两人初遇时关系并不和睦。她们在豪华客船之旅中相识。当时,面对宣称要继承希耶斯塔遗志的夏凪,夏露面露难色。 但现在不同。 “我之前没说过吗?现在的我为你而自豪。” 夏凪在成为“名侦探”之后与自己同渡难关无数,甚至还赌上她的性命奋力战斗,对于这样的她,夏露敬佩不已。 “……这样啊。哦哦,原来是这样呢。” 夏凪微笑着向对面的夏露伸出手,准备用手指戳她的脸。 别这样啊,夏露扭动着身子,但完全没有厌烦的意思。 “君冢,总感觉有两朵灿烂的百合花正在盛开呢。” “关系好是好事。” 我刚才一直在吃蛋糕,嘴里满是甜味儿。 “还好吧,当了‘名侦探’之后还没来什么新的工作。” 夏凪尴尬地耸耸肩。 四个月前,“原初之种seed”的危机解除后……夏凪又当上了“名侦探”之后,她并没有被赋予新的使命。反过来也可以说,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让“调律者”出动的危机。 “看来我不过是个摆设吧。政府只是让我填补空缺的‘名侦探’职位而已。” 对此颇有不满的夏凪鼓起了腮帮。 “但之前诺切丝不也说过吗?作为下一代‘名侦探’,渚会收到属于她的使命的。所以你不会是摆设……” “因为那会儿我的体内还有那个孩子吧?” 夏凪向斋川说明道。她所说的那个孩子是指赫尔。她原本是“spes”的干部,我们也因为她的强大实力而陷入苦战。但赫尔作为夏凪的另一人格,在经历过与原初之种的战斗之后,已长眠于世界树下。 因此,如今的夏凪不再拥有当时的实力,她只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被任命为“调律者”。 “就连冰娃娃也认可你是‘名侦探’了。稍微自信点不好吗?” “她真的这么想的?谁知道那张假面底下藏着什么心思。” 夏凪回想着那名如同冰雕一般的高官,说道。 “她肯定是有意让我当‘名侦探’的。” “你是说冰娃娃背地里……有什么企图?” “算不上推理,单纯是直觉吧。不过如果高官们真的暗地里有什么企图的话,我也要努力成为货真价实的‘名侦探’,让他们真心想寻求我的帮助。” 夏凪露出精悍的表情,郑重地宣示道。 “这样就是最好的状态了,对吧?” 夏露最后又一次向夏凪问道。 “不单是继承maam的意志。而是以自己的意志生活下去,对吧?” “嗯,不是代理侦探。因为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 夏凪将自己剪短的头发搭在耳边。从旁看去,她的侧脸上写满了自信。现在能待在她的身边,不由得感到荣幸。 “嗯,那我也祈祷未来能够取得成功。” 夏露突然一笑,喝了口红茶。可她的语气就好像……。 “其实我马上要离开日本一段时间。” “又有特工工作了吗?” “嗯,要去纷争地区一趟。” 这便是夏洛特·有坂·安德森的生存之道,同时也是日常。以前我们一直都是同舟共济,但在打倒了我们的共同敌人“spes”之后,我们已经没有理由再和夏露一起共事了。身为特工的她还要奔赴新的战场。 “为什么偏偏你要摆出这张扫兴的脸啊。” 什么,我没有啊? 你是觉得不为一些无聊的破事吵架就不痛快吗? “君冢,男生傲娇可是没人喜欢的哦。” 我扶住一脸愕然望着我的斋川。 “怎么斋川都没讲讲接下来的行程计划呢?” “啊哈哈,我最近就打算待在日本。不过偶像活动总是需要多休息,接下来还要多加努力!” 确实之前斋川为“spes”相关的一系列事件花费了太多精力,对偶像生活产生了一定影响。 但接下来就不会这样了。 “夏露和小唯都有各自的归处了,我们也不好挽留呢。” 第八卷 【4年前 丽洛黛德】 我在等一场风。 夏日的田径场。我斜握长杆,在起跑线前调整着呼吸。 撑杆跳这项竞技运动不必专门去测量风向。毕竟一分钟左右的规定时间足够自己等到有利的风向了。 况且今天的对手人数少了,可供我支配的时间达到了三分钟之久。 我没怎么感到紧张。也没去想输了该怎么办。以前我接受过一次采访,记者问我要跨过比自己高得多的杆子时会不会害怕,而这种感觉我从来没体验过。 所以我选择了这项竞技运动。也只能是它。 “——就是现在。” 风向变了。 我感受到了最轻盈、最和缓的顺风。黄旗举起,表明规定时间还剩最后十五秒。我见状,做了最后一次深呼吸,开始了助跑。 我握住碳素杆,脚蹬地面。 我迈出大大的一步、两步、三步,乘着风让自己的速度达到顶峰。助跑的距离到头了。前方耸立着比我高过数倍的横杆。 胜负就在接下来的一瞬间。我将杆插进箱盒中,弘二头肌、胸大肌乃至全身的肌肉发力带动身体翻转,将自己不断往上顶。随后——我看到了湛蓝的天空。撑杆跳是向天空的跳跃。 我放下了杆,感觉自己浮游在空中。 这时胜负已经决定了。 横杆没有晃动——成功的白旗已经升起。 会场随即一阵骚动。这也难怪,我现在跳的高度是运动会的新纪录。 落在垫子上的我细细回味着这小小的成就感。并不是因为我听到了欢呼声。 是因为我靠在垫子上,仰头看到了蓝色的天空。 “接下来。” 我站起身,为下一位运动员让出位置。 按往常来说,我已经是冠军了。 但现在站在起跑线前的运动员,挑战了与我相同的高度。 “那个孩子……” 一位红发梳着团子头的少女。 我在远处望着这个满脸自信的孩子。 很快四周都响起了打拍子的声音。因为她在鼓动观众。对于田径比赛而言,会有这种动作的运动员不在少数。我自己倒是没有这样过。 片刻后,发令枪一响,少女冲了出去。 她没有等风。但我随即发现,对她来说没有必要。 因为她自己就是一阵风。 她一阵华丽的助跑,随后反身笔直越过横杆。这一跃就如同一记飞镖扎向了天空。 “——漂亮。” 白旗还没举起,场上就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华丽的试跳。 “等一下!” 正当我在会场的柜子前收拾好东西,准备穿过走廊到外面去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喊我。和我同学校的学生应该都已经往巴士那里赶了。“啊。”我疑惑地回过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虽然发型和刚才不一样了,但是这一头的红发还是有印象的。不,为了能记住她我已经反复看过无数遍了。她是最后与我竞争冠军之位的那位美丽的跳跃健将。 “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 她长有雀斑的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 少女突然又走近了几步。她背的运动背包上挂着一个女孩样式的钥匙扣,好像是某个动画角色。 “你叫什么名字!?” “……呃,我吗?” 明明比赛的时候电子荧屏上都出现过名字的。再告诉她一次吧。 “莉丽娅·林格伦。” “哦!那就叫你丽露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握着我的手摇来摇去。 ……她缩短距离的方式真是奇怪。这反而搞得我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好像是……” “叫我芙蕾雅就行!” 我基本没有直接称呼别人名字的习惯。不过我还是保持着笑脸,问道。 “所以……芙蕾雅。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倒也没什么事,就是一直想找你聊聊。” “坐吗?”芙蕾雅指向一旁的长椅。 距离巴士集合还有一点时间。我在她的声声催促下坐在了她的身旁。 “你一直想找我聊,这么说你认识我?” “那当然。这场比赛下来哪有人会不知道你呢。” “那刚才你怎么还问我名字。” “啊哈哈,第一次见面嘛,还是要自我介绍一下的。” 是这样吗。总感觉对话的主导权一直握在她手上。 “不过,我终于赶上你了。” 芙蕾雅看着我,微笑道。 “和你一起比赛,一直是我的目标。” 我们这是第一次成为比赛最后剩下的两个人。 但我其实很早就知道这个孩子了。就在半年前,我听过一个传闻,附近学校出现了一名少女以迅猛之势不断刷新记录。而今天看到芙蕾雅在大批观众面前一展身手之后,我才知道这个传闻是真的。 “不过真是可惜啊。差一点就拿到冠军了。” 芙蕾雅啪塔啪塔晃荡着双脚,谈论起今天的比赛结果。 最终,我和芙蕾雅都跳过了更高高度的横杆,共同刷新了比赛记录。但我是第二次成功的,而她是第三次才成功的。根据规则,利用更少的试跳次数取得成功的我成为了冠军。 “嘛,要是再高一点我就跳不过去了,实际上算是平局吧。” “这就是女王的从容吗……” “哼哼哼”芙蕾雅念叨着,袒露了自己的悔意。 “那下次我先跳。” 芙蕾雅毅然而严肃地发出这样的宣言。“因为啊,”我并没有完全理解她的意思,而她接着说。 “我跳的话丽露也会去跳同样的高度。然后丽露再跳,我也跟着跳。这样下去记录就会一直刷新的。” 这句话出乎我的预料。 她竟然希望和别人比拼。田径……撑杆跳可是个人项目。我一直觉得,这只是一个与自己的记录比拼的项目。 “这样的话,我和丽露就可以一直刷新出好的记录,前往更大的比赛平台,直至在世界级比赛上大放异彩。听起来很振奋人心吧?” 芙蕾雅说着,露出了白牙。和她相处没一会儿,她总是在笑。应该已经比我这一年来笑的次数都多了。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 “刚才看你还对我毕恭毕敬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啊哈哈,毕竟今天比试了一场嘛。接下来我们就是对手了!” ——对手。听到这个词,我的心呯呯直跳。不知道为什么。 但不知怎的,就感觉我的身体有一点点发热。 “呃,当对手……不行吗?” 也许是因为我沉默不语,芙蕾雅有些担心地盯着我的脸。 我向她摇了摇头,回答道。 “感觉我们很难做朋友,那不妨就做对手吧。” “你说什么!?”芙蕾雅听完我的话,思考片刻后愤慨地说道。 这是我今天第一次微笑。 第八卷 【第二章】 ◆手上拥有的东西 这天,我久违地来到希耶斯塔的病房。 “感觉怎么样?有做什么好梦吗?” 我在圆椅子上坐下,凝视着这位原搭档的睡颜。 她的胸部也随着舒畅的呼吸起起伏伏。今天又是午睡的一天。“抱歉,最近一直没来。”我向她道歉。 已经有两周没看到希耶斯塔的脸了。上次来这里是在去年,我遇到那起灵异现象的那个圣诞夜。之前还能保持一周来一次的,但最近实在是脱不开身。 “新搭档太任性了。” “魔法少女”丽洛黛德。 那个圣诞夜以来的两周时间里,我一直在为她的工作打下手。年末年初自然不例外,寒假结束之后丽露也会把摩托开到操场上,我一上完课就把我接走,一同去完成“百鬼夜行”的巡查任务。当时其他学生目瞪口呆的表情就不必多说了。 至于为什么我对丽露牢骚满腹但还是矢志不渝地跟随她……如果这里的侦探醒来,她肯定也会说,一旦决定好的工作就不要半途而废。 而我自己也很希望能帮到新任“调律者”夏凪。好像丽露掌握着有关吸血鬼的情报,这很可能对夏凪现在的工作有所帮助。 所以我现在不能离开那个任性但又可靠的魔法少女。虽然她的性格和我很不对付,但她确实有真本事。我只是不明白,她每次都这样不顾危险,独自一人冲锋陷阵的做法是否可取。 “为什么她要拼命到这个地步呢。” 希耶斯塔曾说过,自己身为侦探,拥有拯救他人的dna。而米娅、夏凪她们也是受到侦探的影响,从而成为“调律者”的。 那么丽露,那个魔法少女是不是也和希耶斯塔一样,一开始就抱有成为正义伙伴的觉悟呢。或者是像米娅、夏凪她们那样,后来才选择了这种生存之道呢。这个疑问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说是谁,原来是君彦啊。” 本应只有我和希耶斯塔两人的病房内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对方抱着一个大纸袋走进了房间。 “分别不久又见面了,诺切丝。” 她长得和现在在病房里睡觉的希耶斯塔一模一样。我今年是第一次见到为照顾主人频繁出入这里的她。 “很意外,本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诺切丝说着,严肃地(她一直都是这表情)歪过头。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无情的人吗。” “毕竟君彦已经忘了希耶斯塔,被其他女人迷住心窍了。” “你知道什么!我怎么会忘了希耶斯塔……” “这是渚告诉我的。” 夏凪啊,尽说这些多余的话。 诶,她明显是对丽露有想法吧。 “对了,你刚才是想说什么吗?就是‘我怎么会忘了希耶斯塔……’后面。” “别管了。快点放下东西坐下吧。” 诺切丝终于露出了笑容(看起来是),她麻利地从纸袋里拿出毛巾和更换的衣服。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本来要给希耶斯塔大人擦身子的,现在还是算了吧。” “诺切丝,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我会自觉把脸背过去的。” 随后诺切丝开始为希耶斯塔擦身子,换衣服,这都是女性才能做的工作。所以我来这里能做的事,也不过就是和希耶斯塔讲讲最近发生的趣事。是不是反倒添麻烦了? “开玩笑的。不用转过去的。” 诺切丝说着,将带来的毛巾和衣服暂时放在台子上。 奇怪,到头来自己还是不受信任。 “我对你的信任并没有那么重要吧?” 诺切丝看出了我的心思。 “没关系,在这里睡觉的人对君彦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是吗。” 我现在真的是深受希耶斯塔信赖的人吗。 “那天的事你忘记了吗?” 诺切丝说的肯定是希耶斯塔开始长眠的那一天。 没错,那是我和她最后一次对话。 “我会让你醒来的。” “嗯,我等你。” 所以希耶斯塔现在也和那时一样,她在等待我履行约定。她怀着对我的信任进入了长眠。所以我不能让她失望。 “那这样下去她还是会失望的吧。” 我想到当前的窘境,自嘲道。 我发誓会让希耶斯塔醒来。有气势,也有真情。 但具体应该怎么实现呢? “史蒂芬说过。寄居在希耶斯塔心脏上的‘种子’已经发芽了。它已经和器官缠绕在一起,几乎要一体化了。” “嗯,所以即便是妙手医生也没法去除‘种子’。能拯救希耶斯塔大人唯一的方法就是……” 心脏移植。 最简单易懂的方法。但是。 “但是,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捐献者啊。” “确实。希耶斯塔大人的体质再怎么特殊,也不该。” 并不是所有的心脏都能兼容希耶斯塔的身体。例如之前与希耶斯塔有着类似境遇的赫尔——一年半以前,心脏受损的她在伦敦不断杀人,试图寻找可供移植的心脏,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最终,她夺走了希耶斯塔的心脏,对方和自己一样继承了原初之种的dna。 “还是先要向史蒂芬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问他有没有什么拯救希耶斯塔的办法。但最近,或者说从希耶斯塔入眠以来,那位“发明家”就没有再来过这家医院了。我和夏凪这三个月也在利用“黑袍”寻找他的下落,但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 这时,诺切丝将一把椅子挪到我身旁坐下。 “说老实话,我和君彦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别突然讲那么扫兴的话啊。” 毕竟我们好像也认识快半年了。 “正因此我……我得说点严厉的话了。” 诺切丝没有看向我,目视着前方继续说道。 “君彦现在,是不是开始半途而废了?” 我瞄了一眼身旁的诺切丝。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气。但她蓝色的瞳仁中透露出一丝不愿逃避的决绝。 “现在你的搭档是谁?是渚?是希耶斯塔大人?还是魔法少女?” 还未等我回答,她继续问道。 “现在你的使命究竟是什么?阻止吸血鬼的叛乱?阻止百鬼夜行?还是抓捕怪盗?对你而言,哪一个能让你实现唤醒希耶斯塔的心愿呢。” “这。” 答案很简单。 我最想实现的心愿无需多言。而我当前面临的“现状”确实正如诺切丝所说。这一点无可推脱。 “我并不是在责怪你。” 我这才发现诺切丝正侧身面朝我的方向。 “只是说,总想把一切都揽在怀中,最终反而会遗漏掉一些重要的东西。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自己还说要严厉一点,结果说出来的都是温和的教诲,这些话语也深深沉淀在我的心底。 该站在谁的身边,实现怎样的心愿。只能由自己做出选择。一切的故事,都会伴随我的选择而展开。 ◆以眼还眼,以出轨还出轨 随后我离开病房,去和丽洛黛德会合。诺切丝的那番话,让赴约的我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但既然是约定好的事情也不能轻易反悔。 今天会合的目的并不是执行往常的巡查任务。某种意义上说我还有更重要的目的。我来到一栋商厦的屋顶,在一家露天咖啡厅里找到了她。 “怎么才来。” 一张四人桌。丽露托着腮,半睁眼地看着我。今天她又穿着魔法少女风格的服装。 “这来得还不早吗。” “哪有让主人等宠物的道理。” “不讲理啊。” 我本想坐在丽露对面,不料她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座位。我只好在她身边坐下,环视四周。店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是她包场了吧。 我问她为什么在这里会合,她给了我“这里景致不错吧”这种答非所问的回答。不过这里视野确实不错。 “你喜欢高的地方?” “我喜欢天空。” 丽露没有在看外面的景色,而是在看天空。 今天是宜人的大晴天。 “所以那件事这么说?” 我品尝着服务员送来的热咖啡,开口说道。 “你之前说过要告诉我吸血鬼的秘密。” 这便是我现在和丽露会合的理由。这两周我作为她的忠犬累死累活地完成任务,作为回报,今天她要将这部分情报交给我。 “先等大家都到齐再说。” 丽露说着,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我们面前还有两把空椅子。 “啊,你们都到了啊。”随后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夏凪。 今天的议题和身为“名侦探”的她有直接关系。所以夏凪来肯定是理所应当的,但在她身旁还有一个人。 “……这是谁?” 身穿 第八卷 【丽洛黛德一侧】 与暴食魔人不期而遇后,深夜我与君彦他们告别,来到位于日本首都圈内的米索耶夫大使馆。 “那么晚还叫你前来,辛苦了。” 大厅的墙上挂着一个屏幕。上面出现了一个头戴假面的壮年男子。他是“联邦政府”高官——多伯曼。就是他召集我来这里的。 我没看过他的正脸,也没亲自见过他,只是出于工作需要和他以这种方式联系过几次,可以算是生意伙伴的关系。 因此我也大体明白他今天叫我来的用意了。我等着他说正事,这时多伯曼不知怎的鼓起掌来。 “不愧是‘魔法少女’啊。那么快就把‘百鬼夜行’解决了。” ……满嘴谎话的样子。他一直都是这样,毫无感情,态度却表现得十分夸张。 “‘百鬼夜行’算不上什么高威胁度的危机,没什么好夸耀的。” 况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完成这个工作的。最后的“白天狗”更是如此。他如此称赞,反而让我过意不去了。 “你克己的性格还是没变啊。无论接受什么使命,你都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成果。我们都很钦佩这种工作作风。” 啊,烦死了。 他难道觉得我就是那种跑腿工,表扬一下就能帮他们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工作吗?——诶,无所谓。牢骚我是要发的,但我同时也有想做的事情。 “好了,那我们就赶快谈一谈你接下来的使命吧。” 多伯曼说道。 不用说,这才是今天的正题。 “巫女的《圣典》又预言了几项危机。不过,适合交给‘魔法少女’来做的工作究竟是什么呢。” “接下来要解决的危机还用说吗。” 如果他想装傻,那就由我来说。 “‘七大罪魔人’一息尚存。就是你们曾经取消‘世界之敌’认定的那些怪物。” 虽然多伯曼戴着假面,但我感觉他表情变了。 “把这个任务交给‘魔法少女’吧。我会杀掉魔人的。” 多伯曼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听说前些天你刚打倒一个。” “所以呢?现在你们也没理由来体恤我们‘调律者’吧。” 还是说? “还是你觉得,对魔法少女来说,解决魔人危机负担太重了?”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人包了。不管是“执行人”的朋友还是谁都别来插手。也不需要谁来帮忙。君彦的话……也不用再依靠他了。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多伯曼再次沉默许久,而后说道。 “后面等我通知。” 这算是妥协了吗。 再聊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我离开了大使馆。 随后我骑摩托开了一小时,踏上归家路。我利用“调律者”资格借到的公寓,位于一个被称为高级住宅区的地方。 但不管我的住所租金有多高,从来都不会有人在家里等我归来。“你回来啦”这种话我已经至少十年没听过了。没有人在意我。但我觉得这样也好。我享受这样的生活。 我停好摩托,脱下头盔……这时我突然感到有股异样的气息,拿出插在背后的魔法棒。 “谁?” 黑暗中,一个人单膝跪坐在停车场屋顶上。 “——斯卡雷特。” 白肤鬼低头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 “这么戒备干什么。我们都是‘调律者’,不是吗?” “说什么呢。当时要不是你,‘暴食’就不会……” 就差一点,我就能杀掉他了…… 我咬紧牙关,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魔法棒。 “我也是迫不得已。所以只能先放走他。” “怎么迫不得已了。为什么‘吸血鬼’要帮魔人的帮呢。” 站在守护世界一侧的斯卡雷特,怎会如此。 “我说清楚,我可没和那个魔人联手。” “……没联手?那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让‘暴食’活下去,对你应该也有好处的。” 你在说什么?我的愿望就是杀掉暴食魔人。让他活着,对我怎么会有好处。 “我就是为了说明这一点,才来这儿的。” 斯卡雷特说着跳下屋顶。 一瞬间,我仿佛感觉“暴食”就潜藏在这附近,但现在看来他应该不在这里。斯卡雷特会把他藏在哪儿了呢。 “你让‘暴食’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要等几天做好准备之后才能看到,我现在倒有个不错的提议。” “首先第一个问题。”吸血鬼微笑道。 “魔法少女,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复活的人?” 第八卷 【第三章】 ◆不做选择的人偶 七天过去了。 斯卡雷特和暴食魔人离开,丽洛黛德和大神他们也为了追赶敌人而从我们面前消失,而后又有一周的时间过去了。没想到我们又过起了平淡的日子。 我又和之前一样,不用和丽露一起巡查“百鬼夜行”了。为了将来的升学,我早上到了学校,参加了一堂应试指导讲座。结束后,我又像往常一样来到希耶斯塔所在的医院,让她听我发牢骚。 我告诉他,我们还是不知道斯卡雷特他们在哪。丽露也不再理我了。我还抱怨见不到身为中间人的史蒂芬。我没有收到回复,来找希耶斯塔商量。我问她,你要是当时的侦探,你会怎么做。 当然这期间我也和夏凪谈了很多,也联系了米娅。我偷偷询问“巫女”米娅,《圣典》中有没有留下有关“七大罪魔人”的详细信息,但除了大神告诉我的那些以外我并没有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目前知道的也就是,数年前突然出现的七名魔人在世界各地作恶多端,结果其中三名魔人遭到“怪盗”亚森的杀害,其他魔人也就此销声匿迹。 “这次不知为何,我也没有预言到‘暴食’的复出。” 我想起视频电话里,米娅咬紧嘴唇的样子。米娅好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到魔人这里自己的预言能力没能发挥出来。结果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对付魔人和斯卡雷特的手段,也没法联系上我们的伙伴丽露和史蒂芬……我们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但在这平淡的日子里,我也跑动跑西忙个不停。我来到一栋大楼的接待室。房间里没有别人,我向着墙边的屏幕说道。 “你的进展如何——冰娃娃。” 画面上显示着一名头戴白色假面的年迈女子。 位于首都圈的米索耶夫大使馆。晚上,我从公寓坐上“黑袍”的车,一个人来到了这里。政府的显赫官员不找夏凪,为什么偏来找我呢。 “你最近好像挺忙啊。” 政府高官冰娃娃开了口。嗯确实,最近学习很忙,我本想这么回答,但她应该不是在关心我的日常生活。 “为什么不叫夏凪一起过来呢?” “嗯,因为我今天有件事要告诉你。” 原来如此,那还是挺光荣的,说明我已经坠入世界深渊,毫无退路可走了,想到这里我感到有些不安。 “本来我也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天真下去。” 虽然冰娃娃戴着面具,但我能感觉到她的表情在扭曲。 我戒备地观察着她的神态,揣测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过我也不该再对你隐瞒什么了。这个世界已经慢慢开始以你为中心运转了。你和‘名侦探’、‘暗杀者’、‘魔法少女’,以及‘吸血鬼’都接触过了吗?” “这么说,‘调律者’都将陆续来到日本吗。” 接下来还要和“巫女米娅”这么频繁地联系吗。 “这一切都因为你是‘特异点’。” ……嗯,原来如此。不过我这还是第一次从“联邦政府”官员的口中听到“特异点”这个词。 “接下来也会有很多‘世界性危机’在你的周围发生。这样一来你也会接触到更多的‘调律者’。” “真是这样的话,我也太受欢迎了吧。” 斯卡雷特的好意我实难接受。 “只要有你这个‘特异点’在,世界的混乱就会越发集中。” “我可不希望这样。” “结果一直是最重要的。” 冰娃娃的声音冷冰冰的。 “其实,基于此,我们当中有人提议要对你进行一些处置。” 这段莫名其妙的话,搞得我都不知道是在说谁了。过了好一阵我才明白这是在说自己,也终于明白了“处置”一词的含义。 “……一点都不让人安生。那你属于哪一派呢?” 我尽可能冷静地向冰娃娃问道。 “我当然是反对派。因为我相信,每个人的生命安危都和世界的安全稳定密不可分。” “你们‘联邦政府’内部并不团结啊。” 我不知道他们所处的组织究竟是怎样的,组织里又有多少人。 “内部没有反对意见的组织反而是不健全的。” “……所以,这次的正题是什么。你具体想跟我说什么?” “嗯,我刚才也提到了,‘联邦政府’可能要对你进行一些处置。我想给你提一点建议。” 屏幕中的冰娃娃正凝视着我。 “不妨回到从前的那个状态。” 这个提议出乎我的预料。 “回到你还不知道‘调律者’、‘特异点’这些词汇的时候。回到你以为和你一同旅行的白发少女只是一名普通侦探的时候。或者是更以前,身上没有任何重担——双手还没有被塞满,自由自在的时候。你有这样的权利。” 看来她是希望我能从繁重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她建议我挣脱“特异点”这块强制把我跟世界绑定在一起的枷锁。 “你也不想被卷入‘虚空记录akashicrecords’的争夺战当中吧?” “……嗯,我没兴趣。和平的生活环境对我很重要。” 以前各大陆曾为此发生重大冲突,这段往事无人不知。据说,各国只有少数政府要员知道“虚空记录”的真相。 “这么一来,你确实不该再以世界特异点的身份生活下去了。” 冰娃娃告诫我道。 特异点如同一个“十字架”一般,需要背负的东西超乎我的预期。 如果忘却一切,回到一无所知的状态,自己当然会很轻松。 ——但是。 “这算是威胁我,不要再和世界产生联系吗?” 我解读出冰娃娃的本意,反问道。我知道,“联邦政府”并不是热心帮助市民的组织。 冰娃娃顿了顿,说道。 “有时‘特异点’也是能发挥大作用的。比如你最大的愿望就是让白日梦复活,而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一部分。但这种违背世间常理的愿望肯定会造成不良影响。” 算是不出所料,冰娃娃谈到了“特异点”的功过……危险性。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我已经做好了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 “这种话只有真正负责的人才能说。” 光有准备并不够,冰娃娃断言道。 “你敢说,你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吗?” “……我。” 我说不出话了。让死者复生,随之也会产生不良影响。我说不出这具体会是怎样的影响。 去年初秋,由于夏凪自己献出了心脏,希耶斯塔才得以暂时苏醒。也就是说,让希耶斯塔复活必要的代价就是让同为名侦探的夏凪献出生命。但夏凪又奇迹般地苏醒了,成为了我现在的同伴。 所以说,现在我的愿望对世界造成了不良影响,而我还没有付出相应的代价吗?至少我已经许下了愿望,而自己也还没有做出什么牺牲。 “接下来这样的事情还会在你周围发生。你会接触到名侦探、魔法少女、巫女等众多‘调律者’,你改变世界的同时也会产生种种不良影响。其中有些矛盾可能是你无法着手解决的。” “……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联邦政府’才决定处置我?” “所以我建议,在这种情况发生之前,你有必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安生之计。” 话题又回到了冰娃娃的建议上。 她的意思是,我应该完全忘却特异点的设定,选择和“调律者”、“世界性危机”、“虚空记录akashicrecords”这些名词说再见。 “你是不想让我再当侦探的助手吗?” “考虑到这种情况,顶替的人选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就是大神吧。名义上的代理助手,其实是备份。他替代我就算是装备升级了吧。不过,他也是以个人恩怨为先,行动专断的性格。 “选择权在你手上。我们没有人能对‘特异点你’下达命令。” 冰娃娃交给了我一个新选项。 这是一条新的道路,在这里我可以不做出任何选择。 帮助名侦探,帮助魔法少女,打倒吸血鬼,还是打倒七大罪魔人。帮助谁,实现谁的心愿。“联邦政府”给了我这样一个选项,让我跳出这个选择的循环。他们不愿看到“特异点”双手塞满东西,不能肩负责任,穷途末路的样子。 “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们都会一直看着你。” 见我仍不发话,冰娃娃向我提出了忠告。 “是指让‘黑袍’监视我?” “不,还有个人离你更近。” 相比于“黑袍”离我更近的“调律者”只有一个。就是夏凪。 “本来她的力量不足以成为‘调律者’。但她无疑是唯一一个能够牵制住‘特异点’的人。” “……所以你们才让她当了‘名侦探’吗。” 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去年夏凪就感觉可疑,她的感觉可能是对的。她说,“ 第八卷 【终章】 十天后。 我还是老样子,从一大早就待在希耶斯塔的医院里。 希耶斯塔的身体状况、心脏都没有什么变化。不知道我该为此感到安心,还是该为病情不见好转而哀叹,但今天一看到她安详的睡颜,我还是不由得笑了出来。 ……然而,诺切丝看见了我这副模样,直打寒战。让我感到棘手的也不止是诺切丝。 “喂,君冢。这里全都不对。” 夏凪拿着红笔,一脸绝望地把习题集拿给我看。 “小说的记号选择题居然全错……君冢你是真的没长人心啊……?” “我又不是超能力者。怎么会知道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登场人物是什么心情。” 医院里的一间小等候室。我丢下手中的自动铅笔。 “哦,那接下来还需要进行推敲训练了。” 夏凪一脸吃惊地转着笔。 她说的推敲就是去年圣诞节时做的那个吧。她的意思应该是,我不善于解读人物的情感,因此需要进行交流的练习。 “但我知道夏凪现在是什么心情。” “咦,那你猜猜看。” “你想让我夸你的指甲好看。” 夏凪手上转动的笔停下了,她慌忙把手缩回去。 “……为什么不在试卷上的题你就能答对呢。” 因为今天刚看的小说里的登场人物认识时间太短了,哪有夏凪那么了解。 “话说,为什么到医院还要学习啊。” “呃,你是真没紧迫感……。没几天就考试了吧?” “知道不?”夏凪恶狠狠地盯着我。 大学入学考试就在两周之后。最近一直在忙“世界性危机”的事,使得我没法集中精力学习……但终于在十天前,包括“暴食”在内的四名魔人被消灭,危机暂时得到解除。 “但真没想到你会和我考同一所大学。” 夏凪微笑道。 我报考了好几个学部,而其中也包括夏凪报考的文学部。 “不想和我一样?” “……联系一下上下文。” 我是联系了之后才这样问的。 “嗯,要是没考上,你就利用‘调律者’资格帮我一把。” “呃,你是真敢说啊……” “玩笑,玩笑话而已。” 夏凪要是愿意,应该是能做到的,但她不可能干这种耍滑头的事。前代名侦探也是这样。希耶斯塔也从来没利用“调律者”资格赚过什么钱。当时的饭钱、住宿钱都是我们自己赚来的。估计希耶斯塔还挺享受那时候的生活的。 “差不多到时间了吧?” 夏凪突然看了看手表。今天,除了希耶斯塔我还要在这里见一个人。夏凪随即开始收拾教材。 “你在这儿也没什么问题吧?” “我还是走比较好。” 我倒不这么觉得。但论心细这方面我完全应该相信夏凪的判断,就照她说的办。 “那我走了。” 夏凪说着,冲我摆摆手,离开了房间。 不一会儿后,我要见的人就来了。 “啊,你都来了。” 我回过头,她走进房间,来到我的面前。 “坐这个过来是真的费劲。” 半路因为小台阶费了点时间。 “医院怎么还设置台阶?我要跟史蒂芬反映。” “看到你还这么毒舌,我倒是安心了。” 听到我的话,坐在轮椅上的丽洛黛德笑了笑。 “好久不见。” “嗯,十天没见了。” 总感觉有不止十天没见面了。我们相互对视,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各自移开了视线。 “……啊,好渴。日本真是好,到处都有自动贩卖机。” 丽露移动轮椅,去附近买饮料。 “你要喝什么?牛奶?” “谢谢你请客,但别把我当成狗pet了。” 我说要喝可乐,她答应一声。但等了一会儿丽露也没回来,于是我回头一看。 她坐在轮椅上,在自动贩卖机前一动不动。 “我后面也得跟史蒂芬提意见了。” 我按了自动贩卖机最上面的一个按钮,取出可乐递给她。 “……丽露,不能喝碳酸饮料。” “……那牛奶呢?” 随后我们润了润嗓子,开始谈论十天前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到竞技场的时候,丽露已经受了致命伤。这种伤势换做普通人已经不可能生还了,但我依靠史蒂芬的药暂时修复了受伤的器官。 “所以丽露最后还是成功跳了一次。还是和芙蕾雅一起。” “嗯,这也正是那个孩子的本能啊。” “……嗯,毕竟这是我们的约定。” 但在此之后,“不死者”芙蕾雅也了结了自己的心愿,睡着了。丽露在战斗结束之后也因药物失效而动弹不得。她随即被送往医院,接受了主治医生史蒂芬的手术,然后就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最近发生那么多事,真的要谢谢你。” 丽露自言自语般地嘟囔道。 其实,在她能说出这番话之前她就已经康复了。 但实现心愿的代价太大了。 “我好像,走不了了。” 丽露想笑,却没有笑出来。 “自己当时也说了点傻话,听到这个诊断结果后,我问了史蒂芬。我问他,是不是意味着我不能再撑杆跳了。” 很奇怪吧,丽露自嘲道。 “都不能走了,跑啊跳啊啥的,肯定更不行了啊。” 我回想起十天前,她纵身一跃的场景。她那划过夜空的优美身姿,我再也看不到了。 “不过,我觉得自己蛮幸运的。丽露一直以为自己活不了了。我都做好这种心理准备了。虽然不能走了,但好歹活下来了,还是幸运的。” 丽露笑了笑,但她看到我的脸后又很快把视线移开了。也许是我表情太难看了吧。 “真的,治不好了吗?” 我挤出一句话。 “史蒂芬·布鲁菲尔德可是世间罕有的医生、发明家。他无数次将我那位重要的搭档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甚至连仿生人都能造出来。” 对啊,那怎么会治不好她……。 “他跟我提了替代方案。说自己能做出以假乱真,机能也分毫不差的义肢。” “……义肢的话,那。” 截下丽露的脚,再安装上去吗?这是否有点……。 “但这终究不是我的脚,只是看不出来罢了。” 这双脚对丽露来说并不单纯是一个器官那么简单,她坚定地说道。 “丽露都记得。我用这双脚奔跑,跳跃,和芙蕾雅比赛。这是丽露引以为傲,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丽露没有理由失去它。” ……嗯,原来如此。即便装上义肢,能走路了,但原来的丽露已经不在了,她是这样想的。 不管诺切丝和希耶斯塔长得有多像,就算把希耶斯塔所有的记忆和人格都移植到她身上,诺切丝也不会成为希耶斯塔。诺切丝就是诺切丝,希耶斯塔就是希耶斯塔。谁也无法代替谁。 “所以就这样,这样就很好。” 丽露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双脚。 “我要和这双脚一起活下去。” 面对她的决定,我不好说什么。不,我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丽露抬头看向呆站在原地的我。 “我还是把你炒了吧。” 她的眼神回到了我们初遇那时候的样子,谁也信不过一样。 她说话时的表情,就像是刚找人吵过架一样。 “从去年开始,我们就成为伙伴了,但你经常抗旨不尊,不听我的话,还让我生气。” 你违反了契约,所以炒了,丽露不悦地扭过头。 “我可不需要不听主人话的使魔pet。我们这么聊天也……对,也就今天了。今天是约好了的,我想说的就这些。” 她不等我回话。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早就想好的话,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一门心思向我吐露出各种不满,反复强调她和我不会再见面了。我一直在等她说完,最后她这样说道。 “你有什么反对意见吗?” 丽露小声问道,她的心情我并不是很理解。我们从初遇到现在也才一个月多一点。要想理解她的内心,时间还不太够。我也不能像做小说记号题一样随便选答案。——所以。 “呃?” 丽露一脸困惑地看着我屈下膝。 “我没意见。不过,” 我不了解她的内心,我能做的只有坦率地传达自己的心情。 “魔法少女的身影很伟大。你起跳的身姿是全世界最优美的。能与丽洛黛德在一起工作,我深感荣幸。” 我没有去亲吻她的手,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在说什么啊。” 丽露笑了。但她的笑脸很快转成了哭脸。 第八卷 【来自未来的终章】 “这就是两年前,我还是丽洛黛德的搭档时发生的故事。” 白银侦探事务所。我向渚、希耶斯塔,以及诺艾尔讲完了往事,喝了口热茶,喘了口气。我讲一会儿歇一会儿,茶都已经沏了三杯了。 回想起当时的事情,我不由得感到有些心痛,但也很怀念。和丽露度过的那一个月,至今对我来说还是重要的回忆。 “君彦,每次你讲这些事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 渚有些为难地冲我笑了笑。也不知道我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呢。 “另外,对不起,希耶斯塔。” 听到我的道歉,希耶斯塔不解地歪过头。 “就是之前我们一起参加‘联邦会议’的时候,丽露邀请我成为她的搭档,你不是生气了吗。” 具体记不清了。我和希耶斯塔签订了终身雇用契约,所以就不能再当别人的搭档了什么的。结果我违反了这项契约。 “我可没生气。况且你这么说,就好像我以前对你有多执着一样。” “啊,抱歉。我说错了。不光以前,现在也是。” “对对,我现在还对你……。呃,你是笨蛋吗。别让我自我吐槽啊。” 别让我做这种与性格不符的事情,希耶斯塔颇为不满地说道。 “我看,希耶斯塔倒是意外地拥有当吃瘪役的潜质呢。” “这倒是挺新鲜的。希耶斯塔,我支持你往这方面发展。” “这里可是我的侦探事务所好吧……” 见希耶斯塔这样被社员欺负,我已经想象出诺艾尔微笑着递出点心的场景了。 “……那助手当时和魔法少女做搭档,感觉如何呢?” 希耶斯塔转换了话题,向我问道。 “嗯,其实丽露也没给我什么,反过来我也没从丽露那里学到什么。大体上我还是不能认同她的做法。” 我和丽露解决问题的方式从根本上就不同。我们之间也没有进行折中妥协。彼此的观点发生碰撞,结果就什么事也办不好。所以我和她其实并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搭档。……不过。 “不过,我一直没有忘记,魔法少女为实现自己的心愿而不断战斗的身影。” 唯独这一点是没错的。 渚也和我有同样的经历,她回想起同时的场景,点了点头。 “丽洛黛德女士也参加了‘圣还之仪’。” 诺艾尔回想起一个月前的事,说道。 “嗯,她在这次事件结束之后,也一直在参与‘调律者’事务,帮了我们不少忙。” 所以到头来我从来没叫过她一回莉丽娅。本来在一个月前的那场典礼上丽洛黛德这个代号就正式毕业了……但由于布鲁诺的意外谋反,这件事只好推后。 “……对我来说倒是很新鲜,就像是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一样。‘联邦政府’的人,包括在我在内,都对现场的情况一无所知。” 诺艾尔有些懊悔地低下头,但很快她又抬起头。 “我也成为见证人了。见证了丽洛黛德大人的魔法少女故事。” 嗯。我也希望她的故事能够被更多人记住,能多一个人也好。 “不过这应该也算是君彦的故事吧。” 身旁的渚看了我一眼,说道。 “之前的‘圣还之仪’事件也是。君彦一直在走自己选择的道路。” 渚的话让我陷入沉思。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在两年前。我开始了一系列的选择。 “——好了。那么我们就开始正题吧。” 谈话的氛围变得不太一样了。希耶斯塔双手合十,开口道。 “我让助手讲述这段往事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检验我们的记忆,以及世界的记忆是否出现了差错。” 没错,丽洛黛德的这段故事,已经将我们引向了一个重要的关键点。我自己在讲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希耶斯塔她们应该也意识到了。 “助手的话当中,有几个地方让我比较在意。” 希耶斯塔说着,将一张纸摆在我们面前。这是她在听我讲话过程中用钢笔记下的笔记。上面分条写着三个人的发言。 “政府似乎并没有将‘怪盗’认定为‘世界之敌’的动向。” “这也正是你身为‘特异点’的使命。” “你也不想被卷入‘虚空记录akashicrecords’的争夺战当中吧?” 分别是米娅、丽露、冰娃娃的话。她们就是在刚才我讲话过程中做出的这些发言。 ——但是。 “不光是‘虚空记录’。身为调律者一员的‘怪盗’,以及你的体质‘特异点’,我对这些词汇完全没有印象。” 希耶斯塔露出沉思的表情,诺艾尔也同意地点点头。紧接着。 “我,也是一样。但照君冢说的,当时我似乎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常识。” 渚也为自己认知上的差异而感到疑惑不解。 “但确实很奇怪啊。听了君彦刚才的话,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矛盾。说起来,感觉自己早就知道‘虚空记录’、‘特异点’之类的词汇、概念了,但就是想不起它们的含义,到现在也说不清楚。” “我也和渚一样。‘虚空记录’、‘特异点’、‘怪盗’……感觉从来没听说过这些词汇,但我也不觉得助手的话有哪里荒唐。明明有矛盾,但似乎又说得通,就好像有人强行让这些话变得合理了一样。” 希耶斯塔望向天花板上的一点。 是谁让自己这样的,她就像是在找什么隐形的敌人。 “君彦先生都记得吗?” 诺艾尔向我这位讲述人问道。她会有这个疑问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 “不,我也一直都不记得。不过,碰到这个之后就想起来了。” 其他三个人看到我手指的东西,都睁大了眼睛。是布鲁诺的遗物,诺艾尔带来的那个像祭器一样的物体。 “碰到它的瞬间,我看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这就像是大概一个月前,触碰《原典》就看到了未来的可能性那样。这个青铜色的神秘三角形物体,恢复了我缺失的记忆与记录。 “那君彦已经知道虚空记录的真相了吗?” “不,还没有。我能想起来的就只有刚才说的那些了。” 也就是说,我并没有回忆起有关‘特异点’体质的本质、敌人‘怪盗’的真实身份,以及世界秘密‘虚空记录akashicrecords’的全部内容。 “我还有很多内容忘记了。” 不,正确地说,也不能算是忘记了。这和之前我忘记了希耶斯塔死亡的真相相比有些微妙的差别。明明自己就是想不起来“特异点”、“怪盗”、“虚空记录”以及与之有关的内容,但记忆却能正常运转。自己不得不这么想。 希耶斯塔刚才说得没错,这项矛盾……这项差错就像是被强行合理化了一样。 “可为什么唯独君彦碰了这个就能回想起来呢。应该还是拜‘特异点’体质所赐吧?” “应该是拜体质‘所赐’吧。” 听到渚的假说,我耸了耸肩。过去的我似乎并没能完全理解“特异点”这个体质。二年后的现在,我又一次被这个设定折腾得够呛。 “不过,助手触碰了这个神秘物体,就能恢复一定时期内的记忆,那么世界上可能还存在其他这样的物体。” “啊,想起来了。‘白天狗’好像也说过。” 希耶斯塔和渚接连找到了提示。 我的原话当中,百鬼夜行之主“白天狗”说过——世界上有几个用以记录过去和未来的装置。 我们失去的记忆,以及世界失去的记忆,可能就像布鲁诺留下的这个物体一样,保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看。” 希耶斯塔拿起了这个三角锥形的物体。 “底部有四角形的凹槽。这不就像立体拼图一样吗?” “……嗯,应该还有其他部件落在别的地方了。” 希耶斯塔点点头。 也许把这些拼图碎片组装起来,世界失去的记忆就能恢复。布鲁诺将这最开始的一步作为遗产留给了我们。 “爷爷……” 诺艾尔从希耶斯塔那里取回爷爷的遗产,将其抱在怀中。 “现在我们的记忆已经靠不住了。大脑、阅历这些武器也不好用了。而且就连敌人的身份也不明晰。” 渚分析了我们当前所处的境地。 那接下来我们——侦探和助手该怎么办呢? “那么我们的计划就能确定下来了。” 白银侦探事务所所长,希耶斯塔站了起来。 她走向窗边,很快又回头望向我们。 “为了揭开世界的谜团,踏上新的旅程吧。” 她面带微笑。我们一直都在她的指引下向前走。 “嗯,正好感觉这样的日常生活有点无聊了。” 听到我的话,夏凪渚也站起身,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但又有些高兴。 第八卷 后记 写下这段后记的时候,正值与作中相同的季节。天气真冷,我是二语十。好久没和别人见面,已经忘了该怎么打招呼了。 首先,感谢购买第八卷!读完本卷的朋友应该也知道了,本卷讲述的是魔法少女的故事。作为数个“调律者”职位之一的“魔法少女”,这个角色在初期我就已经想好了,但自己在作中能把她的故事讲到多详细,当时还没有一个定论。 而角色在原作第五卷初登场时,我拜托海坊主老师完成了丽洛黛德的角色设计……我看了他完成的视觉图,觉得有必要写好她的故事,而这次的第八卷终于轮到她的故事了。 轻小说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媒介。虽然是小说,但也算不上正式的文章,肯定说不上是自己独立完成的作品。插图、设计,在多方的技术支持和努力下才完成了这么一本书……真的感觉特别有趣。 作品的形成也正是依靠了多种媒体形式。可喜的是,《侦探已死》已经有多个漫画化系列,电视动画也已经播出。动画已经决定制作第二季,经过多方努力,这部作品才有了如此大的影响。自己也受到了来自漫画、动画逆输入的影响,将很多新的设定、安排用在了原作中。 从这个角度上说,这个系列确实是在很多人的帮助下一步步成长,作品能一直刊载到现在,都是诸位读者朋友的功劳。无非就是如此。……感觉自己事事都是靠别人,抱歉。感谢大家的大力支持,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为大家带来更加有趣的作品。 世道很黑暗。无论是国内,还是放眼整个世界,时刻都充斥着悲伤的消息和负面的新闻,感觉连呼吸都有些费神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在写轻小说的同时也一直在思考,怎样做好自己的工作,真正给大家带来娱乐。 虽然“娱乐”本来和“衣食住行”不同,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但现在我们都想拥有娱乐,我想娱乐也自然有其不可或缺的理由。抱歉,说了太多严肃的话题。欢迎大家在推特上和我分享一些轻松的话题! 最后告诉大家,下一卷终于轮到他的故事了。 第八卷 电子书特典《我们距离同伴还有几步》 “今天又是高效的一天。辛苦了。” “百鬼夜行”巡查任务又同往常一样到半夜才结束。星空之下的公园里,丽洛黛德以轻快的语气对我说道。 “好了,明天还是一样的时间,在这里等我。” “等一下。” 魔法少女同往常一样冷冰冰地说完话就准备走,我急忙叫住了她。 “好不容易顺利打倒了一个敌人。这种奋斗精神应该值得表扬吧?” “什么,你想被表扬?努力过了所以想吃糖了?” 真拿宠物没办法,丽露叹了口气。 “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互相表彰一下。” “啥意思。丽露又不希望被别人表扬,被别人认可什么的。” “行了,你坐这儿等我一下。” 丽露一脸惊讶地坐在了长椅上。我来到公园里的自动贩卖机前,投进硬币后按了两下按钮。 “给。” 我轻轻将罐装咖啡扔给她,丽露吃惊地接住了咖啡。 “我请你的。” 而丽露还是一脸惊讶的表情。我们并排坐在长椅上,同时拉开罐子。一口苦涩而温热的液体流入了疲惫的身体。冬天的星空澄澈而美丽。 “以前和名侦探一起工作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感觉。” 我呆呆地望向天空,自言自语般地对丽露说道。 “我们做完一项工作,一定会边喝着咖啡、红茶,边回顾自己的工作,或是聊一些其他的话题。我们一直都保留着这样的习惯。” 应该是希耶斯塔提出要这样做的吧。 “不过我听说,前名侦探也是遵从效率至上原则的。” 丽露喝着罐装咖啡,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嗯,名侦探以前确实是效率至上。但她追求的是大局观念上的效率。” “……大局观念?” “工作后的茶会也是一样的道理。稍微忙里偷闲一下,最终也会对效率造成影响。关键在于‘欲速则不达’。” “玉苏泽布达?这是什么咒语吗?” 她应该不了解日本的谚语吧,丽露疑惑不解地歪着头。难得一次我说出了让她不理解的话。 “不是很懂。怎么,你是想说自己更喜欢待在名侦探这样的雇主身边工作吗?” 丽露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我可没这么说。怎么,嫉妒了?” “……笨蛋吧你。” “你这个表情、语气和名侦探一模一样。” 见我一阵苦笑,丽露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将咖啡一饮而尽。 丽露不会和希耶斯塔一样的。正义的化身总是各有千秋。所以我还需要再花点时间,真正理解魔法少女的正义。 为此,花点时间一起喝杯咖啡也没问题吧,我再次望向夜空,这样想道。 短篇 『比起夏日的甲子园,冬日的被炉更会有魔物出现』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图源:花开花落花未眠、andromeda(lktsdmid:爱丽丝·莉泽) 翻译:最强蛋糕 「睡在这种地方可是会感冒的。」 冬日的某一天。外出办完事后回到公寓,房间正中央放置着的被炉旁边,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白银色的头。走近一看,那家伙正盖着被炉的被褥,只是刚好将脸露出,像是很舒服的样子,发出淡淡的呼吸声。 「喂,叫你起来啊——希耶丝塔。」 我弯下腰,捏了捏那张放松得摊成一团的脸。 「……嗯——」 随后,希耶丝塔像是猫一般扭了扭身子……然后揉着眼睛,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她的背上正披着厚实的坎肩。 「到早上了吗?」 「中午了。」 我轻轻敲了一下希耶丝塔的头,同时身体缩进被炉之中。好暖和。 「希耶丝塔,今天的工作是什么?」 「嗯——正月休假。」 往日那份冷静成熟的气质不知丢到了何处。希耶丝塔小小地打了声呵欠,将脸贴在桌子上。 「这个借口我已经听腻了。」 「你这样不也是并不打算拿出干劲工作么。」 暴露了么。不对,这可不是我的错。错的是这家伙。这个被炉。一旦踏入其中,是很难再离开的……好暖和。好暖和。 「……不过肚子有点饿了。」 真是失误。在我拿出勇气出门的时候,要是顺便买些零食回来就好了。 「要不要订披萨?」 「我想吃寿司。」 「明明什么工作都没做?」 这个名侦探,真会戳人痛处。确实,考虑到心中的罪恶感的话,披萨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喂……对,我要下单。」 希耶丝塔立马就拨出了外卖电话。 「对。请将混合味披萨送到这个电话号码所绑定的地址中的……被炉来。」 「不要麻烦人家直接送到被炉来啊。」 ……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到玄关去的话会很冷啊。 「说是三十分钟左右送到。」 结束通话后,希耶丝塔伸了伸懒腰。 「肚子好饿。助手,蜜柑。」 「我可不是柑橘类啊,是人类。」 「助手,未完。(译注:蜜柑与未完均读作みかん)」 「不要中断他人的人生啊。」 真是的,拿她没办法。我奋力拖着沉重的身子爬了起来,进入厨房,把蜜柑放在篮子里。顺便拿上垃圾篓、纸巾、电视遥控器、茶壶,将它们放在被炉周围、手能够到的位置。 「你真是个天才。这样一来,我一生都不用离开这个地方了。」 「是啊,这就是人类有史以来一直在追求着的理想乡啊。」 我盖着被炉,打开电视。其中正在播放的是一部警察题材的系列电视剧的重播。我和希耶丝塔呆呆地看着电视,同时一边喝茶,一边将蜜柑塞入口中。和平的时间。就好像和“人造人”战斗的日子是幻觉一般。不过,偶尔迎来这样的日常也不错。 「要不要玩点游戏。」 很快,似乎是看腻了电视,希耶丝塔……并没有离开被窝,而是像只乌龟一样盖着被炉,摸索着想要拿出那个所谓的游戏。不知道希耶丝塔的废人化会进行到哪个地步…… 「就是这个。」 之后,盖着被炉返回的希耶丝塔手中拿着的是—— 「人生游戏?」 中间有着一个大大的轮盘、看起来像是双六一样的桌游。根据摇出的点数前进相应的格数,并依据停留的格子来触发事件……这样的游戏。 「稍微有点不一样。这并不是人生,而是侦探游戏——『成为侦探吧』。」 「粗制滥造的臭味感满溢而出啊。」 「好啦好啦,总之来试玩一下吧。」 希耶丝塔这么说着,动作麻利地进行着游戏布置。 「虽然基本规则和惯例中的那种游戏一样,不过这个『成为侦探吧』里,玩家们将以成为名侦探为目标。」 「这游戏理念完全没有丝毫的共通感啊。」 不过,再怎么抱怨下去也是无法让游戏开始的。我在希耶丝塔的催促下,转动起轮盘。得出的点数是2……我将棋子往前移动了两格。而在停下的格子出所写着的是——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录用考试落榜。放弃了成为侦探的道路,决定作为助手活下去。”……这怎么在第一回合就被终结了侦探之路啊!」 难道在序盘就没了胜算吗?一点都不好玩…… 「没事的。因为这个游戏的胜利,取决于最后所赚取到的金钱量。即使无法成为侦探,只要作为助手的同时赚到了钱就没有问题。」 「为什么在游戏里也能遭遇有点奇怪的境地啊……」 「那么,接下来轮到我。」 希耶丝塔无视了我的叹息,转动轮盘。得出的点数是7,希耶丝塔的棋子越过了我。 「我看看,“作为名侦探迅速大活跃,收获了足以支持一生的财富。获得一亿美元”么。」 「这个游戏平衡好奇怪啊…」 想着自己应该已经输了,我再次转动轮盘,移动棋子。 「这次是什么?“虽然没能成为侦探,但却作为支援役崭露头角。每回合从侦探玩家处获得一千美元”……换算成月入十万円的话,感觉有点少啊。」 「比现实还高,不是挺好的么。」 「现实比这还少才更是问题吧。」 「那么接下来又轮到我了。」 抛下了我和希耶丝塔之间的雇佣关系问题,游戏继续。 「前进八格,“与能够从身心上支持自己侦探业务的搭档邂逅,并结婚。将一半财产交给对方”……么……这样啊。」 希耶丝塔眨了两下眼,没有看我一眼,只是默默地交出了纸币。 「……啊——这样就满足条件了。继续继续。」 我回避了刚才格子里所写的某个词汇,平静地将手伸向轮盘。随后前进的格数为—— 「侦探和助手间的相性极佳。两人生下了孩……啊!我手滑了!」 下一瞬间,伴随着“嗙当”声,『成为侦探吧』从被炉上摔落下来。令人悲伤的、感动的牺牲。 「……你是笨蛋吗。」 在被炉之中。希耶丝塔伸出脚掌,用力踢在盘坐着的我的小腿上。 我正想要驳斥一句「太不讲理了」,看向了希耶丝塔的脸。或许是她在被炉里待太久了。 那张看似在生气的侧颜,看上去微微有些泛红。 短篇 『不要庆祝万圣节,要庆祝人们的幸福』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图源:花开花落花未眠、andromeda(lktsdmid:爱丽丝·莉泽) 翻译:最强蛋糕 「去参加万圣派对吧。」 十月深秋的末尾。我们在希耶丝塔喜欢的那家装潢精致的咖啡店喝着红茶的时候,她突然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我拒绝。」 「不要拒绝得这么快嘛。」 我冷漠地拒绝之后,希耶丝塔却还是没有放弃。 「你讨厌万圣派对?」 「先不说讨不讨厌……希耶丝塔,你原来是这么外向的人?」 万圣派对。无论怎么想也想象不出能有什么快乐的场景。 「请不要把我和性格阴沉软弱的你混为一谈。我是能正常与人对话的。」 「交流能力根本就不存在吧。随随便便就会动手。」 「可是我会动手的对象就只有你哦?」 「为什么只对我动手啊。」 这种特殊感完全不需要。 「……那么,真正的理由是?」 我眯起眼,向希耶丝塔询问道。很难想象她会只为了娱乐才去那种地方。一定有什么隐藏在其暗处。 「这个保密。」 「出现了。」 这就是平时的希耶丝塔的做法。这个名侦探总是不把最重要的工作内容告诉我。明明我是助手。 「算了,随便你。那么,喝完这杯就去会场看看吧。」 「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有点不太合适,不过你的交际能力也还算勉强及格哦。」 之后,我被希耶丝塔拉到了万圣派对的会场,那是一个像是夜总会一样的地方。怀抱着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的想法,办完手续后,我来到更衣室换装。 「让你久等了。」 很快,我穿好cos服后,重新和同样换完装的希耶丝塔会合了。希耶丝塔穿着或许可以说是万圣节必定会有的、以白衣加三角巾为主要特征的鬼怪cos服。 「啊,助手。我现在有件事想拜托你……」 希耶丝塔似乎是要发出工作指示,看向我,却又忽然凝固在了原地。然后—— 「……噗」 我看到了那副冷淡的表情破功的一瞬间。 「为什么看着我笑!」 希耶丝塔现在的的确确是在看着我……看着打扮成吸血鬼模样的我笑了起来。 「不,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一开始明明讨厌,现在兴致却这么高。」 「你想多了。只是因为参加这个派对必须要进行cosy而已,没办法才这么做的。」 「但却比我花了更多的时间。」 「……只是换装耗时罢了。」 「这个牙齿是怎么固定的?」 「别闹了!再闹我回去了!」 可恶。吸血鬼很帅的吧。吸血鬼是很帅的对吧?…… 「抱歉抱歉,很适合你。很帅哦。所以开心点吧。」 「……要是不是为了工作来的,我就真的要回去了啊。」 真没办法。背过身去的我满不情愿地再次回过头来。 「哇,转头的时候斗篷还会飘起来,很帅气哦。会飘起来的。」 「都说了不要取笑我!」 ——那之后过了几十分钟。 我和希耶丝塔慢慢游走在会场中,进行着某项工作。 我们当然不是为了玩才来这里的。根据好不容易才从希耶丝塔那里听来的情报,这个派对会场可能会出现某种违法药物交易。因此我们才在会场里漫步,集中注意力观察是否有奇怪的人物出现,然而—— 「好像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啊。」 观察了几十分钟左右,现在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情况。也有去跟可能是目标的人物套话了……却不知为何,看见了我们的派对参加者们,全都慌慌张张地逃开了。 「喂,」 这是暴露了?又或许是在别的会场—— 「我说你。」 希耶丝塔扯了扯我的袖口。 「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都是你的错吧。」 打扮成了鬼怪的希耶丝塔有些不满地抬头看着我。 「就因为你那张可怕的脸,才使得别人不敢靠近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感觉他人在避开我。 「可是,这也没办法吧。」 「因为你生下来眼神就很恐怖?」 「……不是说这个。嘛,怎么说呢,因为是这种地方嘛。」 会场是夜总会。老实说,平时想和这种地方扯上关系的人相当地少。而我又特别地—— 「很不喜欢电影中女主被不良搭讪的场景啊。」 ……所以嘛,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噗」 「干嘛又笑!」 「原来是不想让我被男人搭话,才一直摆出可怕的表情威吓他人啊。」 「给我订正!不要一一去解说!」 为什么我每次都要遭受这种羞辱……可恶,果然真不该来这种地方的。 「但因此,今天的交易似乎是进行不下去了呢。」 「啊是么,那我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出色演技啊。」 「你是笨蛋吗。」 「还以为能被夸奖一下,这也太不讲理了。」 「今天不行的话,那就不得不改天再来抓犯人了。」 「所以」,希耶丝塔说道,矮我十厘米的她抬头望着我—— 「到那时为止,继续保护我吧?」 甩开白色衣物的袖口,用比平时多了几分恶作剧气息的表情笑道。 「话说回来,今天的你多了一点女主的感觉。」 「反了!是我在保护你吧!」 「这个傲娇感,让人有些着迷呢。」 「果然还是太不讲理了……」 短篇 累计15万册纪念特典『最令人感到害羞的称呼』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图源:花开花落花未眠、andromeda(lktsdmid:爱丽丝·莉泽) 翻译:最强蛋糕 早晨,醒来之后,我听见厨房传来菜刀不断碰在砧板上的声音。震动着鼓膜,笃笃笃地按着固定的节奏响起。在我迷迷糊糊的意识中,这道令人感到舒畅的下厨声很快又转变成了滋滋地用平底锅在煎炒着什么的声音。这味道,是维也纳香肠吗?在饥饿感的驱使下,我的意识逐渐清晰。 应该是希耶丝塔在做早餐。对于不擅长早起的她来说,这还真是难得。这么想着,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向厨房——然而, 「……你在干什么,希耶丝塔?」 不,我所看到的其实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站在厨房里的确实是和我一同度过了漫长旅途的白发名侦探——只是, 「啊,早上好。我马上就做好了。」 希耶丝塔转过头来说道,而她不知为何身上穿着学校的制服(以及围裙)。上身穿着胭脂红的对襟毛衣,下身则是绀色的百褶裙。 自上次她潜入我所上的中学以来,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她穿着制服的样子。而这身似乎又和那时是不同的制服…… 「怎么样?制服加围裙。」 就算你这么问,首先出现在我心中的感觉也只有困惑。 「住在隔壁的身为青梅竹马的女孩子在上学前来为你做早餐。这么一个设定。」 「你漫画看多了吧。」 然而,希耶丝塔却毫不在意我的吐槽,将早餐拿到了餐桌上。煎蛋以及香肠,尽是些经常登场于小说漫画中的食物。 「我开动了。」 唉,既然都这样了,我也只好在餐桌前就坐。尽管我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希耶丝塔正对面,和她一样合起手掌。话说我还真的有点饿了。 「可以再来一碗哦。」 「我还一口都没吃啊。」 说完,我将煎蛋塞入口中。 ……尽管不太想承认,不过真的挺好吃的。虽然也没有跟她赌气的必要。 「可以再来一碗哦。」 「你是我老妈吗。」 比起青梅竹马,倒让人感觉更像是母亲。 「从青梅竹马身上感受到母性还是有点奇怪吧。」 「我还什么都没说吧……」 不过,确实,如果我没有当上巡游世界的侦探助手,而是真正地成为了一名高中生,过上这样的生活或许也不赖吧。 不对,即便真的如此,能有像希耶丝塔这种美少……破天荒般漂亮的少女青梅竹马兼同学,这种事还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怎么了?」 察觉到我的视线,希耶丝塔停下筷子,一本正经地歪了歪头困惑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果然还是不存在希耶丝塔这样的高中生的吧。」 我说道,而希耶丝塔十分难得地露出了明显有些不高兴的表情。 「有的吧,比如英姿飒爽的职业棒球队里打首发的jk。」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可能当得了那样的jk。」 硬要说的话,更像是总是在图书馆的角落里读着书的深闺大小姐吧。 「不对,应该更偏向于可疑的推理研究部的部长那种印象吧。」 「原来如此。某一天,你被卷进奇怪的事件里,为了解决它,向我发出了委托,这样的吧。」 「这样的话感觉像是纯正的校园推理故事啊。然后再时而出现一些青春恋爱喜剧情节。」 我开起玩笑道,而希耶丝塔没有否定我的话,只是露出了微笑—— 「——如果真的能实现这样的未来,也挺好的吧。」 ……这样啊,今天是在扮演那样的场景么。 是啊,确实。 那样和平的、平凡的、偶尔被卷进非日常的麻烦之中的日常。我叹息着世事的不讲理,而身为部长的你巧妙地将事件解决掉。能过上这种日常的未来是否存在呢。或许是存在的吧。但是—— 「这样就好。」 我放下筷子,对希耶丝塔说道。 「你是“侦探”。若是让你生活在普通的学校里,舞台就太过于狭小了。」 希耶丝塔是名侦探体质——体内自出生起就刻有成为侦探的dna。对于这样的她来说,像现在这样环游世界或许更为合适吧。 「……是么。」 希耶丝塔淡淡微笑道。 「那么,你明天也继续陪我一起去世界旅行吧。」 好啊,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我们不适合校园推理,更不用说恋爱喜剧。 我微笑着,喝起了味噌汤。 「啊,帮我把放在那里的酱油拿过来,君冢君。」 「唔、噗!」 短篇 mf文库j 20周年纪念特典 只能见到恋爱喜剧的一天 网译版转自轻之国度 翻译:最强蛋糕 图源:路灯上的 我在自家的公寓房间里醒来后,看见渚和希耶丝塔站在厨房里。她们都穿着围裙,似乎在忙些什么。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揉着迷糊的双眼,我向这两人问道, 「你们哪来的钥匙。」 我应该说过禁止使用那七大道具之一的万能钥匙了吧。 「你不知道你住的这间公寓已经有几十年历史了吗?有一根这个就够了。」 希耶丝塔答道。她的指尖捏着一根铁丝。 而渚也接着说道, 「而且这么久了君彦还是不肯把钥匙给我们。」 然后莫名其妙地露出一副不满的表情鼓着腮。 明明这两人都是侦探,却有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逻辑。 「所以?你们是来给我做早餐的吗?」 说完,我却是忽然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并非是味噌汤。 是巧克力。说起来很快就要到二月份的……那一天了。 「助手。」 希耶丝塔招了招手叫我过去,然后伸出了勺子。应该是要我尝尝味道。 「好吃。不过我觉得甜味淡点更好。」 「是吗,那味道应该正好呢。」 希耶丝塔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又是为什么。 「毕竟你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吧?所以你觉得甜的话,对普通人来说就刚好合适呢。」 「那你还真够了解我的。不过这是要给我吃的巧克力,不应该配合下我的口味吗?」 「唉?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做的巧克力是给你吃的?」 ……原来不是吗。那为什么要跑来我家里做。 「咦,说起来好像还没通知君彦你呢。在情人节那天我们要在侦探事务所给孩子们发放巧克力。这样的活动,到时候应该会很热闹的吧?」 渚搅动着碗里的巧克力说道。可就算是要给孩子们发巧克力,那又和侦探事务所有什么关系……算了。 「哇,沾到手指上了。」 渚的视线在自己食指上的巧克力和我的脸之间来回移动着,然后轻轻伸出了手指。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顺势帮你舔掉,但我的理性还是占了上风。」 「……嗯,而且如果真的那么做了,气氛大概会很尴尬的,还是算了吧。」 渚苦笑着自己舔掉了手指上的巧克力。 仔细想来,几年前在放学后的教室里遇见她的时候,她的手指就曾捅进我的喉咙里,换句话说,我和渚的距离在这几年时间过去后甚至可以看作是更加疏远了一些。如果我们是恋爱喜剧里的登场人物,这样的情况可是很不妙的。真是危险。 「好。接下来倒进模具里冷却就行了。」 「嗯。啊,君彦的冰箱果然是空的呢。」 希耶丝塔和渚并肩交谈着。而我则是望着身穿围裙的这两人在我家厨房里忙活。 虽然和恋爱喜剧不沾一点边,不过偶尔能有这样的日子感觉也不坏。 「接下来就是做给你的那份。」 希耶丝塔回头望了我一眼说道。 「一份特别苦的。」 「特别苦的还是算了吧。」 我们对视着,一齐笑了起来。 「不过,君彦,你可别误会了。这只会是义理巧克力。」 而渚则是板着脸继续说道。 「特别义理的。」 「特别义理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能有一天有机会吃到两份名侦探亲手制作的巧克力,那一定会是个还算不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