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安知君卿意》 第一章 新妇有多美 冬日里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街道房屋处处堆积了不少,孩童们欢快的跑来跑去,大人还在清扫着自家门前,眼睛却仔细盯着自家的娃娃,空气里传来的欢声笑语绕耳不绝。 魏国的都城少梁甚是繁华,今天更是征战凯旋而归的方结方大将军迎娶异国公主的日子,全城轰动。 《礼》娶妇以昏时,妇人阴也,故曰昏。成婚即是傍晚的时候,热闹的将军府门前聚集了许多人,迎亲的轿子刚刚到,寒天的冷厉并没有影响到这热闹欢腾的气氛。 新娘刚踏过火盆除了秽气,可还没等周围的人拥着新人进府,一道突兀的女声却插了进来,意外打断了众人的哄闹。 她说“方结齐舒这五年君令卿寒。” 着一身玄色衣袍,从头到脚打扮的精致庄重的齐舒,一双瞳仁剪秋水,莹白小脸姣好的面容顾盼之间神采动人,眼角那颗不大不小的泪痣倒是有点惹眼,就那么生生的站在了方府的大门口,瘦弱的身子像是春天里破出土的嫩笋。 突兀的一句话,声音不大情绪也不明,听着却是感觉有些喑哑。众人被这一番吸引了注意,疑惑转身看向说话的人。 牵着新娘,脸上有些志得意满的方结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迟疑也回了头看去。周围渐起嘈杂议论的声音让他有些难堪,面前的这位,是齐舒,是他五年前的未婚妻,他的青梅。 目光交汇之时方结心里一颤,竟然有些不敢直视躲开了去,她的眼睛一直如同回忆里那样,那么清澈明亮染不得一点儿污浊。 她长大了,眉目俊秀自有嫣然风华。 他成熟了,沧桑胡茬替代青稚面孔。 再次看到方结,齐舒觉得他比五年前黑了很多,身形不再向以往那样精瘦而很是健壮,整个面庞变得坚毅硬朗,那份憨气隐约还在,到底是像个男子汉了,左右五年变化到底是如此惊人。 再次看到齐舒,方结觉得她也比五年前变了很多,小脸长开了,不像以前那样生涩干巴,气质清朗秀婉,像是那白雪覆下的一剪霜枝寒梅,顾盼间越来越有女儿家的柔美了,定定的看着她方结感觉自己的心里都在汨汨流淌着热血。 但是原本想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却没有想到齐舒会如此不识大体的露面,还是出现在他的婚礼上,而说出的话更是意在指责他负心之事,又唤回了他的神智。 方结暗暗地有些恼恨,什么时候不说非要这个时候?何况他还没有跟她解释,就这么让当众下不来台,果然奶奶说的一点儿没错,这些年她都白长了,生得如此蠢笨。 “阿舒,你也是来给我贺喜的吗?那就里面请吧。”问询的语气微有些不安,他不想明天一早成为少梁城里面的笑柄,要是陛下知道了对他产生不喜就遭了。 遂想了个转圜的法子,将这件事先盖过去,就当作她是来贺喜的,迎娶公主要紧。 齐舒摇了摇头,知道方结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嫌她了。实际上,她今天来并非是要让方结难堪,也并非是要搅乱这场婚礼。嫁给他,是她从小到大的愿望,此番不成,也许就是造化弄人吧。 她只想看一眼,他的新妇有多美。 第二章 宁泽维护 方老太太这掷地有声的话,将处于劣势有所理亏的方家瞬间给拉了回来,众人都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反而是这齐家大女儿太不懂事了,想想这征战的五年,诸多苦楚,唉,皆是纷纷摇了摇头。 齐舒已经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了。 “如此不忠不孝善妒的女子,我方家可不敢要!” 话既出,让原本少梁城里的高门贵女齐舒,直接打入了地狱,再难翻身!她倒要看看,哪家敢娶她作妇! 竹马已去,独留青梅,齐舒自是应当明晓事理,乖乖接受这安排,何必恼人惹嫌? 自觉给自家孙子挽回了面子的方老太,轻轻拍了拍方结的手,斜眼看了看他,示意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此番话一出定是要这将不知好歹的齐舒治的服服帖帖的,更是要让她在京的名声烂到发臭!无人再敢娶她这退聘的女子!本来就不想应承了陛下纳为侧室的意见,这样正好。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来道喜的。”急忙看向方结,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齐舒连忙辩解道。 方老太太这般过分的言语让齐舒不由自主的看向方结,可他脸上默然的神色分明就是认可!齐舒胸口闷痛后退了好几步,其他人可以不信,方结连你也?! “你觉得我会信吗?你觉得众人会信吗?”方老太太嘲弄道。 齐舒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果然他们都带着不赞同不满意不喜欢不屑一顾的脸孔对着她,果然是信了方老太的话。 人群一阵骚动,不知道是哪个先开了个头说了句:“赶紧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就是就是。”旁边的女声也应和了起来。 “快滚啊!”稍微有点糙粗的男声。 “不要脸!”女声。 这些声音此起彼伏,方结看齐舒变成了众矢之的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想着还是赶紧打发她走吧。却还没有出声,对方已经转身了。 羞愤地背过身去,齐舒艰难的迈开步子,想要挣脱逃离那些黏在自己身上的各种视线,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难。 一阵马儿踢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到了将军府门口才扯起缰绳,骑马的人“吁”了一声停了下来。 看到门口这阵势有些疑惑,看到齐舒低着头的样子,宁泽心里一紧。翻身下马走到她身边,这,阿舒肯定是被欺负了!抬头就对着围在大门口看热闹的这些人有些不满道:“怎么,这婚礼是办还是不办了?” 众人被这道清润的男声给惊到了,这,这不是那广寒王,宁泽王爷吗?魏国第一个外姓王爷。他几乎没有私交,除了跟皇室来往之外,今日是来参加婚礼的?方将军好大的面子啊。 “这都站在大门口是怎么回事?”宁泽皱起了眉头。 在场的地位最尊贵的就莫属这广寒王不可了,这一问,连原本气焰正盛的方老太太都瑟缩了一下,但是想到这又不是自己的缘故,心里也松懈了下来。还没等她开口说话。 “怎么回事?没人回答本王?!”语气里面的恼怒已然是可见。这一声问话问的众人抖了三抖,以往都是温和儒雅的广寒王,今天怎么情绪如此不淡定地外露?? “王爷,听老身一言,我本不知道王爷会大驾光临,原本已经是要拜堂了,可是这齐家的姑娘好生无礼闹上门来,才耽误了时辰,王爷恕罪。” 众人皆是将埋首不敢作声,唯独那滇国公主纳兰且容,也是今天的新嫁娘,伸手悄悄的掀起盖头的一角,准备偷看这广寒王是何模样,刚刚的闹剧她都懒得理会,猜到了那女子被自己抢了未婚夫肯定会来闹的,不过倒是为这横插一杠子的人倒是起了点兴趣。等她掀开盖头以后看到的却是身着玄色衣袍的宁泽,斜眉入鬓,一双月眼灿若星子,皮肤白皙无暇,薄唇冷冽,噙着笑时格外的惑人,棱角分明倒也不显女气更显英气,好个貌美的男子! “荒谬!这齐家姑娘与我还有太子都相邀好了一同来观礼,请柬可是你方府递的?”宁泽毫不留情面的叱道。 原本看到宁泽别过脸去的齐舒,听到了宁泽的话,惊的立马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的看着他,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安排? 宁泽被齐舒这可爱的表情瞬间给逗乐了,原本染上薄怒的脸差点没绷着险些就笑出声了。但还是隐晦的咳嗽了两声,掩饰一下。 方老太太被宁泽这一声斥责给吓到了,连忙求饶道:“这...王爷,这齐家姑娘也没说要和你一起来啊,老身是实在不知情啊,齐舒上门就指责了我家结儿,我这不是,这不是......”方老太太这个那个了半天,也没憋出个什么东西。周围的人看到刚刚责骂齐舒还十分气焰嚣张的方老太太瞬间乖巧的不行,也有些忍俊不禁。 “齐门舒女已被陛下恢复了自由身,与方府再没有什么关系,倘若先入为主说了什么也不过是一桩好事未成的慨叹而已!今方将军娶了纳兰公主自是佳偶天成了,本王也是衷心祝福,至于以后齐门舒女嫁娶之事也莫要多言了。” 冷冷的看了一眼,不再理会那个老太婆,对着齐舒说道:“阿南说要来找你,我看我还是先护送你回府,然后让他再过来吧,风雪是在是太大了。”这阿南便指的是当今太子,姬南。 看的出来齐舒裹的很厚,但在雪地里面站久了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担心她要是冻出什么毛病出来,就不好了。所以宁泽还是想先送她回府。 还能怎样,齐舒还有的选吗?这广寒王不知为何竟为自己解围,若不顺着台阶下岂不是拂了他的面子?于是齐舒缓缓的行了个礼说了一句麻烦了。 宁泽也不犹豫,对着自己身后赶过来的马车呼哨了一声,车夫便赶着马慢慢的过来了。 “王爷!如此不忠不孝嫉妒恶毒的女子,还请慎交!莫看错了!”人群里冒出了一个女声,众人惊讶之下纷纷看过去看谁又这么大胆说如此的话,身着鹅黄鲜色衣物看着装打扮像是个官家女微微探了头急促说道,复又立马缩头乌龟似的躲回了人堆。 原本专注盯着齐舒的宁泽听到这话,顿时脸色沉了下来,语气更是寒了几分不满说道:“齐家舒女与我也算是总角之遇,她人如何就不劳各位操心。如此,还有异议吗?!” 第三章 翻窗而去 魏历一十三年,甲子月,庚辰日,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忌开市纳采造庙造船。 嫁娶的好日子。 将军府正宾客盈门,来往车马人流如织。时方结以军功致仕通显,交好权贵,娶亲之日自当喜庆。此时不热闹更待何时? 不过,对于这桩婚事,城里的百姓们倒是颇有些微词。 要问为什么,这一切还要从五年前说起。 齐家舒女刚及?,就被陛下下了一纸诏书,直接将她许配给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方府方结。齐家尚文,方家习武。两家的关系十分交好,因此都很满意这门亲事,也很看好这一对佳偶璧人。 可惜造化弄人,美好的姻亲还没来得及开花结果,一个冷风呼啸的雪夜过去,边疆竟然爆发了祸事,外敌侵占国土,这如何能忍的?国不宁,则家不宁。国与家孰轻孰重? 魏国建国两代,筑基不稳。廉颇老矣,老一辈将军死的死,伤的伤,一时之间朝中竟然无可用出征之人,外敌入侵这可如何是好?陛下不由得心急如焚。 而方府方结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没存了建功立业的心思?于是这方府方结毅然决然的辞别了柔母弱亲,告别了待嫁新娘,就此踏上了征战的路途。 陛下终是下诏,让老将帐中坐镇,青年小将奔赴战场厮杀御敌。熬过了漫长的秋冬春夏,披荆斩棘餐风露宿,铮铮铁骨抛颅撒血终是换来了一方安宁。 这长达五年的战事,结束了。方结当是荣耀归来,整个少梁城放都为之轰动,加官进爵那自是不必说,陛下更是盛赞其为护国之才,亲封将军,赏赐百千强。 据知道内情的人士说,这方结不仅骁勇善战更是足智多谋,竟然使了计策将那敌国公主都掳了回来,其智计可见一斑。 后来才知道,这掳,乃是娶做已妇啊! 异国公主嫁过来,不仅是代表了两国的关系暂时得到了缓和,也表明了其肯定是来做质的。 于是这滇国纳兰公主和魏国方结将军的婚礼,就代表了两国之间的交谊,也就不再单方面考虑这儿女情长了。 那,那方府舒女该如何自处?侧室?以异国公主的身份,比之高门贵女,高下立见。 只是可怜了那等候五年的齐门舒女,总算是心心念念日夜企盼等到了良人归来,可是这良人却先一步娶了她人。 当然陛下仁德,给予了齐舒和方结私下里和解亲事的权利,齐舒现在就是个自由人。说是这样说,这负心之实是在难以抵赖,据说这异国公主十分迷恋方结将军,搞不好在边疆的时候,双方就私相授受了,当然这只是揣测。 当然这些都只敢在私下里说说,谁敢放到明面上去讲,魏国的律法严苛又都不是不知道。 而这边,方家的老太太站在将军府大门口迎接宾客,脸上满是喜悦之色,自家的方结争气现在做了将军光耀门楣,老太太感觉自己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想到方结已经去外使馆接人了,只等着将新娘带回来拜堂了,心里就高兴。 异国公主又怎样,入了她方家的门就要乖乖听话,最好别跟那个齐家的死脑筋的齐舒一样,娇里娇气的摆什么架子! 众人眼里的怜悯对象,方老太太眼中的愚笨之人,齐舒,此时正在她的闺房里面梳妆。 今晚,她要去见一个人,见识一场盛大的婚礼,即使没有收到邀请也无妨,即使被家人阻拦看管也无碍,到底是要亲身去一去的。 穿上一身黑色袍衣,束上精致的腰带,齐舒将她乌黑丰美的头发仔细编织做成好看的堆髻,再用一支簪钗固定好了,面目洗洁净略略施了点粉黛,口含朱丹,用来遮住有些憔悴的容颜。 打扮一番下来,显得格外的郑而重之。 知道方结要迎娶公主这个消息的当晚,齐舒彻夜未眠。 五年来她跟方结的书信从来未曾断过,满心期待良人归来,只可惜,这良人变成了狼人。想象中的伤心欲绝,想象中的大吵大闹,所有想象中的激烈的反应,在齐舒的身上通通没有出现。 齐家的人都以为以她的性子来说,淑静又贞烈,发生这件事情肯定会要了她的命。可是就连他们也没想到,原本看起来忠厚老实的方结会作出此等让齐舒难堪之事,坐实了负心的骂名,可是偏偏在这骂名之上还加上了为国忠君四个字,这该如何判得? 最失落的莫属齐舒父亲齐恒齐尚书了,他亲眼看着齐舒跟方结之间的来往。这将军女婿飞走了,这些年铺的路耗费的心血通通毁于一旦,而被退了亲的齐舒,彼时年纪已经不小了,再寻个好人家怕是有些难了。 方府将释亲书递了过来的时候,齐尚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以为至少会和齐舒和解,再不行纳个侧室他心里也会好受点,至少显得他方结也是为时局所迫。可他们竟然毫无愧意光明正大地这样做,让齐尚书当即昏了过去,齐家大乱! 齐尚书醒来以后,严厉禁止齐舒再与方府有任何的瓜葛!命小厮婢女都仔细看紧了她,尤其是在方结的大婚当天。 齐舒丝毫没有表现出异常的模样,在被看守的这几天。但是她心里确是早就做下了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出门去看看。 门外有丫鬟看守,时不时就要查看她的动向,防止齐舒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彼时天色已经不早了,齐舒也着装打扮收拾好了,脚步轻缓走到门边十分平静淡然地说道:“小桃,我饿了,你去拿点饭菜来吧,我等你。”也没把门打开,隔着门对外面低低喊了一声。 小桃听到齐舒的命令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应。 “你去是不去?!”齐舒的语气冰冷不耐,似乎对方再不回应就要暴怒相向了,小桃看着灯火幽暗的房间,心里也是发虚。 无奈只好应了一声马上去办,听到丫鬟的回应齐舒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有些狡黠,支开了小桃其他的就好办了。 他们都守在自己闺房的大门口,殊不知齐舒的闺房里有一面墙有窗户开着对着后花园的,通过小径能找到侧门,侧门的钥匙刚好齐舒就有一把,刚刚小桃就是在自己的婉然苑绕着走,所以齐舒才不方便走,支开了她就可以了,哪些侍卫哪里知道她的闺房如何? 少梁城里面的高门贵女,齐尚书的女儿,翻窗逃了。 于是便有了齐舒闹上门的一幕。 第四章 早生情愫 如此掷地有声的话语,惹得在场的人一阵惊呼,不敢置信这维护似的话语出自面前这位广寒王之口。 众所周知,广寒王弱冠之年仍尚未娶妻,性情冷清,不爱同外人交往,可怜他父母均为开国而身殒,自小在宫中长大与那些皇子皇女们相伴,面目清俊、举止优雅贵气不说,这才学更是美誉天下,曾被当今太傅盛赞为骨重神寒天庙器! 想要说亲的做媒的都巴不得涌进王府,要是广寒王不阻拦的话,那门槛早就被踏破了!奈何这广寒王自己不松口,原来是早已心有所属,众人皆以为此。 出声的那位也是高门大户家的女儿,听到这样的回答也是羞愤,跺了跺脚转身挤出了人堆悄悄的溜了。 倒是齐舒皱了皱眉,她没想过广寒王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维护她,有些暧昧了,实在是承了他的人情,搞不好明天又将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白白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我齐舒及?之时蒙陛下厚爱赐婚与方家,后因故释亲,罢了。今日之举乃是意在我与方结之间情谊尽断,无事再可生非,也请诸位不要误会,也在此恭喜方将军觅得真爱良缘,祝方将军与公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至于我齐舒品性非你一家之言妄断,我齐舒之夫定当怀里眼里心里命里独独我一人,否则,终身不嫁!” 满目瞠然。 齐舒此话着实张狂了些! 半晌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宁泽已经让随侍的丫鬟将齐舒扶上了马车,本来应该是宁泽坐在车厢里面,倒是齐舒坐进去了,为了避嫌宁泽没坐马车,翻身上马朝着齐府的方向而去。 众人看着齐舒和广寒王径直离开了,纷纷看向方家的人,这...这怎么说? 方结扯出一个不算太好看的笑容,然后招呼宾客进门,反正王爷走了,太子也不来了,想着明天去言官那里参齐尚书一本也打了水漂。算盘珠子拨的稀碎。 坐在马车里面的齐舒,身边坐着的是他家的丫鬟,含笑看着自己甚是亲近的模样让齐舒有点有点儿不太适应。 用手撩帘子的动作也被她拦下了,齐舒无奈的笑笑示意让她不要拦着。 天色黑沉,偶有风雪片只飘了进来,猜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周围的护卫为了认路也已经提上了更多的灯,照亮了周围。不知道怎么的,齐舒突然不是很想回去。 昏黄色的光被风雪吹的有些晃悠,莫名黏连了齐舒的眼睛,望了一会儿,看到不远处是灰暗平坦的雪白,怔然的问了旁边的丫鬟这是到哪儿了。 丫鬟灵巧应了一声,仔细将头伸了出去问清楚了才回身,说是到浅草湖了。浅草湖周围栽植了不少繁花绿柳,在城边上也不是很远,城中骑马遛弯的人格外喜欢到这里来,路过浅草湖折个弯儿就到了齐府了。 “等一等!”心随意动,齐舒的身子半斜靠的身子直了起来,拉开了面前挡着的帘子,朝着面前的驾车的车夫喊道。 “危险!”丫鬟一把拉住齐舒的身子,车夫被惊了不自觉的就勒住了马,车身还是晃动了一下,要不是被丫鬟拉着齐舒很可能要撞到车厢壁上。听见后面传来的异动,宁泽紧张的转换方向回头查看。 “没事,麻烦你了,我有话想跟王爷说。”趁着还没有到家,齐舒有些话想跟宁泽说。刚准备恼怒车夫怎么连马都驾不好,一听齐舒要跟自己说话,瞬间就熄火了。好在夜色的荫蔽里,外人看不到宁泽脸上瞬间闪过的有些慌张。 宁泽低低地应了一声,注视着丫鬟将齐舒小心翼翼的扶了下来,等齐舒走近自己,宁泽转过去手背在身后。“走吧。”佯装淡定的声音。 不用想他们两个也是会稍微走的离湖近一点,走到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宁泽手里提着盏灯,仔细照着地面。走了一会儿看离车队他们稍微有些距离,两人也就停下了脚步。 “王爷为什么帮我?”齐舒看着身旁站着的宁泽,这个人就是魏国最出名的王爷,被赞誉为骨重神寒天庙器之才的人,是只能被仰望的存在。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自觉的有些紧张的宁泽,强忍着别扭的感觉绷出了一句话。 “是又不是又如何呢?王爷维护之恩,齐舒感激不尽。” “不必。”宁泽装作很高冷的样子。 眼底黯了黯,回去的话又如何,还是会被责骂唾弃和嘲笑。想着齐舒的心头就泛起一阵酸楚。不由得往前面多走了几步,宁泽有些担心齐舒走的太靠前有危险,忙上前拽住她的手臂。 齐舒回头惨然的笑了一下:“王爷别拉我了。” 听着她的话,宁泽立刻就炸毛急了:“不就是一个莽夫吗?你要多少个本王给你找多少个还不行?”他以为齐舒是为了那个方结有轻生的想法了,瞬间就急眼了。 “不是这样的,王爷你误会我了。”听到宁泽这句话,小脸一红,有些烘热,齐舒真不是那个意思。 这怎么不是?不然怎么看好了要在浅草湖这边下了马车?是不是要想不开?宁泽才不信齐舒的狡辩! “往后边稍稍,离湖太近了。”不管究竟是不是这样的想法,宁泽还是不想她涉险。 齐舒见状也不跟他争执,反而是抿了抿唇说道:“今日一事,王爷怎么看?” “你的错。”头也不抬的回道,如果不是她急着上门去找别人的麻烦,怎么会这样。 “噗。”齐舒被宁泽毫不犹豫的埋怨给逗笑了,确实是这样,要不是今天她冲动了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王爷可是怪齐舒了,齐舒有罪,改日定当赎罪如何?” 不用赎罪,改日你嫁过来就好了,当然这句话宁泽只能在心里腹诽,说是不敢说出来的,转过身来看着身边站着的人,盏灯昏黄映照着齐舒静美的侧脸。 静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上门失言?” “约莫是为了这么多年痴心守望的交代?”感觉到宁泽的视线,齐舒也不回避直直的迎了回去。 第五章 丝丝暧昧 还痴心,还交代,那个莽夫有什么好的,宁泽心里极其不屑,但面上还是表现出平淡的样子说道:“陛下不是已经给出了交代吗?你现在是自由身了。” “王爷可是觉得我太过小肚鸡肠不识大体?”齐舒并不回应宁泽的话,反而问了旁的,要是宁泽给出的回应并不是她想要的回应,那么他们也没有必要再聊下去了。 “并不,只是我以为你并不会如此。”素闻齐家舒女知书达礼、兰心蕙质,宁泽印象中的她也不像是会鲁莽行事的人。 “王爷冷吗?”忽而齐舒顽皮一笑。 让专注盯着她的宁泽看的痴了去,耳朵一热连说不冷不冷。她戴的珍珠耳环真好看,红唇齿白笑容惑人,宁泽的心绪忽然纷乱起来。 “可否借灯盏一用?”齐舒又问。 宁泽乖乖地将东西递过去,有些好奇她想做什么。 齐舒先拿过了灯盏蹲了下来,伸出了葱白的手触碰着地面的雪,小心翼翼的往前拨,风雪这会子已经不是那么大了,而她想做的就是摸到浅草湖的湖边,看着手臂很快被冻的变了颜色,宁泽再也忍不住了。 “为何?”一把捉住齐舒还在触探的手,抓起了她的手腕。 “等等王爷就明白了,放手!”齐舒挣脱开,继续小心的向前摸索,直到感觉到了摸到了什么,而此时手上已经沾满了雪泥了。 开心的站了起来,却没想到因为蹲了太久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差点倒了下去,宁泽眼疾手快的轻轻一扯拽住了她,感觉到身后护着的胸膛,轮到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现在请王爷把狐裘给我。”齐舒将灯盏递给宁泽,然后将狐裘接了过来。 “君子至止,锦衣狐裘,王爷这狐裘真不错,齐舒听闻有这一说:“五花马,千金裘。既然如此,便是欠王爷千金了!” 赖皮,怎么会有如此赖皮的人?先夸奖了一下然后就借口千金换走,实在是太过分了! “要是喜欢尽管拿去......”心里很诚实,嘴巴却是在扯谎。 如此,齐舒也就不再多言,宁泽这狐裘确实轻薄温暖,拎着一点儿也不重,她双手抓住狐裘往面前的雪面盖了下去,然后用力左右挥散开来。 将被雪花遮盖的浅草湖开了一个角儿,便于她将狐裘放进湖水里浸泡充水,然后哗啦一下拎了起来,带起了不少水花,看起来湿了就可以。 “王爷身上沾了不少雪片吧?等会遇热就化了,如此,我便可以回府了。”然后在宁泽惊异的眼光下将这件被浸泡的湿透的狐裘披在了身上。 齐舒感觉瞬间被刺骨的寒意包裹,身体一阵颤栗不止,皮肤很快接触到了湿意,牙齿开始不由自主的上下咬合,整张小脸一下子褪了血色。要是这样宁泽都看不出来她的意图,那么真的是蠢笨了。 她要坐实了被羞辱愤而贞烈跳湖为他所救! “值得吗?”看着面前身形一直在颤抖的齐舒,眼底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嗯,大概是为了名声吧?”齐舒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着说道。 “你会在乎?”避开她那惑人的笑容,宁泽也不管她怎么想直接拽过了齐舒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早点坐马车回去也少受点罪! 等候在一旁的仆人等了许久,影影绰绰,好像来了两个人,应该是他们。 直到他们走到了近前。仆人们都缓了一口气,再不回来他们就真的要去找了。但是他们都惊讶的发现王爷竟然是半扶着齐尚书家的姑娘回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扶柳,将马车里面的毯子拿过来。”宁泽也懒得跟这些仆人废话,他径直问自己的丫鬟把马车里面的毯子给拿出来,接过毯子裹上齐舒就翻身上马跑了,仆人们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没想到竟然会趴在宁泽胸前的齐舒,像个被顺了毛的猫咪一动也不动,因为怕齐舒掉了下来,所以宁泽一只手护着她,一只手抓住缰绳。 看齐舒半天不说话宁泽不由得紧张地低下头瞄了一眼问句怎么了,齐舒嗫嚅了一下,听不清楚说了什么,但是她不自觉的往里面埋了埋,有些不好意思。 察觉到她的举动宁泽的身子一僵,然后继续往前飞驰,但悄悄的耳朵不觉已经红透发热,大概就是有些心神荡漾了。 骑了一会儿发觉前面的路开始有些不好走了,青石地板有些滑腻,虽然他马儿的蹄子做了极好的防滑处理,但尽管如此还是十分谨慎,不敢再有什么旖旎的想法,全神贯注的朝着齐府的方向行进。 早早收到消息的齐尚书一家已然怒极,这齐舒实在是不知羞耻,被退婚也就算了竟然还闹上门去,将齐府的脸面给丢了个精光,等这死丫头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齐恒没脸让下人去方府找人,只是遣人偷偷摸摸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收到消息说广寒王即将送齐舒回来,就等在门口等了许久,可到现在都没到。 等到宁泽策马到了齐府不远处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大门前灯火通明的样子了,还在飘飞的雪片在那些灯笼的照耀下就好像大片飞过的黑压压的虫群,有些瘆人。雪夜里,时辰真的不早了。 看到这边有人来了,齐府的小厮纷纷提着灯赶了过来。 宁泽利落的翻身下马然后将齐舒一把给抱了下来,趁着他们还没到,宁泽低低地问了一句:“你说的独你,要是能够做到便答应吗?” 齐舒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厮和丫鬟俱是围在了齐舒的身边,看到是王爷纷纷行礼。齐尚书却是眼尖,知道广寒王终是将齐舒给送回来了 等他们走到了齐府门前,齐尚书连忙作出了诚惶诚恐的表情,冲着宁泽左右道歉,说是自家女儿不懂事给王爷添麻烦了,回去一定严加管教,并且邀请宁泽去齐府坐坐。 宁泽手里还牵着马,身上单薄的中衣遇雪遇体温化了不少,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发丝有些散乱在额前,面上却冻得青白鼻尖有些红,看样子在雪里奔驰了好一会儿。而看齐舒的样子也是十分的狼狈,衣衫不整不说,身上竟然还裹着男子的狐裘?这让众人不由得有些浮想联翩,但齐尚书却是很兴奋。 第六章 老太毒计 齐尚书再三邀请他去齐府坐坐,但是宁泽却是坚持的摇了摇头,好看的眉眼有些皱起,看起来有些微恼,欲言又止了几分,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处形成了阴影,读不到眼中的情绪,所以齐恒也无处揣测着广寒王到底是何心思。 “齐舒落水,你们好生救治吧,我先走了。”然后宁泽便牵着马转身,忍着没去看浑身颤抖哆嗦的齐舒,翻身上马就走了。 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自己的侍从,宁泽才愿意从马上下来,然后被伺候着坐进了马车,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错觉,他总觉得在这马车上面闻得见一股幽幽清冷的竹香味,跟方才抱着齐舒嗅到的一模一样。拥着暖手的炉子,脑子里却在回想刚刚的事情,一路晃晃悠悠回了王府。 饶是宁泽身体再好,也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感觉到清涕流了下来。略有埋怨地想着要不是那个人占了自己的马车,卷了自己的狐裘,还送她回家来回折腾也不至于这般。将来肯定是要好好讨还回来的。 等到了王府门口,宁泽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掀开马车的帘子的时候却意外带掉了一个东西。丫鬟忙不迭的就从地上捡了起来,寒夜冷雪,没有人想在外面多待,匆匆就想往府里钻。 到底是觉得有些在意,宁泽便随口问了一句是什么东西掉了,丫鬟本来也没在意,听得王爷问了,就将东西呈了上去,好像是一挂青玉坠子。 宁泽从丫鬟的手上拈过来,疑询地眼光投射过去,丫鬟连忙否认说这不是她的。收回了目光,宁泽的嘴角扯起了细微地弧度,然后头也不抬的握着坠子大步走进了王府。 真好,下次见她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心情愉悦连冰冷的空气都清甜了起来,宁泽深吸了几口气暗自忖度,这波不亏,不亏啊! 而方府那头虽说误了时辰,但是即使是误了,哪个敢说呢? 方结与滇国纳兰且容公主礼成之后,新娘被送进了新房之中,新郎则是在外面应酬宾客,来的人不少,摆酒摆了百桌,里里外外都坐满了。陛下赏赐的将军府邸,那自是没话说。 方老太太可是不高兴了,勉强应付下婚礼的后续然后就回房休息去了,令身边的丫鬟翠儿伺候着老太太回房。 儿媳妇方李氏也就是方结的妈可有点眼力见,知道老太太心里不舒坦,要是伺候在旁边免不了要挨她一顿结结实实的骂,毕竟这婆婆的厉害可是出了名的,祖上是小商户,投机做买卖赚了点钱,托媒高嫁才嫁了自己的公公,素来有些市井气儿,面相看起来就凶恶,唇鼻之间生了疖子,惹了不少人笑话,利齿伶牙更是少有对手,少梁城里哪个不知道自家婆婆白的都能给说成黑的。 那齐家舒女,可是明明白白个好姑娘,哪里像是婆婆嘴里说的那般恶毒的女子?五年来亲近体贴,诸多照顾不多赘述,不知道受了自家婆婆多少白眼,也亏得这齐舒能忍的下来,当然,这些话她也不敢说出来,保不齐自家的婆婆怎么对付她呢!唉,只是可怜了那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不进方家的门也好啊。 方老太太坐到了自己的床边,天寒地冻的,暖手的炉子不知道怀里揣了好少个,好在下人懂事,将她的床铺早早的捂暖了,等会被伺候着洗漱一番就可以美美的入梦去了。 翠儿弄来滚热的水给老太太烫脚,剥了鞋袜以后,露出了枯枝般可怖的双脚,散发出熏人的异味,指甲尖锐漆黑,很久没有修整过了,哪里像是贵太太的脚,分明就是跟她那下地做农活的奶奶一般无二。 翠儿也是新进的将军府,还是在方结新婚前两天招进来的,哪里知道方老太太先前过的是什么穷困潦倒的日子,不由得就愣住了,有些下不去手,分明是生理上都嫌恶了。 “死丫头!发什么呆!”方老太太看着翠儿半天没动静,盯着她的双脚发呆,登时就恼了,眼看着手边没什么东西可以教训她的,直接就上手劈了下去,翠儿吃痛往后面一坐,差点没把水盆给撒了去。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一脚将盆给踹开,盆里的水撒了一地,点滴溅到了翠儿的脸上身上,木盆也滚了老远,一阵咣咣响,但觉房里静默的可怕,气氛也如那冰霜般冻结,直觉得沾皮生疼。 方老太太瞪着翠儿,那眼神跟毒蛇盯着猎物的眼神一般无二,吓得翠儿浑身颤抖跪伏在地上乞求方老太太的原谅,头也不敢抬,不敢看方老太的表情。冬日寒凉,这膝盖跪在这冰刃般的地板上,哪个女儿家能受得住啊?饶是翠儿是个粗实丫头,也被冻得嘴唇发青,膝头生疼,红了眼也剜了心啊。 老太太觉得自己干净地很,脚也不洗了,直接卷着被子裹了进去,半枕着枕头讥嘲地看着跪了许久实在有些撑不住而身子歪歪斜斜的的翠儿,颇有点市斤泼皮的味道。 那张老脸跟树皮般破烂褶皱,说是生着含珠唇的人嘴上功夫都比较厉害,怕不是就是像方老太这样人,唇鼻间还长了疖子,很是明显也很难看。盯着翠儿看了半天,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冲着翠儿招了招手,缓了语气让她过来,原本还在哀哀低泣的翠儿,听到老太太叫她害怕的往后面缩了缩,但是在对方凶恶的逼视下,逼着硬着头皮爬了过来,爬到了床边。 “我有件事情差你去办,若是做的好了我便不打杀了你,若是办不好……”话尾的语气不怀好意,听着就觉得刁钻的很。 “奴婢肯定做的成的,肯定是做的成的。”翠儿忙不迭连连磕头求饶。 “也不要多麻烦,就将今日齐门舒女上门的无礼之举,及我对她的训导的话宣扬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明白吧?” 似乎是半枕着有些累,方老太翻了个身,个子短,倒也没多胖,方结没加官进爵前,这方府哪来先前养肥她?倒是最近这体重是蹭蹭往上涨,走路都开始喘气了。那张老脸转向了旁边不再看着翠儿。 少了压迫感,翠儿心里长舒了口气,忙不迭说道:“奴婢明白,明白的。”通红的面皮儿上满是讨好和谄媚之色,只是在眼角的地方要抹了抹滚热的珠子。 第七章 谣言四起 “你虽然刚进我府,但我看你甚是机灵也很欢喜你,你家小弟用功念书,将来提携谋个生计应该是错不得的,下去吧。”说着挥了挥短胖胳膊,嘴巴张了老大打哈欠,末了还嘬了两声,老软的舌头搅动声,让下面跪着的翠儿忍不住作呕,这话倒是说的好听,办不办那就是未知数了。 这方结将军的奶奶就是个粗鲁恶俗又歹毒的老不死!怕自己不忠拿家人吓唬她,哪里来将门之风!呸!心里腹诽着,看到她打发自己下去的手势,翠儿还是连连恭敬着退下去了。 方老太太就算不差丫鬟做这件事,偌大的少梁城里免不了有看热闹还想添上一把火的人,谣言个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到底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这不,方老太太这番训诫之言第二天就像是生了腿、长了翅膀般迅速的在少梁城里蔓延开来,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在等着看齐家的笑话。 本身这齐家的名声就不太好听,靠着谄媚和巴结上位,能好到哪里去吗?也就齐家舒女据说被教养出来是个高门贵女的样子,通晓琴棋书画擅长舞文弄墨不说,那容貌也是轰动一时,惊才艳绝很是出色,不少名门淑女可是嫉妒的很。 如此佳人岂料竟早早的定下了方府这门亲事,王爵公子乃至纨绔无不喟叹鲜花被别人先采了,而更精彩的居然在后面,五年之期满以为即将圆满了,却被异国公主截了胡,以至于在人家新婚当天闹上门去,礼仪教养风度尽失,为人耻笑矣。 现齐门舒女为人退亲,不顾家人阻拦偷跑至前未婚夫府门前大放厥词!脸面羞耻均是不顾,被方家老太训诫一番,羞愤逃回府中,至今不敢露面。 此时事喧闹简直如云如雾遮蔽笼罩在整个少梁城的上空,久久挥散不去,成为别人饭后的笑谈。 有人甚至编成了打油诗,只听得这么说道:齐门舒女好颜色,将军府门荒唐客,不忠不孝又善妒,亏得夫人来揭露,一番训诫深简出,缩头乌龟好舒服,好舒服! 不少小孩子唱念俱会,齐舒这面子底子是彻底被人踩踏到了地上去。 齐尚书家是一片愁云惨淡,尚书气得每日饭食饮水都少了很多,舌口生疮,郁卒难消解。 而那天晚上被广寒王带回来的齐舒,一病不起,本身就是身体柔弱娇儿无力,这场风寒几乎要了她半条命,郎中换了好几个,都是说她重伤寒在身,但是有得治,死不了。 本来想着就不管她了,但是无奈广寒王早先说过好好照看她,他会回头来看望齐舒的,所以无奈齐尚书才不得不上点心,倘若广寒王能够来到齐府,那便是个难得的巴结的好机会。对于在朝中从不站队的广寒王,要是能够跟他攀的上关系,那么以后的仕途肯定又平顺不少。 疾病来的凶猛,自然也没什么人敢靠近她的院子,怕传了什么病来,齐舒的母亲唐莲倒是偶尔会过来,煲些汤药什么的。 她的生母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家闺秀,本名叫唐莲,齐舒这惹人怜的模样也多半是继承了她,娘家本家在江南是一方富商,有名的很,往来跟官家打交道的也不少,家中的庶二小姐就是唐莲了。 当年的唐二小姐虽然没有嫡小姐身份金贵,可是胜在这如花般的好颜色,女儿家该会的都做的很好,知书达礼也贤良淑德,因此求娶她的也不在少数,即使身份低了点。 要说齐尚书是怎么将如此妙人给娶回来的,话还长也就暂且不提。 唐莲作为正妻,她的第一个女儿齐舒自然也是嫡女,靠着齐尚书一路青云得志,受到的自然也是名门贵女的教育,只是她没想到,她最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然会行事如此鲁莽,想着就忍不住暗自悲泣。 屋内瑞炭烧的正旺,尺余长青色的炭无焰有光,十分耐用,融融的暖意暂时驱散了唐莲心头的阴郁,放下手中还在刺绣的织物,缓缓起身走到了窗前,伸手推开窗,凉风侵袭了进来。 唐莲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外面还下着雪,天寒地冻的,不知道齐舒那里怎么样了,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招呼丫鬟去厨房将常备着煨的暖汤端上,去找自己病的厉害的女儿,大夫说了,至少要过个十天半个月才看的到起色。 裹着温暖的大衣,推开门忍着寒风走了出去,雪下个不停,已经积了很厚的雪,松柏冬青的花坛里也积了不少的雪块,稍微高点的树木细瘦的枝桠偶尔会被压断,偶尔会掉落雪块路过的丫鬟婆子们不小心就会被“偷袭成功”,灌进脖子里面冰得人瑟瑟发抖,惊呼声和嬉笑声不时传来,热闹的紧。猫儿路过庭院的时候踩下一连串的脚印,朵朵梅花甚是可爱,唐莲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了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尚书府里人丁众多,年货置办的时间里,喜庆非凡,温热的气息氤氲,欢欣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里。 除了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齐舒,府中的人都不大愿意提起她,因为主人家丢脸连他们下人也觉得面上无光,何况尚书到现在天天生气没缓过来,不怪她怪谁? 唐莲正坐在她的床头喂给她暖汤,可怜齐舒整个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小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身子单薄无比。看到这个样子的齐舒,唐莲也不好再苛责下去了,只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将被子掖好,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晚上她还得去照看齐文,过病给他就麻烦了。 齐舒其实并不希望有谁来看她,她的确是感染了风寒,但是并没有伤到了本,所以只要安心恢复就好了,真的是当时要不那么冲动,也不会这么遭罪了,也不知道广寒王怎么样了,心里有些焦虑,到底是对不起他的。 她的丫鬟小桃也被管家叫过去置办年货做些琐碎的事情了,估计现在在她的院子外面待着的就是些侍卫,夜里脚步声粗重,不似女子轻缓,肯定是严加看管了,如此一来伤病好了也要被禁足。 只是不知道外面的谣言传的怎么样了,时机过了就不好了,要是广寒王在的话,能不能?能不能?算了,人家跟自己无缘无故的,怎么就会帮忙? 第八章 从中作梗 要是宁泽听见则无缘无故四个字,保不齐就得呕死,这怎么就无缘无故了?早在齐舒和方结订婚的时候,他们便有了交集。 彼时正坐在自己书房的宁泽喝着热茶,铜鉴里传来徐徐的温暖,窗户却被打开了,望得见下的簌簌的雪片,手中执了一书卷正细细阅读着,半晌之后却是,思绪有些游离,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 这还要回到五年前的时候。 五年前,陛下突然下了诏,说是做媒相与了齐舒与那方结,因着两个一家文臣一家武将,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了嫁娶的年龄了,遂成人之美主了这场婚事。 诏书一下达,整个京城都大多是欢呼祝福,可最开心的要数那些个与齐舒年龄相仿的名门贵女,要问为什么?那齐尚书家的大姑娘齐舒是京城出了名的美女,乃是扶柳桃花之姿,擅琴艺更是写得一手好字,当然,那还是传闻,刚及?的小姑娘脸哪里长开了?都是其父齐尚书对外夸赞的。 当然,腹有诗书气自华,最是墨香能致远,听说平日里也是饱读诗书也是得了不少赞誉,如此妙人儿京城不少才子都有追求之意。 只不过这一纸赐婚就绝了大部分青年才俊的念头。 其中却不包括宁泽,天知道就在他还在踌躇着如何开口请求陛下将齐舒嫁予他时,那方结却是捷足先登了,让他如何不气恼?即使要嫁,也不能嫁的那么顺遂! 碰巧就时值朝堂上推举征战蛮夷的青年将军人选,宁泽正是主理此事,因而多加了一个方家方结的名字,反正这些奏折只是推举上报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也不会有人去追查,更不会有人想到这是谦和温儒的宁泽所为。 当陛下看到方结的名字登时有些犹豫,遂拿出来在朝堂上与忠臣议一议。这方结与那齐家姑娘齐舒乃是待婚佳偶,如此是否有些不近人情? 谁知不少朝臣激烈辩驳称没有国哪的家?现在正是用人之时,儿女私情私以为可以暂时放在一旁,何况方家本来是武将世家,忠肝义胆为陛下排忧解难本是应当,何来不近人情之说?这也只是推举,都以为方氏青年将军颇有军事素养,乃是可造之才。 平日里与齐尚书有着几分过节的大臣们丝毫不想放过攻讦他的准女婿的好时机,武将上战场本来就是理所应当,要怪就怪这方结是他家的女婿,而且这方结上战场了,自家的儿子不就幸免了吗?大臣们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宁泽看到此状隐忍笑意忍的肚子痛,觉得自己有些阴损了。 不过这一番慷慨之言倒是打动了陛下,但考虑再三还是关切地询问了一下方结的想法,方家一门出猛将,方结其父乃至叔伯辈都埋骨他乡,可怜方氏一门只留下这么个独独的男苗,要是上了战场还未等成亲妻子有所出就送上战场,万一要是回不来,可就.... 方结倒是憨厚恳切,表示自己年轻力壮正当是横刀立马建功立业之时,这婚姻大事哪有国事要紧?陛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了一番,想到自己昨天的诏书还是因为方家老太觐见求来的婚事,不免有些为时尚早,暗叹了一声,可怜那齐家姑娘要等上不少时日了,这战事瞬息万变谁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于是当即就在朝会上拟定好了出战的人选,老将军帐中坐镇,青年小将打头阵,这第二人选正是选的方结,出发之时就定在明日清晨。 前方战事吃紧,匆匆决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下了朝消息一传开来,只见齐尚书不复往日的点头哈腰言笑晏晏,黑着脸独自一人走了,方结则在众人的恭贺簇拥下潇洒大步离去。 反倒是慢步走在一边的宁泽不断的安慰自己,这不存在什么公报私仇的,反而这男子上战场历练一番才能更加成熟,不然一个毛头小伙子如何体贴稳重的对待阿舒?要是陛下愿意,他自己也可以上战场。越想越觉得自己在理,心情都愉快了几分。 回到王府的时候,听福达管家边走边报备着各方异动的时候,提到了方家老太太听到自家孙儿要上战场登时惊昏了过去,到现在还不省人事…… 宁泽的心里起了一点儿的愧疚,真的,就那么一点儿,谁让这个老太太闲不住去求了陛下一纸婚书?实在是太过分了!自己听到阿舒要嫁人的消息府里也塌了不少廊柱呢。 正说着,福达又道太子府那边递来了帖子,说是邀请王爷去太子府坐坐,小聚一番,宁泽心情好没道理不去啊,遂欣然应允,前往太子府中应邀相聚,后来的事情宁泽也不记得了,好像是大醉一场被福达给抬回来了。 沉睡一夜,再次醒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 朦朦胧胧瞥见了外面传来的天光,宁泽揉着刺痛发胀的脑袋,暗骂自己不该一时情盛就宿醉,不仅有害身体也对外影响不好,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得亏今天不用上朝,不然真的有些失态了,用完了饭正欲去书房看书小憩时,却被人拦了下来。 是自己贴身的隐卫,不过大部分拿去护佑齐舒了。 一直注意观察齐舒的隐卫告诉自己今天阿舒冒着风雪出门乘马车去往郊外了,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大雪天出门是作什么,在屋中徘徊了许久,还是决定出门看个究竟。 等到了附近远远地就看见她与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站在雪地里相谈甚欢的样子,方才想起来今天是方结离京之时,哼!看起来就觉得扎眼,要不是福达拉着自己早就冲上去了。 青天白日里的,一个未婚姑娘跟个大男人私会,还拉拉扯扯的,不知羞!就算是未婚夫妻也是要注意影响的!宁泽越想越气,越想越醋,也越发的堵塞和难过起来。 不是说齐舒最是知礼吗?野外与人私会,实在是太过分啦! 第九章 郊外送别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庭院里的的梅花已然开放了,粉红嫣然若霞,姿态各异亦是香气袭人。看着外面纷飞的鹅毛,走出闺房的姑娘咬了咬牙,折身回去取了一件大衣披上,硬着头皮出了门。 数九寒天,燕国京城的城郊外,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落下,苍茫的大地万籁俱寂,原本还有些麻雀儿啾啾声都消了去。 及膝深的雪地里站着两个人,因着灰扑扑的林子遮蔽,也看不真切,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男一女正喁喁私语。 女子小脸还未长开,倒是个美人胚子,假以时日拟将容颜雅丽似桃花之姿。一双杏眼娇俏可人,盈盈间,脉脉不得语。 头上梳好的燕尾髻表明着这还是个未出嫁的少女,站在雪地里,身着白色轻暖的狐裘朝着面前的男子笑得羞涩欢喜。 “方结,此行一别,必是车辙南北,山长水短,务必珍重。阿舒在家等你归来。”女子率先提高了音量,似乎是话别已到了末尾。 “嗯,等我。”一身银色铠甲装的高大男子,一手将头盔单手抱在身前,另一只手抚了抚女子因赶路至此耳际有些凌乱的发丝,眉目清秀却还有些生涩的脸上满是傻傻的不知所措,只是愣愣的瞅着眼前人。 倘若京城中有点儿眼力见的人,便认得出这是陛下刚下诏的待婚夫妇,京城贵女齐舒与青年将军方结。 方结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该上路了,吹了一声口哨儿,一匹黑色体型高大粗重,后躯发育良好的马儿“嗒嗒嗒”的跑近了两人,停下时一阵嘶鸣,前肢高高抬起,被用力拉住才压了下来。 方结朝着马背拍了几下,笑了笑说:“这乃是陛下刚赏赐给我的河曲战马,最优良的品种,我才驯服的,好看吗?” “好看,只是我还是放心不下,边疆战事焦灼,你此行危机重重,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尽可与我信笺往来,阿舒愿为你排忧。”眉宇间盛满了不舍,顾不得礼仪竟上前紧紧握住了方结的粗粝厚实的手。 “好,卿且安心。”狠狠心推开了齐舒,拽住马鞍,转了一个头,朝着军队集合的方向走去,方结头也不抬的闷声走了,直到消失在齐舒的视线里,只有一行靴子踩出的脚印,握紧了拳头,手心里尚有余温。 齐舒用力的嗅了嗅凉冰的空气,轻叹一声,呼出的白色雾气悠悠转转消失不见,一如她的心绪,变得琢磨不定。 倘若,早点给陛下说明婚期,会不会此番就不会上战场?边疆战事已经持续了三年,今年的雪灾尤为严重,蛮子为了存活掠夺资源也是红了眼,可怜廉颇老矣,就派遣上了方结,不知道方结能否化险为夷将战事引向好的方向?自己这待嫁姑娘又得等到哪年哪月? 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嘲笑自己想太多了,转身朝来时的地方走去,走上大路,便有丫鬟护卫一群在等着自己。 只是,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 只是,齐舒没有发现有人已经怔怔地看着她看了许久。 “爷,走吧,人都走了。”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长身玉立的雅致男子正怔怔地看着齐舒离去地方向,正是宁泽。姿容俊秀,真真是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仁剪秋水,眼里盛着满满地欢愉和留恋。并没有理会身边奴才的话,直到齐舒的身影消失在灰扑朦胧的雪林里,宁泽才收回了绵长依依的目光。 “哎呀,老奴的话都不听了,奴家真是伤心的紧啊,这会子要是上马回城,折个弯,说不定还能赶上回城的马车呢。”奴才看着还在呆立的王爷,故意刺道。 像是突然领会了什么!宁泽立马翻身上马,顾不得积雪深厚,顾不得寒风侵袭,打马向林外的大道上冲去,惹的奴才跟在后面尖叫道:“慢点!慢点!” 鼻尖因寒冷冻得略微有些红肿,凛冽的风刮擦着脸颊竟似那刀割般的疼痛,然而都比不上想见她的冲动,玄色衣袍的宁泽驱动身下的马跑得飞快,朝着城内的方向跑去,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小队人马焦急地追赶。 “小姐,可是见完了准姑爷?嘻嘻,羞也不羞?”坐在马车里的丫鬟小桃朝着齐舒打趣道,齐舒并不搭小桃有些僭越的话儿,手托着腮依靠在软垫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见状丫鬟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索性闭了嘴悄悄地探出身去,与赶马的车夫聊起了天。 齐舒眼皮抬了抬,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在野地里冻了好一会儿,冷的贝齿都在打颤,还是在马车里拥着暖炉多时方才感觉皮肤触碰到灼人的暖意,正如她的心头浇灌了热血那样跳动火热,带着微微的刺痒。想到方结那张憨憨的脸和那双粗粝结实的手,齐舒的小脸就惹上了醉人的酡红,尽显女儿家的可爱情态。 间歇透进来的冷风,吹得让人稍微有点不适,刚想让小桃把探出去的身子给收回来,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马车竟然猛烈的颠簸了一下,将齐舒往马车车厢壁上狠狠地撞了过去,胳臂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感,原本潮红的倏地褪去了颜色,变得惨白无比。丫鬟小桃更惨,一声惨叫直接整个身子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马车前面的雪地里,作五体投地状,连哭都哭不出来。 马,惊了。 车夫惊恐地看着前蹄高高跃起的马蹄,竟然吓呆了去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飞身跃上了失控的马身上,一把抓紧车夫松掉的缰绳,这才控制了失控的马车,缰绳是对马唯一的有效控制。 原本懒懒散散跟在马车附近的几个车夫,看到生变第一反应都是后退了好几步,丝毫没有想过自己主子的安危,不过这护人的本事不行,认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只需一眼便认出了面前制马的乃是京城唯一的外姓王爷,宁泽。 第十章 坠马事件 传此宁泽王爷其父宁倾寒乃是开国的功臣,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既埋骨沙场,未能迎来建国的荣耀,其母席慕更是因情深意重随亡夫自缢而去,独独留下这一子,先皇姬卮可怜他年幼丧父丧母,遂特钦定了宁泽得了王爷的称号,燕国第一个异姓王,广寒王。 传闻广寒王宁泽人如其名,有颠倒日月之姿,独独那一双剪秋水的眼睛,更是锦上添花。除此之外自小是太子伴读,因他才智超群深得太傅的喜欢,待人更是亲疏有礼,平日里也多是谦和温润的模样,算得上头号名门贵女们恨嫁的对象。 今日一见,当如是。 “王爷,奴才失礼。”整齐划一的口号像是事先排练好了的一样,做足了礼仪,当然,谁不知道那京城的齐府,上至齐尚书下至家丁,无一不是拍马逢迎的高手。 宁泽看到这马车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惊了,也是有些懊恼,不过看到这马上印着的“齐”字,原本还有些严肃的脸顷刻间像冰化开了,变得也不是那么紧绷。当然天寒地冻的加上出了事故,也没有人斗胆敢去看王爷的脸色。 轻咳了一下,制住马匹以后将缰绳递给了车夫,一行奴才纷纷道谢,宁泽扭捏咕哝了一声,但还是装作不经意淡淡地说了一句:“里面的人没事吧?”奴才们这才想起了刚刚飞出去的小桃,连忙跑到马车前面去架起那个丫鬟了,怕是摔得不轻。 而在马车里的齐舒听到外面男子清泠泠说话的声音,知晓不出去露个面道谢是不行了,因而强忍着胳臂上的疼痛,慢腾腾的撩起了帘子,马车旁边的奴才立马迎过去凑到齐舒身边作出扶她的动作一边低声道:“广寒王,宁泽王爷,小姐。” 这是齐尚书定下的规矩,无论遇见哪个达官贵人奴才们都要提醒主子,千万别认错别犯错,丢丑回来是要罚的。没有理会奴才的小动作,宁泽在看到齐舒的那一瞬间,瞳孔都紧缩了一下,极其敏锐地发现了她抱着自己的胳臂,面露些微的痛苦之色,想必是刚刚惊马的时候撞到了,受伤了! “王爷,好巧,谢谢您出手相助,齐舒感激不尽。”因着总角之时齐舒跟太子的关系也不错,见过宁泽几回,印象中那个瘦瘦小小闷不吭声读书的小男孩竟已经长这么高了,但一转眼自己也是及笄之年了,韶华似流水而过啊。 看着齐舒的眼神有些恍惚,宁泽心中一跳,猜想她是否是在回想年少时候与自己有关的过往?不由得有些微微的甜意滋生了出来,可是一想到她已经是个待嫁的新娘,这份甜意里面又加了些苦涩。 “嗯,齐小姐,好巧,不知这寒风飘雪的日子还出门,未免有些不理智。”宁泽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话里面多多少少都泛着酸。还没等齐舒回答,突然不远处又传来马踏的声音,宁泽侧头看了一下,是自家的侍卫顿时才放下了心来。 “爷!爷!你等等奴才啊!再大的事情也不能这么冲动对不对?想见人的法子有一万种啊,何必在乎这一时啊?”人还没到跟前,宁泽家的大管家福达却已然大着喉咙叫喊了出来,圆脸圆眼像个球似的福达管家着实可爱,惹得管家身后的侍卫脸上都止不住地憋着笑。 宁泽瞬间脸色就黑了下来,不过看到自家管家,想到他有个百宝箱,遂朝着还坐在小马上的管家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福达管家可爱地颠儿颠儿的跑过来,看自家王爷有什么吩咐。看着众人的眼光都在他身上,也不能说什么私密的话,就大大方方地让管家拿一些药物出来,看看给受伤的人检查伤势。 但是只有最后说的一句话是说的悄咪咪的,让他百宝箱里最好的治外伤的药物拿出来。 齐舒看到宁泽这般郑重地模样也有点不好意思,刚准备推拒的时候,却瞥见小桃已经摔的不省人事了,人命要紧,咬了咬牙还是同意对方的好意了。 而这时,宁泽也小心翼翼地将发达管家拿过来的一个小药瓶揣在了衣袖里面。借着帮忙检查马车的安全为由,接近了齐舒所在的位置,趁着众人不注意将瓶子递给了齐舒,齐舒一惊下意识的为了避嫌后退了两步。 发现齐舒的动作,宁泽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但还是极其尽责的将她的马车上上下下仔细检查好了,拍拍马的身子表示可以了,然后极快地瞄了她一眼,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连招呼也不打,就疾驰而去了。 福达管家那个心痛啊,千金难求的伤药百花流浸膏就这么被掏走了,没有给那个摔的身上折了好几处的丫鬟,反而是给那个看不出伤哪儿的小姐,自家王爷真是!唉! 齐舒客气地跟王爷家的管家再次道了谢,马车重新稳稳地上路了,小桃趴在马车的地毯上咿咿呀呀地哀叫着,齐舒把玩着手中白底蓝纹的小瓷瓶,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 宁泽迎着风雪一路疾驰,堪堪到了自家府邸的大门处才停了下来。下马将缰绳交给小厮,自己则快步踏进了大门,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心绪烦乱的他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没有人的地方待着,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理会…… 管家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呼吸间跑出的温热气息袅袅的消散在空气中,连同宁泽胸中氤氲的热烈都削减了不少。 可能,与她的缘分除了差点儿情意还少了点运气。 说了一声“进来”,宁泽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过茶盏,续了冷掉的茶水竟然也毫不在意的喝了下去,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漫不经心地听着管家汇报着年事。 五年前他使了点手段让方结离了京去战场,五年后得知他归来的时候,宁泽不是不慌的,但是却意外得知滇国纳兰公主居然来和亲了,而且竟然是相中了方结?这就很美滋滋了啊,简直就是天意。 在方府门前顺势捞了一把齐舒并且将她送回家,跟她交谈了一会儿阿舒果然是很可爱,可是就是不知道她的情况现在是怎么样了,稍微有点紧张,但是又不敢贸然去看她,万一要是引起她的反感就不太好了。 在齐舒生病的这段时间,宁泽就一直在家里呆着,他也是冻着回来的,所以也是请了假没有上朝,眼看着外面的舆论愈演愈烈,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了呢?但是又担心齐舒嫌弃他多管闲事。 宁泽越想越觉的烦,也没个头绪。 尽管自家王爷心不在焉神游天外,但是管家还是喋喋不休的将他所要报备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就是这么多,王爷有没有什么要特别交代的?”福达管家长得很有福气的脸笑的皱在了一起,那眼角都快落到下巴处了。 “嗯,没有,下去吧。”反正每年过年不是在府里过,就是在宫廷里,他一个人,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哦,对了王爷,奴才忘了件事情,尚书府递了帖子邀请您去坐坐,说是齐家大小姐承蒙您的照顾,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福达满意地看着魂儿被自己勾回来的王爷,笑着说道。 第十一章 姬南太子 “是吗?!”听到有关齐家的事情,宁泽立马来了精神,既然邀请他了,岂有不去之理? “是的,王爷。”福达管家见到宁泽这般模样也是好笑的摇了摇头,自家王爷还是少年心性,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倒也不怪他。 “备马!”忽视福达管家惹人嫌的暧昧笑容,睨了他一眼便准备起身更衣出门。 此时门外却传来了爽朗浑厚的男声:“哦呦,我们的阿泽要去哪里啊?带我一个!”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来人的嗓门不小,但是听起来却有些闷闷的,像是被捂着嘴巴说的。 听到这话宁泽不由得扶了扶额,得,这下一时半会走不了了,福达管家心领神会的朝着宁泽点点头,示意他知道该怎么做,弓着身子退下了。 这声“哦呦”还能是谁,还不是那姬南,当今的太子殿下,肯定是得了什么风声,早知道当时就不借用他的名字了。 一双黑色马靴踏了进来,浑身裹着白色大狐裘,帽子也戴的严严实实,整个人密不透风,武装到底。唯独眉下留了条缝供那双铜铃大眼忽闪忽闪约莫是认路用的,若姬南再胖些,就是个粽子,如今看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嗬,这壮实的,真是魁梧。 “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宁泽故作不觉的将刚刚放在茶几上的书卷再次抓在手上,以显示自己刻苦攻读不喜打扰的决心,希望对方能够了解自己的心思,并且识趣的赶紧走。 但是显然对方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哦?是这样的,我听说齐舒病了,听说是落水了,还是你送回去的,这不是想跟你一起去看看她怎么样,毕竟跟是从小一块长大,不去不是显得我不近人情吗?”说着姬南将身上的狐裘帽子都摘了下来放到了座椅上,金炉里烧的炭火很暖和,自然不比户外,冻得要死。 “节后吧,现在去怕是有点不方便,各家各户都在忙着过节,现在去叨扰怕是不妥。”想到那封邀请的帖子,还有带着姬南去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宁泽坚决不同意带他一起去。 “哦呦,我听说某人打我的名义行事的时候可没觉得不妥。”这是在暗指宁泽那天在方结大婚上所说的话,看来已经是传到他的耳朵里去了。 “太子殿下,陛下责令多少次,不准再有什么口癖,请您不要再说哦呦了!另外《帝范》《谏范》您可都看了吗?陛下说不定期抽查的。” “不牢你费心,你就说吧,去不去!”跟宁泽斗嘴从来都斗不过他,这小子真会装!明知道读书是他的死穴,口癖多年也改不回来,还这么刺他!真真过分! “去,去还不行吗?”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姬南太子也不能真的惹恼了他,看他跟阿舒关系真的好,那也就一起去算了,反正他自己单独见阿舒可能也会有点不自在,有了姬南说不定气氛还好点也说不定。 “早答应不就好了!诶诶诶,走走走,对了,回头的时候教记那个什么范啊,我记不得,你帮我走走捷径!”姬南走到宁泽的身前搂上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哥俩好的模样让宁泽有些忍俊不禁。 福达管家知道无论自家王爷怎么挣扎,都是拗不过这太子殿下的,所以早在太子殿下过来的时候他退出去就去备马了,这下果然是印证了他的猜想,不禁有些洋洋得意。 果不其然,自家王爷跟着太子殿下出来了,太子殿下自然是骑马来的,自家王爷的马正牵在自己的手里,两匹高大威风的马都是当今陛下亲赐的,太子殿下的马名叫乌骓,而自家王爷的马名为青稚。 太子殿下爱马如惜命,总觉自己的乌骓旁的马难以企及,即使是与乌骓不相上下的青稚,每逢见到青稚总要分说一般,但宁泽就不怎么爱搭理他。 要说这太子殿下也是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市井小民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之一,幼时便被开国女帝姬卮册封为太子殿下,现魏国国姓为姬,先女帝心力交瘁早逝而去,由其夫君现言氏字墨代理朝政,待太子殿下成年后归位,其敏感之处不得而知。 但举国上下皆知当朝太子不喜朝政,不喜舞文弄墨,尤爱马上生活,一年到头多是校场为伴,将军士卒上下皆亲附太子,只有一些文官倒是不喜且时常上书酸刺太子。 太子殿下生的憨厚,性情豪爽不拘小节,喜好交友喝酒。常年日晒皮肤渐趋黝黑,一双铜铃大眼炯炯有神,只是怒极时候十分不好看,显得有些凶神恶煞,平日里性情温和,下人随侍皆十分爱戴他。 人人都道这太子不喜文书,交的好友却个顶个才高八斗,首当其冲便要属这广寒王宁泽王爷了,被当今最德高望重的太傅称为有着骨重神寒天庙器之才的人,两人关系好到坊间传言都有断袖之癖了,好在太子娶妻之后,外加宁泽说明有心仪之人,这流言才渐渐作罢。 另有一义妹,虽无正式名分,但能够让太子殿下亲厚与妹妹无异的,只有这齐尚书之女齐舒是也了,乃至总角之遇,情谊自是不必多说,当然,还有诸多朋友也就不一一枚举了。 总的来说,这姬南太子殿下才学稍显不足,好在德行有余,也算深受万民爱戴和敬重。 这不,“妹妹”生病了,姬南岂有不去之理?何况事情的始末他已经了解了,这人啊,谁还不爱凑个热闹? 凉冬有暖,宁泽和姬南前者一身锦衣后者一身雪裘,走在大街上踏雪而行夺了不少人的目光,怕冷的太子为了好看也学着宁泽忍痛将衣帽给放了下来,任凭寒风凛冽吹拂,瑟瑟发抖。旁边的宁泽瞧见了心中闷笑,吸了吸鼻子将目光转向四周逡巡。 少梁城繁华的地段很多,城中多处沿街小贩商铺酒楼乃至青楼茶馆都笑往迎来,平时的行人就来往较多,遇到个节日那更是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能在少梁城内骑马而行的,非富即贵,平民百姓自是小心绕行,这雪天是萧瑟了些,但是文人墨客聚集在一起高谈阔论的,壮实习武的汉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也都不在少数。 空气里氤氲的喜庆气氛甚是令人欢喜,宁泽也看着这街景不觉心旷神怡。 无意撞进了一位临窗而坐须发皆白正持着茶具的老者眼中,宁泽微微一笑朝对方点头拱手示意,然后打马慢悠悠的走过。 老者眉眼一挑,打量着这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两人,不过倒是文武二字匹得这两人再合适不过,清俊书生,孔武力士,我魏人才辈出,真不错。 坐在暮春酒馆的正是先女帝的叔父,姬慈老王爷,开国后就因为身体境况退居幕后多年。 “青松,查查太子这趟儿是要去哪?” “是,王爷。”身旁不远处站着的麻衫小厮恭敬地俯首回道。 第十二章 上门探望 齐府大门前站了很多人,为首的正是齐尚书,身后站着黑压压的家丁,以往这样的场面肯定是有贵客临门,只是今日少了以往张灯结彩的模样,估计是因为这段时间的风声太大,齐秦又是小心谨慎的人。 “确定今天过来吗?”齐秦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毕竟再能干的手下保不齐也会出错,他不相信任何人,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是的老爷,那边已经回了帖子,说是下午就到。”齐秦身边的贴身小厮常安谨慎地低声说道,身着的素布黑衣与齐秦的锦衣华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像是发现了什么,齐秦不满的盯了他一会儿,然后状似轻飘飘地说道:“月钱没发吗?穿的跟个卖炭的,这般丧气,是想丢了我的脸面?嗯?” 常安低着头,没敢对上那双精明锐利的眼睛连忙低声道:“奴才马上去换。”说完转身就想走,这齐尚书不惑之年将至,人也越发的难伺候了,他身上的衣服明明是府里标配的。 还没等齐秦应声,府门外不远的地方传来了马匹踏步的声音,路上的行人不由得脚步也加快了几分躲到了旁边去。 听到勒马的声音,齐秦心中大喜过望,来了! 感觉到这异动的家丁们也纷纷打起了精神,脸上极力表现出欢喜又渴慕的模样,让人瞧见了真真是热情备至,这是齐秦齐尚书专门训练过的“门面。”在少梁城里有点出名。 齐秦走下台阶激动地迎了上去,未到近前话先脱了口:“嗨呀,广寒王大驾光临,敝舍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然而同宁泽下马的还有一男子,不由装作好似风雪眯了眼揉了揉说道:“这位是……太子殿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齐秦激动的快蹦起来了。 虽说这姬南太子与自己家的齐舒关系甚好,但也没怎么上过自家门,自然也是巴结不上,加上太高攀也难免引起误会,齐尚书一直谨慎来往。 “嗯,齐尚书这是?准备往哪儿去啊?”姬南知道这齐秦肯定是得知宁泽要过来,瞧这阵仗,溜须拍马的功夫又精进了几分。 “太子误会了,臣今日在书房默读时候听闻宾雀儿叫唤个不停,叽叽喳喳甚是热闹,一看就知道肯定有喜事登门,这不,眼下正是印证了臣的猜想。” 别说,这胡诌逢迎没了皮脸的在少梁城齐家可是数一数二的。 覆雪寒天,宁泽可不愿意在大门口冻着,毕竟他还心系着齐舒的病,这客套话就免了吧。眼尖的齐秦看到宁泽的脸色冻得青白略有不愉心中一惊,知道坏事了,赶紧把人请进去要紧。 “请请请,里面请!”齐秦赶紧挥了挥手,示意家丁过来一起将贵客请进去,其他的早已经回到府里准备热茶甜点各种,准备伺候上了。 姬南睨了一眼宁泽,思忖他肯定是心急想见到齐舒,瞧着已经按不住了,真是的,平时看起来那么淡定自若,怎么这会儿跟个毛头小伙子一样猴急猴急的,没出息! 雪衣狐裘也架不住这数九寒天,一群人蜂拥着牵头的几位进了尚书府,只留下地上那些稍显凌乱的脚印,在这漫天雪花的飞舞下渐渐变淡轻浅直到消失不见。 热茶奉上,暖手的炉子,厅堂里的瑞炭也早已布好了,姬南坐在主位上,宁泽坐次下,齐尚书站在旁边候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女子,只见这位女子下巴长的尖尖,与齐尚书那模样长得有几分相似,姿容到还算婉秀,就是颇有点不大方的感觉,眉宇见有些精算的感觉,让他瞧了不喜,而宁泽更是眼皮子抬都没抬,兀自捏着杯茶水轻啜。 姬南没说话,皱着眉头思索这位是谁,往常怎么没见过,怕不是齐尚书哪个女儿?齐家的女儿他只认得齐舒。 齐尚书治家还算严,任何能够威胁到他官位的不稳定因素都被控的好好的,以往齐舒跟太子相熟,所以会让齐舒出来招待,可她不是病了吗,也就没有叫她,就刚刚在的庭院的时候庶女齐萝扯住了他的袖子,说是要到厅堂上招待客人,本来他不欲应承,但转念一下就答应了,没准……那也是说不定的事情吧。 “齐尚书不必这么客气,我和广寒王此行来是为了齐舒,不是说病好多天了,这不是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姬南放下茶杯笑吟吟的说道。 太子与齐舒的关系少梁城皆知,幼时齐舒聪颖随父一起进宫被太傅相中,做了伴读堂的一员,这伴读堂是当今圣上特地为了太子读书寂寞无聊设的,也就几载时间,倒是太子和齐舒还有宁泽这三人的关系最好,不是兄妹甚似兄妹,世人道这齐舒贵女有太子庇佑,谁敢得罪? 除了婚事这桩糟心事,齐舒在这少梁城里也算是完完美的名门贵女。 “不碍事不碍事,请了郎中过来看了说是过两天就好了,劳太子和王爷费心了。”齐尚书笑眯眯恭谨地说道。 看这样子,齐舒肯定是不能出来了,那这还见吗?那些都是后院内室,他们进去不合规矩,那还是下次来看她吧。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姬南的话还没说完,宁泽瞟了他一眼,都夹着冰碴子,看的姬南莫名怂了,可是又有点委屈,憨憨的脸上满是小情绪,这还是真是不怨他啊,就算是他不来,宁泽也见不到齐舒啊。 齐尚书一听他们要走也慌了,但是这要留用什么借口呢?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齐萝怯生生的走到了他的身边说道:“父亲,母亲刚刚说午饭已经备着了,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话虽然是对着齐秦说,但是眼光却不经意间略过了宁泽。 “对对对,太子,王爷,臣已经备下了薄酒宴席,还请赏光。”齐尚书忙不迭笑盈盈对着他们说道。 “不必了,我和太子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叨扰了,改日再会吧。”宁泽站起身来优雅地说道,去意已决的样子让齐秦乖乖识趣的连连应声,然后将贵客送出门去,左右才过了两盏茶的时间,齐秦有些惋惜。 第十三章 入夜偷潜 齐舒的病只是染了病气,过了皮,倒是没过到内里。请来的郎中不过也是畏首畏尾不敢下猛药,外加齐舒装的也有些厉害,每次只吃一半的药,所以这病拖拖拉拉很久也没吃好。 今天听到府里的动静挺大,看样子是有什么贵客登门,熟知自家父亲本性的齐舒揣测不到是谁来,索性就唤了小桃进来询问。 自从齐舒出事,小桃连同那些家丁都被齐尚书狠狠责罚了一顿,尤其是小桃,被罚了月钱还挨了几下板子,这能不有些不满吗? 连唤了好几声,小桃才慢慢吞吞地走了进来,低着头也不走近离得远远地唯恐齐舒把病气过给了她。 “小桃,外面为什么这么吵?”齐舒侧躺在床上,语气虚弱地说道,一直在昏睡浑身没什么力气,脸色惨白的有些渗人。 “回小姐,是太子殿下和广寒王来到府上了,现在正在前厅里呢。”耐着嫌弃低着头答道。齐舒心思转得飞快,想起身却觉得这身子跟铅块似的那么重,头痛欲裂。 良久她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小桃听见后忙不迭的就推门出去了,生怕多待一刻染上疾病去了。 宁泽和姬南都来了,自己却不能见到他们,这少梁城怕是早就已经满城风雨了,难道她真的就这样被羞辱至此吗?要向父亲伸手吗?齐家倘若不做点什么,颜面也会有所损失吧,真的要是这样的话的,那也没办法。 外面的哄闹声持续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忽然安静了下来,庭院里只有呼呼的风声和不时雪块掉落的簌簌声,想必是人已经走了。 叹息了声,齐舒转了过去躺平了身子,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嗯,要好好吃药了。 太子和宁泽离开了齐府,内厨办的排场大宴席他们是吃不上了,齐尚书扼腕叹息之余只能吭哧吭哧将这精制的酒水给吃了,这些山珍海味都是平时府里的珍藏,不是什么贵客才不会拿出来,即便是烹饪的天上有人间无,可是食之依旧是索然无味。 齐尚书这懊恼的不行,饭厅里也没人敢去触霉头,而齐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悄悄遁去了,毕竟她这番作为没有掀起多少水花,人瞧都不瞧她一眼,她还有什么脸面在呢。 毕竟齐家这株歪树上只长了齐舒这一个好枣! 这场赴约醉翁之意在于齐舒,而不是旁人,但这齐尚书赫然是夺主又做主了,尽显大家长的风范。可怜齐舒连这华宴的一碗羹汤都没捞着。 刚入夜,天色灰沉的甚是压人,连气都喘得不匀,齐府里的人谁的面上的都是阴影笼罩,府里多了些死寂,约莫是主人的心情不佳,连带下人们仰人鼻息过日子也不舒坦。 不多时,屋里的明烛已经燃上了,昏黄温暖的光袅袅依依,小桃忘记把窗户关严实了,有丝丝的凉风窜了进来,吹的齐舒有点不舒服,这忽冷忽热的感觉生出些反胃作呕的感觉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等以后病好了,齐舒决意要好好锻炼锻炼了,宫里的退休御医老师说来信说他在少梁城里开的百善堂要开了,喊她有空可以去看看,躺在床上杂七杂八的想着想着思虑就纷乱了起来。 辗转反侧过了好久,听着鼓声敲了两次,已经是二更了,还是没有睡的欲望,谁道这夏夜长冬夜短来着,简直胡说,这冬夜啊,就是熬人的。 “啪嗒。”突然屋顶上传来了瓦片被踩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雪夜里声音格外的清脆响亮。齐舒没有睡着,但是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额间不自觉惊生出冷汗来,谁?!。 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慌乱不知所措,齐舒冷凝地盯着屋顶上的动静,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唯恐再错过什么异响,还是刚刚是自己的幻听。 “喵……”宁泽不小心踩断了只瓦片,等他想补救的时候已经晚了,呆立在雪片飘飞大风透心凉的屋顶上,他的面目表情都已经冻的僵硬了,这不争气的腿!无奈之下,急中生智学了声猫叫,说完之后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堂堂王爷跑人家闺阁女子的屋顶上学猫叫,这,这会为人耻笑的!宁泽这懊恼的不行,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于是我们高贵的广寒王爷就那么生生的站在屋顶上站了半天,直到整个人都被雪给飘白了,才颤颤巍巍得蹲了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闺房里的齐舒听到屋顶上瓦片碎掉的声音,隔了一会儿又听到了猫叫,心下不禁犹疑,这寒天雪夜哪来的猫?双眼睁得大大的盯着屋顶。 令齐舒目瞪口呆的是屋顶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白点,然后有丝线拴着的什么东西缓缓从屋顶上降下来,这惊的她眼睛都瞪直了,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在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那东西已然到了齐舒床铺的正上方,对着齐舒腿部的位置,她这才看清了这到底的是个什么东西。 自家的青瓦上绑了张纸条,还沾了点雪沫遇室温有些微融化。 虽然齐舒惊吓到了,但是还是努力撑起身子,颤颤的伸手过去的接,想看看这纸条和瓦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绳子另一端有拉扯的感觉,宁泽心中暗喜,想窥视下面的情况,但是又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也就只能傻愣蹲着四周看,手中还牢牢抓着牵着的绳子,想出这种投石问话的招,实在是太聪明了。 等到齐舒好不容易将纸条拿过来,莹白的指尖将折着的纸条撑展开,借着室内还算明亮的珠光,只见上面写道:“宁泽叨扰,如若相见,扯绳即可。” 这一手小楷字,乍一看体势劲媚、骨力道健,疏朗开阔的风姿真真好看,这宁泽写的比自己好看多了,齐舒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害羞。 宁泽在来之前已经做好准备了,未免冒冒失失的闯进去惹阿舒不喜,还是投石问路比较稳妥,这纸条也是早就在家里写好带过来的,只是不知道齐舒会不会愿意见他,心下忐忑不安,倒是这屋顶上是真的凉啊! 第十四章 投石问路 齐舒本不欲在自己的闺房里面见到宁泽的,于礼不合,是以应该避嫌,可是眼下这情况,倒是让她犹豫了起来。 心思几转下,屋顶上晃晃悠悠有雪片落了下来,外面肯定冻死了,这估计他已经在外面待了好半天了,这肯定冻的不轻。 终是不忍心,勉力将床边的衣服给穿上,然后无奈地扯了扯绳子。 宁泽蹲的腿都麻了,手也冻的通红但还是牢牢抓着绳子,怕错过细微的动静,真是找活罪受,握着的绳子突然传来了微微的拉动感,瞬间宁泽就来了精神,成了! 他颤颤巍巍的从屋顶上沿檐角下来,然后瞅见窗户还有条缝,伸手撑开了窗户然后钻了进去,夹带着些风雪的凉冰气息,齐舒看着一个黑影从窗户台下小心翼翼的钻进来,料是就是他了,戏谑地轻声说道:“广寒王这番真是委屈您了。” 说完忍不住轻咳了两声,作势用手捂住了口,脸上两抹有些异样的潮红显示她还在病中。本来只着了身素白中衣,既是有外人的话,够得身边得粉色外衣严严实实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走进来的宁泽穿着一身黑衣,裹了锦色裘衣,倒是在夜幕的笼罩下也不是很明显,身上布满了雪沫遇热化了,渐渐开始落下水滴,但是暂时无暇顾及这个,宁泽听到齐舒时打趣她的话,本想傲娇状不欲理睬,但是睨了一眼看到她那病弱萎靡的样子,又忍不住担心。 “不必多礼,好人做到底。”顿了顿又道:“你的病怎么样了?要不要请御医过来,我认得几个太医院的,关系还不错,要不……”宁泽斟酌着词句谨慎说道。今天来他主要就是关心她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承蒙王爷关心,如今已经是好的差不多了,只要按时按量吃药即可。”齐舒勉力倚靠在床框上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宁泽微微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快,听这话的意思是她并没有按时按量照着大夫的医嘱吃药,早先他就将医治齐舒的大夫叫到自己府上去了,仔细询问了一番,说是不是什么严重的很快就能好了,但是今天他看到齐舒还没好,就知道她肯定不乖了! 而齐舒却担忧着这广寒王身上的雨雪已经化为了水,地上已经有了小片水迹了,不由踟蹰开口道:“王爷您在外面待了很久这身上都湿了,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换身衣服就是了。”宁泽满不在乎地扫了眼自己的身上,随口说道。 但是这话却听得齐舒心头微跳,面有难色地说道:“恕齐舒这里并没有合适您的衣服,这可如何是好。” 噗,这只是他随口说的玩笑话而已,尴尬地抚了抚额笑道:“没关系,我待会儿就回去了。”能够在她的闺房与她相见真的是又羞涩又紧张,面上还要装得很自然的样子。 “那齐舒就招待不周了,王爷,那处有椅子,还请您落座。”齐舒艰难地用手指了指,示意坐下来谈。 既如此宁泽也不好推拒,于是就是走到椅子处坐了下来,刚刚站着还好,坐下来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湿透了,潮湿的感觉十分不适。 齐舒本来想着这闺阁内的东西肯是不能跟男子扯上关系的,但眼下,心里软了软抿唇说道:“王爷,我这里有件为我父亲做的大氅,还是个半成品,自我生病后就没有再继续了,如若不嫌弃的话您可以拿来御寒,就在那边的屏风后面。” 亲手做的宁泽岂有不拿之理,亲手做的啊!面上淡定的点头,毕竟他确实冻的有些冷。 看着宁泽将潮湿的外衣脱下,裹上了干的衣物,齐舒想着赶紧聊完然后将人送走,毕竟要是被发现了那就糟了。 “现在外面的舆论应该也是甚嚣尘上了吧。”齐舒试探地说道。 椅子旁边摆了茶桌,桌子上有茶水,不过不是很烫,宁泽触手过去的时候发觉温温的,轻嗅了嗅好像还有些竹叶的清香味道,难道里面泡了竹叶?大冬天的喝清心凉肺的竹叶茶不太好吧? 齐舒察觉宁泽脸色有些不对,还以为自己的问的话有些唐突了还是怎么了,瞬间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嗯,有确实不那么好听。”宁泽直直地望进齐舒有些关切又略带尴尬的瞳孔里,里面倒映出自己脸上有着明晃晃闪过的痴迷,只是此刻她的心绪烦乱无暇顾及而已。 “前两天我已经散播消息出去了,齐门舒女在方府门前被辱,愤而投河为广寒王所救,重病在床气若游丝,恐命不久矣。” 宁泽的目光灼灼,齐舒惊觉听完后有些赧然地移开了脸。 “三日后,我会继续放出消息,当天的事情那是有心人居心不良胡乱散布谣言,太子殿下同你我一并前往方府庆贺,你中途回来受了风寒,如何?” 对方想跟自己想的一般无二,齐舒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只是承了人情,人情债不是那么好还的。 “不用你还人情。”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般。 “可是,王爷您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帮我?齐舒自觉与王爷并无多少交集。” “……”又是同样的话的,现在不就是有交集吗?“我觉得三日后是个不错的时机,要是你同意我就这么办,太子托我办这件事,所以你不必有什么负担。”宁泽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在滴血,明明是自己用心,还要给别人做嫁衣。 但说了这句话之后,果不其然她的脸色舒缓了很多,齐舒跟阿南的关系很好,他跟阿南的关系也很好,但是不代表他跟齐舒的关系就很好。 “如此,那就有劳王爷了,实不相瞒,卧床这些天我确实如坐针毡,奈何困于这闺阁之中无计可施,实在感激之至。” “你一向不是不安于闺阁之中吗?”据手下人说跟宫廷里的太医什么时候有了师徒名分,还自己掏了私房钱盘了书画铺子赚得接济穷人,而且还,瞥见齐舒略带好奇和警惕的眼神,宁泽立马闭上了嘴巴,然后豁然站起身来。 “咳咳,明天你找人修屋顶,有些瓦片坏了知道吧。” 齐舒眉眼弯弯露出雪白的贝齿,那里朱砂痣在烛光下似有若无的撩拨下有些媚惑的感觉,宁泽忽觉有些口干舌燥。 “还有,我在屋顶上遇到一只猫,大概这么大!”宁泽装模作样用手比了比。看到齐舒依旧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不觉有些心虚,也不敢说更多,怕露馅了。 “那本王就先走了!”说完径直捞起身边褪下的锦衣搭在肩上然后准备离开,心乱了,末了还准备走到窗边钻出去,但是感觉到身后视线仍然注视着,宁泽有些慌乱差点没一头撞在门上,两只耳尖不争气地感觉到了暖融的温度。 第十五章 藏在心里的你 对了!走归走他今天从管家那里拿来的好的药膏,十分的补气血还没交给她呢。 于是宁泽又折了回来,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交给齐舒,齐舒以为宁泽离开了,也就躺倒下了,刚刚那番对话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轻缓走到她跟前,俯下身将药膏放在床边,嗅浅淡好闻的味道让他的心头更是荡漾滚烫,如同沸水泼油般,宁泽低头凝视着齐舒,就那么看着她,脸小小的,杏仁圆眼,眸光似水温柔润泽,脸上那病态的两抹潮红惹人怜惜,柔软黑亮的发丝,小脑袋里的想法让人琢磨不透,真是可爱的紧,宁泽看着她的眼神也浸透了满满的甜意。 齐舒已然虚弱困倦想睡了,广寒王是个正人君子断不会趁人之危,想出声问宁泽还有什么事情,但是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再正人君子遇到这种情况想坐怀不乱也很难啊,宁泽偷偷碰了下她的小脑袋,触到点发丝就收了回去,不敢太过冒犯。 不急,余生还长,自当徐徐图之。 等宁泽回到府里之后,浑身淋了个湿透,但面上的欢喜是怎么也掩藏不住,步履轻快地朝着书房走去,福达还等着他呢。 福达管家圆胖福气的脸上已经急出了不少汗珠。 王爷在出门之前打招呼让他在外间候着,回来的时候有事情要问他,但是这一晃儿都快三更了,怎么还没回来呢,外面风大雪大的,这万一冻着了怎么办?上次方府喜事回来之后姜汤就煨了好多天。 “王爷,您怎么才回来啊,可急死福达了!”话里委屈地不得了。 宁泽听到这话连忙神秘兮兮地比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不可声张。福达小眼瞪的圆圆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一主一仆前后进了书房,迎面而来的温暖适宜让宁泽沾上雪水的皮肤有些不舒服湿痒,把手上的锦衣丢在书房的客椅上,吩咐让福达去准备热水洗浴,他需要马上换上干净的衣服。 福达还准备说什么,但是宁泽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吓得福达拔腿就跑出了书房,招呼奴才赶紧准备热水,要是染上风寒这就是他的罪过了。 不一会儿的工夫,被热水拥覆在浴池里的宁泽长长舒了口气,心里攒了满满的满足,不过还好能够看见她就够了,潮红可爱的小脸,柔软发丝的感觉还在指尖缠绕,淡淡地竹叶香气,足以回味几日了。 正当他嘴角噙着笑怎么怎么开心的时候,守在门外的时候福达冒出了一句:“王爷,您究竟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回来?” 扫兴。 “没什么,回头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去做,你不要多问。” “那奴才就先退下了。”福达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道,不是说好让他在外间等着说是有事情吗?现在怎么的又遣他走了?这王爷的心思真是捉摸不定。 在热水里泡了很久之后,宁泽觉得浑身暖起来了差不多了就准备起身换上衣服去休息,无意瞥见刚刚脱下来的,从阿舒那里拿来的衣物,不禁心头微甜。 将湿发盘起还未用干布擦干,就已经忍不住坐在旁边细细观察起这衣物来。 摊开这件大氅,虽然阿舒说这是个半成品,但是她愿意拿出来给他,他已经是欢喜的不行了。将它翻来翻去察看了好多次,甚至都有些爱不释手,这对襟大袖,整体显得很是宽大,底色黑色系带是墨蓝色,沉稳持重,倒是符合齐尚书日常的装扮。 这是什么?将衣服反过来的时候,手掌抚摸着衣服却不经意间在衣角处触碰到一处轻微凸,起的地方,嗯?这是什么? 一枚绣成浅绿色的竹叶,宁泽怔愣了一下,然后会心地笑了,她果然是喜欢竹的。 竹,挺拔修长、傲雪凌霜、四季常青,又是四君子之一,想必她是极爱的,要不怎会诸多细节体现出来?下次去,就带株珍贵的竹种去见她吧! 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足间有些冷,眼看时候也不早了该去休息了,如此便将大氅给抱了起来,准备送到房间,就这么走出了浴室。 室外要比室内还亮堂,庭院里的松柏冬青还有那根根廊柱,在灯笼白雪的映照下与矮胖兵甲士卒无异,倒觉得有些凛然肃穆的样子,空气吸入肺腑之中一片沁凉。 灰蒙无月飘雪,所思所感皆如烟如雾如泣如诉,不由轻叹了声。 只不过这恐怕是为数不多的几场雪了,送走隆冬迎来暖春已是蓄势待发,日子如流水般轻缓划过,偶有波折不过是打了个漩儿,终究是往前进的。 第二天一早,宁泽用早点的时候,福达管家从外面风风火火地急走了进来,如果不是不合规矩,他早就小跑过来了。 宁泽眉眼挑了挑问道:“什么事,怎么这般莽莽撞撞的。”管家福达跟在他身边多年,自他从宫中搬出来的时候就打理王府里的事务,一向很有分寸,懂礼守规矩,今日这是怎么了? “王,王爷,公主,公主过来了。”福达气喘吁吁地说道。 “不见,就说我昨晚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卧病在床。”宁泽捻了块甜点放进口中,眼睛都眯了起来,这甜腻腻的滋味实在喜欢,跟喜欢阿舒那样那么喜欢。 “这……”看到自家王爷坚定的眼神,福达认命地点了点头,然后慷慨赴难般地走出了饭厅,每次都是这样,独自面对那可怕的姬雪公主,就不能偶尔也帮他一次吗,他好委屈的。 福达管家口中的公主,是当今陛下最小的女儿,姬雪,赐宝安公主称。 先女帝生下这姬雪公主后不久就故去了,从小众星捧月般的长大,这性子也是纵的无法无天,上有陛下哄着,下有姬南姬北两个哥哥,可以说是魏国最尊贵的女子了。 可是这女子却如同其他女子一般,也看上了广寒王宁泽,但凡他有什么动静,或者与哪家女子有了交集,哪怕片语只言也会被公主盯上,寻常女子自是不敢与公主作对,但有些高门贵女却不死心,暗地里下功夫,要是广寒王能够看上自己,那也是说不定的。 正是因为这点,宁泽避姬雪公主如避蛇蝎一般,顾及幼时情谊没有损毁两人的关系,但宁泽万不愿跟她扯上半分亲昵暧昧关系,引起误会就如跳进黄河般洗不清了。 第十六章 受宠公主 齐舒在府里消息闭塞,自己身边就这么一个丫鬟小桃,但是却是个信不住的,她也没什么办法。 料想这两天里少梁城里面的风言风语肯定很难听,至于她是怎么判断的,她的父亲齐尚书几乎每天回来都要摔一个碗,年假这段时间火气大的不行。 而宁泽在斟酌了几日后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出手将城中的谣言给兜了回来。 他想,既然齐舒那天上门的事实已经不可逆转,那么就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将齐舒被方家老太太羞辱然后回去的途中想不开投了浅草湖自尽的后续给放了出去,造成方家老太太欺压齐舒的一种错觉。 前段时间齐门舒女上门自取其辱的余味还没完全的消散,这方家老太太逼迫少梁城有名的好淑女竟至投河自尽的消息瞬间引爆全城。 时人不关心政事,那是文人政客操心的事情,在平民百姓看来有无八卦可谈可聊才是乏味日常里面的调味品,毕竟嚼舌根也算是消遣娱乐活动。 众人一时之间难以分辨究竟到底孰是孰非,在宁泽有心的引导下,开始有人思索当初那是怎么传出来的,方家老太太的那三问,是与不是,确实搁在哪个女子身上都是受不住的,这么说来当初是冤枉那齐家舒女了? 先前说道齐舒不是的人几乎蒸发了去,这鄙视方家老太太的人倒是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冒了出来,而且这番反转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高门大户里对这些消息并不比市井百姓知道的慢,齐家无暇顾及这些,反正事已至此他们卷进去没捞到好处反而惹得一身骚就不好了,万一陛下要是知道了对齐家产生不喜的就得不偿失了。 而方家那头也没敢出来回应,反而一门心思打探宫里的事情还有齐家舒女的病况,要是真死了,这方家老太太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所以也没有去管这些流言蜚语。 宁泽先是“不经意”地让家中“多嘴”的下人私自嚼舌根,让有些有心人听得见,并且借助他们的口,将消息放出去。 茶馆酒楼什么的最不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宁泽交代人花了点银子雇了说书先生,编了几个话本,大意就是些什么高门无辜的贵女为青梅竹马所抛弃,为国为民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临了被背叛活活受侮辱从而选择自尽,这话本的魅力所在就是适当的加工会变得更加有争议有冲突。 最后就是替齐舒医治的几个郎中那里,从他们嘴巴里撬出点东西出来,这样的传言才会变得具有可信性。 效果很理想,至少这少梁城又被炸了一番,诋毁齐舒的打油诗也不再传播了,反倒方家老太太的不少污点被扒了出来,这倒是宁泽始料未及的。 宁泽如约按照当时跟齐舒计划的那样,将消息渲染了出去,以期收到理想的效果。 而他此番动作都是秘密避开了很多耳目,但是却没有逃过上门被拒的姬雪公主的眼睛。 大寒天里特地去见他,居然又装病,真的是好不上道! 永乐宫中,屋外冰天雪地,屋内温暖如春,甚至还有些烘热,姬雪半倚靠在卧榻上,头发散乱没有梳理表情随意又张狂,丝滑红衫半解,露出雪白的肩膀和胸前大片的风光,让人看了面红耳热,身边的几个面首随侍在旁侧,手上捧着甜酒和精致的糕点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宫殿里金碧辉煌,玉器金银器物装点得十分雍容华贵,外室置放了很多珍奇古玩字画,有的没地方放了就放在地上,宫中的库房已经装不下了,除了皇室给姬雪送礼物之外,还有各种各样想要拉关系的,姬雪都一概不拒绝的全部收下。 皇室的宠儿就这么一个,姬雪自然是随心所欲。 就连养面首这样的事情,陛下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过来。”姬雪随意地指了与她相对方向的那个,是她年前在外面参加宴会时“捡”回来的,是个小门户家的嫡子,她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直接带回了宫中。 “是,公主。”林朝文将手中端着的果盘递给了旁边的太监,然后走到了姬雪的面前跪了下来,低眉顺眼很是依恋的模样。 “我美吗?” “自然是美的,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林朝文恭敬的回答道。 他这话其实也说的不错,这魏国最美的女子当是先女帝,姬卮,而姬雪继承了其母大半的容貌,自然也是错不得的。姬雪容颜不似多雅,倒显得俏皮活泼,圆眼鹅蛋脸,丰润又可爱,一张樱桃小嘴翘起来笑的时候最是可爱讨喜,看起来天然无害,深得陛下宠爱,而姬雪也是仗着这张脸在皇室间备受关爱。 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两腮鼓了起来,目光移向他不满地问道:“比那个齐家舒女如何?” “公主说笑了。”林朝文轻轻一笑,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提的有些莫名,以姬雪公主的身份,跟一个大臣之女比较,自是有失身份。 “那为什么宁泽会帮她平了城中的谣言?而我上门去见他都不愿?” “公主应当知道太子殿下与广寒王的关系如何,而太子殿下与齐家舒女又是总角之遇,约莫是这个原因才会这样吧。”中规中矩的回答挑不出什么错来,这深宫里,一步错便是刀落。 姬雪有些不满的盯着林朝文看了好半天,半晌又甩出了个问题:“你说父王迟迟不肯给我和广寒王赐婚的原因是什么?”姬雪托着腮颇有些想不通。 “奴才不知,怕不是因为公主年纪还小,陛下想您多陪着几天。”林朝文恭谨地说道。 “但是我已经不小了啊,而且广寒王也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纪,就算不成亲也可以先定下来啊。”不满地撇了撇嘴,姬雪从卧榻起身走了下来,身边的侍从一拥而上帮姬雪整理衣冠。 林朝文往旁边退了两步,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姬雪往旁边看了眼皱了皱眉说道:“你们都下去,朝文留下。”众人听到这话会意退了下去。林朝文不经意地身子颤抖了下,但仍是恭敬的立在那里。 “你进来服侍我。”说着就往内室走去。 这服侍,自然就是红被翻滚,脸红心跳,少儿不宜了。公主喜好招揽面首这属于内宫秘闻的事情,长乐宫中的侍从除了公主的面首,其他的人都被割了舌头,谁也不能随便说道。 第十七章 转变风向 广寒王府 福达管家守在书房外面,感受着里面持续传来的深沉低气压,这天气还没回暖呢,怎么浑身冒汗呢?可怜的王爷,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哎呦,听声音又是揍上沙包了。 那沙包是太子殿下送给王爷的,说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揍沙包就可以心情好了,自家王爷难得有生气的时候,但要碰上齐家那位,就说不定了。 “王爷?”福达踌躇了很久之后,决定上前两步问问,这怎么晚上隐卫来过一趟之后怎么就突然心情由晴天变阴天了呢。 宁泽没有管外面管家的担心呼喊,只是兀自想着自己的心思。方结进宫肯定没好事,那天大婚侍从说方结明明白白看见了齐舒如今的模样,眼里也俱是惊艳,想到这里又给了沙包一拳。 喜欢的人被别人觊觎这件事实在是太糟糕了。 不得不防着万一他突然转变心意要迎娶齐舒,那这五年来的辛苦经营不就毁于一旦了。明明方家老太太已经不愿意齐舒来做侧室了,难道方结会违逆他祖母的想法吗? 就算是方家同意,齐尚书那么小心眼应该也不会愿意再自取其辱了,人家的释亲书已经递了过来,已经很丢了齐家的脸了,但是这也不一定,要是陛下开口,齐尚书肯定又会答应。 不过,值得肯定的是,齐舒是不会答应的了,绝对绝对不会答应的。 虽然是这样想,但是多多少少还是对齐舒的想法没有多少把握,万一她要是真的很在意那个莽夫,委屈自己也不是不可能,想到他徐徐图之的计划还没有实施,难道就要腰斩了吗? 想娶个媳妇怎么那么难啊! 少梁城里的舆论已经两极分化到了极度紧张的时候了,如紧绷的弦一般,仿佛再使点劲就要断了,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看事情如何发展,看好戏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习惯。 要是接到齐舒的死讯,便是会连同方家老太太以前的那些所作所为扣上个恶毒的帽子。 要是方家组织那天的在场的人作证,外加齐舒并没有重伤,便是做实了齐舒上门闹事自取其辱。 无论最后势头倒想哪一方,终究有家要吃亏折损。 但是这两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当初方家与齐家这婚事是陛下主理的,要是亲家不成反而结了冤家,闹得两头难看这也是拉了陛下的面子,更远点设想,这嫁过来的异国纳兰公主该如何自处?两国的关系会不会受到波及?这黏连不断的样子也该结束了。 宁泽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最终决定帮齐舒完成剩下的事情。 这少梁城里虽说繁华鼎盛一派海清河晏的样子,但是还是少不了些钻营投机或是搬弄是非或者是打探消息的人,在皇城根下扎几个钉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称之为眼线和探子也正常。 而宁泽的隐卫正是他培养的耳目还有看护。 隐卫来报的消息的叙述如斯,昨天夜里差不多酉时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方从庄重森严的宫殿里出来,步履匆匆神色却有些喜意的样子,看那个样子定是发生了什么。 靠近看就可以认得出这是那新婚不久的方府方结方大将军,只是白天上朝时间早就过了,不得不让人深思这方结是不是去面圣说什么事了。 方结如此从宫中匆匆出来,本就不寻常,这不寻常的动作落在这些蛰伏的探子眼里自然也是值得回去汇报的消息,所以隐卫见方结离开后迅速回到王府汇报。很简单的叙述却也成功引起了宁泽的深思。 还没等方结回到府中,他去面圣的消息已经在各豪门贵府里流窜开来。聪明人知道肯定是跟最近城中闹的厉害的传言有关,方家老太太在方结大婚当天狠狠教训了前未婚孙媳妇儿齐家舒女,逼得这名动少梁的淑女跳下了浅草湖,为广寒王宁泽所救,当真算是好一场大戏,看的周围吃瓜群众真真过瘾。 想必这方结进宫面圣多半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那么方家会怎么做呢?陛下的心思又会偏向谁?他们是否能从中谋得什么好处?这利益才是他们该关心的地方。 宁泽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略微筹谋之后出手也是极快,一夜之间,流言再次满天飞,类似官方可靠消息再次散布了出来,大意如下: 魏历一十三年,甲子月,庚辰日,方府方结方大将军大婚,喜庆非常。太子殿下邀广寒王及齐门舒女共同前往观礼,宾主尽欢,无训诫之言,无投河之实,只是齐门舒女身子薄弱在外受了风寒,致其卧病在床,久病未愈。 这番话就如同播种撒盐般的布了出去,陡然间全城再次激起轩然大波,谁也没想到这件事的走向会是如此曲折,事实竟然生生这样折了回来?可是谁又能想到最初的说法才是最真实的,人言可畏啊。 这招真绝了! 方结第二天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听着下人汇报来的消息不禁错愕万分,短短一夜怎么风向又转变了?这,他正准备上齐府的门商量对策,企图平息了这对两家名声都不好听的谣言,这件事本身就是齐府做的不对,怎么折来折去倒显得齐舒大度前往,美人柔弱了? 如此扭曲事实的翻转,让方结心里不觉生了些怒火和恼恨来,这齐家五年不见,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手段真的越来越厉害了!既然如此,偏生非得要将齐舒给娶回来折腾! 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厮,有些战战兢兢的看着方结脸上阴沉不定的神色,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车马备好了,礼品也准备好了,您看?”早上的时候将军吩咐这些说要去拜访齐府,怎么一会儿他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去,怎么不去!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方结决意去会会这齐府,毕竟在他新婚的时候送上如此大礼,事后又给他带来多少麻烦!这还真的是没完没了是吧? 第十八章 祖孙歹计 大步跨出了门,也没坐车,直接跨上了高头大马,向着齐尚书家策马而去。 平步青云少年得志的方结,心中充满了自豪自傲的情绪,历练的这五年虽苦,可也不算是白白受累。随他一起参军的人不少,可是活着回来的又能有几个? 看那路人的景仰艳羡目光,路边女子倾慕羞涩的模样,还有不少平民百姓感激的拱手作揖,不得不说极大地满足了方结的虚荣心,正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 如今所得皆是他心安理得,得亏在五年前没有着急迎娶齐舒,不然耽误了自己的前程,眼界太低!方结有时候也会感叹,当时举荐自己的人是如此的慧眼识英雄,以至于他能大干一场,飞上枝头。 现在将军府也有了,功勋有了光耀门楣也就有了,美人在怀更是好不得意。好在自己争气建功立业又娶得异国公主光耀门楣,如今也是个骠骑将军荣耀的不行,再也不用过那种仰人鼻息的日子,想想他齐尚书还有什么理由看不起自己,他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方结了。 当然,这荣耀挣得容易,丢的也快,陛下对他的重视欣赏是他得以立足的根本,所以陛下要是对他生了不喜那可就如同黄花菜一般,凉了! 几番思索之下,他决意进宫面圣。他跟祖母谈论了少梁城的谣言这件事,方结去宫中不为别的,正是去请罪的。思索这件事情因他而起,陛下要是责怪下来还不是得牵连到他,还不如主动去请罪。 这样一来显得他方府才有多无辜冤枉,祖母也是赞同他的做法才让他去求见了陛下,在宫中待了好一会儿,将事情办得妥帖确保暂时无碍了才心满意足的回来。 归来后祖母立即把他叫到了房间里,询问陛下的意思,顺道将将齐舒齐家一同骂了个半死。方结安慰了她好半天,将陛下的反应给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说了清楚,祖孙两个分析了良久确保陛下没有生气。 而后方结将谣言其中产生的利弊统统分析了一遍,得到了祖母的信服,连连点头称是,笑骂自家孙子出息了会谋划了,不像以前那么憨里憨气的受人欺负了,欢喜的老泪纵横。 方结连连安抚顺意,说这都是祖母教导历练得来的。 想来说服这固执的祖母也是十分不易,方结想到他周旋了许久就觉身心疲惫,好在陛下和祖母似乎都是听进了他的意见,这才放下了心,确保自己的计策不会被祖母给干预了。 将军府里还有很多地方没有置办齐全,鱼龙混杂,保不齐混进什么人,如今也是多事之秋,须得独善其身,隐忍打算才是,书房里秘密谈论这件事的自然也只有这祖孙两个。 方结的态度很明朗,眼看着他方家和齐家都快沦为少梁城里的笑柄了,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先去面见陛下,然后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一说。 考虑到为了国家社稷着想,也为了两国邦交,方结承了圣恩与滇国纳兰公主成婚,此乃大义使然。齐家如此作为,无非是齐舒对自己情深义重难以割舍,迫于无奈,也为了齐舒的将来着想,方家愿意下聘娶她做侧室。 “齐家那丫头,祖母是真心厌恨的紧,结儿,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方家老太太难掩脸上的嫌恶之色,被这外面的谣言气的发癫,舌口生疮,胸口郁气难消,恨死了那个办事不中用的翠儿,教她狠吃了一顿板子。 “祖母,我当真不是为了可怜她,齐舒已经为我方家退亲,当日又说出那番言语,如果她还想在这少梁城里能有容身之处,只能答应我方家,不然就只能贱嫁,就算是齐舒不允,齐尚书也不可能不识时务,如今我在陛下面前正当红得意。”方结颇为自信地说道,伸手挽了衣袖给气的不轻的祖母续盏茶。 “可是当初我已经把话说死了,如今要我纡尊降贵去提亲,这不是打了祖母的脸吗?而且你刚娶了那滇国公主,那公主能愿意你把那小贱蹄子弄进来做侧室吗?”潘氏还是有些不满,想她这一辈子都在守活寡中度过,为方家操碎了心,如今还要忍受老来气吗? “哎,祖母,这你就放心吧,公主与我伉俪情深自然不会不愿意,体贴的很呢,而且陛下亲口说倘若齐家愿意,正门都不给进侧门抬进来就是了,怎么,齐舒她还妄想要正室的待遇?”方结冷笑了声,憨厚沧桑的脸上竟流露出不符忠厚表面的阴毒来。 “也是,等她过门了看我怎么收拾她,这小贱蹄子!哎,倒霉催的摊上这么东西,当初怎么就没看清她这么不知羞耻的,死皮赖脸的要嫁到我方家。”方老太恨不能捶胸顿足指天骂地。 “祖母莫气,您说的是,很有可能是齐家想嫁入我方家故意使的这手段,不得不说当初齐舒怎么可能逃过齐家的看管?肯定是齐家授意的。”方结想想五年前的时候齐舒那般羞涩可爱,战事吃紧的时候那些书信…… 也许,齐舒不是那样的人,她也是被齐尚书胁迫也说不定,到底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方结的心里又生了点怜惜之意。 嘀咕了一阵,祖孙两人相视点了点头,颇有些看穿其实质而筹谋圆满自鸣得意的感觉,接下来就看他们怎么把那小贱人弄回府对付了!旁人若是听见看见,不免也要嘀咕这陛下亲封的大将军怎么如此心胸狭窄。 人世间最难猜的怕就是这人心了。 马蹄儿踢踏,再美好的荣华大道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不一会儿就到了齐府门前了,方结理了理心绪,面上不再那么难看,丝毫没有被干扰到的样子,坦坦荡荡微带笑意地从马上下来了。 齐府门前的小厮等到方结下马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说了声马上去通传,让方将军稍微候一会儿,方结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凝滞,变得十分难看。 谁都知道,这齐尚书素来不会随意怠慢上门的客人,尤其是官衔高过自己的,早早收到消息或者接了帖子就在大门口等着迎接了。 第十九章 找上门来 如今正是年假期间,齐尚书定然在家,不过是故意怠慢他,想给他个下马威罢了,想到可能是这样的缘故,方结一气之下真想掉头就走,但他今天是来讨说法的,就这么走了不就显得好像他们方家理亏吗? 憋着气将手中的缰绳甩给身边的小厮,方结负手而立,腰杆挺的直直的,试图放缓了姿态,但是在众人看来却更显有些狰狞的感觉,自家尚书快点来吧,这谁顶的住啊。 其实在方结往齐府方向走的时候,眼尖的小厮的确是看见了也的确是跑过去汇报了,但是齐尚书是成心要晾着他,所以就没有打算在府门口接。 彼时尚书正在花厅里赏这个时节开的正好的海棠和兰花,姿态雅妍娇美,若说齐尚书倒是没什么特殊爱好的,不喜美色不爱喝酒,独独就爱赏花,越是珍奇的花越是喜欢,家中私藏了不少珍贵的品种。 待到齐尚书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收拾收拾准备去见方结,毕竟把人晾太久也不好。 早上吃早点的时候,齐尚书按照惯例听下人汇报市井高门之间有什么消息传出来,虽然每天都要因为齐舒的事情被刺的摔碗,但是就最近来看,风向好像有所转变了,尤其今早的时候发现竟然这事情竟然被颠倒了过来,反而不像是不利于齐家了,高兴的他连多吃了两碗。 “哎呀,这不是方将军吗?如此贵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还未走到近前,客套话先入耳,齐尚书脸上皮笑肉不笑假惺惺的说道。 以前方结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是他的小辈,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可是提拔的骠骑将军,他们两的品级也皆是二品,真是没看出来他从武还能有这般造化。 以前方结父亲在世的时候,那个人可是实打实的交情好,现在,那个方家的老太太,啧啧啧。 “齐尚书事务繁忙,冒昧前来多有打扰,还请见谅。”方结嘴上说的客气,面上那些许流露出来不屑还是被齐尚书这个人精看的一清二楚,到底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 “客气客气,方将军上门岂有不招待这里,来来来,府里请!”说罢直接上手攀上了方结的肩膀,方结忍着嫌恶挤出一丝笑容陪着走进去了。 旁边看好戏的民众知道这两位是谁,原本以为还有些交锋的,没想到竟然这般有说有笑的就进去了,看来那传言应该是假的了,进门之后人都没影了,得,这就没什么看头了,遂也就纷纷作鸟兽四散离去了。 进了客厅落了座,待下人端茶递水弄好之后,齐尚书一本正经的端起茶杯轻啜,呷了呷,滋味不错,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梅上雪煮的清茶到底不错。 两个人沉默了会儿,谁也没有开口先说话的打算,就看谁沉不住气了。 心知不必要浪费时辰,索性也就不跟他争这个没必要的。 “齐伯父,舒儿的病可好些了?听说感染风寒已经卧病在床许久了。”方结状似关心的问道。 听到这声伯父舒儿,齐秦再没皮脸再喜欢逢迎也不禁厌恶起来,这假惺惺的劲儿比平时的他自己说的有些话还油腻。 “啊,托你的福,已经好很多了。”说着感觉舌燥端起茶来又喝了口。“贤侄今天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这贤侄喊出来,齐秦自己也觉得反胃。 猛然听到这声贤侄,方结也不喜。 “不知道伯父可知道这少梁城里最近的流言?” “什么流言?最近我忙着处理很多事务,无暇顾及那些经不得推敲的蜚语流言,还请贤侄道来。”齐秦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道。 “关于,齐舒在我大婚当日闹上门,被我祖母教训了的事情,不知道被哪些不怀好意的人给传开了,说了点不好听的。”方结仔细盯着齐秦的眼睛说道。 齐秦端着茶盏的手猛然一沉,然后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笑着说道:“贤侄,这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是太子殿下和广寒王以及我家小女共同商量好去方府观礼,怎么会是闹上门呢?贤侄一定是弄错了。”提到太子殿下和广寒王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意在警告方结要慎言。 这话说的方结心里发堵,牙都要给咬碎了。 “是吗?可是,陛下那里也是得知了消息,齐伯父不会不知道吧?”既然你可以搬出太子殿下和广寒王,那么他自然也可以搬出陛下来。 听到陛下这个词,齐秦顿时就有些不淡定了,脸上的神色不自觉严肃认真了起来,忍不住就想搓手,这个方结不简单啊。 “我昨天面见陛下了,陛下的意思是……”故意卖了个关子,看齐秦竖起耳朵很是在意的模样,方结心里不住地冷笑。 “陛下的意思是?”齐秦缩着脑袋问道,模样看起来比平时更要猥琐不少。 “要想打破这流言,你我方齐两家恢复往日的亲密来往,这流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方结就是拿捏住了齐秦这老东西在乎陛下的态度,那可是风向标,陛下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贤侄的意思是?”听这话,陛下离想要文武一家亲,两家友好往来可以,但是要是还有别的什么非分之想,那就有些过分了吧。 方结也不急着戳破,他今天过来就是透个气,毕竟陛下那里也没明说是什么个意思,这番暗示就要看他齐家怎么理解了。 聪明的话就乖乖把女儿给送上门,否则的话,他齐尚书的路,他齐家的名声,他的女儿,统统都要遭受无妄之灾,毕竟惹谁不好,惹上发迹的方家? 接下来无论齐秦怎么旁敲侧击的询问,方结都是左顾而言他,不肯再透露半个字,任凭对方急的脑门冒汗,面色发土。 眼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方结也就没有打算再多留了,他还有校场要去,就不在这里自讨没趣了,干脆利落地起身告辞,也不顾齐秦的挽留,自我感觉无比良好的走了出去,没出征那会儿他来过齐家,不止一次,所以也知道这路该怎么走。 第二十章 听名而吐 而方结大大方方跑到齐家府上去的事情,齐府里自然是人尽皆知,府外,也有人知,可最关心齐府的莫过于宁泽。 这不,方结从齐府一出来,探子马上就溜回王府禀告了。 只是福达管家看到探子来报,急忙将人截在半途中,仔细嘱咐了几句,说是府里来了太子殿下作客,正和王爷在庭院里喝酒赏花,让他汇报的时候机灵点,不要惹怒了王爷,坏了主子的兴致。探子连连点头,表示知道该怎么做。 庭院里的迎春花开的正艳,美酒佳肴也摆上了石桌,太子殿下也正吃得欢快,但是这一切宁泽都不想搭理。 思索着,他先是入宫见了陛下,后又跑到齐府作客,这番操作令宁泽不得猜测那方结是不是对齐家有什么图谋,不,更或者说是对齐舒有什么图谋? 要化解这场谣言危机的方法很简单,无中生有混淆视听没错,但是陛下那里却是蒙混不过去的,方结如果提出与齐家的关系重修,乃至更上一层,无非就是借口将齐舒给娶回去,这摆明了吃定齐舒年纪不小了,又苦等了方结五年,那场谣言过后名声又遭到了污损,这要高嫁是不太可能的了,最多只能贱嫁,那齐尚书培养齐舒多年,还没派上用场肯定不会甘心。 宁泽在庭院里左右踱步,思考着应对的计策。 这两天也是无心政事,脑袋都给想破了,一门心思就扑在齐舒的身上,拉都拉不回来。 “哦呦,我说你这么焦躁干什么,要不我跟父王说说,你直接把齐舒娶回家得了,折腾死了!”姬南不满宁泽在这边走来走去,把他的头都给绕晕了。 “你懂什么,现在的情况要是我上书求娶齐舒,正是名不正言不顺,齐舒刚刚被方家退亲,我就出手,有心人要是造谣说我跟阿舒早就私有了私情怎么办?这样的流言要是传出去,那个方家老太太还不得高兴的蹦上天?阿舒的名声那就彻底悔了,最重要的是阿舒现在也不钟情我,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愿强迫她。还有,你的口癖什么时候改?”宁泽把心中的担忧一股脑说了出来。 姬南听了嗤笑不已:“哦呦,那人家本身跟那个方结情投意合,你非要从中掺和,五年过去了,现在的你又捞到什么好处了?” “当时阿舒年纪小,她哪里懂什么男女之情?现在大了点才好,而且你看,这方结上了战场回来还带回了别的女人,说明他根本不是的阿舒的良配!以后这件事你不许再提!”宁泽被戳到痛处脸顿时拉了下来,心里是有些隐忧,将方结的名字报上去乃是当时他的一念之差,要是齐舒以后知道了,会不会恨他? 姬南看着宁泽情绪激烈外露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捻了个瓷盘里的果子放进了嘴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有些刺喉,这齐府的东西着实甜的掉牙。 “好吧,那你先想着吧,我先回宫了。”姬南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说道,然后潇洒大步的离去了。 眼下少梁城里的风言风语算是过去了,现在就差谁出来给个说明,无论哪家出头都必须往好的方向转圜,不然要是惹得上头不高兴了,被参上一本还是怎么的,那两家就都得不偿失了。 就算方家不为所动,那齐家多半是不会愿意的,今天晚上走趟齐家吧,正好把上次齐舒落下的青玉挂坠给还回去…… 方结离开齐家之后,下人们之间也议论纷纷,小桃也是坐不住了,十分难得的主动给齐舒递了消息,说是前准姑爷来了。 毕竟是自己的主子,以后齐舒去哪里她也得去哪里,眼看着齐舒到现在都没寻个好夫家,要是能够嫁入将军府,那才有好日子过,要是齐舒贱嫁到哪里,她还有的罪受呢。 在洗房里把今天的衣服给拾掇拾掇洗干净了之后,小桃就端着厨房交代要给齐舒喝的补药去小姐房间了。 跟婉然苑前的侍卫打了声招呼,调笑了两句,然后就扭着细弱的腰肢进去了,身后的侍卫暧昧上下打量的眼光能感觉到落在了她身上,小桃心里不觉有些洋洋得意。 要不是投错了胎,落到了穷人家没那个小姐的命,要不凭她生的样貌姿色,怎么就甘心做个粗使丫头? “笃笃笃”一手端着碗,抽出另外一只手敲门,想归这样想,但是她也是不敢欺负到齐舒头上去,对她不敬,就算小姐不计较,齐尚书也饶不了他。 “小姐,奴婢端了药来,您看?”声音有些甜腻做作,躺在床上手持书卷看书的齐舒听了不觉有些奇怪,平日的小桃不会这般。 “嗯,进来吧。”齐舒放下书卷,倚靠在床栏上的身子略微往上移了移,她素来简朴,唯独这张床拔步床结构精巧、装饰华美,平台四角立柱,镶以木质围栏雕刻花鸟之类栩栩如生,设了踏步还加设了罩子,宛如一间独立的小房子,齐舒特别喜欢。 小桃轻轻推开了房门,扑面而来的药味让她忍不住翻白眼,她怕传染,风寒这病要是传给她,她哪里有什么好药好补汤还有佣人伺候着啊。 将床旁边的凳子拿了过来,仔细将补汤给放了上去,厨娘交代了挨会儿再喝。 齐舒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她有什么想嘀咕的,索性也不废话,直接让小桃把补汤给拿过来,接过就是一饮而尽,干干脆脆。 二月天气冷,热汤也凉的快。 喝完了之后齐舒就将汤碗递给了小桃,然后拿起枕边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药渍,将帕子压在掌心,齐舒怎么觉得这补药喝下去有些难受想呕呢?皱起了好看的眉想跟小桃说自己不舒服,但是她还没有开口就被小桃抢白了。 “小姐,今天方大将军来府里了,他说……”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原本病显西子捧心柔弱可怜的齐舒竟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仪态尽失,面如土色。 刚刚的补药尽数吐了出来,有的溅到了小桃的衣角,惊吓的她倒退了好几步。齐舒自己也愣住了,这两天她按时吃药,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突然呕吐怕不是因为这补汤腥味有点重,受不住。 小桃看着这吐了一地的脏污,自己也忍不住作出反呕的反应,实在太恶心了! 第二十一章 误打误撞 “哎,哎,怎么回事儿?你跑什么!站住!站住!”齐尚书看到有个粉色粗布衣衫的丫头惊慌失措的从婉然苑里面跑出来,不由得怒喝道。 身后的几个随从见机直接上前,将小桃一把死死地给压了下来,接受老爷的盘问。 在这后院里,齐尚书可是定了特别严苛的规矩,谁违反就要接受家规的惩治,小事板子,大事鞭子,犯的错要是严重了可能就会打杀了拖出门,抛尸荒野喂野狗也是说不定的。 这年头的丫头仆从不少都是签了死契的,杀人偿命官家也管不到这上面来的,所以各家高门大院里,谁家还没有那么些腌臜事,手上沾了血腥气。 一般齐尚书也不会随便到后院里来,在客厅跟方结谈完后就去了东边的书房,在书房来回踱了很久之后决定到齐舒的院子看看,就刚刚方结来的的事情问问她的意见。 想着她还卧病在床不方便出来,难得展现下自己的关心,决定到齐舒的园子看看,毕竟从她生病至今他都没有露过面,结果这还没到走进院子里呢,这里面就冲出来个人,吓了他一大跳,差点没把他给撞倒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齐舒房里的丫鬟,叫什么小桃来着,都是些什么东西,把小姐都给带坏了,齐舒身边的就在这么一个丫头,怎么临时过来就抓包了,可见平时肯定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不成,得给齐舒配个懂事知礼的帮衬帮衬。 齐尚书脸色晴阴不定,吓得小桃腿软了直接瘫在地上,被侍从一人拉着一条胳膊才勉强撑着。 “老爷。”小桃慌慌张张的从房间里跑出来,没成想竟然撞见了自家老爷,忙不迭认错,说自己是情有可原的。 谁都知道老爷最在乎家里下人的礼仪姿态了,她这般着急忙慌的动作很是失礼。 “怎么了,说!”略带了点薄怒的神色,威严地说道,虽然齐尚书生的脑袋小又扁平,下巴短脖颈长,有些滑稽,但是为官久了,官威这个东西还是点的,拿来压人最是好用,寂静的园子让这声质问更显得骇人心神。 想到可能是齐舒那里又出什么事情,齐尚书睨了眼婉然苑里面的院子。 光秃秃的灰色树干枝杈,回春了也没返青的绿植,只有几把竹子还有点绿,种在了窗户下面挡了视线,还有些嶙峋的怪石堆在竹根底下,什么花草都没有,空荡荡的一条青石板路直通厢房卧室。 齐秦怎么记得当初在建这婉然苑的时候弄得还可以的来着,怎么现在看来这么荒芜呢?里面没什么生气,死气沉沉的,就跟平时他对齐舒的感受一模一样,沉闷无趣。 可就是这没什么人气的院子尽出幺蛾子! 小桃更是被吓了的浑身哆嗦,被逼视的眼光瞪着,只得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不是,老爷,我刚刚端了补药给小姐,小姐在房里闲的无聊,就让我给她说点新鲜事解解闷,我就随便说了点,这个不是早上的时候方将军过来,顺道就提了一下,谁知道小姐听到方将军的名字,就,就直接吐了!”哭丧似的面容,豆大的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但是脑子却转的飞快,思索着开脱抵赖的办法。 但是她一想到齐舒吐的模样,还有闻到的酸味,小桃也忍不住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不行,要不是侍卫拉着,怕是已经趴在地上开始吐了。 有这么恶心吗?自家大小姐那么优雅淑女,实在想不出她吐了是个什么模样,侍从不禁怀疑道,但是看这丫头给吓破胆了的模样,难道真的很恶心? 齐尚书看着这小桃表现出的模样也是震惊嫌弃,震惊的是齐舒现在竟然厌恶方结厌恶到只是提到他的名字就作呕了?嫌弃的是齐舒病中竟然这般狼狈有失礼数,把婢女都给吓跑了。 不过好在不是像上次那样偷跑出去的消息,还能接受。 深吸了口气,忽略掉那小桃的描述所带来的不适感,齐尚书绷着脸试图缓和点气氛,不再在这个恶心的话题上多停留。“收拾了吗?现在小姐可好点了?” 也是个可怜的,病了这么久,不管怎么样还是把病看好,毕竟太子殿下和广寒王跟她交好,以后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听到这话小桃心里暗暗舒了口气,知道老爷应该是不会太责怪自己了。小桃恭谨地答道:“收拾好了,小姐吐完之后已经睡下了,最近按时吃药恢复的很好,怕是今天的补汤味道太冲了,才会……”这是在暗示齐尚书现在小姐房里的味道不太好闻,示意齐尚书现在进去也不合适。 不得不说这丫头还真的算机灵,这番夸张的描述忽悠竟然成功的将齐秦给绕进去了,稍微思索下就应该能想到不应该听侍女的一面之词。 小桃这点倒是真的没说谎她是忍了老大力气才埋头打扫干净出来的,从头到尾憋着一口气,憋的他满脸通红,这才出来时候慌不择路想跑到没味的地方好好喘口气。 而且私心里她也不想齐尚书见到齐舒,万一两人对质,老爷不就明白了自己刚刚说的话都是添油加醋给自己开脱吗?而且老爷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过来了?平时也不见得能来几次。 齐尚书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无论下人怎么乱说,这齐舒听到方结的名字吐了,这肯定是跑不离了,至于屋里的味道,得,他不去触那个霉头,等她好了再说吧。 “好生照顾小姐,出了什么差池,唯你是问!”齐尚书冷哼了一声,然后准备甩袖离开,旁边的侍从也就顺势松开了小桃,往旁边退了两步,准备等老爷走的时候跟着他一道走了。 小桃心里大定,逃过去了。 “别忘了自己领板子。”齐尚书走了几步之后脚步微顿,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吟补充道,理由归理由,当初他制定了家规不允许在苑里大喊大叫虚头巴脑乱跑的,有辱门风。 闻言,小桃强行挤出笑来应是,尽管笑得比哭难看,心里也是在不断哀嚎,还是没逃过,还是没逃过啊!在家规惩治上,老爷从来没有失手过,也从来没有漏网之鱼,这真的是倒霉催的,都怪小姐! 齐舒很冤枉,她对外面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都不知晓,而且今天的补汤是真的腥,喝下去反胃吐出来也是正常的,她是个病人,她真的是很无辜了。 虽然猜不出方结跑到齐府来做什么,但是她相信外面的谣言的风向肯定已经变了,有了广寒王相助,肯定是马到成功的,不知道为什么单纯的就是觉得很信任他。 原来那么清俊冷冽的外表下竟然是那么古道热肠的一个人。 齐尚书可不知道自家女儿做出的这些弯弯绕,更不会知道原来这流言的转变是齐舒和宁泽两个商量筹划的结果,他只以为齐舒是他好好养在深闺的女儿,知书达理、秀外慧中。 那冒然上门去,不过也是情深义重以致怒而泄愤的举动,也不是不能原谅,何况现在事态也没那么严重了。 可是他忘记了刚开始流言四散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了,什么到底是庶出的女儿生出的贱种,什么当初就不应该留下她!什么养了这么多年怎么养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殊不知口口声声都是伤人的字句,还要美名其曰为了你好。 齐尚书来找齐舒,除了是关心他的疾病之外,还是想问问对于方结的态度,现在人家方府手伸过来,要说联姻的话又不是不可能。 就算是过去做个小的,那也是在纳兰公主下面,也不算太跌份,何况现在齐舒年纪不小了,又为方家五年婚事所拖累,不跟了方家的话,怕是要贱嫁了。 但他还没踏进去,就得知了齐舒听到方结的名字就吐了!这要是跟她说让她再重新嫁给方结,做个侧室,那齐舒八成就得去寻死了,他的女儿随他,表面上娴静温顺,本性还蛮刚烈的。 眼下她病刚好,还是不要去刺激她了。 齐舒要是知道他爹是这么想的话,一定会庆幸今天他因为自己吐了没有进来,也会感激小桃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使她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某人刚巧就准备晚上来拜访一下吐了个某个大小姐。 奉命潜伏在婉然苑四周的隐卫有些踌躇,既然齐家大小姐的身体不适,那自家王爷计划晚上过来,还来吗? 毕竟他们刚刚已经是亲眼见过那个丫鬟演示过齐家大小姐如何吐,如何恶心,如何受不了,搞得他们也很为难,要是王爷偷偷过来见齐家大小姐,产生什么不好的映像,这还真是他们的锅了。 说起来他们被派过来守着齐家大小姐已经好几年了,四年多了。 但是齐家大小姐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这说明他们的业务能力也很出色。 当时作为王爷培养出来的心腹,他们以为会走上刀口舔血、餐风露宿、披荆斩棘,为王爷献出一切的道路。可是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去保护一个女子,还是一个与别的男人有了婚约的女子。 这就很令人深思了,难不成王爷是想夺有妇之夫? 后来方结将军回来,婚约作罢的时候他们才隐约感觉到自家王爷的筹谋真是顺应天意般的成了,如今这齐家大小姐又恢复了自由身,只不过这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谈婚论嫁了。 隐卫肯定是忘了宁泽还比齐舒大两岁呢,到现在也没婚配。 日常守着齐家大小姐的生活是十分耳枯燥的,但是宁泽允诺他们事成之后就会带他们去做大事,至于这大事是什么,宁泽说,这是秘密。 保护齐家大小姐同时也是观察着她的生活,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向自家王爷汇报。 时间一长,他们这些隐卫除了轮换着休息蹲守,也学着这齐家大小姐读书写字作画什么的,后来用王爷的话来说,这叫陶冶情操。 第二十二章 见你者甜 最后,宁泽还是违心愿的晚上偷偷过来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才几天没见到齐舒,宁泽就觉得好像隔了很多年似的,就那么单纯地想见到她,跟猫爪子挠心似的,让他浑身难受,来之前他也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争取做到不怯场不害羞,当然也不能让她恼了她去。 每次见她好像都要鼓起些勇气,不然总是显得有些“瘦”。 打探了关于她的许多喜好,可是总在相见的时候不能施展出来讨她喜欢,总是缺少了那么点的名正言顺,这真的也很愁人。 按照她的性子,若非出于必要肯定是不愿意见他的,而他也不能显得太过刻意,让她觉得别扭从而退缩。 这么多年,宁泽知道她在男女之事上,从未有僭越之举,规规矩矩。任何宴会哪怕是她喜欢的诗会,只要有男宾在场,她定然是退避三舍。 所以满以为趁着方结五年征战的时间,就算是有些“不道德不知礼”的动作取得什么进展也好,只要齐舒能够愿意跟他在一起,他愿意背负撬墙角的污名的。 一家有女百家求,宁泽固执的认为齐舒当时还小,不懂男女之情,贸然出嫁要是将来后悔便得不偿失。 可是,齐舒并不能明白她的心意,以至于这五年来,毫无进展。 就在他担忧着方结快要回来的时候,陡然生变,这场变故使得宁泽决定再争取一次,也算不抱憾了。 捱到了黄昏时,心心念念盘算着,将上次齐舒落下的青玉挂坠一并从房间里取了出来然后贴身仔细放好,准备带过去,在脑中反复练习见到她要说的话。 若这番被别人知道,世人只当是难以相信,才华横溢广寒王竟然会觉得自己的言辞会在一女子面前显得拙劣和可笑。 福达管家看着宁泽忙里忙外不知道在忙什么,他觉得自家王爷简直有点神神叨叨的了,孰能想到这不喜狎妓不近女色恐有短袖之癖的王爷竟会对一女子小心谨慎至此?做个情场浪子也做不得个痴情种啊! 以后要是追求不顺求娶不成,免不了要吃点苦头,这是何苦呢? 也罢,不轻狂枉少年。 人道是月黑风高私会夜,宁泽这般大胆翻墙头,闯入女子闺房的举动,说出去不失为一桩风流韵事,引得男子哄笑女子捂羞涩。 只是落在这齐舒身上,就没这么宽容了,全城,要不了,半城就够了,怕不是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隐卫早些时候收到了自家王爷晚上要过来的消息,已经作好了迎接的准备。 除了他们定时写好字条传回消息回王府,偶尔宁泽也会过来问询齐家大小姐的近况。 但是今天事出突然,还是要跟王爷详细叙说这事情的经过,好让他慎重考虑下要不要进去,毕竟齐家大小姐的丫鬟小桃形容的屋里脏污的难以忍受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对他们来说还是产生了较大的冲击感的。 他们关注的重点毕竟齐家大小姐还在病中,上次王爷贸然进去没有染上风寒已经是万幸,这次要是又进去,沾了污秽怎么办?就算王爷不计较,福达大管家也会把他们给骂死的。 而且,王爷上次进到闺房里一刻的时间都不到,出来的时候换了衣服还挺狼狈的,嘴上不敢说,但是心里还是在偷偷嘀咕这孤男寡女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王爷这时间也太短了。 无论怎样,为了王爷的身体着想,他们就把准备在宁泽过来的时候想办法把王爷给劝回去,用什么办法都行。 倘若事事都如想的那般顺遂,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曲折坎坷了。 宁泽过来的时候怀里不仅揣了要给齐舒的东西,而且还在用晚饭的时候身上裹了几个热乎饼子,就是为了分给替齐舒守墙头的宁二和宁四。 轮流制,今天是宁二和宁四,明天是宁一和宁三。 三个人偷偷摸摸的在的齐府不远处的树林里交头接耳。 这齐府的位置选的是真的偏,就在城边上,齐尚书喜好栽植,种了不少树木,倒也隐蔽,影影绰绰的,谁知道站这儿的是人还是树呢? “王爷,这饼子真好吃!”嘴巴里还咀嚼着就忙着说话了,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跟旁边的宁四比起来真的是差远了。 宁二憨,没啥别的爱好,就是贪吃。平时除了舞枪弄棒就是往厨房跑,私下里跟宁泽的关系最是亲近,倒不是说两人投缘,只是其他的隐卫可不敢像宁二这般没大没小主仆不分。 不过在宁泽看来,只要不耽误办事不耽误保护齐舒,倒也不算什么,虽然宁二有些傻憨憨,生的清秀圆脸像个没长开的孩子,显小,倒是粗中有细,办事也牢靠。 宁四没说什么,默默啃完了饼子,然后掏出了水壶打开递给了宁二,微微舔了舔嘴唇,声音哑涩地说道:“王爷,今天齐尚书到小姐的院子里来了。” 闻言,宁泽心头一跳,习惯性地往四周看了看,迈近点低声敛眉说道:“可说什么没有。”方结前脚走,齐尚书就到她的院子里去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宁四没想到宁泽会靠过来,有些不知所措,蒙着黑布衬着夜色倒也看不见脸上的窘迫,王爷身上用的什么,有点香。 “没有,只是在院门前站了一会儿就走了。”宁四斟酌地回答着,毕竟他是隐卫里面识文断字的文书,不得不谨慎点措辞。 “这样啊。”奇怪,为什么没有进去呢?宁泽不由得好奇起来。 宁二将宁四递过来的水壶豪饮了一通,末了擦了擦嘴将塞子拧好还给宁四,然后讨巧般地说道:“王爷,您有所不知,今日我看齐尚书是想进小姐的房里问问小姐的情况,但是却在来的时候撞上了突然从小姐房里慌里慌张跑出来的丫鬟,我们仔细听到了点,好像是说小姐吐了。” 听到“吐了”二字,宁泽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怎么回事?病情加重了?上次他不是提点过了她要按时吃药吗,肯定是没有听话,这病的也够久了,不行,还是要给她去请宫里的老御医过来瞧瞧。 宁四看到王爷皱眉头就知道他可能是想岔了,急忙解释道:“不是,王爷,听丫鬟说是听到了方将军的名字,所以才吐了”好像根据那丫鬟的话就是这么个意思,齐尚书估计现在齐舒很抗拒方结,所以也就没有进去了。 ???宁泽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寸寸龟裂,听到名字吐了?还有这种操作?半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继而忍不住哈哈大笑。 忽尔,不敢相信自家王爷的脸上竟然会露出了这样的神情,似流水淙淙满树梨花如雪落入溪中飘零而去,动人心魄,惊艳至极。 忽而似是担心自己的笑声惊动旁人,忙伸出衣袖捂唇,一双好看的月眼弯弯,瞳孔里藏了细碎的光点,有点狡黠。 宁二和宁四简直看呆了。 世上恐怕再难寻如自家王爷这般清浅飘逸,气质出尘的人了吧。 “你们两个看着我干什么?!”宁泽奇怪的看了眼,难道他笑得很吓人吗?不会吧?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的他有点担心,难不成齐舒也是看到这样的笑容很震惊? “很难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整齐划一的摇头,哪里是难看?笑起来简直太好看了!二和四儿内心疯狂腹诽道。 那干嘛这种表情?算了,没工夫跟他们耽误,还不如早点去见齐舒要紧。 哈哈,齐舒听到方结的名字就吐了,好事啊,好事!美滋滋的宁泽丝毫不慌的就闯入齐舒的院子去了。 “我们还拦吗?”齐四傻傻地问。 “拦个屁啊,你看到王爷屁股后面摇着的尾巴了吗?”宁二嫌弃地看了一样宁四,读书读多了,脑袋都瓜兮兮的了,看不出来王爷腆着脸主动的不行吗? “啊?尾巴?哪里。”宁四是真的没看到王爷身后有尾巴啊。 宁二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有辱斯文!夺过他手中的水壶拔了塞子又连喝了两口,王爷带过来的饼子虽然好吃,但是有点甜了,齁嗓子。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宁四只能懵懵懂懂的挑了个赶紧的地儿坐了下来,静待着王爷归来,然后继续思索尾巴的问题,这尾巴形容着实糙了点。 可是,宁二和宁四不知道的是,不光是摇尾巴,连同学猫叫自家王爷也学会了。 小心翼翼攀到屋顶上,至于为什么是屋顶,宁泽担心自己在庭院里走动会被齐家的侍从发现,只要是沿着齐舒闺房有窗户对着花园的那侧才稍微会僻静点。 来到上次踩着的位置,宁泽心里暗暗发誓这次不能再踩断瓦片了,不然他真的没脸再学次猫叫了。 诶?这踩断的瓦片,挤出的缝怎么还在这里?没有修吗? 二更的鼓声刚刚敲过,跟上次差不多的时辰,宁泽瞅准了估摸着时间来的,既然这断掉的瓦片还在,那便就再用一次吧。只是好奇,这屋顶被他弄出个洞,刮风下雨不会漏吗? 照葫芦画瓢将字条通过瓦片放了下去,宁泽打赌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做比这个的更难为情的事情了。 齐舒猜这两天可能宁泽会过来,也是每夜差不多三更才入睡,偶尔仔细听着屋顶上的动静,或者还有没有那只“猫”。 当那个灰色小瓦片绑着个白色的纸条慢悠悠地的从屋顶上落下来的时候,齐舒的心里忽然有了些莫名的情绪,像是小小的期待就这么实现了。 第二十三章 宫中急召 不知道这次他会在纸条上写些什么呢?将纸条摘下,扯了扯绳子,起身披好衣服,收拾齐整坐到桌前,等着宁泽从窗户外翻进来。 字条上写:“宁泽,可进否?” 虽说字好看,但这样的纸条还是不宜留在身边的,随手燃了烛火丢进了面前桌上的还有残余的茶盏里。 齐舒倒了两盏茶,一盏给宁泽,一盏给她自己。 宁泽从窗户外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眼见她将自己写的字条引燃,然后干净利落地丢进茶盏,面无表情的模样在烛火摇晃下竟显得有些冷酷。 待他落了地,齐舒抬起了脸温柔笑道:“王爷大驾光临,齐舒有失远迎,怠慢了。”这神情与刚刚的她几乎判若两人,变化的让他觉得心惊。 “不必,今天我来是……”闻见屋里的药味有些刺鼻,倒是没有什么脏污的气息,齐舒的房间里简单整洁,不喜华饰。 “嗯?”说到一半怎么停住了? 宁泽凝望着她,欲言又止。其实他想跟她说,他是来归还东西的,怀中的青玉挂坠还有那天齐舒临时借给他的大氅,可是为什么,话到嘴边竟说不出去了。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好像把这些全部还给她之后,齐舒与他之间仅存的关系,也就斩断了,想到刚刚她的冷酷陌生的表情,宁泽有些不寒而栗。 “没什么,事情已经办妥了,现在少梁城里面的舆论风向已经没有再偏向方家了。”宁泽淡定坐到了齐舒的跟前,不急不缓地说道,端起桌上的被子轻啜了口,温温的,入口刚好。 “如此,多谢王爷了,劳您三番五次替我解围,齐舒感激不尽。” 觉得感激的话就不要对我那么防备啊,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心中暗暗腹诽。 “你的屋顶?”他没好意思说他把她的屋顶揭了瓦片,还弄了个洞,这刮风下雨不得有点遭罪吗? 齐舒明显一愣,没想到他忽然会说这个,嘴角忍不住翘起,是啊,上次宁泽忽然跑过来还“投瓦问路”,她的屋顶现在还漏着呢,好在这两天没有雨雪天。 “会补的。”点点头示意他安心。 半晌以后。 宁泽轻舒了口气,微微抬头看向齐舒,棱角分明的脸上分明带着疑询,好似在说怎么不说话?传来的视线颇有些压迫感,既然话已经说完了那就赶紧离开啊,这么看着她干什么,气氛陡然就有些僵持。 “你……” “你……” “我……”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却也同时停住。 “王爷请说。”齐舒微微一笑。 “看起来病好的差不多了。”精气神都好了很多,比他上次来的时候看见她脸色惨白如纸,一吹就倒的样子要好很多了,但其实他想问的是听说你吐了?还是因为听到看方结的名字才吐的? “嗯,多谢王爷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狐裘给你,谣言帮你,左右就两个谢字,是否显得诚意不足呢,齐家大小姐?”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用力,眼睑下垂僵硬的视线落在茶汤上,忐忑两个字就差破胸而出了。 这看似调侃实则进攻的话语, 但是齐舒丝毫没有意识到,听到宁泽的话怔楞了下,歪着头思索了会,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道:“中元节就要到了,不如到时候我请王爷吃酒吧?” 中元节期间,陛下特许开禁三天,平时不许胡乱抛头露面的闺阁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样,走出门欢度中元节,算是女子最喜欢的节日之一。 齐舒自然也是如此,当然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而且病了那么久,这也该出去放放风什么的了。 所以,这是她主动约他吗? 宁泽顿时心花怒放,忙不迭就想点头,但是面上还是要沉稳持重,装得不在意。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端着。 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怕她拒绝,又怕她不拒绝。 宁泽感觉自己就好像上了砧板的肉,齐舒就是那个操刀的人。 “正好那天我无事,叫上阿南一起吧。”宁泽忍不住要为自己的表现喝彩了,那戏台上的戏子都没他会演,面上平静无波,内心波澜壮阔。 要是世人知道优雅清俊、贵气疏离的广寒王实际上是这般模样,不知道会不会惊的下巴都掉下来。 齐舒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气氛有些尴尬,两人有的没的说了两句,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宁泽才略带不甘心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来,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准备淡定告辞。 很明显,真的是很明显,他清清楚楚看见齐舒松了口气的模样,看样子是巴不得他赶紧走,这宁泽就不高兴了,她有这么警惕他吗?自己还能把她吃了? 她想赶他走,他偏不让她称心。 “续杯!”充满自信的语气。 眼看着宁泽站起身准备翻窗离去了,齐舒准备送客了,没想到临了还来了句“续杯”???齐舒挑眉看了眼宁泽。 秒怂是什么感觉,宁泽心里有些慌乱,咳嗽了两声说自己还有正事要办,就不多叨扰了。 溜了溜了。 在闺阁女子的房里待这么久,确实已经不仅仅是叨扰了,算是很过分了。 外面蹲守的宁二和宁四还在嘀咕,看来王爷这次跟齐家大小姐应该还蛮聊得开的。, 宁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两个大男人蹲在地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到他们两个面前晃悠了下,掩饰自己稍微有些慌乱的思绪,然后再若无其事的回去了,把自己的两个手下就那么丢那儿了。 齐府里的人都睡下了,自然也对齐舒房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要是知道了估计又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齐尚书美梦正酣,正是升官发财进行时,黄粱美梦一刻醒。 休沐期还有两天,自是不慌着起床的,却是没料到大清早上的,宫里来人了。齐尚书那个慌啊,收到下人消息的时候是从睡榻上蹦下来的,匆匆忙忙穿戴,拖着鞋子就往外跑。 对于齐秦来说,让宫里来的人多等一刻都是天大的罪过。 路过回廊的时候,侍从已经断了水盆捧了帕子给尚书擦脸,丫鬟们趁机上下整理他的衣冠,饶是再心急火燎的,这衣装整齐还是要得的。 铜镜在他面前上下来回照了好几遍,确认没有任何错漏之后,齐尚书在朝着正厅足下生风般的突进过去。 来人是陛下身边常差使的太监,李公公。说是打小就服侍陛下,是跟前少数说的上话的人之一,齐秦果然是没有白费功夫,“门面”担当那是都站的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热情万分地迎接着贵客。 “哎呀,李公公!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在下当时正处理事务,未曾想贵客上门没能及时赶过来,请公公不要介意。”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底下的丫鬟仆人说话都发飘,敢情是耳濡目染的。 李公公鄙夷地斜了齐秦一眼,一身漱口水的味道,分明是刚洗漱起来,还扯谎,人跑的不快,这马屁倒是挺快,瞧着刚刚在府门口的时候,小十来人整齐划一挤在那里冲着你龇牙笑,瘆得慌。 “免了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齐尚书莫要紧张。”李公公故意话说了一半,吊他的胃口。 齐尚书果然跟个受惊了兔子般,连忙小心翼翼地凑近李公公,然后将衣袖里的东西给掏出来,顺手就掩着宽大的衣袖递到了李公公的手里。 李公公一副“你很懂嘛”的样子,邪魅笑了笑,散发着不男不女的魅力,让周围的下人也“慌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陛下让我带了个口谕,问问你齐家大小姐可病愈了?如果病愈了就去面圣,如果没有,宫里的御医可以帮忙诊治。” “这……”齐尚书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昨天他没有去齐舒房里,说是吐了,但是又说病好的差不多了,那究竟是好是坏他也不知道啊。 但是齐尚书心里明白的一点就是陛下不可能无缘无故要求见齐舒的,这逃避不是,答应也不是,瞬间就有些为难了。 眼下这事儿陛下能问到的,无非就是最近少梁城里的谣言这件事,但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陛下做的媒人啊,这退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说这方结先背叛在先。 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敢在私底下说说,肯定不敢拿到台面上来说。 咬了咬牙,齐秦心一横脚剁一剁应承了下来,说是齐舒随后就到。无论如何,哪怕是牺牲一个女儿,他也不能在陛下面前失了宠信。这些年在朝堂上争斗,齐秦自认为还是在陛下的心里多多少少算是心腹大臣的。 李公公冷眼看着齐尚书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最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允诺将齐舒送进宫。这跟之前陛下交代他的时候说的话一模一样。 陛下说:“他一定会答应的,你就稍微等会将那个齐家大小姐带进宫。” 虽然对齐家齐尚书的名号有点耳闻,但是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如同,不,甚至还有些赶超传言了。 少梁城里拍马逢迎就算齐家认前三,不认也得认。 这齐尚书为了圣宠可真的舍得,也不问个什么,直接就将女儿送进宫,也不怕折在里面,这是亲生的吗? 细想下这前因后果,要是陛下发怒,那便是伏尸流血,这么个少梁城里出挑的名门淑女,要是为这无妄之灾枉送了性命,那可真是可惜啊,好在看陛下的脸色也不是要处罚的样子。 “既然这样的话,那洒家就等上一等,等齐家大小姐收拾好了跟我一道走,齐尚书,请吧?”意思就是催齐秦赶紧去叫人。 这下轮到齐秦傻眼了,这,不是,这么着急? 他还有很多的心得体会没有传授给齐舒,什么要注意礼仪的地方也没有交代,更重要的是齐舒擅自闯方结大婚时候的事情他还没有跟齐舒打好招呼,让齐舒主动撇清关系,是她自己偷跑出来的,都是她一己之行,与齐家无关。 这什么话都没说,齐秦断然是不愿意就这么让齐舒稀里糊涂走了的。 “要不,公公,用早饭了吗?我现在就差人准备宴席。” 齐尚书想拖延时间?哼,可没那么容易,李公公心里冷笑道。 “不了,洒家不饿,齐尚书还是快些的好,莫要耽误时辰,惹得陛下不高兴,你我都要遭罪!”威胁的味道已经是十分明显。 第二十四章 一帘之隔 被召进宫? 齐舒坐在卧榻上,手捧着的书卷放了下来,略微有些吃惊的看着手捧着正服的小桃。 所谓正服,乃是所有官宦人家内眷进宫面见皇族的所着的衣装,基本都有统一的要求。 平时是没什么机会穿到正服,只有皇亲贵胄乃至陛下皇后召见才要穿。 “是的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宣召,老爷正在前厅招待公公呢,还是快点打扮整理去吧,老爷交代奴婢快些呢。” 说是这么说,齐舒有过瞬间的心乱如麻,但是强压着慌张极力镇定下来。 “嗯,既如此,那就快些吧。”齐舒从卧榻起身。 衣衫白底云纹绣绿竹,两袖宽大,开襟处绣金织线行云流水,耳坠红色珊瑚小串珠,手腕上搭了两只粉血色玉镯,显得朴素淡雅略带点娇俏的感觉。 小桃平时嘴碎,这手上技艺还是挺不错的,燕尾发髻梳得精致端庄。 在齐舒的脸上略施粉黛,朱唇轻点了些红砂,细弱的柳叶眉画上更是显得清秀可怜,倒真像是个从病中刚刚痊愈过来的,人都瘦减了不少。 弄好之后小桃就走出去了,跟外面的侍从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坐在铜镜前梳妆完毕的齐舒,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半天,末了,突发奇想拿起眉笔在自己左边眼角下面的泪痣上多点了一笔,使得这个痣稍微有那么点大了,但是好像又没有特别大。 只是刚刚好,足够让人在意。 末了,放下了眉笔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坐上轿子的时候齐舒面带微笑双手交叉端在胸前,衣衫齐整发髻精致,礼仪姿态都无可挑剔。李公公看着有点满意,算是个不错的,只是怎么生在了这个让一言难尽的府里? “公公,公公,还望您多多照应,多多照应齐府。”齐尚书说着又慌忙往李公公的手里怀里塞东西,闭口不谈齐舒,时不时还瞄去凶狠警告的眼神,示意齐舒放聪明点,平时家里放肆就算了,别到了宫里还大放厥词,要是齐家被牵连了的话,他肯定是要扒了她的皮! 李公公将父女两个的样子都看在眼里,不由得对这势利眼的齐尚书嫌弃起来,还是个二品大臣呢,怎么跟个他侄儿家养的土狗似的,也不知道陛下宠信他哪里。 “走吧。”说着李公公连个眼神都懒得给齐尚书就带着齐舒走了。 陛下除了宣这齐家大小姐,还宣了方将军一道去,不知道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圣意难测,他自然也不敢多嘴,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三行人皆是匆匆忙忙的赶往宫里。 李公公先去了方结的将军府上,随后才去的齐尚书府。 至于为什么有三行人,还有一行人是宁泽。 陛下召见齐舒这么重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错过?为了避免二次赐婚,宁泽决定先下手为强,一般没有召见的话臣子是不可以随便进宫的,但是宁泽除外。 他得了特令,可以直接求见,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于是宁泽就借口许久未见陛下,想邀请陛下对弈一番。 能够邀请陛下对弈的,自然是对自己的棋艺无比自傲的,宁泽是少梁城里排的上号数得出手的棋艺高超,年方不过二十,很多的棋士大师都败在他手下。 巧合的是方结和宁泽就在这宫门口的地方遇到了,彼此互看了眼谁也没先说话。 方结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上次见面还是广寒王将自己的前未婚妻齐舒从将军府门前干干脆脆的带走。 宫人传唤广寒王先行进去,留方结在原地等着。方结虽然先一步到了,但是却被人后来居上,面上不由得有些讪讪,周围的太监侍卫面无表情冷凝着看着前方,仿佛对这样的场景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宫人引着宁泽绕过了平时陛下办事时所处的正殿,转过了偏殿,一路来到了御花园。偌大的皇城宫殿,无数的亭台楼阁水榭花圃,唯独这御花园就这么一个。 倒不是建造不了别的花园,只是这花园是先女帝在世的时候最是喜欢的地方,三山两岛的格局,一处湖心亭,湖水清澈碧蓝,绕河岸处植上了四时繁花,每季皆有不同的风景。 庞大的花圃都是围着这个湖开辟侍弄的,亦或者说为了更好的引水浇灌才建了这处湖,此湖名为清心湖,亭为莲若亭,乃是先女帝亲自取的名字。 所以每当陛下思念先女帝的时候,便是会来到这处坐坐,谁也不许打扰,就连最宠爱的宝安公主都不行。 所以宁泽踏进御花园的时候就住了脚,有些犹疑道:“公公,这是去往御花园的路?陛下有令不准随意打扰,是不是有什么错漏?”幼年便是在这深宫中长大,其中的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宁泽深有体会。 王公公转过身来笑了笑说道:“广寒王还能信不过洒家?陛下正在莲若亭里赏花吃茶,今日陛下的兴致很是不错,邀您前去呢,您大可放心。” 说明了缘由想必这广寒王还能不明白?身边偶有路过的宫女旁人,就算是有什么坏心也不敢在这青天白日里面使出来啊,不得不说这广寒王的心思真的很缜密了。 宁泽这才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果不其然,快走到湖边的时候发现湖中心的亭子影影绰绰,像是有三两个人站在那儿。 那头,齐舒也是不急不缓的到了宫门口,当然她在轿子里面也没好意思拉开帘子看外头的情形,想着等会到了地方,这李公公自然是会提醒。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乌云压顶的感觉,莫名的沉重起来。 齐舒看不见李公公自然是能看见,老远便看见了那一行穿着黑衣服的人站在宫门口,为首的是没有穿着盔甲装而是正服的方大将军。 “方将军想必到了许久吧?洒家后脚跟不上呢。”像是特意提高了嗓子说给后面的齐舒听的,在安静的环境里听得格外的响亮,齐舒就想装作没听见也不行了。 方结在外面。 转过身来的方结看到是早间到自己府上宣布陛下口谕的李公公,黝黑其貌不扬的脸上微微有些局促的笑道:“李公公。”刚从战场上归来,方结还不是很适应回到朝堂上的生活,在野的日子多多少少让他有些怀念。 “将军稍等,洒家这就进去禀报陛下宣召的人已经在宫门外等着了。”因为轿子停在了地上,齐舒并没有从里面出来,当然她也不是十分情愿见到方结。 李公公跟方结说完之后就折身回到了齐舒的轿子前,未上前拉开轿帘,而是走到近前低声轻语道:“齐姑娘等洒家一会儿,洒家过会就来接你。” 在场的不聋的都能听见“齐姑娘”这三个字,众人闻言面上都或多或少闪过些异色。 方结更是一瞬间脸就僵住了,里面是齐舒? 谁都知道在这少梁城里齐尚书只有一个千金嫡女,庶女都没资格露个名字的。 “是,公公。”温温柔柔地声音,齐舒淡定地应了声,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最近这风言风语传的这般声势浩大,他们这些足不出宫的侍卫太监也多多少少听闻了些,猜测这对年少时候的青梅竹马与异国公主之间的纠葛,比那些市井话本小说还要精彩。 果然是齐舒。 方结忽然有些不敢环顾四周的眼光,只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 虽然是肩负皇命与纳兰公主成婚,但是到底是他先背离在先与别人有了私情,于情于理他都是亏欠她的。想到那天大婚时齐舒那凝望着他的眼神,那清瘦可爱的小脸,瘦弱娇小的身子。不知怎么的,方结忽然心里软化成了一滩水,脸色柔和的不行,看着那方四四方方的红色轿子。里面的女子是恋慕幽怨着他,他怎么也不能再辜负了。 “舒儿…”方结向前走了两步,对着轿帘的方向语气暧昧地喊道。 周围宫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这不是说方大将军刚娶了公主做新妇吗?怎么又对这齐家大小姐柔情蜜意起来,难不成这方结跟这齐家大小姐还是藕断丝连? 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齐舒差点没笑出声,她没听错吧?在这宫门口?方结叫她阿舒?嗯?在他方结方大将军新婚当天她已经明确撇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如今此举比那污蔑之语还要恶毒万分。 “舒儿,是我,方结。”以为轿中的人没有听见自己的呼喊,所以方结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今天陛下召见他肯定是为了那场闹剧谣言的收场,要是齐舒愿意嫁给他做侧室,那么这少梁城里便可恢复往日的风平浪静了。 齐舒的手掌不自觉的紧拧着自己的袖子,掌心都被指尖给掐红了,死死咬着下唇不愿应声。 方结啊方结,你以为我齐舒是软柿子吗?任由你揉搓捏扁? 不少宫人都巴巴的看好戏,猜测这两人会不会就在这宫门口上演有情人相会的戏码?那也太明目张胆了些,不过今天方将军此举确实有些轻佻了,当着外人的面如此亲密的呼喊一个未婚女子,这对女儿家的名声是真真不好。 或多或少有些窃窃私语弥散开来,方结不由得有些焦躁,这怎么回事齐舒怎么不应他?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在一起读书识字的时候,他喊她,她从来都是甜甜的应他,难道还在为大婚的事情生气? 说来也怪阿舒自己冲动,回少梁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娶了公主之后再择个好日子迎娶齐舒,只不过回来的时候各种事务缠身,外加祖母又不是很愿意,所以方结才暂时放了放,打算等风头过去了再迎娶了齐舒。 没想到齐舒沉不住气,跑到了府上来闹,这才将他的计划给搞砸了,实际上他对她还是有情意在的。 第二十五章 前尘往事 因为齐舒迟迟不回应也不肯出来面对,方结怕自己被落了面子也担心轿子里不言不语的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就去动手撩帘子。 正当他靠近轿子准备掀开帘子看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动作,拦在了他的身前阻止他撩开帘子,方结愣了愣转头看向来人,竟然是广寒王?! 怎么又是他,上次是他,这次还是他,是成心想和他作对吗? 齐舒在轿子里搓手搓的快破皮了,感觉到方结可能要进来了,深吐了口气正准备站起身来走出去面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方将军这是?”宁泽浅淡地凝视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看怎么有些隐隐讥嘲的感觉。 “广寒王。”方结拱了拱手作礼,很是理所当然的解释道:“里面是齐家大小姐,是舒儿。” 在场的人已经听到过这样暧昧的称呼,所以也就没有大惊小怪,只是看戏看的太入神,连什么时候广寒王来了都不知道,纷纷行礼。 “我怎么记得你……”你们两个已经男婚女未嫁,各不相干了?但是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被打断了。看方结惊喜的脸色宁泽就知道身后的轿子里的她肯定是出来了。 背脊有些僵硬,不敢转身看被自己护在身后的人,齐舒的视线不管有没有落在他身上,他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心思几转,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宁王爷,方将军,宫中的李公公说陛下召见,不知?”他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端庄素雅正服的齐舒从轿中走出来,姿态优雅面带微笑地说道。 方结的目光牢牢地锁在齐舒的脸上,以期她也同样用欢愉留恋的眼神来回应自己,可惜齐舒连看都没看一眼他。 “陛下正是让我来引导二位的。”宁泽顿了顿继续说道:“方将军,齐小姐请吧。” 宁泽到了湖心莲若亭的时候,言墨已经吃完了一盏茶正准备起身离开,听得身旁的宫人来报广寒王求见,于是便又多坐了会儿。 已是不惑之年的言墨继位以后便再未纳过任何妃子,与先女帝鹣鲽情深、鸾凤和鸣,自是不会移情别的女子。 言墨自身也是出自名门贵族,才德亦是人人称道当初与先女帝共同打下了一片江山,挣得这魏国广袤地域。 言墨是前朝文官的子嗣,而姬卮也是前朝武将的后代。 两家交好许久,侍奉君主也是尽心尽力,呕心沥血。无奈前朝皇帝是在太过昏庸无道,以至于最后竟然迫害到了姬家的身上。 姬家满门上下约莫有五百口人,几代皆是武将出身,为国抛头颅洒热血,从未生过二心,可叹,因为一纸捏造的通敌叛国的信件,判处姬家满门凌迟处死,任何人不得求情。 就连言家上书也被狠狠责罚了一通。 前朝皇帝此举无非是觉得姬家功高盖主了,怕养了祸患到时候反咬一口。被逼无奈之下,言家和姬家只得联起手来将前朝推翻。 由于是姬家先行起事,言家随在其后,所以这主位便由了姬家家主坐上去了,前朝的根基那里是那么好动摇的,姬家家主征战了数十年才实现了大半,但是彼时他的身子已然时日无多了。 在家族里寻了继承之人,却发现这些半大小子都没有跟在自己身边的耳濡目染聪慧无双有勇有谋的姬卮,说来这卮字还是他亲自给取的,取自卮言,自然随意之言。《庄子.寓言》:“巵言日出,和以天倪。” 最终姬家家主力排众议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姬卮,才有了后来的建国女帝,而姬言两家的联姻既是两厢情愿,时势所趋。 当时的言墨和姬卮乃是郎才女貌、子期伯牙,惺惺相惜之下携手度过了建立魏国的前十年,后十年却因为姬卮积劳成疾药石无医以至于撒手人寰归于黄土之下。 先女帝过世之后, 世人皆知当今在位的皇帝姓“言”,而这魏国的国姓为“姬”。姬姓族人担心姬卮归天以后这魏国大权旁落至外姓之手,逼着姬卮先定下了太子姬南,绝了王储之争的后患。 因此,这魏国的大权暂由言墨掌管,待到太子足龄能担重任之时,便由当朝老王爷姬慈提议让姬南继承大统。即使姬慈老王爷已经退出了朝堂,但是这算是先女帝姬卮临终的托付,姬慈怎么也不能推辞了。 如此,姬卮深感有愧于言墨,为她的本家牺牲太多,遂与言墨说明,自她死后他便可再纳了旁人,只是言墨陛下不曾再纳,人人皆赞其思妻甚笃。 “宁泽,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言墨看到宁泽还是稍微有点惊讶的,自从宁泽十四岁搬出宫以后,给他赐了府邸之后,他便不怎么过来宫中,除非有什么要事要办。 看着面前的中年皇帝,即使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也架不住这额间眼角被刻划蔓延开来的纹路,日夜忧心鬓发间也染了不少雪色,与同龄相比较起来要显得有些老态,但是眉宇之间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风姿,姬南倒是没承了一星半点,若有半分也是个翩翩佳公子了。 “陛下,昨日臣阅读搜罗来的棋谱,发现有一局十分有趣,想到陛下也尤爱棋,就特意过来求见。”宁泽脸不红心不跳淡定的说道,完全没有临时充数胡诌的慌张。 闻言,言墨一惊倒是愣了愣,忍不住拿起桌上其实已经空盏的茶杯递到嘴边,欲饮又放下,随即用充满回忆怀念的口吻说道:“那时卮儿也特别喜欢与朕对弈。” 宁泽躬身应了声是。 凉风吹来,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丝丝的涟漪,波纹不断,湖岸边的花丛,粉的黄的白的,各自争妍,这清心湖上的莲若亭好像也变成了天地间的缥缈的一叶扁舟,让人不自觉就生出些愁绪来。 “今日对弈的话就免了罢,朕没什么心情,但是朕有桩旧事要处理,刚刚宫人来报他们两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劳烦宁泽你帮朕跑一趟,将他们先行引到朕的书房去。” “是,陛下,只是不知陛下要臣迎的是哪两位?”宁泽明知故问地说道。 “你去了就知道,熟人。”言墨故意打了个哑谜,只道是熟人,让宁泽自己猜测。 不过小时候只是同过几次课堂,言墨也不知道宁泽跟那两位算不算的上亲近,倒是熟人还是熟的。宁泽性子偏静,怕是也不怎么合群。 得了令宁泽脚步轻快的就离开了御花园,唯恐去得晚了齐舒跟那个方结又出个什么幺蛾子,何况他消息灵通,知道他们同时被召进宫,这会儿肯定在宫门口等着,这不相遇才怪,要是说上什么话,那宁泽就觉得更不高兴了。 言墨望着宁泽离开的背影,原本夹带着微微愁绪的神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侍从下去,只留了王公公在身边。 “陛下。”王公公是言墨用了多年的老人,自然是信得过的。 “广寒王恋慕的可是齐家大小姐?” “是的陛下,他还派了侍从日夜守着齐舒的院子,很是上心。” “哦?还有此事?那你说我该不该成全他们?” “陛下自有分寸,奴才不敢多言。”王公公很是谨慎地说道。 “呵呵。”言墨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末了起身站了起来朝着御花园外走去。 半晌之后,齐舒和方结还有宁泽一同进了御书房觐见陛下。 彼时言墨已然坐在了高位上,注视着下面站着的三个人。 “陛下”三声。三人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 “起来吧。” “是”三声。 三人皆是低着头不敢直视。 “知道我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陛下的语气陡然变得有些严厉。 齐舒心里一颤,略微有些惶恐。 “最近少梁城里的风言风语朕多少听闻了一些。” “陛下恕罪。”方结和齐舒同时跪了下来认罪,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此事,你们有何打算?” 方结看了眼齐舒,然后往前迈出一步说道:“既然系方府与齐府不合的传闻,臣愿意破除这种不好的传言。” 齐舒拧着脑袋没有说话,死死咬着下唇。 “哦?说来听听?” “臣上战场五年,阿舒一直在等我,我与她情深意笃,自是不能辜负了她,若是陛下允许,臣想娶齐舒为侧室,也算是全了当初陛下的美意。” 听完这句话,难得的齐舒和宁泽脑袋里都冒出了相似的想法,竟然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令齐舒有些不敢置信,原来他竟厚颜无耻至此。 “齐舒,抬起头来。”言墨看的出来下面跪着的女子身体不自觉僵硬了,便询问道。 她幼年的时候,言墨记得有一次来忙里得空来抽查太子课业的时候碰见过,扎着两只羊角儿缺牙漏风甚是可爱,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陛下,臣女无意嫁与方大将军,承蒙陛下厚爱,赐予臣女自由之身,便是允了齐舒另寻良人,齐舒无意插足将军与公主之间,还望陛下明鉴!”字字温柔坚决,不容劝解。 “阿舒!”方结着急的喊了她一声,他知道齐舒有多么在乎他,不然也不会跟他来往书信五年,更不会在他大婚时闹上府去,如今陛下面前求个恩准,又何必不依不饶耍小脾气呢?” “将军慎言!”齐舒近乎有些叱责的语气,她也知道在陛下面前不可太过放肆,可是倘若今日不说清楚了,往后还有多少黏连纠缠不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心意已决。 说的好!在旁边站着脸上一副泰然处之模样的宁泽,心里却是为她的举动喝彩,旁的女子若是见到陛下,哪个不是吓得伏地不敢起身?阿舒真有几分胆色,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第二十六章 册封郡主 莹白小脸,杏仁圆眼,眸光似水温柔润泽,姣好的面容顾盼之间神采动人。气质清朗秀婉,像是雪里香的一剪寒梅。 美则美矣,只是眼角处那颗不大不小的泪痣有点惹眼,言墨有些不喜这痣,倘若除了这痣,倒也是个不错的女子。 倒是有些大病初愈的样子,气色不是很好,粉黛也遮不了脸上的憔悴之意。 齐舒定定的望着言墨,没有丝毫的畏怯显露出来,勇敢的模样像极了那天只身一人跑到方府大门口厉声质问的样子,锋芒毕露,丝毫没有点掩藏。 宁泽略微有些激赏的看向齐舒,是个聪明的,越是在皇帝面前隐藏或者是卖弄机灵都会被一眼看穿,就连他都要谨慎斟酌,齐舒这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实心话,存不得什么假。 气氛随着齐舒这番话变得稍微有些凝滞,都在等言墨的反应,但是齐舒并没有后悔自己说出来的这些话,相反还有些如释重负。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忽然有个太监走到了言墨的身边,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点什么,言墨原本脸上还有些厉色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宣。” 三人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静静的等待着。 却见姬南太子潇洒踏步走了进来,看到三人也是有些惊讶,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哦呦,你们怎么在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捂住了嘴巴,然后又迅速松开手对着言墨抱拳说道:“父皇!” 模样很是严肃敬重。 言墨看到姬南这般言行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我儿,父皇说了多少回,怎么就是改不了这个口癖,将来怎么继承大统?不像话!” “父皇!儿臣有父皇还能快活很多年呢,不急不急,慢慢来,慢慢来,嘿嘿。”姬南憨厚一笑,铜铃大的眼睛滴溜溜转,很是讨喜,周围的侍从都忍不住捂嘴笑。 他们都知道陛下也是十分疼宠姬南太子,也纵的娇惯。 “你啊你,来,过来,坐我旁边。”言墨招呼道,让姬南到他的身边右下的地方落了座。 “父皇,您这是?”在书房召见这三人是怎么回事? “你先说你来这儿做什么来了?” “我?可巧了,父皇,我这次来正是为我可怜心疼的这位齐家妹妹来的。”姬南状似无辜的说道。 言墨听到这话,瞳孔不动声色的紧缩了缩。“嗯?” “前段时间不是受凉冻着了,清减了不少,又刚解除了婚约怕是难嫁,可怜的紧,所以特地想向父皇求个恩典来着。” “眼下方将军可是打算娶了齐家大小姐,朕正与他们商量此事,何来难嫁之说?” “父皇不是您让齐舒白白等了五年,年华似水流过,这都老大不小了,给我我也不要,何况方将军更是不可能,昨儿个我还听说齐舒听到方结的名字就想吐呢!”姬南口无遮拦大大咧咧的说道。 “放肆!”言墨呵斥道,却没有多少愤怒在里面的感觉。 “父皇,儿臣绝无半点虚言,您也知道,我家那位,最是个耳聪目明的,对上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最是关心,偏生的她只爱和我叨咕这些,我也不想知道啊。”姬南委屈地像个受了罚的小孩子。 而姬南口中这位爱听些鸡零狗碎的,是指的家中那位正室太子妃,到现在为止,姬南只娶了这一位。 这是言墨主张为姬南挑选出来的太子妃,名为莫兰,出身于少梁城莫家,其父其祖父都是一代大学士,书香门第,姿色也在中上,平素名声也不错。 言墨问了姬南,姬南也同意了,于是就做主给娶了,婚礼办的盛大轰动,整个少梁城都吃到了太子新婚的酒席,人人称赞其珠联璧合、天命姻缘。 莫兰祖父乃是一代名师,自是桃李天下,也纷纷写了无数祝词信笺跟雪花片似的寄到了姬南府中,一间大库房都装不下,清理就清理了很久。 可是实际上等到姬南娶回府里之后,才知道他这位太子妃与传闻中的有些出入,而且不是一点点的出入,是很大出入。 平素最不爱的就是琴棋书画刺绣女工,所有良家淑女应当学会的礼仪常识一概不会,而平时最爱做的,就是打探偷听些奇闻异事,哪家府里什么样的鸡零狗碎都听得津津有味,姬南劝解她多少识点字,但是偏生就是不爱看书爱听戏文,这学识才华是半点没有,让她画只鸳鸯都跟画小鸡似的。 好在性格开朗外向,对姬南很是上心,听来的杂七杂八也都爱跟姬南倾吐,生气的时候也气不长,也不管束的紧,因而两人成婚四年,倒也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只余至今还无所出这烦心事一桩。 “齐舒,确有此事?”言墨没有理会旁边姬南的碎碎念,而是将问题抛给了齐舒。这,只是光听到他的名字就吐了,这得是有多厌恶和抗拒? 言墨这发问直接把齐舒给问懵了,听到方结的名字就吐了?这什么时候的事情?要说她吐了只有昨天喝小桃端来的补药的时候才吐的,还是在补汤腥味重的情况下,只是碰巧提到了方结。 所以陛下这一问,她说是,可是也不是啊。 方结的脸色直接黑了,什么叫听见他的名字就吐了?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回陛下,确有此事。”齐舒坦承道。 言墨静默了一会儿,看着这个无畏看着自己的齐舒,不免有些激赏,倒是个心气儿坚定的。 “也罢,这桩婚既已有了变故,再强行凑在一起于情于理都不合,现方将军既然已娶了新妇,出于道义想求娶齐舒也是能够理解。朕问你,齐舒,你可愿嫁于方结为侧室?” 方结慌忙看向齐舒,拼命的用眼神示意,示意她不要孩儿赌气心性说不愿意,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不是没有一点儿对她的留恋的。 “齐舒不愿!”斩钉截铁的声音,她不想为人侧室,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姬南忍不住出声“劝解”道:“齐家妹妹,你可想好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要是拒绝了方将军这门亲事,以后要是嫁不出去怎么办?”说罢用眼神挤了挤,颇有些戏谑的味道。 言墨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姬南,知道他这话哪里是对着齐舒说的分明是对着他说的。 “齐舒当真不愿!”说罢齐舒便跪伏在地,久久不敢抬头,唯恐面对天子的愤怒,那可是流血千里,伏尸百万! “即使赌上齐家全家老小的性命?冲撞天子你可知什么后果?” “齐舒知,但齐舒愿以一已微身任凭陛下责罚,只是有违本性之事,恕齐舒不能答应,倘使陛下强行如此,齐舒只有以死谢罪了,万望陛下仁慈垂怜。” 这话着实重了些,这是威胁皇帝啊?!齐舒太放肆了! 果不其然,言墨脸色黑沉震怒无比。其余三人皆是惶恐无比也纷纷跪伏了下来。 半晌过去,皆是不敢抬头。 “罢了罢了,既如此,朕也不再勉强你,今日与齐家舒女相谈甚欢,才情德行朕都看在眼里,考虑到前事,朕特封齐家舒女为晴明郡主,封地为夸倚(魏国偏远一隅,无实际封赏意义,挂名而已)婚姻嫁娶之事不再仅仅是自由人的身份,而是任凭你自己作主。如此可好?” 言墨终是想通了,方结与纳兰公主新婚才几日,齐舒上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是以不适合有什么牵扯关系了,前事办得不漂亮,罢了罢了,就许个恩典给她吧。 齐舒呆若木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太出乎意料了。 况且,大臣的女儿册封郡主乃是史无前例,真的可以吗?虽说夸倚封地没什么意义,只是挂名就已经荣耀无比了。 姬南也愣住了,没想到求得这么大的一个恩典,齐舒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谢陛下恩典?”强忍着激动的宁泽冷淡地说道,陛下此举真的是大手笔了。 “陛下三思,这,齐门舒女皇亲贵胄,如此是否有些不妥当?!”方结急忙打断道,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他和齐舒就再无可能了。 本来齐舒心里也有些犹豫,想着是不是要求陛下收回成命,但是被方结先一步抢白,心中不由得讽笑,阻挡我是吧,那我便偏不让你如愿! “谢陛下恩典!齐舒受宠若惊感激不尽!”齐舒高声呼喊道再次连连跪谢。 “噗哈哈哈,你果然不愿意嫁给方结。”姬南在旁边咯咯笑的十分没有规矩,言墨看到都忍不住对着姬南吹胡子瞪眼睛。 此事已成定音,再无转圜的余地可言。 如此,言墨便说乏了,把这几人都给撵了出去。由公公领着出宫去,而到了宫门口的时候,一行人便在宫门口分道扬镳了。 宁泽被姬南拽到太子府上喝酒去了,而齐舒出来直接钻进了随她而来等候多时的轿子中,只有方结被留在了原地,风乍起,吹来阵阵萧瑟之意,宫人得知他铩羽而归又被抛下无人理睬,不由得同情的眼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方结心里这下真的是郁结不已了,只得灰溜溜的离开,离去不久之后,这宫里的宣诏也就下达下去了。 而齐舒作为魏国第一个非皇族贵州而被册封为郡主的消息,瞬间快马传遍了少梁城内外,乃至到了跑到全国各地。 原来齐门舒女真的没有上门闹事,要是闹了话陛下怎么可能不惩治呢?而且她名声在外极好,定是有人污蔑了,好在陛下明察,料理了方齐两家的恩怨,化干戈为玉帛。言墨此举也得了不少天下人的夸誉。 如今方府娶了纳兰公主和谐美满,五年婚期未果的齐舒也得了郡主封号,不过年方十八,也算不得年纪大了,这下不仅不用低就而且很可能还要高嫁呢。 齐尚书在府里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乐的昏了过去,他不知道齐舒何德何能在陛下面前得了这么大的恩赐,真是干得漂亮! 只可惜醒来的时候得知了册封郡主后,让齐舒自由作主婚姻嫁娶之事不由得又有些不高兴的,担心齐舒翅膀硬了不受操控,平时就不跟他怎么亲近,这下要是得了郡主封号尾巴还不得翘起来?他还得好好压压她的风头。 而方府里此时气氛就不是特别喜庆了,收到消息的方家老太太为了撒气又抽打了新来的丫鬟将她撵了出去。 坐在床榻上的方家老太太潘氏恨不能咬碎了一口老牙,这齐家的短命丫头,怎么那场病就没把她给收走呢?真真可恨! 陛下到底怎么被那个贱丫头给迷惑了?等方结回来时候她要好好盘问盘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商量好了跟陛下讨要那个丫头做侧室,怎么不成反倒还贴了郡主名分?哪来的大脸受这郡主封号?! 越想越气的方家老太太舍不得砸府里的物品,只得将床褥被子扯下来乱踩一通,以示泄愤之意。 第二十七章 年少不识情为何 齐舒坐在轿子中,神色有些惶惶然,不免有些后怕,刚刚在陛下面前实在胆大了些,言语之间便是齐家整个家族兴盛覆灭之间。 要是她稍微有些言语不当,触怒了陛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好在有惊无险,下次无论如何都不可再轻举妄动了,若不是陛下仁心大发,今日绝不会这么顺遂,很有可能就是被迫答应了。 得亏太子和广寒王临时救场。说起来她真得好好感谢太子和宁泽王爷了,如果不是他们的推波助澜也不会使得局面扭转过来,其中固然有自己的争取成分,但到底是依仗其树,乘了凉荫。 只不过话说回来,这郡主的头衔,这自由人的身份,到底会为她带来些什么她也不知道。不过心里还是隐隐有些雀跃的,或许这意味着她可以挣脱更多的闺阁束缚,去触碰到更多的…… “扑通”一声。轿子忽然落地的声音令人心惊。 “啊呀,杀人啦,撞人啦!赔钱!”外面响起了一阵骚动,轿子摇晃不稳之间也停了下来,打断了齐舒纷乱复杂的思绪。 “怎么了?”齐舒上前拉开帘子问道,轿旁的侍从走到了她身边低声说道:“小姐,是柳国公家的小儿子,柳若风。” 听闻是柳国公三个字,齐舒不禁有些肃然起敬。 柳国公,姓柳名拓字文杰,是魏国开国的大功臣,身居高职领导诸谏臣,乃是天下公认的文官之首。 魏国无宰丞,设有三公五侯十二伯,为群臣主理人,下设吏、户、礼、兵、刑、工,乃是结合前朝旧制度加以修改而成。这柳国公便是朝廷重臣之重了。 元配育有三子,今天齐舒撞上的,正是柳国公的第三子,柳若风。 可惜,这柳若风并非与世人料想的那样聪慧出众,倒像个泼皮无赖,惯会惹是生非,经常闹得少梁城里鸡飞狗跳的。 齐舒也略有耳闻,无奈叹了口气从轿子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了地上,大吵大闹要赔钱的柳若风。 衣着不凡束发也束的极其规整,偏喜欢趴在地上沾得的不少脏污,身材有些瘦削也不高,五官长得周正倒也不算英俊,浓眉大眼还有些稚气未消,齐舒思索他应当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颊上两个有酒窝,有些深,躺在地上嬉笑耍无赖的时候看的很明显。 有人浑说这颊上有酒窝其实是不怎么好的。有酒窝的人比较容易吵架,会有口舌之祸。酒窝在法令外代表与街外的人争吵;酒窝在法令内代表与家人争执。而且酒窝宜浅不宜深,浅了添福添寿,深了破福破寿,即是“满招损”的道理。 双酒窝不好,单酒窝有福。凡事都是单好双不好,双就是太完全了,太完全的事情都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下坡路。 柳若风看到齐舒上下打量着他,那种审视一遍的目光着实有些令人无法不在意,抿了抿唇,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女子的目光让他觉得如芒在背,看样子应该是个不好惹的。 算了算了,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为难女子算不得什么证人君子,这位打劫不得。他也不哀嚎了转身就想走,却反倒是被齐舒给叫住了。 柳若风警惕的看着齐舒,怎么着,这是要找他麻烦不给走了? “等等。”她刚刚在轿子里好像听见了“赔钱”两个字,“拿些银子给他。”然后转身走回了轿子。下人恭恭敬敬的从随身带的行李中掏出了一包银子,交到了柳若风的手里,然后折回了轿子旁,吩咐仆人起轿离开。 周围的人看到这起纠纷本来还想看好戏,看看这块地头蛇柳国公家的公子又讹上了谁,少梁城里不少人都被这国公家的小公子讹过,以前都是逮着谁讹谁,不松口的。 这次主动松口了还是第一次见,怕不是因为讹的是个女子,害臊了。 而站在原地手里拿着包银子的柳若风有些怔楞的看着轿子离去的方向,这???这是把他当乞丐了? 嘁,谁要她的钱! 柳若风将这包银子直接拆了封口一顿乱撒,银子跑的到处都是,末了将口袋丢在地上踩了两脚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旁边人看到满地银子不少都冲了上来挤作一团捡拾。 路上遇到这么个插曲导致齐舒回府的时间稍微耽搁了会儿。 等到她回府的时候,齐府那里已经是紧张的乱作一团了,因为家丁先行回到了齐府,将宫门口送行的公公祝贺齐舒的话通报给了齐尚书,齐尚书已经乐得直接昏过去了。 齐舒顿时对自己父亲有些无语,也不愿对今日发生在宫中的事情多作什么解释,无视母亲传来担忧焦虑的目光,只说自己乏了想回房休息了。 然后就几乎是一路逃回了房间,召来小桃将今日所穿的正服换下,穿戴上平时的衣物。正服格外的厚重,从身上卸下来的时候跟卸了千斤泥块似的,浑身轻松。 这衣服自是穿不惯的,连同那些繁琐的规矩一样如同枷锁镣铐拘禁着她,齐舒想过倘使要是过上日夜皆是这种严苛拘束的生活,那万万是不会愿意的。 小桃也知道了自家小姐进了趟宫获封晴明郡主的事情,态度转了个大弯,满脸堆笑,无论齐舒说什么,都甜甜的应承。让齐舒颇有点不习惯。 换上一袭翠绿色的袄裙,将束好的头发放了下来,梳子梳理几遍,任凭如瀑长发流泻在身后,的,净面洗去了脸上的胭脂粉黛,恢复了素雅的面容。 轻轻拉开窗边的放置好的椅子,坐到了书案前,上次宁泽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走了之后齐舒才在这里放置了桌椅,伸手拿过砚匣,取出里面的砚台,是一方澄泥砚,这砚是齐舒的外祖父外出经商时偶得的好砚,为了庆祝齐舒的出生割爱送予她的。 澄泥砚质地细腻,犹如婴儿皮肤一般,而且具有贮水不涸,历寒不冰,发墨而不损毫,滋润胜水,齐舒很是珍爱的。 拿起墨条,食指要放在顶端,拇指和中指夹在墨条的两侧,轻轻用力,不疾不徐,力度要匀,俗话说磨墨如病,自是不能下重手,古人有说磨墨叫闺秀少女来磨最为合适就是这个道理。 ’将清水滴入砚面,磨好的墨汁推入砚池,反复研磨,齐舒用的是新鲜的井水,早那么些时候叫小桃去盛的。 磨墨用水,宁少勿多,磨浓了,加水再磨浓。墨要磨得浓淡适中,不要太浓或太淡,慢慢将清水徐徐注入,不敢过多,以免将墨汁逼的四溅。 磨墨时间比较长,为了避免右手酸累,齐舒练会了左手磨墨。她磨墨的姿势端庄,很是耐看,她也很喜欢磨墨,除了兴趣使然,经常磨墨能够有益书写绘画时手法保持平稳。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磨墨跟做人一般无二,用力过轻,速度太缓,浪费时间且墨浮;用力过重,速度过急,则墨粗而生沬,色亦无光。人生最难得就是掌握一个“度”字。 齐舒最理想的莫过于四平八稳的度过每日百无聊赖的的时光,没有出乎意料的惊吓或者是惊喜,不会像她爹太在乎权势富贵,竟因为她封了郡主喜的昏了过去。 正因为见惯了并且抗拒,齐舒才觉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乃至无悲无喜才能经得起细水长流。 正如当初十三岁那年她得知婚假之事已被定好那样,原以为已经做好了贤妻良母的准备,与方结携手共度一生,却又横生枝节。 方家忠良武将之门,清贵也贫,青梅竹马心心相印,岂料一朝发迹人心亦变,可叹可恨可悲!到底是大婚那天怨妒了激愤了不甘了,牵扯至此,也真正明白心之所向,意之所至。 倘为女子不能披挂上阵,不能抛颅撒血,不能纵横朝堂,不能指点江山,那便做些快意人生之事。古语有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今既得了这晴明郡主的称号,那便也算是发达了。 如此,她齐舒定当不负苍生不负己! 胸中顿起豪情万丈,似云海翻涌波澜壮阔,齐舒忍不住就想执笔写下几句诗词。 待将纸张铺陈的时候,却显露出了夹在其间的一张雪浪笺,上面字迹分明,看到这些字,齐舒停了下来望着它怔楞了下来。 喜好习文书墨的齐舒最喜欢在这有波纹的白色雪浪笺上誊写些句子,还有些自己的小女儿情绪,但更多是聊以寄托她心心念念盼方结归来的祈愿。 这张雪浪笺上写的是: 打马千万里过,几度不闻下落。 变换四时季节景色独留我。 东风不来,柳絮不飞 最似坐望天河待朝迎来晖。 跫音不响,春帷不揭 恰若青石街道向晚堕入夜。 你非归人,我亦是过客。 此诗写于得知方结班师回朝胜利归来的前夕,她的担忧她的企盼她的愁绪她为他思量的种种,皆书于纸上,尽诉于字字句句间。 如今满纸嘲弄言,一把辛酸泪。 正如方结今日在陛下书房里说的那样,她对他不是没有情谊在的,只是这份情谊牵扯了多少男女之情她并不知晓,只觉心中沉痛,只觉背叛之举可恶,只觉自己这满腔热意多年青春等待尽数化为泡影,如今真的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无回首的机缘了。 留恋自是应断了就断了,当彻底放下了。 难以抒怀又怎样,命途多舛也只能接受,如今只剩下一腔孤勇和大步向前走的冲动,抬眼望向窗外她最喜爱的那丛绿竹,目光逐渐暗淡失了神采。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雨,“吧嗒吧嗒吧嗒”,渐渐细密的声音。初始是豆大的珠子,再接着就是接连不断结成帘子的雨幕了。 有些星点的雨滴竟然溅落了进来,溅到齐舒的身上,溅到面前桌案上纸张上,迅速浸入消失几不可见,连同泪珠一起泼入这雪浪笺上,字迹渐渐有些晕染化了开来。 再多的坚强再多的伪装,借着这畅快淋漓的雨声倾泻而出,方结,这就当是我齐舒最后一次为你落泪。 第二十八章 繁华街市 话说,从宫中出来之后,太子强行拉着广寒王一道去回太子府喝酒,宁泽心里欢喜的紧,自然也就答应了,每次遇到齐舒的事情,只要是对他来说是好事就一定会去庆祝。 齐舒得了晴明郡主的称号,宁泽比自己得了封赏还要高兴许多倍。这下她不会担忧自己被退婚的身份也不用担忧自己的名声。而宁泽也是不用再担忧她嫁给别人做侧室,再过不久他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去追求她。娶得齐门舒女指日可待! 看完了齐舒接受众人的恭维祝贺,看完了太子王爷勾肩搭背的爽快离开,而方结他郁郁寡欢的自己一个人走开。 本是打算回到将军府的,但是走在中途的时候想到回去肯定会面对祖母的怒火,遂又想着找家酒店去吃点酒,解解心中的烦闷。 想想这上午发生的事情,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早上的时候他刚洗漱完毕准备去饭厅用早饭,结果宫里的李公公突然来了将军府下了旨意,当时的他还吓了一跳。 想着先前面前陛下表述的是他想求取齐舒做侧室,看陛下的脸色也不像是拒绝的样子,但也不是答应的样子,那差不多就成了,这件事就那么暗箱操作。 所以方结想着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要他去齐府上走动一番,齐尚书禁不住自己的恐吓,外加齐舒的选择,必定是进他方府的门无疑了。 可是陛下突然又召他进宫,难不成想亲自出手?可是不是已经赐过婚了吗?出尔反尔真不是陛下该有的作风,可若不是为了齐舒的事情,那又为了什么。 方府里进来的都是些新人,自是不知道其中的门道,方府主人被抓纷纷有些惊惶害怕。但是为了安稳众人的心,尤其是祖母的,方结还是跟祖母暗示这是陛下要解决齐家的事情了的,绝对不会牵连到他们方府,这件事他们方府自始至终都没有做错。 老太太才放下心来,嘱咐方结在陛下面前切记注意言辞行动,切不能冒犯触怒了陛下。可惜,这件事并没有按照他们料想的那样去发展,反而走向了对立面,齐舒非但没有成功嫁给他,反而得了陛下的赏识竟然被封了郡主,得了婚姻自主的恩典,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像极了巴掌扇在脸上。 这下齐舒就算不委身于他,凭借这郡主的身份也不会低嫁了,毕竟这是魏国开国以来第一个非皇室贵胄的外姓郡主,其特殊程度与宁泽王爷一般无二。 难道说?方结脑袋里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会不会这是陛下的警告?刚娶了滇国的公主,又想娶了齐家贵女,左拥右抱不是个将军该有的作风?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的急切表现的太明显了,所以在陛下看来有些贪得无厌了? 肯定是这样,方结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袋上,又跺了跺脚暗自恼恨不已,路过的行人皆以看疯傻之人的眼光看他。 想通了之后非但没有觉得一身轻松,反倒心情愈发的沉重,今天事不成的原因就在这里! 言墨若是知道方结是这么想的,怕是会笑出了声,他真的只是纯粹欣赏齐舒而已。 京城少梁自是十分繁华,过了年假休息日,商贩们可没有多休息,沿街挑担子的,还有铺面酒楼,大多都已经开门迎客了,外地商人也会来少梁寻求商机。 陛下仁德,除了鼓励农桑,这城里经商的也自由的很,少梁城是魏国集经济政治文化于一体的都城,其繁华程度是举国上下梦寐以来的地方。 魏国四面分立了其他国家,各自的经历了类似的吞并重组,建立起来了政权,中主魏国,东边有齐国,南边有滇国,西边有秦国,北狄有赵国。 这几个国家因着地理风情的关系,各自的发展侧重也不大多不是一样。 比如魏国,因为当今陛下重农重桑,虽然铸基不过数十年,前朝的遗财外加现今的政策,使得魏国十分的富庶,世人常道经商第一国,当属魏国。 魏国也在言墨皇帝的励精图治下,日益发展壮大起来,倒也令人称道。 而东边的齐国,国姓吕,在位皇帝名为吕康,即位已有三十载,百年传承根基稳,膝下多子多女,尚未确立继承者,因此这皇位之争日益激烈,图谋之人甚多。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齐国属大陆边界,离海域近,渔业做的尚可,不过因为人口众多,官方黑市私下里还做些人牙子的生意,贩卖罪人遗子或无辜白身,为世人所诟病。 西边的秦国,在位皇帝是位年轻的帝王,名为嬴治,虽继位不久,但是等帝之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立志变法图强。 自从举国上下皆尚武,男儿女子皆生的高大壮实,孔武有力。幼稚男孩儿就已经开始被教习刀枪剑戟了,嬴治推崇韩非子的治国思想,主张以法治国,律法严苛的近乎残暴,制订的各种惩罚方式骇人听闻。 有名人评价其多为无脑莽夫,不成大器,自然也不足为惧! 南边的滇国,地形地貌较为复杂,不似魏国地属大多是平原,在滇国的西北部是高山深谷,东部和南部是高原厚土,波状起伏的低山和浑圆丘陵,雨雪天气常发泥水石块淹没山脚下的屋舍,发展农桑有着诸多苦难,迫不得已改植茶叶还有花卉以供出口贩卖。 在几国之间人口实在算不得多,但就是这样不大不小的国家,活活拖了魏国五年才完全战胜,多是由于地势水土的原因,五年前的滇国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冬季雨雪灾害,因此为了吃口饱饭铤而走险抢夺了魏国边境地区,从而得以平衡供给。 而北狄的赵国,则是属于比较中和的国家,商业发展的没有特别好,目前还在效仿着魏国,农桑由于土地不甚肥沃也就一般,武力更是比秦国差个十万八千里,地势地理也没有滇国那样易守难攻,多是平原丘陵,小片放牧的草原,更是没得山海可靠可吃。 所以综合算起来,赵国在几国之间算的上是最弱的国家。 赵国皇帝赵恒,高龄得女,名曰赵娉婷,无子,则后继无人,朝堂上难免风起云涌,时人都在猜测,将来赵国皇帝的位子由谁来坐,有人说是 在少梁的商户们自是乐得经营自家的生意,进货售货的渠道宽泛的很,进货处不仅有魏国本地的,有些他国的商人也跑到少梁来做生意,这买卖之间便是流通了不少的珍稀货物。 魏国与他国的交流也是来往密切,战事一结束,往来货品流通也在缓慢地恢复,魏国的商人尤其是少梁的商人可以把生意做大做强乃至延伸到其他国家的重要市镇去。 鲜花糕饼猫耳朵小吃玩具什么的商品琳琅满目,各色各样的店铺目不暇接,一下子逛也逛不过来。 当然,方结此时也没了心情,也不再自我感觉良好。 扳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差不多要到中元节了,年假休沐期已过,过两天他也要走马上任了。如今边疆已然平定,陛下让他去禁军里面锻炼锻炼,当个教头什么的,也算是变相的修养和培养军士。 漫步沿街道而走,方结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周围的茶楼酒店很多,却不知道哪家酒更香,茶更有滋味。 有些失意地方结走了一会儿,天空忽然降下大雨来,噼里啪啦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打在人的脑壳上都感觉到了重量,这雨下的真是簌簌的。 方结手上没有带雨具,只得赶紧找处屋檐暂时避避雨,二月的雨不似六月说来就来,原本天气就有些阴沉,下不下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雨一下,街道上的贩夫走卒也纷纷跑动了起来,水花四溅湿了身子也是极冷的。来一碗烧酒暖暖身子定是再好不过的了。 方结回头看了看,这是什么店铺,怎么铺面这么大?往前迈出两步往后仰起头看看这招牌,暮春酒馆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雨幕中有个衣衫破烂里三层外三层裹了好多层的老头儿挑着豆腐担子冲了过来,瞧着是朝着方结所在的屋檐下过来的。 皱了皱眉,将旁边让出了些位置,供这个挑担子的老头暂作休息。 老头儿冲着方结笑了笑,以示对刚刚让位的感激,年轻人还是有礼的,不错不错,看这身板气度,燕颔虎须有些威严的,倒像是个当兵的。 自家儿子也是当兵的,想着攀谈攀谈,于是这个卖豆腐的老头子就准备凑过去,方结眼尖,看到了老头陪着笑脸想来搭讪的样子,立马闪身钻进了店铺开着的门之中。 老头还想说这的暮春酒馆非是一般闲杂人等可以进入,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和身价,在里面的消费自然也是不低的。 当然方结不是一般人,这酒馆他自然是进得去的。 暮春酒馆是少梁城里有名的酒馆,不过这暮春酒馆背后的老板是谁,少梁城里知道的人却不是很多,有人说是哪家名门权贵偷偷开的,有人说是东吕人开的,又有的人说是北狄人开的,至今众说纷纭不知谁言可信。 不过这酒和茶卖的确实是不错,道是酒馆,却也供茶,环境也很雅致,一幢四门面的二层小楼,占的地儿却是不小,越有小五亩地,内里装饰以古朴原木珍奇古玩为主,格调可见一斑。 虽说门面不小,引入门的只有一扇门,其他处设有栏杆窗帘垂挂下来,供客人自由调节,二楼上面对街道的这面有八面窗格,皆是采用的海棠花式的纹样,据小二介绍,主人家喜爱海棠,有诗云:“雪绽霞铺锦水头,占春颜色最风流。” 进了门进去就能看到一幅山水泼墨画挂在正中,内容以竹石为主题,远山郁盘,近竹偏隅,浮云若无,意出尘外,怪生笔端,偶得一房屋掩映其中,人道是有些像是摩诘的竹里馆,只不过落款写的是“离忧”二字,其余的画作都大多是时下叫得出名字的提笔涂鸦之作。 因着暮春酒馆有个规矩,来着皆可尽施才华,若得主人相中便悬挂在酒馆里,以后来喝酒饮茶俱不收取银钱,时下不少文人爱聚留此地,应着时机以期得到贵人的赏识。 第二十九章 纳兰且容 就这么眼看着方结大踏步走了进来,小二识人,知道面前衣着不凡神情却有些落寞的人是谁,少梁城的新贵方将军,倒也不奇怪,他们的酒好,不少武生也愿意来捧场,主人明着卖酒暗着卖茶,这文武是俱不得罪,实乃妙策。 笑容热情又周到的将人接待坐上了二楼包间,顺手拎了壶今年的新茶给倒好了端到方结的面前。方结不想被打扰,语气不振的只说要壶好酒添两碟花生牛肉即可。 这察言观色的功夫自是错不得,小二“哎”了一声就去备了。 酒水上了桌,方结径直倒了一碗灌入了肚肠,酒是好酒,也没问这名字,闻着清香,入口绵柔,吞咽顺滑。在苦寒之地亦或者险山恶水之处哪里能喝到这个,战时生活粗糙的很,现如今精细起来了多多少少还有点不习惯。 要说哪里不好,大概就是这酒喝着不上头,越喝越上瘾,脑袋也越来越清醒,都说杯中物解忧物,为何方结却觉得越喝越是心烦意乱。 齐舒拒绝他的说辞还犹在耳边,他有些不解为什么齐舒的心意说变就变,明明战事五年她频繁寄予他书信的,那些真情真意绝不是虚假,可是为什么?不过是迫不得已娶了滇国的纳兰公主。何况,纳兰公主也是真心爱慕他的,为何齐舒就不能理解呢?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娶得多一房妻妾又如何?未免小气。定是她这几年未曾好好修习女戒女规之类,变得粗鄙浅薄了。 自他回来之后,从祖母处听到了些关于齐舒的事情,刚开始还不敢相信,现在真的用事实来打他的脸,她真的是太令他失望了。 一壶酒喝完之后,方结起身付了账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方府此时正乌云压顶,谁也不敢靠近老太太的屋子,潘氏正在里面生闷气,没多久就出来催促下人问方结怎么还没有回来?眼神之狠厉、口气之恶劣如下山猛虎般要吃人似的。 下人均是心中有苦难言,只得说催了催了。 这将军府里面就这个老太太架子大,难伺候。这将军府的正妻滇国的纳兰公主也没像她那样嚣张跋扈,倒是极好相处的。 “咣当”门又被狠狠地推开,心浮气躁的方老太从屋子里走出来,对着站在院子中战战兢兢神色畏惧地下人喝道:“我的结儿到底回来了有啊!” 方老太太简直就是在咆哮了,这都下午了,不是老早就从宫中出来了么?到现在都不回来,饭食不知道用了没有,这都快急死她了。 下人瑟瑟缩缩地说将军此时正在暮春酒馆吃酒,催了几次说是马上就回来了。方老太神色不悦地斜睨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回了屋子,门又被咣当关了起来。 结儿真是出息了,这才刚坐上了将军的位子,连她都不放在眼里了,真是反了她了,一个个的,反了!反了!这让她的面儿往哪里搁? 前一个刚耍泼皮无赖混得了郡主的位置,后一个新进门的孙媳妇不知道每日躲在房里避而不见,眼看着心尖尖上的孙子,连她的话都不听了,她在方家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这边方结喝完了酒,步履有些虚浮,这时的他还不知道府中他的祖母已经发飙成了什么样,只觉得可能怒气不小埋怨甚多,毕竟祖母最是厌恶的是齐舒,最是见不得她好的,可是先前明明是好好的,为什么竟会变化至此呢? 犹自想着借口说辞怎么解释今天上午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却没想到回去已然是风暴中心了。 将军府里,一间满眼皆是喜庆红色的屋子里,有一女子正揽镜自照。 凑近了细看,这女子五官与魏国人有异,肤色显得有些黄黑,算不上什么白嫩水灵,眉毛浓粗颧骨略突,脸部线条有些平,耳朵贴近脸颊,乍一看不算出色,实际上是越看越耐看的那种女子。 手上持着青黛却迟迟没有动作,心思不知道游离到哪里去了。 这位就是方结娶的新妇,纳兰公主。 滇国皇帝纳兰达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大王子名为纳兰且贺,二女儿即是纳兰且容。 边疆的战事耗了五年,滇国不同于魏国,没有那么多的财力物力可以跟魏国对着耗,所以最后以滇国实在实力不济而战败于魏国。 但纳兰达又不愿意俯首成为附属国,纳兰且贺便有意让纳兰且容自己的亲妹妹去接近方结,从而促成了这桩婚事,某种意义上来说纳兰且容也是到魏国做质子的。 纳兰达刚开始不同意,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肯定是舍不得的,但是纳兰且容却自己主动请求就按照这样的计划执行。 至于原因,她自己心里想的很清楚,一方面魏国的富庶比之滇国肯定是优越太多,潜入到其境内肯定是只赚不亏的,另一方面,方结的军事素养以及策划谋略都十分出众,滇国将士每次对上方结也是吃亏的多,若是以她自己的口才将之策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打探过了,魏国现在正处于军事储备的断层,老一代资历优秀的将军病的病,残的残,死的死,类似方结这一代的新军还没有完全成型,虽然滇国内损严重十年之内暂无一战之力,但是不排除其他国家虎视眈眈。 就纳兰且容了解到的这些,有识之士定然也会知晓,砧板上的肉,还是块好肉,谁不上切一块?倘若她滇国能做着切肉的刀把,那定然也是沾得油水荤腥的。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推门进来的声音。 放下眉笔,纳兰且容转过了身来,见是自己从滇国带来的侍女,原本脸上端着欣喜激动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看侍女的模样倒是很从容,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 “公主可是要梳妆?”看着梳妆镜前,那些妆奁里的首饰乱七八糟,头发更是肆意披散,身着素白内衣,应是刚起床。 “嗯,过来替我打理。” “是,公主。”依布闻言走近了纳兰且容的身边,揉了湿布轻轻擦洗了一番,后将头发拢结在头顶或头侧,或前额与脑后,在扎束后挽结成椎,用簪或钗贯住,盘卷成一椎,这种结椎式的发髻最适已婚少妇所用,依布也特地去学了魏礼的风俗习惯。 从妆奁里取出了丝绸包着的八角形印着梅花的粉块,仔细涂抹到了纳兰且容的脸上,保证皮肤的光洁,再以青黛描眉,施以胭脂,最后点上口朱。 耳饰选了一串红色的珊瑚珠, 打理完了之后也倒是有点像半个魏国人了,但是眉宇间依然流露出独属于滇国人的气质。 依布很骄傲,身为滇国人。 “依布,外面怎么了,这么吵闹的?”纳兰且容微微皱眉,有些不满地说道。嫁到将军府里已经有半月有余了,虽然不是事事如意,但是也还算顺畅,除了方结的奶奶要求他们新婚夫妇的院子搬到老太太的院子旁边这件事,其他什么事情方结都顺着纳兰且容。 “将军祖母在发脾气呢,说是传来的消息让她很是不满。”依布在外面转了圈回来,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消息?”想到有关那个老太婆的,纳兰且容顿时就觉得周身阴霾。 “公主,将军的前未婚妻齐门舒女被陛下册封了晴明郡主。” “哦?这么说来倒是有些意思了,失了将军夫婿竟然得了个封号,估计有得偷笑了。”纳兰且容站起了身,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伸手拧过了插花的枝头,有些阴沉讽笑地说道。 布依站在旁边没有作什么应答。 “那天我让你去打听的人,怎么样了?”想起那天偷揭盖头的时候偷看到的人,纳兰且容不自觉得竟然有些怀恋,听说魏国风土女子娇柔白皙可人,男子俊逸潇洒刚强。可既来到这里,真不觉比之滇国优在哪里,除了那宁泽,这名字还是她偷听到的。 听到小姐这样询问,伊布详细至极的叙说了一遍,无论是街头巷尾的传闻,还是宁府传出来的描述,都无所缺漏。 纳兰且容越听越满意,不时穿插些细小的提问,可谓是关心之至。 主仆间絮语了一小会,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纳兰且容看了眼依布,示意她去开门。 等到倚布将门给打开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着了淡青色的衣裙的丫鬟,将军府里的侍从男性着黑衣,丫鬟多着淡青色无花纹的衣裙。 “什么事?”依布的魏国官话还不是很熟练,说起来有些别扭。 丫鬟橙儿畏畏缩缩地跪在了地上,俯首不敢看主子,她是外院的,没有公主的召唤是不能随便进来后院的。 “禀公主,将军已经回来了,现在在老太太那处呢。”公主身边的大丫头让她仔细注意,要是将军回来就来禀报。 纳兰且容看了眼橙儿,发现她的双腿都在不停地颤抖,看样子是害怕至极,胆大的不如胆小的好用,嘴角轻轻勾起了细微地弧度。 “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奴婢叫橙儿。” “进府多久了?” “回公主,刚半月不到。”她是被家贫被卖到将军里的白身。 “嗯,做的不错,下去吧。” “是。” 橙儿颤颤地站起身来,本想将门给合上,但是又怕此举唐突了公主,于是就放弃了,直接离开了。 纳兰且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大雨刚刚停息,她的相公回来了也是时候去关心关心了,也算做到了新妇的职责。 “依布,走,去看看。” …… 第三十章 祖孙争执 方结吃了酒,微醺的感觉让他特别想回屋子好好睡一觉,今日受挫之事令他不想面对任何人,即使是祖母。 但他一进门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的时候,还是被下人牵引着去到方老太太的院子了。 下过雨的地面很是潮湿,须得小心点走,不然脚下容易打滑,侍从搀扶着方结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眼看天色已经擦黑了,贴着“方”字的灯笼已然开始陆陆续续的挂了起来,偌大的将军府,屋子与植的花木互相掩映,幽暗的光线在凉夜里显得格外的温和,仿佛冷意都被削减了。 下人们们都在厨房里用饭,忙碌了一天,饱食最是能抚慰了。厨娘夹了根大白菜塞进了嘴巴里,边咀嚼边含混不清地说道:“老太太三餐都没吃,将军要是怪罪下来怎么办?” 话虽这么说,吃饭的速度却没慢下来,不快点连汤都没有了。 老太太外头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嫌弃地睨了她一眼说道:“你可是个眼瞎的,这方府里头最大是谁?那老太太自己不吃我们还扒开她嘴喂不成?”我还嫌臭呢,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外头匆匆走进来个侍从,正是刚刚扶着方结送到老太太院子里的王管事,他也赶忙盛了饭爬了两口,“吃完收拾好就各自去睡了,做奴才要有奴才的规矩,别瞎嚼舌头,让我逮到了就乱棍打出去。”威胁的意味自是不必多说,下人们立马噤了声,不敢再多说什么,吃完饭就立刻作鸟兽散了。 而他们的将军方结此时正坐在院子正中,方老太太差人放了把凳子让他就那么坐着。 方老太太看到方结眼神有点迷蒙神情不耐的样子,不由得勃然大怒,折回屋子里顺手找了根鸡毛掸子,然后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在暮春酒馆里喝的不知名的酒,方结没问小二自然没有多嘴,后劲儿实在是有些大,刚喝下去的时候那是真的没什么感觉,现如今倒是有些禁不住了。 “说,为什么出宫之后不回府?你祖母我一天没用饭就等着你,你的良心呢?”说着一鸡毛掸子下去,痛的方结瞬间清醒了过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祖母,你这是何意?”方结痛的有些恼怒,不由得瞪了回去,怒视着自己的祖母。 方老太看到他这个样子怒火更是上了一层楼。 “说,为什么那个贱女出来是郡主了?你帮她求的?啊?你说!”方老太气的眼前发黑头发晕,毕竟一天没吃饭精神不济了。 “祖母,真不是,是齐舒她自己不愿意嫁给我!我跟陛下求了,陛下看齐舒坚持,就可怜她给了她恩典,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啊!兴许是陛下恼恨我太贪心了,刚娶妻又纳了侧室!”方结烦躁的直揪着自己的头发,浑身发热难受地想吐。 “什么?!那贱女定是使了什么招数迷惑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说着把手中的鸡毛掸子往地上一丢,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喘着粗气,半点将军府里贵妇礼仪姿态都没有。 “我都没有封诰命,她一个巴结狗腿户的女儿凭什么封郡主?”方老太气归气,也知道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是说不得的。 她本想说陛下是瞎了眼看上她哪里,这么个小贱蹄子使了什么龌龊不堪的手段,原本想着她以侧室的身份嫁进来,自己还能摆布她,顺道膈应膈应公主儿媳,现在的算盘又落空了。 明明是她惹上门来,为什么反倒她全身而退的,方府反而被牵连惹了一身骚?不仅侧室没了,自己的名声在少梁城里更臭了,就连皇上都恼恨方家,平白落得个鸡飞蛋打。 而那小贱蹄子,不仅装病装可怜,太子和广寒王那样的人物都被骗了,眼下还得了郡主称号,赚得盆满钵满,这会儿指不定有多得意呢! 方结是恼怒恼恨,可是也不至于到了骂齐舒是贱女的态度,反观祖母,对齐舒的态度简直扭转的不可思议!五年前他还未上战场之前,他记得祖母很是得意喜欢齐舒的,怎么五年之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祖母如此介怀? “祖母,您为何如此忌恨齐舒?饶是她上门不知礼数,可是也不是什么大错啊?齐舒自小心性淡薄,做事缺乏考虑也是正常,您为何?”方结想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变化如此之大?刚开始以为祖母只是单纯的护着自己,越是到后来祖母的态度越疯狂,这才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听到这话,方老太原本蓄满了怒火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复杂,眼珠急速转了转,径直耳撇过了脸去,显然是不想面对方结的问题。从台阶上站起身就准备朝屋里去,方结就准备追上去。 看祖母的样子分明就是有内情。 就在这时,已经在院外站了许久的纳兰且容走了进来,轻喊了句将军,方结立刻回过头去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或许是夜里太模糊看错了,他竟然看到了公主翻了白眼? 方结不确定但是方老太可是十分眼尖,那一闪即逝的厌恶神色,对于早先年经历方家家贫清寒尤为困苦的时期的她来说自然无比敏感,这公主分明瞧不起谁。 断然不可能是她的夫婿方结,那肯定就是自己这个老太婆了。 按照礼仪,方老太要向公主行礼,但是对方是滇国的公主而非本国,所以也就默认为这纳兰公主见到她的面,得先尊称她一声祖母才是。 “公主怎的忽然过来?可是在等为夫?”方结急忙迎上去,握住纳兰且容的手柔情脉脉地说道。 纳兰且容浅浅一笑道:“早间将军被传入宫中,心系将军担忧是否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这不,听下人们说你回来了,所以这就找过来了,没妨碍到将军和祖母吧。”说着纳兰且容眼皮子掀了掀,看了一眼方老太。 方老太嘴角翘起冷笑,看着这纳兰公主的表现,果真也是个人精,瞧这装的楚楚可怜样,方结一回来估计她就知道了,院子隔得这么近前后脚的事情,壁角怕不是全部听了去。 “公主,夜深了,当心路,回去歇着吧。”方老太轻哼了声进了屋里,门却被摔的震天响。 方结见状就想追上去,奈何身后的衣袖被公主扯住了,自然是不能去了,暗自叹息了声,回头笑着牵起纳兰且容,十指紧扣婉言软语回了新房。明日再来请罪也不迟。 新婚不足半月,屋里的喜庆布置纳兰喜欢所以也没有撤,院中植了很多从滇国带回来的奇异花木,方结努力想要给她在滇国时候的生活环境,不至于到了魏国诸多陌生拘束,容易生出些思乡愁绪来。 两人相伴一道进了婚房,斥退了丫鬟侍从,留两人独处。 方结觉着十分的头痛犯困,想要早些休息,刚刚被祖母抽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虽未曾皮开肉绽,淤血青紫肯定是少不了的。 “容儿,去帮我把药箱娶来,刚刚祖母打我一下有些疼。”饶是方结铮铮铁骨男儿,也免不了在美人面前轻言软语柔情蜜意。 两人私下里约定身旁无人的时候,方结唤她容儿,不拘礼。 纳兰且容看见那抽到方结的鸡毛掸子丢到旁边的递上去了,依言去了里间取来了药箱,放到方结面前的桌上,使他坐下准备替他涂药。 眼看着他的容儿体贴,方结心里欢喜,一把扯过纳兰且容,圈到了怀里,下巴颏搭在了纳兰且容的右肩上,憨厚的脸上眉开眼笑地说道:“还是我的容儿最好了。” 纳兰且容身上一阵紧绷轻颤,有些不自在,故作娇嗔恼恨地推拒了推他环着自己的胳膊,像尾滑溜的鱼儿从方结的怀抱里蹿了出来。 美人在怀方结自是心神摇荡,忽的失了温度不觉有些冷清,看向纳兰且容的眼神都有些迷惑和委屈,今日受挫正是需要安慰之时。 只见纳兰且容倒了杯茶近乎有些粗鲁的推到他面前,不悦道:“将军可是饮酒了?容儿不喜。” 方结一拍大腿,不好,他怎么忘了这茬,新婚之夜的时候公主就跟她说过不喜欢豪放肆意饮酒的人,他今天确实饮了不少。 “将军,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晨间去,晚时回?”纳兰且容敛下了眉眼,略有倦怠地说道。 她脸上的妆容还没有卸,方结喜欢带妆的她,为了取悦他每天都要耗费很多精力在上面,觉得有些疲惫,想赶紧聊入正题。 听到纳兰且容问到这个问题,方结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真是不想听什么就来什么。祖母盘问,心爱的妻子也要盘问,真是,烦人。 看到方结脸色不愉的样子,纳兰咬了咬唇,挤出点泪意双眼湿漉漉的继续说道:“将军可是信不过容儿?担心将军你才问,看来你还是始终把我当外人,不想说就罢了。” 看到纳兰且容恼怒了方结连忙补救道:“不是,容儿你听我说,是这么回事,还不是因为齐家的事情,你也知道齐舒是我的青梅竹马,也等了我五年,我跟祖母商议将她纳回来做个侧室,齐舒在陛下面前死活不愿意嫁给我,没想到她的鲁莽大胆的言辞竟然得了赏识,竟然封了她晴明郡主,并且许她婚姻自主,这真的是谁也没料到的事情啊。” 这话说完纳兰且容也是十分震惊,一时反应不过来,刚娶完了她又急着纳侧室?不是说了一句退婚了吗?何况据她所知,目前这非皇室贵胄的郡主好像还未曾册封过。 “容儿,她还大放厥词说什么眼里心里命里独她一人的男子他才嫁,简直荒唐,现在除了穷人家娶不起多余的妾室之外,你看哪家不是……”方结说着看到纳兰且容的脸色有异,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忙关切的走到她身旁,执起她的手问是怎么了。 纳兰且容有点发怔,原以为那女子只是胡言乱语,没想到还真的践行了,有意思,看来她算是小瞧她了。 第三十一章 嫌隙缘由 夜色沉沉,庭院深深,四周皆是寂静安然,有人黄粱好梦,有人辗转难眠。 若是睡的最是不稳最是焦躁地想必就是这个方老太了,白天一通发火气得她肝儿颤,到现在都没办法平息,越想越气愤,也越是没办法入睡。 本想着责问方结是怎么回事,将进宫的遭遇仔细说个清楚,结果却被她这个孙媳妇搅局,想必又是个不省心的。 如今结儿出息了,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只要将军府安宁,只要她把持着将军府的大权,这方家就不会倒,有她在就绝不容得旁人污了她方家的门庭。 只是没想到,方结竟然会问出她为何讨厌齐舒至此,这同样也是惊到了她。 辗转所想的也是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方老太有时候都觉得齐舒成了自己的梦魇了,怎么甩也甩不开,当然她也不会告诉方结这其中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五年前陛下立下婚期的时候,她当时的的确确对齐舒各方面都很满意。 模样长得周正乖巧,一看就是美人胚子,就算是长大了也不会错到哪里去,读书识字见识自然不会短,琴棋书画刺绣女工样样精通,礼仪举止都是由专人教导的,更是挑不出毛病出来。 最重要的是方结与她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知根知底,这样方老太更是放心。 倘若没有变故,估计齐舒在方结连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 可就是偏偏生了变故,方结上了战场,留下柔母弱亲撇下了未婚妻。毅然决然的奔赴前线,君问归期未有期,独立亲人长相泣。 齐舒曾经向方老太立誓,只要方结不背离,她定当也是不会离弃,方老太当时感动的一塌糊涂,直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孙女儿来疼惜。 现在回头想想,也是有些唏嘘不已。 要说真正让方老太她觉得有些变故的,还是在去年听见的那些议论看到的那张脸。她承认,齐舒在过去的几年很是照顾方家,方家清贵却是有些贫穷,每月里领着先前方结的差使的定财,肯定是不够用的。 方老太和儿媳妇的嫁妆地产也是能变卖的就变卖,日子过得是愈发紧缩,可是她坚持不能短了先人的供奉也不能缺了方结的常备之物,时常要托人寄去东西,上下打点下来,每回都是捉襟见肘。 就在这段比较艰难的时候,齐舒从自己存的私房钱里掏了不少,齐府里新进了不少新的东西她也会偷送部分过去。当然这些齐尚书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顾及了未来的将军女婿,才觉得破点小财不算什么。 明里暗里的也就纵容着齐舒常去方家接济,方结父亲跟齐尚书在朝堂上是难得的关系亲厚,世人都道不知方父看上齐尚书哪点,关系竟如此亲厚。 刚开始方老太还很推拒,觉得有些感激又有些难堪。 后来时局越来越困难了,也就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全部接受了,想着等方结建功立业回来这些都算不了什么,还她也是无所谓的。 只是有次,齐舒手挽着一个餐盒上门,里面是些珍贵的补品,在府中炖好了之后就准备送过来,齐舒念着方老太和未来的婆婆李氏辛苦,平日里十分操劳,想着给她们补补。 碰巧李氏和方老太一道出门去了寺庙敬香,乞求神佛怜悯保佑方家不要断了香火,保佑方结平安归来,保佑她们方家越过越好。 齐舒吃了闭门羹,料想她们肯定是出去了,断然是不会不给她来开门的。 于是齐舒也不着急,只是折身回了轿子等,估摸着不一会儿就能回来。 方家的门庭网可罗雀,来往的人也不多,虽然齐舒经常过来,偶有坐轿子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知道,但是这会儿轿子停在这里,不免也有人围观看热闹。 方老太和儿媳敬香归来的时候,看到熟悉的齐府的轿子,心中一喜,知道肯定是齐舒又过来看望她们了。 正想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围观的人不少,都是些街坊领居,嗬,居然还堵上了,方老太心想看来来的时间应该不短了,怕齐舒等急了,就想着赶紧过去。 方老太耳尖,听见了三三两两的人在议论说道些什么,其中有两个妇人的声音格外的尖厉,凝神去听的时候,只听见对方这么说道。 “诶,你说这方家的那个孙子上了战场有没有的回不说,他定的婚事还真不错,瞧瞧这齐家的姑娘,真懂事。” “是啊,这几年全靠齐府接济吧?” “是啊是啊,那两个妇人婆子能有什么钱?” “啊,那这不跟赖上齐家吃白食的吗?”说话的妇女咂咂嘴,似乎很是不屑的样子,方老太循着声音望去,是隔壁街上卖豆腐的那个婆娘,平时就嘴碎的很。 “是啊是啊,要是方家那个小子回不来,估计就吃一辈子咯。不过也没什么,人家齐尚书家大业大,多养两个也没什么。”另一个花衫妇女说道。 “嗨,估计是回不来了。”豆腐婆娘满不在乎地说道。 众人纷纷瞧过去望她,豆腐婆娘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灰溜溜地低下身子害臊的跑了。 方老太气的七窍生烟,就想追上去逮着那个豆腐婆娘一顿抽打,结果硬生生被自己儿媳妇李氏给拉着,这才没得逞。这恶婆娘诅咒自己的亲孙子,这能忍? 狠狠得瞪了眼周围刚刚议论的人,面上凶恶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众人看到自己议论的对象回来了也纷纷作鸟兽散了,当着人家面说道总是不好的,邻里相亲的还是和睦点好。 坐在轿子里面的齐舒感觉到了外面的骚动,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浅浅地笑,看起来温和娴静,人群四散门庭一下子冷落下来。齐舒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手上挎着篮子的方老太和李氏,齐舒冲着她们笑,恰到好处的羞涩可爱。 以往方老太很喜欢看齐舒的笑靥,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笑容竟然觉得格外的刺眼,满眼的虚情假意。 难道说,她坐在轿子里面这么久,就是为了听别人对她的称颂吗? 难道说,她也是打心眼里认为她这是施舍救济方家吗? 方老太无暇猜测,内里如同乱麻,跟着儿媳李氏一道走近了齐舒,齐舒行了礼,提着食盒一道进了方府的门。 以往看着还算简朴舒适的方家,单单的一个独院已是极好的了,方老太却忽然觉得它变得粗陋无比,跟齐府的高宅大院相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李氏看到自家婆婆的脸色不对,也有些踟蹰,刚刚的话她也听见了,可是眼下家中无人,空有个武将世家的名号,钱财权势皆微,如何能恼了别人? 齐舒见这两人面色有异,还以为是外出遭遇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不由得有些谨慎起来。 “我带了些补品来给您们补补身子,我来得早,怕是有些不热了,要不我去厨房热一热?” “今日我跟婆婆去了寺庙烧香去了,求结儿能够早些平安归来,来,姑娘坐。”李氏见方老太在旁边冷眼相看,想缓和下气氛,就说了些转圜的话。 “这样啊,那改日我也去。”齐舒婉然笑着。 方老太却突的一句:“省了,受不起!”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怄什么气,只是觉得有些心有不甘罢了,外面的话说的着实膈应人。 “这,这是怎么了?齐舒不慎做错了哪里还请祖母明示!”先前方结离开少梁的时候曾深情款款地跟她说,方家家中无人,就多*付她了,她也答应了。 “我问你,外人都道我方家吃你的用你的,跟那蛀虫似的,你受了不少仁慈心善的称颂,可是真的?拿我们如今不济的模样供你做脸面,可是真的?”面上的疖子看起来好像更可怖了些。 齐舒一脸的茫然,半晌讪讪地想解释,这是哪里跟哪里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这闷气方老太就这么生生的受下来了,这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今日后,齐舒再像往常那样登门,也是多吃闭门羹,偶有李氏会在门口稍微接待接待齐舒,反正是连门也进不去了。 齐舒也是心知肯定是外面什么流言杀心,让方老太听了不舒服,想必是自己平时好心走得太勤了,眼下就变成了这样,她也着实是无心的,这真的好心做了坏事。 自此之后,齐舒就来得少了,但是私下里托人送来的东西却不会少,李氏知道方老太不满齐舒,从齐舒那里得了不少的好处也就不会一一跟她报备了。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李氏知道齐舒是真的关心她们两个孤苦婆媳,对她的印象则是十分的好,而方老太见后来齐舒没有再登门,就认定齐舒是真的逢场作戏,故意摆出施舍和高人一等的姿态,那方家给她做名声的垫脚,虚情假意看着就厌烦,每每想到那天从轿子里出来她面带微笑的样子,就觉心中发呕。 这呕就呕到现如今,得亏方结成功坐上了将军的位置,也有了豪奢阔气的将军府,这下她在齐舒面前才应该是高人一等了。 所以有些人,类似方老太这样的,一直对她百般好,稍微有些不顺心,立马翻身变仇敌。 躺在床上的方老太正翻来覆去的煎熬着。 齐舒嫁不出去的算盘落空了,齐舒嫁入她家做侧室受制于她的算盘也落空了,现在得了郡主位子,尾巴定是翘上天了,要是再看到她指不定要在自己面前怎么炫耀呢。 外面的夜色漆黑如墨,方老太却丝毫睡意都没有,大气大怒之后,脑袋却是异常的清醒。 迢迢路,万千人,前头后头还观望,指不定谁笑到最后。抱着这种想法,方老太才勉强凑活着睡去了。 第三十二章 收人进房 婉然苑 今日有些热闹,因为院子的小姐被封了晴明郡主,下人跟着沾光,齐尚书特地说是挑两个得力的丫鬟去伺候郡主。 院外站了一行有十来个待用的丫头,由着齐舒的意思是只收两个,多了嫌闹腾。 本不愿意要收新的丫鬟,她自己自在惯了,也没有换掉小桃打算,但是齐尚书有些嫌弃小桃不懂事,无奈打发到外院伺候了。应着齐舒要求的从外面的人牙子手里买两个新的丫鬟。 要说这人牙子卖的家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那些罪人子嗣自然不能要,异国的低等奴隶也是不能要,最后齐尚书挑来挑去安排挑选了两个良民家的白身女,安排了进来。 齐舒中意,齐尚书也中意,因为齐舒还是听他的话的。 穿着杏色衣裙的两个丫鬟轻敲了敲齐舒的门,得了齐舒的应声之后方才推门进来。 事一身轻的齐舒正坐在桌案前拿着诗书来看,诵读到前人的诗句不觉心情舒畅,怡然自得。 胸中豪气顿生,忍不住就想提笔写字,站了起来朝着门边站着的两个丫鬟说道。“你们谁会磨墨?”齐舒的兴致高涨。 “小姐,外面又下雨了,我给您拿衣服披上吧。”“小姐,我会磨墨,我来给你磨。” 两个丫鬟分别应答着,其中一个轻手轻脚走到了齐舒的身边,主动磨起来,而另一个则是取来了一件湖蓝色的披风,站在齐舒的身后准备给她披上。 “嗯?外面下雨了吗?”站在岸边的齐舒一把将窗户给推开,冷风吹来惊的她立刻将窗户又给关上。 两个丫鬟看了忍不住偷笑,郡主真可爱。 “笑什么笑,不许笑!”然后轻轻开了半扇窗,微冷的风吹起桌上的纸张,感受着清冷湿气的感觉,齐舒倒是觉得舒服了很多,似是一吐浊气。 “小姐当心身子,风寒才刚好,须得多注意些。” “嗯,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奴婢无名。”“奴婢暂时无名。” 磨墨的丫鬟抬起头来对着齐舒说道:“小姐,我们是尚书大人刚挑选进来的,还未取名。” 给齐舒披上披风的丫鬟也是笑着点头,看即将要伺候的主人好像是个好说话的,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是落了下来。 “是想用旧的名字,还是告别过去呢?”齐舒身边一直以来只有小桃这么个丫鬟,又不喜用仆从,所以对这些也不是很懂。 两个丫鬟互相对视了两眼,齐声说道:“请小姐赐名。” “那好,容我思索一下。”齐舒沉吟了半天,脑袋里飘过类似姹紫嫣红桃红柳绿这样的名字,缺觉得略有些俗气。 这时,替齐舒磨墨的丫鬟已经将墨给磨好了,乖巧地站到了一边。 齐舒多看了两眼她墨的墨,觉得磨的甚好,不禁好奇道:“学过?” 丫鬟羞涩一笑,说道:“先父平素喜爱舞文弄墨,我常常侍候在旁,所以也会点,算不得什么的” “既然如此,我观你素雅韵致,又擅磨墨,那便叫做墨竹吧。” “写小姐赐名。”磨墨的丫鬟有些欢喜,墨竹,磨墨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小姐窗外的那丛绿竹,真好,她喜欢这个名字。 “小姐,那我呢,我呢?”替齐舒拿披风的丫鬟见跟她一起进来的已经有了赐名,名字很好听,她也想要有。“我会女工刺绣家务活都会,也识文断字的。” “莫急,待我想想。”眼看着这丫鬟眼巴巴耳看着她的眼神,齐舒不由觉得好笑。看这两个的年纪,倒是跟齐舒相仿,还有些孩子心性。 “绿橘,如何?” 丫鬟“啊”了一声,有些犹疑,为什么她的名字叫墨竹那么文雅,为什么她叫绿橘呢?绿色的橘子酸涩酸涩的,还不好听。 齐舒看着这丫头什么都写在了脸上,知晓她没什么心机是个天真的,倒是这个墨竹深沉含蓄内敛,是个有心思的。 “一年好景君须记!” “最是橙黄橘绿时!”两个丫鬟异口同声道,这可是脍炙人口的诗句,她们自然也是会背的。 “如此,可满意了?”齐舒笑着说道。 橘绿,绿橘!原来如此! “谢小姐。”二声。 “小姐,墨磨好了,可以用了。”墨竹将纸铺开摆好,等着齐舒落笔书写。 “小姐,明天是上元节呢,我们可以出去玩了。” 齐舒执着笔正准备写点什么的时候,听到了上元节顺势就想到了跟宁泽做的约定,不由得摇了摇头,挥去自己多余的心思。 待齐舒写好之后,便离开了书案,将她新收的这两个丫头,给叫到了茶桌旁。 墨竹和绿橘对视了一眼,心知这是要立规矩了,绿橘最是心虚,刚刚实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些,没有墨竹沉稳。 “你们不用担心,我不是很喜使唤谁,平时大多数的事务自己可以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可以在我的院子为所欲为。”顿了顿,齐舒端坐着的气度很是有威慑力。 “是,小姐。” “我要你们知礼守礼。凡事不可冒尖出头,低调行事,在外的时候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惹祸生事,我自然不会薄待你们。” “是,小姐。” “绿橘去帮我置办明日上元节所需的物品,我要出府,墨竹去将我刚刚写的宣纸收好,放置在书案下的暗格里,然后你们两个就去府内熟悉熟悉,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是,小姐。”如此,她们便在齐府大小姐的婉然苑里定下来了。 墨竹见到齐舒回到床榻上休息了,便依言去书案边去收拾刚刚齐舒写的字。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右下角署名:浮世先生。 东坡的词? 倒是有些意思,是见雨所思吗?会是这样吗?胸襟旷达、无悲无喜,瞧着难不成是个醒世的人儿? 墨竹没敢多耽误,待墨迹干了之后就将它仔细收到了齐舒所说的暗格里面,然后就准备出去找绿橘汇合。 话说,绿橘受命准备上元节要用的东西,可是她生在小户人家,也不知道这高门大户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要准备哪些东西,回头还得去问问管家。 说到上元节,最激动的准备最齐全的自然就是宁泽了。 他可没忘记齐舒说要请他吃酒的事情,满心等待如今算是雨过天晴,柳暗花明又一村。 真好呀,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拍手。 宫中一事让他的见到了齐舒更多的面貌,如果是她不愿意的事情,她是怎么也不愿意的。这也更加坚定了他的心思,强扭的瓜不甜,牛不喝水肯定不能摁着牛头喝啊。 明天就是上元节了,宁泽在前一天就推了所有的政事,全心全意地准备着庆祝节日的计划,虽然齐舒单纯地只是说请他吃酒,但是吃酒就是等于两个人独处啊,那独处的话自然要做些事情,不然怕她拘束。 虽然齐舒当时也说要邀请姬南太子,但是宁泽已经默认那天他生病了。被动生病的姬南很是无奈,收到了齐府邀请的帖子,但是却要称病不能前往,不能赴美人约真是让他遗憾。 上元节又名元夕,元宵节。农历正月十五,夜晚为宵,正月十五又是新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在四季复苏春回大地之时,衬着天上皎洁美丽的明月,地上五彩的灯盏,赏灯、猜谜、吃元宵、逛诗会等等的活动,皆是欢乐之时。 宁泽正在书房里亲手扎了兔子灯笼,很是可爱讨喜。因为兔子乃是吉祥之物,兔子灯笼提到哪里就意味着吉祥和好运到达哪里。 他希望新的一年齐舒吉祥和好运也能常伴齐舒。 在此之前,宁泽学这个东西就学了好几日,用纸糊灯笼,竹篾做的框架,包括装饰都是用心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觉得做出来的东西满意了才行。就连福达管家都看不下去,帮着自家王爷一起扎灯笼,就这两日的扎的灯笼都快让王府里的下人人手一件兔子灯了。 宁泽制的灯笼蒙的白色的纸,两只兔耳朵上有缀了红色,红通通的眼睛拿墨笔点了两点,短小的尾巴煞是可爱,而蹲伏着的腿就在纸上略微勾勒画了出来。 “王爷,明日元夕,您什么时辰出门?”福达管家手里拿着一张红色烫金的帖子,从外面慢步走了进来,脸上分明是促狭的笑意,但是碍于王爷的面子又不好太过张扬。 正坐在桌案前的宁泽本不欲理会他,福达管家黏人,长得虽然讨喜,但是看多了也觉得厌倦,哪里有他的阿舒好看? 习惯性地抬头瞄了一眼,看到福达手里拿着张帖子,不由得皱眉道:“我不是说了吗?这两日不处理任何事务,其他人的拜帖一律不应。” 宁泽有些恹恹,明天就是上元节,齐舒那里还没有动静,怕不是已经把他们两个的约定给忘了都,要真是这样,那他真的就要气死了。 “王爷,这可不是普通的拜帖,这是晴明郡主的拜帖,这难道还不回吗?”福达故意绕了个弯子,不说是齐门舒女,而是说晴明郡主。 宁泽的本就心烦意乱听到福达还在叨咕,忍不住就想轰他出去,但是听到他念出的名字,愣了下方才反应过来。竟也不顾往日优雅的礼仪姿态,直接起身从案上跨了过来,从而抢夺福达手中的帖子。 福达管家下巴都惊掉了,这王爷也太激动了点。 “出去出去。”拿到帖子之后宁泽就开始轰人,也不管福达可怜兮兮也想一览拜帖内容寻八卦可看的心情,将人撵出了书房。 这肯定是阿舒亲自下的拜帖,他怎么可能会给别人看?想都别想好吗? 第三十三章 递去请帖 红底烫金的帖子上写着“广寒王亲启”五个大字,宁泽坐回了桌案前,然后将桌案上的东西统统归到旁边,准备打开帖子来看看内容。 不期写的多么亲厚如他所想,但愿不要来毁约就行,他不想满心期待那么久的事情化为泡影。 “宁王爷安好,齐舒愿践行约定,邀请王爷明日上元节共赏皎月、吃茶饮酒,不知可有空否? 另,太子殿下回帖称在病中,无法赴约,倘若王爷亦是公务繁忙,无暇抽身,那齐舒也就不多烦扰了,若有空,那便承情前往。 王爷恩情齐舒无意为报,明日酉时暮春酒馆备下薄酒一杯还望赏光。” 这帖子是齐舒仔细斟酌了之后写下的,字句出自真心实意,言辞恳切。毕竟宁泽王爷和太子殿下帮了她那么多忙,还得封郡主傍身,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去!肯定去!怎么不去?!宁泽开心地简直想手舞足蹈,太好了,她没有忘记约定。那他这番努力自然也就没有白费。 捧着这帖子来回看,恨不能把字都给看穿了,得以看到书写的人。这短短几行字,点如坠石、画如夏云、钩如屈金、戈如发弩、纵横有象、低昂有态。 齐舒的字着实习的好啊,不似现在流行的女儿家写的簪花小楷,齐舒这行书肥厚粗拙、筋健洒脱,不似宁泽的字偏瘦硬,齐舒的字丰腴雄浑。 就冲这气度、这胸襟,果真不是一般普通的女儿家啊,怕是学了应方先生的字,真真好字啊!想到幼时与她一同读书习字的时候,旁的孩子早就耐不住,写了一两个就跑了,太傅是抓都抓不及,偏偏齐舒就能握笔凝神,一撇一画丝毫不苟的练习,那握笔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新。 宁泽真是赞不绝口,岂知若是心悦之人,哪哪儿都是极好的,挑不出错的,倘是厌恶之人,端茶喝水都觉故作姿态。 将这帖子来来回回赏了许久,约莫有了两刻钟,仍是舍不得罢手。 小心翼翼地将这帖子给收好,然后仔细收了起来,准备给齐舒写回帖,他可不愿意给齐舒回什么口信敷衍。 那么问题又来了,他该给齐舒回什么呢? 回的字数太多显得他太热切,回的太少的又显得他冷淡,怕齐舒不高兴。 所以宁泽就开始纠结起来了。 眼见一年之始,万物现在仍是凋敝的模样,想夸些好景好时好酒什么的,倒不是词穷,只是不应景,为赋美景强誉花的肯定显得矫情,这绝非他的品性所为。 那就写下对元宵节的诸多企盼,可是他做了那么多充足的准备,要是现在悉数写了下来,到时未免有些乏味,这样兴致就会大减,那就没有多少惊喜可言了。 倘若写下自己公务繁忙,诸多事情缠身,但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赴约,这样齐舒会不会觉得很感动?不,她不会,反而还会心里嫌弃他,不行不行。 这就真的很烦了,没得写啊! “福达,福达!”眼见这日头越来越下去了,距离齐舒送来帖子已经有好一会儿了,不知道齐家的下人有没有在等着回信。 站在门外候着的管家听到王爷呼唤他,赶紧立正站好敲门推门进去了,一气呵成的动作仿佛已经执行了很多次。 “在。王爷有什么吩咐?”福达说道。 “齐家的人可是在外面等着回信?”宁泽端坐在书案前,规规矩矩的,与刚刚独处时候的毛头小伙子急吼吼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是的,王爷,可要我去让他们先回去带个口信?” “不必了,这里有回帖让他带回去交给晴明郡主。”非信笺而是帖子也是于礼相合的。 福达愣了愣,感情这么长的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里就是为了写回帖啊?躬身道:“好的,好的王爷,奴才马上就去办。” 若是福达管家知道这帖子里面写的是什么,估计会两眼一黑昏过去,这也太夸张了。 话说,齐府的下人在递了帖子之后就恭候在旁边,想着是否要得个准确的回信,王府的人说广寒王公务繁忙,不一定能够及时回信。 齐府的人也能理解,毕竟王府的门槛是很多人想踏进来的,迟些时候也是能等得的,如果事情办得好的话,回去老爷还有得嘉奖,何乐而不为呢? 想着大不了等到天色擦黑就回去,这样也好有个交代。 但是没想到的是,王府的人居然回了郑重的帖子交到了他的手上,以往只需要简单地给个准信,来或不来就是了。 福达管家看着站在面前发愣的齐家小厮,有些无奈道:“接着吧,我们王爷说了,这回帖就交给你们家郡主就是了,行了,回吧。” 小厮还在发呆,难道是因为平时拒绝的帖子太多,外人以为王府来帖都是有去无回?难得回一封就这么令人震惊吗?福达管家圆圆可爱的大脸盘子上写满了问号。 “哎,哎,好的,小的一定办到,麻烦管家了。”齐家的小厮道了谢转身就利索地走了。 福达抬头看了看天,估摸着明天应该是不会下雨的。 咳,他操这份心干嘛,凭着自家王爷丰神俊朗的模样,还怕拿不下一个深闺里的小女子,这少梁城里的妙龄女子,哪个看到王爷不是一见倾心再见恨嫁? 身后一个侍卫急匆匆跑了过来,到了福达的面前方才站定。 福达睨了一眼,怎么回事,在府里还跑来跑去的,半点规矩都没有,这王府里要是没他帮王爷把持着,那还不得乱了套了?福 “何事?” “王爷问管家事情办好了吗?办好了就立刻回去复命,他还有事情要问管家。”侍卫正了正衣衫忙不迭地低身说道。 这点小事他怎么还办不好哦?就是回个帖子说几句话蛮,王爷也太不相信他的办事能力了吧!“知道了,我马上就来。”认命地回道。 管家回了宁泽的书房后,虽然是心里腹诽了一路,但是还是积极地筹备着明天的事宜。 随说王爷出去过上元节,但是府里面该置办的,都得一应置办齐全了,王爷亲手扎的兔子灯到时候全部装点王府,元宵厨娘也在准备大量的元宵,宁泽特许外院的可以回家探亲,那些家生子就聚在一起过节,晚上的时候也可以出府逛灯会,不过会有设定的时限,这些都是由福达管家来打点,宁泽都不会干预。 只不过到时候需要用到府中的一些人手,宁泽计划好了,他会和齐舒一道在暮春酒馆吃酒,按照齐舒的习惯肯定是会跟她规规矩矩吃完了酒之后就回府的,但是宁泽断然是不会让她就这么回去的。 上元节约会大作战制订的战略如下。 首先,宁泽会与齐舒在酒馆里吃酒聊天,等到吃的差不多了就出来,此时,一个乔装打扮过的王府侍卫,就是那么的碰巧的从他们面前路过,卖了两只兔子灯给他们。 然后,主动向齐舒提出到闹市上去逛逛走走,街道上买些甜食小吃,猜灯谜和办诗会的地方已经提前摸索清楚了,到时候只要有意地引着齐舒过去就行。眼下他是广寒王,她是晴明郡主,说是为公务也没什么会被猜疑的。魏国做官的女子也不在少数的。 最后,在逛的差不多的时候带齐舒去护城河边看放河灯,组织王府的人早早在那里备下各种各样的彩色河灯,为他和齐舒两个准备两盏特制的灯。 放完河灯之后宁泽顺势提出送齐舒回家,然后预备着下次见面的计划,简直完美。 宁泽为明日投入了许多的人力物力,就等着按部就班的执行了。 说是这么计划,但是不知道为啥,宁泽心里总有点不踏实,回完了给齐舒的帖子之后,满以为自己会是那种整装待发状态,也许是他自己想多了吧。 齐府的小厮拿了帖子之后,那是兴奋的不行啊,这少梁城里的高门大户哪个不知道这广寒王府的回信无期回帖难得,果然还是自家晴明郡主有面子。 颠儿颠儿的回府之后,小厮越过了齐尚书直接把回帖给了齐舒,反正王爷的意思应该就是答应了,只要答应了那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欢乐的小厮进府,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可爱的紧。 绿橘看到这小厮的时候觉得贼有意思,看着生的面皮白净身材矮小,还是没长开呢。 “诶,你叫什么名字?”绿橘看他有趣,还是往婉然苑的院子方向来的,就叫住了他。 “绿橘姑娘,我叫常生,是来给小姐送回帖的。” “你认得我?”绿橘有点好奇,这才刚到齐府几天,还不甚熟悉,怎的他知道她的名字? “认得认得的,绿橘姑娘伺候小姐的时候,老爷就已经打过招呼了。”常生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绿橘灿然一笑常生就看傻了。 伸手夺了常生手里的帖子,绿橘剜了他一眼骂道:“呆子。”然后转身就回了院子。 绿橘伸手敲门的时候,齐舒正在缝衣服,马上要换季了她喜欢自己缝些春薄衫,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小姐。”绿橘探头看到了齐舒正坐在床头,手上缝补着什么的,静美的侧脸动人心魄,她家的小姐真好看。 “嗯?怎么了?” “王府那边回帖了,我给小姐放到桌上去,墨竹那边还等着奴婢去帮忙,那奴婢……” “嗯,去吧。”齐舒应了声。 待齐舒下床走过去,拿了那帖子来看,她也有些好奇,让人回个信就好了啊,还专门回复她是作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不方便传口信的?想到可能是这样,不禁疑惑道他会写什么呢? 小心翼翼的将封贴给打开来,待齐舒看清了上面写的是什么的时候,不禁“噗呲”的笑出了声,这宁泽,实在是,哈哈哈! 第三十四章 西子盛景 只见宁泽在这个回帖上只写了一个字:“嗯” 这嗯也真的是出乎齐舒的意料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回信,有些很可爱了。 她哪里知道宁泽在书房中绞尽脑汁左思右想右思左想之下才憋出了这么一个字,这样既显得他不冷淡也不过分热情更不会矫情,就是有点傲娇罢了。 看来这广寒王冷面皮下性格也甚是有趣,明日的上元佳节想必应该是会十分有趣,齐舒不由得有些暗自期待起来。 上元节当天。 齐舒早早起了身,准备穿衣洗漱,唤来了两个丫鬟,昨日叮嘱了绿橘墨竹今日的妆容须要清淡素雅庄重。她不喜浓妆,敷了太多脂粉便觉脸上疼痒不适。 墨竹端了热水盆,绿橘搭了帕子进了门。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绿橘耐不住了先说道:“小姐,今天过节为什么不用陛下赏赐的饰品啊,那郡主礼都是些好看的紧的。”赏赐的东西下来归齐舒整理的时候,绿橘也看到了。 “多嘴!”墨竹叱责道。 绿橘看了眼,跺了跺脚噘着嘴不再说话了。 齐舒轻笑,摇了摇头:“那些须得正式场合再用,况且出府游玩过节乃是休闲,越是贵重越容易引起别人的窥视,人多眼杂防不胜防,还是不要了,随意打扮就好。” “是,小姐。” 褪了中衣,墨竹连忙给齐舒裹上了夹袄保暖,小姐身子单薄,穿再多也不显臃肿,再穿上一袭浅粉色的棉质裙衣,等到出门的时候再罩上披风即可。 墨竹先把发拢结于顶,然后分股用丝绳系结,弯曲成鬟,托以支柱,梳了个垂鬟分肖髻,留下来扎起独一支放到了肩前,再在头上用些镂空小金蝶装饰,应着齐舒的要求也没敢多加华丽,略显娇俏。问了齐舒要不要用耳饰,齐舒想了想觉得不是很想戴也就拒绝了。 绿橘给齐舒净面了之后略微修饰了一番,描了眉,妆粉胭脂未施,齐舒的皮肤极好,白皙柔滑粉嫩,倘若多加修饰便显得有些做作。 “小姐,用早饭的话是去前厅还是就在屋里头呢?”墨竹给齐舒弄好了之后,想着接下来应该是用饭了。 “你们用了吗?没有的话拿到屋里一起吧。”外面的炮竹声已经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今日想必外面极其的热闹。 “是,小姐。”绿橘和齐舒对看了两眼欣喜道。她们两个也是早早起来了,主人没吃她们哪里能吃? 一番忙碌之后,主仆三人心满意足地坐在桌旁。 齐舒想着离与宁泽约好的时辰还很早,不若先出去逛逛?“你们两个今天回家省亲还是探望故人?” “小姐,我们在府里过,老爷说了,我和墨竹要时时刻刻陪着您,做什么事情都是要跟他汇报的。”绿橘想也没想地说道。 “这样啊?我打算上午就出府去逛街去,中午就在外面用饭了,你们与我一道?” “好啊小姐,我知道城里好多好玩的地方,我带您去吧。”绿橘兴奋地说到,她家未落魄之间,父亲是个城里的小商贩,经常带她走街串巷到处游玩,做个想到她自是十分兴奋。 “嗯,墨竹你呢?”看了眼旁边闷不吭声的墨竹,齐舒关心地问道,她怎么觉着墨竹好似一直在发呆。 “墨竹自是小姐去哪里就去哪里的。” “那好,收拾收拾我们准备出发,就从我院子的偏门出去。”齐舒拍板道! 生病在家反反复复病了许久,都不曾好好出去放放风之类的,颇是有些枯燥,天色虽然暗沉不似晴天,但如此佳节,街头上定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齐舒让两个丫鬟准备包袱银两,而她自己先去了前厅跟父亲母亲请安,然后汇报出府的事宜。 等到了前厅的时候,不出意料,又是五个人。 齐尚书娶了一妻一妾,正妻名叫唐莲,育有一子一女,齐舒为长女,齐文为弟,妾室名为伍姿,育有一女,齐萝。齐文尚小,还在襁褓之中,齐萝年方十五尚未婚配。 要说齐尚书尚尚未娶妾之前,与唐莲也算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偶然的机会,齐尚书去了趟乡下执行公务,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个农家女子回来,就是如今的妾室伍姿。进门后不到一年便育下了齐萝。 齐舒一一打了招呼,然后走到了唐莲的身边逗弄着她怀里的齐文,笑着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齐尚书有点不满,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齐舒在得了郡主的位置之后变得越发的目中无人了,行事也愈发大胆起来,瞧着今天连饭都不吃了! “怎么?就你一人去?不带着你妹妹?” “妹妹要是愿意跟我一道去也是好的。”齐舒笑意浅浅,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府中的人皆知齐舒今日是要去见宁泽王爷的,齐尚书这么说,就是让两个女儿都去见他,颇而有些把自己的女儿献上的感觉。这巴结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齐萝眼神怯怯地看了眼齐舒,声音若蚊蝇似的讷讷说道:“谢谢姐姐,齐萝愿意的。”伍姨娘的神情倒是冷冷淡淡的似乎是不甚在意。 “那好,那妹妹便在酉时到暮春酒馆来找我,我要先出府购置些东西,如此可好?” 齐秦点了点头,齐舒见众人都没什么意见,也就面带着微笑退下了。无论什么时候这礼得做足了。 等到齐舒回到婉然苑的时候,墨竹和绿橘两个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好了,出府吧。” 方在在饭厅里说的去置办东西,其实并不是置办东西而是去逛街,府里现成的都有,只是没有街面上的新奇有趣罢了。 主仆三人麻溜的出了府奔到了大街上。 少梁城地面上多是青砖块,整齐铺好的偶有坑洼缺口也会被修补好,当然这些都不是官家来修的,而是负责承包街道的商户来修的。 至于为什么,这就有些说来话长了。当年魏国重修桥梁街道的时候国库里不算太充盈,多是拿来抚恤百姓,休养生息之用。 既然建都少梁,就得花心思建设,倒是不怕没有人迁来,只是这桥路栈什么的,于是先女帝陛下就提出了捐路的想法。 将少梁城里的大街小巷多少条全部数的清清楚楚,由士兵文官定期举办竞争项目,规定大致如下:任何竞争的商户都不能超过三条街,命名由承包的商户决定,然后登记在册,有效期足百年,百年之后收归官家重新规划治理,王公贵族文武百官皆不可参与,若发现勾结黏连之事,轻则流放,重则株连。 当初颁布这项政策的时候全国轰动,尤其是说那些的王宫贵胄不许参与,散落在各地的大商户都希望能够在京拥有自己的门面地盘,能够为一条街命名,这就是活招牌,而且陛下说了取名不干涉,这是给予了商户们充分的信任。 在执行这项政策的时候也斩了不少违规操作的商户大官,铁血刑法人人骇然,皆是不敢再犯规规矩矩按章程办事,自古以来重农抑商是常态,但由于魏国建国国基不稳,能够聚拢钱财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前朝印记抹去,更能借此立威得百姓之信任,此所谓一举几得,至于疏忽之处待国愈强则解决之日愈近,自是徐徐图之。的这也是少梁城里商业繁华的原因。 话说齐舒一行自是往最是繁华的街道西子街而去,承包这条街道路的商户是江南某商户,不知怎的没有像其他街道那样,以己名或生意名字命名。 这西子街占的位置也是极好,在少梁城里西南方,街和民居沿河分布,东西街相对,尽头与南北其他的街串联,中间的河道最后流入浅草湖,构成了十字型格局,街巷肌理完整,两岸街道傍水筑宇,行人蓬舟往来自是十分的方便,河道上有三座桥,均分这段河道,每座桥也各自拥有各自的名字。 靠近城心的那座叫福寿桥,中间的那座叫情人桥,靠近浅草湖的那座叫枣生桥,分别对应人生三个最美好的时刻。即长寿、姻缘、育子。 画舫游船多是停靠在浅草湖上,上有歌舞艺伎,也有诗社话社,不可谓日常生活休闲多滋味,吃茶喝酒美食谈经论道狎妓都在这一街一湖上,能不繁华吗? 走街串巷卖糕卖各种小食的也多在这四周停留。 这不,齐舒一行到了西子街入口还没进去的时候,手上已然一人拿着个柑橘了。 齐舒剥开轻咬了一口,酸倒牙了,不由得眼睛眯了起来,转头看向那两个丫头,只见绿橘已然吃掉了大半,而墨竹的只是拿在手里还没有动看着绿橘在吃。 “酸吗?”齐舒吃着觉得酸。 “不酸不酸,小姐一点都不酸。”绿橘喜吃这个,刚刚小贩经过买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的拿了好几个,这柑橘说是从外地运过来的丑柑,长得是挺不好看的。 “哦,恐怕我的这个是酸的。”齐舒撇了撇嘴,有些懊恼。 不仅是西子街,其他街道都是张灯结彩,舞蟠龙,飞彩凤,处处流光溢彩。歌坊里不时传来细乐弦歌,文人墨客粗糙大汉饮酒行令,老两口带着孙儿待在梨园里面看戏说笑洽花生瓜子吃元宵的比比皆是,扎个冲天辫的手里拎着腊肠似的炮仗,另一手拿着香头,想点又不敢点,旁边的小孩儿捂着耳朵躲在一旁,街头表演杂耍的围观的百姓豁啷啷打赏钱,热闹非常。 齐舒一路看过来的就是这样的街景,看的出人都乐呵,齐舒心里也觉舒畅开怀。 上午的时候随意在城中逛了逛,预备着马上到了西子街的时候再用午饭,说是开在那里的酒楼饭馆都很不错。 绿橘一路吃了杂五杂六的嘴巴就没停过,倒是也不觉得有多饿,但是到了午间小姐也用该用饭了,不若去吃阳春面如何?一年之计在于春,今日上元,就当开个好头了。 “小姐,我……”们字还没出来,眼角余光却瞥见身旁无人?绿橘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刚刚还走在旁边的小姐呢?诶墨竹呢?诶?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转身回头一看,惊了!一个穿着花枝招展长得五大三粗妆画的跟个猴屁股的大娘正拖着小姐往里面拽!抬头看了眼招牌,我的娘诶! “什么?!”宁泽一把揪住了回来汇报的宁三的衣领子无比震惊的说道。 第三十五章 极品小倌 诗仪南风馆?宁泽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齐舒怎么可能去那个地方? 这南风馆就是“男风馆”,专门豢养小倌的地方,供那些有特殊的癖好的男子玩乐,极少做女子生意,这是少梁城人尽皆知的事情,她怎么会如此不顾身份? “咳咳,王爷,这不是郡主自己愿意进去的,是硬被那老鸨给拖进去的,属下不便现身,所以就赶忙回来报了。” 宁三缩着脑袋立在宁泽面前,生怕自己不小心又触怒了王爷被扯脖子。 “你,你就是没胆量!福达,福达!”宁泽气急败坏地朝着外面喊,福达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喊道:“王爷,怎么了怎么了,福达在!” 宁泽的胸膛上下起伏,努力平息自己激动的心情,脸色黑沉地说道:“去,给我找一支巡查军,随我去抄了那南风馆。” 宁三闻言眼睛都直了,这,这么明目张胆不妥吧?福达更是脑门冒汗,眼珠滴溜溜转,想了想劝慰道:“王爷,当务之急是先把晴明郡主给弄出来,此事不宜闹大,对郡主名声不利啊!” 宁泽剜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知道是齐舒?又偷听?福达,你的胆子越发肥了。” 福达连忙跪了下来惶恐道:“不敢不敢,王爷,我这也是为您着想啊,还是赶紧去找郡主吧!” 对,还是阿舒要紧!“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备马!”宁泽怒道。 “王爷,青稚已经在门口等您了。”福达躬身笑道。 “你!”宁泽怒极。 话说,绿橘发现自家小姐被南风馆的老鸨给扯进了店,惊的立马冲了过去抢人,但是令人窒息的是三个小姑娘愣是没拽过那个膀大腰圆的老鸨,墨竹几乎是挂在老鸨的身上。 路过的行人很多,但是好像对于这种拉客行为已经是见惯不惯,毕竟在少梁有些权门家的女子就是去了小倌馆也是算不得什么的,穷人家的女子倘使有钱也会想进去一睹清倌的容颜,尝尝红馆的滋味,何况这诗仪南风馆还是少梁城里开的最好的男风馆。 那老鸨哪能不认得这齐舒,这是认出来了才硬是把她拖进去的,何况上头交代下来了,要是遇到这最近轰动少梁城的晴明郡主出游,定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 齐舒就那么被硬拽进去了,她也看到了招牌,但是她能怎么办?肯定是不能声张的,毕竟这郡主的位子才做了几天,要是被人知晓她膨胀到了都敢大摇大摆的去小倌馆了,这谣言指不定得怎么传呢,也罢,就进去瞧瞧。 “诶呀,姑娘,秦妈妈我跟你讲,我们这馆里,个顶个都是极品,那身段、那嗓子,跟天上下来的似的。”将三人引入内室的这位秦妈妈热情的介绍着,脸上的脂粉随着表情颤动纷纷扬扬往下掉,有些瘆人,不知道卸了妆是何模样。 绿橘因为拉的太用力现在瘫在地上休息,实在是扯不过这老鸨。 “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齐舒也不搭话,只是看着她冷笑。 秦妈妈被问得一愣,人精似的她怎么会斗不过一个小丫头?“无论是何身份,进了我这小倌馆那自然是得进来玩乐的。”不怀好意地模样像极了做黑市生意的狠人。 “绿橘,把所有的银子拿出来给秦妈妈让我们走。”齐舒眼睛眨也不眨的说道。 帕子一挥秦妈妈就拖起了齐舒坐到主位上,然后唤小厮安排那些倌儿过来,清香飘来齐舒愣了愣,继而皱眉,环视四周,小至茶盏,大至木梁地板,无一不是精致贵重之物,万不像外面那些普通的店子,闻着这秦妈妈身上的香也非一般的胭脂俗粉,当是少梁城里的珍珠阁出来的,齐舒闻过类似的味道。 这家店连同这家店的人,都不简单。 秦妈妈心里却道这齐舒是个仔细的,竟然单刀直入拿钱来糊口,倘若她不收,便是明白说了有所图谋,倘若她收了就得乖乖把人送出门,但是她确系要将她扣在这的。 “姑娘别急啊,看看我们这馆里的倌儿,个顶个让人舍不得移开眼。”说着拍了怕手,有三个人人影出现在内室的另一端,隔着帘子看不清面貌。 齐舒镇定自若,看了眼绿橘和墨竹,示意她们起来到自己的身边来,不用怕。 得到了秦妈妈的指示,隔着帘子的那端率先走出来一个人,看身高身段与齐舒差不多,在这二月寒凉的日子里,竟然只着了一身绿色棉袍,胸前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低身就可以看到那殷红两点,进来就袅袅依依地走到了齐舒的身边,熟练地拿起茶壶给齐舒倒茶,然后拿起茶杯递到了齐舒的嘴巴示意要喂。 绿橘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也太刺激了,而墨竹则是直接撇过了头去不忍再看。 而自家小姐竟然淡定地将茶杯伸手接了过来,然后反过来喂给了小倌,小倌显然是被骇到了,眸光流转不经意地看了眼秦妈妈,对方的神色未变,仍然是笑盈盈的。 然后这个绿衣小倌便在这四个女子围观之下,从旁边捧来一方造型古朴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古琴。坐下来伸手卷袖,颇为自信的样子,齐舒也顺势耳闭上了眼睛预备着听他弹奏,而绿袍小倌的眼神则暧昧黏连在齐舒的身上。 哦?弹奏的是《凤求凰》。 等到他奏完,将古琴推至一边的时候,齐舒方才睁开了双眼,对着他认真的说道:“熟练耳。”言下之意,弹的很熟练,但是对方的心思却一点没有在琴上,如同作画形似而神不似一般。 齐舒说完之后就这么淡定的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复杂感情,就那么纯粹的看着他,绿色棉袍小倌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袒露在这女子面前一样,早已抛弃的羞耻感又重回心上,喉管竟似被哽塞般难以忍受,继而掩面不语落荒而逃。 秦妈妈惊诧地看着齐舒,又看了看小倌逃也似离去的方向,徒留帘子颤动,这,这跟她料想的不太对啊。 有些惊疑不定的再拍了拍手。 登时,一个长得黑粗,身长八尺、燕颔虎须的黑衣汉子走了出来,手负在身后,掏出来时候赫然是一把锋利长剑。 绿橘尖叫了声,这不是要杀人灭口吧?大汉狠狠瞪了眼她,吓得她缩到了角落里不敢再吱声。 剑舞?有意思,齐舒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这笑仿佛激怒了那大汉似的, 起势凶猛,衣袖甩动旋转处剑声铮鸣,身量大姿态却很柔和,不仅没有不伦不类之感,反而觉着恰到好处,这一舞刚柔相济变化多端,站行蹲起无一不是潇洒利落,行云流水之处沉稳爽利,挥剑直刺处杀气腾腾,收起时又觉和谐美好。 “如何?”黑衣大汉结束了舞蹈之后就提剑站到了齐舒的面前,颇为自得。 齐舒也站了起来,兀自拧着下巴耳思考道:“如此,当真是可惜了。” 黑衣大汉皱眉,这不可能,他对自己的剑舞可是相当自信的。 “堂堂八尺男儿竟屈身在这小倌馆里?吾辈虽是女子尚思建功立业,既身怀绝技想必剑技也不会差,如此,还不可惜吗?” “呵,卿是贵家女子,自是不愁吃穿,怎的跟我一个穷苦孤儿相比得?”黑衣大汉毫不犹豫的噎了回去。 “哦?穷有理?如此,秦妈妈,这位壮士多少钱?可赎身否?我便施舍你?”齐舒本就不客气,这时说的话更是夹枪带棒,气的黑衣大汉直接拂袖而去。 “秦妈妈,还有吗?劳烦快一点,我有约人,估计已经在等着了。”微微一笑不与对方计较,看向了旁边的人。 香帕捂了捂额上的汗,秦妈妈也有点惶恐,这姑娘着实有点厉害啊,只能出绝招了。 诗仪南风馆里其实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是红倌儿还是清倌儿要是跟恩客有了私情,倒是可以商量着带走的,只不过是清清白白什么都不带的走,秦妈妈没吱声。 只要进了馆,享受的一切豪奢美色权势都是脱手可得,出了馆也就统统不复存在,还是有很多恩客会来此醉生梦死乐逍遥。诗仪南风馆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的只是提供小倌儿玩乐。 今日齐舒在此,若能相中谁或是对此产生留恋之感,对于主人家都是不亏的,问题是到现在还没有展现出任何的异样来,也丝毫没有动心。 “哎呀,姑娘别急啊,再看看,总有你喜欢的。”她挑的可都是极品,前头两位可是通吃的,可是她这馆里的招牌,怎么在齐舒这里一点儿都不管用了呢? 拍了拍手,最后一位。 最后一位出来的时候,确实达到了秦妈妈想要的效果,齐舒脸色真的变得异常的精彩。 一个少年亦或者说是美女,性别极其模糊,身上缀满了黄金首饰碧玉宝石,额上贴了水滴形状的粉色宝石,眼睑处贴了不知什么材质的亮片,打了鼻钉唇钉,这是异族人的习惯竟然也有,那鼻钉是一枚两朵开的白色雕制的小牡丹,唇钉是一挂小金串。唇上沾的都是细碎的玉碎金碎,耳朵上缀的血珊瑚珠子。 头顶上的金冠镶了一枚比之鸡蛋略小一圈的显露着莹白柔润光泽的明珠,脖子上少说挂了七八串项链,珠玉亦或者是佛珠。 手上的金环极细,上面仔细镌刻了各种复杂的纹路,缠着软带似是什么织物,腰身处皆是兜着东西随意把玩,玩腻了随意丢弃在旁边,上好水头或大或小的翡翠玉石看得人眼花缭乱。他出来的时候是躺在金丝软被上被抬进来的,这被子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珍奇首饰玩意。 这已经不是个人了,这比之一座金矿啊! 秦妈妈满意地看着齐舒失神的模样。 第三十六章 横冲直撞 待到宁泽慌里慌张跑到西子街找到这诗仪南风馆的时候,正欲冲进去,却没想到恰好遇到秦妈妈将人送出来。齐舒的脸色还挂着淡定地笑意,模样看起来毫发无损。 但是宁泽慌忙下马将青稚丢到了一遍,脸上的急色还未消减,满目皆是担心之色,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闯进了齐舒的眼睛里,惊的她心头忽的一跳,瞬间的慌乱让她想躲开他的视线,怦然心动怕是。 宁泽不由分说拽着齐舒的胳膊就走,在热闹繁华的西子街上,马儿在旁边踢踏,身后的不远处有王府的小厮在追逐,绿橘和墨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齐舒看着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前方身量高挑的文雅男子步履匆匆,尽管感觉到好像他有些生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宁泽认真担忧地看着她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的胸膛汨汨流淌着滚热的鲜血。 像是那天晚上,那个令她无比难堪而羞耻的雪夜,他就如天神下凡一般出现在她眼前,那时候的她就在想,如果这个时候能够有人来救她就好了,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带她离开这里就好。 然而宁泽真的就那么来了。 她不敢奢望眼前的这个人会如她偷偷猜想的那样,是喜欢她的。 幼时的时候,太傅说过,此子不一般,那句骨重神寒天庙器,让齐舒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跨越了天上的银河般。 何况后来,她拥有了自己的人生,拥有了与他人成亲育子孝顺长辈的人生。 如今,她是否能够幻想与他有所交集呢? 啊,原本以为爽利的自己竟然也会有如此婉转纠结的心情,真是出乎意料呢。兀自出神的想着,放松了身体任凭他拉扯着带她去哪儿,去哪儿都好,他不会骗她。 宁泽对这里并不熟悉,平素的时候也不喜闹市,若非朋友邀约若非特殊情况,惯不会出现在大街上的。 沿着河岸走,周围都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哪来的清静之地? 无意中看见前方不远处写着宁字旗帜的一只蓬船停在河岸上,宁泽认得那是自家的,准备晚上接应浅草湖上的画舫的。 紧走两步,宁泽拽着齐舒上了船,躲进了穿仓里,一把叫起了还躺在船头上休息的船夫,让他划到浅草湖上去。 船夫一见竟然是王爷,还有晴宁郡主不由得也是惊呆了,喏喏地点头称是,然后便划起了船。 齐舒被他一路急走拖过来也忍不住有些气喘,小脸微红不知是羞意还是快走的原因。 低着头不敢看向此时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宁泽,一个劲儿的看自己的脚尖,耳朵也不受控制的开始红润起来。 宁泽正准备出声教训齐舒,眼角羽光却看见船夫正偷偷往这里看,被他发现了又赶忙转过去,登时宁泽就站了起来,走到船舱前将帘子给放了下来。 被他迅疾的动作给惊到的齐舒像个兔子一般迅速地躲到了旁边,抱着自己的头,做出防备袭击的模样。 “这是作什么,我又不会打你。”宁泽被气笑了,微恼道。 “王爷息怒,齐舒不知哪里惹恼了您,还望赎罪。”齐舒故作无辜地说道,无论怎么样先撇清关系再说。 这话说的着实过分,真当他没看见她是从小倌馆里出来的? “晴明郡主果真是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出入风流场所,这岂是名门贵女所做之事?羞也不羞?”宁泽也不傻,他断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所以才赶过来找她的,只能说碰巧遇见。 “好生巧合啊……”齐舒嘟囔了一句。 “啪”一个栗子落到了她的脑门上,齐舒忍不住用手去揉,好痛啊! 但是宁泽敲完了却没舍得收回来,轻轻摩挲着,上她的柔荑只觉丝滑软和,触之难舍。 齐舒不自觉抬头去看他,碰上他那专注的眼神便再也无法离开自己的视线便再也无法离开。直到船夫在外头喊了一声说是浅草湖上了,两人才恍然分开离了老远。 “当真不怕再传流言了?”尴尬的气氛稍过,宁泽就甩了句话出来。 怕,怎么可能不怕,齐舒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王爷,我说我是被硬拉进去的,你信我吗?” 信,怎么可能不信,正是因为知道你是被拽进去的,我才来救你啊,笨蛋。 “嗯,看来我要彻查那家小倌馆了,青天白日里头竟然强抢良家女子,实在是目无王法!” 齐舒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为什么她觉得宁泽这说的场面上的话竟然有些莫名的正经严肃? “她们为何拉你进去,你进去之后做了什么?可有伤到?”宁泽又问。 “这个,齐舒不知,我只是被拽进去看了三个小倌,然后借口与人相约就出来了。” “小倌?如何?” “是的,小倌儿,才貌兼具,不差。”只是想到第三个那奢华至极的男子,像是琉璃般脆弱易碎,美的如梦如幻,恐怖的是在于让人忍不住生出*的欲望,且那满目的华贵,一时不慎就能迷了心智,好在她心性坚定,虽是震惊倒也不至于被迷惑。 察觉到齐舒的失神,宁泽知道肯定是与她所说的有所出入,不过这个不要紧他自会打探清楚。 看着宁泽深思地模样,齐舒试探道:“如此,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我的丫鬟还在等我,我怕她们等的心急”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我们一道回暮春酒馆,倘若她们聪明应是知道去哪里等着。”宁泽抿了抿唇说道,他还想跟她再待一会儿。 齐舒想了想灿然一笑道:“嗯,也是!” 宁泽陡然间看到这笑容,眼花了花忍不住转过了身去说道:“嗯,你以后不许随便笑,丑死了!” 这,这丑从何来?齐舒简直有些震惊到茫然?这是那个温和儒雅的广寒王说出来的话?她不由得有些风中凌乱了,她丑?她丑?内心且在咆哮! 宁泽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也有点慌乱,不是,他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是因为她笑起来太生动了,不应该随便对别人笑啊,要笑也只能对着他笑! 两人又俱是陷入了沉默,当真是无语凝噎了。 而那头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的齐舒被拽走的绿橘惊的要哭了,忙撒丫子就想追上去,前后脚的事情王府的人也到了,正纠缠着发脾气的青稚马呢。 “绿橘,你没认出来吗?刚刚那个是广寒王,小姐说过,酉时的时候与他一起吃酒,你忘了?我们且去暮春酒馆等着,然后广寒王自会将小姐送回来。”墨竹冷静地拽住她说道。 听到这话,绿橘迟疑地回头问道:“墨竹,你说的是真的吗?” 墨竹点点头,先前小姐已经跟暮春酒馆打过招呼了,先去待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运气好的话,想必可以看见,不,应该不会遇见主人。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了,确实在人堆里找人很难,绿橘看他们两个身影早没了,叹了口气只好跟着墨竹一起走了。 诗仪南风馆的二楼窗户上,有个人看着绿橘和墨竹离开,还有王府的人也一并离开了之后方才关上了窗户,转过了身对着身后的人说道:“这么说,刚刚那个拉她走的是广寒王,你确定?” “属下确定,看来传言是真的。”秦妈妈肯定的回道。 说是这齐门舒女与姬南太子与广寒王宁泽的关系非同一般,今日看来确实是如此。 “那三位她可看中哪位了?” 秦妈妈不敢抬头看眼前的人,只能看到月白色袍子的衣角,这是她的主人,名姓其他一概都不知道,也不能知道。 “这,主人,没有,那三位都没有。” “包括最后一位?”这个人有些诧异。 “是的,包括最后一位。” “当真?为何?” 这话问的,秦妈妈怎么知道她就是没看上呢?她也想让她看上啊,但是这不是没看上嘛。 “是的,主人,文弱书生亦或是壮实大汉还是那如花美眷,她皆不放在眼里,钱欲和权欲也概没有露出来,只是初时的惊诧,并无贪婪,更无掠夺之意,看样子是个无悲无喜的。” 越是这种人,也越难以对付,没有明显的弱点就不能轻易拿下,可是偏偏这女子是他棋局上重要的一子。 “确系够多了?” “堪比金山!”秦妈妈只差说可以买下一座城池了,这是她能借来买来搜刮来的所有,还都得还回去的。 “也罢,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当作没发生过。” “是,主人。”说完之后,秦妈妈就自觉主动出去了,反正要不了多久这房里也会空无一人。 主人向来神秘,听口音也听不出是哪里人,容颜姓名一概不知,只是当初在她夫家征战身死,他给了她一条活路,便是为奴仆也是心甘情愿。 给了许多银钱办了这诗仪南风馆,馆里的也多是清倌儿,红馆儿只有那少数几个,平日里上下打点的都是秦妈妈一个人来,外人都以为秦妈妈是这家店的老板。 殊不知这老板其实是另有其人,而且至今她都没见过,说出去估计都没人性。 只是不知道主人到底图谋什么,在此处开这南风馆不要求她赚多少钱,甚至是赔本买卖都没关系,只要暗中收集那些高官厚禄的人癖好习性,打探朝堂上的消息,有用无用乃至鸡零狗碎胡言乱语都要一笔记得清楚,馆里的小倌都是记忆极佳之人,事后都会进行记录,但是这无疑是走在风口浪尖上。 这收集情报之事定是为的哪家谋算,就是不知道这哪家是头顶上这家,还是他人头顶上这家。 倘使有一天,发现此主人乃是通敌之人,她又该如何自处? 秦妈妈没有敢往深了想,眼下还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旁的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 第三十七章 暮春吃酒 练秀苑 齐萝正对镜梳妆,换了许多种发髻,比了好多珠钗都不怎么满意,方才觉得自己妆奁如此粗陋,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不禁有些发愁。 想起陛下赐予齐舒郡主之位外加赏赐了诸多好物,更觉心里黯然。同是齐府里出来的,偏从不同的娘胎里蹦出来,这境遇就是天差地别了。 她是长得最像父亲的,理应也多些关照,可父亲眼里却从来没她。齐萝悲从中来忍不住就用帕子遮了遮泪眼,顾影自怜起来。 “二小姐,二小姐。”丫鬟莲儿在外间喊着齐萝,打断了齐萝的自怨自艾,起身走了出去问她是什么事。 “二小姐,前院的说是马车已经备好了,现在虽说离酉时还有些工夫,但是马夫说了,今天上元节路上人多挤的很,估计路不太好走,还望小姐早些,也好准时到。毕竟要见的是广寒王呢!” “嗯,知道了,你先在外头等着,我马上就来。”齐萝遣走了莲儿,回到内室继续捯饬自己。 梳了燕尾髻,头上不做过多的装饰,坠了一对碧色点水耳环,穿的是淡青色棉裙,今日齐舒穿的是浅粉色,她自然不能压她一头也不能矮她一头。 画的弯弯柳叶眉,粉黛轻施,朱红点唇,齐萝本身姿容婉秀,长得也算娇俏,除了下巴有些尖尖显得刻薄之外,如此一番倒有些小家碧玉偏有风情的味道了,比之齐舒的大家闺秀倒也另有看头。 待整理好之后,齐萝也是理了理自己的心情,换上自然轻快的仪态踏出了门去,或许当日宁泽王爷不曾对她有什么心思,倘若宁泽王爷的同伴齐萝能得见那也是极好的事情,万一能遇上谁,得之青睐也是说不定的。 正如马车夫担忧的那样,越接近傍晚,人也是越来越多了,车水马龙,人行走马儿踏步都是极小心翼翼,生怕撞到剐蹭从而惹出事端。 齐萝有些庆幸还好是早些出门了,不然真的到时候迟了给王爷留下不好的印象是极不好的。 撩开车窗的帘子,齐萝忍不住探出头去看看街景。 只见明月高悬,圆润皎洁,细腻无暇的光芒照耀下来,地上的石板都似轻笼白纱,美的如梦似幻,这街上的楼宇屋舍皆是披着月光,映着五彩的灯笼交相辉映,令人惊叹。 瞧着有红色的灯笼、绿色的灯笼、白色的灯笼,粉色的灯笼,还有各式各样别具匠心造型独特的灯笼。 手上提着拎着把玩的自是不够,各家各户处更是不约而同放起了祈天灯,各自写下了美好的心愿,惟愿上苍垂怜得以实现。那些昏黄色的祈天灯晃晃悠悠缓慢的升空,照亮了整个少梁城, 一时天地之间皆是月光与灯光相融,那些祈天灯一盏接一盏飞往天上,将要变成了永不落永不灭的星辰。 百姓三五成群赏灯赏景赏美好时光,齐萝也被这帘外的如此模样给深深的震撼到了,看着这繁华的街景,看着这圆月柔辉,心中陡然悲喜交加起来,却又不知这惆怅从何而来。 观着街景观着观着竟然出了神,托腮支在车窗上发起了呆来,车夫赶车赶得很慢,行的也稳,倏地前面的街上响起了一阵惊呼声,惊的齐萝立马反应了过来,有点茫然呆萌的样子恰好就落进了某个某个有心人的眼里,似惊鸿一瞥。 不多时,马车夫轻轻“吁”了一声,暮春酒馆已经到了。 丫鬟莲儿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再伸手扶齐萝。 齐萝拎着裙角从车上下来对着莲儿说道:“你先进去问问姐姐到了没有,要是没到我暂时也不能先进去。” “是,小姐。”莲儿应了一声,待齐萝站稳之后方才进了酒馆。 而此时齐舒和宁泽已经坐在暮春酒馆的二楼上吃酒了。 今夜无风,月色明朗,将窗户大开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夜景,无论是高高低低的楼宇屋舍还是静美的浅草湖上各家的玲珑画舫,目光所及之处皆成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平日里所有的阴郁不快仿佛都一扫而空,果然应是佳节欢乐多。 宁泽偷偷瞄着齐舒,看着灯盏昏黄下她的侧脸,令他暗暗激动不已。 “中午没用饭食,在这里多用点,等会儿出去逛街游玩没精气神。”宁泽关心地说道,这也是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 白日的上元节还不算最热闹的时候,趁着美丽月色,行酒令猜灯谜赏华灯吃元宵还有吟诗作对诸多的活动都在等着他们呢。 齐舒狐疑地看了一眼宁泽,刚想分辩不过是吃酒,她打算吃完就回府了,怎么还跟他共同游玩的?这会不会有些不合礼?略微踟蹰了下开口道。 但是宁泽却眼疾手快地从碟子里夹了一块切的很薄的卤牛肉塞进了齐舒的嘴巴里,硬是把她的嘴巴给堵上了! 旁边的桌上正在吃甜点的绿橘看到这个景象被呛得咳了出来,*口水四溅,墨竹嫌恶地皱了皱眉,但看她的模样盯着的方向,不由也好奇的看过去。 绿橘没想到宁泽王爷跟小姐的关系如此亲近,竟然都到了互相喂食的地步,难不成,难不成这两位是那种关系? 齐舒也是瞪大了双眼,看着宁泽有些惊悚,这,他这是作什么? 宁泽也很慌乱,不是,他看到齐舒想要反驳他的话,那肯定不会让她回绝把话说死啊,情急之下才冲动的想出了这个法子啊,这真的是思虑未周全身已动啊! “咳咳,这卤牛肉很是美味,尝尝,听说你妹妹要过来,什么时候?”宁泽选择性地忽略了刚刚的情景,径直将话题转移到了齐萝的身上。 “绿橘,这会儿什么时候了?”齐舒偏过头去问道。 “小姐,已经是酉时了。”绿橘放下糕饼忙不迭的说道。 “那便是要到了,我这妹妹断不会迟到。”齐舒对着宁泽温婉笑道。 话说宁泽和齐舒相顾无言地在蓬船上对坐了很久,后来实在忍受不了船夫暧昧的眼神,两人被迫上岸去了暮春酒馆,果不其然像宁泽说的那样,那那个丫头正在那里等着。 晌午已过,几人俱是饥肠辘辘,短暂等待之后才得以上了这二楼的一间包间。 此包间位置极好,打开窗可以看到西子街的全景,还能看见浅草湖上的景色,宁泽很是高兴打赏了小二许多银钱。 宁泽是真的大方,所有暮春酒馆的招牌菜全上,两个丫头吃个欢快的很,齐舒倒是顾忌礼仪面子用的少了点。 既然说是吃酒自然不会少了酒,暮春酒馆的酒多是陈年老酒,但是也有时下的新酒,比如花酒果子酒。 齐舒挑了梅雪酒,而宁泽挑的是竹叶青。 梅雪酒得来便是取自寒冬腊月雪正厚梅花盛放的时候酿造的酒,打开酒塞便觉到清香扑鼻,沁人心脾。入口淡而微甜,颜色如同粉水,饮下尤有回味唇齿留香,后劲小,只是微微觉得心头热,有些发汗,非常适合女儿家吃的酒。 宁泽是存了自己的小私心,知晓齐舒喜竹,他便爱屋及乌也喜竹,只不过他特意观察了点竹叶青时候齐舒的脸色,纹丝波动都没有,让他觉得有些小失落。 竹叶青是黄酒加了竹叶合来酿的酒,香气独特,酒色金黄透明微带点青碧色,芳香醇厚,入口甜绵微苦,温和不辣喉,余味无穷矣,倒是也满足宁泽的喜好。 宁泽给齐舒斟了酒,示意再吃点,阿舒精明,吃点酒就笨了,也好被他糊弄。 齐舒摇摇头,宁泽给她斟的酒是他的酒,两种混杂是会醉的,不行,不行,不能再多喝了。 正推拒之间,小二上了楼来隔着帘子说齐家二小姐寻齐家大小姐来了。 齐舒忙应他快点迎进来。 须臾,齐萝便登上了楼来。 宁泽兀自捏着酒杯,脸朝向窗外,似是在欣赏外面的景色,但其实是心里盘算着阿舒的妹妹怎么把她支走,再把丫鬟支走。昨天的计划里面并没有算到有搅局的人,算是他的失策了。 看到那凝望着窗外的宁泽王爷,侧颜冷冽清俊,皮肤白皙无暇令人生妒,微微勾起的唇角竟然有些邪魅诱惑,玄色的衣袍十分贴合他的气质,长身玉立、谦谦君子、温和儒雅。 不爱去烟花之地,至今尚未婚配,洁身自好饱读诗书,还有着王爷的尊贵地位,多少少女恨嫁的对象啊。 齐舒看到齐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宁泽的模样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将她拉至身侧坐了下来。宁泽还是专注的看着窗外,理也不理这姐妹两个。 “妹妹吃点什么酒?我吃的梅雪酒,我叫小二上来换一种你喜欢的?上元节的街景甚美,等会儿我们出去看看。”齐舒关切地说道。 对这个妹妹,她不与自己多亲近齐舒自然也不会多热情,还是平淡如水比较好。 旁边的桌上三个丫鬟凑一桌,气氛轻松愉快倒也没怎么拘束,瓜子花生糖块置于碟子中随意取用。 “王爷饮的是什么酒?”齐萝故作天真地问道? 听到有人提到自己宁泽自觉地转了回来,一眼看到了淡绿色的人,打扮的很用心,小家碧玉,阿舒的妹妹,上次好像见过? “竹叶青。”清润的男声,听到齐萝心里觉得浑身一颤,脸上不自觉爬上了更多的红绯,虽然上次就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但是仅仅只是看到他,便会觉得心生欢喜。 “姐姐,那我也饮竹叶青可好?”齐萝状似天真的说道。 “好。”齐舒淡然一笑看向了在旁警觉的墨竹,墨竹冲她点了点头,然后悄悄下楼去了。 自齐萝来了之后,齐舒发现宁泽就没怎么说话了,脸色冷落了下来,很是冷淡,跟刚刚热络的样子的他简直判若两人,真奇怪,难道是因为在陌生人面前会比较不自在? 几人无话只能默默的吃着酒菜,观览外面的景色,心思各异的他们连搭话都是有一搭没一大搭的,但是大多数都是齐萝主动挑起话题,宁泽爱理不理,齐舒当中周旋。 丫鬟那桌也是,莲儿想偷偷跟墨竹还有绿橘聊聊天解解闷,结果一个闷不吭声埋头吃,就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另一个就跟个石头似的闷不吭声,没意思。 绿橘和墨竹还真不是像莲儿想的那样又呆又闷,只是今天绿橘受的刺激太大,有些缓不过来,只好努力吃让自己的小心肝冷静下来。而墨竹则是在想着小姐嘱咐她注意着时辰。 第三十八章 卜卦算命 等他们从暮春酒店里面出来的时候,时辰刚刚好,正是上元节最最热闹的时候,绿橘和墨竹跟在齐舒的后面,莲儿则是搀扶着齐萝,而宁泽身边什么人也没跟着。 宁泽很急,他安排的下人应该马上就要提着灯过来了,但是这边有这么多人,肯定是不方便给啊,那他的兔子灯该怎么办? “齐萝,如何?要是醉了话我们就先回府吧。”齐舒建议道,万一要是齐萝吃酒吃醉了,酒后失态就不太好了,她们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姐姐,我没醉,你看王爷出来赏上元佳节,我们也不能扫了兴不是吗?”齐萝笑着婉拒道。 “那,好吧,那我们便沿着西子街逛过去吧,逛到浅草湖那边游画舫去。”齐舒提议道。 宁泽四处逡巡发现自家的下人就躲在不远处,眼神对上的时候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下人也是个机灵的,发现王爷身边站着不少女子,可是这兔子灯只有两盏,肯定是分不过来的。 听着齐舒的计划,宁泽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再观望观望,万一有独处的机会呢? 丫鬟们跟在三人的身后,因着容貌不俗,故而引来了不少的关注,随着人流往街的一头走,人很多,旁边有些拥挤,齐舒紧紧拉着齐萝不敢被人流冲散,而宁泽的目光则是有意无意地落在齐舒的身上,很是关切。 “小姐,刚刚我问了暮春酒馆的小二,福寿桥上在算卦,情人桥上办诗会,枣生桥上则是在猜灯谜,我们在福寿桥这边,可先要前往?”墨竹向前踏了一步走到的齐舒的身边问道。 齐舒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她都想去。 “王爷呢?”齐舒问道。 宁泽忽然被提问有些愣了愣,下意识地就说去办诗会的情人桥。 齐萝也细弱蚊蝇小声说:“姐姐,我想去诗会。”说着扯了扯她的袖子渴望的看着她。 齐舒深吸了口气,知道齐萝打的什么算盘,也罢,倘若广寒王要是能够看上她,那就是她的福分,要是看不上也别怪她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给他们制造机会,倘若宁泽是那种容易被女子随意勾走的人,那便也不是她的良人。 “如此,烦请王爷领着我家妹妹去一趟情人桥,我跟丫鬟们想去趟福寿桥算个卦,等等就来。”齐舒灿然笑着说道。 但是看在宁泽眼里就是不是那么爽快了,这是怎么回事,把他退给别人吗?阿舒怎么能这么做?!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但是还未容他辩驳,齐舒就已经拉着丫鬟走开了,留下了脸上写满了羞意欢喜兴奋的看着他的齐萝。 逆着人群走的齐舒,看着前面的灯火通明,本还是愉悦的心情忽然有些闷涩了起来,可是想到自己等于是嫁过一次人的人了,别人对你好点,或许是同情你可怜你,不要幻想了,怎么被人随意关照就守不住自己的心了呢? “小姐,到了,上桥的时候要小心点。”这拱桥有上下几十阶,有些陡,人又这么多还是当心些的好。 齐舒点了点头拎起裙摆往上走,想着等等去算卦的话要求问个什么,总想是问个什么的。 扶着石桥栏杆慢慢往上走,差几阶快要走到桥中摆摊算卦的地方的时候,一身白衣披着斗篷的婀娜女子从齐舒的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香风,闻着十分特殊,有些像木头,对,就是那种新劈砍下来的木头的味道,好奇怪。 齐舒回身看了好几眼,这女子遮了容貌看不见形容,若是能看见应该也是个妙人吧。 深吸了口气,齐舒走到了桥中,扫了一眼,看到有八个桌子支在那儿,一桌两凳分配一个算卦的先生。 绿橘说每年都会有云游的先生或者是庙里出来的人会过来替人算卦,至于银钱给多少都是随意给的。 齐舒对卦象一说不敢笃信偏信,也就是将信将疑。 看了下八个桌子周围都是围了人,齐舒随便挑了一个人少点的等候,这样排队等候的也是快点。她等的是个衣着简朴面上整修特别清爽的老者,像是个读书人,倒不像个卜卦算命的。 来算的又多老者年轻女子居多,怕是看相貌就不信他。 “先生,我算……”齐舒坐到了凳子上,正准备开口。但是却被先生给打断了。 “姑娘,既是来算卦,定要心诚,随心而动方准,否则岂非是砸了我的招牌?”老者微微笑,看的齐舒心里有些的发虚。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脑袋里一团乱麻,也就是随便算算得了。 “是,先生。”齐舒乖乖地报上了自己的生辰。 老者略微沉吟,伸手拨弄桌上的龟甲。 晕晕乎乎的听他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大约都是些周易里的内容。齐舒也只能耐着性子听。 “世爻戌土受日月生,卦中子孙午火又发动来生,寅午戌三合子孙局来生,重重相生。喜欢、追求卦主的人极多,所谓桃花朵朵开。但卦逢六冲,有生无合,生不能解合,姻缘难成。戌动生勾官,卦主怕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对方逢空,对方心不实,你虽有心,但对方无意,这段感情只能是空劳牵挂。卦主目前的感情,都是有花无果,事事难成,必待世爻有生有合时,方能婚姻成就。” 末了老者用这一段话总结陈词,宣告齐舒目前的姻缘状况。不算太好的占卜,齐舒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点黯然的。 旁边的丫鬟听完这老者的话就有点生气,想上前跟他理论,这不是在咒她们小姐嫁不出去吗?实在是太过分了,就算他是笑着说出来的都不行。 齐舒拉住了绿橘摇了摇头,既然卦已经算了,那就不必在这里耽误了,还是赶紧去情人桥上找王爷和妹妹他们吧,本来也就是一时兴起想来算个卦。 “谢谢先生了,墨竹,把银钱给先生。” “是,小姐。” 既然从那头上了桥,就要从另外一头下去,这叫不走回头路,也寓意着吉祥,齐舒就到了西子街的对岸,然后抬脚去向情人桥去,去看看那里的诗会,顺便与宁泽和齐萝汇合。 灯火自是十分辉煌,除了拥挤和热闹,齐舒想不出还有什么形容词形容眼前的情景,随着时间流逝,人也变得越来越多。绿橘和墨竹仔细护着齐舒,死命拽着她的胳膊,齐舒感觉自己快要被扯成两半了。 无奈,还是在向前面缓慢移动的时候,被人流给冲散了。也不知道哪来的一帮人舞龙舞狮,拼命在西子街里面挤,本来人就多,这样一来更是如同煮沸了的粥满溢了出来一般。 齐舒真的后悔不迭,早知道当初从暮春酒馆出来的时候就回府了,这也太挤了,谁说的不能走回头路?她想走回头路行不行? 眼下跟丫鬟走散,又挪不到情人桥那里,齐舒真的有些头疼了。也罢,就当是自由行了,走一步看一步了。 艰难的往前挪动着脚步往情人桥的方向前去,约好了去哪里碰头,就在那里碰头好了,以后再出来逛街庆佳节定要在身上拴个绳子,这样就再也不会走丢了。 等齐舒终于挪到地方的时候,情人桥上已经是再也容不下一个人上去,也容不下一个人下来了。男男女女挤作一团脸上的表情都各自不同。齐舒看的分明,有的是羞涩欢喜,有的是焦躁不耐,有的四处张望,期间还穿杂了小孩儿的哭声,老人的叱骂声,纷乱的很。 依靠在桥头,齐舒想着等人稍微疏散点的时候再登上去。 还好人多,加上齐舒刻意回避,有几个上来搭话的男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做的太过分,齐舒婉拒了之后也就没什么人再过来打扰了。 诶?这不是刚刚那个白衣女子吗? 齐舒的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是刚刚在福寿桥上遇到的那个女子的,用斗篷盖住面容的那位。 好巧。齐舒有些好奇,但是也不敢贸然上前去询问,怕惊动了女子,如果是女子的话。 “咣当!”一声锣响,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继而又生出了不少窃窃私语。 “今日作诗头彩的可得千金,还望各位有学之士对着这当空皓月佳节美景尽抒真情!”敲锣的人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情人桥上的声音便陡然再次大了起来。 也是,这千金头彩便是足以让人心动了。啊,对着这当空皓月,齐舒感觉自己只有满心的郁闷和身体的疲累,哪来什么兴致再作诗啊?撇了撇嘴,又看了桥上黑压压的人群,无奈地叹了口气。 忽然一只手臂伸到了齐舒的面前,手里拿着的是皮质的水壶,但递过来的味道却应该是酒。 齐舒看向递给她酒的人,是那白衣女子? “等人?”对方发话了,声音很柔有些低沉,意外的好听。 “是的,谢谢你的好意,我吃过酒了。”齐舒婉拒道,毕竟是不认识的人,这酒自然是不能乱吃。 对方低低笑了两声,走到里离齐舒近一点的地方继续说道:“看姑娘应该也是喜好诗书之人,不若,我考考你如何?在下也是在等人,闲着无聊打发时间才与姑娘攀谈一二,这四周皆是男子居多,走动不便,可恼人的紧”话尾还带了点撒娇的意味,齐舒有些哭笑不得,今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她这番话也是为了降低齐舒的戒心,只是无聊的攀谈而已。 “嗯,您请。”齐舒爽快的应道。 离忧斗篷下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沉吟思索了起来。 不料,炮竹忽起,东南方向的夜空陡然升起了大片的烟花,绚烂了半边天,热闹的人群人群俱是猛然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离忧灵光乍现,有了! 往前一步对着当空皓月烟花半天信口说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如何?这当是如此的应景。 一阵接一阵的烟花升起,至半空之时绽放落下,人潮虽拥挤吵闹,却也有惊叹寂然的时刻,便在此听见了离忧的吟诵,顿觉此情此景此词更是锦上添花! 有个青衣书生复述了一番,连连赞叹点头不已:“美,美矣!”词穷到连点评都有些不敢,更不敢续接下阙,怕露了怯白白让人家笑话了去。 第三十九章 一鸣惊人 词?齐舒还以为她会出五言亦或是七言,不过这词作的真好啊,这西子街上的华美之景皆是包揽其中,不,更为广阔。 那半阙词意为:东风吹散千树繁花一样,吹得烟火纷纷落下的样子如同落雨一般。装饰豪华的马车承载而过留下了满路芳香。悠扬的凤箫声在街上回荡着,如玉壶般的明月渐渐西斜,上元佳节彻夜狂欢的黎明百姓笑语喧哗且伴着灯笼飞舞。 不得不说,此女子的词作的当真不错! 说完了上半阙,就等着齐舒说下阙了。倘若有真才实学那他便也服气,倘若是虚有其表故作姿态那今日便是浪费了一番工夫。 齐舒看着许多人看着她倒也不觉得慌乱,只是这词实在是做的太好了,要是接下的半阙不如上阙,那便是硕肢配短腿,难看的紧。 有听到齐舒和离忧对话的人,等着看齐舒的好戏。旁的人也在苦思冥想企图能够应的上离忧的词,看着美人儿应是不俗,若能入得她的青睐不就应了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在离忧忍不住想要催促、周围人起哄的时候,齐舒终于是往旁边走了两步,然后上下思索一番,随即昂首吟道“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阑珊处,阑珊处。回荡在众人耳朵里的,齐舒应的下阕。 待齐舒念完之后,周围的人俱是沉静了下来,似乎是在回味齐舒的词,离忧直接愣在了原地,斗篷下的脸不经意的浮上了两坨殷红。 人群里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声,有些人更是激动的拿笔给记在了纸上,争相传抄。 情人桥上急着作诗的人都暂且放下了千金的要紧事,来围观齐舒与离忧的斗词,好吧,应当说有来有往。 齐舒这下阙词意为:美人头戴着漂亮的饰物,笑语盈盈地跟随着人群一起走过,暗香萦绕周身,路过的时候香味飘散开来,可我却在人群中寻找一个人寻找了千百回,猛然一回头,忽然发现,正是在那不经意间灯火零落之处发现了她。 如此,当是足以流传千古,好词啊!好词! 离忧心潮澎湃没有预料到眼前的她竟然会作出如此华美的词,比之他的上阙,下阙简直如同画龙点睛,真真是小看了她了。 齐舒,晴明郡主,不知这众里选他寻的可是她? 离忧刚想上前准备与她说些什么,但不知怎的人流忽然又骚动了起来,离忧准备牵起她带她离开这拥挤的地方,眼看着她都站到河道边上去了很是危险。 “齐家大小姐!郡主!这是陛下刚封的晴明郡主啊!”人群里有人大叫了一声,众人一听更是激动的想要靠近齐舒,原来刚刚那施展才华的女子竟然是晴明郡主!谁不想一睹芳颜呢? 齐舒的脸色一变有些慌乱,这么多的人,她身后已经无路可退了,说着不要挤过来却淹没在了人堆里,后面的人根本听不见齐舒的呼喊,哪里能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呢? 见此,离忧刚准备出手,却感觉到一道灼灼的视线盯着自己,不由得隔着斗篷去看,对方当然是看不见他的容貌,但是离忧却认得他!魏国的外姓王爷,宁泽!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无奈,离忧选择了后退,逐渐远离了齐舒与他的视线,素问齐舒与宁泽王爷交好,即便他不出手,那个人也应该是会出手的吧。 果不其然,在离忧后退的时候宁泽已经踩上的栏杆往齐舒所在的位置跳了下来,约有一丈多高,众人看到有男子跳下来也是被震慑住纷纷往后退,使得宁泽能够一把捞过齐舒护在怀里。 “放肆!”宁泽一声怒喝,众人纷纷低下头往身后钻,但是还是有些人想探出头想里看。 这时,维持秩序的京城护卫队也终是出现了,开始有礼有序的疏散行人,并且将郡主和王爷保护了起来。要是这两位大人物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齐舒惊魂未定,被宁泽护着也是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进了一家客店坐了下来的时候才有些回魂。 宁泽脸色有些难看,怎么齐舒一个人待着还差点被挤下河去了?不是有丫鬟跟着吗?丫鬟呢?“你那两个丫头呢?怎么看着你的?”宁泽耐不住发问道。 “走散了,人太多了,有支队伍挤过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转个身就不见了。”齐舒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鬓前太阳穴,似乎是有些头痛。 “对了,我妹妹呢?”齐萝不是跟宁泽在一起的吗?怎么就剩他一个了? “外面太乱你又找不见,我就派人把她先送回府去了。”宁泽回道,眼下戌时已过,时辰不早了。“如何?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可是头痛?”知道她刚刚被吓到了,他也不好过多的去苛责她。 “劳王爷挂心,不碍事了,只是胸中略有气闷而已。”齐舒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宁泽把这家店包下来了,所以也没什么人进来,店中除了小二老板就剩他们二人,侍从在店外候着。 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不知道齐舒算卦算的怎么样,也没去询问她与那白衣女子是什么关系,但是宁泽还是想把他想做的事情给完成了。 “你的丫鬟找到的话,会有侍卫来通知你,我一时无聊,做了两盏兔子灯,不知你可愿意跟我去看浅草湖的河灯?人群已然稀疏了不少了。”戌时已过,有些孩子老人玩的疲累了也就各自归家休息去了,不多在街上逗留了。 说着宁泽把那心心念念准备的两盏兔子灯给拿了上来。齐舒有些讶然,这是? 宁泽撇过了脸去不好意思看齐舒的表情,但是又暗自期待着她能答应。 “王爷,此时想必时辰已经不早了,齐舒恐家中双亲担忧不已,但是您有如此雅兴,我也就不好推辞了。”齐舒莞尔一笑,这话说的峰回路转,她看到宁泽的耳尖上下提溜的样子就觉的好笑,显然对方十分紧张。 本来听到前半句都觉得有些灰心了,但是听到她转了个弯,又答应了,心中顿时安定了下来。 “这家店后有条小巷直通浅草湖,如此,我们直接走小巷子走就是了。” “是,王爷。”齐舒笑。 将兔子灯笼里的蜡烛点上,齐舒和宁泽一人提着一盏灯,走在店后的小径上,两边都是楼宇屋舍,斑驳的月光透过屋脊洒落下来,兔子灯映照出的暖光似乎让这条寂静的小巷多了些欢快的色彩。可能是宁泽觉得自己的心情十分雀跃的缘故。 他想说,阿舒今天的浅粉色的衣裙很好看。 五彩的焰火还未停息,听说是会放一整夜的,屋舍的那头是热闹繁华的西子街,屋舍的这头竟然是如此的安宁平静。 “这兔子灯真的是十分好看,王爷的手真巧。”齐舒见这小巷太过幽深,一直不说话的话气氛会有些僵硬,侍从远远地跟在后面,无奈主动挑起了话题。 站在她身侧的宁泽,侧过头去看齐舒,果然是极好看的。“你喜欢,极好。”慢慢往前缓步走着,要是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 阿舒小小的,未及他的肩头,微风乍起淡淡的清香飘来,长发如瀑丝滑如缎带,细腻的肌肤,好看的眉眼,总之,哪里都好,哪里都欢喜啊。 齐舒感觉到身侧的视线,疑惑的看过去,却见宁泽飞快的转头,似乎是有些做贼心虚。 摇了摇头略微紧绷地说道:“你看我作甚?”这叫先发制人,他只是四处观览夜景,并没有特意看她。 与宁泽相处的几次齐舒也有些明白他的脾性了,唔,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呢。 “是是是,齐舒失礼了,王爷丰神俊秀,温柔儒雅,多看几眼也是大饱眼福呢。”这阿谀如何? 宁泽冷哼了声,对齐舒的逢迎行为有些不屑,但心里却跟打翻了糖罐子似的,甜腻的不行。 “今日情人桥上的诗会,王爷可作诗了?” “未曾。”都是看着齐萝,这家摊子逛到了那家,说了许多诗文鉴赏之事,听在宁泽耳朵里不过跟夸夸其谈似的,索然无味至极,外加他的心思也不在齐萝的身上,故而也没有赏诗会的心情。 何况,说到这里他就有些生闷气,不知阿舒是明知故意将齐萝推给他,还是真的要算卦。 “你的卦象如何?” “不是什么好卦,王爷还是不要再问了。”齐舒婉言拒绝了回答,联想到那位白衣女子,齐舒有些踟蹰,不知该不该跟宁泽说起这件事。 “听说你与人斗词了?结果如何?”宁泽都看见了听见了,不过只是刚好看见了齐舒应答的时候,当他听见齐舒作的词几乎都嫉妒的感觉自己的脸都变形了。 按照他的设想,应当是他跟齐舒两个,对着当空皓月,对着人潮灯潮,吟诗作对猜谜,这才是正确上元佳节赏节的姿势啊! “我与那白衣女子素未谋面,她戴着斗篷更是无缘得见她的面容,萍水相逢取乐而已,王爷不必挂怀。” 宁泽暗戳戳的腹诽了好几句,那你怎么不跟我取乐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跟的陌生人谈诗论道,怎么不跟他谈?分明就是区别对待! “到了。”说话之间他们已经到了浅草湖边,河边已然备好的船只等着了,但是顾及到阿舒刚刚说的担心时辰的话,不得已只得放弃了。 瞧着这湖上的画舫,倘使能够游览一番,也就不虚此行了。 第四十章 心起波澜 河岸边已然有人放起了河灯了,各色的莲花灯晃晃悠悠地漂上了漆黑的湖面上,圆月自是星点稀疏,可是这湖面上大片大片的河灯,就好像天上倒映在湖面上的星子。 齐舒看到这场景的时候也深深为之迷醉,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长身玉立的宁泽,心中忽然涌起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来。 湖上的画舫船只并没有只是简单的停留在那里,偶有船桨的划动声传来,掀起阵阵波浪,惊动了原本平静的湖面,细碎的波光沉沉,像铺了一层碎金般。齐舒不由得歆羡起今夜旅居在这浅草湖船上的人,当真是满船清梦压星河了吧。 亥时过了许久之后,宁泽和齐舒才准备折返回去,侍从汇报说是齐舒的丫鬟已经被找到了,不管怎么说能够弄丢自家的小姐这件事在宁泽看来还是有些过失的,当然他也不敢管的太宽以免阿舒生气。 到齐家停在西子街上的马车旁会面的时候,齐舒看到的就是绿橘和墨竹两张焦急担忧的脸庞,以及浑身上下衣服都褶皱巴巴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小姐!!!!呜呜呜!!!”绿橘耐不住先一步抱上了齐舒,委屈的哭了起来,她真的好惨,被人流裹挟着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偏生个子矮讲话声音又不大,无奈的想哭,身上的荷包都不知道怎么搞的被谁给摸走了,那是她特意攒的钱,准备买吃的带回去的。 齐舒尴尬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起来,旁边的宁泽瞪着眼睛看着。 墨竹叹了口气,小姐没事就好,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她跟绿橘定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主人这招实在太过冒险,万一被有心人给发现了肯定难以收场,这可是在少梁。 “小姐,我们被人流冲的七零八散的,实在不好脱身,来晚了,小姐恕罪!”墨竹走到齐舒的身边歉意地说道,满面皆是愧疚,看起来懊悔的不行。 “没事,是我自己太不谨慎了,夜深了,我们回去吧。”齐舒好不容易劝住了哭哭啼啼的绿橘,安抚了自己两个丫鬟之后,侧身对着宁泽款款道了谢,然后主仆三人就那么登上了齐府的马车离开了西子街。 宁泽原地伫立看了许久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策马而去,想送她回府,送阿舒回家他是想的,只是于理不合,万一有心人又要造谣乱说,打草惊蛇下次约阿舒出来就更难了,她肯定不愿了。还是算了吧,下次再送吧。两方分头各自回家,走的是不同的道路,相同的确实府门前都是有人迎接的。 齐尚书对齐萝那么早就回来就很不满意,怎么自己跟广寒王待在一起把妹妹给撵回来了呢?问齐萝她什么也不说,惹得齐尚书干着急的很,不知道齐舒跟广寒王吃酒吃的怎么样了,感情是否有所培养,要是王爷能够看上齐舒,于他的仕途于齐家于她自己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好不容易把人给盼回来了,结果也没见着广寒王把齐舒给送回来,反倒是齐舒自己和两个丫头一起回来的。 问齐舒是怎么回事,齐舒只说跟王爷今日玩的很是开心,但是中途走散了,所以王爷才把齐萝给先行送了回来。齐尚书无话,只能让齐舒先回院子了,心下郁闷但是却在偷偷揣测是不是齐舒不好意思说,回头找人去打听打听去。 而广寒王府那头,福达管家腆着圆脸笑呵呵的等候着王爷回府,脸上满是激动欣喜,不知道王爷跟那齐家小姐成了没有,这男未婚,女未嫁,王爷又是那般神仙似的人物,怎么可能拿不下来。 这不,王爷这就回来了嘛,待他仔细讨巧一番,诈出王爷的话来。 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的宁泽脸上却有些闷闷不乐的回来了。 不好,事情有变,嬉笑的福达吓得立马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对着下马回府进门的王爷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严肃的命下人将王爷的青稚如何如何安顿,然后跟着走在了宁泽的身后,随同他一道进了府,指挥下人将府门给关上,殷勤周到至极。 宁泽望了一眼福达,眼神意味不明,福达瑟缩了下,不知所措。 心里却在暗戳戳的揣测,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王爷一脸的不痛快?难不成又黄了?不会啊,王爷那么用心,还扎了兔子灯讨女孩子欢心,怎么可能不成功? 挠了挠头,看着宁泽进了房间把门给关上,他也只好回去睡觉了。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西子街上涌动的人流逐渐逐渐变得更加稀疏,一白衣身段婀娜披着斗篷的女子悄悄进入了西子街上最有名的暮春酒馆内,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待到她进门了之后,警惕的查看了四周,有几个侍从守着,进来的时候立马围了上来,离忧方才将自己脸上的斗篷给摘了下来,露出了被遮了一半的容颜,只是这一半便足以摄人心魄。侍卫见是主人纷纷行礼退至一旁,而离忧也点了点头,在摘下了斗篷之后便匆匆走上了二楼。 找到约定的房间就准备进去,不料,房门忽然先一步被打开了,惊得离忧后退了两步,做出防备的姿态。对于常年遭到暗杀的他来说,这已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了。 “主人!”房间里面走出来两个身长八尺、铜铃大眼的男子,很是壮硕却又不夸张,更甚者感觉平平无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这两个人的五官面容长得极其相似,看起来像是兄弟两个。 “赵全赵周,你们可有什么发现?”离忧放下了戒备,走进了房间,那两个大高个随即将门给关了起来。二楼已经被清空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下面也有人把守着,这里是他们盘踞的地盘,不会有问题。 “按照主人吩咐的,那个齐舒已经从秦妈妈处出来之后我们一直在盯着,发现她竟然被广寒王宁泽拉上了蓬船,在船上秘密待了许久,然后到了暮春酒馆来吃酒等人。 等到的是齐萝,属下打听过了,是齐家的庶女,齐舒的二妹妹,然后几人一道去逛街,齐舒去算卦,而广寒王和齐萝则是去了情人桥上看诗会,看样子是齐舒有意撮合二人也说不定。 后来就是用舞龙舞狮的队伍分散了齐舒跟丫鬟,漆红从中策应,主人得以与那齐舒交涉,不知主人可有什么发现? 在主人离去后,广寒王似乎是不死心又带着齐舒去了浅草湖边赏河灯,属下以为广寒王宁泽心系晴明郡主齐舒,但观齐舒郡主好似并无此意。”最后一句汇报的赵全略微迟疑了下说道。 离忧的心思微动,指尖在桌子上微微敲了敲,似乎有所触动。 “主人,我哥哥说的大致不差,您认为晴明郡主堪用吗?”赵周看了眼赵全犹疑不定的说道,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主人不从朝野大官下手,而是从赵国辛辛苦苦赶来首先关注的却是这个晴明郡主。 “此事还容再议一议,不急,若是那广寒王真的心系此女子且用情至深的话,的确可以做突破口。” 素闻这魏国广寒王乃是当世少有的青年才俊,面貌温润儒雅举止风度翩翩,品行更是没话说,尚未婚配也无填房,唯一亲近的就是这齐门舒女,说还是因为太子的缘故,今日看来怕不是情根深重,不若怎会如此? “主人何时归国?老主人心急如焚召您回去。”赵全接着说道。 “暂时无法抽身,我不在外,他们又如何派人寻我诛杀?你们这段时间严查赵国进出境的,务必小心隐蔽。我暂居魏国继续寻贤纳才,招揽有用之士。” 赵周急道:“怎可如此?主人本就容貌过人,恐引起争端,女子势单力薄如何使得?不行不行。” “我意已决不必多问,暮春酒馆的主人也该有所动作了,金钱诱惑有余,诚意不足乃是大忌,如此定会影响计划的实施,如今秦国修鳞养爪、齐国虎视眈眈、魏国蒸蒸日上,只有我赵国内忧外患还在止步不前,教我如何能安的下心?” 赵娉婷,私自号离忧公子,取自“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乃是赵国国君赵恒之女,年方二十尚未婚配,国君赵恒下旨道全国的青年才俊通过参加科举考试,从中择一人嫁女,武者从武举考试,文武不限,且无限期,此举全国轰动。 据说这赵娉婷乃是天人之姿,凡人难以企及,因而求取者四海之内皆有。 “主人,三思!”赵全还是觉得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不稳妥,在赵国境内还有完备的人手,来到魏国本身带的人不多,差遣出去办事的剩下来的就更少了,饶是主人武艺高强,也难免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若有偷袭之辈就更是防不胜防了。 “出去!”赵娉婷冷声道。 赵全见主人发怒也就不敢再说些什么了,只好跟着赵周一起出去,然后将门给仔细带上,心中不免哀叹一声主人太执拗,到底是女子多了些意气用事啊。 看到门给带上了,赵娉婷方才走到床边,屋子里只燃了一盏明烛,光线有些昏暗,窗户糊的纸密不透风,映衬不出里外两面。 将手中一直持着的斗篷放到了床上,将半面遮蔽之物也给取下来,是张巴掌大的铜质面具,上面刻画成恶鬼显露獠牙的图案,在轻颤的烛火照耀下,显得有些可怖。 而面具下的脸,却是是天差地别,凤眼半弯藏琥珀、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枝红艳露凝香,道是芙蓉不及美人妆。说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说的就应该是这般模样吧。 赵娉婷端坐在床边的身子不自觉的侧躺了下来,皓腕凝霜,体态轻盈柔美,神情却若白雪冷艳,将外面披着的衣服都解了下来,纱账放下来,眼前忽然就更暗了一层。 今日才奔波到此,却有这番遭遇,想着那个眼角有痣的女子,长相倒是也不算太差,虽然与他相比还有些差距。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她会是他寻的她吗?会是吗? 第四十一章 请君入瓮 上元节玩的欢腾,这几日齐舒早上起来的都有些晚,今天晨起的时候是真的带着满身疲乏,睁眼的时候,却正撞见墨竹小心翼翼从门外进来,手中持着一支嫩黄的腊梅。 看到齐舒醒了面上有些赧然地说道:“小姐,这是院子里最后几支了,梅花要谢了呢。” 齐舒莞尔:“拿过来给我。” “是,小姐。”墨竹持着这株梅花走到了齐舒的近前,齐舒接过来,鼻尖嗅到了清香的气息,沁人心脾。一扫晨间的怠惰情绪,起身下床将它插到了花瓶里。 “已经过了用早饭的时间,小姐要不要墨竹去厨房重新备一份?” “不用了,给我杯茶水即可,今日天气晴朗,等会儿我们出去晒晒日光走一走。” “是,小姐。” 墨竹伺候齐舒梳洗换上一身藕色的衣衫,坐到镜子前按照齐舒的医院给她简单的将头发盘了起来用一根木簪固定住,应了她的名字般看起来舒朗清秀。 齐舒心情很好,与墨竹也多聊了两句,主仆两你来我往的回味着前几日街上看见的喜庆事物,不时有嬉笑声传来,婉然苑外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欢快气息。 这时,一道莽莽撞撞的身影从外面冲进了院子里,手上还拿着张帖子,小脸涨得通红,似乎是激动还是怎的,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等她冲到了齐舒的面前急急忙忙说了一大通才缓了过来,齐舒也听得很是费劲,待绿橘又仔细说了一遍。咕咚咕咚灌了两盏茶缓了又缓。 但这缘由可是说来话长了。 原来是暮春酒馆突然换下了那副像是描绘竹里馆的图,换上了一幅字,题名为《青玉案》元夕。内容正是写的昨夜齐舒与那白衣女子所作的词,(希望辛弃疾老爷子不要怪我) 所有进来暮春酒馆的人第一眼便是看到了这幅字。 这字不同于往日那些或行或草或是如何风骨劲媚瘦硬亦或是丰腴,乃是用的簪花小楷所书,看起来格外的娟秀漂亮,过目心生愉悦之感,看过的人赏字赏词,无不赞不绝口没看过的也纷纷上门来一睹风采,暮春酒馆比平时更热闹了几分。 落款是离忧公子、晴明郡主。 这少梁城里的自然是知道晴明郡主是谁,但是这离忧公子却是无名之辈,好似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有常混迹于西子街上的人自然也知道昨夜诗会上并无出什么好诗,反而有人出了一手好词,难道说就是昨晚那二位女子?这晴明郡主齐舒昨夜也是恰好出现在情人桥附近的,如此看来应该就是她们跑不了了。 只是这暮春酒馆怎么动作如此之快?晴明郡主跟暮春酒馆的关系又是如何?一时之间又是众说纷纭。 齐舒再次被顶上了少梁城里热议的高峰,或者说是根本没下来过。 还有那个神秘的离忧公子,在晴明郡主和暮春酒馆之间又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也不为人知,却为人揣测议论纷纷。 关心城中时事的高门权贵之间自然也是波澜起伏。不过这有褒扬的,自然也有贬责的,也有观望态度的。 这其中首先要说观望的应该就是齐尚书了。至于自家的女儿又出了一把风头对他来说其实也不是算什么坏事,齐尚书的女儿自小曾侍读宫中,而且作词作的确实不错,知道齐舒饱读诗书以为只是些花架子,没想到还真的有点灵气,不免有点沾沾自喜。 褒扬的就多了去了,可是真正通过内宅下拜帖要求齐舒去府中作客的却只有一家,柳国公府。 听闻柳国公在下人念完了整首词后,双眼脉脉含泪面色悲戚,甚是感动的模样,有心人递出的消息是柳国公夫人在故去已有数十年,柳国公思念甚笃,传闻国公与国公夫人定情之日也是在哪一载的上元佳节。 柳国公对此词赞不绝口对齐舒也是十分欣赏,便遣了儿媳妇往齐府去了帖子,府上办个茶会什么邀着聚一聚,好见见这个陛下特封的晴明郡主。 而姬慈老王爷则是表现出了对齐舒的欣赏之意,传出来的消息是说夸赞好几句。 而那贬责的,除了方家,还有高林高大人家,后者是齐尚书朝堂上的对手,平时看不惯齐尚书的阿谀之行没少刺他,高大人最疼爱的小女儿高若琪也因为名声在外略逊于齐舒一筹而黯淡不少,这齐舒出了风头能不刺她的心吗? 方家方老太看到齐舒不仅没倒霉,还有了封号又在上元节大放异彩,气得都发癫了,大夫来了好几次,给这个难缠的老太婆子看诊。 齐尚书将柳家和姬慈老王爷府递来的帖子全数给了齐舒,让她自己作判断什么日子去哪家,这也算是跟她置气,谁让她不跟他说上元节发生的这么多事情的。 齐舒倒是真的犯了难,听说那姬慈老王爷素来铁面,最是难对付,太子殿下那样的人物看到他都怕的要死不敢面对她。而那柳国公的小儿子柳若风,前段时间还在路上被他给“打劫”过,这要是碰见了,不免又有些尴尬。 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传出来,明明只是兴致所作,算不得什么的,为何要那样大张旗鼓呢? 不行,看来她只能亲自去趟暮春酒馆,去问问到底将那写上去的是谁,为何陷她于旋涡之中不得安生。而那离忧公子到底又是与不是那位白衣女子。 绿橘和墨竹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齐舒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看外面的晴朗,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说道:“备车,去一趟西子街的暮春酒馆。” “是,小姐。” 此时,暮春酒馆里坐着的那位女子,已然在等着齐舒了。 这一手不可谓有些卑鄙,这是不请逼她上门,虽然与她只有一面之缘,不知性格如何,但是赵娉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她会上门,倘若她不上门的话以后自然也会有机会见面,不急于这一时。 今日外面的天气是真晴朗,捏着茶盏坐在酒馆二楼的赵娉婷心情很是不错,这西子街的景色比之在赵国宫廷里看到的,多了些豁然开朗的气息。 什么时候赵国能像魏国这般政治清明海清河晏、贸易发达百姓安居乐业呢? 不知怎的,赵娉婷忽然想起了幼时曾经有人问他的一句话:“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能安之者,其在君乎?”转眼,已是十年。 不多时,赵思明悄悄的上了楼,走到了赵娉婷的身前,低头躬身嘴唇微动,似乎是说了些什么,赵娉婷的嘴角微微抿了抿,脸上有些愉悦。 来了。 彼时,暮春酒馆的对家,也是一间酒楼,不过生意没暮春酒馆红火,说是酒了多了些杂味,茶叶也经常用的是陈年的茶,口碑不好,不过价格倒是便宜。 宁泽来的时候楼下有不少人,大手一挥二楼将二楼给包场了,一言不合就承包的宁泽,福达管家表示家底丰厚,经得起折腾。 收到消息说齐舒出门要见谁的宁泽,打着关心的算盘尾随齐舒一并来到了西子街上,正好,他也对这突然冒出来的离忧公子有点好奇。 于公,少梁城是魏国重京,出现异动定是要有所关注,虽然往来商贸的他国人士很多,但是倘若有所结交这朝廷中的连襟裙带,那就得仔细盘查盘查了。 明面上他的职权没多大关系,但是宁泽到底也算是为朝堂尽心尽力,何况老王爷那里还有下面的一些人都有在窥看。 于私,阿舒的名字怎能与另外的男子写在一起?就算是簪花小楷,也保不齐是不是什么恶心的男子故意以女子身份接近她也说不定!总之,他不放心。 等到印证了宁泽的想法是正确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这不,他挑了一间看的开朗的包间坐了下来,凝望着对面的动静,瞧着齐舒刚刚下了马车,由两个丫鬟扶着进去了,头抬也没抬,要是齐舒抬头望望的话保不齐可以看见宁泽呢。 一楼倒是若隐若现看得见酒客店家,可是二楼的窗户却都是仔细密闭的,这让宁泽十分犹豫,要不要跟进去看看,但是又怕惊动了对方,只得耐着性子等着。 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不然为什么搞出这些幺蛾子,引阿舒对词,逼她出来查探! 宁泽气鼓鼓的托着腮,愤懑的看着暮春酒馆的二楼,与平时冷静肃雅的模样反差极大,看得福达有些脑门冒汗,自家的王爷也老大不小了,该成熟点了,可怎么还是有些时不时的抽风显出些孩子心性。 “福达你说,齐舒到底见的是男子还是女子?”冷不丁的询问道,他心里有些纠结,虽然众人都以为对方是女子,但是倘若对方是个男子该怎么办呢?他真的好想去看看。 “王爷,奴才以为是男是女都不重要,晴明郡主定是不为所动的,她乃是重情重义之人,经过那些糟心事任凭哪个女子当下都不会再记挂着男女之事,须得时间呐。” “你的意思是说我前些时候做到都是无用功了?”宁泽剜了他一眼说道。 福达被看得肝儿颤,从兜里掏出个帕子,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汗,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也不尽然,王爷,只要功夫深,没有拆不散的婚,您瞧瞧已经成功了一半了,再接再厉,再接再厉一定能将她拿下!”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搞得跟谋害*似的。 什么叫只要功夫深,没有拆不散的婚?他没有拆好吧!他只是想给那方结一些磨难,让齐舒更慎重的挑选良人,福达怎么老提他的疮疤。宁泽的脸色更黑了。 福达管家看着不对,连忙借口回去喂青稚马,溜之大吉了,丢下自家王爷一个人在那里纠结到底要不要跟进去看看。 第四十二章 倾国倾城 绿橘和墨竹被拦在了楼下,赵思明表示只有晴明郡主一人可以上去,赵周和赵全已经返回赵国了,现在只有赵思明跟在公主的身边护卫,因此断然不会让太多陌生人接近她。 听到这话绿橘就想跟他理论,什么意思啊,他防备她们,她还担心自家的小姐呢,怎么可以双标? 齐舒敛下了眉眼轻轻一笑说道:“你们两个在楼下等我,绿橘,你不是喜欢吃暮春酒馆的水晶蹄子吗,随便你啃。”不过,付钱就让请客的来好了。 “是,小姐。”听到这句话绿橘又感动又担心,还不知道楼上的是个什么人呢,但是小姐居然记得她喜欢吃猪蹄儿真的好贴心啊。 “嗯,我去去就回,墨竹。”递了个眼神给她,示意她谨慎点,然后齐舒才袅袅依依地走上楼去,有人认出了齐舒,但是看到这周围气氛有些严肃,也不敢随意声张,只当她也是来吃酒的客人。 齐舒倒不是有多担心,对方既有相邀之意,她又岂能不给面子,不过是不喜这种有些相逼的手段罢了。 等到赵思明引她到最里面的第三间包厢门口站立时,赵思明敲了敲门,顿了一下听见里面柔软的女声应答的声音,方才把门推开,示意齐舒进去。等到齐舒进去之后,再把门给带上然后走到旁边包厢的门口站定护卫。 齐舒抬脚进去的时候,便看到一白衣女子坐在酒桌前,脸上戴着半扇恶鬼獠牙面具,齐舒想是对方为了遮掩身份,也并不觉得奇怪,看手中捏着茶盏盯着仔细瞧,包厢的窗户紧闭着,而大多数时候暮春酒馆的包间的窗户都是开着的。让齐舒感觉有些气闷。 不动声色的走到近前,在白衣女子的对面坐了下来。 赵娉婷轻笑一声,捏着茶盏的手放了下来,然后将面前的酒壶推向齐舒。 “晴明郡主,又见面了,吃酒还是吃茶?”掩了半面的赵娉婷笑得风情万种,齿如珍珠红唇鲜艳,不知道怎么的在齐舒看来有些风尘气,不似那晚的清新出尘,还是不施粉黛要更让她舒服些。 赵娉婷看到了齐舒盯着她的脸微微蹙眉,眼神专注认真,心中有些惊疑不定,难道她认出他了?不可能,他是第一次到赵国,先前也没有任何关于她消息流出来,她是不可能认得他的。 “如何?,晴明郡主可是不认得我了?”挥去心头的慌乱,赵娉婷笑着说道。 “不,当然认得,至于吃茶还是吃酒,你不是已经帮我挑了吗?”齐舒伸手拿过一只酒杯,然后端起酒壶倒满,然后一饮而尽。 嗯?味道好奇怪,不是酒,是茶?不,茶味酒味都有,这是往酒壶兑了茶! 看着齐舒古怪的脸色,赵娉婷眉眼溢出了戏谑之色。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哎呀,这不是知道晴明郡主来了,惶急慌忙的,招待不周,见谅见谅。” 竖子无礼! 齐舒将酒杯放下,神情已然不悦,樱色薄唇轻吐了一句:“告辞!”起身就准备离开。 赵娉婷见对方因为自己的恶作剧生气了也忙不迭起身,伸手抓住了齐舒的手,触手的感觉细腻绵软柔滑,如同密密麻麻刺痒的感觉袭上了身,赵娉婷连忙又松手。 担心齐舒离开又连忙补充道:“郡主莫生气,是我唐突失礼了。听外人都道郡主脾气极好,想必不会因为我这顽劣行迹太过往心里去,是吧。” 说着伸手将脸上的恶鬼獠牙面具给摘了下来,既然齐舒看她并无异色,不知道为何也不想她误会自己是个面貌丑陋之人。 齐舒转头看了眼,顿时圆眼就瞪大了。 赵娉婷很满意她看到自己容貌被震惊到的样子,也是,普天之下能够见到他这容貌不为所动的,怕是只有天上的神仙了。 站立的身姿仿佛兮若轻云之闭月,兮若流风之回雪,皮肤无暇,两腮微红,眉目含情,对上她流光溢彩的眼睛,便觉像是被漩涡吸引了进去般抽不开身,唇形优美嘴角微微上翘,不笑看起来也像是在笑。 宜嗔宜喜。这是齐舒脑袋几乎空白时能想出来的唯一的词语了。 越看越好看是怎么回事? “郡主?郡主?”赵娉婷很满意齐舒这个样子,听秦妈妈说她在诗仪南风馆里看到那几个不错的小倌眼皮子眨都不眨,现在看到他就呆掉了,真是个傻子。 齐舒回过神来眼神有些呆愣,赵娉婷牵过她坐了下来,她也就任凭他摆布了。 “郡主,我自号为离忧公子,本名叫娉婷,你可以唤我婷婷。”赵娉婷赧然道。 沉默了一会儿,齐舒在心里暗暗腹诽道,齐舒啊齐舒,你也太不争气了些!怎么能这么没出息?看到个美人眼睛就直了。 “齐舒,齐尚书长女。”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晴明郡主的身份,她也就不需要多做解释。 “今日郡主能前来,娉婷不胜荣幸,只是想与郡主交个朋友,如何?”赵娉婷一脸诚恳的看着齐舒道。 交朋友也不是这么交的,稀里糊涂被弄过来耍的团团转,任谁也不想交这个朋友吧,齐舒在心里腹诽连连,有些幽怨道:“为何将那日词书写悬挂?卿所知此乃于我是困扰。” 赵娉婷听到这话一愣,在少梁城的谁都知道,暮春酒馆是往来文人雅士聚会最多的地方,在此处得以悬挂的作品皆是佳作,溢美之词无数,何来何来困扰? 看着对方迷惑不解的眼神,齐舒更加幽怨了,但是又不好意思直说,与人交往切忌交浅言深,还是不说罢了。 “郡主若是不想说也无妨,娉婷自个儿去打听就是。”赵娉婷看的出齐舒很聪明也很谨慎,不过还是太单纯了些。 无赖之徒! “卿可知我与方府之事?” 赵娉婷当然知道,她来魏国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齐舒被封为异姓郡主之事了,自是将前因后果给打听了一遍。 “略知一二。”他谦虚道。 齐舒自然是不会说道旁人不好,她想的不过是平平淡淡低低调调做人,无悲无喜,岁无与人尤。想了想说道:“陛下荣恩过后,我不欲再引起任何波澜,卿此举是陷我于困苦中,我家中已来了一家拜帖,想必以后也会有绵延不断的麻烦事。” 要是真的如她想的那样,真的会觉得很困扰很困扰。 “郡主当真如此不在乎名利?”赵娉婷有些不信,倘若世人对这丝毫无波澜,那这尘世还是尘世吗? “卿可知颜渊?心向往之。”齐舒应道。 颜渊,古时孔夫子之弟子,孔门七十二贤之首,即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 赵娉婷呵笑:“郡主乃是高门贵女,何曾体会过人间疾苦?理想耳。” 她这样的女子何曾见过真正的民生疾苦?不过是夸夸其谈,闭了闭眼,赵国偏地疫病流行饿殍遍地的景象还犹在眼前。 “理想之成为理想,不过是将实现而未实现罢了,总而言之,卿此举,齐舒不悦,恕齐舒不愿与娉婷如此熠熠闪光之人多加敷衍,还望卿能将那字摘下,还复齐舒平静无波是也。”说罢站起身来说道:“卿且留步。” 赵娉婷看着齐舒走到门边准备打开门走出去,胸中忽然有些气闷道:“那魏国被誉为骨重神寒天庙器的广寒王宁泽,又当如何?乃不知其百家女愿求此一人?” 提到宁泽,齐舒的背脊倏然僵硬,脚步也停了下来,半晌,终是一语不发离开了房间。 茶盏温酒早已凉了多时,赵娉婷深深地看着齐舒离去敞开房门的方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些泄愤似的将那掺杂了茶水的酒壶夺了过来欲饮,却瞥见齐舒刚刚饮过的空酒杯还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续了一杯,端起来饮尽,然后将齐舒用过的杯子狠狠摔在了地上,勃然发怒。 外面站着的赵思明听见包间的声响忙不迭的就跑进去察看,刚刚晴明郡主自己一个人走掉他还有些奇怪。待他进去之后竟然看到了摘下面具的公主,顿时惊为天人,愣在了当场。 赵娉婷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叱道:“滚出去!” “公主恕罪,属下无意冒犯。公主您的面具……” “我说,滚”语气极度森寒,赵思明一瞬间还以为听到了男子的声音,吓得他连忙出去将房门给带上,心怦怦跳的差点出了嗓子眼。 也罢,也许刚刚听错了,公主的声音一直就是有些特别的。 楼下的绿橘和墨竹因为齐舒上了楼情况不明,惴惴不安地也没敢吃什么东西,倒是点了一大桌子菜。 等齐舒脸色不愉的下楼的时候,两个丫鬟才慌忙迎了上来,看看自家的小姐有没有什么事。看到绿橘和墨竹忧虑的眼神,齐舒的脸色才好点,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了?可吃了好吃的了?”捏了捏绿橘的鼻子,这丫头馋嘴。 “没呢,点是点了,这不是担心小姐吃不下去。”绿橘撅着嘴巴说道,其实她很想吃的。 “那好,小二,我们刚刚点的菜全部打包带走。” 小二疑惑地看了眼齐舒,就乖乖麻利的将饭菜给打包好,恭敬地递给了绿橘。“小姐,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嗯,没关系。”齐舒点头道。 “多少钱?”绿橘问道,边说着边从口袋里面准备掏钱出来。 “不用了不用了,公子说了,以后晴明郡主来店里吃饭不收钱的,承蒙喜欢直接带走就是了。”小二客气的奉承道,刚刚好也不会让人觉得刺耳。 客套完了之后齐舒领着两个丫鬟便出了酒店门,齐府的马夫被安顿到了旁边休息,见自家小姐出来了忙不迭就起身去套马了。 而慵懒怠惰无聊的宁泽看到齐舒终于出来了,心里的石头也是放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她们在里面聊了什么。 第四十三章 应邀国公府 后来,赵娉婷也真的应了齐舒,将那副字给换了下去,挂上了另外一幅画。 围观的人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这是人家自己的酒馆所以人家爱怎样怎样。 这件小事便如同女子的裙角被风扬起而又飞快的被扑下来那般平息了,毕竟少梁城里不希望齐舒太过耀眼出彩的人大有人在。 不过即便是这样,齐舒接到的帖子还是作数的。 从暮春酒馆处出来之后,齐舒便回了家,计划着怎么应付那张拜帖。旁的事也就无暇顾及了,也不想顾及了。 开春之后,朝堂上也恢复了正常的秩序,群臣们准时上下早朝各司其职。陛下给了齐尚书一个新的差使,促使他忙的不可开交,连带着家里人也忙的脚不沾地。齐家就好像齐舒最清闲,毕竟养了个晴明郡主这个招牌在。 去柳国公府自然是不能失了礼仪,只是令齐舒伤脑的是该怎么面对柳若风那件事,毕竟是国公府的小儿子,拦路打劫给了银子,在有些人眼里不就等同于施舍吗? 要是国公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对她有意见,这是她唯一记得跟国公府有交集的事情了,玩意要是去的时候被问起这件事,那不是很尴尬吗? 身边的人都不知道齐舒想的这些弯弯绕,只知道自家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忽然变得就很惆怅?每天站在房间的窗台处对着外面的的绿竹唉声叹息。 绿橘不止一次的对她说不要对着竹子叹气,这样竹子会长不高的,但是齐舒只是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哀怨的眼神,然后绿橘就不敢再盯着齐舒叨咕了。 众人都在猜想能让齐舒这么萎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是循着小姐日常的行为也没有哪里不对啊?还是说单纯的不想去赴会?实在不行称病不去就是了。 齐舒心里明白父亲把帖子转给她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让她一定且必须要去了,这不是她能装病就可以不去的。而且,柳国公是她敬重仰慕的人,怎么可以不去呢? 如此乌云笼罩的日子,终于在齐舒出府赴会的那天结束了。 这天早上齐舒晨起之后就唤了丫鬟准备马车出发前往国公府。 二月的日子过的飞快,三月桃花始盛开,到时候就跟小姐说出门去踏青吧。齐舒去柳国公府并没有带着绿橘一起去,留她在房里整理换季的衣物,将被褥整理出去晾晒。 绿橘也知道今天去的是国公府,不宜带很多人去,何况墨竹要比她稳重,带墨竹去也是很正常的,万一自己露了怯,不是平白给小姐丢人吗?想通了这点她的心情就欢快了起来,希望小姐从国公府回来的时候心情也能够乌云转晴。 不明白,国公府真的那么可怕吗? 是的,国公府不可怕,不可怕,不可怕,不可怕…… 在如此这般重复的劝慰自己的齐舒,坐在马车里面不停的念叨着,旁边看着的墨竹都有些忍俊不禁,有那么恐怖吗?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小姐,这柳国公真的那么厉害吗?您很怕他?”墨竹试图安抚齐舒有些焦躁的心情。 齐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不知道?”关于德高望重的柳国公,少梁城里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吧。 “小姐,我不是在京都长大的呢。”墨竹笑笑。 “柳国公于文官之中的地位,相当于姬慈老王爷于武官之中的地位,这二人是在先女帝统一魏国之后辅佐女帝奠定国基的重要人物,是魏国的支柱。 柳国公才学广博德行兼备,深得天下学子的敬重和爱戴,著书立说都广为传播。 其两大功绩最为人称颂,一是将魏国的文字简化修订整理并且很好的推行下去,现在的魏国文字虽与其他国家不同,但是使用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与其他国家的往来增进了很多。 二是将科举考试制度连同其他的文官一起,设立了现在应试制度,春闱秋闱可知道?”齐舒侧过头看了眼听得认真仔细的墨竹。 “知道的,小姐,只是没想到柳国公原来是这般的人物,只是像我这样的平民不会接触到不是吗?” 齐舒听到这样的话觉得颇有点意思,抿唇思考了一下说道:“也不尽然,只是境遇不同,遇见的人自然也有所不同,不必执着与此。” “是,小姐,所以小姐是担心见到柳国公表现不佳?” 说到这个就很焦躁了,齐舒像是霜打了茄子似的,一下子委顿了下去。 “墨竹,你可知,有一次我外出时遇见了柳国公家的小儿子,柳若风。” “嗯?那又怎么了小姐?” “他拦了我的路,问我要银钱,我就让下人给了他一包银子,随后就离开了。” “这,这怕是不妥吧?” “是啊,后来我打听过了,这柳国公小儿子属于老来子,已故的国公夫人高龄生下了他,后来在柳若风几岁的时候就故去了,所以他得的关照要比其他人多些,性子也纵的有些娇惯。” 顿了顿,齐舒低下了头口气虚弱地说道:“是啊,而且他后来不要我硬是要塞给他的,早知道当时就不这么做了,真真是后悔不迭。” 墨竹想了想:“小姐不比太担忧,万一那柳若风小公子早已经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呢?” 齐舒的头低的不能再低了。 噗,看着这样的小姐,墨竹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或许,她自己也怀有的是这种心情吧,平时遇见再多的人再多的事情也是平静似水,波澜不惊,可是要是遇到对自己来说很特殊的人,也会变得像齐舒一般吧。 柳国公府是陛下亲自下令督造的,足以见陛下对国公的重视,这国公府占地不小,位置在少梁城的西北方,离齐尚书府也不算太远。府门有一正门两侧门,像齐舒这样的一般都是走侧门,正门是给帝王走的。 偌大的国公府牌匾黑底烫金,以云纹缀边气度恢弘。由是国公府很是*,旁的邻居娃娃也是不敢到国公府门前玩耍,尽管对门口那对威武霸气的石狮子非常喜欢,但是也不敢伸手去摸上一摸的。 仅仅站在府门前还不足以窥见全貌,进去过游览的人出来皆你有一言我一语的描绘,都不能详尽,因此有人专门提了一首诗来描述里面的盛景: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乃名国公府。如此,才满足了众人对国公府里盛景的畅想。 方才说道,齐舒下了马之后,就差了墨竹到府门前去通报下,就说齐尚书府家的齐舒前来拜会。 门口的侍从看见齐家的马车慢悠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去通报主子了。 柳国公夫人去世之后,偌大的柳国公府掌家的是国公的大儿媳,许翠华,许氏。后院内宅之事办的极为妥帖,人人赞誉。只道是国公府样样俱好,就是独独柳若风名声在外不好。 齐舒在上门之前也是仔仔细细做了功课,不至于上门的时候丢脸。 国公育有三子,大儿子柳若云在朝中任侍郎职位,娶的乃是许家妻,育有一子一女,二儿子柳若礼,担任大理寺正,娶妻李家女,育有一子,三子柳若风,年方十五,尚未婚配尚未娶妻尚未有功名,在这少梁城里乃是一混世魔王。 人道是一株好树上结了三个果子,两个好的,一个坏的,也不亏了。 挺直腰板站立的十分挺拔的齐舒有些神游天外,回想着自己在家中做的准备之事,应答之语。 不一会儿,国公府的侧门开了。 为首的中年妇人带了几个丫鬟婆子言笑晏晏的朝着齐舒走了过来,只见这妇人头戴珠翠耳坠玉饰,鹅蛋脸眉目樱唇似镶嵌上去的一般精致秀丽,衣衫华贵举止之间尽显豪门风范。 脸上虽有岁月刻划的痕迹,可也挡不住本身大气端庄的风度韵致,让人直觉忽略了她容貌只觉顿生亲和之感。 齐舒心里点水波澜,自她越发年长之后搬进了独立的婉然苑,性子也越发沉闷,以往还喜欢黏在母亲身边,后来有了弟弟,母亲精心照顾他,顾及齐舒的就更少了,加上母亲是商户之女,跟少梁城里的高门贵妇之间又有甚多隔膜,因此,说实话齐舒还真不怎么跟中年妇人交往,更无从得知他们的性情癖好如何。 “这是晴明郡主吧,齐门舒女!快快快,府里请,我是国公的大儿媳妇,公公知你甚喜,特地要我递了帖子呢,正好,我也想见见这名满少梁的女子。”许氏大手一挥指使下人簇拥而上,将齐舒半推半拉就带进了府。 齐舒没反应过来,脸上闪过少许的慌张,许氏看在眼里眼底流过一丝笑意。 彼时国公还未归来,说是被陛下召进宫去商议事务了,特地嘱咐了儿媳多留人一会儿,看样子自家公公很是欣赏这个晴明郡主。 进了国公府的们,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巨大的假山水池,左右二侧的走廊隔开了亭台花苑,馨香的杜蘅草生满宁静别致的亭苑,站在此处便可瞥见远处的楼宇屋舍掩映在绿竹垂柳里,若隐若现。 当真是大的吓人,许氏带着齐舒左拐右拐,或是竹屋一隅,或是大厦几栋,或是清湖石桥,或是花园蹊径。齐舒走的腿都有些乏了。只道是国公府身后瞧见青山的影子,怕不是连青山都囊括在内了吧? 许氏也察觉到齐舒可能走的累了,脸色有些发土,便主张寻一处沧浪亭歇歇脚,指挥下人速速端来茶水解口舌之噪。 “瞧我,郡主第一次来国公府定然不知道,这府邸承蒙陛下厚爱,着实大的很,常年累月走了府中的人都习惯了,腿脚也利索,定然不似郡主款款挪步,疲乏了吧?”说着拉齐舒坐到了石凳上,丫鬟已然放上了布垫。 温软无骨的双手覆在了齐舒的手面上,让齐舒有些受宠若惊,凝了凝神缓和说道:“夫人实在太客气了,国公府景致优美,走上多久都是值得的。” 瞧着镇定了许多,许氏心中也宽和,来到国公府的谁不是战战兢兢,拘束无比,生怕得罪了他们,许氏每每想到就觉得头痛,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这让爱交际的她也只能端着,很多想去的集会碍于面子都不能去。 “听郡主这般说,我便心安了。”对着她点点头,然后伸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递给齐舒,然后自己再拿一杯啜饮。 “妇人不必唤我郡主,私下里唤我齐舒即可。”齐舒也不好意思让自己的长辈唤自己郡主,好像是压人一头似的,但是礼仪法度又不能废,私下里还是称呼亲切点,毕竟她对国公府一向有崇敬之情。 “哈哈,就喜欢你这样的,那我便唤你舒姑娘如何?” “自是愿意。”齐舒觉得这夫人大气端庄,亲和无比,倘使不识得人心,那也是无妨的。 许氏看到齐舒卸下了防备,大大方方豁然开朗的样子,心中也是舒畅,要是自己的女儿如同她一般才华横溢,知书达理就好了。 正谈笑间,有个身着绿衣的男子正从沧浪亭前小跑路过,许氏一眼看出了是小风,连忙喊住:“小风!” 小风?齐舒目光移过去恰好也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眼神,目光相对皆是认出了彼此,齐舒大惊! 第四十四章 被撵出府 疑惑着走近,“怎么是你?!”柳若风也惊了,不解地看了眼大嫂,又看了眼齐舒,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自家的府里,难道说是上门来告状的? 以往也有过被他打劫过的好事者想攀上国公府借口揭发他而找上门来,难道她也是为这而来的吗?可是这都过去好多天了,想到前几次被爹爹打个半死的经历,柳若风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他知道今天爹爹进宫去了,刚好不在家,所以他准备溜出去玩耍的,眼下既然撞见了她,趁着爹爹还没回来,赶紧把人撵走好了,免得留下祸患。 与此同时,齐舒心里也很是忐忑,担心柳若风将那天她强塞给他银子的事情抖露出来,折了国公府的面子,让她成为国公府讨厌的对象。 殊不知,互相怕对方说出来,防备对方说出来,可是谁也不想把这件事情抖露出来,如果柳若风知道齐舒脑子里想的事情,怕不是会笑话她迂腐。但,总之,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一处去。 柳若风坏坏一笑,露出的深刻酒窝,看得齐舒顿生不好的念头。 “大嫂,这位是?”他决定先发制人。 许氏看了眼齐舒,又看了眼柳若风,这两个是有什么牵扯吗?“小风,你不是认出来了吗?这位是晴明郡主,也就是齐尚书家的大女儿,齐舒。” “这样啊,大嫂,我与郡主乃是一面之缘,未曾得以对话,对吧,郡主。” 看着柳若风笑得样子,齐舒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他们能不能就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就好,不用说什么一面之缘了。 齐舒莞尔:“是的,这位想必就是国公府的小公子,柳若风吧?” 许氏有些意外,听说这位生在闺阁不理外事,想不到对也是关注的,不过也是,小风乃是少梁城里的混世魔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许氏自己也臊得慌。 “舒姑娘,可是小风欺负你了?” “没有!”齐舒和柳若风异口同声道。 “当真?”许氏有些不信,这两个孩子脸上藏不住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过想必肯定不是情事,小风还年幼不知男女之情为何,齐舒要比他大上三岁,不甚合适,可是自家儿子有了婚配,倘若是没有也许就可以考虑这齐舒了,是个好孩子。 许氏心里都盘算老远了,旁边的丫鬟也是看着两人抿嘴偷乐,看着像是两个孩子斗嘴,自家的公子欺负了郡主小姐。 “大嫂,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郡主,你是来府中作客的吗?我爹爹不在,今日这茶会怕是办不起来了,要不?”要不我就送您先出府去吧,小爷我惹不起,还是趁早送走。 听着小风是在撵人了,齐舒面上闪过尴尬的神色,道他果然是不喜自己的,要不然也不会上赶着要送她走。 一听这话,许氏回过神来,脸色沉了下来说道:“小风,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舒姑娘是公公和我请上门来做客的客人,怎容你如此放肆?我看你是许久未说愈发张狂了!” 看到大嫂生气,柳若风也没法了,脑袋耷拉了下来气势也矮了一大截。 齐舒没见到柳国公有点遗憾,但是眼下还是不好意思教人为难了,遂站起身来准备行礼告辞,这样走了说不定还好些呢。 “舒姑娘,马上就要用午饭了,国公也要回来了,我们可以先去花厅看看如何?”见到齐舒有辞别之意,连忙挽留道。 “大嫂,我说的是实话嘛,上门的哪个不是要来见爹爹的,现在爹爹不在,不是无功而返吗?”柳若风见到许氏使劲挽留齐舒,不禁也急了,说出的话更是口不择言。 齐舒虽然觉得自己还算耐得住的性子,也确实仰慕国公大人过来,但是这样被人犀利的指出拆穿还是面上有些挂不住! “小风!”许氏真的生气了,今天是怎么回事?以往从来没有这样如此无礼过,这么着急忙慌的想把齐家姑娘送走,怕不是当中有什么猫腻?难不成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她是断然不会让这叔嫂两个为难的,齐舒是真的呆不住想走了。 许氏一脸歉意的看着齐舒,她也不能当着外人面训斥小风太严厉,让人听了去,要是传出去恶嫂子的名声也不好。但是齐舒是万万不能放走的,公公会怪罪下来的。 小风看齐舒要走了,嫂子也拿不定主意了便觉得有机可乘,正准备再添一把柴火的时候,突如其来一道深沉浑厚的声音插了进来。 “怎么了?”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看是来者何人。 “公公!” “父亲!” 齐舒愣了愣,看到面前的老者,下意识的屈膝行礼称呼一声:“国公大人。”身长约有七尺多,身材瘦削,两耳垂肩,面如冠玉,须发灰白,精神矍铄。官威气势足的有些压人,让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其目。 柳文杰柳国公看了眼齐舒,冲她点点头。然后面色威严的说道:“什么无功而返?” 柳若风看到父亲出现顿时就偃旗息鼓不敢再明目张胆撵齐舒走了,但是又怕齐舒乱说,所以眼皮上掀,瞅了一眼齐舒里面满是警告的意味,看在柳国公眼里就是明明白白的威胁。 “公公,小风乱说的。”许氏也不明白齐舒跟柳若风到底哪里有问题,只能打圆场。 “你们两个随我来,儿媳,你去准备午饭吧,我看时辰不早了。”柳国公撂下这句话之后转过身就走了。 许氏摇了摇头,拍了拍齐舒的肩膀,示意不用太紧张,且随国公去就是了,然后先行一步离开了亭子,剩下了事情交给公公就好。 且看柳若风和齐舒一前一后跟在柳国公的身后走着,国公走的轻快腰板挺直,齐舒跟着也不觉得走得累,果然这国公府里的,腿脚都不一般,要是让她天天也走这样的园子,估计也要练出来了。 不一会儿,柳国公拐了一个回廊,面前出现了三间无门只有走廊和草帘遮蔽的竹屋,都是通透的,可以看见里面放置的棋盘、书籍、案桌还有一些花瓶字画摆设,三间竹屋的后面是植的绿竹,意趣盎然。倒是个休憩阅读的好去处。 沿着通往竹屋的一排圆润石头铺垫的小径,齐舒慎重的踩着石头,不敢踩踏那些冒出了新意的草地。柳若风大喇喇踩过去,看都不看齐舒,进了屋子就坐了下来,看样子是经常到这里来,轻车熟路。 国公也寻了处坐了下来,看着齐舒拘禁的站在帘边,不知该去哪儿坐下,只能等主人家开口。 “郡主,来,这边坐。” “谢国公大人。”齐舒看了眼柳国公指的位置,有点紧张,他指的位置正是他右手下的地方。 柳若风撇撇嘴,似乎是有些不满。 “放肆!”柳国公看到柳若风脸上不屑的神情,顿时暴怒。“教你的礼义廉耻就是要你怎么把客人逼走吗?!” “父亲,我又没说错!” “你闭嘴!”柳国公对着柳若风就是一阵吹胡子瞪眼。齐舒在旁边低着头不敢说话,她现在所处的境遇也很尴尬。 “郡主,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国公在来之前只听到了一部分,想必是有什么原因的,从柳若风嘴里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东西出来。 齐舒无法,只得老老实实的将那天遭遇仔仔细细说了出来,包括被柳若风如何拦着,自己如何给银钱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 柳若风只得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等待最后的惩罚。 柳国公听完以后,气的脑袋都发昏,瞪了一眼柳若风,对方眼神瑟缩,果然是确有此事!起身从身后桌案下抽了了一样东西,待国公转身之后齐舒才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一把结实的的竹片,已经被摩挲的有了光泽感。 “又犯!你到底要丢多少次人?!”柳国公当着齐舒的面顾不得许多了,实在是丢脸!就想拿竹片教育他。 “我这是劫富济贫!”柳若风辩解道,那些官宦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他又不可能真的放火杀人抢劫,要点银子给穷苦的人怎么了? “劫富济贫那是江洋大盗所作的无耻之词,正道书籍不看,偏生看那些歪门邪道!”自小柳若风便是饱读诗书,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学歪了,书也不念了,整天就看那些话本小说,食之无味,甚至毒害身心,实乃不可取,孺子不可教也! “父亲,你我二人思想不一,又何必强求?” “那也不能危害社稷!你所劫之人乃是魏国郡主!你可知罪?” “而后放弃了,不曾再要了!” “你仗着国公府的地位,在外面胡作非为,被扣进牢狱数次,你的哥哥多次为你所累,倘使一朝柳家树倒,你又凭何依仗?”可怜幼子目光短浅,何时才能成大事?! 这话问的柳若风就答不出来了,他心里也清楚是借着国公府的名义,那些被他打劫的亦或是包庇他的官府人员都是看在他父亲他哥哥的名义上,只是如今太平盛世,哪来的机会给他施展身手。 “那也总比做个书呆子强!”柳若风就是看不惯做文官的,整天酸腐兮兮的,惹人生厌。 “你你你……”柳国公气的胸口发闷生疼,手中握着的竹片还没抽打已然掉落在了地上,往后倒退了两步,齐舒见状连忙上前帮忙扶住了国公爷,柳若风见把自己的父亲给气个半死,也不敢再吱声了。 “国公爷莫生气,当心身体。”齐舒搀扶着低声恭敬说道。 柳文杰看了眼齐舒,想到为何叫她过来,不禁老泪纵横,倘若夫人还在,断不会让风儿养成这般性子,倘若泉下有知,应是会责怪他教子无方。 柳国公被气哭,齐舒断不能想到在朝堂之上纵横飞扬出言凿凿有力的柳国公,竟然也为这儿孙所累,呕心沥血为国家社稷,家中确是风波起,终是家国难双全。 “你倘使有这齐家舒女一半,我也便心满意足了。”这一半,乃是指齐舒良好的才情,柳国公感叹道。 第四十五章 受到赏识 听到这话柳若风更是不服气了,他怎么就不如一个女子了? “大丈夫志在四方,死读书有什么用,作诗就能抵御外敌吗?作诗就能让魏国兴盛吗?作诗就能将那些乡绅恶霸地头蛇、贪官污吏一网打尽吗?百无一用是书生!” 好嘛,这骂把自己的一家子都给骂进去了。 说来柳国公也实属无奈,平日里公务繁忙,实在没什么时间去管教柳若风,家里的哥哥嫂子也是偏宠他,纵的他无法无天。 原本只是想他能喜爱诗书,做个品行高洁的人即可,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安喜乐,如今长歪了,又该责怪谁呢? “你你你!”柳国公又捡起了竹片。 齐舒看的明白,虽然柳若风表明了自己十分嫌弃读书识字,言语里俱是攻击,但不过是少年心性,越是抗拒厌恶,也越是在乎。 推己及人,换位思考,身在柳国公这般的家世,倘使平庸之才不如父兄,怕是也会失落和难堪,虽不知柳若风到底是不是打心底厌恶从文,但是还是要试一试的。 “柳公子,俗话说: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两者并不矛盾,能文能武自是不错,要是偏爱习武,做些豪杰好汉之事,不妨让国公爷安排您去少梁守军下去历练一二,守城也是保家卫国,安固社稷之举,齐舒愚见,还望听听则是。” 齐舒有些大胆地尝试说道,但是说完就忐忑后悔了,这是随意指摘别人的家事,乃是大忌!不过只是一时情急,想着为国公爷排忧解难,难免冲动了些,随即尴尬的想要致歉。 听到这话,柳国公心里一喜,没错!他怎么没想到呢?送他去从军断然是舍不得的,但是并不妨碍送他去守城军中历练历练啊!这齐舒真真聪明! 柳若风惊恐的看了一眼柳国公,见自家父亲的脸色绽开喜色,心中顿感不妙,不是吧?真要送他去跟那些粗糙汉子守城?他可是金贵的国公府的小公子,怎么能受得了日晒雨淋的苦? “齐舒,这是我的家事,怎容你一个外人来插手?未免手伸得太长了吧!”柳若风毫不客气的指责道。原本就看她不顺眼,现在还在家中告状,当下更是蹿腾父亲送他去守城,凭什么?凭什么? 柳国公见吹胡子瞪眼睛已经收拾不住柳若风了,让他吃点苦头也好,何况人家齐舒说的丁点儿也不错,没有切身体会,空有纸上谈兵夸夸其谈,断然是不能的。 “国公爷恕罪。”齐舒赧然不已。 看着紧紧扶着自己臂膊的手,柳国公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胡说些什么!人家也是好心,即便不送你去守城,你以为当下你能成什么气候?文不成,武不就,就连上阵杀敌也是需要谋略的,你以为你能像那方府方结一般智勇双全?不读书不修兵法哪来的底气,凭肉身血躯拼个你死我活吗?天真!” 听到提到方结,齐舒也是心底黯然,从军的那几年,齐舒读的最多的就是兵法,每逢遇到好谋良策总会寄予书信跟他商讨,你来我往讨论的不亦说乎。 方结的回信每每夸赞齐舒见解独到、足智多谋,乃是齐舒最开心的时候。 柳国公转念一想,提到了不该提的人,不觉也是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有些汗颜。 “走走走,去问问你嫂嫂午饭可准备好了,去去去。”柳国公撵人道。 柳若风还想争辩两句,但是柳国公朝他挥了挥竹片,无奈只好转身跑了。 齐舒乖巧的站在一旁,垂头不语。柳国公只当是戳到了齐舒的伤心处,不免也有些愧疚,顿了顿说道:“老夫失言,丫头可是伤心了?” “未曾,国公爷也是为人父母,苦心久矣。” “通透之人,好啊,生的好。”柳国公让齐舒坐下,将竹片放回了原来的位置,预备着跟齐舒聊会儿天。 待两人坐下,一个着绿色春衫的丫鬟端着茶水远远地走了过来。 柳国公这时才觉得自己已说的口干舌燥,口里干渴的很。 丫鬟奉上茶之后便退下了,柳国公示意齐舒喝口茶润润嗓子,刚刚让她见了自家的丑事,未免也有些心中无奈。 “今年的新茶市面上三月份要出了,我这是刚收到的第一批,尝尝?” 齐舒朝着柳国公行了个礼,然后将茶盏递到唇边衣袖掩着啜了一口,眼角微微眯起,果真是清新润泽,好喝,连连饮了好几口。 “如何?” “好茶,甚好。”齐舒毫不犹豫地夸赞道。 “丫头懂茶吗?”柳国公笑问。 “嗯,略懂!”齐舒很喜欢柳国公称呼她丫头而不是其他,很亲近的感觉。 “说说看。”听闻她懂茶,倒是想听听她的看法。 齐舒刚准备说话的时候,丫鬟走了过来跟柳国公示意,约莫是说午饭好了。柳国公挥了挥手,示意暂时不着急。 “齐舒愚见,泡茶时,茶过滚水中,无外乎两种姿态,浮、沉,饮茶的人有两种姿势,拿起、放下,异曲同工之妙,饮茶时,头苦,二甜,三方是回味。这短短人生,皆在其中。”说着拿起茶杯又呷了一口,眉眼弯弯,真好喝。 柳国公拿着茶杯的手也没松,深深的看了眼齐舒,果真是通透的妙人。 “有道理,对了,丫头,你那上元佳节作的词,真不错,如何作得的?”柳国公心心念念的还是齐舒上元节作的那首词。 果然,她想到了他会问这个。 “国公爷见笑了,当日齐舒在西子街游玩,遇见一白衣女子邀我作词,她出上阙,我出下阙,不得不说她的上阙作的是真好,齐舒犹豫思索了很久方才有所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柳国公又吟诵了一遍,叹息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国公爷谬赞了。”齐舒谦虚道。 “且受着,应得的。”得知齐舒来府上,却临时进宫有急事,还好及时赶回来了,不亏,真真不亏。 “今日一见,我观你甚喜,可是介意我唤你丫头?” “齐舒敬仰佩服国公久矣,自是感激得国公赏识!” “好好好!走,不谈了,吃饭去!吃完饭再说!”柳国公说罢起身,齐舒也一同站了起来,二人有说有笑的往饭厅前去。 彼时,柳若风正蹲在厨房里,看着一碟碟被传出去的精美菜肴,有些郁闷。从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女人开始,他的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印证了,真倒霉! 等到齐舒和柳国公入座的时候,没有看到柳若风,许氏笑着布菜,国公问柳若风去哪了,答说是在厨房监督。 柳国公冷哼了一声,传菜还需要监督?平时怎么没见到他这么积极? “去,把他给我叫过来。”身边的丫鬟应了一声,然后就出了饭厅去唤他去了。 “若云若礼可回来?”他的大儿子二儿子平时公务繁忙,全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难得有客人在,想着是不是能聚一聚。 “公公!若礼今日不回来呢。”饭厅外面走进来个黄杉袅袅婷婷的女子,这是柳国公二儿子的妻子,李氏。许氏刚准备应答的时候恰好李氏打断,便等她说完后笑着说道:“若云也是,开春忙。” 柳若风倒是磨磨蹭蹭的进来了,柳国公看到他就吹胡子瞪眼,气得“哼”了一声。 国公府的筵席自是不必多说,山珍海味,珍禽异兽,齐舒自是不敢吃异兽,但是素菜做的很美味,齐舒不由自主的多吃了点,旁边的许氏和李氏看到她爱吃素菜,都不断的给她夹菜,哄她多吃点,俨然将齐舒当成了自己人。 齐舒真的臊的满脸通红,没想到国公府的人待她如此周到,丝毫没有高人一等的感觉,反而是特别的平易近人,这跟她来之前想的出入特别大,为自己先前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愧疚。 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饭桌上自然也没什么人说话,但是作为大家长的柳国公,思来想去之后决定将先前的齐舒提出的意见拿出来议上一议,看他们的意见。 “咳咳。”柳国公咳嗽了两声,示意他有话要说。 众人见状纷纷将自己手上的筷子放了下来,静候国公说话。 “风儿常年混迹少梁城内,不思进取、惹是生非,是以我决定将他送去少梁守卫军那里,历练一番,以全了他的心愿,你们两个做嫂子的怎么看?若云若礼那里我会去说。” 许氏和李氏对视了一眼,公公十分看重她们,家中大事都会与她们商量,这小叔子宠的无法无天她们也脱不了干系。 无视柳若风不断使过来的神色,许氏率先说道:“公公这主意极好,我看小风是该出去锻炼锻炼,吃吃苦头。”许氏还在被今天柳若风想要撵走齐舒的事情生气。 柳若风又把可怜的目光转向了李氏,李氏心有不忍,犹犹豫豫地看向面色严肃的柳国公,终是不忍心道:“要不……” “风儿真的不能再纵着了。”柳国公叹道。 李氏面色一红,知道她跟嫂子两个平时太惯着小风,才会造成现在这个样子,狠了狠心道:“全凭公公做主。”不再看向柳若风的脸。 无奈,柳若风便把愤愤的眼神看向了齐舒,齐舒低着头一个劲儿的看着餐盘,模样有些心虚,许氏和李氏顷刻明白肯定是跟齐舒有关,不禁好奇地问起缘故来。 第四十六章 若风守城 “噗!哈哈哈,真的?国公府那个小魔王被齐舒弄去守城门了?!”宁泽原本还在书房伏案处理公务,福达管家敲门进来传达了外面递过来的小道消息,说是真实可信。 宁泽听完没忍住笑的肚子疼,没想到阿舒去了国公府一趟竟然有了这样的遭遇,现在那个柳家小公子要记恨死阿舒了!阿舒怎么做到的?他真的很好奇。 福达看到自家王爷笑得开心的样子也跟着笑,平时自家王爷冷的像是二月化雪,一遇到那齐家舒女的事情,便像是七月流火。果然是王爷长大了不由奴了。 “那柳若风已经到岗了吗?”放下手中的毛笔,宁泽终是有些不放心。突然就将那孩子弄去守城门难免会引起什么祸端,要是牵扯到阿舒就不好了。 “还要过两日,柳家二公子已经安排了好了。”福达早就打听周全了,也免得王爷问东问西问的仔细。这是作为奴才最基本的机灵,他在王爷身边多年,早就已经对王爷的脾性掌握的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爷对齐门舒女越来越放在心上,难道是因为那征战五年劫持的那些书信?日久生情倒是真的,不过怎么也不该落得个单相思啊? 福达至今还是认为自家王爷不应该在齐舒这里跌了跟头。 没有理会管家的发呆,“这样啊。”宁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失落,就好像本来以为有个机会可以跟齐舒接近的,但是忽然就又没了,不由得有些失落。 毕竟第一次去接近一个女子,到底是没多少钱经验。 “王爷,下个月春茶要上市了,奴才听说清明前后会有茶集会,听说齐家舒女很是喜茶,说不定也是会参加的,倘若她去,王爷也便去,倘若她不去,王爷便邀请她去,投其所好,正所谓一举两得。”福达谨慎道。作为耳目的他,有些时候还是要善于提醒自家王爷。 宁泽听到这句话,黯淡的眼睛忽然就有了神采,福达真是机灵!“就按你说的办!”宁泽振奋道。 “不过,王爷,您这个月还有一堆事务极需处理,所以这段时间也是抽不开身了。”福达笑着说道,最起码王爷这段时间是没有空了。 陛下打算在即将到来的春季将农桑的推广酌情再扩大些,邀请群臣集思广益上书良策,因为宁泽在朝中也无什么特殊职位,只是经手奏章上报,下面的人通过整理再将这些奏章交给宁泽,再有宁泽挑选修改然后再呈上去。 负责此事的还有左右二丞,但是丞相那里已经够忙了,宁泽也就主动帮忙分担的更多了。提到这个,宁泽看了眼案上堆着的奏章,再次委顿了下去。 不过忙归忙,混世小魔王那里的事情还是要处理的,不能让他记恨上阿舒呢。他对这个柳若风有点印象,虽贵为国公府的小公子,却存了一颗仁爱之心,只不过做事的方法让人摸不着头脑。也就是所谓的“劫富济贫”。 殊不知,他正是借助国公府的面子像那些有钱人劫持要钱,别人碍于国公府的面子也多给他,因为柳国公在朝中的地位,也没有谁敢得罪他,所以也就变成了少梁城人静皆知而无人敢管的局面。 劫持来的钱送给所谓的贫苦人群,殊不知有些人专门装作穷人来欺骗他的天真。所以宁泽其实也不想说,这柳国公家的小公子就是个愣头青,是少梁城里的笑话。 看着习惯性神思的宁泽,福达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想起来王爷让查探的诗仪南风馆的事情,但是查了许久之后一点可疑之处都没有,完全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来着。 他遣使官兵进去检查了许多次,甚至夜晚突袭的时候都有,但就是没有任何发现。 “说!”宁泽睨了他一眼说道。 “诗仪南风馆没有可疑之处,完全寻不出错处来。” “继续盯着就是,不用惊动店里的人。”宁泽有些意外,没想到福达竟然说的是这件事。 “是,王爷,那没什么事情我先出去了。”福达躬身退出了书房。而宁泽则是继续振奋精神,努力处理案上的公务。 三月桃花始盛开。 齐舒这个月过的格外的平静舒坦,府中连丝微风都无,外面就算是闹翻天了也没有入到齐舒的耳朵里。 女子的衣物断然是不会嫌多。换季换上了春薄衫之后,这就要忙着做夏季的夏装了。女子的衣物要么是自己缝补织作,要么就是从裁缝店成衣店定制直接买回来。 不过齐舒大多数的衣物都是买了料子自己做的,所以齐舒和绿橘她们就在院子里沐浴着春光,缝衣、看书、弹琴、绘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样的日子对于齐舒来说是再舒适不过的了。 要说有什么烦恼就是母亲和父亲时不时过来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出阁,就算是陛下亲封晴明郡主,婚姻嫁娶自由那也得嫁人啊,总不能赖在家里不出门吧。毕竟齐萝都有人上门提亲了。 但是齐舒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每次只是躺平任他们说,然后敷衍过去。 这天,绿橘去厨房拿点甜点,坐在院子里坐久了,齐舒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让生*吃的绿橘去拿吃的,她这个小馋猫总能拿到最好吃的那种。 墨竹则是在她的身侧织手帕,打算绣一张圆荷图案样子的做给自己用。 等到绿橘回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两碟子糕点,一碟粉色一碟绿色,齐舒猜想应该拿的是绿豆糕和红豆,她就偏爱这两种。 “小姐,桃花开了呢。”脸上笑盈盈的绿橘将手中碟子放在了她们围坐的石桌上,然后将头上别着的一支桃花给摘了下来,粉若嫣霞煞是好看。 墨竹和齐舒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务,看着折枝桃花很是惊喜。 “哪儿来的?”齐舒问。 绿橘吐了吐舌头笑道:“常生跟老爷出门的时候遇见的,偷偷折回来告诉奴婢的。” “也是,现在应该都是三月底了,玄都观山脚下的桃花应该是开了,我们找个日子出门踏青去吧,也该出去走走了,你们老陪我闷在家里肯定也不好受。”齐舒思忖了一下说道。 绿橘和墨竹皆是惊喜的看向对面,太好了,可以出府了。 齐舒说的玄都观,乃是少梁城城外的一座青山上的玄都观。 观中的道士植了许多桃树,山顶山脚都有,桃花三月开,四月凋尽乃是常态,只不过玄都观山顶的桃花在四月的时候才刚刚盛开。因此花开两季,山脚一季,山顶一季。 桃花时节最适宜踏青游玩了,风筝也可以拿出来了。 计划好之后,齐舒他们就像是张罗着上元佳节时候那样,张罗着踏青游玩的事情。绿橘负责带些吃食,墨竹则是准备银钱以及衣物等杂物,齐舒则是打算带上笔墨去作画,毕竟春景最是短暂难得好风光。 齐尚书忙着协助其他官员整理新进学子的履历,归档新任官员的到任情况,自然是无暇顾及齐舒去踏青的事宜。 唐莲要带齐文没有跟齐舒一起去,齐文最近又生病了,伤了春寒。齐萝见齐舒带着丫鬟去,又无共同喜好之处,所以也不愿意去。 所以齐府就齐舒和两个丫鬟带上几个侍从前去玄都观,本来打算就是去玄都观脚下的,但是唐莲说让齐舒去庙里求个平安符回来给齐文,齐舒也就应承下了。 春天外出旅游踏青的人很多,不过好在也不是很拥挤。 今日,少梁城里一派春意盎然,绿植花卉皆是苏醒了过来,呈现着生机勃勃的姿态。人人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笑颜,行走各地的商人也押解着货物来到了少梁城做生意。 少梁城的四处城门也增派了更多的守卫兵士来,出入城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严防有什么不法分子。 齐舒带着丫鬟两个坐在马车里,除了赶车的车夫,还有六个侍卫在身后护卫。 无巧不成书,在检查齐舒的这个城门口,刚好就是柳若风把守的这个城门口,这才过了半月有余。如果齐舒知道这个门是柳若风所在的地方,怕是避都来不及。 所以这一次,不再是打劫,而是盘查了。 “里面的人出来!”一个略微带点愤怒的声音响起。 坐在轿子里的齐舒心中一惊,道是怎么被人拦着了?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绿橘率先下了马车,看着这些士兵疑惑不解:“里面的是晴明郡主,齐家大小姐,怎么?” 站在旁边盘查的人听闻立即拱手行李,低下头去,唯独一人例外,就是柳国公家的小儿子柳若风了。 只见柳若风穿着兵甲,胸前后背贴着一个“卒”字,原本瘦削的身形压在这兵甲之下更显瘦削,原本白皙的肤色也晒黑了许多,眼圈都是青黑的。 齐舒也跟在身后下了车,能拦齐府马车的人是真的不多,未免生出什么意外之事,还是下来看看亲自处理才好。只是一下马车便看到了柳若风,顿觉头皮有些发麻。 “柳小公子,许久不见可还安好?”齐舒违心地问道。 “甚是不好!”斜斜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愤懑之色,若不是因为她,他才不会来守着劳什子的城门,这不是坑人吗?要她多嘴! 齐舒尴尬的笑笑,想到柳国公怒他不争的样子,不免又体恤为人父母的艰辛。“怪我冒失了,还望柳小公子见谅,看在我也是一片诚心的份上不与齐舒计较。” 旁边的军士看到柳若风还在跟齐舒置气的模样,不由得扯了扯他的袖子,警告他这是晴明郡主,放尊重点。 这段时间被刚直不阿的军士长官严厉管束过的柳若风,也瑟缩了下,然后走到马车旁例行检查执行公务。身后排队等候检查的队伍还有一长串,自是不能僵持太久。眼见着晌午再过刻把钟就到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柳若风也不想让齐舒太好过,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好几遍,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人放行。 临了还对着绿橘手上的大食盒左右看了好几眼。 “这里面是什么?” “回官爷,这是我家郡主预备去踏青游玩准备的饭食。玄都观山脚下的桃花开了,我们正是要前往此处呢。”说着绿橘还掀开盖子呈给了众人看。 众人皆是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第四十七章 玄都观桃花 因着绿橘对这次踏青十分用心,足足有脸盆大的食盒里装着了许多好吃的,糕点甜品蜜饯枣子果仁虾丸饼子还有厨娘做的许许多多的小吃,那腌渍梅子让人看了就舌口生津,绿红相映,金黄嫩粉格外的好看。 也到了午饭的时间了,顿觉腹中饥饿难忍。 尤其是柳若风,更是恨不能直接扑上去! 等等就算是去换班了,班营里也吃不到什么好吃的,都是些清汤寡水臭豆腐,因为他瘦弱吃饭又斯文,常常一块肉都吃不到,虽然能吃得饱不至于饿死,但是对于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他来说,无异于是受折磨啊。 先前两个嫂子经常过来送东西给他吃,但是被军士发现之后就不给再送了,而且还狠狠地罚了一通,回家的时候嫂子也被父亲教训了。 吃不好就算了,住也住不好,他跟那些粗糙汉子睡在大通铺上,一人一个床位,被褥和枕头都散发着浓重的汗味,难闻的很,柳若风第一次睡的时候一夜未睡,闻着气味就要被熏吐了。 万般无奈之下,柳若风只得自己动手刷洗。而且最最过分的就是父亲连家都不让他回,就住在班营里,有时候在城外,有时候在城内。 生活上过不好就算了,每天的任务就是站岗,从早站到晚,从晚站到早,靴子不合脚又总是磨出血泡紫泡,原本白花花的他都晒黑了。每天都站的腿僵直的不行,挪都挪不了。 每每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柳若风也会偷偷抹眼泪。这段时间过的颇为清苦,柳若风自然会怪到齐舒头上。 齐舒见所有人盯着她们的食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想着要不就将食盒送给他们算了。正打算开口间,不远处忽然传来整齐跑动的声音。 一小队穿着跟柳若风相似兵甲的男子到了这边,向值班的士兵说明情况,原是中午换班的时间到了,站岗也是有轮换时间的。 军士思索了一下说道:“今日轮到柳若风、张强、李连凯休沐,其余人回班营晚上再来接班吧。”柳若风身后的两个兵卒站了出来,看样子是军士念道的人。 现在已经大中午了,赶会营房换衣服然后再回国公府估计也要不少工夫,不划算,还不如跟着这晴明郡主去吃点好吃的,然后趁马车一道回去。 “军士,我见郡主独自出城甚是不妥,几个弱女子行至山脚多有不便,我看我还是护送她们去吧。”柳若风选择性的忽略了齐舒的马车身后跟着的侍卫。 军士沉吟了一会儿,便点头同意了,既然齐柳两家认识,而且这柳若风也是休沐日,去哪儿都是使得的。“明早来报道。” “是!” 于是就在齐舒惊诧的眼神中,柳若风转身将齐舒的马车夫给赶了下来,然后自己坐了上去。 “快点!”柳若风不耐烦的催促道,真是个呆子,无趣至极。 齐舒心中哀叹,只得认命被绿橘又扶了马车,让国公府的小公子给她赶车,是个惹不起的,早知当初就真的不该强行给他那包银子,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是命吗?那她也太倒霉了。 撩起了帘子,外面的春景真好,叹了口气,齐舒只得重新振作起来。 广寒王府的庭院里。 宁泽正坐在石桌旁处理公务,堆成小山的奏章堆在那里还没处理完。 身后的侍从正在料理他的庭院,王爷说要将好些绿植给挪出去,然后重新栽植上更多的竹子,书房后种上翠竹,书房里摆上几盆文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到王爷批公文累了的时候看着竹子心情好像就变得很好。 饶是春景如此美好,宁泽也不能出去赏玩踏青。起伏间不觉就有些惆怅,命令下人拿壶酒过来吃吃,解解郁卒。 福达管家恰好在后厨处理事务,得知王爷要吃酒,就主动将这件事情揽了下来,从酒窖里挑出一瓶清酒,带了个小点的酒杯。 知道今日庭院里破土植竹,想必来来往往人进出的也很多,但是福达到了之后却丁点儿动静都没听到,就觉得很是奇怪,难不成是已经弄完了?这么快? 庭院的们大敞着,无人进出,福达疑惑地走了进去。 还没看到宁泽的时候忽然有道黑影闪了过去,吓得福达一哆嗦,差点没把手中的酒瓶给弄掉了。待他仔细扶正了之后,黑影已经不知所踪,王爷只是一个人坐在石桌旁。 福达心想是有消息递过来了,但是能是什么消息,大白天的递过来?这么不注意隐蔽吗?将酒仔细放到了石桌上,将酒杯置于宁泽的面前,然后给他倒上酒。 “王爷,这是怎么了?”福达关心地问道。 宁泽看了他一眼,没有应他,只是沉着脸闷闷不乐。 福达见王爷不理他也不好意思盘问他,想想还是不在这碍眼了,转身就准备走。 “站住!”语气凶狠冷酷。 福达吓得浑身一抖,这是怎么回事,他记得他没做什么啊。 “坐这!” 惊疑不定的又折身回来乖乖的坐下,心里慌的一塌糊涂,这到底是什么了? “她出城了。” “谁啊?” “去玄都观山下赏桃花了。” “郡主吗?” “准备放风筝呢。” “……” “柳家小公子也在。” “……” 他也想去,这是宁泽最后没有说出来的话,他有点想不通,要是去赏桃花的话为什么不叫上他,要是叫上他的话完全可以啊,为什么会跟别的男子一起? 为什么会跟别的男子在一起?而且还是柳若风?联想到前事,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就突然有了交集。 福达默然不语,果然,能够引起王爷心潮起伏的,还是那个女人,他怎么会联想到自己的身上?失了智吗? “要不,王爷我们也去看看?”福达谨慎地建议道。 “不去!”宁泽赌气道。 “……” 他觉得王爷过会儿就会改变主意了,他还是先去把青稚给牵出来吧,今天他会运气好赏到玄都观山下的桃花吗? 却说齐舒一行顺顺当当的来到了玄都观的山下。 入眼的是满山的翠绿和山下最是显眼的粉若烟霞的桃花,这山乃无名,只因这玄都观出名,因此后人也就没有取名了。 玄都观山下大片的桃林已然开放了,约有几百来棵的桃树皆是玄都观的道士或是定居在此的农夫所植,如今正是极盛之时。 相应的桃花酒,桃花糕点,桃花纸等趁着应时才有的货物,小贩商家们皆是投机而来,将城中的货物搬出来售卖。 因而游人如织,才子佳人,老者孩童皆乘兴而来,不少外地人都纷纷赶过来也赏桃花。 齐舒过来的时候,将马车留在了桃林的外围,然后几人下马行走到了桃林间,寻一处人少点的地方,在地上铺了垫子,方才围坐下来歇息。 幸是白日里,所以些许飞虫蚊蚁也没有出来惊扰人,倒是阵阵微暖的风吹来,伴着桃花香气闻着沁人心脾。齐舒的心情也瞬间变得如同这春风和煦一般了。 但是瞥了眼坐在她对面的柳若风,齐舒一愣继而忍俊不禁,只见他如饿虎扑食般凶猛的盯着绿橘手里的食盒,半眼也不舍得挪开。 他是真饿狠了,今早起来迟了被骂了一顿,早饭连半个馒头都没得啃。 “柳小公子可是饿了?绿橘,快将食盒打开拿些食物给柳小公子垫垫。”齐舒看着被吓得抱紧食盒的绿橘温柔道。 绿橘被齐舒的声音解放了出来,然后将饭盒放在了垫子上。 这红漆食盒有三层,在城门处展示的只有上面那一层,饭食水果在第三第二层。绿橘断不能拿那些点心给柳若风,而是将饭食那层打开来,取了分配好的小碗出来。 米粒洁白细软、醋鱼鲜香诱人、团子颜色可口。绿橘很是用心的准备了这次踏青,她准备的这么充分也是想小姐多夸赞她些。 柳若风毫不客气的接过绿橘递过来的饭食,然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丝毫不顾及旁人惊诧的目光。对他来说,打劫这种事情他都能做的出来,被人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齐舒倚靠在倚靠桃树树身上,欣赏着周围的景色,闲适畅意更是怡然自得,墨竹将自己准备的竹叶青给拿了出来,给齐舒倒了一杯。 柳若风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齐舒,她手中的酒杯。 墨竹不动声色又拿出给倒了一杯给柳若风,柳若从容的接过来的一饮而尽,滋味满足之至,脸上也绽开了舒怀的惬意,真的爽! 有心人看到齐舒竟然和柳国公家的小公子在一起踏青,不免也十分好奇这两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少梁城里的贵女谁不是三三两两的成全结对,要么就是有男有女共同过来,难得有未婚女子与未婚男子如此正大光明的来到这里,众目睽睽之下吃茶饮酒。 魏国国风开化,但是那仅限于平民,高门贵女般的人物自是不会随意抛头露面与男子亲密私会。行为若异于她人,便是会被视作异类。若此异类为针尖之人,便是更会激起风浪。 显然绿橘也发现到了这一点,看了看人群又看了看齐舒,略微有些踟蹰。 “怎么了?”齐舒关心的问道,自家丫鬟张头露尾的左右乱看似乎是有什么要说的。 “小姐,为什么您没有约要好的闺蜜出去玩啊?”绿橘那时候还在家中的时候,经常与邻居家的女娃出去玩,难道高门家的女子都与别人不一样吗? “书呆子哪里有闺蜜!”柳若风不屑的哼了一声,抚摸着自己吃撑了的肚子,话里夹刺的说道。 墨竹狠狠地瞪了眼绿橘,警告她别多嘴,小姐不邀请别人自然是有她的用意。 齐舒面色未变,她自然不会跟孩子心气记仇的柳若风计较,想了想,正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两位身段窈窕的女子。 身着黄杉的那位手挽着绿衣那位的胳膊,有说有笑,但是却在不经意间遇上齐舒的目光的时候,嘴角的笑顷刻间凝固了。 她怎么在这里? 第四十八章 三国鼎立 黄衫的是高大人家的小女儿,高若琪。而那绿衣服的则是左丞相费言家的二女儿费慈安。她们的身后还各自跟着一个丫头。 齐舒面色淡然地冲她们两位笑了笑,但是显然对方并不领情。 高若琪轻蔑的目光略过齐舒,忽然落到了旁边那个坐的歪歪斜斜地柳若风身上去了。呦,刚离了方府方结这么快找到下家了?还是个小的不成器的,家世倒是不错。 “嘁”高若琪翻了个白眼,很是看不惯齐舒。 绿橘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有些莫名其妙。这黄杉尖嘴猴腮一脸刻薄像的女子那么轻蔑的看着自家小姐干什么?旁边那个站着的绿衣服虽然面无表情,可是也有种嫌弃他们的感觉。 “小姐,她们是谁啊?”绿橘将身子歪了过去问道,肯定是认识小姐的,不然干嘛站在那里那么长时间就盯着他们看? “左边的那位是高大人的女儿,右边那位是左丞相家的。”丫鬟既然问了,齐舒也就回答了,这样以后要是再遇到也好认得,不出什么岔子,虽然她也不是很想遇到她们就是了。 “嗷。”绿橘乖乖地点头,然后低下头来弄着自己手头的东西。 这就没了? 高若琪有伸着耳朵听,想听听看齐舒时怎么评价她的,没想到只有一句话?什么叫高大人的女儿?少梁城里的高大人多了去了!摆明就是看不起她!好啊,她今日倒是要会一会,这个齐舒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平日里从不参加豪门间的聚会,娘亲又是个带不出去的商户之女,爹爹又是个马屁精,这样的人生出来的女儿能是个什么好东西?竟然讨了陛下的喜欢,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还眼高手低看不起别人。 “哟!这不是晴明郡主嘛?今日也是好兴致来赏桃花的啊?带的是哪位公子呢?”明知故问,这话说的就很暧昧了,晴明郡主赏桃花带男子来,看来很是开放啊。 被无辜牵涉到的柳若风眼皮子掀都不掀,静静看好戏。 果不其然周围一眼男子的目光瞬间就变了,上回听见晴明郡主在西子街作词,这次又是赏桃花带男子,看来很是喜欢出门嘛,这是不是也能说明只要就心就能接近郡主吧。 对方已经点名了,齐舒也不可能不应了,齐舒款款站起身来对着高若琪和费慈安施了个礼,然后笑着回道:“高小姐、费小姐,是的,今日春光正好,齐舒也就出门踏青散散心,路上巧遇了柳国公家的小公子,也颇有兴致,正好先前我曾去国公家作客,因此也就认识了。”齐舒不硬不软的给回了去。 “那还真是巧合呢?我不过随便说说,郡主不用这么紧张。”你解释这么多不就是欲盖弥彰了吗?呵。 “承蒙高小姐关心,要不一道坐下来赏赏这盛景?”齐舒邀请道。 “不必,我怕脏了我的裙角,毕竟近朱者赤。”齐舒今天为了应景也是穿了较为出挑点的桃红色,高若琪这话就已经不敛锋芒了。 绿橘终是怒了,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嘛?!这个女子说话夹枪带棒半句不离挤兑!她家小姐这么好,凭什么这么攻击她?“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 高若琪看到绿橘开口,简直笑出了声,这主子不守规矩,这丫鬟也跟着跋扈,敢指责到她头上来了! “你是什么东西?主人说话哪来你说话的地儿?”高若琪怒叱道。 不用齐舒开口,墨竹已经起身将绿橘拉开了几步,不让她再跟那高小姐对上了。 “高小姐见谅,是我管束下属不力,还请多多包涵。”齐舒即便是做了郡主比高若琪的品级高了,但也没有飞扬跋扈嚣张的做派,反而愈加的小心谨慎,她心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高若琪看到齐舒姿态放的那么低,也知道再咄咄逼人下去也是吃力不讨好了,算了,反正今天已经给她点颜色看看了,走了走了。 想着就打算过来挽着费慈安的胳膊。 费慈安一直冷眼看着高若琪在那里跟他们争锋相对,并没有打算插手,只是她还没看过瘾这高若琪就要收手了,哪能那么简单。 “素闻晴明郡主才情甚好、饱读诗书,舞文弄墨自是不在话下,今日慈安倒是想跟郡主讨教一二。” 费慈安在少梁也是有名的才女,三岁读书写字五岁作诗画画,作品也曾为许多诗社才集会讨论,除了被齐舒压了一头,无论容貌还是才学,当然这是少梁城里传的,众所周知传言并不准确。。 齐舒幼时比费慈安多了个宫中侍读的身份,长大了多了个晴明郡主的身份,好像什么时候都被比了下去。为此费慈安常常外出活动,找个扳倒齐舒证明自己的机会。 可是无奈的是对方就跟个地鼠似的不出门,也因为她的神秘这几年才会被捧的越来越高,费慈安自己也不想将邀请的帖子递到齐府马屁精的府上丢人,所以至今都不曾与这齐舒有什么正面的交集。 她自认为自己是不输给她的。 今天能遇到倒是真算得上是巧合了。也好,就让看看她到底如何? “郡主一番盛情,又何必拒绝呢?若琪,我们便在这歇会吧,我有些乏了。”费慈安长得很白,是那种病态的苍白,常常容易疲累,偶发心疾作出捧心状,谁看了都只觉是我见犹怜的弱女子。高若琪怕费慈安累着了连忙扶着她到齐舒所在的垫子上先行歇息。 绿橘看了更是气炸,这怎么回事啊?这种人怎么还有脸待在这里? “费小姐若是乏了,我这里应该备了些清茶。墨竹。”齐舒喊墨竹将壶里备的茶水拿出来倒给众人一杯。 费慈安眼底几不可见地闪过了一丝厌恶。 “郡主,不必了,我……”费慈安的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又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齐舒?”是道男声。 众人皆是抬眼看去,竟然是方府方结?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肤色略黑的异国女子。 “方将军。”齐舒不得已又是起身行礼。 周围一下子聚焦的目光更多了,这少梁城里还能有哪个方将军,还不是这晴明郡主的前未婚夫? “方夫人。”方结旁边站着的异国女子肯定就是滇国的纳兰公主了。 高若琪费慈安也是各自行了礼。 “你怎么会在这里?”方结问道。 “来此赏桃花,偶遇了不少人,没想到将军和夫人也同在,真是巧遇。”齐舒面带微笑地说道,模样丝毫挑不出什么错来,既不冷落也不亲近,很是得体。 这跟两月前在方府门前口口声声质问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阿舒你跟我怎如此生分了?”方结面带郁色的说道。这亲密的称呼让人觉得这两人还是有什么猫腻。 齐舒倏地了脸沉了下来,这方结,如此说法莫不是又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高若琪蹦出来呵呵一笑:“将军和郡主还真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呢,关系如此之好,怕是夫人看了都要吃味了。”这夫人说的就是纳兰且容了。 既然嫁到了魏国,那便不再是滇国的公主,而是魏国的将军夫人。 纳兰且容被点到名字也不慌,从衣袖里掏出帕子掩在嘴角,学着魏国女子掩笑的模样,状似大度地说道:“自是不会吃味,将军与郡主乃是总角之遇,两小无猜,关系亲近也是应当的,男人嘛,谁还没几个红颜知己?我只要将军的真心即可。” 方结听到纳兰且容如此大度的话,忍不住也是感动的转身握住了她的手,深情款款凝望着她,上演着琴瑟和鸣的戏码。 纳兰且容这话真的是让齐舒如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意思是她纳兰且容是正室,外面再有什么女人也都是红颜知己,上不得台面的野女人,就算是郡主也是如此。 费慈安和高若琪很满意这纳兰公主配合她们的话,就算是摁死了齐舒跟这个方结有什么暧昧关系,以后就是个残花败柳,哪家好男儿敢要她? 以前总是看着男子上赶着追逐女子,哪里来的男子硬是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绑着? 旁边的绿橘挣了挣墨竹拉着她的手就想走上前去,笑着说道:“嗯?青梅竹马?倒也是,不过要算是青梅竹马的话,我曾与宫中侍读的时候,与太子殿下广寒王情谊更加深厚,承蒙陛下厚爱,全了文武两家之事,不过时局变化,方将军觅得真爱,齐舒另有一番广阔天地造化,乃是皆大欢喜。”齐舒笑了笑接着说道:“倘若要我真心说一句,感激将军不娶之恩。” “厉害厉害!郡主这张利嘴厚脸皮,怕是整个少梁城都无人可及。”高若琪状似赞叹地拍起了手。 “高小姐谬赞。”齐舒脸上的笑容不变。 “嘁,还不是借着陛下和太子的光,得了点恩宠就上天了?”高若琪转眼又补了一句。 “嗯,高小姐说的是呢,幸得圣恩,高小姐也可以的。”齐舒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 “你!”高若琪被齐舒噎的就想上前跟齐舒撕起来。 费慈安看到齐舒言笑晏晏丝毫不慌的模样,知道高若琪此时冲动铁定是要吃亏的,这个齐舒不像外面传的那样,平淡无争软弱可欺。 “郡主说的是,不提这个了,今儿个来赏桃花的人不少,可别让别人看了笑话。”这是在警告两方说话都要注意点。 纳兰且容掩在手帕下的笑容笑的更深了,她巴不得这些人狗咬狗呢。 “将军,这里景色正好,我们就在这里暂作休息吧。” “夫人,都听你的。”方结憨厚的脸上露出令人作呕的油腻笑容,看的齐舒直想戳瞎自己的双眼,当初是怎么觉得乃是良人的? 方结身后的侍从围了上来,学着齐舒他们的模样在地上铺上了垫子,周围原本靠的很近的百姓也不由自主的往外挪了挪,不敢妨碍到这些达官贵人。 正在铺弄的时候,来寻高若琪和费慈安的丫鬟侍卫也来了,重新整理了坐垫,更是顺理成章的坐到了齐舒的对面,看样子还想再过两招了。 眼看着就形成了三国鼎立的架势了。 第四十九章 孑然妒火 齐舒真的不胜其烦,每次遇到这么些个或嫉妒或羡慕或恼怒或不怀好意别有用心的人,拿陛下拿太子拿广寒王来用其实都很好用,她也不想拿权势压人,更不想靠着权势为非作歹,难不成低调做人就那么难吗? 墨竹给齐舒倒了杯竹叶青,齐舒端起来一饮而尽,想着脱身的法子,这柳家的小公子显然不能撵他走,不然对她的印象更差,以后再上国公府可就更艰难了。 啊,头疼。 “将军,今日的桃花开的真好呢,让我想起了滇国的鲜花,我们滇国可是花卉之国呢!每每想到便觉思念更甚呢!” “夫人!你嫁给我委屈你了。”来到魏国的纳兰且容既成了方结的妻子,对内对外便再极少称为纳兰公主了,天下人皆知魏国只有一个公主。 这边还在你侬我侬,费慈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今日桃花甚好,不若我们来作诗吧?就以桃花为题如何。”她老早就想试试她的才华,来比个高下了。 但是她却没想到正是她身边的这位搅她的局。 “不作不作,每年都吟诵这个有何意思?”高若琪听到作诗就头疼,虽然她会作诗,但是常被人说只是个花架子,没什么灵气,今天这里人这么多,她才不想丢人出丑。 费慈安她这么一噎,眼中闪过些恼恨之意,只不过隐藏的极好,没人发现罢了。“那若琪你说,我们玩些什么呢?” 齐舒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玩什么玩,一想到跟面前这堆不喜她的人在一起玩,她就不想玩了,如果这个时候要是能够有谁来帮她找个借口脱身就好了。 下意识的,齐舒希望要是宁泽出现就好了。 “小姐,您不能再多喝了。”墨竹小声地提醒道,不知不觉之间齐舒已经喝掉了的一壶酒了,怕是会上头的。 齐舒摇摇头,示意不碍事。 眼下的要是真的玩什么,是玩不起来的,没有由头,唯一应景的桃花也被高若琪给扫兴的否决掉了。齐舒正苦思冥想脱身的理由。 方结和纳兰且容依偎在一起,两个人的眼神都不时略过齐舒,似挑衅似炫耀,高若琪愤愤地盯着齐舒,而费慈安则是在苦思冥想的想着怎样与齐舒斗上一斗,总之齐舒觉的自己如坐针毡。 良久,齐舒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做,遂起身站起来先对着柳若风歉意笑笑,齐舒深了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对着众人笑着说道:“我母亲让我去玄都观上个香,眼看时辰也不早了,我得先行一步了。”然后吩咐墨竹和绿橘收拾东西,如果柳小公子要继续休息的话,那就将垫子继续放这。 柳若风听得她要走了,觉得待着也是有点不耐烦,他可没有赏花赏景的闲情逸致,明天还要守城。遂也从地上懒懒散散地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满是不屑地说道:“我回去了,明天还要守城。”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说完也不管众人的脸色如何,极其高傲。 本来他打算吃完了就走的,不过临时来了几个乌七八糟的人,便觉得有点意思就多留了会,没想到都是来咬人的,真没意思。 不过齐舒这女人也不是让人省心的,这么多看不惯她的人,平时肯定做了不少讨人厌的事情,就像是在国公府的那样。 “柳小公子也要走了吗?那我让侍从先送您回城。”齐舒看到他要走了,想起他是直接跟着她的马车过来的,要回城的话只能自己走回去,想到他守城那么劳累,吃了不少苦头心中也有些愧疚。 柳若风原本想硬气点拒绝的,但是到底是两条腿抗议了,点了点头便往外走,齐舒身边的两个侍卫自动自觉的跟了上去。 绿橘有点失落,她准备的蝴蝶风筝还没放呢!眼下就要走了。 “山上风大,我们去山上放风筝好不好。我记得玄都观门前的有很大一片空地。”齐舒当然看出了绿橘的心思,这丫头什么都写在脸上。 “是,小姐!”绿橘振作道。 走了几步不远的柳若风听见了风筝两个字,脚步微顿,随即离开了。幼时的时候,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印象,也是风筝,不过是只很大的蜈蚣风筝。 众人见到齐舒就那么干脆利落的走了,一时想挽留的借口都没想出来,殊不知就在刚才刺了那么久,竟也不觉得够呢。 玄都观 齐舒今天来的不是很巧,一般来到观中求个护身符负责此项事务的道士下山办事去了,不在观中。而且求符一般是在早间,下午的很少,齐舒去的时候时辰被耽误了。 说来这玄都观里护身符还是挺灵验里的,少梁城里的人很喜欢来此拜求,期许自己的心愿得以成真。 玄都观不大,内外统共一个院子,三个道人,几间屋。简朴的很,少梁城的百姓虽多次来游说观主,修缮扩大道观,富裕的商户也来捐了不少银子,但是观主还是坚持顺应自然顺应天道,自然而然,不强求。 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人再提这件事,倒是更信奉玄都观里供奉的神仙了。 道观外有一株百年的古银杏,乃是雄树,树身长出许多向下悬垂,色泽如石,粗砺凝重,形态如槌、如锥、如笋。这株古银杏被奉为仙树,乃是镇山之宝。 道家讲究道法自然,清除私欲、淡泊宁静,达到“和谐”的境界。而银杏宝树因其叶子边缘分裂为二而叶柄处又合并为一的奇特形状寓意着“一和二”、“阴和阳”、“生和死”、“春和秋”等等万事万物对立统一的和谐特质,吻合道教的教义,因而十分受到道士的喜欢。 齐舒站在观外凝视着这株百年古树,上面已经被人挂了许许多多用红绳子连接的木牌子,凑近了去看,上面粗笔细笔或娟秀或潦草或工整或歪歪扭扭的字迹,各种各样。 这世人的痛苦大抵都是不相同的,所求的却无外乎就是那几样。 可叹这道家的仙树挂上了这么多的心愿也不觉累赘,苍天垂怜,若是有心便也让她齐舒能有所归依。 “小姐,你也想挂吗?我去取一个木牌来?”绿橘看着齐舒半仰着头久久凝望着的模样,走到她身边小声的说道。 从道观里出来的宁泽,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桃红色衣着的她今天看起来格外的明艳动人,宁泽尤爱看着她静美的侧脸,眼角的那颗痣总会让他有种泪珠即将要滑落下来的感觉。只见她认真专注的盯着那棵银杏,而他专注的盯着她。 站在旁边的墨竹率先发现了道观门口站着的人,不免立刻警觉了起来,转过身子行礼低声道:“参见王爷。” 齐舒听到声音侧过脸来,看到是宁泽,脸上不由自主地荡漾开了一丝温柔的笑容,然后浅浅道:“王爷。” 要是她叫的是他的名字,该多好? 宁泽有一瞬间的怔楞恍惚,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清醒,淡淡地说道:“晴明郡主也在?” 跟在宁泽身后出来的福达,听到了自家王爷的话,忍不住就想翻个白眼,明明是故意赶过来的,一路打听到齐舒上了玄都观,从后门溜进来的。 他猜得不错,就在他去牵青稚马的时候,自家王爷果断改变了主意,一路纵马飞驰赶了过来,然后就是伪装成巧遇的样子。 “是的,今日出来踏青赏桃花,打算上玄都观来求个平安符,可是时辰不巧,只能等下次了。”齐舒恭顺地回道。 “原来如此。”宁泽冷淡地应道,似乎对齐舒说的这么多并不感兴趣。 可能他今天并不想跟自己说话吧?也没怎么纠结,跟身边的丫鬟说道:“我们走吧!”既然接下来没什么要办的,眼看时辰也不早了,是时候回去了。 福达看王爷辛辛苦苦赶过来,就是为了跟齐舒见一面说两句话,就这么随便把人放走了? 他拿来知道宁泽赌气齐舒出来踏青都不邀请他,反而是跟柳国公的小公子出来玩。想起路上过来的时候遇到齐府的马车,拦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坐的是柳若风,而不是他想遇见的人。 “你想挂木牌吗?福达,去取两个过来。”不容辩驳的语气。 齐舒有些尴尬,她只是在看看那些人的心愿罢了,并不是想把自己的心愿写上去,何况虽然她心思宽博,志向远大,却仍未有明确的方向,就现在而言也是无喜无悲,何来的愿望。 福达将木牌还有一支墨笔递给了墨竹,另外的则是交给了自家王爷。 宁泽走到树前站到了齐舒的身边,拿着笔对着木牌思索如何写,齐舒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木牌和笔,有些犹豫不决。丫鬟和福达都往身后退了好几步,不敢打扰他们。 宁泽毫不犹豫地写了几个字,睨了眼齐舒却发现她执笔纹丝未动。 “王爷写了什么?”齐舒转头问道。 他肯定是不愿意告诉她的。 齐舒见他不语,也有些纳闷,以往都是会回她的话的,今天是怎么了? “嗯?” 宁泽还是不肯应她,他生她的气了,很生气。 “王爷可是恼我了?那齐舒便不……” “嗯”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泽打断了,他就那么坦然承认了。 “齐舒不知哪里做错了。”齐舒也很委屈啊,距离上次见面已有了月余,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啊。 “哼。”你为什么踏青游玩赏桃花不喊他?而且居然还跟别的男人一起?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以下省略五百字埋怨的话。 这声哼?是什么意思。跟宁泽王爷往日的表现大相径庭,难道是吃错药了吗?齐舒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怎么发现她得罪的人越来越多了?还是她这么招人厌吗? “好吧,既然王爷不愿意与齐舒多说,那便不说了,墨竹我们走。”将手中的木牌和笔握着在手里,齐舒打算直接回府不在玄都观停留了。 宁泽直接拽住了齐舒的胳膊,什么也不说就逼近了她的身前,俯了下来,离得很近,齐舒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温热微痒还有伴随着宁泽独有的气息。 齐舒忙想后退几步,却无奈被宁泽紧紧拉着不能动。 他想做什么?! 第五十章 出言不逊 旁边的仆人们都惊呆了,这也太刺激了。 宁泽专注地盯着齐舒,手上的力气一点儿也没松。漆黑的瞳孔里夹在了太多的情绪,有种炙灼的感觉,让齐舒不自觉的就想移开眼睛。 “把我的木牌挂上再走!”宁泽说着将自己手中的木牌递向她,这种强势的命令语气他还是第一次对着齐舒这样。 绿橘反应过来就想上去拉小姐,却被墨竹给死死拽着了,要知道那位是王爷,惹恼了他肯定是要完的,而且小姐暂时也没危险,还是不要上前去了。 凝了凝心神,伸出手接过宁泽的木牌,对方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 往前走了两步,齐舒握着宁泽的木牌,准备寻一处空枝将它给挂上去,写的心愿是不可以跟别人分享,被别人看到的,不然就不灵验了,宁泽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宁泽仔细盯着她,想看她是怎样一步步的将他的木牌挂上去,看见上面写的字,又会是什么表情。 伸手小心翼翼的挂上去,系了个紧实的结,由于刻意的抓紧木牌在手心里,所以齐舒也没敢看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但是她没敢看的,恰恰是宁泽想给她看到的。 就在打好了结准备放下来的时候,突然旁边有人叫了一声:“小姐。”齐舒不自觉地转头去看,抓着木牌的手也松了下来,木牌左右摇晃了两下,翻了个面,是布满吉祥花纹未写字的那一面。 原来是侍卫带着马车回来了,看样子是送完了柳若风返程回来了。这也就意味着她要回去了。 齐舒低着头,冲着宁泽行了礼,然后就默默地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宁泽也没拦着,就让她那么离开了,眼下他也不好意思问齐舒到底有没有看见。 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想她知道,又不想她知道。 “王爷,您写的是什么啊?”福达见郡主已经走远了,悄咪咪的走到宁泽的身边,好奇地问道。 结果宁泽理都没理他,转身也走了,留下福达一个人想看也不敢看,在原地纠结的很。 此次玄都观之行,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齐舒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赶了一天本来也很是疲累了,还想着早点沐浴然后休息的,但是母亲房里的丫鬟心巧却来禀报说是夫人要见小姐,看样子是等在门口等着齐舒回来的。 齐舒没法只得去一趟。多半是为了护身符的事情。 让绿橘和墨竹先回了院子热水,回来的时候她要洗浴,她先去趟母亲房里等会儿就回来。 唐莲的院子香兰园在南边,平时齐秦也多宿在正夫人的房里,不知道今日早出晚归的齐尚书回来了没有,齐舒心里暗自忖度道。 母亲喜兰花,所以院子也是以兰花命名的,院子里种的兰花也很多。齐舒看着庭院里种的这些兰花,路过的时候有些*。 灯笼都已经挂上了,月亮也已经露了脸。齐舒的心情有些阴阴郁郁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头都有些微微痛。 那张木牌上写的会是什么呢?总觉得会是很重要的心愿,但是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总觉得是有些不敢看。宁泽那么清冷高贵,许的愿望肯定也是事关家国社稷,怎么会与她相关? 今日更是不知道为什么生她的气,难道是因为出来春游没邀请他?可是她并不记得他们做过什么约定要一起郊游啊? 烦躁。 心巧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唐莲的应声,遂将门给推了开来,让齐舒进去。 齐舒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进去了。 至于为什么是硬着头皮,她这母亲哪里都好,唯独有一点,就是爱唠叨,倒不是那种大嗓门的冲着人喊叫,也不是那种盯着你碎碎念,而是那种苦口婆心、意味深长的念叨,伴着那充满忧虑的眼神,让齐舒觉得如果没有按照母亲的想法来做的话,就如同犯了弥天大错。 所以,齐舒很少让母亲操心,能瞒着的能解决的都解决了,当然除了婚事这件事。 “母亲。”屋里的味道很是馨香,像是香膏暖融下来的气味,齐舒闻着却觉得有些香浓过头了,有些奇怪,以往母亲都是用那种很是清淡的香膏。春天干燥,香膏用的多了些也正常,府里采购的换了一批香膏吗? “母亲。”齐舒走到了屋子里,对着唐莲低低地喊了一声,。 唐莲正抱着齐文在那里哄着,看到齐舒来了抬头看了眼,然后慢慢起身将齐文给抱到床上去,应该已经是熟睡了,粉嫩可爱的小脸上表情很是安逸。 转身都到了桌前,示意齐舒也坐下来,伸手给齐舒倒了杯茶。 “今日起玄都观那里玩的可还开心?”唐莲笑着问道。 齐舒点点头,用手揉了揉自己眉头,缓解缓解疲惫。 “母亲,今日舒儿去的时辰不巧,道观里的道人外出办事处了,未曾求到护身符,还望母亲谅解。”被委托的事情没办好,还是为了弟弟,齐舒也有些无奈。 “无碍,改日等你弟弟病好些了,我跟你弟弟亲自去一趟就是了。”唐莲示意无碍的摆摆手,这不是什么大事。 闻言,齐舒放松地笑了笑,母亲不在意就好。 “母亲,您换了香膏吗?这味道跟以往用的不太一样。”齐舒坐的离唐莲近,闻着怎么觉得更加香浓了? 唐莲拿出帕子掩唇笑了笑说道:“乖舒儿,鼻子真灵。”正要跟她说这件事呢,她自己倒是先察觉出来问起来了。 齐舒端起茶水呷了一口,温凉的滋味让有些焦渴的嗓子舒服了很多。 正了正色说道:“这香膏不是府里采购的,这是你那江南的婆母特地托人送到府上来的,还来了封信,我已经拆开来看过了,你要看看吗?” 点了点头,齐舒记得这个江南的婆母,是母亲娘家的表亲,先前在魏国通州定居,后来移居江南做起了生意,偶有到少梁来贩售货物,生活倒是过的有滋有味。 唐莲起身走到了内室,将那封书信给拿了出来,准备给齐舒看看。 “母亲,父亲还未回来吗?” “你父亲回来了过了,今晚宿在伍姨娘那里。”唐莲表情未变淡定地答道。男子有本事娶几房妻子都是正当的,也没什么不对的。 齐舒敛了敛眉,没有说什么,换作是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待唐莲将信交给齐舒看完了之后,齐舒就没有再说什么了,而是低头认真看信。 稍等了片刻,齐舒将信仔仔细细读完,三页纸写的满满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热情,齐舒看得有些莫名的奇怪。 “这江南的婆母邀请我去作客?”齐舒犹疑地问道。 “是的,信上不是说了吗?这都多久没见你了,江南的风光极好,你得空就去看看吧?” “那也得等夏日荷花盛开的时候了,这么早是作什么?还有婆母平白无故送来香膏,是有所求吗?”齐舒对着自家母亲也就敞开直言了。 唐莲听到这话就不满意了,这叫什么话? “齐舒,我当你知礼数、不跋扈,今日你婆母托人送来香膏,邀请你去作客,结果你呢?就是这么怀疑别人另有用心的?只道是当了郡主看不上底下那些亲戚了?” 唐莲最厌恶的就是做官的看不起经商的,这么多年,齐秦虽对她不错,可是每逢提起那些亲戚就皱眉头。齐舒是她觉得养的最好的,没想到也是这么的势利眼。 “不是,母亲且听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舒儿觉得此事蹊跷。” “齐舒!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也是嫌弃我娘家的亲戚吗?!给我滚出去!禁足你五日不许出门!”唐莲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大声叱责着将齐舒给撵出了门。齐文也是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齐舒无法只得怏怏不乐的出了房门,可是不管怎么样,她说的都是实话,母亲怎么就不能理解呢?虽然她对那江南的亲戚不甚了解,但是也并不贬低之意,只是好奇为何突然有此行为? 况且一直以来与江南的联系也不是十分密切,突然就作出这样的邀请,赠送礼物,而且只邀请她一人,让她怎么想? 她的母亲唐莲娘家先前道是江南的一方富商,唐家的庶耳小姐,上头有个嫡亲的大哥,下头有个嫡亲的妹妹。虽是夹在嫡子之中,倒也不是被人视作钉子肉刺。 相反,唐家的家教甚好,即便是庶女,可是照样读书识字绣花样样不落。加上如花般的好颜色,也是有不少官家人来求娶的。 当时,唐莲的祖父是江南地方上的大儒,儿子一辈经商也没有说什么,但是江南的不少青年才俊都是拜在唐莲祖父,唐其德门下。 才华横溢的齐秦,就在那个时候得到了唐其德的赏识,唐其德知晓齐秦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因是惜才的缘故资助了齐秦参加科举考试,还将自己的孙女儿,唐家的庶女唐莲嫁给了齐秦,日子随着齐秦官位往上爬也过的越来越好。 唐莲对自己的娘家心怀感激地很,而齐秦因为秉持着读书人的骄傲,是以与唐家的联系一直是那种亲疏有礼,挑不出什么错来,并且在齐秦的心里,他只敬重着唐其德一人。 可就是在前年老人家溘然长辞之后,齐秦痛哭了一场,亲自赶到了江南吊唁,葬礼过后,没了那根连着的线,齐秦对江南唐家的感情就更冷淡了,听到唐家的人来少梁,也会不为所动,表现冷淡。 这也使得唐莲愈发珍惜与自己娘家的感情,只要是娘家亲戚进少梁,必是会派人前前后后安顿的极好。 所以今日齐舒的言辞在唐莲看来,是学着她那尚书父亲,变得越发跋扈了。倘若不给她点教训,日后怕是会变得更加目中无人! 第五十一章 心有猛虎 齐舒被撵了出去之后,也没多犹豫直接回了自己的婉然苑。 绿橘和墨竹在门口盼了多时,有些焦急,不知道小姐被什么事情绊着了,热水已经热了两回了,怎么还不回来? 等到一个人影终于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率先看到了齐舒的绿橘,冲着齐舒挥了挥手,但是发现对方好像低着头,并没有回应她的打算。 绿橘不觉有些奇怪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齐舒抬头看了眼,然后有气无力的摇摇头,走到她们近前的时候才说道:“没事,热水备好了吗?” “备好了,小姐。”墨竹上前搀扶道。 “备好了那就去吧。” “是”看得出来齐舒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所以墨竹和绿橘也不敢多说什么,搀着齐舒就往浴室走去。 外面的天还不算很热,浴室里被隔了好几层,最里面的才是热水桶、热水池子。齐舒用了木桶,绿橘负责烧水运水,墨竹负责调试温度。 齐舒将外衣慢慢地给脱了下来,然后除了中衣里衣,雪白的一只玉足率先踏进了桶里,温度刚刚好,便直接将整个身子全部陷入了进去。 墨竹挑拣了些今日踏青时集的那些粉色的桃花,早先已经处理干净了,撒进木桶,浮在了水面上,别有情调。 可即便是这样,齐舒也只是单纯用手撩起花,放到了鼻尖嗅了嗅,然后又重新放回水中,面上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些凝重。 “你们出去吧,我想单独待一会儿。”热水舒缓全身,整个人的酸痛酸涨感都似发了出来,有些疲累,也有些昏昏欲睡。 绿橘和墨竹互看了一眼,随即走出了浴室,守在了门外。她们有些担心,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如此颓废不振的。 她们也知道如果强逼着问小姐的话,按小姐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说的。还是等小姐自己想开了吧,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在太多了,她们也很疲累了。 或许自家小姐正是因为今天被那些人的话给刺的不高兴了,或者又是因为广寒王突然冒犯了她?不过今日广寒王的动作还真是粗鲁,就那么直接的拽着自家小姐的胳膊不松手,还写愿牌强迫小姐替他挂上,真的是。但是那个愿牌上写的会是什么呢?绿橘觉得脑子笨,有些想不通。 是啊,那个愿牌上写的是什么呢? 福达管家最后还是没有敢冒犯自家王爷,没有敢去找王爷的愿牌,而且是晴明郡主亲手挂上去的,估计要找还要费些功夫。 此时,同样心情郁卒的宁泽,坐在庭院里,对着当空皓月,对着新植的翠竹,默默饮酒。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失落。 明明今天兴高采烈地去找她,去装作很巧偶遇的模样,为什么会发展成那样呢?而且他不是有意要跟她起冲突的,可就是每次面对到她,情绪就会汹涌起来,难以控制自己。 越想越觉得烦躁,索性站起身来就出了府去。虽然他也不知道要去哪,但是总觉得自己坐不住,也不想在府中一个人闷着。 福达知道宁泽出府去了,想说大晚上的还有那么多的公文没批,还有许多事情等着王爷去办呢,这,这真的,唉,美色误人啊。 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敢拦着,要是拦着,王爷怕不是会锤爆他的小脑壳,今天王爷凶起来的样子,真可怕,嘤嘤嘤。 宁泽出了府之后,就在少梁城的街道上乱逛,没有目的地,没有方向。 天黑城门就关上了,本来想去趟玄都观把齐舒挂上去的牌子给摘下来的,但是挂上去就挂上去了,再摘也没什么意义。 只是那上面写的表明心意的话,她看到了吗? 不,她撇过了头,刻意躲着没去看的。难不成她知道了?不,她不知道,她如果知道了不会那么淡定离开的。啊,这样婆婆妈妈纠结的样子真的不像他,宁泽很苦恼。 不知不觉的宁泽竟然走到了齐府的门前。 转身想走的时候,内心却在拼命怂恿自己,就当是去慰问看护齐舒的隐卫好了。没什么的,慰问完了就走,绝不多停留,绝不。 今天值班的宁一和宁三。 宁一正守在枝头上,这株高树上刚好可以将婉然苑尽收眼底。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卫一个女人,真的,要不是她是王爷的女人,宁一感觉自己都要爱上这齐家大小姐了,长得真是不错,那身段柔弱可怜,真的是。 宁四每次在宁一看着齐舒的时候,目光总会冷冷地盯着他,就好像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一样,使得宁一总是不自觉收敛自己的行为。 没办法,宁一就有那么一点儿容易为美色所惑的毛病。 这不,看着这齐舒进了浴室,半天都没动静,丫鬟守在门边半天没动静。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盯着浴室看。 王爷来的时候动作很轻,至少宁一是这样感觉的,就那么突然肩膀上一沉,习惯性的转过头看到他的脸,宁一差点没从树枝上掉下来。 “你在做什么?我让你守卫你就是这么守的?”宁泽不满地说道。 “王爷恕罪,我这是,齐家大小姐正在浴室里沐浴,到现在还没出来。”宁一连忙给自己开脱,宁三在旁边冲着宁泽点了点头,示意他说的都是真的。 沐浴,在那间房里们? 想着想着宁泽感觉自己鼻腔里有什么东西热热的,好像要流下来似的,头脑一热就忍不住去翻墙头了。 下意识的,宁一就想跟上去,但是却被宁三给拦着了,冷漠的脸上毫不留情地说道:“回去领罚,以后我独自在齐府。” 听到这话,宁一下意识就想拒绝,怎么可能答应,在这里过的不知道有多舒服了,对上宁三森寒的眼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是的,宁泽王爷特地挑选出了四个人来保护他的女人,他不仅没有尽心尽力,反而怠惰,反而肖想不该肖想的,刚刚看的出神竟然都没有关注王爷什么时候到的,宁三则是特别敏锐又冷静,难怪。 “我知道了。”宁一羞愧的说道。他心知宁三这是放了他一马了,刚刚他那样忘我盯着齐舒的浴室,已经是越界了,要是宁泽知道了,估计十个他也不够死的。想到这里,宁一不由得浑身冒出了冷汗。还好,还好。 眼下王爷进了齐舒的院子,他们应该退后一点了,不然要是打扰到了王爷,那就真的只是罪过了,不过谁能想到,这少梁城里赫赫有名的晴明郡主,人人称颂的广寒王竟然会在黑灯瞎火之时私会?传出去的话怕不是会被别人的唾沫给淹死! 说好只是来看看隐卫,看完就走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转眼之间就已经踏进了齐舒的院子。听见她去沐浴了更是有些莫名的激动,这是怎么了?难道忘记了今天冒犯了齐舒吗? 但是私心里又想见到她,然后说明今天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因为太嫉妒了,嫉妒她跟别的男子待在一起,享受春日的盛景,毫不在乎他的感受!可知他辛辛苦苦批改公文,赶公务就是为了挪出更多的时间去找他! 好烦啊。 宁泽翻进了齐舒院子,但是却没有着急闯进房间什么的,要是趁人之危那绝对不是宁泽的想法,他想做的只是跟齐舒道个歉而已,为白天的事情。 今晚的屋顶真凉啊,月牙尖尖,星子稀疏,搞得他的心也是温凉的,有些难以自抑的失落。 齐舒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穿着松软的衣袍裹着两张洁白的大浴巾,浑身已是疲乏酥软至极,让在门口等候已久困得打瞌睡的绿橘和墨竹去休息,自己则是去拎了一壶酒走到了庭院内。 尽管已经十分疲乏,浓重的睡意都已经袭来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喝酒,以往她从来没有夜饮的习惯,为何今夜如此失常? 没有拿酒杯,将酒壶扣在手里提起对着嘴巴直接灌了一口,四周没有人,哪里还管得她用不用什么酒杯,什么君子慎独!她就不是个君子!她是女子! 屋顶上看着齐舒动作的宁泽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齐舒拿着酒壶在饮酒?直接灌?这未免有些猛浪狂放了些吧?私下里原来她这般豪放的? 齐舒眼睛眯着,感受着辛辣入喉的感觉,这酒是她特地嘱咐绿橘准备的,闭风酒喝了身子都在发热发暖,这样不至于容易得风寒,发了汗也好睡觉。 头也昏昏的,恍恍惚惚之间,她竟然觉得眼前都有虚影了,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看,诶?不对,真的有人在自己的面前,不是虚影。 诶?!!! 手中提着的酒壶不自觉地掉在了地上,“啪啦”一声,惊的齐舒浑身颤抖了一下。 就在齐舒准备尖叫出声的时候,宁泽一把捞过齐舒,抱在了怀里,然后三下两下跳上了屋顶,齐舒瞪大了眼睛,不是说宁泽王爷一介文弱书生吗?怎么,还习武的? 宁泽没敢看她的眼神,将齐舒抱到了屋顶上,放了下来。 “你别喊,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宁泽撇过头不看他闷闷的说道。 齐舒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又要这样? “王爷!我……” “是我。今日我的举动是在太过莽撞了,还请见谅。”宁泽坦然道,耳尖却是不自觉地灼烫微红,心也莫名的狂跳起来,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莫名其妙!”齐舒忿然道,本来嘛,忽然就在玄都观前对她发脾气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啊? “你今天为什么跟柳若风出来踏青赏花?为什么不叫我……跟姬南?”好兄弟就是拿来充句子的。 齐舒愣了愣,似乎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今天我听说你跟柳若风有说有笑的在玄都观山下赏桃花。”天知道他听见的时候有多气愤,竟然约别的男子。 “乃是路上偶遇!”齐舒没好气地说道,美好的踏青就是从遇见他开始不美好的。 “不是你邀他?”宁泽听见下人来报的好像是齐舒邀请守城门的柳若风一起的,加上齐舒郡主的身份军士不可能不答应啊,柳若风自己想跑绝对不可能。 宁泽哪里知道那个柳若风恰好是休沐日,加上看见齐舒的吃的倒贴上去的。 第五十二章 屋顶 “真不是,算了,王爷也不用纠结如此了。”齐舒的语调忽然低沉了下来,今日的她实在算不上有多高兴。 先是遇到柳若风,再是遇到那两个高门贵女,又碰见来恶心她的方结夫妇,再是玄都观上莫名受了宁泽的气,回家跟母亲一番交谈又惹了母亲不快,好像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堆到一起发生了。 “怎么,看你有心事?”宁泽看阿舒的小脸黯淡无光,看起来很是失落的样子,应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这时候跟她计较什么也没用,于是瞬间放下了心里的郁气不平,关心地问道。 “我是不是很招人厌?”齐舒的语气有点灰心丧气,好像不是在回答不是在反问宁泽,而是在自己责问自己,如果不是很招人讨厌的话,那为什么会遇到那么多讨厌自己的人。 “不是。”宁泽有些诧异?齐舒向来落落大方、理智自信,好像做什么都成竹在胸十分有把握的样子,为什么今天会问她这种问题? “那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招人厌恶。”泄了气的齐舒不自觉的鼓起了脸。 从未看到齐舒这般模样的宁泽,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齐舒脸上的鼓起的包,皮肤柔滑软嫩,手感很好,但是还没多戳几下,就被齐舒给拍掉了,不由得很是失落。 下意识的行为,也没有人会在乎此时是不是逾矩和失礼了。 宁泽咳嗽了一声说道:“人无完人,有的人会觉得你特别好,有的人会觉得你特别坏。”在他的心里,齐舒是最好的。 她很善良很乖,但是脾气又很倔强,不愿意的事情摁着她的头杀了她都不愿意,饱读诗书却又想要实现苦于无法,这样如竹如兰的女子,即使逞些口头之强,使些狡黠的手段对他来说又算不得什么,无伤大雅。 “你说的不对,好多人都讨厌我,我母亲都罚我禁闭。”齐舒觉得特别委屈,不自觉的将脸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不愿意让宁泽看此时她的表情,尽管有着夜色隐蔽,但皎洁的月光还洒落下来呢。 齐舒的头发还是湿的,刚沐浴完还没有擦干,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在黑夜里的屋顶上有些渗人。 宁泽眼珠转了转说道:“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吓人,出去吓小孩保管成功。”可能觉得这样转移话题齐舒可能会暂时不想那些不开心的。 但是听在齐舒的耳朵里就跟讽刺她一般了。“你老是嘲讽我说我欺负我?!”话尾都带了点哭腔,她都这么伤心了,为何他还有心情说这些玩笑话。 宁泽大惊!天呐,他把阿舒弄哭了! 不是,他真不是这个意思,他何曾见过齐舒这般模样?外表看起来淡定冷静又理智的齐舒,竟然会在他面前哭出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次都亲眼见着自己的未婚夫娶了别人被人羞辱都没哭,怎么为这么点小事哭了。何况他只是随便的说个玩笑啊。 可他却不知,齐舒自从经历了那些风波,从齐府走了出来,面对更多的人与事,不再是以往的与世无争,身份境遇的转变使她注定要遭受到更多的磨难。 但是单单只是受到些口头上的责难就受不了,未免也太过脆弱,她伤心也就伤心于此。可是齐舒能够在宁泽面前放下戒备,展现脆弱的一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信任他。 叹了口气,知道不能着急,只能徐徐图之。 “到底怎么了?”宁泽耐着性子放柔了语气诱哄道,白皙纤长好看的手也覆在了齐舒的头上,水渍未干有些凉,但是宁泽的手是暖和的,齐舒没有抗拒宁泽的接触。 “我被人责难被人厌恶,原以为我能无悲无喜淡然处之,可真正面对之时,我还是会犹自伤心难过脆弱,所使抵御手段也是上不得台面,是否我齐舒不适合与外人来往,是否我齐舒太过小家子气,心胸狭窄?!” 宁泽认真听着,思索着齐舒说的话。 半晌 “你久在闺阁,如今时常外出活动,想另有一番造化,遇到这样实属正常,难道因为一点挫折就做缩头乌龟?齐舒,这不是你。”宁泽肯定地说道,通过那么多的消息打探,他自然知道齐舒的大部分事情。 他忽然也就明白了齐舒今天这般的原因,就跟久居黑土之下忽然见到了日光觉得甚是刺眼一般,当然她愿意出来也是对他来说是极好的,这不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接触机会了吗? 齐舒听到这话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宁泽说道:“那,我如何?”眼泪鼻涕吭哧吭哧的就要落下来了,她又给吸了回去。 “你如何,是你在我的眼里如何,还是你在你自己的眼里如何?”顿了顿,宁泽又继续说道:“齐舒,你只是你自己,如果你太在乎谣言舆论别人的看法喜恶,那你不出去也罢。” 就算你不出去,我经常来,我娶你回家亦可。 齐舒摇了摇头,否定了宁泽的话,不出去不可能的。“虽为女子,我亦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所以……” “何不从女官?”既然齐舒心怀抱负,他不介意推她一把。 “官场风云诡谲,齐舒志不在朝,在野。” 宁泽点点头,也好,朝堂之上生死不过言语之间,刀尖上行走太累,不若深入民间,体恤民情做些好事。“既如此,我便帮你。” 齐舒刚想说“好”,却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抽了抽鼻子。“不用,我齐舒自有想法,今日之事,王爷自当没看见!”忽觉自己不经意间倾诉太多,慌忙就想耍赖不认。 宁泽刚想说阿舒好生无赖,利用完了人就将他甩开,实在没心没肺。 但是想到她在他面前的脆弱不设防的样子,又觉心软不已,诱哄道:“是是是,你说的是。” “当真?”齐舒抬头看她。 “当真!”宁泽面色不负冷肃,而是一脸温柔。 但随即宁泽又接着故作揶揄道:“素问齐家舒女知书达理、蕙质兰心、坚强自立、女中豪杰,是吧?” 听到他又故态复萌来嘲笑他,齐舒忍不住就伸出手来去拍宁泽的胳膊,这个人怎的如此过分! 但是还没拍到就被宁泽给拦着了,身形不稳差点没摔下去。 “胡闹!这是屋顶!”宁泽被齐舒突然的动作吓得心狂跳,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还不是你把我弄上来的!”齐舒忿忿然,她也不是故意想上来的。 “好好好,那我抱你下去。”说的宁泽自己心虚,确实是他先把齐舒给抱上来的,既然她这样说的话,直接就抱着齐舒下了屋顶,落在了院子里。 站正站好了之后,宁泽站在齐舒的身前略微低头,齐舒比他矮个头,说话也要略微低一点。凝望着齐舒越看越好看的小脸,那双蒙着水雾湿亮亮的眼睛,饶是宁泽觉得自己定力不错,也生出了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回去休息,我走了。”理了理心神,示意自己不能再瞎来了,宁泽尴尬地说道,他本来也不想要做梁上君子的,但是要见到齐舒那么难,他也没得办法,等以后就好了。 “嗯。”齐舒跟宁泽在屋顶上谈了这么久,也有点觉得不妥了,要是被有心人发现,那就真的名声不复了!她还想重新做人,重塑好名声的。 “你” “你” “我” “我” 宁泽扶额,大胆的将手掌覆上了齐舒的头顶,然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先说。” 齐舒忽然脸上升起两坨红晕来,使劲摇摇头示意对方先说。 身着玄色衣袍的宁泽,斜眉入鬓,一双月眼灿若星子,皮肤白皙无暇薄唇冷冽,噙着笑时格外的惑人,就这么看着她,能不羞涩吗?不合规矩,不合规矩,拼命的暗示,齐舒觉得脑袋都发蒙。 “晴明后上新茶,快了,你可有空?听说有不少好茶,带你见见世面。”宁泽状似大度无意地说道。 齐舒略微思索了下,清明后,那还有一段时间,不过应该是有空的,她素闻少梁城每年的茶会格外热闹,但是每次都寻不着理由出去,那时因为有婚约在身,不宜抛头露面,眼下乃是个自由身自由人,肯定要去啊。 “那到时候,烦请王爷邀请我一同前往,对了,太子殿下也喜茶,叫上他一起吧?” “他喜酒,不喜茶!”宁泽面无表情的回绝道,他也想要单独跟齐舒出去。 “那,邀请……”齐舒思索着再邀请些人。 “就你我二人不行?” “这,怕是不妥!” “到时再议。”宁泽冷酷道,敢情她可以跟柳若风单独,就不能跟他是吧?瞬间就恢复了往日的清雅严肃的面容。 “那好吧!”齐舒断然是不想跟他单独出去的。 “你要说什么?” 齐舒一愣,她要说什么来着的? “啊?” “你刚刚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宁泽还有点小期待的来着。 “啊,被王爷打断我给忘了。”齐舒满脸茫然,不自觉的挠了挠头。 宁泽看到她这样知道肯定是想不起来了,但是就这么放过她肯定是不行的,严肃的伸出严厉的手指,敲了齐舒一个栗子,骂道:“呆瓜!” 转身就走了,干脆利落的不行。 齐舒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这个宁泽王爷,做人真是两幅面孔。在外面时候非要装作面目清冷严肃肃、人人称赞才学广博,私下里在她面前却是这幅面孔,傲娇又滑头,还老欺负她。 “诶?刚刚要问他什么来着?”齐舒挠挠头,始终想不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才放弃,纠结地回房休息,实在是疲乏的浑身没力气了。 但是齐舒却不知道,有人在角落里看完了两人交谈的全程,只不过他们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罢了。只是月光下露出的半张脸赫然是,墨竹的脸? 回到柔软的被子里,睡意排山倒海袭来,很快就淹没了齐舒,眼前一黑沉入了香甜的梦境,直到很久很久之后,齐舒才想起来她想问的问题是:“宁泽,你让我挂的愿望的是什么?” 第五十三章 茗战盛会 茶,曾作“荼”。 有过很多谑名和趣名,还有过很多种不同的叫法和写法,后来经过重重的筛选,简化统一,才确定了下来。 人有人生,茶有茶生,人生如茶生,无非是浮沉。 人有人品,茶有茶德。不少茶学家都在研论茶德这一说,至今还是各抒己见众说纷纭,倒是在追求至善至美至真至纯这一点上,并无所出,茶德无非是对饮茶人的道德要求罢了。 “那,小姐,你有茶德吗?”绿橘看着茶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奇地对着齐舒说道。 “傻。”墨竹批了绿橘,小姐既然从出来的时候就跟她们说了一大堆关于茶的常识,自是从小就对此深有兴趣,有所研习,即便自己无所悟,还不能学别家的? 并没有应绿橘对她的疑问,齐舒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倘使你们对茶深有兴趣,先人曾书《茶经》,此书上至茶叶采摘生产制作,下至茶品品评研究,乃是一本好书。” “知道了,小姐。”绿橘吐了吐舌头,又是看书,她不喜欢看书! “走吧,进去看看。”齐舒说道。 她们也是刚到不久,清明前后出新茶,少梁城里最大的茶街就在这儿,也是齐舒跟宁泽商量好了来这里吃茶,不过两人并不是一道去,而是各自到的时候在茶街碰面罢了。 熟人熟客都知道历年的好茶新茶除了进贡到宫里的,其余的都在这儿屯着呢。少梁城里喜茶的都会到这儿来。来往做茶叶生意的也都是会到这里,占得一席之地谋点富贵。 所以偌往来各地的商人将各地的好茶都带到了少梁供人品评,每年的新茶会算是最受期待的了,热闹程度不输任何佳节盛会,规模之大也是受人瞩目。 因为此乃清明前后最受重视的盛会,官府也规定了上新茶只能在这条茶街上,一家一个铺面,也好方便管理。官家特地派了一支官兵来维持秩序,防止有人趁机作乱。 齐舒平素也无多大爱好也就是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看着这茶街盛景,不禁喜上眉梢,能够来逛茶会既应了自己的意趣,也赏了民俗人情。 “小姐,这里好热闹啊!”绿橘感叹道,虽然她在家的时候也是很喜逛街游玩,但是对喝茶没什么兴趣,所以也很少来茶街,对这个新茶会仅仅只是有所耳闻罢了,如今看来还真的是可惜了,没早点来。 茶街一条街望不到头,约莫有百十个铺子,各式各样的招牌,横挂还是竖挂的都有。人头攒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都是前来吃茶的,而且是新茶。 俗话说: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每家铺面的门前都是有师傅搭摊子支起炉子当场演示煎茶、煮茶、沏茶、泡茶的功夫,这些有的是茶馆卖茶的伙计,技艺精湛。 有的茶馆是老板雇佣的一些经验丰富,熟悉煮茶技艺的人。这些人被尊称为茶博士。茶博士们不仅烹茶技艺高超,而且接触的人群众多,颇有些见闻知识,很是得人尊敬。 在这茶街正中心有个最大的台子,是专门举行“茗战”的地方。 每年茶街专门成立的茶会都会出资来举办茗战。 所谓“茗战”也被称作“斗茗”“斗茶”,是魏国时兴的一种雅玩,起源子那里现已不可考,茗战,其实就是赛赛新茶品质的好坏。 茶农茶客们会为新茶的优良次劣排个顺序,十分的有趣味,当然也有风险。 看客们看个热闹,参加茗战的茶主则是会将自家的新茶拿出来让人品评,而选出最上乘的茶,从而决出高下,尤其是新茶的第一名,将会格外的受到关注。 茗战赛的内容包括:茶叶的色相与香味、茶汤的香醇度、茶具的优劣、以及煮水火候的缓急。 倘若在茗战中败北,则是等于砸了自家的招牌,所以每次参加茗战的茶主都是会慎而重之。所谓品人品茶千面,这茶中滋味众说纷纭,就算不拉上去也不算什么,只是在茗战上博得头彩的茶铺会占点便宜罢了,这只是某些小茶铺的想法,很多大的茶铺都是积极参加茗战的。 至于为什么,这是因为每年都会有博得头彩的茶主,除了足额的赏金,茶街会为他在街头街尾特别贴上告示,还有一年的铺子免税权,这个彩头不可谓不丰厚。 当然除非是对自己的新茶特别自信的茶主,否则还真不敢随随便便就上去。 参加茗战的茶主需要提前月余去向茶街自发形成的茶会申请,当然也有名门权贵特地推举哪家也可,总之门槛不是特别高,只要你新茶够好。 正因为如此盛大热闹且有新意,所以齐舒今年也是想来看看这酝酿已久的茶的盛会。 春光似流水而过,距离上次见到宁泽已经有些时日了。若非茶会临近宁泽递来了帖子,还恍然昨夜刚见过他一般,果真春光留不住。 这段时间齐舒也并没有怎么出门,老老实实在家蹲着,日子过的平静又惬意,柳国公府那边知道了柳若风跟着齐舒去春游的事情,特地还送来了不少礼物。 柳国公更是提笔写信让齐舒无事的时候多去国公府作客。齐舒真是受宠若惊,甚觉不好意思,连忙又回了不少礼。 不过这激动的要属齐尚书了,能跟国公府扯上关系,乃是多大的荣耀?连着夸了齐舒好几天,还送了许多好东西给齐舒,惹得齐舒苦笑连连。 对于柳国公,她是真心钦佩的。想着上次跟柳国公喝茶的情景,齐舒暗自决定等会儿要是遇到好茶了一定要多买点赠予国公府,想必柳国公也极是开心的。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然顺着人流走到了茶街茗战台这里,搭的台子很大,张灯结彩华饰众多。 就在茶街的正中心,台柱足有三丈多高,坐北朝南,茶客围在三面观看,评委则是坐在台子的北面,正中心是供斗茶的地方。 “小姐,小姐,那儿!”绿橘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拉着齐舒的胳膊晃了两下,手指了一个方向,示意齐舒赶快去看。 齐舒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竟然是宁泽,他正坐在茗战台对面的一家酒楼的二楼上,临窗而坐窗户大开,望着下面的情景,手上捏着一个茶盏,低眉间恰好与齐舒的目光相遇。 齐舒刚想回个婉转的微笑,但是宁泽却是生生的将目光冷淡地移开,眼中冰冻的一丝温度都没有,看的齐舒心惊,浑身不自觉的哆嗦了下。 怎么回事?这态度怎么又这样的了?怎么又变脸了啊?上一次不是还好好的吗?心里陡然就升起了些许愤愤之意,这个人怎能如此喜怒无常。 “走,我们上楼去参见王爷去。”齐舒有些恼怒道。 墨竹和绿橘对视了一眼,这,小姐的脸色怎么忽然就落了下来?刚刚还好好的呢。 等到齐舒她气呼呼的上楼找到小二问询了宁泽的位置之后,小二有些忐忑的说在二楼左手第一间,虽然小二态度有些奇怪,但是她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因为楼上的是广寒王宁泽,所以小二有些惊惶。 蹬蹬蹬上了楼,齐舒正准备进去“客气”的问候一番,但是却没想到那包间的门口站着两个侍卫,看模样高大健壮,面相凶恶很有威慑力,看着就是生人勿近的架势。 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侍卫了?以前在宁泽的身边没见过这样的侍卫啊?奇怪? 墨竹看齐舒站定不动想进去的样子,遂上前替齐舒开口道:“广寒王可是在此?我家晴明郡主求见。” 包间的门大开,只有垂下的竹帘。的外面的交谈自然是能被听到的。 丫鬟的话传了进来,姬雪和宁泽同时望向了门口的方向。 宁泽微微皱眉,他是看到了齐舒,但是他刚刚不是瞪了她吗?那意思就是现在不是很想见到她啊,她怎么倒是上赶着来了?他还没想办法把眼前的这位给送走呢,这不是过来给他添乱吗? 包间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等了齐舒许久的宁泽,一个是知晓宁泽在这里故意来碰面的宝安公主姬雪。 看着宁泽稍微有些紧张的样子,姬雪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是晴明郡主,那就把她请进来吧。”姬雪状似无意地的说道,眼睛却是仔细盯着宁泽的反应,生怕错过他的表情。 宁泽能感觉到,所以面上更加的冷冽无情,姬雪心里却在嗤笑连连,装,继续装。 外面的侍卫听见公主的话,站开了身子准备将人放进去。 齐舒好像也察觉了里面好像有别的人,听见了女声,瞬间就想落跑,看来来的不是时候啊,怪不得刚刚宁泽的表情那么冷淡,原来跟人聊天吃酒呢。 “既然王爷有客,那齐舒就不多叨扰了。”齐舒也是干脆利落的转身就想走,这是打扰了别人,不太好。 “慢着,公主说让你进去。”侍卫上前一步,拦住了齐舒的去路,眼神示意齐舒必须得进去。 深吸了口气,齐舒挤出礼貌得体的微笑,心却是抗拒的不行,无奈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茶桌旁的两位相对而坐,身着白色云纹衣袍束发金冠的宁泽正捏着茶盏,没有看向齐舒,兀自盯着自己的茶盏。鲜艳黄衣的则转过了身,冲着齐舒笑。 俏皮活泼,圆眼鹅蛋脸,丰润又可爱,一张樱桃小嘴翘起来笑的时候最是可爱讨喜,看起来天然无害,像是不设防的小姑娘,这位是谁齐舒当然认得,魏国公主,姬雪。 齐舒打量姬雪的时候,姬雪也同样打量着她。 穿着一袭桃粉色的衣裙,头发用根木簪挽着,身上也没什么额外的装饰,很是简单朴素。妆容也是浅淡跟未曾装点一般,若非朱唇轻点,就真是素面朝天了。 长相一般,身材一般,气质一般,综合都是一般。就这样?也不过如此,少梁城里的人眼睛都瞎了吗?这样的配跟她争? 第五十四章 急急就医 “齐舒参见公主。”这魏国,只有一个公主,就是面前的姬雪公主。 “晴明郡主?真巧,起来吧,过来坐。”说着姬雪就站起了身,然后走到了宁泽的身边,下巴抬了抬,示意齐舒坐她的位置,齐舒总觉姬雪这下巴颇有点高傲,像是看蝼蚁一般的看着她,让齐舒颇有点不适应,不过也难怪,人家可是公主。 齐舒只得听话走到了原来姬雪坐的位置,面对着两人,姬雪的整个身体都倾斜着靠向宁泽,看样子颇为亲近的样子。 但是宁泽断是不肯让齐舒误会的,姬雪贴的越近,宁泽也越是离开的更远,似乎是表明跟姬雪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齐舒看着也没多少误会,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呆着而已。 “公主自重。”宁泽看也不看齐舒,面上很是严肃冷漠,好像很是抗拒。但宁泽越是抗拒,姬雪反而贴的越紧,仿佛就是黏在宁泽身上了。 齐舒在对面看的不禁也为公主大胆的举动有些傻愣,这姬雪公主真是名不虚传。 姬雪看着齐舒脸上的表情很是满意,本来收了消息她只是到这里来碰碰运气的,没想到宁泽真的在这里。 听说可能见的还是那齐舒,那更要来看看了,她倒要看看,这齐舒拿什么跟她争,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如今一见,跟她想象的那般无二,也就平平无奇。 “两位也是来逛茶会的吗?”齐舒为了避免在这里呆着太过尴尬,索性想了个借口攀谈起来。 姬雪听到这话一愣,难道她不是故意来见宁泽吗?不是的话她怎么知道他们两个在这里? “我刚刚在街上看到王爷四处逡巡,与我点头致意的,齐舒私以为如果不来拜见,未免有失礼度,所以就擅自过来了,还望公主和王爷见谅。”滴水不漏的话说的宁泽一愣一愣的,也忘记了继续挣脱姬雪的手。 姬雪顺势将手挽在了宁泽的臂弯里,眼角带笑满意的不行,这下被她给抓住了吧,看他怎么挣脱开来。 “如此,那你……”姬雪本想说这样的话那你就先走吧,但是却被宁泽忽然给打断了。 想甩开他自己先溜,一点义气都没有吗? “你来此逛茶会,可对今年的新茶有什么了解吗?我想买些赠与友人。”宁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着齐舒的眼睛好似在说:“想丢下他,绝对不行!” 齐舒看着宁泽的眼神,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她也不想应付这个难缠的公主啊! 姬雪公主的任性乖张是全少梁城里最出名的。 这么说吧,若非出身于皇家,所犯之事足够死上好多回了,每次都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力保才全身而退,上至高门权贵,下至平民百姓,都不想遇见这个宝安公主姬雪。 姬雪公主喜好美色,总是会往自己的宫里填充各种各样的男子,下至大街上遇见的中意的男子,上至高门权贵家的适龄男子,只要看中欢喜,便会问也不问的直接带回宫中。 如今宫中藏了多少男子,估计连姬雪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要说在所有的男子中,她最喜欢的还是广寒王,宁泽王爷。 她曾三次于殿前求情,六次上书陈情,俱是要求嫁给宁泽。但是却遭到了满朝文官的反对,加上宁泽自己的反对,陛下迟迟不曾下诏。 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对于这些,齐舒只是略有耳闻,并不算太知情,倘若知情的话,或许齐舒并不会跟宁泽走的太近,任何接近的宁泽的女子都会被姬雪不动声色的给解决掉。 这也是为什么宁泽会特别派人去保护齐舒,万一他克制不住接近了齐舒,被她发现了,姬雪要是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那也是说不准的。 “齐舒略懂,今年的茗战就会评出好的新茶,可是茗战马上就要开始了。”齐舒状似为难地说道,她的意思是她想先走去看茗战,至于宁泽怎么样,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姬雪满意地看了齐舒,似乎是对对方的识趣很满意,看来也是个懂事的。 宁泽坐直身子,将他臂弯里姬雪的手给拔了出来,尖锐的指甲划过宁泽的手面,竟然抓出了几道血痕来,可见姬雪抓的有多用力了。 看到了宁泽受伤,齐舒和姬雪都眼睛直直地看着那白皙手面上的血痕,都被惊住了。 姬雪更是面上闪过几丝慌乱来,她真不是故意的,谁让宁泽老是想要拽开她的手。 “公主,恕我不奉陪了,告辞!”宁泽站起身来,看都不看齐舒一眼,径直出了门,姬雪慌忙也是跟了上去。 宁泽有着些微的薄怒,不仅是为了姬雪弄伤了他的手,还有齐舒竟然不想办法帮他摆脱了姬雪,他们都说好一起逛茶会的。 呆坐在原地的齐舒有些震惊,也有些不知所措,明眼人都看出来姬雪公主是喜欢着宁泽的,她也不敢得罪姬雪公主啊,当下那个局面,他也没有办法啊。 不对! “墨竹,去看看广寒王往哪个方向去了,去了哪个药店还是?” “是。” 两个丫鬟自公主王爷一行人离开了之后就进了包间,看里面到底是个怎么情况,却听得小姐嘱咐去跟着宁泽王爷,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话说冷着脸出门的宁泽,心里还是很烦躁的,因为姬雪显然不跟放过他,还在跟着他,每次避而不见原以为她能够明白她的心情,但是却让她追赶的更加变本加厉,今日又是被齐舒看见,那个缩头乌龟肯定又是会顾及很多而不跟他来往了。 要知道将那个乌龟钓出来,逼得她露头是有多难? “公主,恕宁泽不奉陪,您请!”宁泽转过身,脸色冷到了底,只觉冻得人浑身难受。 “可是你手上的伤?”姬雪见到宁泽转身忍不住就想上前握住他的手,但是宁泽却往后退了两步,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已经到不想遮掩的程度了,好似直接在说:你走不走?! 姬雪无法,她也怕惹恼了宁泽,只好撇撇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那,你一定要去看大夫。” 宁泽看着她默然不语。 就这样,姬雪不情不愿的在侍卫的引导下坐上轿子准备回宫,今天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不能再多待了,父王还在等她。只是不知,今日会便宜哪个女人了。 就那么目视着姬雪离开,直到走的越来越远之后,宁泽才转过身,思索着现在是去找大夫,还是回酒馆去找齐舒。 看了看手上的血痕,血迹已经干涸成黑红色的块了,还好不是很深,只是有些微微的疼。 “这附近,可有什么医馆?”齐舒看向身边的侍从,随意的问道。 “这个,奴才马上去问。” 稍微等了一会儿,宁泽对茶街这边也不是很熟悉,自然也不知道这医馆在哪里。 话说可巧,宫里的退休御医邱太医恰好就在茶街的隔壁街开了一家医馆,刚开业不足三天,还不是很出名。 于是奴才打听了一圈之后,知道这附近有个济民馆,说是宫里退休的老御医开的,医术十分精湛。遂,领着宁泽去这个济民馆了。 宁泽离开后不久,原本偷偷摸摸跟上来的墨竹也悄咪咪的跟了上去,直到跟着他们走到了隔壁街的济民馆,确定宁泽进去了之后才回到酒馆去禀报小姐。 齐舒就在酒馆里耐心地等待着,她总感觉宁泽甩袖离去不是生气,更像是趁着机会将姬雪公主给撇开。 不多时,墨竹小跑着回来了,偷偷附到齐舒的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绿橘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们两个交谈,脸上满是茫然。齐舒跟墨竹交代了几句之后,就跟小二打了招呼去往酒店的后门溜出去。 墨竹告诉绿橘,说是小姐有要是去办,她们两个只需要坐在酒馆里好吃好喝的随便点,回头会回来找她们两个的。 绿橘有些担心齐舒的安全,但是墨竹安慰她说小姐是去找广寒王了,有广寒王保护她不会有什么问题。绿橘这才放心下来。 从酒店的后门出来之后,齐舒就特地问了小二,这济民馆的后门大概在什么地方,小二虽然不认得齐舒,但是看模样也是个富贵人家的,也塞了银子给他,所以也就爽快的给齐舒指了路。 前不久他有点腹泻的时候去那个济民馆拿过药,那个济民馆虽然是新开的,但是那个老大夫是真的不错,据说是从宫里退下来的。 齐舒循着小二给的方向找了过去,也就是隔壁街一会儿工夫的事情,还真没花了多久。她想的清楚,只要跟医馆的人通融通融放她进去找宁泽,要是走正门的话,万一要是公主折回来那就真的说不清了,齐舒也不敢正面得罪了公主。 “姑娘,你找谁?”一名面目慈祥和善的老者手里抓着绿色长茎的草,上面还沾着泥土,看样子好像是新鲜采摘的。在齐舒的面前是一畦小菜地似的篱笆园子,在屋后辟了土地种的东西。 “爷爷好,我是来找济民馆的。”邱真邱太医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有些眼熟。不由得试探地问道“你是?” “齐舒。” “哎呀!齐舒!你你你,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了?我还正打算给你去信呢!” “啊?”齐舒本来心系宁泽,听到面前的这位老者好像认识他,不由得也认真打量了起来,忽的眼前一亮喊道:“邱太医爷爷!” “诶!小没良心的,亏得你还认识我!”邱真不满地说道。 齐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走走走,进去说。”邱真一手拎着药草,一手拎着齐舒,开了医馆的后门。 “邱太医爷爷,我找,诶?难不成是您开的济民馆?”齐舒忽然明白过来,小二说这济民医馆刚开不久。 “不然呢?”邱真不满的瞪了齐舒一眼。 齐舒憨笑着跟着邱太医进了医馆。 第五十五章 惊骇至极 一进去之后,齐舒还没开口说要找宁泽,邱真先说自己还有些病人要处理,让齐舒稍微等会。 齐舒便趁着这个机会去找宁泽了,希望这个时候宁泽还没走,她还可以找到他。 邱太医爷爷去忙的话,齐舒就趁机在这医馆里到处看看,当然她的目的还是找到宁泽。 医馆的装修很是简单,一层有前厅、大堂、偏厅,被主要分了三个部分,候诊区、休息区、看诊区,看诊区身后是药架,门口旁边设立了药柜,看完诊之后就去药柜那里拿药。看诊区那儿是隔了一张白布帘子,一个病患出来了,另一个病患进去。 因着这医馆是刚开不久的,所以家具摆设样样都很新。 病人不多,稀稀落落坐在候诊区,多是几个老人和小孩子。齐舒了解邱太医,平日里素行善事,这诊金断然是不会多要的。 齐舒到处转着,去了前厅,去了大堂,去了偏厅等着的休息区。齐舒都没找到人,难不成已经走了?药童抬眼看了好几次,不知道这位给先生引进来的粉衣女子是谁?怎的好生无礼,在医馆里四处行走,扰人清静。 他哪里知道面前的这位是晴明郡主,齐家大小姐呢。 就在齐舒在医馆里到处乱晃的时候,邱真已经把宁泽迎进了二楼的房间,毕竟是贵客怎可怠慢处理? 邱太医拿着药箱就进了房,旁边的药童进来的时候,邱真正在给宁泽检查伤口。宫中侍奉的太医怎么可能不认得宁泽?所以宁泽刚进门的时候恰好邱太医在大厅,立马就认出来了。 正给宁泽检查着伤势,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侧身对着在门口服侍的药童召唤道。 等药童走到近前的时候。邱太医嘱咐道:“你去跟晴明郡主说说,就说我还要些功夫,让她耐心等等,对了已经是午了,奉些饭食给她。” 宁泽耳朵尖,脑中激灵了下,好似听得见邱太医在说晴明郡主,心思一动便插了句话道:“本王也饿了,邀请郡主一起过来用饭吧?”肯定是齐舒没跑了!她来找他的? 看似正常的建议,但是听在邱太医耳朵里却有些犹豫,但是显然宁泽王爷的意思自是不能拒绝的。“好吧,去吧。”邱太医附和道。 药童领了命之后便退出了房间,小心翼翼地将门给带上。 “王爷,你这伤口是为何所伤?”看形状像是尖锐的指甲,只是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皮肤外露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就糟了,看皮肤的状况不是很好。 “指甲,女子的指甲。”宁泽想了想答道,那姬雪的指甲从不怎么爱修剪,不偏不倚就那个长度,看起来都有些渗人,也不知道为何蓄这么长。 “可否再具体?”其实邱太医是想知道宁泽这个伤口是什么来路的女子所伤,看伤口逐渐发黑散发出有些奇异的香味,似乎这伤口不是那么简单。 宁泽眉头一皱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想起姬雪让他看大夫的紧张模样,难道其中是另有玄机?果然还是不能离那个姬雪太近! 邱太医谨慎地点了点头,这伤口真不一般。。 “姬雪公主不慎划伤本王。”对待医者,自是要坦诚相待,方能对症下药。邱太医素来医德甚好,宁泽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听到姬雪公主,邱太医竟然不自觉的身子颤抖了颤,似是惊的不行。宁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正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脸色这般差? 可是还没等他询问的时候,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想必是齐舒来了。宁泽心里却是一喜。 邱太医走过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齐舒和他的药童一前一后端着饭食站在门口,想是已经临近中午两位都没用饭,还是让他们两个先用饭,他先出去仔细研究研究那指甲里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齐舒,你们先用饭,我去后房取些药来。”邱太医看到齐舒脸上的周围都舒展开来,毕竟已是高龄,这老人纹老人斑自然也不少。 “是,邱爷爷。”齐舒冲着他甜甜一笑应道。邱真看到齐舒活泛的模样,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你啊!” 邱太医观齐舒甚喜,人道外面齐舒时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可是在他这里也不过是像个自家孙女般的活泼可爱讨人嫌。 宁泽看着他们两个之间亲近自然的交互,不觉有些奇怪,齐舒什么时候跟宫中的太医关系如此之好了?这点他怎么不知道?这邱太医他也只是曾在宫中见过几次,但是并没有多少交集。 待邱太医出了房间之后,宁泽看着他的背影好奇地问齐舒道:“你跟邱太医?” “小时在宫中侍读的时候生病,都是邱太医医治的,来,先用点饭吧。”齐舒将自己端来的饭食放到了宁泽的面前,转身接过了药童手里的饭食放到了桌子上,准备坐下来用饭。 她也是真的有些饿了,早间没怎么吃。“你的伤口怎么样了?”齐舒拿筷子夹了一筷子素菜放到了自己碗里,抬起头问道,表情淡然而又理所当然。 盯着她看半天的宁泽,看到齐舒忽然抬起来看他,猛地又把头给低下去,莫名的不想与她对视。 “还好。”宁泽被姬雪抓伤的是左手,倒是不影响进食。“你过来找我作甚?我不信你特意是来济民馆来看邱太医的。”宁泽先入为主的说道。 “这不是怕王爷不高兴,然后生我的气,怪我不仗义!”听到他明白自己专程来找她,不用解释什么,齐舒嘴角也有些浅浅地笑意。 “你别跟姬雪有接触,早上的时候我不是给你示意不要过来吗?”现在姬雪看到了齐舒,不知道会不会针对她,稍微还是有点担心,万一要是因为他的缘故给齐舒带去耳麻烦,他是玩玩不愿意的。 “你那个冷漠的眼神意思是如此?恕齐舒眼拙!”齐舒也不服气,给她一个眼神自信体会什么的实在也是太凭空想象了吧?他们有互相了解到如此境地吗? “你!”宁泽气的多吃了两口饭,狠狠地瞪了一眼齐舒,齐舒也不甘示弱反瞪了过去。 两个人赌气似的吃起饭来,好像是在较劲谁吃的多似的,结果都噎的快要翻白眼了,宁泽习惯性的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正放到嘴边的时候才发现茶水是冷的,再瞅了瞅饭菜,都是素菜没有荤腥,不禁撅起来嘴巴说道:“无汤无荤腥,吃什么?” 齐舒憋了一句:“爱吃不吃!”其实她也不知道宁泽要吃什么菜,平时看起来那么清心寡欲的人,应该也是不爱食荤腥的,于是她都挑了素菜,没有挑什么荤菜。 天知道她听小二说宁泽就在房里的时候有多激动,这饭菜还是她亲手盛的,怎么如此不知好歹,爱吃不吃!她下次再也不献殷勤了,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宁泽仗着齐舒觉得愧疚抛下了他,本想炫耀张狂一番,但是却是又被齐舒压了一头,他始终就是在她面前矮一截。撇了撇嘴巴,宁泽无奈腹中饥饿的很,早间到现在只吃了几盏酒,也罢,凑活着吃吧。 遂不再嘀咕饭菜嘀咕冷茶,只得用筷子继续夹着几根菜叶送到嘴巴里,苦涩无味,当真难吃。 齐舒低头认真的吃饭,半晌没有听见宁泽反驳她的话,不禁好奇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宁泽竟然流鼻血了?! 滴滴答答断断续续的落进了面前的餐盘里,连宁泽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这怎么好端端的就开始流血了? 齐舒连忙站起身来,掏出了身上的帕子,然后走到了宁泽的身边,直接将帕子覆在了他的鼻间,虽然觉得害羞,但是事态紧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将他扶到了床边坐着,打算去叫邱太医。 宁泽觉得而自己的鼻喉间有种灼烧赤痛的感觉,不知道是为什么?嗅到了齐舒身上的清淡气息觉得格外的安心,他是真的喜欢倚靠着她,此时不占便宜更待何时? “等等,水!”宁泽拉着齐舒,示意她倒杯水给他,他好渴,嗓子干的疼,浑身跟抽了力气又似打了鸡血,焦灼难耐。 齐舒无法,只得倒了刚刚桌上的冷茶,然后坐到了旁边喂给宁泽,此时的宁泽身上开始有不自觉的滚烫,原本白皙的脸上也开始有不正常的晕红,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 这看的齐舒更加惊恐,如此变化,这是怎么了? 就在宁泽迷迷蒙蒙之间想伸手抚上齐舒的脸庞,察觉到这点的齐舒慌忙就想离远点,起身走开,却发现被宁泽给紧紧地箍住不能动,顺势整个人好重的身子靠在她身上。 其实宁泽倒是不是有多虚弱,只是觉得自己浑身燥热难耐,有些耐不住。 齐舒被他磨的没办法了,就想将他先扔到床上去,然后叫邱太医赶紧来看看。 但是就在这来回的推拒之间惹得宁泽烦了,直接不管不顾的将齐舒给按了下去。 女下男上这种姿势,实在是太羞耻了! 齐舒看到正上方是宁泽放大的脸,有些震惊,双眼瞪的溜圆,满目的不知所措。连忙唤他的名字,触碰间只觉得他浑身滚烫,连带着齐舒自己都感觉自己身上也灼烧的不行。 我的老天爷啊!这怎么回事啊!齐舒脑袋里满是混沌,简直就是想在咆哮! 宁泽闭了闭眼,似乎是陷入一种迷幻的状态,朦朦胧胧之间他怎么感觉他好像看到了阿舒?他怎么会觉得阿舒是被自己给压在身下,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那眼角那颗惑人的泪痣,眼看着那张张合合樱色的唇,忍不住就想覆上去。 拼命想捕捉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的怀里,宁泽觉得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坐怀不乱了,他想要触碰自己身下的这个女子,碰碰她,亲亲她的脸,抱一抱那柔弱的身段,好像这样就足够表达他对她的疼惜一般! 齐舒简直要疯了,她这是要被宁泽非礼了吗?这钳制的力气好大,使得她挣脱都挣脱不了。 最后逼得她大喊了一声:“宁泽!” 趁着宁泽愣神的工夫,齐舒拼尽了全力将他给推开了! 第五十六章 无地自容 齐舒慌慌张张的就从房间里面跑出去了,宁泽忽然这个样子实在也是吓到她了,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这样?赶紧去找邱太医! 邱太医正在后院的药房里,仔细研究从宁泽手上是伤口中提取出来的东西,正常的被指甲给划伤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这个伤口居然已经皮肉外翻发黑了。 药童慌慌张张领着齐舒去找邱太医,齐舒惶急慌忙的找到他扯着就走,宁泽怎么流鼻血了,浑身还发烫,还胡言乱语说些浑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邱太医形容宁泽的样子,他去看了就知道了。 三人匆匆忙忙上了楼,邱太医带着药童进去了,把齐舒撵了出去,说是女子在场不方便救治,齐舒不得已只得退在门外面等着。 焦急地在外面走来走去,转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齐舒两只手不自觉地攥的紧紧的,捏的骨节都有泛白,不时趴在门上想透过门缝看里面的情景,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怎么好好的就这样了?刚刚吃饭的时候还跟她置气呢!难道是因为自己把他给气着了?那也不至于流鼻血还做出那样无礼的举动啊。 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邱太医才打开门喊齐舒进去。 邱太医眉头紧皱似乎很是纠结的样子,看的齐舒担心的不得了,这什么病啊,快的急死她了! “暂时没什么问题,稍微克制点就行了。”邱真看了眼药童,示意药童先出去,接下来要说的话不适合外人听到。药童心领神会直接走了出去,然后将房门给仔细带上。 叹了口气,邱太医坐到了桌子旁,伸手拿了一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解解渴,可是送进嘴巴里的时候才发现是冷的,不由得将茶杯给摔了下来怒道:“不像话!” 齐舒以邱太医是因为喝了冷茶才发脾气的,连忙走到他身边说马上重新沏一壶茶过来,瞄了几眼的宁泽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对上他的目光齐舒只觉得水盈盈的,不敢直视。 “不是这个!”邱太医的口气充满了懊恼还有烦躁。 “那到底是什么,邱爷爷,宁泽王爷到底怎么了?好生奇怪。”齐舒疑询道。 “无事,邱太医你说吧。”宁泽知道邱太医苦于有话要说,但是又不敢说不能说。宫中的人素来谨慎口风紧,皆知明哲保身之理,他的病肯定跟姬雪脱不了干系,邱真不敢说。 “这……”邱真能在宫廷里安安稳稳当了那么久的太医,多多少少有些腌臜事都是知道的,只是从不置喙也不多言,而那些多言的同行皆已化为一抔黄土,如今好不容易从宫中退下来,济世安民的愿望还未践行,断是不愿回头再蹚浑水的。 “你既已知跟晴明郡主有关,必然是要同我说个清楚,如若不然,我此身状况必是会传出去,在你济民馆医治的消息也会传出去,你不说,我便不会保你。你说,便是相安无事。” 邱真枯瘦的手颤了颤,看向齐舒的眼神也格外复杂。 “齐舒无碍,让她听听也无妨。”宁泽补充道。 “好吧,那我就坦白相告了。” 齐舒茫然的看着两人,刚刚还没搞清楚,略微一寻思便是明白了邱太医不愿意相告的原因是忌讳那姬雪公主,宁泽却是要知道的,所以才口头上警告了邱太医。 “王爷,你可知你这突发异状的原因正是因为你这手上的血痕!”邱真叹了口气,宫里有几个太医是专门为姬雪公主研制药物的,他们精通各种药理,熟悉多种偏方,所以有些弄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姬雪公主喜好男色,养了不少男宠,为了使其在闺中之事能够尽兴,更是不择手段。 太医们做出的药物,有用来喂食、涂抹、外敷、喷洒,简直五花八门,都是些虎狼之药,多少男子亏了身体,弄死弄残的从宫中悄悄耳抬出来,然后带到荒地给埋了。 好多好人家的少年就这么给毁了。 这些邱真也只是隐隐约约地知道点大概,其中分明之处也不敢深问,倘若他表现出丁点儿的兴趣,怕也就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姬雪公主的指甲里沾了不少药物,乃是,乃是……”邱真不敢看宁泽的目光,有齐舒在场他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怕是会教坏了她,齐舒还小。 宁泽何许聪明?他本来心里已有了几分揣测,邱太医的话只是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罢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可是解了药性?” “只是轻微的,不是很重,只是发现的晚了些,所以拖延发作了,待会儿喂王爷一副药即可,还望王爷多多包涵。”邱太医拱手道。 “如此,行了,我也不怪你,毕竟是我自己不慎,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齐舒说。”听到没什么大碍了,宁泽便正大光明赶人了。 “我这就下去煎药,你们聊。”既然是熟识,想必肯定也有些私房话要讲,若是齐舒能跟这玉树高洁般的宁泽王爷成了一对儿,倒也是桩好事。 眼见他小心翼翼的将局面转圜了回来,心里也放心多了,邱太医捋了捋自己灰白的山羊胡,放松了心情出去煎药去了。 宁泽伸手招齐舒过来,眼下他还躺在床上,脸色还是十分红润。齐舒很谨慎,不敢靠近,万一要是又被他逮住,根本就挣脱不了。 “过来!”脸一下子冷了下来,怕他还不成,好好说话她不听,非要凶着才听话。 “是。”齐舒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说道。 “我又不会吃了你。”宁泽只是觉得先前有些迷幻,神志都有些不清楚,这才有些冲动,但是冲动也是对着她冲动啊,又不是对着别人冲动。 齐舒乖乖的坐到宁泽的床边,后对着宁泽不敢看他,心里上下打鼓:“你要跟我说什么?” “你想不想知道邱太医跟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宁泽料定她这个深闺女肯定是不知道刚刚邱太医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按照她的性格,肯定是想知道的。 “嗯,你说。”齐舒刚刚确实对邱太医说的神神秘秘的东西有些好奇,外头都不知道那些宫闱秘闻,邱太医是在宫里太医院里面任职的,而宁泽也是从小在宫中长大,常出宫中,自然熟悉宫中的情形。 “那你侧过来,我没力气了。”宁泽说道。 “你说就是了,我听得见。”齐舒不愿意靠近他,这个人有点两面派,不能信。 “那我不说了。” “不说就不说!”齐舒赌气道,嘿,她还惯着他了,不说就不说,她还不想听呢! “真不想听?” “不想。” “那好吧,那你走吧。”宁泽冷淡地说道。 “走就走!”齐舒听到他如此嚣张的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走就走!当时她就不应该照过来的。瞬间就想起身的齐舒,被身后坐起来的人一把用手臂抓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齐舒瞬间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肩头一沉,有个稍显沉重的某人光洁白皙的下巴搭在了她的身上,眼角的余光刚好可以看见宁泽的脸,长而卷翘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带着红晕的面颊。粗重的呼吸喷洒在了她的脖颈处,齐舒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紧张,激烈跳动不安的心,还有空白一片的大脑。 “想听就侧过来。”清润带着些许粗野气息的男声在齐舒的耳边响起,带着别样勾人的诱惑力,自制力好像就在这一刻全部崩塌了。 齐舒真的就僵硬着脑袋,侧向肩头的宁泽。 星星点点的瞳孔流光溢彩,宁泽的眼里满是笑意。 原本小巧粉白现已嫣红若霞的耳朵靠近了他,原本想着戏弄她一下在她耳边吹口气的宁泽,不知怎么的,鬼迷心窍就改变了主意,反而是张口“啊呜”咬了下去。咬的也不是很重,不自觉的吮吸了一下,齐舒的耳朵真是可爱至极,无数次瞅着她侧脸的他,总算在今日能够亲近到了。 潮湿、温热、柔软的触感,那是…… 齐舒蹭的一下站起了身,宁泽一时不察直接被掀翻,倒在了床上。 摸着自己尚有湿黏感觉的耳朵,齐舒转身怒视着宁泽,涨的通红的脸色极是羞恼愤恨。 “无耻!!!!”齐舒唾骂道,然后跺脚又转身夺门而去,门给摔的震天响。 从后院进来的齐舒,知道路怎么走,没好意思走正门就从后门溜了,她也没好意跟邱太医告辞,慌里慌张的就离开了济民馆。 回想起她走之前听到的宁泽的狂笑,只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这宁泽,怎么跟那地痞无赖流氓,不,比他们更无耻!无耻!无耻!!!! 她早该猜到他是个表面君子真小人的!真小人! 齐舒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也顾不得形象直接狂奔回绿橘和墨竹等候她的酒馆,实在是太羞愤了! 济民馆那边闹出一番动静的药童也是吓懵了,听先生说里面是大人物惹不得,现在女子走了,只剩下那个男子大人物,好像是吵架了,怎么办?还是先去找先生吧! 而绿橘和墨竹一直在窗边观望,察看自家小姐有没有回来。 等了很久,甚至都过了用午饭的时间,小姐都没有回来,绿橘几次想出去找,但是都被墨竹给拦着了,说什么小姐让她们就在这里等,不要出去。 都知道小姐是去追广寒王,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样了真是急死个人。 话说,齐舒跌跌撞撞就往酒馆跑,也不管是正门还是后门,丢了平时的冷静理智,什么姿态礼仪统统抛在了脑后,当下只觉自己昏头了都。 等她看到窗户边上的绿橘,直高声呼喊她的名字,引得周围人的目光都锁在她身上,齐舒羞的无地自容。 “小姐,你怎么了?”绿橘紧张地握着齐舒的手,坐在她的身边,眼睛里溢满了担忧。 齐舒面色潮红衣衫因为跑动有些凌乱,整个人就跟逃难的难民似的,有些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打劫了呢。 没有理睬绿橘的话,径自低着头,齐舒沉默了半晌没说话,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脸说道:“我们回去吧。” 她不想在这里呆着了,只想赶紧回府里去,眼下她是不想在外面呆着了。 第五十七章 侥幸心理 绿橘和墨竹对视了一眼,绿橘有些不解道。“可是小姐,先前你明明那么期待这次茶会,眼看着茶会已经要开始了,这就走了会不会有点可惜?”绿橘看的齐舒先前给她们说了那么多关于茶会的事情,眼下要是不去,不是很可惜吗? “而且,小姐,你出来参加的是茶会,就那么匆匆忙忙的回去了,还是这般模样,未免有些不妥吧。”墨竹思索了片刻谨慎地说道。 齐舒被丫鬟的话说的心念一动,确实,她现在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回去了,不仅回府的时候家人问起来不好交代,要是宁泽那边再出了点什么问题,保不齐被什么有心人看见了,那不就更糟了吗? “说的也是,那等我料理下自己,然后就去茶会走一趟,看完了我们就回去。”齐舒惊疑不定的说道。惹得两个丫鬟更加好奇,心里不由得揣测起来。 这头的主仆三人计划着去茶会,将打算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马上回府,而那头把齐舒吓跑的宁泽,可就截然不同了。 邱太医听到药童的呼唤声连忙赶到,却发现房间里面只剩下宁泽一人,齐舒不知所踪,心下仔细一想,便知大事不好,怎么放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什么体统!不由得焦急地看向宁泽。 宁泽此时的心情正美滋滋,看了邱太医难看的脸色便知道他想什么。 “晴明郡主有急事,先行一步,太医不必多虑。她说改日再来上门拜见。”虽然脸色还是有些微红,但是已经没什么特殊的症状。 邱太医也没敢多问,齐舒那丫头素来聪敏理智,断然不会落人口舌,想必是真有什么急事跑掉了,只是,毕竟是虎狼之药,这广寒王会不会真有些什么? “太医可是不信本王?”宁泽的脸色陡然间肃穆了起来,神情也冷了下来,不复刚刚的平和淡然。 “草民不敢。”邱太医此时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太医院里的太医,而是平民百姓,一介医者,断然是不敢轻易得罪这些豪门权贵的,若非有些疑虑,他也不会问出口啊。 “如此,药可是弄好了?”宁泽也知此地不宜久留,外面不知有无姬雪的眼线把守,齐舒来找他也是冒着风险的。 “好了好了,这就去拿。”邱太医慌忙掉头就走。 宁泽就这样把邱太医给打发走了,这房间里刚刚发生的事情除了宁泽和齐舒两人之外,也再无第三人知道了。 激动的他恨不能从床上蹦起来,阿舒的味道真好闻,就那么好小一只,肩膀瘦瘦的。 他这算是轻薄非礼吗?是的,没错。但是能碰到她,宁泽真的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即使阿舒会恼恨他唾弃他亦或者是讨厌他,没关系,他都想好了,将这些罪责全都推到他突发疾病的缘故。 他早就计划好了,姬雪指甲里藏不干净的药这件事,肯定是不能告诉阿舒的,无非是想逗逗她的好奇心罢了,没想到她真的会上钩,真是个呆瓜,哈哈哈。 宁泽真是得意的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止也止不住。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瞧着跟个无头苍蝇一般跑了出去,真的好玩又好笑。 后来,这件事就像是个夜晚溜过大街的老鼠,消失的迅速而又了无痕迹。 热闹而又令人激动的茶会,本该是齐舒暗戳戳期待了好久的时机,怎料今年出门没看黄历,被姬雪和宁泽两人联手将她的心情搞得一团糟的齐舒,再也没有了逛茶会看茗战的心情。 连茶博士精彩的烹茶技术在她看来都变得索然无味,周围的喝彩声也变得无比的刺耳,脑袋里面混沌的不行,反反复复只有宁泽的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呼吸喷洒在脖颈间的触觉。 想到便浑身一颤,惹得绿橘连连奇怪的看了齐舒好几眼,警惕她是不是突然得了什么怪病还是怎么的了,为什么会如此的不正常。 可怜的小姐,到底是遇着什么事情了,怎的如此狼狈。 人潮很是拥挤,走的还是有点艰难,好不容易走到了近前,墨竹给齐舒去寻了一处位置,让她得以坐下来喝点茶喘口气,可以好好的欣赏茗战。 她们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茗战已经开始了。周围人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有地位有些钱财的则是提前预订了位置,总之或站或坐的都不影响众人观赏的兴致。 个头高的挡着了后面矮的,拍拍肩膀也就让到旁边去了。和气的很。 茶会里提供的也都是新茶,空气里弥漫的皆是清新的气息,不甚浓郁略带点苦涩,饶是焦灼不安的齐舒也被这味道给安抚了下来,不再那么紧张焦虑。 随着茗战的进行,很快就进入到了评比的阶段,坐在那些评审位置上的,都是少梁城里举足轻重的鉴茶大家。 齐舒没有怎么抬头看,多是盯着前人的椅子台柱之类的,听着上面的人在说话,周围的百姓也都安静下来听着评语。 偶有听到些名词,比如龙井、瓜片、铁观音之类的,因为没怎么走心听,所以也就听的断断续续的。一直熬到了傍晚时分,茗战才算是堪堪结束。 当然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除了齐舒。 没有去看评选的今年最好的茶叶,齐舒让墨竹去采购评选出来的前三名的新茶,示意她多买些带回去。不仅是自己府里要用,外面走动也是要送的。 墨竹领命就去办,因为买的人比较多,所以排队也是派了很久。等到天擦黑的时候墨竹方才匆匆忙忙从卖茶的地方赶回来。一碰面,一主二仆就匆匆将东西揣好然后就乘马车离开了。 齐舒从茶街回到府中的时候,正是迎头就往自己的院子里钻。 真是时也,命也。 月上梢头,府中的灯笼也都挂上了。灯火通明之时,齐舒却在府中走廊往院子走的时候恰好就遇到了她爹,齐尚书。 在这个家里齐舒最不想碰见的就是爹了,倒不是她厌恨他,只是每次遇到他,他总要说什么结交权贵之事,这才是令齐舒特别不喜不愿的事情。 “爹。”齐舒见避无可避,也只能硬着头皮迎面打招呼了。 “嗯,这么晚了,去哪儿了?”齐尚书威严地说道。 “舒儿这是去茶街观看茗战了。”齐舒恭敬地回答道。 “哦?独自个儿去的?”这话说的,齐尚书就有些不满意了,整天不想着跟那些高门家的子女多来往来往,就在乎自己独来独往,太自私! “是!” “你说你一个深闺女子,有事没事老往外跑干什么?抛头露面想什么样子?”齐尚书听到齐舒自己独自出去茶街玩乐,也不知道多跟外面的那些高门大户多接触接触,太不把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太过分! “茶街每年就这么一次茗战盛会,会评选出头号的新茶,舒儿觉得拿来作礼品送人是极好的,这等着评选出来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哦,这样啊,那回头打算送谁?回头给我拿点送过来,我也送人。” “这,国公府肯定是要送去的,回头我就让墨竹给您送点过去。”齐舒莞尔道。那模样看着格外的乖巧又得体。齐尚书看在眼里总算是有了点满意。 齐舒看差不多了,也该溜了。“那爹,我就先回院子了。”语气有些急促,体现她有些不耐的心情。 齐尚书还没打算就这么让齐舒走,还打算跟她说两句来着。 但是齐舒行了礼,然后就躬身就退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齐尚书总觉得齐舒跑的跟兔子似的,眨眼就没了。 这丫头! “小姐,热水备好了,可以沐浴了。”绿橘看到自家小姐呆坐着,目光无神,眼睛不知道都盯在哪儿去了,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嗯,你先去吧。”齐舒点了点头应道。 “哎。”绿橘无奈只得先出了房间。 齐舒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疲倦的躺倒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好累。 有些莫名的烦躁不安,胸口异样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不太适应,就好像是突然被塞入了很多棉花似的,怎么都拨不开,拿不掉,烦躁。 忍不住在床上滚了滚,都不能缓解自己纠结的情绪。 宁泽,宁泽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是自小相识,却也并无过多的交集,经年数次的相见也不过是偶然。 唯独那天,在方结大婚的那天,他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她眼前,救了他,自此才算是相遇相识。 她利用他在先,回报在后,那也是请他吃酒了啊。 后来怎么就这样了呢?翻墙进她家还弄坏了她的灯笼,又是给她做灯笼看河灯,又是让她挂愿牌,还请她去看茶会。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他在接近自己呢? 平常遇见的他都是那样冷着一副面孔,谁也不认,看起来就是难以接近的人,虽说是满身才华位居政府要职,但是齐舒在深闺之中也没听见他如何建功立业,反倒是夸赞他容貌的不少。 私下里过来的时候,齐舒竟又发现这个人与外面传言的截然不同,一点都不君子甚至还有点耍无赖、小气!而且还耍流氓!臭不要脸! 越想越气,齐舒揪紧了手边被褥的一角,不自觉地咬紧下唇,忍住自己想骂他的想法。想着想着忍不住又踢了踢腿,示意发泄自己的不满。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气,还不如去沐浴。 齐舒满脸不高兴的起身往浴室走去,以往的风度礼仪雅态统统抛在了脑后,活脱脱的就像个小怨妇,心里嘀咕的很。 第五十八章 若风之变 柳国公府门前站着两个仆人,一位手上捧着拜帖,一位手上拿着礼品,模样十分的恭谨。 “我们是齐尚书府的,我家老爷和小姐特地备了薄礼,来答谢上次贵府对我们家郡主的招待,还望笑纳。”这两个仆人是齐尚书精挑细选出来的,无论从姿态礼仪还是说话语气方面做的都十分好。用着也十分的放心。 “如此,待我禀报我家主人,稍等。”门口的侍卫冲他们抱了抱拳,然后进去禀报主事的。 …… 一身桃红鲜艳衣装的许氏出来接的帖子,欢欢喜喜的将这份礼给接了,齐舒那孩子她看着也喜欢,若不是自己的儿子还小,也想等个这样的媳妇,晚上公公回来的话看到也会很开心。 给了那两个仆人不少赏钱打发他们回去了。 仆人们也很开心,少梁城的人都知道国公府是轻易不会收取哪家来的帖子还是礼物的,还是自家的郡主体面,得了国公的青睐,他们也跟着沾光,这不,国公家的大夫人给了他们这么多赏钱,够他们逍遥好一段时间了。 齐尚书还在家中焦急地等待着下人回来汇报,在中堂里走来走去,心中火急火燎,凉了的茶水灌进喉咙里也解不了这焦虑。 早知道他就亲自出面送过去了,国公府是什么地方?每年的新茶肯定是头个送过去的,这齐舒在街市上买的茶能是什么好茶?就应该听他的买些贵重的东西。 要是引起了国公府的不喜,回头看他怎么收拾她! 比起包袱沉重的齐尚书来说,齐舒倒是淡定了很多,没什么焦虑的,国公喜茶,她从街市上买来的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对于那样高位的人物,她是觉得既不可过分亲近,也不可刻意疏离显得十分做作,她拦着尚书父亲也是考虑到不给对方添麻烦,毕竟父亲那种爱巴结的性子,这辈子是不指望能改过来了。 早间跟他们吃过饭就回了院子,今天父亲休沐在家,她也不好在家中走动,只能看看书喝喝茶,看着绿橘她们在院子里培育新的花苗,说是添了两株月季,开得艳而不俗,齐舒也就任由她们去了。 只道是外面芳菲正好,上次玄都观看桃花之行却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不由得多了几分喟叹。脸上也有几分闷闷不乐。 墨竹见植的差不多了,便出了院子去泡茶。绿橘也是将土给压实了,也从半蹲起身去打水清洗,身上沾了不少的泥点,藕粉色的衣裙有些脏污。 春日苦短,一会儿的工夫就快晌午,齐舒手上捧着看的书卷也没多看几个字。难道是身心自由了,人也耐不住寂寞了? “小姐,喝茶,月季已经种好了。”绿橘拎着茶壶小心翼翼地倒了杯茶递到了齐舒的面前,齐舒点点头,将书卷放到了石桌上,纤长白皙的手指触到茶杯觉得有些略微的烫,盯着澄澈透明的茶汤,不由得有些走神。 “这个时候,油菜花应该都开了呢!”绿橘洗弄好了走了过来,身上沾了不少的水迹,带着清新微凉的气息。 油菜花,那个黄黄的漫山遍野的那种吗?听人说过,但是齐舒没见过大片的油菜花地,只有今年吃掐的新鲜的菜尖的时候才看到点零星点点,他们家里没人吃这个,只有齐舒喜欢吃,觉得清甜。 “很好看?”反射性地问了一句。 “那当然啦,小姐,你不知道,我虽然从小住在少梁城里,但是我奶奶在乡下住,伺候着几亩地。乡亲们都种这个,不种这个哪来的油吃?这个时候油菜花开得正艳,又香又好看,蜂子飞的都忙不过来。大片大片,跟雾起来了一样。” 这话说的齐舒微微有些心动。 “乡下哪里?” “小姐想去吗?少梁城出了城门往西二十里地就是我奶奶家,奴婢也好久没见到我奶奶了。”绿橘脸上闪过些不好意思的神情,她是真的想回老家一趟。 齐舒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摇了摇头,现在这个时候出门肯定不太合适,前几日他们已经出过门了,眼下要是再出去落在有心人眼里难免又要嚼舌根,再怎么风轻云淡也不想听见那些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何况要是再遇到宁泽怎么办? “小姐?小姐?”看着想着想着就发呆的齐舒,绿橘忙过去扶了扶她的肩膀,有些担忧的看着她,接收到绿橘的眼神,齐舒回过神来轻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回了房间。绿橘和墨竹都有些莫名,对视了两眼皆是疑惑不解。 柳国公府 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柳国公手里拿着儿媳妇递过来的茶礼,脸上的满意溢于言表。 大儿媳妇在旁边站着笑吟吟的解释这礼是怎么来的,说是齐府齐舒特地送过来的,算是齐舒的一份心意。 “这丫头是真得我欢喜。”柳国公冲着许氏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公公看人不会错,我看着丫头也着实不错,知书达理,心思灵巧。”许氏应和道。 “是啊,倘若我们家有个孩子像这样的,我也高兴。” “您啊,城里的哪家送礼来您看都不看一眼,独独这齐家的受了,公公可知这齐尚书……” 许氏的话没说完,留了点余地在。 柳国公心知肚明,这齐秦乃是穷苦书生出身,娶得是商贾之女,小门小户的靠着谨小慎微阿谀巴结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位置,属实也不容易,平素也还算老实。 “无妨,只是官位看重了些,人瞧着无功无过知进退的。”说着柳国公就开始伸手拆这礼品。 许氏瞧着公公的心情不错,想着小风哭兮兮求她的事情,不由得试探着说道:“公公,您看,小风守城门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是不是?” “嗯?他才去了几天?” “已经有月余了,是不是差不多也就成了。” “急什么?放在那里多锻炼锻炼,平时就是太过骄纵着他了,导致现在如此的无法无天。”柳国公提到柳若风就忍不住要吹胡子瞪眼了。 “是,公公。”许氏自然不敢惹怒自家公公,只得放弃了,小风你再熬两天吧,等公公松口了你再回来吧,许氏心里默默的说道。 外面的天光大亮,柳国公在内堂没多待,将茶礼拿上起身便走了出去,他还有很多政务在身,得及时处理才是。饶是外面的春光再好看,春风再怎么醉人,他也无暇欣赏了。 像大多数忙碌为生计奔波的人一般,尚书日夜为国为民操劳烦神丝毫没有松懈下来的意思,许氏心里也清楚自家公公乃是朝廷重臣,岂能为家事所累。 这偌大的国公府也是有诸多的杂事等她处理,叹了口气,也走出了内堂。 而满心期待着自己的嫂子能在父亲面前说上话的柳若风,日夜盼望着自己解放的时刻到来。 不得不说,守城门实在是太辛苦了。 他们丝毫没有把他当成国公府的小公子,说到底,柳若风还期盼着他们将他当成贵人给供起来,谁知在这里谁都不把他当回事,反而因为他生的瘦弱欺负他嘲笑他,什么脏活累活都给他干,班头发现了也只当没看见,只要做的不是很过分就不会插手。 这么些日子给磨下来,饶是他再心高气傲也被掰折了。 不过,说实话其实也不是完全都是厌恶之感,有些他还是挺有感触的。 少梁城很繁华他知道,直到他真正站岗守卫的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作为魏国都城少梁究竟有多么的繁华,每天来来往往各色各样的人都要接受盘查,站岗的士兵是真的很辛苦。 他们曾经抓到个几个混入都城的别国人,既不是来经商也不是来寻亲,正是因为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才觉得形迹可疑。 有经验的士兵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有可能有猫腻的人,柳若风才来不久,自然是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长年累月站岗盘查的人才懂。 跟他们相比,柳若风才发觉原来自己其实挺狭隘的,他曾经打劫的自以为道听途说就判断是坏人的权贵之家,说什么劫富济贫就是个笑话,被他打劫的人又何其无辜? 与这个守城相比,连凤毛麟角都算不上,应证了那个女人的话,虽然心有不甘不服气,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也容不得遮掩。 守城虽苦,但却比他以往爱在大街上游荡惹是生非无所事事要好的多的多,所以他也不是那么抱怨的很了,但是还是会跟嫂子催促说想早点回家,毕竟这饭食饮水休憩的条件真的很差。养尊处优一下子这样对待真的很难接受。 当然除开这些之外,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堂堂七尺男儿自当是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做了这等事的人胸中都会的燃起不少的热情来。柳若风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跟他睡一个通铺的站岗兄弟,他的老母亲来看他。 他那个老母亲是来自乡下的,时不时的就会进城看望他的儿子,也不说话,就是摸清楚了他儿子站岗的地点和时辰,到点了老太太就会默默的站在旁边,然后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看着,等他站岗站结束了,老太太才慢悠悠的走回去。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风雨无阻的。 听那个弟兄说,家里的老母为他做了守城的兵卒很是开心,觉得这是保家卫国的好事情,舍不得自家儿子上战场,就做这守城的活儿也挺不错的。 听在柳若风耳朵里真真觉得是满心的愧疚。母亲去世之后,父亲事务繁忙无暇顾及他,但是每逢得了点空闲就会督促读书习文,教育如何忠君爱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可是听在他的耳朵里就觉得很是不耐烦,这种写写画画读书识点字就能保家卫国了?看他两个哥哥,不就是都在朝廷中做事吗?结果不是也就那样吗? 如今,他真正体味到的这些确实也是改变了他的想法,只不过依他这个还没长成的小身板,不知道到军营里能否受得住,若是从文,是否也能有像父亲那样高度的成就? 对于到底是从文还是从武,他还没有想好也没有准备好。 当下,他还是静静等待着父亲他们什么时候将他给接回家再计议吧。 第五十九章 下令截杀 “福达,最近晴明郡主那里有什么动静吗?”宁泽从书房里大步走了出来,到屋外去寻通常守在旁边的管家。应了一声,福达圆润软萌的身子从一侧的走廊里面冒了出来,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王爷,郡主最近都在府中,没什么动静,据隐卫来报大多都是在看书写字作画,和两个丫鬟待在一起寸步不离。”顿了顿,福达又继续说道:“哦,对了,最近婉然苑里新添了两个侍卫日夜巡逻,不知是什么原因。” 眼皮子掀了掀了,福达弯着的腰有些刻意地往上提了提,试图看清某人的脸上的表情。 宁泽也确实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略微心虚了一下,但是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然后就走了。 福达心里这个欣慰啊,作为宁泽的贴身管家,自家王爷去了哪里他肯定是要掌握的一清二楚的,不然怎么能够好好保护他?不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先主的托付? 没有心思搁在自家的忠仆身上,宁泽若有所思的回了书房。 齐舒多日不出门,还加强了巡逻,无疑就是为了防着他,虽然他那天的行为确实放浪大胆了些,但是这都是因为中了药的缘故,当然她也有点非分之想。虽然他是个正人君子,但是对上齐舒,忽然就不想正人君子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面上还没有痊愈的伤痕,宁泽的眼色忽然有些锐利了起来。 姬雪。 奢靡华贵的永乐宫中,那鎏金漆红花梨木的美人卧上,正侧躺着一位身着明黄宫装的女子,似血的珊瑚耳坠有一只被她扯了下来,丢到了面前的地上,头上的发冠也有些歪歪斜斜,像是刚与人斗殴打架一般。 宝安公主姬雪不饮不食已经好几日了,今日去参见陛下还碰了个软钉子,回来也愈发的脾气暴躁,连斩了几个面首和丫鬟,但是她丝毫不在意。 所有在永乐宫伺候的奴才,都知道这位是最最不好惹的。他们心里也起祈祷这样的女子还是不要去祸害那丰神俊朗的广寒王了。 一袭白衣似雪面容清俊的公子从外面匆匆走了过来,面上带着些微的紧张神色。 宫人将姬雪所在的内殿的门给打开,将人给放了进去,这位是公主最喜爱的面首林朝文,公主交代过如果是他的话随意放行就是了。 这位公子倒是个能得公主喜欢的主。 果不其然,在林朝文进去之后,先前还时不时摔东西的姬雪就没怎么突然来什么声响了,刚开始还高声说话,渐渐地声音就低了下去,再到后来就能听见令人脸红心跳的女子娇哦声了。 菩萨保佑,还是让这样的公主赶紧嫁出去了,别在宫中祸害别人了。 姬雪生气的原因也确系为了宁泽。 那天她的指甲不慎抓伤了他,忽然想起那天早上出门前兴致来了让宫人给她的指甲上了药,与自己的那些男宠们缠绵了好一会儿,回头忘记洗去了。 这药肯定会过到宁泽的身上,但是分量应该是不多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肯定还是要去看医生的,所以她就着急忙慌的劝说他赶紧去看大夫,早些处理掉。 谁不知宁泽素喜洁,不爱与女子亲近,若是让他知道指甲里另有玄机,肯定会再也不理会她的。 宁泽果然生气了。 听下人来报,宁泽去了茶街那里一家新开的医馆,名叫济民馆。听说还是宫里的那个退下来的邱太医,应该是个嘴严的,心里有数。姬雪就想着找人去敲打敲打邱太医。 但是还没等她行动呢,那边又传来消息说那个齐舒偷偷摸摸的也进了济民馆,还是从后门进去的。 果然是个小贱蹄子! 听说出来的时候衣着发丝散乱、脸颊嫣红,从医馆里狂奔而去,这就让姬雪不得不想多了。难道她跟宁泽发生什么事情了?姬雪有些不敢想,要是齐舒真的玷污了她的宁泽,她一定会杀了她! 但是后来两方都选择了缄默不语,宁泽那边没什么动静,齐舒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就好像突然说好了一样,这让姬雪愈发的担心起来。 父王给了那个齐舒那么大的恩惠,还什么自己挑夫婿,都那么大年纪了,真是不要脸,要是她要跟宁泽在一起,按照宁泽的性子肯定是会对她负责的。 不行!她肯定不能让她得逞的。 姬雪回宫之后就三番五次的去找言墨,希望他能够答应赐婚,这样也能先一步进了宁泽的家门,只要宁泽肯娶她,等她进了门,府里不管哪个都会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但是姬雪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父王就是不肯答应,明明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 这几日不吃不喝硬是跟父王示威,可以往十分疼爱她的父王竟然对她冷漠的可怕,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平时姬雪要什么给什么,为什么一个男人也无靠山背景只有个王爵的位置而已他都不答应? 姬雪真的是想不通。 她能等得但是齐舒那个贱人不能等得。 左思右想之下姬雪决定要先下手为强,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给拔掉,传闻宁泽和齐舒有暧昧的风闻已经不仅是一天两天了,她横竖不能让他们两个这样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终是下了决定,找了心腹林朝文在外走动安排,姬雪想好了,只要是齐舒出了府就想办法将给人劫持下来,也不出城直接在少梁城中就地解决掩埋。 以往姬雪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要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只不过齐舒的身份稍微有点显眼,不过这也没关系,就算是查也查不到她的身上。 “办得怎么样了?”姬雪脸上的怒容未消,嘴角噙着抹冷冽的笑容,看在林朝文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股嗜血的味道。 “一批死侍已经交代下去了,若是不成便是不成。”林朝文微微颔首道。 在姬雪身边三年,接触到她最隐秘的地方,也就是先皇瞒着所有人培养的一批死侍,为了保护姬雪而存在,姬雪生,他们生,姬雪死,他们死。 当然,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有一条铁律,为了不暴露身份,倘若首次行动没有成功,便不会有第二批死侍继续执行任务,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过首次铩羽而归的情形,所以在刺杀齐舒这件事情上把握还是比较大的。 “那就好。”姬雪自动忽略了林朝文的后半句话,这件事怎么可能不成?这件事必须成。她要那个小贱蹄子死! “过来。”姬雪冲着林朝文招了招手,林朝文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还是乖乖的走了过来的,被姬雪扯入了怀中…… 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的齐舒还是逍遥自在的躲在家里,虽然每每在无人的时候总会想起那天失态的宁泽,然后兀自发呆脸颊微红。 “小姐,我们闷在家里真的真的真的已经许多天了,您呆的住绿橘呆不住啦!您看,这天气多好!”将一篮子采集的春花重重的搁在了齐舒的面前,绿橘有些不满地说道,惊动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齐舒。 墨竹皱了皱眉低喝道:“放肆!”一个丫鬟也敢对郡主小姐大喊大叫,她看她是被纵的无法无天了! 绿橘被墨竹的呵斥吓得忙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圆溜溜的大眼看着齐舒,慌乱又羞惭。 齐舒摇了摇头说道:“你要是有墨竹一半的沉稳就好了。”倒是没生气,还是无奈居多,都是比她小几岁的女孩子,活泛些也是极为正常的。 “是,小姐。”绿橘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这几日少梁城里可有什么动静吗?有趣的?好玩的?”齐舒觉着确实在院中沉闷了多时,也没怎么出去走走。 墨竹和绿橘对视了两眼,交换了下信息,确认最近她们是否听到有什么好玩的消息。 “没有的话就暂时……” “小姐,我明天要回家省亲一趟,后天就回来,已经跟管家说过登记过了。”因为墨竹是齐舒院里头的,尚书里的管事也是多多少少都对绿橘和墨竹两人客气点。 齐舒看了她一眼莞尔道:“一天够吗?要不多休息两天?”也看了看绿橘,不知道她要不要回去,绿橘连忙摇了摇头说自己不回去。 “谢小姐,一天就够了。”墨竹恭谨的说道。 虽然对自己的两个丫鬟的身世很是好奇,但是齐舒也不是那种随意问别人家世说些闲话的人,从墨竹日常的行为表现来看不像是个市井人家的女子,倒像是个大家小姐,行事有度、办事得力、举止恰当得体。观绿橘倒是像个疯丫头,听她的话好像小时也是在乡野之间长大,后来才进了少梁城。 “那就好。”顿了顿,齐舒又说道:“绿橘,你上次说到你姥姥家种什么来着?” 绿橘一听眼睛里顿时就绽放了光彩,小姐想听那她就仔细给她说说。想着也就一屁股坐到了石凳上齐舒的对面,揽过一篮子的春花,手上挑拣着,嘴巴却开始絮絮叨叨的描绘起来。 墨竹看到此情此景也是摇了摇头,然后悄悄的退下去了。 这段时间都闷在齐府里,没有外出走动也就没有机会将消息给递出去,不管怎样也应该出去吱个声的,所以墨竹就想着告假借机出去一趟。 潜伏在齐舒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算是多多少少了解了齐舒这个人,人倒是挺平淡的,看起来不争不抢的,得了郡主位置也没自高自大,没什么明显的弱点就比较棘手了。 不过她在齐府也发现了两件事,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主人。首先就是齐舒的院子晚上有人盯梢,不过不像是对齐舒不利的,倒像是有人特意安排过来保护齐舒的。另外就是广寒王宁泽与齐舒的关系不一般,近乎是有些暧昧的。 别人看不看得出来墨竹不知道,但是她自己看觉得那宁泽看齐舒的眼神绝对是有暧昧的成分的。而且那宁泽私下的表现也与他们来到魏国之前查探的消息不太一样。 而主人想要借着齐舒这根藤蔓攀上宁泽这层关系,如此看来,倒不是齐舒扒着宁泽不放,而是宁泽有意无意的接触齐舒。更有意思的是那位魏国的姬雪公主似乎对宁泽十分钟情。 如此有趣的三人关系,不知道主人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她的心里倒是有些暗暗期待了。 第六十章 喂食药物 暮春酒馆这几日不曾开张,挂出的告示也是声明店内正在进行装修,过两日才能恢复正常营业,不过实际上倒并不是真的在装修,而是赵娉婷在布置在魏国蓄谋已久的事务。 赵思明衣着形色低调掩人的进了酒馆的后门,直奔二楼而去。 赵娉婷已经住在暮春酒馆的二楼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寸步未曾离开。 “笃笃笃”赵思明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然后小声的唤道:“主人。” 里面许久没有传来声响,紧张的赵思明有些急躁,就想着冲进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但就在此时,房间里面传来了有些慵懒随意的声音,他道:“进来。” 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转身探头朝两边看了看,警惕是否有其他人耳目之类的,方才将房门仔细给关上。 体态轻盈柔美、凤眼半弯藏琥珀的赵娉婷彼时正侧躺在卧榻上,未施朱粉、远山眉不描而黛、薄唇红润,看起来格外的诱人,只可惜遮了半面的鬼面具,不能窥见全貌。当然赵思明也不敢直视自家公主的脸。 “何事?”赵娉婷半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憩养神,手上还捏着一只茶杯。 “公主!漆红来了消息。”赵思明半跪拱手道。 指尖微动,赵娉婷将茶杯放到了旁边的小几上,侧卧着的身子也正了起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据漆红的观察发现,广寒王宁泽与的晴明郡主齐舒的关系匪浅,不过广寒王单相思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另外魏国公主姬雪似乎是对宁泽有意,但是据我们的消息来看,魏国皇帝言墨拒绝了很多次姬雪提出嫁给宁泽的请求,原因未知,公主您看?” “魏国不是出过女王吗?”赵娉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赵思明略微一琢磨就知道公主的意思,但是有些又有些疑问地说道:“可是,这广寒王的双亲已故,并无可以依仗的势力,这样的独枝……” “我说过,凡事不能看表面。” “依公主的意思是,这个广寒王并不简单?”赵思明斟酌着说道。 “父母至亲皆亡故,自小在宫廷中长大,于十四岁出宫,到现在位列朝廷重臣,光凭这一句就应该知道此人并不简单。”赵娉婷勾起了嘴角,先前他在赵国的时候就非常好奇此人,原以为只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没想到还确实是有点人才。 曾经参加皇家游猎的时候,令其作些什么,一篇《林间赋》惊艳四座,此赋先写子虚、乌有二人之论不确来引出天子上林之事,再依次夸饰天子上林苑中的水势、水产、草木、走兽、台观、树木、猿类之胜,然后写天子猎余庆功,最后写天子悔过反思。全赋规模宏大,辞汇丰富,描绘尽致,渲染淋漓。 这篇《林间赋》单单不止文笔辞藻华丽、气象宏大,也是包含了谏言在其中,正应了天下间广大才子的心意所在,即能够施展才华又能够建言献策,劝谏帝王勤政。后来宁泽便成了一部分人争先膜拜的对象。 当然他的作品远不止这一篇辞赋,加上本人性情正直容貌出色不喜好色淫逸之事,所以此人被誉为“骨重神寒天庙器”也算是担得上。 魏国皇帝曾经要求宁泽尽心辅助太子姬南,所以现在两人的关系亲近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光光是外在的容貌和内里的才华,宁泽在魏国的政治中心也是占有重要的地位,虽然年纪轻轻,可是行事手段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将魏国的政治体制极大的完善,可谓是面面俱到。 联合柳国公等人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但在管理律法方面的刑部却丁点儿关系也不沾,刑部如此遑论兵部了。不由得令人称奇。 可要说更奇特的是,所有宁泽参与完成的政务,如此卓越的政绩却在上报的时候丁点儿也不曾提到。 不在朝堂上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在朝堂上的人也不敢随意多嘴,毕竟这位广寒王的手段他们还是了解。那外部的人自然也就认为这个广寒王徒有其名罢了。 不沾律法也沾不到军权,宁泽很聪明,实际上作为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最重要的就是军权,他不碰到刑部兵部的事情,自然也就让言墨放心。 所以,赵娉婷在调查之初对宁泽的印象也是如同大多数人那样,但是在深入调查之后才发现此人一直都是在韬光养晦。 而且,没有弱点。不,应该说是没有明显的弱点,这是让赵娉婷觉得最为棘手的事情,事实上,魏国朝堂上的臣子赵娉婷策划了这么久秘密拉拢的人几个手指头就数的过来,并且是以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拉拢来的,但是他最想拉拢的人还是这位广寒王。 至于原因他得了点消息,宁泽父母的死亡很可能与那位魏国先皇有关。而今这个还有待进一步证实,不过现在印证了他的设想,原来这个宁泽还是个痴情种,看来当初循着从齐舒的身上下手这步并没有走错。 “告诉漆红,密切关注晴明郡主的动向,尤其是与广寒王接触的时候,另外,可以开始喂食了。”赵娉婷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赵思明领了命之后也没敢再多说些什么,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墨竹借着一天探亲的假期回到了安排好的家中,隐蔽的将消息通过给邻居送些吃食给递了出去,随后回了家,伺候着自己的双亲,父慈子孝的场景任凭谁见了都不会怀疑。 返回齐府的时间在第二天,所以墨竹在家中过了一夜,如果不出意外,在半夜的时候思明大哥会过来交待她,关于主人的下个指示。 如此的计划布置对于墨竹来说已经执行了上千次不止,她的本名叫漆红,原本是个孤儿,在很小的时候就家破人亡了,就剩她一个,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公主收进宫了,培养做了侍卫,虽然未成年,但是已经替公主做了不少事情了。 至于公主交代所做的事情好坏,墨竹自然也不敢轻易评判,毕竟,她只是公主的一个奴才。 繁华的魏国少梁城,墨竹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好一段时间了,总的也算适应下来了,只不过还是觉得很陌生,她很思念赵国,公主说过,魏国是最后一站,只要魏国的事情处理结束了她们就可以回到赵国了。 只要把这件事给完成了,就可以回到赵国去了…… 齐舒发现墨竹回来的时候明显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只当是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问她她也不说。 绿橘也是焦急的很,都忍不住冲着墨竹大声,但是墨竹只是冷着脸,什么也不肯说,连日来沉默不语,吃的少睡得少。 表面上没表现出过多的关心,但是私底下齐舒托管家往墨竹的家里送了不少的银钱,怕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导致现在的墨竹看起来有些大受打击的样子。 但是管家那边送了银钱之后回来跟齐舒说墨竹家里的情况,说是也没出什么事情,这就不得不让齐舒有些关心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任凭绿橘怎么逗她,墨竹仍然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于是,心疼自家丫鬟的齐舒决定,还是带她们两个出去散散心,毕竟刚好她还有些事情想亲自出面去做。 晴明祭扫刚过不久,齐舒特地挑了一个大清早,将两个丫头叫到了跟前,说是今天出去逛逛,让她们好好准备准备,到傍晚回来也说不定。 被困了多时的绿橘简直就是欢呼雀跃忍不住要拥抱齐舒了,就连低沉多日的墨竹也冲着她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但是这笑,怎么看怎么都有点苦涩。 墨竹低沉的原因很简单,她探亲的那天晚上,思明大哥按照设想的那样过来了,只不过递来的消息却实在令她措手不及,公主竟然命她去给齐舒下药?! 这段时间跟在齐舒的身边,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大家闺秀,在外端庄大方,在院内也是优雅自得,对待她和绿橘真的是十分好,也从来不会刁难她们,不让她们做重活,平日里赏给她们的首饰钱财也很多,从来不会苛待她们两个。 墨竹觉得她是她遇到的性格最好的女子了。 但是,公主竟然会让她对齐舒下手,没错,墨竹手里是掌握着一种特殊的药物,可是那也是为了对付极难控制的人,也多是男子从未在女子身上试行,这个药物对身体的损害也极大,齐舒对她挺好的,同为女子,墨竹有些觉得实在是难以下手。 虽然相处不久,但是墨竹真的觉得有些不忍喂食齐舒那个东西。 “收拾一下,我们出门去。”齐舒的手扶上了墨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正在发呆的墨竹,脸上的神色十分柔和。 “是,小姐,小姐,我们去哪?”墨竹疑惑地问道,手上还端着早饭立在房中已经立了好久,绿橘伺候小姐洗漱,墨竹就在饭厅等着,但是绿橘没看到小姐倒是先出来了。 “嗯,管家跟我说名琴绿绮今日在市面上露面了,所以我就想去看看。”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绿橘已经去收拾东西了,你把早点放下也回去收拾收拾,吃点早饭我们就出门。” “是,小姐。”墨竹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刻意,将餐盘放了下来,清粥小菜还有点炸物,这是齐舒最爱吃的。深深地盯着粥看了会,墨竹低头走出去了。 齐舒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墨竹,对她表露出来的异样心下也是有了几分计较。不过眼下自然也是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 名琴绿绮,会是真的吗?齐舒心里有些犹疑,毕竟是传世的宝物,忽然拿到市面上来,当中会不会有些什么缘由在里面? 第六十一章 引蛇出洞 琴,乃是最古老的弹拨乐器了,齐舒自小就习琴,有些入门该知道的自然也知道,自古以来就有四大名琴,他们分别是齐恒公的号钟、楚庄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和蔡邕的焦尾。 齐舒的琴自是比不上这些,她的琴是齐尚书自齐舒幼时就买来的,已用了多年,音色依旧很是悦耳。 这绿绮琴定是稀世珍宝,齐舒不指望能够得到它,但是倘使能够见到传闻中的它,倒也不负多年来的情寄于琴的欢喜了。 绿绮琴是梁王赠给文人司马相如的一张琴,音色绝妙加上司马相如精湛的技艺,使得这张琴名噪一时。 只是不知,这凭空出世的绿绮琴是否就是如同人们所说的那样,是司马相如曾经使用过的。 是真是假无从得知,但是齐舒知道,这次绿绮露面肯定会引起大批的琴学家的关注,能去学习观览一番也算不错。 主仆三人在收拾好了之后就坐上了齐府的马车往举办赏琴会的地点去了。 只不过地点选在了繁华的西子街,齐舒对这条街有些膈应,那奇怪的老鸨、无礼的女子,还有上元节的拥挤的人潮。 好吧,她承认,在无人的时候西子街别有一番风味,但是今天的赏琴会显然是不可能没有人的。 齐舒跟绿橘墨竹在西子街外的时候就下了马车,准备步行到街道里面去,说实话,齐舒真不知道这里哪里有空旷的地方可以搭台子的,而且临河很容易掉下去,难道仅仅是为了好看吗?真令人想不通。 从西子街的入口进去,人还不算多,毕竟还没到高峰期,等到了中午可能就多了,据齐舒打听说这个赏琴会好像就是在中午。 “小姐,我们先找个酒楼歇歇吧,看前面好像还在搭台子呢。”齐舒顺着绿橘指点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那边好像几个壮汉正抱着木板什么东西,站在梯子上干什么呢。 “那好吧,我们先找家酒楼歇歇。”齐舒赞同的说道。 墨竹忍不住出声问道:“那,小姐我们去哪家酒楼呢?” 她们进来的时候已经刻意避开了上次拽她们进去的南风馆,不想再遇到像上一次那样的情形了。 “随便吧,不是上次去的就行。”齐舒状似随意的说道。 主仆三人找了家名叫吉祥酒楼的店觉,进去要了个二楼的包间,点了几碟小菜,一壶茶、一壶酒。味道不算太好,但是也还算过得去。 虽然认得齐舒的人很多,但是谁也没敢冲上来指指点点说什么,顶多也就在背后嘀咕这齐门舒女还是挺爱抛头露面的,看着就是个闲不住的主。 齐舒觉得这油炸的花生不若水煮的花生好吃,遣了绿橘再去要一碟水煮花生来。小酌了片刻,窗户打开能看得见河岸两边的垂柳已然抽了嫩绿的新芽,微风轻抚柳条依依煞是好看,齐舒忍不住站起身来将头探出了窗外,感受窗外美好的春景。 盛夏的脚步愈发临近,这春日就更加的惹人珍惜。 “小姐,当心点。”绿橘紧张的说道。 齐舒转过了脸来冲着她笑笑,示意没什么,今天她的心情挺好,看什么都觉得舒畅开怀。 就在此时,隔壁的包间忽然传来了噼里啪啦好像摔碎茶盏的声音,好像还听到了有人唾骂的声音。三人互相对看了眼,有些不明所以。 “我呸,你们这叫什么酒?说吧,掺了多少水?啊?掺了多少水!”有个暴怒的男声响起,听起来格外的愤怒。 “哎哎哎,林公子消消气,消消气,你你你,出去出去,换壶好的来!”另外一道明显安抚的他的声音,然后就是门被关上的声音,随意又是一阵絮絮叨叨叽里咕噜不满的声音,良久之后才归于平静。 主仆三人听的一愣一愣的,等到平息了之后方才回过神来。 齐舒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率先拿起了酒杯,准备饮一口压压惊。但是又想起了那个男子说的什么掺水的酒,又讪讪的将酒杯给放了下来。 绿橘看了眼齐舒,疑惑地说道:“小姐,难道你喝不出来这酒掺没掺水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齐舒满脸黑线地说道:“不经常饮酒。”外加她的身份在这里,平日里也不会喝到太劣质的酒,这种掺水的酒也顶多是觉得口味清淡了些。 “哦”绿橘点点头,噘了噘嘴然后继续低下头开始吃东西。小姐说了,只要没有外人在场他们就可以一起同桌吃饭,不用在意礼仪,小姐真好。 可是忽然隔壁又传来了轰隆的声音,像是桌椅倒塌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绿橘手上的鸭头都掉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哎,隔壁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么不懂事的? 绿橘生气了就想捋胳膊挽袖子去找隔壁那制造噪音的人去,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但是却被齐舒和墨竹给拦着了。 “小姐,你别拦我,这样的人不去教训,我心里这口恶气就咽不下去,这么没礼的人。”绿橘气呼呼的说道。 齐舒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劝慰她,但是肯定是不能放任她出去闯祸。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而隔壁的房间也是再次陷入了沉寂。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齐舒出于自己的本能想去看看隔壁房间是不是有问题,但是通过刚刚的声音对方又是男子,要不,就去叫小二,让小二进去看看? “墨竹,你去找小二看看,看隔壁房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墨竹领了命就打算出去,气不过想去教训教训对方的绿橘也凑了上来,他要跟墨竹一起去,叫来小二去看看隔壁到底什么情况。 恐怕她们谁也不会想到,隔壁藏着的是谁。 从主仆三人进入了西子街开始,她们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隔壁埋伏在吉祥酒楼的人已经打算好了如何对付齐舒三人,但是没想到那么容易就支走了两个丫鬟,吉祥酒楼的二楼阳台十分容易翻越,天时地利他们占了两样,事情岂能不成? 明天早上少梁城里就会传闻西子街河道浮出一具无名女尸。 总之,干脆利索的解决掉齐舒,这任务也就完成了。 本身暗杀女子要在较为隐秘的环境中进行,只是他们多次查探发现齐舒的院子外面有身手十分高强的人在蹲守,而且他们几次都差点被发现,已然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迫于此,他们才不得已选择了引蛇出洞的计划,通过举办赏琴会吸引对方的注意,既然不能在夜间行刺,那就只能在白天强行取了她的性命了。 正当两人通过墙上的洞发现两个丫鬟已经离开的时候,迅速从阳台翻越过来跳到了齐舒所在包间的阳台,身手轻盈迅疾,蹲在了阳台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点头准备冲进去,以他们的速度眨眼睛就可以解决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可偏偏他们在跃进房间的时候,窗户外却忽然传来“咣咣咣”的敲锣声,声音巨吵无比,惊的齐舒不自觉的就站了起来,往窗外看去。 就是这个时候! “小姐!”绿橘的大嗓门传了过来。 杀手两人不得已,只得放弃,听声音已经是在门口了,他们不能暴露于人前。瞬间两人又折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敲锣,二呼唤,不得不说,这齐舒的运气真的是不错,以往他们出手都是顺利的可怕,绝对不会横生枝节的。 但是今天真的是撞了鬼了!背时的很! 其实绿橘的并没有在二楼,彼时她正站在楼底下,只不过嗓门比较大,所以听着比较近,当然杀手本人也没想到哪家的姑娘能够声音这么大? 当然,绿橘想说的是他下了楼并没有找到小二,店里人都跑光了,可能是因为赏琴会的缘故,不然之前进来的时候还有一些人的,怎么现在就忽然没了。 墨竹首先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连忙噔噔噔跑上了楼去查看齐舒的情况。绿橘有些不明所以也跟着跑了上去。 等墨竹推开门的时候才发现齐舒好好的正趴在窗台上的看着外面的情景,湖蓝的裙摆被不老实的小脚踢着一翻一翻的,听到声音回过声来看齐舒冲着她们两个灿然一笑。 这个场景就这么记在了墨竹的眼里,她的小姐真好看,杏仁圆脸、眸光似水温柔润泽,唇红齿白,眼角那颗痣在阳光下好像有些微红,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小姐,人跑光了,我们也走吧。”绿橘忍不住出声道。这家店有些蹊跷啊,老板小二都不见了呢。 “嗯,也好,刚刚敲锣的人说赏琴会开始了,我们去看看吧。”齐舒折身走向她们,恍然想起了什么,齐舒看了墨竹一眼说道:“墨竹,酒钱结了吗?” “小姐,结了,在点完菜的时候就已经结了,放心吧。”墨竹回道。 “好,走吧。” 出了这个吉祥酒楼,齐舒有些莫名的回头看了眼,刚刚好像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心里有些奇异的慌张感,是错觉吗? 赏琴会是依托着一家琴艺馆布置的,是一间三门面的琴馆,听围观的人群说这家名叫琴笙的琴艺馆背景雄厚,不知道是京城里的哪个高门权贵当靠山,常年没什么生意,进店观赏的倒是不少。 因为这琴笙馆里横竖哪一张琴都是格外的昂贵,寻常富贵人家都是买不起。自然也不知道这家店开着的意义在何处。有人揣测是不是为了结交商贾巨富、攀附权门之类。 琴笙的大厅里的供桌上摆放的据说就是那把绿绮琴。 围拢在周围的人已经是越来越多了,但是齐舒却不知道危险将会再一次悄悄的临近。 赏琴会邀请了不少名人雅士,皆是安排了座位,旁边围观的群众有的坐在栏杆上,有的自己搬了张小凳子,有的则是干脆席地而坐了。 第六十二章 赏琴大会 主持赏琴会的是一个中年灰袍男子,齐舒瞧着样貌生的周正,一身正气。给人的印象倒是个不错的,说话口齿清楚简洁明了,齐舒听得明白,知道这赏琴会大约会是个什么样的流程。 首先会请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为此次赏琴会致辞,然后有琴伎表演,再次会举行个琴技比拼,摘得头名的人可以亲手使用供在桌上的绿绮琴抚一曲。曲毕,这赏琴会也就结束了。 可惜,她今天没有带自己的琴,不然也想上去争一争,说不定也是有机会触碰到绿绮琴的。 墨竹看出了齐舒有些向往的样子,试探性的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问道:“小姐也想参与吗?要不奴婢这就回府去取琴?” 听到这话,齐舒有些心动,她确实是想参与的,但是又怕来回折腾的墨竹劳累,也不想麻烦她,一时就有些踌躇不定。 看出了她的顾虑,绿橘失笑道:“没事的小姐,马车就在街外等着,又不远,很快就回来。” 如此,齐舒点了点头,示意麻烦她跑一趟了。 墨竹嘱咐绿橘好好照看好齐舒,然后转身从人堆里钻出去,很快就没影了。 此时,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到了台前,面目慈祥和蔼,大肚微腆,颇具有点喜感。说的一番话也是十分的圆滑有趣,听起来丝毫不觉枯燥难耐。 齐舒其实很喜欢类似这种比她年长说话又幽默风趣的人,总觉得他们体味人情世故、尝过酸甜苦辣、有自己的充满智慧的为人处世的方法,最最难得的就是那份沉淀下来的淡然感觉,齐舒真的很欣赏这样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场的谁认出了齐舒,还是怎么的,有人过来直接将齐舒给请到琴笙里面去了。 特意寻了一处坐处,绿橘站在齐舒的身侧,侍从上了壶茶,还摆上了两碟点心,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已经坐了三个人了,齐舒刚好是第四个。只不过另外三个人齐舒都不认识罢了。 无巧不成书,齐舒旁边的桌子坐着的竟然是上次赏桃花见到高大人家的女儿高若琪,还有费丞相家的女儿费慈安。 暗叹了一声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眸光流转齐舒看到对上她们的眼光的时候,浅浅的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而高若琪则是干脆的移开了眼睛,就差跺脚冷哼了,而费慈安则是略略抬高了下巴冷淡疏离,当作对方不存在的样子似的。 齐舒也不恼,反正她也不是来看她们的。目光移向那供桌上放着的绿绮琴,有些想往,不知道当手碰上去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感受。 忽而,琴伎抱着各自的乐器走上了台前,齐舒正襟危坐将自己游离的神色给拉了回来,然后认真的观看琴伎的表演。 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 这《梅花三弄》真心不错,原是东晋人所奏的笛曲,现在改成了琴曲倒是别有风味。节奏规整,适宜合奏,全曲表现了梅花高洁、傲雪凌霜的品性,倒是一首好曲子,真真不错。 耐心等待表演完之后,那个中年男子又走到了台前,看样子是要对刚刚的表演以及接下来的环节稍微过渡一下,顺便说明接下来琴技比拼的具体规则。 但是这个时候墨竹应该才刚刚到府,应该还没折返回来,取琴恐怕是要有些来不及了,齐舒不由得有些担心,说实话她也没料到会有这个环节,只怪她自己打听的不仔细,想来参加的人早早就打听清楚要自带琴来了。 店家准备了一个签筒,里面有多少支签还不清楚,会依照参加琴技表演的人数来订,那个中年男子宣布,想要参加且自备了琴的人可以去坐在靠近右边门那里的书生去登记,齐舒看过去,那个书生正好在磨墨,面前仅供一人使用的桌案上放着红色的纸,应该就是登记的人了,眼看着费慈安和高若琪她们两个起身慢悠悠的朝着书生走去,跟齐舒同坐一桌的女子也有大胆起身去参加的,不多时便是排起了队。看样子想要触碰那张绿绮琴的人还真不少。 但是那个中年男子也说过了,如果是弹的不好的,他们会酌情打断并且将人轰出去,来这里献技之人必定是对自己的琴技极为自信之人,否则这被人轰赶出去,这脸面可就丢光了。 齐舒探头看了看外面,墨竹到现在还没有过来,排队的一个接一个减少,等下就要结束了,要不,还是不参加了吧? 高若琪和费慈安报完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路过齐舒的时候眼里的挑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费慈安的嘴角则依然是噙着冷笑,似乎是极为不屑。 又过了一会儿,前去那个书生面前报名的人悉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样子是没有其他人了。 中年男子见状就走到了台前,冲着面前黑压压低声私语的人群高声喊道:“还有其他人想要一抚绿绮琴的吗?”众人皆是抬起了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逡巡了周围一遍,然后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齐舒估摸着墨竹应当是赶不回来了,轻轻摇了摇头,天意如此,不必强求。 这时,外面拥簇的人群忽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身着白衣身段窈窕曼妙的女子走了进来,面上蒙了层白纱,看不清真容,身后跟着一位高大的男子。 齐舒对上她那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觉得有些熟悉,身后那位男子好像也在哪里见过? 不对!是她!暮春酒馆的那位。 齐舒略略心惊,有些警惕的看着她。 赵娉婷款款的走到了齐舒的身前,将原本还坐在齐舒身边的女子直接给赶开,一屁股坐了下来,似乎很是合理应当。 赵思明低下了头在赵娉婷的肩侧小声的说了几句,只见赵娉婷点了点头,赵思明随即走开走向那登记的书生那里。 “我在路上撞见了你家的马车,便拦了下来打招呼,看你家丫鬟急匆匆的,就问了缘故,原来是回去取琴了。”伸手拿过齐舒饮过的茶杯,纤长白皙的双手轻撩起面纱喂了一口茶水,然后将杯子放了下来。 绿橘正待出声喝止,但是却被齐舒拦着了,示意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要生事的好,同为女子,她放的开自己也没必要那么斤斤计较。 似乎是觉得这茶有些苦涩难喝了点,赵娉婷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悦。看着杏眼小脸乖巧看着他的样子,忽的心情又变得不错。“我带了琴,可以借给你。” 话音刚落,一直在注视着齐舒和赵娉婷的人群中,忽然冒出了个女声,高若琪冲着中年男子叫嚣道:“吴举人,这没带自己的琴的人也可以参加吗?”意思是齐舒过来参加赏琴会没有带琴还慌忙让丫鬟去取,就显得有些诚意不足了,她说她怎么看她们报名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嘁,原来是琴都没带,好意思过来吗? “这,高小姐,这当然是不能参加的。” “哟,那可真不巧,晴明郡主没有带琴呢?”高若琪洋洋自得的说道,听得齐舒有些汗颜,她本来也没打算参加啊。 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有个男子带头喊道:“郡主如不嫌弃,用我的琴吧。”旁边有几个男子也纷纷附和道:“郡主要是不嫌弃用我的吧。” 高若琪听到这些男子热情的声音有些恼恨的跺了跺脚,真是个不要脸的贱货,就知道勾搭男人,岂知对方到底是看上齐舒的容貌才华亦或是身份地位? “吴举人,郡主也想报个名,至于琴,我替她带过来了,当然,我本人是不参加的,您看如何?”赵娉婷温温柔地说道。 齐舒听到这话顿觉有些不对,她没带琴她不打算参加啊。这个离忧公子未免有些太自以为是了些!心生不满的她幽怨的看了眼赵娉婷。 “既然郡主想参加,张生,加上郡主的名字。”吴举人冲着那个书生说道。 那个名叫张生的书生点了点头,然后执笔再写了起来。 齐舒见状只得认命。 “还有要参加的吗?”吴举人接着说道。 周围虽然人声嘈杂,但是没人再跳出来说要参加了,稍微等了一会儿,吴举人看确定是没人要参加了也就宣布本次的赏琴会的重头戏来了。 统计下来的数字一共有十六人,其中女子十人,男子六人。没有按照报名的循序来决定先后的顺序,每个人将从签筒中抽取签子,抽到的数字决定先后顺序。齐舒恰好抽到的倒数第三个,也就是第十三位。 “本次比试还有个条件,就是前人演奏的曲子与其风格相似的就不要再进行演奏了。”冲着下面的人点点头然后吴举人就走下了台,人还未先上,两个侍从先将琴桌给搬了上去,一个男子在后面看着,颇有些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样子。 齐舒看的分明,想必这位应当就是第一位上台演奏的了。因为距离隔的有点远,所以齐舒也看不清他所使用的是什么琴,不过听这起手的音色,倒也普通。 这位谈奏的是较为应景的《游春》,倒是十分畅意自然,不过倒也算不上有多出色动听。齐舒在心里默默评判了下。 周围的人在那位上台时候准备弹琴的时候就停下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很是专心的听着对方在弹奏,一曲作罢有些零碎的拍手声响起,稀稀拉拉的不算热情,可见众人的态度,不过没被人轰赶下来倒也算是保住了自己的脸面。 齐舒绞紧了自己的衣袖,似乎是有些紧张,因为并不怎么在外人面前表演过,不自在是肯定的。旁边坐着的赵娉婷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紧张,有些坏坏的将头伸过去说道:“怎么?怕了?” 递过去一个不满的眼神,似乎她每次碰到这个娉婷总是没啥好事。 看着齐舒对自己很有意见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赵娉婷就觉得很开心。 旁边一直默默关注齐舒和赵娉婷的高若琪和费慈安,皆是对两人嗤之以鼻,不合群的人果然结交的人都是怪人,青天白日里的蒙着个面纱真当自己是什么绝世美女了?真是不自量力。 “安安,等会你一定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她们,你的琴弹的是最好的了。”高若搂着费慈安的肩膀亲亲热热的说道。 费慈安不搭话,但是心里是早已有了计较,她的琴艺自小到大都是少梁城里最好的老师教导的,自然会是最好的。 第六十三章 娉婷掺和 第二个抽到的是费慈安,乃是丞相之女,身份尊贵,一般这样的出身在魏国是不怎么外出,好在丞相开明,也允得自己的二女儿在外走动,多看看些人情世故什么的,结交些文人雅士之流。 但,事实上左丞相费言是觉得自家这么优秀的女儿不多拿出去晒晒,在家发霉了都,偏生费慈安自己存了要跟齐舒比个高低的心思,自从与高大人家的高若琪做了好友之后,对这齐舒是更加的看不上眼。 当然,这费慈安也是自诩聪明,擅长推这高若琪出去当靶子,可到底是谁被谁利用一时也是难以分说个清楚。 费慈安弹奏的是《高山流水》。 此琴曲乃是经典传承至今,传是依据子期伯牙的故事而来,旋律典雅、韵味隽永。时人评:“高山之巍巍,流水之洋洋。” 乐谱最早见于《神奇秘谱》,本只有一曲,初志在高山,后志在流水,现今魏国的习惯是将此曲分为高山四段、流水八段,有些长。 费慈安的琴技很好,齐舒听着觉得很不错,值得赞赏。 “你我可是子期伯牙?”赵娉婷忍不住伸头过来问道,顺势又想拿起齐舒的茶杯饮茶,魏国的饭食口味偏重,赵娉婷有些不习惯,每日里总要多饮水。 齐舒看他又蹭自己的杯子,就算是女子也不应该与她共饮一杯。 拍掉了他的手,齐舒看了眼绿橘示意他赶紧去给这位准备茶具。 赵娉婷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状似无心的吟诵起来:“卿住陵江头,我住陵江尾,日日思卿不见卿,共饮陵江水。” 齐舒听到这话耳尖冒红,这娉婷说话也实在是露骨了些。陵江流经少梁是不错,但是也没她说的那样,好像她们很熟悉似的。 又被齐舒连剜了两眼的赵娉婷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似的,狡猾至极。不知道为什么齐舒忽然想到了宁泽来,要是这两位对上,不知道口头上谁能讨到好来,都是不一般的主。 果然,费慈安在弹奏结束站起身的时候人群中响起了激烈的喝彩声,与第一位的萧条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齐舒不经意的往门口处看了去,只见刚刚第一位上去表演的男子正悄悄的从人群里往外挤出去,整张脸都红透了,技不如人确实是有些尴尬。 齐舒又看了眼赵思明手中的琴,不知道这琴是否好用。 高若琪是欢呼声最大的,安安不愧是安安,不愧是丞相之女,她就不信这曲《高山流水》还有谁能够比得上,这可是安安的拿手琴曲。想到这里,高若琪眼光瞟了眼齐舒不怀好意地说道:“诶呀,郡主等会可是要表演什么曲子?” 抿了抿唇,齐舒不假思索地说道:“《夕阳箫鼓》” 高若琪呶了呶嘴没有回应什么,走到台前去接费慈安了。 倒是赵娉婷笑骂了一句:“蠢!”齐舒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齐舒排在十三位,所以等待她的时间还是比较漫长的,前面的那些人演奏了各式各样的曲子,倘若曲子太过宏大,一人弹奏未免有些势单力薄,倘若曲子格局太小净是伤春悲秋之事未免也有些小家子气,加上先前那个吴举人所说的条件,看来抽到的后面的签反而是不占什么优势了。 后面几个上来弹奏的曲子有《游园》、《幽林》、《百花盛放》之等,都是较为赏心悦耳的曲子,弹的也大多中规中矩,不是特别出彩,倒是那位有位女子弹的还算不错,不过齐舒并不认得她,还有一位男子弹奏的杀伐之气有些重,还是异国的曲子,因此弹奏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人给拎出去了。 虽然对方不是很服气罢了。 轮到齐舒还要稍微再等一会儿,茶水食品换了一茬又一茬,人也是,当然有些琴痴也是舍不得走开的。当然大家也都想知道最后到底会是谁能够碰到那张绿绮琴。 大约还有四个人的时候,墨竹终于抱着琴过来了,虽然赵娉婷说自己的琴会借给齐舒用,但是到底还是齐舒自己用惯了琴会比较好,所以即使被赵娉婷给拦下来,墨竹仍然是赶了回去拿琴。 看到墨竹进来原本还有些心拎着的齐舒也总算是将心给放了下来,还是自己的琴好。墨竹挤了进来的时候低着头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仔细的抱着小姐的琴走到了齐舒的身边。 绿橘看到墨竹脸色涨得通红满头大汗的样子忙接了杯水,然后接过墨竹手里黑布包好的东西,想必应该就是小姐的琴了。 “辛苦你了。”齐舒对着墨竹低声说道。 墨竹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示意无碍的摇了摇头,拿着茶杯饮了口然后退到了齐舒的身后。 轮到高若琪了上台演奏了。 齐舒端正了身子预备认真听听她弹的是什么。 赵娉婷明显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 琴音响起…… 果然,高若琪是有意问齐舒弹什么的,正好齐舒所说的《夕阳箫鼓》她也会,而且恰好她也弹的不错,这赏琴会上只说不允许弹别人相似风格的曲子,眼下前面的人把有名的无名的都给弹了个遍,选曲真难。 一边弹奏一边睨向齐舒的方向,高若琪的眼里满是疯狂的得意,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行为特别值得炫耀,跟齐舒过不去的感觉真爽,等下看她弹什么。 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琴技,光是听他那个爱阿谀奉承的爹的吹捧,吹捧的那个高有什么用?等下就是见证真才实学的时候了,到时候看她怎么丢脸。 越想越觉得畅快的高若琪手上的指法也开始有些杂乱了起来,刚开始众人听着觉得还不错,现在怎么越听越觉得差了? 很明显高若琪也发现了这点,也不敢弄砸了自己的演奏,连忙将自己扩散游离的思绪重新聚集到了面前的琴上,将后面的部分给匆匆结束然后下了台。 估计再晚一点就要被人撵下去了。 “郡主,您打算的弹的《夕阳箫鼓》被人弹了,打算怎么办?”赵娉婷笑着说道。 “关你什么事?”齐舒没好气地说道。 “我这是关心郡主你呀。”赵娉婷软软地说道,听起来有些委屈。 “多谢,不必!” “马上下一个就要轮到郡主了哦。”赵娉婷“好心”的提醒道。 高若琪是第十一个,第十二位已经上台去了,下一个就是齐舒。可是齐舒还没有想好自己要弹奏什么。 “若琪,你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费慈安故作有些蹙眉的说道。 “嗯?不会,她自己跟我说的她要弹奏《夕阳箫鼓》,刚好我也会弹啊,又没有规定那《夕阳箫鼓》就是她一家的,对不对?”高若琪振振有词的说道。“是她自己笨要说出来,活该!” 高若琪早已经被妒恨冲昏了头脑,她不明白为什么全少梁城里夸赞她的人那么多,而且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识,简直是何德何能啊?就让她出出丑,掂量掂量自己,做人不要太飘了! 说完疯狂向齐舒那里发射得意且炫耀的视线,如果眼刀子能够起作用的话,怕不是所有的人都已经死绝了。 齐舒心里盘算着该弹奏什么样的曲子,脸上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凝重,毕竟她是真的想要争取一下,所以,所以…… 赵娉婷低低笑了声:“据《琴操》记载,战国有个人叫做聂政,他的父亲为韩王铸剑,因为延误了期限为韩王所杀。聂政立志为父报仇,藏到了深山苦苦学琴十年才有所成,待他回到韩国之后,逐渐在韩国出了名,以至于最后传到了韩王的耳朵里,聂政就这么等着,终是等到了韩王召他进宫演奏,聂政也趁着此机会完成了报仇的夙愿,自己却也毁容而死,后人因之谱成琴曲,此曲慷慨激昂、气势恢宏,乃是……” 但是赵娉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舒无情的打断了,他这算是又想坑她吗?“前一个弹奏透露杀伐之气的《止戈》已经被抬出去了。” “《广陵止息》跟这又不一样,你若弹的好,自然不会有人撵你。” “广陵散》乐谱全曲共有四十五个乐段,分开指、小序、大序、正声、乱声、后序六个部分。您这怕不是帮我,而是想我死?” 赵娉婷忍不住笑出了声,这齐舒说的竟然如此直白,竟然教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郡主,这也是算是您自证实力嘛,没了《夕阳箫鼓》也可以弹别的嘛对不对。” “说的好听!”齐舒气哼哼的反驳道。 《广陵止息》她不是不能弹,也弹过,只是能成为千古名曲的自然是不会那么简单,但是前十二位已经将她日常所习的方面都给容纳进去了,若是相似的话定然是会引起争议的,搞不好她就被人拖出去了。 “如何?”赵娉婷斜眼笑道。 待十二位结束弹奏之后,获得的掌声也是不少,但是至今为之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要属费慈安弹奏的那一曲《高山流水》。 齐舒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其实她还有个备用的曲子,只是偏小女儿家的婉约,名叫《插花吟》。想着就在《广陵止息》和《插花吟》之间选一个。 这时,齐舒无意瞄了一眼,发现旁边桌坐着的那个小姑娘急的快哭了,看样子也是不知道自己要弹奏什么了,出名的有代表性的魏国当地的最好的头名曲子都已经被弹过了。 吴举人宣布道:“下一位,第十三位。” 齐舒认命的站起身来,轮到她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绿橘将琴抱着,准备跟齐舒一道上台去,放好琴再下来。 墨竹凝视着主人跟齐舒的互动,眼中满是复杂,她不是没有收到主人递过来的警告的神色。说实话,如果齐舒是那种大奸大恶贪官污吏或者是对主人的计划起着至关重要左右的人,那她定是会毫不手软,但齐舒并不是啊,而且主人也不是坏人啊。 所以,墨竹第一次觉得有些犹豫了。 第六十四章 技惊四座 果然是选择了《广陵止息》!赵娉婷激赏的看了她一眼,有点胆色啊。但是他却不知道齐舒现在心里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被撵出去。 开指。 二段、平淡深远,缓缓弹去,细细审之,如元人一幅气运笔墨,若不细心领略,自觉无味。 三段、操弦不谙斯曲,如入山*上,而不视其美也。 五段、静中消遣,真是一大骨董。 六段、几带起,几拨刺,臞仙作秋鸿,窃而用之。 七段、妙在不疾不离,就入乱后,一收痛快。 九段、描淡写,趣味无穷深远。 《广陵止息》的各曲段分为井里、取韩、亡身、含志、烈妇、沉名、投剑、峻迹、微行,与聂政刺杀韩王的整个过程大致相切合。 一曲作罢,满座皆惊, 瞠目结舌不知所措者云云,呆立当场久久不能反应过来,这,这个晴明郡主不得了啊这。 天哪,这一曲,这一曲简直难以置信,他们曾几何时听到有人再现这《广陵止息》? 这简直太难以形容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女子怎么能将这《广陵止息》给弹了出来?简直是难以置信。 余韵悠长、心如擂鼓、酣畅淋漓、浑身舒畅! “好!”坐在台下的一个白衣老者一声暴喝,吓得齐舒原本还呆在座位上瞬间站了起来。 还在颤抖的双手有些不知道该放哪里,指尖因为太过用力已然见了血,钻心的疼痛让齐舒浑身冒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广陵止息》不同于其他的曲子,弹奏的好便是真的好,弹奏的不好,便会惹来其他人的嘲笑。 许老生是少梁城里有名的琴师,费慈安也曾拜于他的门下,齐尚书也邀请过他上门指点过齐舒,但次数很少,没想到不过才经年几何,已然有了这样的成就,他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曲子了?! 这齐舒,孺子可教啊!哦不,应当说是后生可畏啊。 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皆是欣喜激动的看着齐舒,没想到晴明郡主竟然还有这等本事,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齐舒有些晕头转向,这一曲耗费的体力极大,饶是她也承受不住这样密集的弹奏,手酸眼酸浑身酸极,指尖点点的鲜血滴落下来,墨竹只带了琴未带演奏时候所需的东西。 绿橘察觉自家小姐摇摇欲坠的赶忙走过去就想去扶,齐舒自己也在往台下走,不经意的抬头间竟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一个熟人?宁泽?他怎么会在这里? 直觉般的躲开了宁泽看她的眼神,不愿意看到他那灼灼的眼神,烧的她感觉浑身都在发烫。 未等绿橘过来赵娉婷已经先一步走到了齐舒的身边,抓住了她的肩膀,让绿橘去把齐舒的琴给抱下来。 三人一道走到了原来的座位上,费慈安手上的帕子捏的死紧,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茶杯,而高若琪则是满脸妒忌的看着齐舒,为她在众人面前又露了脸耍了威风觉得不服气。 许老生更是想直接走过来跟齐舒说话,但是无奈下个表演的人已经悄咪咪的上台了,加上旁边一条长桌坐的人不方便过去,所以许老只好放弃了,等结束后差不多再跟齐舒说话。 痛意自是十分明显,火辣灼痛,十指连心自是不用赘述,想到外面站着的那个人,齐舒不觉有些战栗,但是又为自己完成了这首曲子觉得无比的开心,原来这般慷慨激昂的曲子她也是能够演奏出来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赵娉婷说道。 “嗯?”那绿绮琴怎么办?她好不容易弹完了曲子也想争一争努努力的,这样就走了那不是很不甘心? 赵娉婷抿了抿唇,脸色严肃地附到齐舒的耳边说道:“假的,走吧,你的手指要紧,留下什么问题就麻烦了。” 假,假的?齐舒惊异的瞪大了眼睛,有些帮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的东西,什么意思?假的?那她这么辛辛苦苦准备半天,为了什么? “刚刚上台走近了才发现的,不像是古琴,像是仿造的,木还很新的样子。”赵娉婷又接着说道,为了让齐舒信服。 但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没有说实话,其实真正的绿绮琴就藏在他赵国皇室的宝库里,只不过无人知晓而已,当然他也断然不会跟齐舒说起这个。 果然那传说中的四大名琴还是只藏在传说里吗?亏她还存了几分侥幸的心思,以为这少梁城里真的有谁得了绿绮琴拿出来供大家鉴赏的,原来是假的。 失望不言而喻,平素不爱在外面多显露什么,也不会将什么感受置于脸上的齐舒也忍不住透露一丝黯然来。 赵娉婷看在眼里,不由得劝慰道:“你要真想要,以后我去帮你寻来就是。” 权当是安慰听着的齐舒只好点了点头,愿意跟赵娉婷一起离开这里,既然她的神色不似作假,信她一回又何妨,何况手指是真的十分疼痛。 也没理会周围人的眼光,齐舒和赵娉婷以及奴仆等人就那么悄悄的离了席,离开了赏琴会。 吴举人想要拦着他们,但是看到齐舒手里殷红的血迹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了,只得让他们离开。 等到他们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然是暗了下来,将近傍晚人,齐舒不知道原来在店里待着的时间竟然过的如此之快。 有意的四下搜寻了搜,没有发现宁泽的身影,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是放松了下来,她暂时还不想看他。 “先去我的店里一趟,我已经叫了大夫候着了。”赵娉婷有些私心,当然他也不想带着齐舒去医馆排队等候。 既然人家已经安排好了,齐舒也没有理由拒绝别人的好意,于是就听从了她的安排。 一个年迈看起来颇有些资历的大夫背着药箱正坐在暮春酒馆的大厅里,等齐舒和赵娉婷他们进来的时候,小二连忙扯过大夫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赵娉婷让小二带着大夫和齐舒去楼上找个房间将手包扎一下,等等他再上去,而墨竹和绿橘则是被叫到了备好的席面面前,让她们先用点吃的。 换了身玄色的衣物,赵娉婷方才到齐舒的房间里去,打算听听大夫怎么说。 而齐舒在琴笙那边看到的宁泽,并非是她看走眼,而是宁泽听说齐舒出来的消息在迅速处理完了公务之后就直接赶过来了。 其实他在外面徘徊了一段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他知道齐舒就在里面,但是他不确定齐舒是不是想看到他。 那件事情之后他加强了隐卫在齐府外的巡逻,确保姬雪不会暗中对齐舒下黑手,但是青天白日里的话齐舒自己要出去那就有些放心不下了。 等了许久终于在伸头张望的时候发现了齐舒,却发现她正跟一个白衣蒙纱的女子在一起,模样很是亲密的说话,直觉让宁泽觉得这个人就是上次齐舒到暮春酒馆见到的人。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齐舒竟然参与了这次赏琴会,而且弹的十分的好,《广陵止息》他也弹过,也并不是那么好弹的,但是齐舒能够弹出来而且弹成如此模样,说实话宁泽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也发现了齐舒的手指流血了,在他想冲进去的时候却意外对上了她的眼神,那断然躲避拒绝的动作惊到了宁泽,使他犹豫了。 就在这犹豫间,那个白衣女子已然走到了齐舒的身边,将她给拉下去了。 后续的事情宁泽也无心再去看了。 不管怎么样,齐舒拒绝的态度狠狠刺到了他的心,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上次的行为是否是太过了,以至于她竟然如此的对待他。 他承认那次是他情难自禁加上药物的缘故才这样的,但是,他真没想到居然会搞砸了,将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一瞬间打回原点。原以为会有再进一步的发展的,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宁泽不觉有些灰心丧气。 那个白衣女子是什么身份还没有搞清楚,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他肯定是要提醒齐舒警惕的,万一要是有所图谋,那齐舒不就危险了吗? 想了想,宁泽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原本已经是回王府的路上了,想了想又折了回来。不管怎么说至少他得确认齐舒回到府中才行,一个弱女子要是在外面出什么事情怎么办?可是等到宁泽赶回西子街的暮春酒馆的时候,却被告知齐舒已经回去了,而且已经有人送她回去。 还真是负责到底,宁泽心里不由得冷哼道,随即便甩袖离去了。 大夫将齐舒受伤的手指仔仔细细的给包扎好了,因为包的有点厚所以看起来有些吓人,要不是赵娉婷看到齐舒的伤口不深,不然她真的会以为齐舒这是断指重连了都。 不过这样也好,下次就知道弹琴不该这么用力过猛了,虽然诱惑齐舒弹《广陵止息》的人是他罢了。 等大夫弄好了之后,赵娉婷便顺理成章的提出来要送齐舒会齐府,齐舒拗不过只得同意了。她跟绿橘和墨竹一辆马车,身后赵娉婷自己坐一辆马车。 齐府的位置相对有些僻静,有一段路常常没什么人经过,齐尚书当初选在这个地方也是说这里清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场所。 齐府一家人都挺喜欢这里,所以哪怕少梁城中再繁华也没有想着搬迁过去。 赵娉婷一早就打听好了齐府所在的位置,也知道最近齐府外可能有些异动,这异动也很可能与魏国公主姬雪有关,这颗重要的棋子暂时不能失去。 宝安公主姬雪的手段向来毒辣,赵娉婷也是早有耳闻,不过她倒是真的想会会这个不一般的公主,看看到底是否如情报中所说的那样。 第六十五章 黑夜惊魂 周围的人声渐趋稀少,齐舒心算着时间,估摸着再有一会儿就差不多要回到府中了,看着自己被包的肿胀的手指,脸上不由得泛出苦笑,今天这叫个什么事啊。 回去要是遇到父亲一定会被责问,要是遇到母亲一定会被念死,唉,要是谁都不遇到就好了,就那么悄咪咪的回到自己的婉然苑。 “小姐,你的手指没事吧?”绿橘担忧地问道,怎么会弹个琴手指都能伤这么重?包的跟个粽子似的,回去要是老爷责怪下来,她们也得遭殃。 “没事,只是点小伤口,很快就痊愈了。”齐舒安慰的拍了怕右手边的绿橘,安慰的说道。 “那就好。” 墨竹一言不发,闷不吭声低着头,似乎是在走神。 没等三人间的谁再次开口,马车外面忽然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倏地,车突然停了下来。 齐舒心中一惊,刚想撩开帘子去看,但是有人忽然踩上了马车的感觉,奇异的感觉在周围弥漫开来,但是齐舒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恐怖的感觉使得她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额上的汗也是滴滴的滑落了下来。 “不要出来!”是娉婷的声音?! 齐舒直接站起身来就想往外面冲,但是却身边的墨竹给一把拦下来了,拽着齐舒坐到了位置上,声音低沉地说道:“小姐,别出去,危险!” 绿橘也慌乱的拽着齐舒的胳膊,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三人紧紧贴着马车内壁,大气也不敢喘,心脏都像是停止了跳动,呼吸的声音就在耳际,谁也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但是很小,隔着马车听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赵娉婷自从喊过了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声,她也是个女子啊,虽然她带了不少侍从,但是,外面到底是怎么了? 想来想去,齐舒决定还是大着胆子出去看看,这样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做的好。 瞅准了时机,齐舒直接冲了出去,墨竹和绿橘连忙追了过去。 出了马车之后,齐舒一个趔趄摔倒在了车夫坐的位置,手上和膝盖上的疼痛使得她眼泪都忍不住冒了出来,抬起头正准备喊娉婷的时候却发现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脸上蒙着的面纱已然掉了下来,长发飞舞,玄色的衣袍与黑夜融为一体,转头看向齐舒的时候眼身讶异微微一愣,手中的长剑也不自觉的往回缩了缩。 “你没事吧!”齐舒几乎是喊了出来,被绿橘和墨竹架了起来,下了马车就朝着赵娉婷冲过去。出于本能,齐舒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上下打量她有没有受伤。 赵娉婷下意识的也抓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点,他没什么事情,解决到残余的人之后,赵娉婷的侍卫也是赶了过来,小心翼翼接过赵娉婷手上的长剑。 “我没事,你呢?刚刚不是让你在马车里不要出来吗?你出来干什么!”赵娉婷不满的责怪道,她出来也是给他们添乱的,还好他提前预备了人手,猜到可能会有人埋伏,将计就计故意拖的晚了些。 “你你是个女子怎的也不害怕?”齐舒自己心里都怕的要死,尤其看到地上躺着的三三两两没有生息的人,更是觉得自己腿都软了。 “我不怕。你没事就好。”赵娉婷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手感很好,身上还有股隐隐的香气,十分好闻。 “走吧,我们回去吧,今晚你就去我府上呆一晚。”齐舒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坚决道。 有些意外齐舒会说这样的话,但是赵娉婷还是含笑点头,既然她愿意的话。 剩下来的事情交给赵娉婷的侍从处理,齐舒没有多问为什么娉婷出门会带着这么多的侍卫,地上躺着的也多是来袭击他们的人,他们待在原地差人去报官等待官兵来处理,其他人先回齐府压惊。 赵娉婷早就把他在少梁的身份底子洗的干干净净,本来是江南那边的商户,跑到少梁来做生意,收的侍从也是从各地镖门里搜罗来的贴身护卫,躺平任查都没什么问题。 所以赵娉婷也能安心的跟齐舒一道走。 看着齐舒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赵娉婷有些恍神,刚刚他解决了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没想到齐舒会从马车里冲出来。 还好这次对方过于轻敌,只来了五个人。不然再加几个,未必打得过,到时候那就麻烦了,看对方的动作似乎是想无声无息就把齐舒给做掉,如果不是今晚他在场,齐舒必死无疑。 如果按照他的判断的话。 她摔倒在马车前抬起头来焦急的目光看在赵娉婷的眼里,真真是五味杂陈。身为赵国皇室的后代,他见过形形*的人,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事情,人都是自私的,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尤其是在复杂极端的环境中时,就更显得冷酷。 赵娉婷真的没想到齐舒会忍住害怕,忍住对马车外异动产生的未知的恐惧而出来寻找他,虽然他有目的在身不得不救她,倘若的两人要真当是陌生人,赵娉婷当真未必管这件事。 哪怕她就这么死在他面前。 还好,他们相识。 齐舒和赵娉婷同乘一辆马车,火急火燎的赶回了齐府,齐府大门口灯火通明都在等着齐舒归来,齐舒率先下车之后就询问了小厮,父亲母亲可是先睡下了,得到消息说是已经睡下了。 咬了咬唇转身对着下马车的赵娉婷说道,若是不介意你先随我去我的院子休息吧,还有空房,时辰也不早了也就不方便惊动父母了。 赵娉婷求之不得,顺从的点了点头。 齐舒的手指因为伤口不敢作出捏紧的动作,只觉得今日所遇之事惊的吓人,心脏都在发痛,耳朵也都在轰鸣,整个人已经是疲乏至极,但刚刚就发生在身边的恐怖之事,让她觉得十分的胆寒。 “我与你同住一屋可好?”赵娉婷突发奇想说道。 绿橘和墨竹在前面提灯走,齐舒和赵娉婷相互挽着手一起走,听到娉婷的话,想到对方舍命护她,又是个看起来比她柔弱的女子,齐舒就更是觉得歉疚,想到可能她也是被吓怕了一个人睡害怕,想了想,齐舒点点头同意了。 墨竹的脚步有些迟疑,众所周知,公主是从未与谁共寝,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睡,曾几何时竟然能够提出与他人一同就寝的? “回头墨竹你去多拿两床被褥来铺上。”齐舒嘱咐道。 四人很快回了婉然苑,齐舒让墨竹领着娉婷去洗澡,她自己则是先回房间去整理一下,马上要有另一个女子过来跟她一起休息,感觉有点不自然。 墨竹自然是服侍惯了赵娉婷的。 领着赵娉婷就去了浴间,拿出了新的用具给她。 看着赵娉婷坐在浴池边脱下自己的玄色衣物放到了旁边,不一会儿就有锈红色晕染了开来。 “公……”墨竹还没开口,就被赵娉婷猛然回头的瞪视给吓到了,连忙改口道:“小姐可是受伤了?” “不曾。”他身上沾染的是别人的鲜血罢了。 “那用具我就给您放在这儿了,小姐的屋子就在出了浴间的对面。”说罢,墨竹就站起了身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去了。 看到周围没人,屏息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之后,赵娉婷才解开了更多的内衣,然后梳洗。 墨竹给她拿了一套月白色的袍子,看样子很新,应该是没穿过的。 赵娉婷将这袍子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之后方才从浴池边起身,穿上了袍子走了出去。 浴间的对面就是齐舒的房间,真没想到今天的运气竟然还不错,抱得美人归啊。 齐舒将房间里简单整理了下,然后就坐到自己床旁发呆,一手抚着自己砰砰跳的心,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不得不说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也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居然会为另一女子所救,仔细回想,好像她下了马车奔赴到赵娉婷身边的时候,她的手里好像执了一柄长剑?是她的错觉吗? 这时门外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齐舒的思绪,应该是娉婷过来了。 等到她开了门之后,外面站着的果然是她,一袭月白色的衣袍,今夜无月,外面一片漆黑。 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将人给迎了进来,绿橘恰好也抱了新的被褥过来了。 “我先去洗漱,绿橘你好好铺床,收拾好了之后再烧壶茶放进来,知道吗?”嘱咐好了绿橘,齐舒自己也去浴间去洗漱了。 在她走了之后赵娉婷背地里才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美人邀请同床共枕,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谁让他只是这么随便一说,齐舒就当真了呢?要是她以后知道自己邀请的是个男子,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呢。想想赵娉婷的心里就想发笑。 绿橘奇怪的看了眼赵娉婷,心想这女子的面纱怎么如此之多?先前那张不是染了污迹了吗?这是,又换了一张? 没理会绿橘奇怪打量她的眼神,赵娉婷就等着齐舒沐浴回来,然后洗漱就寝。 听小姐的话,绿橘在铺好被褥之后就出去准备烧壶茶送过来,似乎忙碌才可以让她们暂时忘记今晚几乎要将她们吓晕厥过去的事情,不行,今晚她也要抱着墨竹睡觉。 坐在浴池边的齐舒用干净的布帕擦拭着湿淋淋的头发,不由得吐了口气。 直到这个时候,齐舒才能静下心来思考今晚的到底是谁想对她不利。刚开始的时候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理由呢?她不觉自己得罪了谁竟然到了派人动手的地步。 当然,她也怀疑过外面那些细微的动静她们没有看见会不会是这个娉婷自导自演的,但是她走到娉婷身边的时候,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她,地上躺着的人也确确实实应该被杀了,她的身上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地方吗? 那么,到底是谁?会是谁? 直到足边觉得有些凉意的时候,齐舒才从池边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准备回房间休息。想到房间里还有个人在等着她,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赵娉婷提前躲进了外面的被褥里,露出那双凤眼滴溜溜盯着房门,等着齐舒回来。 但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动静,赵娉婷等的都有些着急,想着是不是要过去看看。 就在他忍不住要起身的时候,齐舒却推门进来了,穿着宽松的衣裙,手上拿着一张帕子,头发湿淋淋。 赵娉婷眼尖的发现齐舒的手沾水了! 顿时就坐起身来怒道:“大夫不是说你不能沾水吗?你的丫鬟怎么回事?” 齐舒茫然的看了眼最便宜,方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好意思的傻笑道:“忘记了。” “呆瓜!”赵娉婷骂道。 撇撇嘴,不想跟她争辩,她倦了。 第六十六章 共处一室 “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齐舒躲进了被子里就准备睡觉。 但是显然赵娉婷并不那么简单就放过她。 “等会,头发还没有干,就这么休息明日会头痛的。”赵娉婷起身拿起刚刚齐舒带过来帕子,准备给齐舒擦头发。 齐舒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想要擦了,但是却被赵娉婷硬是给揪了起来。 不知道自己头发被摆弄了多久,齐舒趴在床上任凭赵娉婷揉捏搓扁,她也认命了,这个时候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真佩服她还能动弹。 赵娉婷的手指抓着帕子很温柔的在齐舒的头上摩挲,像是情人间的爱抚,赵娉婷有些舍不得齐舒这头发十分丝滑的手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赵娉婷才松开了齐舒将她放躺在床上俯视着她温柔道:“弄好了。” 躺下的齐舒自然的翻了个身,然后迷迷糊糊地回道:“弄好了?那睡吧,睡吧。” “嗯。”赵娉婷低低地应了声,然后将帕子放到了旁边,平躺了下来。 约莫过了半刻钟,他转了个身,背对着齐舒,枕着胳膊准备入睡。 约莫过了几刻钟?他又转了个身,躺平了凝视着房梁处,昏暗的烛光偶然炸了芯摇晃两下。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又转了个身,赵娉婷觉得自己今晚应该是睡不好了,怎么丁点儿睡意都没有? 真的奇怪,明明已经奔波了一天,为什么还会这么精神。 还有,面前的这个女人为什么一脸毫不设防的样子,难道就不担心他是个坏人吗?也不知道现在手指痛不痛了,墨竹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回头定要好好说说她。 面对着齐舒的方向,浅浅的呼吸喷洒过来,带着竹香一般,好像是是竹香,对了,她的院子里植了许多竹子,花卉倒是没看到很多,看来她应当是很是喜竹。 见面那么多次,赵娉婷好像还没有仔细看过齐舒的样子,如今难得她的脸就近在眼前,不禁细细打量了起来。 他记得她的眼睛很有神,是杏眼小圆脸,面容姣好眉目俊秀,那眼角下的泪痣有些让人在意,赵娉婷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触碰齐舒的那颗痣,就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又放弃的收了回来,他怕惊醒了齐舒。 这个女子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结识的时候赵娉婷觉得她就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女子,上元节的时候乃至于逼她来酒馆的时候,相处下来觉得单纯又好骗。 但是如今倒是觉得她也有点才华和性情的,人不坏就是了。 就这么凝视着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捋了捋她在鬓间的发丝,然后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她的气息十分好闻,让赵娉婷觉得很是安稳可靠,原先还升起的一丝旖旎的想法也随之而去,只剩下慢慢的温馨和安逸。 要是能够抛下一切与眼前的这个女子夜晚相拥而眠、白日辛勤劳作会不会很幸福? 陷入黑沉的梦乡之前,赵娉婷的脑袋里飘过了这样的一个问句。 绿橘和墨竹那边自然也已经早早熄灯睡下了,但是也就是绿橘睡着了,墨竹还没有睡意。 仔细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觉得未免有些太过巧合。 尤其是晚上回来的时候遇袭的事情,墨竹第一反应就是自家主人设计的局,从而来获得齐舒的信任,但是转念一想,主人从来行事都是兵不血刃,所以,没必要以牺牲好几人的性命来做这个局,除非是另外有人想要害齐舒。 想必到现在齐舒自己也很迷惑,平素小心行事定然不会得罪谁? 可是倘若是她来分析的话,墨竹觉的大概率的可能性会归到那个姬雪公主身上。 茶会那天她们在酒楼相遇,那个姬雪虽然表面上活泼可爱,但是背地里什么模样谁都不知道,尤其是墨竹已经查过姬雪的底细,知道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更是不好惹。尤其是,她看上了宁泽这件事,墨竹就更加确认了要对齐舒出手的话,姬雪当仁不让会是头一个。 其他的都是些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一个郡主要是想跟公主斗有些难,如果那个广寒王要是死保齐舒的话,那还真的说不定。主人也说了,那个广寒王宁泽绝对是深藏不露。 绿橘睡着睡着将腿盖在了墨竹的身上,压得墨竹十分难受忙推开了她,这丫头,平时行事不可靠,睡相也差,真不知道平时小姐是怎么忍受她的,真是不靠谱。 心里腹诽完的墨竹猛然一惊,她到底在想什么啊?明明她的主人是公主,怎么把齐舒也当成自己的主人了?醒醒!醒醒!墨竹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钻回了被窝里准备睡觉。 今夜有人好梦安眠,有人彻夜未眠。 通往齐府的这条路出事了,路面上还躺着五具已然冷掉的尸体,周围站着几个侍从模样的人,在大半夜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侍从杀了这个几个人。 尽管他们报官说是这几个人企图谋害他家主子。 官府的人一到,就立即将这几个侍卫控制起来,以防万一他们逃跑或者是与他们交手,但是显然他们都是有正规身份的人。 “说,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个领头的人打着灯笼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仔细一个个照着他们的脸,试图记下她们长什么样子。 “大人,是这样的,我们几个是暮春酒馆的奴才,我家主人好心护送齐尚书府的大小姐,也就是晴明郡主回府,天黑夜路不安全,我们家主子也是好心,但是却遇到劫匪,他们都是持刀的,我们几个也是老江湖了,没办法,他们自己吞毒了。”领头的侍从也是三言两语就把话给说清楚了。 那几个带刀的捕快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听到牵涉到某个大人物之后瞬间就不镇定了,慌乱之下就说找几个人看着现场,其他的人则是将这几个奴才带回去问话,然后明天一早再听候他们上司的吩咐,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侍卫们认命的跟着这些捕快一起回了衙门,看来今天晚上是否想睡个安稳觉了,什么都得等明天自家主子来接自己了。 繁华的少梁城,在一偏僻之处竟有凶杀的案子,按照常理来说,知道口风紧点断然是不会传出去的,但是牵涉到郡主级别的,那事情的兴致可就严重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况还是京都少梁,这些贼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只是他们不知道,让这些死侍办事情的人,她的地位要比齐舒还要高,你能奈何? 无论如何,这件事还是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传的飞快。 各路人马争相口耳相传,唯恐错过了什么猛料,不过小孩儿那里倒是捂的嘴巴紧,不许乱说。如果有不懂事小孩子乱说,大人便会警告他道:“乱说,晚上是要给马虎子抓走吃掉的!” 不过,齐舒遭到劫杀这件事还是没有瞒得住,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人特地派了谁去取了齐舒的性命,如果不是恰好有人送郡主回府保住了一条命,不然都不知道人是怎么没。 瞧瞧,听听,多吓人! 整个少梁城再一次为这,轰动了起来,其热闹程度不亚于齐舒被前未婚夫青梅竹马所抛弃另娶她人作新妇。 各家对此的态度则是有所不一。 太子府广寒王包括柳国公府都派人过来问询了齐舒的情况,询问是否安好无恙。而平素与齐家不合以高大人为首的大臣家里则是风声鹤唳,唯恐什么时候官兵突然来到他们的府门前说是要传去问话。 方府老太太听到了则是高兴的多吃了两碗饭,还诅咒那前去劫杀的不争气,没有一次性将这个妖女祸害给解决掉。方结听了倒是无所谓,校场的事情很忙,他也没空理会齐舒的事情,何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真正此次行动的幕后者姬雪公主则是恨的牙都痒痒,母皇给她留下的隐卫从未失手过,怎么可能就败在了几个江湖杂鱼的手里?这件事情的结果是万万出乎她的意料。 隐卫从未有败绩,从未!这齐舒到底什么货色,竟然有人愿意帮她至此?简直难以置信。这件事按照她预想的那样,齐舒应该就那么理所应当了无痕迹的死去了,而不是现在活得好好的,还准备找官府的人彻查此事。 虽然查不到她的头上,而且她也有一万种方法躲过去,但是还是不得不为齐舒的好运而感到生气,气的她给了林朝文许多巴掌,直接将太医给请了过来。 这件事要是追查的话,她要亲自插手,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坏了她的好事! 综上选取各家颇具代表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们对于齐舒遇到劫杀这件事感到非常的震惊,而且这件事情还是发生在一直平静无波的少梁城里,一下子人人自危起来。 而就在此时,几乎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柳国公大人的慰问礼物已经送了过来,齐秦齐尚书才刚刚醒了过来,春困了无痕。 由下人服侍打扮梳洗好了之后,齐尚书才慢悠悠的从内室走到了饭厅去。 今天早上齐府的餐桌上多了一副碗筷,只是齐秦没有发现罢了。 等他发现的时候,赵娉婷已然坐到了饭桌上的一个位置上,齐舒说好要将他给介绍给她的家人,不知道为什么,等真正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赵娉婷觉得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错觉。 “这位是?”齐尚书终于开口了问道了。 齐舒心里默默腹诽,这么大个活人要是看不见,那真的是老眼昏花了。 “父亲,这是我在外结识的朋友,名叫娉婷。”齐舒恭敬的像齐秦介绍道。 “齐尚书。” “哎好,哪里人士?”料想应该就是少梁的人,齐舒也不认识什么外地人。 “江南人士。” “哦,家里是做什么的?”齐秦接着发问道。 “家中经商。” “哦,经商,经商啊?”齐尚书斜眼疑惑地看了齐舒,很是奇怪,他记得是要齐舒多结交一些权贵,怎么又带回来一个经商的,是嫌弃家里经商还不够多吗?! 第六十七章 上报官府 “是的,鄙人不才,经营了一家小酒馆,还望尚书大人赏光,时常来坐坐。”赵娉婷客气的说道。 “哦哦,嗯。”一听江南经商的,齐秦就提不起兴趣了,经商的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了。 “是的,在下的店名叫暮春酒馆,尚书大人要是来,我一定全力好好接待您。” 本来还不甚在意的齐秦,一听到暮春酒馆这四个字顿时兴奋的不行,这暮春酒馆是个好地方,多少文人雅士喜欢来这个地方。 说是家底丰厚一点都不为过,倘若要是能够得到暮春酒馆家的老板的认可,那就是实力的象征、身份的象征。而齐舒今天领回来竟然就是传说的暮春酒馆的老板,而且还是个女子,果真是不一般啊。 齐尚书自己也是个文人,自然对暮春酒馆这样的地方也是十分向往的。齐舒没能去结交到那些豪门权贵,倒是认识了个颇有财力人望的酒馆老板,如此看来好像也不是十分不能接受。 “哦!这样啊!来来来,用早点,多吃点,啊。” 齐舒有些汗颜自家父亲的这般态度这般言语,明显就是有些见钱眼开啊。 “是,尚书大人,娉婷一定的多吃点。”赵娉婷笑着迎合道。 齐舒和赵娉婷对视了一眼,要说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希望这时刻来的慢一点,这样她的尚书父亲还能多吃点,要不等会儿就吃不了了了。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来到我府上,先前也没打声招呼。”齐秦不解的问道。 “是这样的,昨天我与郡主一同去参加那个赏琴会了,回来的时候稍微有点晚,我就顺道送她回来了。”赵娉婷解释道。 齐秦点了点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怪不得齐舒的手指受伤看了还包扎成这个样子。 可是,没等这安稳的早餐用完,就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的慰问品送过来了,看的齐秦一愣一愣的,这,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国公爷说了,这盒补品一定要拿给齐舒用掉,给她压压惊。”小厮这样传达了国公府那边态度。齐秦更加好奇了,什么事情啊,怎么莫名其妙就要给齐舒压压惊?他看这是要给的他自己压压惊,这都是什么事啊,乱七八糟的。 但是随后,更多的人送来了礼品,齐尚书和一大家子人越看越迷糊。 齐舒和赵娉婷也意识到瞒不住真的瞒不住了。 “是这样的,父亲,昨天晚上……”齐舒率先开了口,对着齐秦说着昨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尤其是娉婷的侍卫救了她们的时候,齐秦吊着的心方才放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就是震惊和震怒!竟然有人对他的宝贝嫡亲女儿下手?!不知道这位是当朝陛下亲封的郡主吗?是嫌活的不耐烦了吗? “报官了吗?”齐秦强忍着怒气说道。 齐舒轻轻点了点头,说是已经报官了,务必是要将这件事给查个水落石出的。 唐莲已经吓傻了,连忙将手中的齐文给放到了旁边丫鬟的手里,走到了齐舒的身边仔细打量她有没有受伤。担心的握着齐舒的手,心疼的埋怨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昨天晚上不跟他们说? “昨夜你们都已经睡下了,我实在不忍心将你们吵醒,所以我就打算第二天再禀明此事,询问意见。” 还能有什么意见?这些府上都来了慰问品,要是他齐府当个缩头乌龟,不就代表着没有发生这件事吗?那于他齐府的名声,于他在少梁城中的交际都将受到极大的影响。 “查!此事必须一查到底!就发生在齐府的门口,那些贼子实在胆大包天!”齐秦忍不住拍桌子说道。 “父亲息怒,官府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齐舒看向齐秦肯定的说道,眼下家里人其实还是很惶恐的,她必须想办法稳住他们的情绪。 “用过早饭你们两个就跟我一道走,我们一起去见官府,亲自询问督办这件案子,我就不信还抓不住幕后主使了!”齐秦说的慷慨激昂,连赵娉婷都觉得齐舒这个父亲对她是实实在在的好。 当然只有齐舒自己心知肚明到底是怎么回事,无非是想在外人面前表现一番,这么多慰问品也不过是督促他不能太多萎缩,适当要拿出当父亲的样子来。 “是,父亲。”齐舒答道。 他们用完了早点就要去官府那里,将这件事交给官府无疑是会起到一种震慑的效果,让那些试图再向她下手的人再犹豫犹豫。 少梁城里为了这件事早就已经炸锅了,估计要不了多久都能惊动上面那位。平民百姓他们大多都在热议会是谁那么心狠手辣竟然会想着去对付晴明郡主。 除此之外,与齐家有关系或者选择交好的人,基本都来了关心的问候。 尤其是福达管家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就立即准备了礼品着人在第二天一早就送到齐府去。 至于宁泽,在昨晚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了。 不过不仅仅是齐舒遇袭这件事,还有齐舒与那个白衣女子共处一室共睡一张床的事。 只是个转身的事情,他没有主动上去找齐舒,竟然就这么将她抛下了,完全没有想过她的安危,他算过姬雪可能会对齐舒下手,但是没想到竟然会下手下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快! 宁泽气的彻夜未眠。 难以想象当时齐舒该有多害怕,而他竟然连个可靠的保护都不能给她,加之陌生人的在场,连隐卫露面都要犹豫再三,也是真的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知道有隐藏侍卫的前提下还硬是强行来刺杀齐舒。 宁泽决意要杀鸡儆猴,狠狠的斩掉姬雪的半只胳膊,短期内无法再有任何动作,倘若她还敢冒风险出来,那就再斩掉半只胳膊。 总之,他不能允许任何人来伤害齐舒。 所以,预料到了齐舒和齐秦会在上午去官府,宁泽也要去。 即便这会打破他一向的行为准则,为了她,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此时,所有矛盾的焦点都聚集在了少梁城的官府当中。 上至公主太子、下至王爷大臣乃至大理寺卿,无一不是在向管理少梁城的陈生陈大人施压。 搞得他整个人都要愁白了头,像这种身份尊贵的案子是最难办的了,稍微哪里出了点差池他头顶上的这顶乌纱帽,包括这个肥硕脑袋就不存在了。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人,齐尚书大人携晴明郡主一起过来了。您看?” “就说我处理公务正忙,不见,啊,不,什么?尚书大人和郡主亲自来了?”陈大人凶狠的瞪着面前来汇报的手下,确定他说的是否是实话。 手下也很无奈,人家已经进来了,凭他的资历肯定是不够将他们撵出去的。 “走走走,跟我去迎接!”陈生吐了口痰,呸了又呸,似乎是以才来发泄心中的不满。然后换上一张笑脸,准备去迎接台前的人。 齐秦怎么跟这位陈生陈大人寒暄的,齐舒已然记不得了,她能记得的就是官府大堂里那令人难受的气味和冰冷的环境,似乎闻不到生气。 两个中年男子你来我往的客套和恭维看在齐舒眼里显得既无聊又无趣。她的父亲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不知道旁边的娉婷看了会有何感受。 偷偷瞄了两眼赵娉婷,没想到他的神色极其正常和恭谦,像是已经久久浸泡在这官场中许久的老油条一般,看的齐舒莫名的有些疑惑。 明明是个商人,却为何总有一种官宦子弟的感觉?难道是她感觉出了问题吗? 齐舒的思绪有些混乱。 齐尚书和陈大人聊天聊了一会儿,陈大人便召来了账房先生,将齐舒和赵娉婷叫过去问问昨天晚上的情况。 到底是天长日久沉浸在宦海中的人,齐舒莫名的发现觉得在自家父亲的带领下,事情办得极其的方便快捷,以至于不费什么周折就处理好了,他们只需要等待官府接下来的侦办结果就行。 这点还是出乎齐舒的意料,看来官场办事确实是有官场的办事的一套。 齐尚书领着齐舒和赵娉婷从官府中走出来的时候,恰逢一个人正走进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宁泽。 看到是广寒王,本性使然的齐尚书就想上去打招呼,可是对方连看都没看他们一行三人一眼,直接走过了他们的身边,当然齐舒也是下意识的没有去看宁泽。 虽然素闻广寒王性情冷漠不喜结交,但是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连点头都做不到了啊。难道是? “齐舒,你与广寒王吵架了?”齐秦虎着脸说道。 “并无,可能是对方有要事在身,无暇顾及我们,父亲不要多想。”齐舒劝慰道。 “当真?” “当真!” “行吧,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我们先将娉婷姑娘给送回店中去,然后你再随我一道回府,这两日你们就不要在外抛头露面了,知道吗?” “是”两声。 “对了,齐舒,你这手指是怎么回事?” 齐舒汗颜道:“弹琴不小心误伤的。” “误伤能伤这么多手指?不知道的以为你弹的不是琴,是菜刀呢?”齐尚书忍不住对着齐舒又是一顿吹胡子瞪眼睛,在旁边看着的赵娉婷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齐舒的父亲原来是这般。 虽然生的尖嘴猴腮的有些刻薄像,这说话挤兑人的嘴上功夫倒是不差,偏生有几分意思,刚刚在那陈大人面前的表现也是油滑的很,有模有样的,看起来没什么背景却能坐到这个位置,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第六十八章 费慈安 因为齐舒遇劫这件事比较严重,一时倒是先盖过了齐舒技惊四座弹奏的《广陵止息》,倒也应了齐舒的意思,她本也不想太张扬,奈何那天的绿绮琴是假的,要是早知道,也许她根本就不会出府,也不会遇上这档子烦心事。 听说那天拔得头筹弹奏绿绮琴的是费慈安,不过倒是并没有弹奏出他们想要的效果,反应也就平平无奇,若石子刮擦水面,掀起一丝涟漪后又瞬间复归平静,再无波澜。 自觉没有齐舒弹奏的好的费慈安本也不想接受,奈何有人先一步落跑了,加上父亲大人知晓她今天是来参加赏琴会的,若是就这么空手回去不好交代。 那些品评的人也是聪明,不得罪人,看到齐舒不在就顺理成章的让她费慈安做了头名。 不过这绿绮名琴,真的到了手里,那感觉好像也就是一般,音色是不错,可是也没到千古名琴的地步,惹得费慈安当场就想质疑琴笙的人是不是拿了假琴来糊弄。 可是纵观琴笙店铺大,实力雄厚、靠山又未可知,费慈安夜不敢轻易得罪,怕害了父亲大人的人缘,因而也就没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弹奏,吞了这个自认为的哑巴亏。 这不,第二天早上,费言左丞相也是知晓了齐舒遇刺这件事,听下人说跟自己的二女儿有点关系,于是便找来了费慈安问话。 费慈安还是很惧怕自己的父亲的。 打小的时候,父亲教导家里的每个子女都是格外的严厉,严厉到如果他们没有按照他的要求,或者做出他想要的成绩就会被藤条抽打。 自小她是学的琴棋书画各种,按照淑女的要求约束自己,从未在外面给父亲丢脸过,也不敢在外面让父亲失了面子,即使现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对父亲的惧怕却从未变淡半分。 她是女子尚且还好,若要比起来,她的哥哥弟弟们才是任重道远、压力颇大。 柳国公家的大儿子柳若云在朝中任侍郎职位,二儿子柳若礼,担任大理寺正,都是国之栋梁,士之大才,而父亲对他们的要求就是这般,希望他们超过柳国公家的儿子,若不是因为柳国公家还出了个第三子,只怕是哥哥弟弟们会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而对于她费慈安来说,她也有十分想要超越的人,就是比她大两岁的那个齐舒。 虽然没有进行评比,但是少梁城中都是默认了高门贵女中,齐舒算是京城名媛第一人。 无论是在容貌还是才华方面,以至于现在更是当了郡主,费慈安都觉得对方隐隐压了她一头,尽管她对自己颇为自信,但是还是会觉得有些有些不若她。 父亲虽然最是疼爱她,也从未给她施压,但是费慈安自己心里憋了一股气要超过她。 可惜,那齐舒性喜清静,不似高若琪易生事端,不常出来走动,因此两人正面交锋的机会约等于无。 上次的玄都观山下赏桃花,原本以为是齐舒放浪形骸带了男子一道过来,嘴上讨了点便宜,但是没想到那位竟然就是国公府家的小公子。 回想起来费慈安简直心有余悸,要是得罪了国公府,对于父亲的官途肯定大有影响,难怪那柳若风离开的时候那么饶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 这也让费慈安后来行事的时候也更为小心谨慎了起来,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以至于这次赏琴会光明正大的以琴比拼,她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曲子,要与齐舒挣个高下,但是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弹的是《广陵止息》,这是豁出去了吗? 曲罢,费慈安也看见了她手上滴滴答答落下来的鲜血,心里涌起无限复杂的情绪,难道说她也是存了心思要好好跟她比一比的? 不论如何,这琴技比拼,她是服气的,确实是她不如她。难道自己哪里都不如她?想她齐舒与广寒王宁泽传出的一些暧昧之事,也让她不由有些焦躁的想齐舒当真就会嫁与他? 揽镜自照,凝望着自己的脸,虽不是姿容上乘,倒也端庄周正,也是时候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也对,她不会像那齐舒一样,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身为官宦家的子女,有如此的想法简直是太荒谬了,费慈安不会承认自己的心里到底存了几分嫉妒的。 “小姐,穿戴好了吗?丞相要见您。”丫鬟走到了门边站定,眼睛落在漆红的门槛上,躬身说道。 费慈安的房间门大开着,风和日丽的天气,呼吸间都是春天的气息,不喜欢封闭闭塞的地方,所以她一直都喜欢将门窗都开着透透气。 “知道了,等会儿就去。”费慈安站起身来,走到了门边,丫鬟在得了回应之后便转身回去复命了。 凝望着庭院里那数十株紫荆,光秃秃的枝就生满了花,花枝伸得的很长,沿着庭院墙角种植的,已然越过的墙头,密密麻麻开得艳丽簇拥淡紫偏粉的花,在枝杈的尖端才看到点新叶的绿意。 这花期能有多久呢? 一朝春去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罢了罢了。 费言左丞相在饭厅等了许久,早饭也早已经用好了,就等着自己的二女儿过来问完话之后上朝去。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往听到自己要见她,慈安总是来的特别快,今日怎的如此之慢? 是他的错觉吗?还是心里焦急的缘故? 无论何时,都不能忘记作为淑女的仪态,费慈安脚步轻缓朝着饭厅走去,心里也早已酝酿好了情绪,思索着等会儿要应对父亲的话。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饶是有些心里发虚,但是在见到费言的时候,费慈安还是款款而笑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屈膝行礼问候。 费言很喜欢自己的二女儿,懂事又努力,言行举止方方面面都没有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丢脸。还是极好的。 “慈安来了啊?来来来,过来坐。”费言笑得和善,看面目不似奸恶耍滑之辈,偏生留了个八字胡,看起来有些怪异。 “是,父亲。”费慈安依顺的走了过来,坐到了费言的旁边。 “我问你,昨晚的事情你可知道了?”费言也不跟她多废话,她是个聪明人。 “什么事情?赏琴会的事情吗?请父亲明示。”费慈安疑惑道,昨晚的事情?昨晚她回来之后就直接沐浴就寝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昨夜,晴明郡主在回府途中遇到劫匪了。”费言眼神深邃的盯着费慈安的脸,深怕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什么?!”费慈安听到这个消息惊的瞪大了眼,似乎是极度难以置信。 费言看她的神色不似作假,遂也就放下了心,他知道慈安一直将那齐家舒女当作竞争对手,但是也生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出来,比如买凶杀人。 “据说是恰好有人护送她回府,才幸免于难,在路上与劫匪相遇,劫持不成那些人都服药自尽了。”费言摇了摇头说道。 “那父亲以为?” “定是那齐舒得罪了谁,能够在少梁城里如此嚣张跋扈的人可不多,这件事你就当作不知道最好,最近也不要再随便出门,好好待家中,知道吗?”费言嘱咐道。 这件事情一出少梁城里的动静只会大不会小。 “是,父亲。” “昨天的赏琴会如何?你可是碰到了那绿绮琴?” “是的父亲,慈安弹奏的是《高山流水》” “哦?弹奏的如何?听说高大人家的跟你一道去的,她弹奏的是什么?”费言知道自家的女儿跟那高大人家的高若琪走的很近,这次赏琴会两人一道去的肯定她也参加了,虽说是做自家女儿的一个陪衬,但是问问总不为过。 “《夕阳箫鼓》,一般。”顿了顿,费慈安低头又说道:“其实,齐舒昨天也参加了赏琴会,后来在女儿之前走的。” “哦?她也上台弹奏了?不是说这女子不喜争强好胜吗?” “女儿也不清楚。”费慈安坦言道。 “那么,她又弹奏了什么?如何?” 费慈安深吸了口气略微有些无奈地说道:“《广陵止息》,极好。” “比之你如何?”费言直觉问道,忽又觉得自己有所失言,于是就转圜了说道:“当然,我女儿定然最是优异” 费慈安难得从自家父亲的嘴里听到如此安慰的话,不由得苦笑说道:“父亲,齐舒确有些才华。” 听到这近乎承认自己输于她的话,费言也是愣住了,他的女儿从来骄傲,向来不会轻易认同哪家,想必是接触到了那家子女,所以才会如此的话。 “如果没什么其他事,那慈安就先退下了,您也该是时候出发了。” 费言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了费慈安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大步走出了饭厅。 直到良久之后,费慈安才缓缓起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对她失望了。 尽管她隐藏了自己能触碰到绿绮琴是因为齐舒先走一步的原因,但是以父亲的聪明程度断然不会想不到这点,所以费慈安才会觉无比沮丧。 也许她根本就不应该去参加赏琴会的,不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走出了饭厅,路过回廊庭院,撞见了不少丫鬟奴仆,他们的问候费慈安也没有心情理会,丞相府的景致很美,因为父亲喜欢,所以园丁们都格外用心。 万物生发的时节,新叶繁花绿树,风儿递送来的芬芳也觉得浓郁过了头,有些令人心生厌烦,路过花园亭湖的时候,看那断枝残荷,也觉得十分萧条。 总之,这府中的一切盛景,在现在看来都让费慈安十分不耐。尽管以往她是十分喜爱这些的。 所有的源头都在那个女人身上,倘若不是她,她堂堂丞相府的小姐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被压一头,倘若不是她,父亲也不会对她感到失望。 昨夜,她为什么没有就那么死掉?费慈安觉得自己的胸中充满了嫉妒,对齐舒的嫉妒,使她感觉自己都有些不像是自己了。 可是,光是嫉妒又如何?那齐舒有才华有容貌有独一无二的郡主地位,与她相比,费慈安觉得自己存的那份清高自傲在她的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枉她平素里撞见她的时候,总是摆出冷冷讥嘲十分不屑的模样,在她看来定然是十分可笑的吧,或许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不将她放在眼里。 想着想着,费慈安再也走不动了,离了石径,走到了柳树下,无力的靠在柳树的树干上,顿觉心灰意冷。 “小姐,小姐。”有道呼唤的女声传来,只见一个丫鬟冲着她远远的挥手致意。 深吸了口气,费慈安勉强将自己的身形给扶正,然后走了出来,恢复成往日仪态端庄周正的丞相府大小姐,她的身份地位和骄傲不允许她在任何外人面前露出脆弱无助懊丧的一面。 “什么事?”闭了闭眼,费慈安听见了自己淡定从容的声音,和往日那般无二。 丫鬟气喘吁吁的走到了她的跟前…… 第六十九章 豢养死侍 “陈大人,这件案子,必须查到底。太子殿下特地让本王来督促你,协同你共同办理此案。”宁泽冷着脸,语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决断,听得陈生浑身冷汗直流,这未免也有些太夸张了吧。 “这,王爷,下官都是按照章程办事,于情于理这不属于您的管理范畴,依下官愚见,还是各司其职的好。”陈生大着胆子说道,没办法,以往的办案经验告诉他,像这种事情少不了就会有权贵插手,一旦他们插手,很多事情就不可控制了,而且,没有陛下的命令,他更是不敢胡乱答应。 “这个本王自然知道,你且只管放心大胆的办理就是,不用顾忌我,权当我只是个看客。”宁泽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这么做也自然有他的用意。 “哎哎,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下官一定秉公办理,绝不懈怠!”陈生擦了擦面上的汗滴,恭敬的说道。 宁泽四处环视了下,略有所指的说道:“看陈大人这办公设施简陋,也是时候向上面申请拨款好好修葺一番了。” “王爷客气了,廉洁简朴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拿好处在诱惑他了。 “那本王就回去等候陈大人的消息,如果有什么发现,定要通知本王。”宁泽交代完了之后就离开了,陈生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等到宁泽的人影彻底消失了之后方才缓过神来。 原来紧绷着神经到了一定程度整个人都木掉了。 “这可如何是好?!”陈生忍不住都想要仰天狂啸了。 是啊,谁知道呢? 齐尚书连同齐舒一起亲自将赵娉婷给送回了暮春酒馆。 为了向她表示自己的感谢,齐尚书派人准备了许多礼物,准备送给赵娉婷,当然,他用齐舒一样,以为这个江南来的富商女子就是叫娉婷,既然未曾透露太多,说明人家定有难言之隐,也就不方便多加询问了。 一路马车车队,为首的顶着一个齐字。 齐尚书深谙不可嚣张露头之道,所以齐家的马车也是十分的简朴,甚至是有些破旧。 待他们摇摇晃晃行至西子街,在暮春酒馆的门前才下了马车。 因为齐尚书还有公事要办,所以交由齐舒来将感谢的礼物送给赵娉婷,他自己则是先行一步。齐尚书将所有的侍卫都留给了齐舒,待齐舒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之后立即回府,不得有半分耽搁。 当然,这也是为了齐舒的安全着想。 “是,父亲,您放心去处理公务,舒儿定在午前回到府中。”齐舒看着自己的父亲上了马车之后,嘱咐车夫赶车赶的慢点,随后,这马车就慢慢驶离了他们的视线。 听到齐舒说午前回家,原本还想要请她用点午饭再走的心思也就歇了。也好,现在是非常时期,齐舒确实是不应该在外面抛头露面。 将马车里面红布包好的礼物一点点拿出来往暮春酒馆里送,很多人围观的群众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说是暮春酒馆的主人救了郡主,齐尚书和郡主特地亲自登门拜谢。 瞧着送了不少的礼物呢,嚯,到底是尚书府,这礼物送的是真不少。啧啧。对着那些红布包着的东西,议论纷纷如同雨点绵连不绝。 “略备薄礼还望笑纳,齐舒再次拜谢娉婷相救之恩!”郑重的行了礼,如果不是她的话,此时齐舒应当是命丧黄泉了,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惊魂未定。 但是齐舒也是刻意的不去回想昨天的事情,如果不是昨天娉婷舍身在外,夜幕的笼罩加上心里的恐怖也没敢细看那些伏尸满地的情形。 “你我也是缘分,不必太介怀,能够帮到郡主,娉婷自是十分开心。”赵娉婷摇了摇头客气的说道,本就是预料到她会遭到不幸,只不过没想到对方动手这么快,这也算是顺水推舟罢了。 “如此,改日齐舒再邀请娉婷来我府上作客,届时请娉婷务必赏光!”齐舒再次冲着赵娉婷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旁边站着的绿橘和墨竹也跟了上来准备跟齐舒一道回去。 赵娉婷却不动声色的叫住了墨竹,说是有份礼物要回赠给齐舒,让墨竹跟他一起进去取。 墨竹心头微颤,齐舒听到转身准备推辞的时候,谁知赵娉婷已经先行一步走进了店中。 不得已,墨竹只好也走了进去。 赵娉婷去的地方正是酒馆的二楼,今日店中的人并不是很多,倒也还好。知道主人在哪间房间里等着他,墨竹有些惶恐又有些害怕。 “生了二心了?”赵娉婷坐在床榻上,目光陡然放冷,直直射向站在旁边不敢吭声的墨竹。 “奴婢不敢!”墨竹说着就跪了下来。 “不会让她死,你又有何犹豫?” “主人,这药从未在女子身上施用。”墨竹争辩道,但是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有惶恐的伏了下来。 “她给了你什么好处?才几天你就反水了?”赵娉婷嗤笑说道。 “漆红不敢!” 赵娉婷盯着她看了半天没有说话,眼看着她快撑不住了,也默然将手头的一个东西丢到了她的面前。是个布绣的玩偶,模样半旧半新,是个女娃。 墨竹连忙将她抓起来,然后放在自己的衣袖上蹭了蹭,将沾到的灰尘给拍掉。 “记住你叫什么,这个东西交给齐舒,就说我做生意的时候在外面买的,让她仔细收好。” “是,主人。”墨竹战战兢兢地说道,然后慢慢站起身来,将玩偶仔细放在了手心里收好,然后躬身退了下去。 今天公主算是给了她一个警告放了她一码,不然要是公主真的生气定然是不会轻饶了她。她也应该看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齐舒在外面的马车等了许久,但是墨竹都没出来,不由得有些疑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就想着让绿橘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绿橘应声刚准备掀开马车的帘子下去,结果墨竹倒是先一步推开帘子进来了。 “不好意思小姐,娉婷姑娘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有些耽搁了。” 齐舒点了点头道:“进来坐好,车夫可以赶车了。” 外面候着的马车夫得了令,甩起马鞭,驱使马车赶回尚书府。 墨竹和绿橘各自坐在齐舒的一变,齐舒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发呆,口子还没有好,稍微用力还是有点疼。 绿橘倒是耐不住了,侧过头来问墨竹道:“哎,墨竹,那个小姐让你拿什么东西给小姐啊?”齐舒也侧过头去看,对啊,说是拿东西,那怎么没看见的拿的东西呢? “小姐,东西在这里。”墨竹无奈就从怀里将那个主人递给她的布绣的玩偶给拿了出来,递给了齐舒。 有点意外怎么会是这个东西,齐舒有些奇怪。 女布偶娃娃,花布袄,脸上有两坨有些明显的红晕,有点像年画娃娃,胖胖的圆脸,白嫩的手指含在嘴巴里,憨态可掬,讨人喜欢。 “小姐你喜欢这个啊?我以前的家里邻居小孩都有这个,原来找了半天就这么个破布娃娃啊?真没意思。”绿橘呶了呶嘴,又坐正了,对这个不感兴趣。 “嗯,蛮喜欢的。”齐舒将它摊在自己的掌心,仔细端详。 而墨竹只是凝视着齐舒的样子没有说话,半晌忽然发问道:“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本嘴角含笑看着这娃娃的齐舒,偏头看了眼墨竹,然后沉吟了一会儿道:“无趣的人。” …… 无趣的人,在齐舒她自己的眼里看来,她就是无趣的人。 一路马车护送齐舒回府,青天白日里,又是谁敢再胆大妄为的出手呢?齐府都已经报官了,这件事已经交给官府处理了。 只是很多人都没想通这晴明郡主到底是得罪了谁?竟然会如此心狠手辣买凶杀人! 买凶杀人?!你问买凶杀人是谁传出来的,自然是有心人特意传出来。如果不是买凶杀人,那便是有人私养死侍,那又是谁敢挑衅魏国的律法而行此呢? 魏国的律法分明,一旦发现少梁城里哪家豢养死侍这种东西,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满门斩首,正是因为律法严明,所以很多言官谏官才敢在朝堂上直言不讳,抨击时人时政,晚上回家睡觉的时候才能睡个安稳觉,不至于什么时候就被害了。 如今,死侍的出现代表着少梁城里有人违反了这条律法了,一时朝堂之上风声鹤唳,以往虽然也是战战兢兢,但是从未明白出现过此事,此时明明白白死侍已经躺在官府里的验尸台上了,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不少大臣已经上书要求彻查此事,毕竟有损天子威严、有违魏国律法、有害国家社稷,不查,怎么能说得过去? 部分胆小怕死的文官已经在翻查过去呈上去的讽喻文章,看看得罪的人到底有哪几家,万一要是被害死了,冤有头债有主,以后后代子孙要是想报仇了,也不至于找不到人不是。 虽然朝堂里的气氛十分紧张,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明面上制订的律法,倘若真的人人遵守,这国家早就是政治清明、海清河晏了,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东西只是压下了,不掀开来,不代表就不存在。私下里豢养死侍来自保或者除掉对手的人大有人在,只不过从来做的不留痕迹罢了。 偌大的少梁城,日日进出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天子城下埋着尸山骨海,不只是在战时。宁泽冷眼看着朝堂上有些乱糟糟的大臣们,就连陛下也是一脸的不耐烦。 “陛下,臣有事启奏!”一位老臣带头跪了下来。 “陛下!” “陛下!” …… 此起彼伏的声音,都在呼唤着坐在最高位上的那位,乞求他能为群臣作主,还惶惶的人群一颗安心。 第七十章 向前一步 夜幕降临,广寒王府灯火通明,各处的灯笼已然架了上来,上面皆是印着“宁”字。 王府内很少有外人来做客,光从外面也是难以窥见个什么名堂来。 人道少梁城里最难进的府邸,柳国公家算一家,广寒王府算一家。 其他的无论是用美女还是用钱还是用什么关系,都进得去。只不过这广寒王府在福达管家的管理下,简直油盐不进,就是只蚊子都进不来。 就说这福达管家总理着王府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务,在全城的管家业内称的上是头号。许多好用的管家都是从福达手下出去的。 许多人想通过福达管家将手伸到宁泽那里,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拒绝的。有人曾经暗讽,这广寒王府中到底是给了福达什么好处,竟然能够让他这样死心塌地。 对此,福达听过只是一笑了之,不过之后带哪个徒弟的时候,总会将管家的第一条挂在嘴边,就是忠心。 传闻福达管家忠心程度到什么时候,据说是替宁泽挡了上百刀不止,虽然这传言有点夸张,再说了谁敢砍王爷啊?但是福达这个活招牌算是立起来了,约等于是谁想看到宁泽,先过福达这关。 而福达这个管家现在正做着比较忠心的事情,比如,守门。 宁泽最喜欢待着的地方就是书房,差不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会待在书房,从来不愿意去卧房睡,说是没人气儿。虽然福达也不懂书房为什么就有人气儿了。 眼下宁二和宁四正在书房里被宁泽责罚,他也不敢进去,只好在外面等着,他也听说了齐舒遇刺的事情了,但是这不是人没事吗?唉,依他看,这件事绝不是那么简单,肯定是自家王爷追女不成想撒气了。 但是也不能洒在宁二和宁四这两个憨批货身上不是?唉,他们还是自求多福吧。身为管家的他也没办法了。 而此时书房里,站着一个人,半跪着两个人。宁泽双手负在身后对着宁二和宁四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宁二和宁四互看了两眼,这,他们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王爷,主要是您交代过,没有到生死关头都不能出手的,何况那个娉婷姑娘带的人确实厉害,完全轮不到我们出手啊。”宁二委屈地说道,真不是他们不听话啊。 “怎么遇袭的?” “齐姑娘参加那个赏琴会之后,不知道那个娉婷姑娘说了什么姑娘就跟着她一起回府了,然后在回齐府的路上就遇袭了。” “这么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叫娉婷的故意设计”宁泽质疑道。 宁四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两方人的打斗路数完全不同。而且那批人完全是冲着齐姑娘来的,都是杀招。”宁四观察的仔细,他数次都想冲出去动手的,但是那个娉婷身边的人身手实在高的厉害,而且都还是难得一见的奇诡招数,以至于那帮死侍应付起来反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应接不暇。 “是啊王爷,我跟宁四盯的可紧了,再说了,您为什么走到一半折回去了?您要是在场,我跟宁四肯定帮您英雄救美,这齐舒姑娘还不得手到擒来?”宁二嘟囔道。 这话听得宁泽是真的气!他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这样!幸好齐舒没出事,不然他真的得自责死。 “是啊,那个娉婷还跟齐姑娘共处一室共睡一间屋呢!”宁四不怕死的补充道。 这就很难受了,因为一场救命之恩就把人带到自己的房间里,还一起睡?那他也救了齐舒好多次,怎么没见他邀请? “宁四,那个是女子好不好?”宁二鄙视的看了眼他。 宁四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梗着脖子红着脸喊道:“那可不一定,” “别吵了!”宁泽喝道。“今天晚上还有另外一件事要托你们去办。” “是!”二声。 宁泽转过了身,走到了近前微微俯下身冲着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声音极轻极细微,难以听清楚。 等到两人出去的时候,门外站着的福达都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手扶着圆圆的肚子,模样十分滑稽可爱。 宁二出来的时候动作极快的在福达的肚子上摸了一把,调皮道:“管家,这是几个月了啊?” 福达被宁二这偷袭吓得清醒了过来,听到宁二的话顿时就不高兴了,瞪了他一眼说道:“该死的宁二,放尊重点,怎么说话呢?!” 福达虽然长的很有福相,但是也怕别人说他胖,自古以来笑话也就多取自于他人之短处、难言处、以及异于旁人处,福达才不愿意被人取笑。 宁四在旁边憋着想笑,有一段时间没见,这福达管家确实更加圆润了,怪不得宁二要捣蛋。看着福达气的涨红的脸,愈发有膨胀的趋势,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了,揉着自己的肚子断断续续的说道:“见谅,没忍住!” “知道了,胖管家!”说着宁二又将罪恶的手迅速伸向了福达圆滚滚的肚子,又偷摸了一把,然后脚底抹油跑掉了。宁四也不傻怕,被牵连也赶忙追逐宁二而去。 气得福达管家在后面大骂道:“你个兔崽子!有种回来!”拼命的冲着宁二和宁四离去的方向叫嚣道,这两个,实在是欺人太甚。 回答福达的只有一地月光清辉,黑暗的夜幕,以及微颤的树枝头。 越想越气,福达管家就想去敲书房的门,但是白胖短粗的手指还没碰到门板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收了回来,还是别吧,里面的更加不好惹,他还是老老实实给王爷站岗吧,这样也不负先主的嘱托。 书房里再次陷入了寂静,静的有些渗人。 宁泽坐在桌案前,看着案上的公文发呆,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颇有些束手无策。也就是每每遇到齐舒的事情才会显得很是愚钝。 想他宁泽,在朝堂上谈笑间掌控局势,在朝堂下挥笔时解决疑难,何曾有什么难题难倒过他?偏生遇上个女子就如同几岁孩童一般。 行事杂乱无章、思虑不知所措、喜欢皆形于色,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难!难!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也!诚不欺我!她都躲我! 想到那次看她对上眼神的时候,她竟然毫不犹豫的就躲了过去,毫不犹豫!冷漠无情! 宁泽心里又控诉又委屈,简直莫名其妙。何况那次真的不怪他,都是药的错。 不行,他要去找齐舒说个清楚,不然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王爷,您要是想去,现在去的话不合适,齐府肯定戒严了!您老翻墙头影响不好!”福达好像知道宁泽在想什么似的,推开门露出个脑袋冲着书案的方向说道。 宁泽心口一滞,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福达缩了回去,他担心自家王爷一时想不开要去找齐舒,这时候齐府正是靶心,多少道利箭等着王爷哪里知道? 听见书房里没回应没动静,福达又有点不放心。 悄悄推开门准备再进言两句,不了,手刚扒在门上准备打开的时候,门倒是先一步开了。 “继续。” 福达瞬间脑门冒冷汗,面对宁泽无情的逼视,不由得有些瑟缩。 “不不不,王爷聪明绝顶,奴才不敢指手画脚,不敢不敢。”其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福达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家王爷只要遇到了那齐家姑娘的事情,立马就变得跟无知幼童一般。 温柔乡、英雄冢啊! “你说不说?”宁泽最讨厌这个时候福达跟他卖关子,明明在其他正事方面从不会来询问他的意见,只有在他不擅长的地方,宁泽才勉强接受福达的意见,这滑头就爱吊着他。 “王爷,现在齐姑娘在夜间肯定是不会出来了,您要是想跟她说的上话,不若去求求太子殿下?” 很多时候宁泽不方便出面的地方大多是依仗姬南或者是其他人从中转圜,这次若是按照以往的习惯,宁泽必定是要借着旁人来传达自己的关心。 提到太子姬南,宁泽就知道福达是什么意思了。 很简单,太子姬南和齐家舒女的关系一直要好,倘若邀请或者是前往齐家那便是极好的。 “我就不能自己去?” “倘若您已经做好准备向全天下昭示您看上了齐家舒女,并且对方不会因此举厌恶您,那王爷自然可以前去。” “可是我并不知道她的态度如何?况且也已经隐忍太久,不想再等了。”宁泽觉得自己忍了那么多年,也很憋屈。 “那王爷做好准备了吗?做好向齐姑娘表明心迹的准备,做好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以及齐姑娘即将面对的未知险境?想必您也明白,不必自欺欺人,这次齐姑娘到底缘何会遭此无妄之灾?” “顾忌太多不踏出尝试,怎知她愿不愿意与我共同面对?”宁泽不愿面对那些,尽管他知道这次明明就是姬雪做的,还幻想是不是其他人有所图谋与他无关。 福达越说脸色越严肃,圆胖的身子挤了进来,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宁泽是他从小看到他的,他在想什么福达都一清二楚,但正是因为如此福达才会更加的谨慎。 “依老奴愚见,齐姑娘此时顶多对您有些爱慕之意,可并未真正爱慕您,若王爷放手一搏,要么感动对方,成就一桩姻缘,要么,前事尽付诸东流!王爷三思啊!” 福达是过来人,从齐舒对待宁泽的态度来看,如风中弱花,摇摇欲坠,这乃是豪赌之举。 “我明知前途未卜,险恶环伺,仅有一心日月可昭!”宁泽轻呼了口气,然后看着面前圆润白胖的福达一字一句的说道:“吾唯她不娶矣” 庭院里的春花今夜落了几瓣,始不知是春风乍起,或是开花结果之时将近。 第七十一章 尸骨化水 “什么?你说什么?”陈生从座位下来,来到了跪在下面的下属面前,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他说的话。 “那,那些尸体全部花掉了,连同衣服都一块一块的,仵作,仵作也死了。”天知道的,他李大宝才来做捕快没到半个月,怎么好事轮不到他,坏事他都得报上去啊,心里苦。 陈生弯腰瞪着他,半晌没有抬起身,耳朵里轰鸣声不断。 完了,完了,完了呀!这唯一的尸体证据都没了,这该怎么办哟。 “那仵作做完尸检了吗?”对对对,尸体应该抬回来的时候应该检查了。 “这,这,属下也不知!” “你你你!废物!”陈生气的简直就是七窍生烟,自己这么聪明,怎么就养了这么些的废物!呆瓜! 李大宝额头浮了一层虚汗,忍不住伸手就想拂去。 “走!随我去看看。” “是。” 有人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官府里了,到底是谁能够有这么大的能耐?陈生心中明朗,无论如何,这案子死无对证,尸骨化水,查是查不下去了。 怎么办?陈生一边走一边思考对策,要么就抱恙称病好了,这样谁也不能拿他怎样。 李大宝偷偷瞄了两眼大人的脸色,看着阴晴不定,有些吓人。 官府验尸房出事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 再生变故! 朝廷虽然为这桩案件没有多少动荡,但是百官们都有些草木皆兵,惶恐下一个会轮到自己被劫杀,到时候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有人救他们。而且对方竟然将手伸进了官府,实在是有些恐怖。 宁泽这边收到了两个消息,一是那批尸体全部化成水了,仵作已死。二是陈生陈大人生病了。 说实话,这样的结果意料之中,宁泽也不是真指望这个陈生能有个什么作为,只是明面上的态度无论如何是要给到的。 就是敲打敲打有些人,行事不要太极端,常在河边站总会湿了鞋。 安排宁二宁四的事情已然在做。 宁泽自己则是想要亲自去趟齐府,他这里既然收到了消息,想必齐府那里也差不多了,他有些话想亲自跟齐舒说。 而齐府里收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炸了锅。 齐尚书在书房大动肝火,满地都是被尚书扔在地上的书籍,有的书已经被摔烂了,有了残叶,茶盏茶壶也摔了,碎片水渍还有茶叶四溅,外面等候着的奴才也不敢进来,谁敢来触老爷的眉头,除非是不想活了。 齐尚书这个气啊,觉得眼前看到的东西都重影了都,头都发昏。 他的嫡亲女儿,还是魏国唯一的郡主,差点不明不白的给人暗害了,原本以为有了那些尸体能保存下证据追查真凶,看看到底是哪家想害他齐家,然后他再好好运作运作,用他齐秦的广阔人脉好好处理此事。 但是谁能想到,不!谁都没想到这些证据都给销毁了,而且还是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就这么给销毁了,莫名其妙就没了,真当他是个傻子吗? 这口气让他如何忍得?那脓包陈生怕担责任就装病,先前是怎么跟他保证的?狗东西! 简直气死他了!齐尚书恨不能直接将那官府的权夺了过来,自己来办案,这些废物能有什么用,啊?能有什么用?他早就说过了,要削减这些没用的废物的俸禄,说废物还真是夸赞他们了!削!必须得削!明天他就上书去,明天就狠狠地参他一本。 想想他齐府的一大靠山齐舒,虽然没什么实权,但是就冲着这名分地位,那就是谁也撼动不了!这全国唯一的郡主殊荣,哪个能比?哪个大臣能与有荣焉?肯定是妒忌他齐家的,如果不是出于妒忌怎么会对着他的宝贝疙瘩下手?! 想想齐舒也是,整天在外面游荡,不知道早些回家,一个弱女子天天往外跑,也不结交什么像样的朋友,还在外面惹是生非,看,惹得人家找人害她了吧!真的是,上次方结大婚做的事情就已经够令他生气的了,这次就更加令他生气了!真的是不知好歹!不知好歹! 还有唐莲也是,齐文虽然小要管,但是齐舒难道就是他们的女儿了吗?难道就不要管了吗?整天整天家事不理,就知道懒散,还有没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要她有什么用?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整天就吸他的血,跟个蚂蟥有什么区别?又丑又恶心! 家里的下人也是,大小姐出门就不知道多跟点人吗?万一要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担待得起吗?这些人脑子都是被驴踢了吗?改天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帮蠢猪!都是蠢猪! 齐尚书把能怪罪的都给怪罪了一遍,唯独就没有怪到他自己身上。 当然,此时争论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所在,事已至此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不然能怎么办? 后来,齐尚书只能安慰自己这是时运不济,齐舒的时运不济,不关他的事。 与此事无关的很多人都知道了,但是齐舒却还丝毫不知去淡淡,等到后来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通过绿橘和墨竹才知道这个消息。 她本人倒是没什么异样,表情很是淡定,仿佛谈论的不是她的事情一样。 绿橘急的团团转,抓着齐舒的胳膊就问怎么办,如果抓不到真凶的话,到时候他们又来对付小姐该怎么办?这太令人担忧了。 墨竹在旁边拿着花篮,面上有些神游的样子,心思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今天一大早齐舒和两个丫头去了花园一趟,采了不少春花过来,抱到了婉然苑的石桌上,齐舒从屋子里拿了一柄花剪子出来。 答应了父母最近不要怎么出去,所以齐舒又回到了往日里修身养性的生活,将这些采下来的春花给修剪修剪,回头再将它插到花瓶里,清香怡人、赏心悦目。 看着这些,齐舒连日来的阴霾似乎都扫去不少。 “小姐,您别摆弄这些花了!您一点儿都不着急吗?我都快急死了!”绿橘焦躁地说道。 “急躁又如何,证据没了,主理此事的大人病了,很明显这案子是办不下去要搁置了,难不成我要上官府去闹去?”齐舒摇了摇头苦笑道。 “可是,小姐您就不担心别人再对你下手了吗?” “至少短期内不会再对我下手,其余的还是从长计议吧。” 绿橘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不要再出门了,出门的话也尽量在白日里。” “是,小姐。”绿橘不情愿地说道。 其实,对方会不会再对自己下手齐舒心里也没谱,她刚刚说的话不过也只是为了先安慰绿橘的,但是她首先想到的是到底是谁对她下的手。 不管别人怎么样,少梁城里她还真不知道跟谁是结了仇的,看她不满的无非就是方家的那个老太太,高家的那位,还有费家的那位,还有谁?还有谁? “墨竹,你习武吗?”齐舒忽然想到了什么,冷不丁的问道。 被点到名字的墨竹猛地回过神来,恍然道:“嗯,不曾习武。”话说的有些别扭,但是她刚开始想说的是她是习武的。 “要不,我们再找几个侍卫保护?嗯,很厉害的那种。”齐舒思忖道。 “好呀好呀!那我回头就跟管家去说!”绿橘欢喜道。 “嗯。”决定再寻些护卫之后,齐舒也不恼了,接着拿起花剪子剪掉了一支樱的枝杈,然后比了比对,觉得已然美观就放进了墨竹提着的花篮里。如此,甚好!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玩花玩了好一阵,齐舒觉得有些玩腻了,距离用饭的时间还早,手指未好不能弹琴,不想握笔画画书写,也不想刺绣女工。 娉婷送给她的布偶齐舒将她洗干净拿去晾晒了,暂时还不能把玩,想想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了有人送了不少礼物过来,估计应该有一部分应该是送给她的,思及此,心中便来了主意。 “绿橘,去问问管家齐府收到了哪些礼,总不能都让父亲全部收了去。” 拆礼?那肯定是很开心的,绿橘欢欢喜喜的就跑了,小时候来礼的时候多是客人上门拜访,或者是逢年过节长辈给的。也大多是糖块小吃之类。 不知道高门贵女会收到些什么礼,绿橘还有些期待的。 “墨竹,去给我添壶茶,有些渴了,再拿些甜点过来,等到绿橘回来的时候一道吃。”齐舒看绿橘跑走了之后也站起了身来,将石桌上的残叶残花给拾掇拾掇,然后准备抱起,丝毫不在乎自己今天穿的是浅绿色不耐脏污的衣裙。 这些残花残叶齐舒也没忍心就将它们随意给丢弃,抱着走到花坛旁边蹲下,然后将它们轻轻放在了花坛的下堆叠到了一起,毕竟落叶归根。 齐舒站起身来走到了石桌旁,看着墨竹抱着花篮不动,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抿了抿唇,齐舒不留情的说道:“墨竹,我观你最近神态很是不对,是有何麻烦?若是有了去意,我便寻了你的身契放你自由。” 听到明显的不悦,墨竹也慌了,连忙跪在了地上诉求道:“小姐莫生气,奴婢只是一时不明,似乎小姐对我们情同好友、不分彼此。是否……”话没说满也留有余地,剩下就让齐舒自己去猜测了。 听到是这样的话,齐舒不由得也有些懵了,墨竹的不对劲是如此吗?不对,她这是想打马虎眼。 “如果你问这是为什么的话,且看着就知道了。”齐舒说完这句话就走到了婉然苑的门口,她们在内院,没记错的话现在外院的应该是小桃。 “小桃。” 无人回应。 “小桃。” 还是无人回应。 齐舒无奈,略微挑高了自己的声音准备再喊一次。 但是倏地一个人影已然出现在了院门口。 “小姐有何事?”小桃满脸不耐烦得问道,眼皮子掀了掀看到墨竹立在一旁,不由得怒火蹭蹭往上冒:“小姐,墨竹不是在吗?您还叫我作甚。”说着就毫不客气的转身就走。 墨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齐家的奴仆都是这么大胆吗?敢跟主子叫板? “小桃跟了我许多年了,习惯了,也惯坏了她。”齐舒笑得无奈。 但是这样看在墨竹的眼里却突然有些心惊肉跳。 像是突然被什么烫到了一样,墨竹颤着手将花篮给放到了石桌上,冲着齐舒行了礼说是马上就去准备茶,齐舒不是说口渴了吗? 齐舒点点头,允了墨竹的行为。 不敢直视齐舒的眼睛,墨竹匆匆的离开了院子,而齐舒则是在原地笑得浅淡自然,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无比愉快的交谈般。 跑出了院子老远的墨竹,走到一处僻静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却突突的想要跳出来,这个女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七十二章 厚颜无耻 表面上,齐舒给她看她与小桃的相处习惯,那小桃的表现若是在主人面前早就死的千八百次了,根本不可能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实际上,会不会齐舒根本就是存了养废了她们的心思?她跟着她才多久,竟然就敢在主人面前辩驳造次了?深思之下,惊恐侵入了墨竹的心。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绿橘并没有受到影响,虽然有些冒冒失失的,但是实际上也是无功无过,反观她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完全异常! 甚至,今日齐舒还冷不丁的问她是否习武,她差点就露馅了!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墨竹不敢再往下深想了,泡茶,对,马上去泡茶,去泡茶。 墨竹头一次对除了主人之外的人生了畏惧之心,实在是令她难以置信……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绿橘呜呜哇哇的跑了进来喊道。 齐舒无奈扶额道:“你的小姐现在还行,哪里不好了?” 被她这么一噎,绿橘忽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的来着了,挠着脑袋苦苦思索了好一会儿,但是都没有想到,眉毛纠结到了一起,脸也苦的不行。 半晌未果之后,齐舒也失了耐心,无奈的摇摇头准备回屋,这日头高了,有些晒的慌。 猛地一拍脑袋,绿橘想起自己要说什么的来着,连忙又追了上去。 “小姐,您的,您的,前未婚夫,方将军上门了!”绿橘加重了语气说道,表示自己肯定的语气。 “他来作什么?”齐舒有些莫名其妙,不早就撇清关系了吗? “老爷说了,方将军求见的不是他,而是你,你若是想见就见,不想见就差人将他轰出去,哦,对了,还有柳国公家的小公子柳若风也过来了,说是想慰问你。” “方结我不想见,柳若风可以见,你先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吧。”齐舒的意思就是撵走方结,然后接见柳若风。 绿橘为难地想了想说道:“可是他们两位已经聊了起来,都在等着您过去呢。” “那就全部轰走。”齐舒干脆道。 “不行啊小姐,柳小公子说国公爷给了口信要带过来。”绿橘又道。 那这不是把路给堵死了吗?这不就是代表着她一定要过去吗?那绿橘还说这么多干什么? 无视齐舒幽怨的眼神,绿橘认真地说道:“小姐,你还是赶紧换衣服整理一下去吧,别让客人久等了。” “……” 真的是被逼无奈,齐舒觉得跟方结半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就算是偶然碰见那也是出门没看黄历,以后她会注意看的,但是对于他再次厚着脸皮登门,齐舒真觉得这人真是没皮没脸了。 换了一身修身的月色云纹衣裙,头发用木簪子随意的簪了起来,未施粉黛脸上有些憔悴,这也能证明她是真的受惊吓过重,闭门不出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等到齐舒磨磨蹭蹭的挪到会客厅的时候,柳若风已经快受不住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原本只是随便搭了搭话,谁知面前的这个方将军竟然是个话痨。嘴巴叨叨叨的说个不停,横竖怎么看不像传闻中的齐舒未成的老实憨厚的相公。 这么想攀附上国公府?简直可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无意瞥见门边衣裙蹁跹一角垮了进来,往上看去,果然是自己想见到的那个人,齐舒。 迎着光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原本关心她的话语出口却变成了一句:“你是属乌龟的吗?” 齐舒还没站稳,听的差点脚一崴,属乌龟? 方结则是看到齐舒出来不禁喜上眉梢来。 “舒儿,你来了?”方结语气十分温和的说道,憨厚黝黑的脸配着那胡茬,多了几分粗野之气,脱口而出的话与外貌完全不符。 “将军慎言?齐舒记得与你再无半分关系,今日所为何事?”齐舒在进来之前就想好了,先把方结给打发走,然后再跟柳若风说。 “十年青梅竹马不止,你又为何对我如此冷漠,舒儿,我知你本心不是这样。”方结状似深情款款的说道。 作为淑女断然是不能啐他一口的,方结是不是忘了当初她在陛下面前怎么拒绝他的了,果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齐舒不介意提醒他一次。 “将军,您是不是忘记了当初你我在陛下面前如何商定的?”齐舒几乎绷不住自己的冷笑了。 “齐舒,别闹了!” “将军,是您在做着不尊重齐舒的事情。” “你!齐舒,我今天来是关心你的。”方结忍着自己心里的怒气又放缓了语气。 “多谢。”齐舒回道。 “听说你遇袭了,我特地从校场赶回来的。”方结怕齐舒又堵了他的话,所以连忙又说道:“齐舒,若你愿意,我定当保护你,何况你我这么多年,情深义重,你又从哪里再觅得良人呢?” 这话说的,又是拿多年的情谊来当借口,还什么保护她,若真的在乎,当初就不会一声不吭娶了旁人,不嫁给他方结,难道他齐舒就没人要了吗? “得了吧,她嫁给我也不会嫁给你的,歇了你的心思吧。”柳若风看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住插嘴了,见过不要脸的,但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实在是让他有些震惊。 何况上次的玄都观看桃花,柳若风也是在场的,这个方结,啧啧。 方结以为自己都快说动齐舒了,但是这柳若风却跳了出来,一个毛头娃娃能懂什么?就在他准备跟柳若风理论一番的时候,齐舒却是再也受不了了。 “绿橘,来送方将军出齐府。”撇过脸去不再看方结,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而绿橘则是带着家丁上前,看这阵仗方结如果不走,怕是就要被轰出去了。 “也罢,今日不是个好时机,我改日再来。”说着方结便准备跟着家丁一道出了会客厅。 “方将军不必再来了,若是再来,齐舒定要在门口挂上,将军与狗不得入内八字!”眼下就是这么几个人,若是要闹到大街上给别人看,齐舒也是不怕的。 方结听到这话听的青筋暴起,转身就想质问齐舒到底什么意思,这么说这么做不是扫了他的面子吗?“呵呵,好大的架子。”说罢,方结恼怒的拂袖而去,不愿再多待。 柳若风抿了口茶水差点都没喷出去,这齐舒未免也太狠了吧,将军与狗不得入内,噗,这标语,佩服佩服!哈哈哈。 “郡主威武!”柳若风大笑道,眼看着方结才走不愿,估计这么说将将可以听得到。 齐舒扫了他一眼,无奈道:“你说吧,国公爷让你带什么话了?” 柳若风听到这话愣了愣,然后“扑哧”笑出了声:“我随口一说你还真信啊?” “国公爷没说什么吗?”齐舒有些失落,她记得国公府是递了慰问的礼物来的,已经是有心了,而且国公爷公务繁忙,想必也无暇顾及她这点区区小事。 “爹爹很关心你,这不是特地来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今天还是我难得的休沐期,不过,带的特别的话倒是真的没什么?只不过,爹爹说了,做人仰天无愧于天,俯首无愧于地,大概就是这样。” 倘若没有做亏心事,齐舒自然过的心安理得,那些妄图对付善良之辈的人也定然会遭天谴。 “嗯,我明白了,等你回去的话定要向国公爷表达我的谢意。” “嗯。” 齐舒探头望了望天色,眼看着晌午了,也应该差不多时间要用午饭了。“柳小公子,今日便在我齐府用饭吧。”这邀请算是齐舒真心真意的。 “哟,时辰不早了,我跟爹爹说好了午饭在府里吃的,就不用留了。”柳若风起身就往外走了,干脆利落。 不知道是不是齐舒的错觉,她怎么觉着柳若风的小身板好像被练的壮实了点?小脸被晒黑了不少倒是真的,苦了这孩子了,都怪她当初不应该提出让他去锻炼锻炼的。 “将军与狗不得入内,哈哈哈,哈哈哈。”远远地声音传来,是柳若风的声音。 这死孩子!刚刚她说的话都不算数! 围观了全程的绿橘都忍不住想要笑出声,自家的小姐实在是太聪明了,这活生生的把人家方将军给逼走了,高,实在是高! “不许笑!”齐舒恼道,但是就连她自己也忍不住莞尔了。不知道现在的方结是个什么心情,还会不会再上她齐府的门了。 “差不多了,我们去用午饭吧。今天午饭就在婉然苑,不去前面的饭厅了,事情多。”齐舒嘱咐道。绿橘应了声就着手下去准备了。 看到会客厅里的人都走光了,齐舒觉得待在这里也没必要了,从座位上下来往外走,回自己的院子去。 虽然今天处事的方式太过粗暴了些,近乎是把两个人都给赶走了,但是她今天确实是不想应付这些无关的旁人,本身已经是够厌烦了。 一个男家丁匆匆的走了进来:“小姐,外面广寒王求见,就在门外。” ???齐舒惊的愣在了原地,脑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人给撵走,但是现在这个人已经站在了会客室的外面,怎么办? 这个会客厅旁边没有别的侧门,就连跑都跑不掉,怎么办? “为什么把人弄到这里来?!”齐舒怒! “小姐,老爷说过,对于像广寒王这般的,不用问,首先就是要请进来好茶好水奉上,奴才是看您还在里头特意来说一声的,不然就直接将人给请进来了。”侍从颇有底气的说道,这件事他没错,老爷回头肯定还是要夸他的。 “你!能够想办法暂时请到别处去吗?” “这个,小姐,奴才已经跟广寒王说过了,他说他就在外面等着。”侍卫有些发虚地说道,他没预料到自己的大小姐竟然会不愿意见到广寒王啊。 齐舒真的快被自家的奴才要给气死了。 “把人请进来。”齐舒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奴才这就去!” 第七十三章 犹豫不决 说实话,方结满心酝酿好了一肚子的话结果都还没派上用场就被赶了出来。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按照他的设想,离齐舒遇袭不过几天的时间,在这短短的几天内肯定相当的艰难,以至于肯定无人能安抚她的惊惶她的担忧她的害怕及无助。 方结认为,只有他可以做到这些。 齐府的爹是只在乎自己的官途的人,而他的母亲也是过分的关注他的弟弟而不是齐舒本身,在方结的印象里,齐舒过分的乖巧懂事不与人争,倘若不是被逼急了,便是从未跟人红过脸的人。 所以,这个时候只要他小小的释放些善意,并且让齐舒觉得他是在意她的,那么他们之间便会重燃旧日的情分,齐舒也会放下她所有的矜持从而投入他的怀中。 齐舒得了郡主之位,而且据说还与柳国公府的关系极为密切。能跟国公府沾上关系,对于方结来说以后他的前途也大有裨益。 光有一个异国公主为妻还远远不够,尝到了权势的甜头的方结怎么会轻易放过齐舒?对他来说,齐舒不过是枚旗子罢了,若能为他所用,那定然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显然,他想的太美了。 他总以为像齐舒这样情深义重的女子,断然不会将他给轻易抛弃,他所需要的只有等待,等齐舒自己想通了之后,一切都会变得明朗起来。 方结确信像齐舒这样已经为男子所抛弃过一次的女子,在少梁不会有什么好人家愿意娶她,就连齐尚书都明里暗里的暧昧态度都让方结觉得他跟齐舒之间还有可能。 但这仅仅是他的臆测。 事实如此,他再一次为齐舒所赶了出来,甚至抛出了将军与狗不得入内的话,实在是欺人太甚!下次求他他也不来齐府了,不识抬举。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事情方结也不是没有做过,且等着看就是了。 齐府 在方结和柳若风都走了之后,谁都没想到居然轮到了宁泽。 齐舒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宁泽,但是他已经登门而来,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强迫。 下人很快去准备茶水了,而宁泽也已经坐到了齐舒的身旁,两人谁都没有坐到主位上,也没有打算坐到主位上。 “王爷,您此次来找齐舒,是何事?” “等。”宁泽吐了一个字。 等?等什么?,齐舒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敢多问只得耐心地陪着他等。此时正是用午饭的时候,也不知道父亲在不在府中,若是在,那便得以脱身了。 “王爷,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前往饭厅用点午饭?”齐舒建议道。 宁泽的眼神移了过来,齐舒下意识的就转过了头,不去看他的眼神。这话怕是有些难以接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下人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进来,分别放在了齐舒和宁泽手边的茶几上,然后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顺便将门也给带上了。 这时,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齐舒和宁泽两人。 宁泽有些紧张,手心也在微微的冒汗,但是没办法他今天必须得说出来。 也不管齐舒的回避,宁泽猛然转向了齐舒的方向,定定的看着她的侧脸。齐舒被吓得猛然的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慌了,宁泽这是作什么? “你想知道是谁对你下的手吗?”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齐舒听来竟然带着似有若无的诱哄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知道下文。 但是齐舒僵着身子,动弹不得。 “姬雪。”宁泽见齐舒没有回应也不急,继续自说自话。 “你想知道为什么她要对你下手吗?” 齐舒的心思微动,不觉就想到了那天茶会街上二楼酒馆的事情,以及被划伤的宁泽的手。 “她的指甲带了药物,我中招了,而你,恰好尾随在我的身后进了济民医馆,我猜,她定然是知道了这点。” 陡然间气氛有些紧张了起来,但是齐舒仍然一语未发。 “那些死侍是她的手下,我已经查明了,所以,我会为你讨回来的。”宁泽看着齐舒紧绷的样子也有些犹疑,但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齐舒,我是真……”“王爷!这么说这件事我是无辜受牵连的是吗?”齐舒急忙打算宁泽的话,生怕从他的口中听见什么话来。 被齐舒这么一打断,宁泽知道她又想逃避了,但是现在,他并不想让她逃避。 “是,所以,齐舒,这件事情我自是会对你负责。” “不必,王爷只要不来打扰我,那姬雪公主也就不会有所误解你我二人。” “倘若不是误解呢?”宁泽站起了身来,走到了齐舒的面前。矮了一个头,宁泽如此只能看着她乌黑丰美的头发。 “王爷所言,恕齐舒愚钝未能参透。”胸膛里难以言喻的感觉让齐舒有些难以忍受。 “齐舒,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顿了顿,宁泽继续说道:“我为何无端端帮你,我为何无端端翻越你齐府的墙头,我为何牵挂担忧你却要假借阿南的名义?” “齐舒,我宁泽心悦你已久,愿娶你为妻,托付余生。” 鼻尖嗅到了清新好闻的味道,淡淡优雅。宁泽往前站了一步。 这句话如同炸雷一般在齐舒的耳边响起,将她整个人都死死地钉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今日我本打算将姬雪之事一并告知,但,我已无法忍受你总刻意的躲避之举,我不是洪水猛兽,为何躲我?” “为何推开我?” 宁泽的声音不大,近乎有些低沉,齐舒也并未听出了质问的意思,相反却觉得有种莫名的难过之意,这是为何? “王爷,能恕齐舒问您几个问题吗?” “且尽管说就是。” “何时何地为何,我们彼此并无多少交集。” “若我知道起始定然不会拖延如此之久,并无交集只是不愿惊扰你,你与方结被下令订约之时,亦是我想求娶你之时,终究是慢了一步,如今,你已恢复自由身,我便不再为其所困,今所倾诉,实乃我魂牵梦萦之所想。” 一字一句,郑而重之。 齐舒的脑袋一团乱麻,不知该作何回应。 混乱的说道:“你并不了解我。” “我愿意等到了解的时候。” “天下女子千般颜色万般俏丽,你又何必?”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沧海一粟,你便是那一粟” “王爷,恕齐舒暂无婚姻嫁娶的想法。” “无妨,你若不再躲我,便是最好。”宁泽笑道。 “……” “……” 相顾无言,他眼中有柔情万千、融融细雨,她眼中却是惊惶不定、飘荡浮萍。 后来,宁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王府,也并不记得自己何时褪了衣物躺在了床榻上。若是问他还记得什么到底,或许还是阿舒那张涨急通红了的脸。 阿舒真好看。 肯定是他并没有在齐舒家用饭,当时的情形估计齐舒也肯定不会愿意留他在那里用饭吧,毕竟她连看他的勇气皆无,怎可能与他一起同桌吃饭? 确实,当时的齐舒只想找个地缝躲进去,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面前的这个人。 但是她却因为没有将人留在齐府吃饭,而被追赶而至的齐尚书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齐尚书站在婉然苑的门口叉腰骂了约莫半个时辰,模样与市井上的泼妇并无什么区别,引得路过的丫鬟小厮都捂着嘴偷笑。 唾骂的字眼也极其有限,齐尚书到底是个读书人,有些词句肯定是说不出口的。所以骂来骂去隐约可以听见的词语也就:废物!白眼狼!小混蛋! 最让齐尚书痛心的就是培养齐舒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点窍都不开?眼看着放跑了乘龙快婿,以后要是嫁不出去该怎么办?她的妹妹都快要下聘了,她这个做姐姐的害臊不害臊?她不害臊他还替她臊得慌呢! “齐舒,我告诉你,你必须必须把广寒王请到府中来作客!人是你放跑的,你就得负责把人给我弄回来!” 听到这话,齐舒猛地将被子一把扯过蒙在了自己的脸上,不去听外面的话,犹自努力试图让自己的大红脸恢复正常的样子,让它不再发烫发热,齐舒,别让这些陌生的情绪影响到你,你且是你自己,你自己! 这回跟上回在茶会的时候有什么区别?!真是个登徒子!登徒子!登徒子!好烦好烦好烦! 齐尚书骂的还是不解气,接过了手下人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温茶浸润之下倒是歇了点火。但是余怒未消,仍然想着将齐舒再骂上几回。 她怎么能?啊?怎么能?把方结撵出去他没意见,但是总不能,总不能连广寒王一起撵出去了啊,那是什么身份的人?而且,少梁城里谁不知道谁不知道这宁泽从未轻易登哪个府上的门,算算齐舒出事以来宁泽来了多少次齐府?还亲自送过齐舒回府。 宁泽对齐舒有意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死丫头怎么就不知领情呢? “齐舒!我算是白养你了!”齐秦再次叫嚣道。 但是婉然苑里仍然毫无动静,丁点儿声响也不曾发出,齐秦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他闺女这性子是真沉得住气,好样的,真的是好样的!不再浪费自己的口水,齐秦气的拂袖而去,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寂静。 墨竹和绿橘听了齐舒的授意早就躲到一边去了,哪里听得老爷在这里骂骂咧咧的。而齐舒也是在等到骂声消失了之后方才从被窝里面探出头来,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仰躺在床上的齐舒有些郁闷地看着房梁,为什么在宁泽说那些放浪的言语的时候没有直接拒绝呢?为什么不告诉他自己对他本无意呢? 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有些不解又有些怅然。 第七十四章 吐血昏倒 “什么?!死伤多少?!多少?!”原本还躺在卧榻上的姬雪,听到了底下站着的林朝文的话。惊的从卧榻起身喝问道。 双眼陡然间睁的老大,竟泛出几分血丝来,看着就有些可怖。猩红的指甲掐进了雪白的皮肉里竟然也丝毫不觉得疼痛,只是震惊于他带过来的消息。 “约十人,对方似乎并不是想完全剿灭他们,反而像只是过来警告一番。” “警告?他们的位置一向隐蔽,我未曾向谁透露过一星半点,如何暴露出来他们是我的人的?” “奴才不知。”林朝文跪下身来。 姬雪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扫视了好几眼,似乎是在判断是否是有可能是林朝文背叛了她,母皇交给她这一支的事情,除了她和母皇再无他人知道,母皇死后,姬雪再三挑选才选了这个身和心都交给她的男子。 “你背叛了本宫!”姬雪突然低声道,声音冷酷阴狠,藏着嗜血的意味。 林朝文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但是也没敢吱声,只是一个劲的低头盯着地板。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齐舒怎么样了。” “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安然无恙!好一个安然无恙!姬雪发狠将卧榻上东西一并推到了地上,连同面前的茶几全都掀翻了,茶盏茶壶碎溅了开来。 “她怎么能安然无恙?嗯?母皇给我培养的乃是魏国最最顶尖的死侍,怎么可能会失败?怎么可能会被别人反扑一口?你告诉本宫!啊!你告诉本宫!”姬雪气得简直咆哮出声,额间青筋暴起十分恐怖。 林朝文担心姬雪气过了头伤到自己刚准备抬头劝慰几句,却不料面前直接飞过来一个黑影,直接砸到了他的面门上,林朝文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闪躲,可惜还是没有躲过。 额间传来尖锐的疼痛,温热的液体顺着流了下来,眼前已经陷入了黑暗,林朝文被姬雪给砸昏了过去。 而姬雪自己也是怒急攻心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也晕了过去。 等候在外面的奴才等了很久都没听见声音不由得有些担心,但是又害怕闯进去之后坏了公主的好事,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又过了大约一刻钟之后奴才们也大着胆子敲门想进去。 等到他们进去之后看到的情景差点没让他们魂都给吓飞了,公主和那个林朝文都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面上都还有着血。 机灵点的奴才直接冲出了宫殿,一边大喊大叫着要去找太医。剩下的几个后知后觉的才冲了出去,也去寻太医了。只不过他们高声呼喊的内容都是相同的:“不好了,公主晕倒了,快去请太医!” 喊归喊,但是太医却有些姗姗来迟,谁也不敢上前去触碰他们,担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也得三长两短了。 不过万幸的是姬雪只是怒急攻心晕了过去,要是身陨了,那估计就是整个宫永乐宫的人都得给她陪葬。 公主昏倒的事情很快就在宫中传开了…… 直到昏倒的消息传至了言墨的耳中,宝贝女儿出事他岂能坐得住? 原本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言墨,听到了宫人递来的消息直接就放下手头上的事务匆匆往永乐宫中赶。 而根据公主的吩咐,只要陛下到她的宫中来,必定是立刻撤去一半的珍奇玩物,将她身上的鲜艳红衣换成素净雅致的衣服,不得对外声张她平时的所作所为。 所以,即使现在姬雪是个昏迷不醒的状态,女婢也是搭把手的将公主的衣服硬是扒了下来,换上了其他的衣物。 至于刚刚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一概都不知情,林朝文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被人给拖下去不知道丢在哪里了,不管丢在哪里只要不让陛下看到就行。 姬雪的男宠们则是人人自危,纷纷找了偏殿躲藏起来,因为平时的姬雪仗着自己颇受宠爱,是不怎么愿意让陛下或者是她的哥哥们过来看她的,除非是什么大事,否则这里平时是没什么人在的。 “公主怎么了?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看着公主的?!”言墨还未踏进来,威严的话已然传至了众人的耳朵里,众人皆是噤若寒蝉。 “太医,雪儿怎么样了?”言墨看到太医院的首席林太医正在给姬雪诊治不由得焦急的说道。 林太医额上冒汗,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或者说是用何种方式说起。公主这是一时气滞,怒火攻心导致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如何?快说!”言墨催促道。 “这,公主情绪激动一时气血不足才昏了过去,多休养休养,切勿再引她伤神激动,没什么大碍,陛下且放心。”林太医站起身来朝着言墨行了个礼恭敬的说道。 “当真!可有其他问题?”言墨不放心地说道,脸上的慈父之爱显露无疑。 “陛下,下官已经再三检查过了,确保万无一失。”捋了捋袖子,林太医借口要下去煎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在场的奴仆们可就有些喜忧半掺了,喜的是还好公主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昏过去不用丧命,忧的是他们没有照看好,陛下定是会责问责罚他们的。 一众宫人皆数跪在了地上俯首状,不敢抬头看。 言墨坐到了姬雪的床边,看着她苍白的容颜升起无限的怜惜,伸手过去抚了抚她鬓边的发丝,心疼的摸摸她的小脸。然后将她盖着的被子掖了掖,方才起身。 起身之后言墨担心吵到姬雪直接走出了内殿,来到了外殿。身后跪着的一大帮*人也在侍卫的带领下皆数被带到了言墨的面前。 战战兢兢的宫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敢吱声,只能听候发落,谁让他们服侍的是宫里的这位呢?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公主怎么会气血攻心?你!说!”言墨随意的指了个宫女严厉的问道。 “奴婢,奴婢不知啊!奴婢当时在殿外,并未在殿内啊,陛下,陛下饶命啊。”宫女哭哭啼啼的说道,害怕使她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不利索,听在言墨的耳朵里很是烦躁。 “拖出去!你,你来说!”宫女听到说自己要被拖出去,赫然是命不久矣,顿时也晕了过去,言墨看都没看她一眼。 言墨又指了一个。这个公公倒是个有点胆大的,至少话能说全说利索了。 “陛下,陛下明鉴,当时确实是公主把我们这些奴才都赶出去在殿外候着了,殿内只有公主和另外一个奴才林朝文,奴才们确实是不敢听里面的声音,先前能听到公主的叱责,后来就没声了,这没声了就都慌了,都冲了进去,看到的就是公主已经晕倒了,才连忙去请的太医,还望陛下明鉴啊!” 言墨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个林朝文是谁?” “回陛下的话,林朝文是公主养的奴才。” “人呢?” “额上破了个大口子,血流如注,怕污了殿内被拖出去了,也是昏迷不醒的。” 听完了事情的全过程,言墨也算是知道了怎么回事,但是他断不能就听信奴才们的片面之词。 “林朝文收监,其余全部杖责二十,打发到洗苑去,等公主醒来换一批奴才过来侍奉。”言墨说罢就走回了内殿。 另外言墨还吩咐了下去,让姬雪的两个哥哥都要过来看他。平时还是最妹妹关心太少,怎的妹妹病了能不过来看看吗?姬雪这次昏倒来的蹊跷,言墨心下有些计较,但也没说破。 侍卫得了令就去寻两位皇子了,太子殿下不用说肯定是待在校场,让他在书房里看书写字断然是耐不住的,天生就爱马上生活,也不知是随了谁。 而二殿下则是与太子殿下截然相反,完全不像是亲兄弟二人,无论是长相还是兴趣喜好。 姬北生性喜静向佛,平素尤爱参拜佛寺、游山玩水,寄情赋诗于天地之间,行踪飘忽不定,倘若在少梁的话,定然会是选择在郊外的山中小屋。 陛下常常放心不下的就是二殿下了,竟然派人去寻他,要他回到宫中,可是听话回来一阵之后就又出走,无奈陛下只能多派侍卫明里暗里保护着二殿下,当然二殿下的行踪隐秘罕有人知。 而偌大的宫殿只有姬雪三公主是会陪着陛下的,因此陛下也是偏疼宠小公主的多。 这次姬雪出事,言墨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姬南姬北回到宫中,好好尽尽为人子为人兄的义务,作为皇族,他们理所应当挑起自己的担子,而不是整天无所事事、纵情玩乐。 当侍卫先到了太子府上确认姬南的去处的时候,太子府给的消息说的确是在校场,因为校场最近来了批新的兵器,太子爱不释手天天泡在那儿。 于是侍卫们又马不停蹄的往校场那里赶…… 说实话,这并不是个好差事。至少在皇家侍卫眼中是这样的。 陛下让他们去寻两个殿下是没错,但是这两个殿下还真不一定愿意来宫里看望公主,搞不好被拒绝的话他们也没办法回去跟陛下交代。 虽然都是先女帝的亲生孩子,但三个之间的感情并不算好,甚至是有些敌对的状态,原因就像是井里的水,看起来就那么回事,实则深得很,不是常在深宫里的人,还真就不知道。 尤其是太子殿下跟公主的关系,要不是陛下从中干预,那简直就是有些势同水火。太子殿下之所以从宫中搬出来的原因也是因为与公主殿下有了嫌隙。 外人常道,姬雪公主乃是天之娇女,备受万千宠爱,其容貌与先女帝十分相似,陛下很是疼爱这个女儿,公主的两个哥哥也是十分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 表面看来听来确实是这样,实际上那是因为公主从小骄纵着,越是长大,这性子也变得越发了顽劣起来,甚至有时候都觉得十分的残忍。 尤其永乐宫中的宫人,个顶个的被罚的惨不忍睹,轻则仗责鞭笞、重则残废惨死。除此之外还有个宫中大多数奴才都三缄其口的事情,就是姬雪公主养男宠这件事。 那可是宫中的秘闻。 虽然姬雪公主自认为藏的严严实实,可是在宫里当差的,哪个不知道永乐宫里腌臜的很。陛下那里倒是被瞒的死死的,也没人敢透露只言片语,另外二殿下经常游山玩水不在宫中,剩下的就只有太子殿下了。 话说回来,谁又不知道太子殿下的正妃莫兰是个专门爱听这些杂七杂八的秘闻之类,估计差不多太子殿下也就知道了。 有心人揣测差不多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了太子殿下与公主之间产生了嫌隙,整个魏国的百姓都知道,魏国太子最是正直无私,生性憨厚,眼里容不得沙子,自己未出嫁的妹妹的尚未成亲就诸多男子苟合,确是难以忍受的。 第七十五章 把戏唱完 果不其然,当姬南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面上一片冷然,态度也是十分的淡薄。 只是无所谓的点点头说是随后就到,然后就没有下文了,侍卫也是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他们还得去寻二殿下。 比起太子殿下的冷淡,显然找不见踪影的二殿下更让人头大,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是给陛下办事的呢,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得去走一遭。 言墨守了整整一天的姬雪,就在等着她醒过来,可直到当天晚上,姬雪都没有苏醒,无奈第二天还要上早朝,言墨无法,只得先行离开。 但是即使这样还是嘱咐了宫人如果姬雪醒了过来,就要立刻派人去告知。 即使太医再三项上人头担保公主绝对不会有事,实在不行下手施针,但是言墨施舍不得姬雪,因为她自小怕疼,所以断然拒绝了太医的提议,还是等着姬雪自己醒过来。 就这样姬雪足足在床上昏迷了三天,直到第三天的深夜姬雪才悠悠苏醒,脸色苍白无生气,惨白的面容、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眼神都是恍惚而迷离的。 伺候在旁边的宫人看到公主醒来皆是欢喜的不行,他们的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再伺候下去不是公主昏迷不醒,而是他们入土为安了。 言墨连着两日都过来看她,每次都坐在姬雪的床边看着她,就等着她醒转过来,但是她始终没有醒转,无奈只好就那么干等着。 姬南中间来过一次,但是毕业就是看完就走了,未作半刻停留。 言墨知道之后在御书房中大发雷霆,说是要好好教训教训姬南。 姬雪醒转了过来,看到周围的景象愣了很久脑袋才清明起来,无力的伸了伸手,身边的侍从一拥而上,关切的问着公主有什么吩咐,是想饮水还是用点补汤,太医说公主不必吃太多汤药,因此也没什么可做的。 姬雪明白自己是怒气冲昏了头脑,使得她晕了过去,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没有让父王知道。 “我昏了多久?”姬雪问道。 “三天了公主。”旁边的侍从忙不迭的说道。 “父王知道了?”三天?这么久?姬雪有些皱眉,怎么这么久?身边还尽是没怎么见过的生面孔。 “回公主的话,陛下已经知道了,这几天天天来公主这儿呢!”一名公公抢着回答道,他是陛下宫里的,要是伺候的好了,那也是能得不少赏赐的。 “我的宫人呢?”姬雪疑惑的问道。 听到这话,几位侍候在旁边的宫人面面相对,一时谁都不敢乱说些什么。 “说!”姬雪最烦看到奴才们吞吞吐吐的样子,看到就烦。 “公主,是这样的,陛下听到公主昏倒的消息直接赶了过来,责怪那些奴才没有照顾好公主您,所以就狠狠的责罚了他们,将他们都给撵走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姬雪的脸色,众人十分的惶恐,公主喜怒无常是真的,他们的脑袋没出了永乐宫就都是悬着的。 “林朝文呢?”姬雪听到皇上处理了她的奴仆,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父王向来十分疼爱她,大发雷霆之下肯定不会饶了林朝文,要是没了林朝文等于斩了她一只胳膊,死侍被神秘势力绞杀了好几名就算了,林朝文再没有,不行!绝对不行。 “我要见父王”姬雪想也没想到说道。 “公主,奴才已经派人去找陛下了,约摸再过一会儿就到了。” “……”深吸了口气,姬雪挣扎着起身,宫人们立马拥了上来帮扶。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刺入心脏,痛的姬雪差点没喊出声,这是怎么回事?眼前发晕发黑,浑身无力的有些想呕吐。 看来这次真的是元气大伤。 “林朝文呢?父王怎么处理他的?” “回公主的话,林朝文被陛下下令收监了,现在在内狱里头待着呢!”还是那个抢着出头的太监说道。 姬雪眼皮掀了掀,也没抬眼看他,眼前还是一阵一阵的晕黑,精神不济的样子好像分分钟就要倒下去一样。“你叫什么?” “奴才贱名曹庄。”以为公主可能会嘉奖他,曹庄忙不迭的就回应道。 “进宫之后就不允许叫原来的名字了,你不知道吗?”姬雪嗤笑了一声,语气低沉的说道,在场的谁听不出里面浓浓的威胁? “公主,公主明鉴,奴才是陛下宫里的,这名字也是陛下赐的名字啊!”曹庄心想大事不好,连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解释道。 曹庄的意思也很明白,他是陛下宫里的,姬雪不能随随便便处理他,好歹是要给陛下点面子。 “你这是质疑本宫?”听到这话,姬雪不自觉扯了扯雪白绸衣的领口,许久不穿这些衣衫感觉都有些不合身了,也怪她平时太爱穿红色,不爱穿白色。 “奴才,奴才不敢,公主恕罪啊,公主恕罪!”曹庄心里有苦说不出,他没想到这个公主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难缠的很。 “给我把他拖出去,拔了他的舌头打出去!”云淡风轻地样子好似在谈论今日吃食如何一般,丝毫不觉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多残忍。 所有的奴才跪着的身子都不自觉的颤了颤,不寒而栗。 于是曹庄就那么一路惨叫求绕着被拖了出去,被拖去拔舌头去了。 姬雪一向不喜奴才多嘴,以前的奴才也有多半是因为多嘴或者拿来撒气而被拔舌头,因此外宫的人自然是不知道永乐宫的情况,也只是耳闻。 而曹庄正是因为不了解这些,擅自自作聪明想要讨好姬雪,不巧,恰恰是撞到枪口上去了。 处理完了曹庄之后,对现在的情形也有了大概的了解,觉得自己的身体还是受不住,招呼侍从再扶自己躺倒下来,勒令回头父王过来的时候提前跟她说一声。 姬雪心里想着等会应付言墨的说辞,要是问起她为何昏倒,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信服。 该怎么说他才能信服呢? 林朝文把她心爱的花瓶给打碎了? 想要的东西没弄到? 还是什么? 说实话,姬雪自己说这些都不相信,更何况父王呢。 不行!绝对不行! 浑身沉重的跟灌了铅似的,想翻个身都难,心口一阵一阵的发堵,头也昏的不行。这种极度憋闷窝火的心情,在姬雪的心里辗转了几回变成了一种愤恨的情绪。 这一切都是因为齐舒的缘故,都是这个贱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齐舒!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 言墨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听到宫人说姬雪已经苏醒的事情,径直丢下了手中的折子,就往永乐宫中快步走去,他的宝贝女儿醒了能不紧张吗? 沿途经过御花园的时候,桃花已然谢了不少,绿树倒是枝繁叶茂十分的喜人,不远处的湖边栽种了一圈的柳树,此时已是柳絮纷飞,不时微风吹来漫天飞舞而去,黏连了不少宫人的头发,颇有些烦人。 当然言墨此时并没有心情欣赏这风景,一心向着永乐宫的方向走去,宫人都小步跑着跟上去,陛下走的实在是有些快。 终于言墨到了永乐宫,也没等宫人汇报,就大步踏了进去。 “雪儿,雪儿!”言墨焦急地喊道,她醒了肯定特别的需要人在身边,当爹的肯定是要在的,阿卮不在了,他更要好好照顾他们两个的孩子。姬雪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他定然是要极心疼的。 “父王!”看到了脸上带着焦急之色的言墨,不知道怎么的,躺着的姬雪眼眶里瞬间就冒出泪珠来,沿着眼角滑落下来,苍白疲倦的小脸看着十分的委屈可怜。 言墨看的十分心疼,忙走到床边坐下来握着她的手,另外一只手则是摸了摸她的头,无限爱怜。 “怎么样,好点了吗?” “父王,雪儿没事,让父王担心了,是雪儿不孝。”姬雪深知言墨疼她入骨,因此越是装的委屈可怜,也越是能够赢得他的怜惜。 “你说你,好好的在宫中怎么就气晕过去了?有什么委屈不能跟朕说?太医说你怒极攻心,从而昏倒过去,所为何事?”言墨略带责备地说道,虽然她刚醒不宜再次动怒,但是言墨还是希望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为姬雪做主。 猜到可能会问这件事,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迎着言墨的目光,帝王威严仍然对她产生一定的影响,姬雪不确定自己能否在言墨的面前能够将戏唱完。 毕竟是临时想到的计策,并不能完全深思其中的利弊。 “快说!”言墨看到姬雪脸上略有黯然悲戚之意,急忙催促道。 “父王,此事我本不想与您说,但是,时至今日我不得不说,到底为何父王迟迟不愿赐婚我与宁泽?”姬雪质问出声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朕自有朕的苦衷,你也莫要逼问了,怎么?宁泽欺负你了?”言墨有些疑惑不解,雪儿喜欢宁泽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也知道宁泽对姬雪是避之不及的那种,断然没有半分男女私情,这件事是怎么牵扯到宁泽了? “不,他哪里会欺负我,不过是我见不得惯他与别人全了鸳鸯之意罢了。”姬雪失落的轻轻摇了摇头。 在之前她已经想好了,要是没有别的合适的借口,就找能影响她的人,能让她的情绪波动之大的合适的人选只有宁泽一人。 全少梁城都知道她宝安公主中意他宁泽,但是让宁泽受到责罚肯定也是不愿意的,倒不如拉那个齐舒出来当挡箭牌。 “什么?宁泽不是并无中意之人吗?” “是宁泽跟你说的吗?”姬雪的眼睛一亮,有些激动的想抬起身来,但是却被言墨一把给按了下去。 “他确实说过几次,说什么未精忠报国建立功业之前,不想谈儿女私情之事,我见他心意已决,所以也就没有坚持。”言墨边回忆边说道…… 第七十六章 两人对峙 “胡说八道!!!”一声暴喝传来,惊的言墨和姬雪立刻停下了交谈。 一个面容黝黑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浓浓的不悦,进到了内殿之后看到侧躺在床上的姬雪,目光冰冷夹杂着失望。 “放肆!”言墨看到是姬南,连招呼都不打直接闯了进来顿时脸就拉的更长了。“怎么,太子殿下这么久以来教你的礼仪就是在宫闱里大摇大摆的进来呵斥?” “父王恕罪!儿臣无意冒犯!只是有人胡说八道,污蔑他人清白,这才是有辱皇家风范!” “你妹妹的人亲眼所见,如何作假?!” “公主派人跟踪广寒王,怨不得别人不喜。”姬南没有回答言墨的话,只是盯着姬雪嗤道。 “她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冷嘲热讽,况且你又没有亲眼见到,如何知道你妹妹说的是胡说八道?”言墨听到姬南的话直摇头,似乎是觉得姬南太过了。 “凭我对齐舒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人,至于姬雪,我无话可说。”顿了顿,姬南继续说道“而且,齐舒绝对不会去勾引宁泽。” “父王,您看大哥!从来就不站在我这边!我说的都是实话,就是那齐舒勾引宁泽的,不然他绝对不会这么忽视我的。”姬雪委屈的大叫,语气也不似先前那样柔弱无助又可怜了,反倒有几分尖锐和指责。 “哦呦,我的好妹妹,要是真站在你这边,你怕是连天都要捅下来。做人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宁泽不喜欢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心里没数吗?真以为别人都是耳聋眼瞎吗?!” 姬南也被姬雪激出了火气,想到被父王逼着来看姬雪,就怎么怎么不高兴,虽然他平时憨直好说话,但是对于自家妹妹的恶行,是真的没眼看。 “姬南你什么意思!少污蔑我了!什么事情,我做什么事情了啊?!你说清楚!你当着父王的面说清楚!!!”姬雪也不落泪了,直接撕开了喉咙喊道,愤怒使得她涨红了脸,眼睛也是怒目圆睁,十分气恼。 “好好好,你们兄妹两个,真的是好样的,丝毫不将我这个父王放在眼里,是不是你们母皇走了之后,我就再也管不住你们了?!”言墨也被激出了火气,十分的恼怒,这兄妹两个实在太令他失望了! 提到母皇,姬南和姬雪不约而同的都闭上了嘴巴。 半晌没有什么动静,周围跪伏着的奴才听完了整个过程皆是惊骇的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默默等待这场风暴过去。 姬雪感觉到了喉口时不时传来的血腥味,但是强咽着说道:“父王,如若你不信,把齐舒叫来宫中问问就是了。”只要齐舒进了宫,那便是由不得她了。 她的昏倒也不能白白昏倒,势必是要讨要回来的,不能因为姬南的搅局就放弃这件事。 “呵,姬雪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还是想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姬家的人个个磊落,谁像你一样?”姬南更加尖锐的直刺姬雪,将她心中所想毫不犹豫的揭露出来。 殊不知,在宁泽听到了这句“姬家的人之后”,骤然发怒,从姬雪的床边起身径直冲到姬南跟前,然后高高的挥起了手臂猛的一巴掌甩了下去。 “啪”的一声前所未有的清晰,这一耳光也是抽的在场所有的人耳朵嗡嗡作响,心都被揪紧了。 姬南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言墨,从小到大,父王从未打过他,从未。 即使姬南犯了再大点错误,也不曾打过他。 今日这耳光也是重重的抽打在了他的心上,身心俱是痛极,可就算是这样,姬南也是十分不服,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姬南的眼神倏然变得冰冷。 “父王,您真的不能再纵着姬雪了,你知道你都把她纵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她平时……” 虽然莫兰不给他说,但是他还是要说,姬雪现在已经成了皇家的耻辱了,先前劝慰过百般都不听,仍然是我行我素极为自私,还蒙蔽父王,如今还污蔑他的兄弟朋友,姬南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不料,姬南还未开始说 只听得“噗”,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姬雪雪白的衣服沾染了鲜艳的血迹,面前红色锦被也是染上了暗色的印记。 姬雪吐了一大滩血,直接昏迷了过去,动也不动。 言墨惊恐的回过神去看,周围的奴才侍卫也是登时反应了过来,人群中爆发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快去请太医!!!” 立马就有人蜂拥着跑出去请太医了,唯恐受到怒气波及,或者深受牵连,毕竟小命要紧。 奔到姬雪的身边,言墨紧紧的握着姬雪的手,背对着姬南。 姬南没想到姬雪竟然会吐血,忘记了她尚在病中的事情与她发生争执,不由得也有些懊悔,刚刚不应该言辞如此的激烈。 “以后永远不许踏入永乐宫半步!滚!!!”言墨低吼道。 姬南走上前两步,想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默然转身然后离开了永乐宫。 出来的时候,姬南回头看了看,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个红色珊瑚朱钗,毫不犹豫的甩掉,眼看着它摔成了两截,然后转过了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今日再来永乐宫,是知道了姬雪苏醒的消息,虽然他一直看不惯姬雪的做法,曾经数次劝过她也不管用,但是他也是念着兄妹之情去看望她。 在外面的时候还寻了朱钗准备送给她,姬南从未给女子买过首饰,而姬雪是他的亲妹妹,所以他破天荒头一次准备了点心意。 本以为借此契机可以跟姬雪好好聊聊,或许可以缓和缓和兄妹之间的关系,可谁知,姬雪即使在病中也是极其的不老实,听听她对父王所说的话,所作的形容! 姬南自认跟齐舒宁泽的关系极好,为人处世也是心里有数,而齐舒和宁泽的关系也不像是姬雪所说的那样,而是恰恰相反。 宁泽这么久未曾娶妻的原因正是为了齐舒,问他他硬说是从小到大就愿意接触这一个女子,不愿意再接触其他的了。 当齐舒与那方结订立婚约的时候,姬南一度以为宁泽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娶妻了。 可谁知道造化弄人呢,偏偏齐舒又接触婚约了,这宁泽能不追求她去? 而像姬雪说的那样,齐舒追着宁泽跑那断然是不可能的,其中定然有她故意扭曲误导的地方。 若非出于妒忌,姬雪又怎会刻意在父王面前恶意抹黑齐舒?恐怕就连这病也是来的极其蹊跷。 这么巧就在他来的时候听见了姬雪的话,不然她还真不敢相信如此侮辱性的词语竟然出自姬雪的口中。 除了恶意扭曲事实情形之外,姬雪还造谣齐舒在外与人苟合,已经不再是处女的污蔑之言,这种毁人清清白白的事情,姬南真的觉得这不是一饿皇家公主做得出来的事情。 君子坦荡荡,女子亦是君子,心胸自当广阔而浩瀚博大,姬雪太狭隘!乃至太恶毒!所以,对于姬南来说,今天他是真的真的对姬雪彻底失望了。 苛待奴才也就算了,豢养男宠这种有辱皇家颜面的事她也干得出来,无话可说。 还好他当初早早搬离了宫中入驻太子府,眼不见为净,反正无论姬南怎么努力,父王始终都会纵着她,有时候姬南都会揣测姬雪到底是不是父王的女儿,父王纵的如此无底线,当真不会养废了她吗? 虽然疑问,但是他才从来没有质询过。 捂着自己被扇的隐隐作痛的耳根处,姬南无奈独自回去太子府,父王已经下令不准再让他进入永乐宫,以后这皇宫,他也是能少来就少来,能不来就不来,以免再碰上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 宁泽自前几日跟齐舒告白之后,像是还巢退化成雏鸟一般,告了病假不去上朝,也不出门,只是待在家里写字作画什么的。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修身养性陶冶情操。 用福达管家的话来说就是逃避面对羞耻的事情。因为他已然猜到自家王爷定然是跟那齐家小姐说了什么,不然不可能如此反常的。 眼看着禁闭长时间不开预备要结蜘蛛网的书房大门,福达决定要采取某些行动来更好的关心自家王爷,只不过苦思无法,暂不得果。 福达总是怀疑自王爷已经是被拒绝了,不然不可能这么躲起来不见人,没有无缘无故的关禁闭的。 冥思苦想的福达就蹲在书房外,他的常驻之地,如果宁泽允许的话搭张床就可以睡觉的那种,花坛开的花十分艳丽,还栽植了不少的竹子,景色自然不错。 哎,不对!想歪了想歪了,重新想。福达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警示的自言自语道。 “管家,管家!”一位青衫小厮边喊边小跑着过来,天气晴朗的有些燥热,这青衫小厮约摸是因为跑动的原因,小脸涨的红通通的。 “慢些!慢些!王府内不允许跑来跑去的,这点规矩都不懂吗?”福达故作虎着脸说道,看起来是对他有些不满。 “是,管家!事出有因,太子府那边递了口信,说是要王爷尽快回府,有要紧事相商,还望管家快些个告诉王爷,尽早赶过去再说!”青衫小厮口齿伶俐但是稍微有些气喘的说道。 福达凝视着他,似乎实在确认他说的是否可信。 “哪个院的,瞧着脸有些生。”福达对王府的上百号人都有印象,这个瞧着脸生不像是王府里的。 “管家好眼力,奴才昨天刚进的,亲戚喊过来的,赚些银钱” 福达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先离去。 青衫小厮行了礼之后听话的离开了,目光半分没显露好奇也没有停留在书房的门上。 福达心中犹疑,从书房的台阶上下来,走向一条曲径,通向假山花园那里的,四下看了看,然后对着不知名的方向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像是对着谁可以说道:“查!” 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顷刻间消失不见…… 第七十七章 阿满其人 “你是说阿南进过宫之后,从姬雪那里出来后,回了太子府之后就拍人来找我了?”宁泽躺在卧榻上,将盖在脸上的书给拿了下来,总结般的说道。 “是的,事情估计有些隐秘,太子殿下好像是用的暗中的人,并不是明面上的人来通知的,见到我就直接喊我管家,府中不曾有这样的生面孔。” “这样啊,看来十成要跟姬雪有关。”宁泽有些不耐地说道,麻烦果然就是麻烦,为什么就不老老实实的不作妖呢? “所以,王爷您什么时候去找太子殿下呢?需要我另行安排吗?”福达关切的问道。福达素来擅长揣摩人心。 “府中耳目众多,你派人去买暮春酒馆的一壶酒,然后将酒上的纸签撕掉一半,这样阿南定然能了解我的用意,就这么办吧。” 不知怎么的,宁泽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莫名的开始有些焦躁。 “王爷,今夜偶感夜雨将至,多添些衣物再出门。”福达看着不知不觉走到窗边看青竹的宁泽关心的嘱咐道,然后悄悄退了下去将门给带上了。 暮春酒馆,撕掉一半的纸签很明显就是说要太子殿下前往暮春酒馆于夜半子时跟王爷会面。 福达自己都隐隐嗅到了其中不寻常的味道,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蛰伏已久的东西破土而出了。 魏国的实力蒸蒸而上,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安定的模样,切莫不要出现什么动荡才是。 福达想起老主临终前的嘱托,好好守着宁泽平安幸福的长大,不求他如何出人头地,只愿他万事顺遂,甘于平凡。 如今,宁泽已然长大成人,受到皇家的荫蔽,被封了王爷的称号,又生得才貌双全、温文儒雅,福达还是很欣慰的。 只待宁泽将那位齐家舒女给娶回王府中,然后多生几个大胖小子,多生几个小姑娘,这样王府里才能热闹起来,也不至于整天冷冷清清的,就他们几个老奴陪着宁泽。 那齐门舒女福达也是过了眼的,是个好姑娘,清清白白模样周正的,福达自认为看人极准,何况自家王爷也绝不会看走眼。 这苦短的春日速速过去吧!他已经等不及想看到他们两个开花结果了。 他是魏国唯一亲封的异姓王爷。 她是魏国唯一亲封的异姓郡主。 他被誉为“骨重神寒天庙器,乃是少梁女子心向往之人。” 她被誉为“疏眉朗容雪里梅,乃是少梁男子梦寐以求之人” 如此,齐舒足以与自家王爷相配。 若不是早先被人先下手为强,哪里还有这么多的事哦。 只道是世事难料,也算是好事多磨吧。 太子府 先前出现在广寒府的青衫小厮此时正站在太子府门前,仰视着黑底烫金的牌匾,嘴角勾起了一抹坏笑,大步上前。 门前的侍卫不曾像以往那样将停留在太子府门前的闲人给撵走,看也不看这个青衫小厮。 显然这位青衫小厮是太子府的新晋常客,侍卫们对待这青衫小厮的态度也很暧昧。 原因嘛,很复杂。 这段时间这位经常登太子府的门。 因为他们见过很多次这位小厮被太子妃给撵出来,但是他们也见过很多次太子殿下将他给迎进去。这太子夫妇两到底对他是个什么态度,搞得侍卫仆从们也迷糊了。 笑脸相迎的时候就会遭到太子妃的嫌弃和鄙夷。 冷漠无言的时候就被遭到太子殿下的怒视和呵斥。 唉,做奴才真难。 于是,后来奴才们觉得很难办的话干脆就不要办了。 他来了!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鸟儿的啾啾声显得生动活泼了不少,倒是也有些趣味。刚刚路过的卖豆腐脑的婆婆,嗯,咸豆腐脑好吃,甜豆腐脑也还行。侍卫们神游中…… “太子可在府中?”阿满随意地站到了一位侍卫的跟前,然后态度有些轻浮的说道。 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这位侍卫在心里不断的默念道。目不斜视、正气凛然,这是管家对他们的警示,没错,就是这样。 阿满呵呵一笑,太子府的侍卫真有趣,就跟那姬南夫妇一样有趣,不枉那天跟着姬南过来府中遛了一圈,不然还真遇不到这么好玩的事情。 耸了耸肩看这些侍卫真的不理他了,索性也就不逗他们了,一天换一个也玩腻了。 侍卫早已经悄悄的将偏门给打开了个口子,方便让阿满进去。 毕竟这位天天来,天天穿着相同的青衫,天天问一样的问题,天天要做一样的事情。 管家趁着阿满在府门前停留的时机,就到后面去跟太子夫妇二人报备,那阿满又来了! 莫兰本来还在亭子里与姬南吃茶聊天,说些逗趣的话,身边的春樱开的十分的热烈,密密簇拥的花朵,粉嫩的紧,看着让人只觉心旷神怡。 微风吹来有些花瓣轻悄悄的落到了姬南的肩头,三两瓣,浅粉若姬南的唇色,淡淡的,看的莫兰心头有些微烫滚热。 放下茶杯莫兰站起了身,今日的她挑了鹅黄色的长裙,缀了珍珠耳环,编上了复杂的发饰,粉黛也施的恰到好处,款款起身的时候格外的淑雅迷人。 就连姬南这样有些铁憨憨的男子也觉得今天的莫兰有些哪里不一样。 淡淡的香气缭绕,白色荷叶卷边的衣袖搭上了姬南的肩膀,青葱白指轻轻捻起在姬南肩头上的花瓣,然后放逐了出去。微微弯下了身子,将自己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姬南的身上,慢慢凑近…… 旁边随侍的丫鬟侍卫们都有些脸红心跳的移过脸去,不敢看主子们你侬我侬的温情时刻,难得平时跟香火跟炮竹般相处的两人也有如此亲亲密密的状态。 如果这个时候谁敢来打扰的话,那定然是不想要肩膀上的小脑袋了。 太子府的老管家也是服侍了很多年的老人,看到了太子妃将头亲密的搭在太子的肩膀上好像在说什么私语,他也是不是没眼力见的人,当即就选择性忘记太子妃说过的话,然后准备溜之大吉。 岂料恰好这个时候莫兰察觉到不远处有人过来了,下意识的抬了抬眼皮,就那么看到了管家。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定是那个混子又来了! 本来还在姬南的耳边软言细语、吐气如兰,瞬间就炸了,直接拍了姬南的肩膀,把姬南给吓了一大跳,忙直愣起眼睛疑惑的看向她,怎么了这是? “你没事老往家里捡人干什么?”莫兰怒视道。 “啊?” “那谁,阿满是吧?他又来了,不用说我都知道,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天天上门,瞎子都能看出来他是贪图我们府中的富贵,你还看不出来吗?”莫兰气呼呼的说道。 “哦呦,不是,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在路上帮了我的忙,就交个朋友而已,不必那么大动肝火不是?”姬南觉得这仅仅是件小事而已,没必要那么紧张。 “什么?太子殿下对他了解多少?天天来府中晃悠,怎知不是敌国奸细?太子殿下未免太过放松了!”莫兰辩驳道。 当年,她刚嫁入皇家的时候,陛下将她召到了面前,跟她说了些姬南失去母皇之后,痛彻心扉过的较为辛苦,陛下政务繁忙也无暇顾及到姬南,因此时间长了,姬南也难免会受到别人的蒙蔽。 陛下希望她能够好好帮助姬南,把把关,不要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将来能做个贤明君主,他也就放心了。 当时言墨说的情真意切,所以莫兰也是答应的好好的,这些年帮姬南挡了不少的不必要的来往,让姬南在府中的生活相对比较清静自由,不至于卷入到那些腌臜的党争之中。 “哦呦,兰兰,你听我说,他是东夷齐国人,家乡遭了难,逃难过来的,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姬南无意于这些小事,昨天他还打发他去帮自己送信呢。 听到这声“兰兰”,莫兰的脸色才稍微好了点,算他有点良心,还知道顺着自己。但转念一想,觉得又不对啊,这话姬南断然是不会去查他的,肯定是那个阿满告诉他的。 阿满,无名无姓就叫个阿满,这是什么来头?不行,她得亲自去打听打听。 夫妇两真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辩驳着的时候,阿满已然走到了亭苑这里。 只听得他高高的一声:“参见太子殿下。”话中倒是没听出多少诚意来,莫兰看着他这般嚣张不自觉的模样不由得拉下了脸。 姬南看了他一眼,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丫鬟也见势走到石桌前再倒了一杯茶,放到了旁边,等着阿满落座。 “既然殿下有客,就不多待了。”莫兰面无表情的起身,然后走出了庭院,经过阿满的时候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就走了。 但是阿满还是满脸随意的笑着,模样看起来十分轻浮。 说实话,这阿满穿上这青衫完全不像是风流才子,就像个奴才小厮,但是他仍然是自得其乐,十分的中意自己的纯色青衫。 阿满的体型偏瘦、身材矮小,头发稀疏,长得也不算很出色,平平而已。加上面上举动总是透露着一股轻浮随意的气息,外人看来心生不喜也是正当。 “你来了。”姬南看着他,然后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坐下来。 阿满微微一笑,举动有些粗鲁的做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茶酒啜饮了起来。 姬南看他不客气的样子也不跟他客气,挥手让身边的奴才们退出庭院,他要跟阿满单独聊聊。 “这茶,如何?” “雨前龙雾自然是不错的。”阿满毫不在乎地说道。 姬南没吱声,心下暗暗揣度了一番,抿了抿唇也拿起了茶杯润了润方才说道:“听说你不是正当光明从正门进去的?” 他让阿满给自己带个口信给宁泽,虽然他觉得内容没什么问题,但是宁泽那边回的格外的谨慎,难道是阿满从中说了些什么? “太子殿下,我是翻墙头进去的。” “为什么?明明有我的信物不是吗?”姬南有些疑惑,其实他的目的就是跟宁泽说一声宫里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他那个妹妹污蔑齐舒的事。 “阿满以为此事暂不宜声张。” “为何?” “想必,王爷给您的回复也是来的隐秘而小心。”阿满干脆半点破了说道。 “他拿了一坛子暮春酒馆的酒,撕掉了一半的纸签。”姬南耸了耸肩。 “太子殿下的口癖什么时候好了呢?阿满还真是为太子殿下感到高兴。”忽然岔开了话题道。 姬雪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僵直,这个人着实不简单,轻易就能让人放松戒备。 “无非是看心情罢了。”姬南淡淡道。 “所以太子殿下今夜子时是要去赴会吗?” “是,又如何?”眼神犀利的盯着阿满。 “带上我!”似乎是担心姬南不愿意,又补充了一句:“太子殿下绝对不会后悔带上我的。”阿满很有自信。 第七十八章 一来二去 暮春酒馆可能是西子街里营业到最晚的酒馆了。 有些文人雅士偏生喜欢那些夜半静谧的时光,坐在二楼的窗边,窗外明月高悬、星辰稀稀落落,远处万家灯火偶有明灭,那些屋舍楼阁皆是如沉睡的巨兽一般,走近时候便觉像是被吞没了一般,漆黑深沉可怖。 低下头看见的则是西子街上两旁的白石板街道,中间则是夹杂着那黑沉的河道,没有船只经过,也听不到淙淙的声音,仅仅只是缓慢而又毫不动摇的流过载着星河,与世无干不像争,河中倒映着一轮明月,警觉着人们小心误入天河。 偶有猫儿狗儿轻巧的路过街道,转瞬跳入巷子再也不见踪影。 宁泽此刻正坐在暮春酒馆的一间有窗的房间里,侧头看着外面安静的街道,心思有些迷离,道是陷入蛛网中的小虫,动弹不得,身不由己。 而他面前坐着的正是姬南太子殿下,和那个青衫小厮阿满。 姬南的脸上有些沉重,而阿满的脸上则是十分的散漫随意甚至是有些轻佻。 “宁泽,你听我说,姬雪她病了,今日我从宫中出来就派遣了阿满去私下找你,你可以预见是什么事情。”姬南的语气有些苦涩还有些无奈,毕竟那个人是他的亲妹妹,无论姬南怎么拿话刺她,还是出口伤人,都是想让姬雪能够回头是岸,不要再做那些害人害己的事情了。 “她说什么了?”宁泽问道。 原本还望向窗外的头转了回来,姬南看到宁泽脸上的冷漠有些心惊,稍微压了压情绪,略微有些不安。 “我去的时候恰好听到她在说……”姬南瞥了眼阿满,顿了顿说道:“阿满,你先出去。” 本来还满脸随意的阿满奇异地看了眼姬南,好似很莫名其妙的说道:“太子殿下难道阿满不能听得吗?” 姬南满脸黑线,他们才认识多久啊? “本殿下与你很熟?如此机密要事你个仆从如何听得?滚下去。”语气十分疏离。 听到这话阿满“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太子殿下无非是要跟王爷说某个姑娘被公主殿下给盯上了,让王爷赶紧想办法,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姑娘很可能是王爷的心上人,倘若是旁人,那就说不定了。” 姬南和宁泽瞬间就盯上了阿满,这是何人,为什么会如此了解内情? “如此我猜的再没错的话,这个姑娘就是与太子殿下极为友好的齐尚书之女,齐舒。” 宁泽看着阿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动了杀意。 姬南更加直接上了手,抓住了阿满的衣领,怒斥道:“说,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偷听了?”这人是他带过来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也是应当他负责。 “殿下,殿下,听小人一言,别这么激动。”阿满连忙嬉笑求饶道。 宁泽冷冷地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拉扯,刚刚姬南带他进来的时候他就开始观察这个叫阿满的青衫男子,面上嘻笑轻佻没什么正形,但是他总觉得此人没那么简单。 “什么人?”宁泽正色道。 姬南也算是领会到这阿满的烦人了,原来以为只是个有趣的小子,没想到却是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讨人嫌。 “王爷勿怒,鄙人乃是东夷齐国人,背井离乡逃难至此地少梁,不才,前几日碰巧帮太子殿下解决个小麻烦,就被收在身边做个奴才了,至于名姓,叫小人阿满就好,既是背井离乡,那定然就是将过去的一切抛开,重新开始。”即便是这样正经的话,阿满也脸上也堆着笑。 “什么人?”宁泽又说了一遍。 阿满原本笑着的脸有些维持不住,求饶似的看向姬南,但是姬南理都不理。 “这,王爷,我都说完了一遍了,是没听清楚吗?”阿满看宁泽牢牢地盯着他,又耐着性子再说了一遍。 姬南看到宁泽的面色严肃也不敢说什么,只得瞅瞅这个,瞅瞅那个。 等到阿满又说了一遍,过了良久,宁泽还是只是盯着他,不说话。 等到阿满被看的坐立难安的时候,宁泽才不慌不忙的吐出了一句:“听说东夷齐国最近颇不平静,新帝上位换了一批朝臣,不少朝臣都被秘密处决掉甚至株连九族,你又是哪一家?” 拿起杯子轻轻呷了一口,脸上的神色未变,语气也十分平缓,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王爷,果然名不虚传,敢问如何臆测阿满是归属那类人当中的?”被人揭露的心情并不好受,尤其是宁泽说话说一半留一半,捉摸不透。 主要是阿满不知道宁泽到底对他了解到什么程度了,他也好把握说话的尺度。 一双铜铃大眼炯炯有神的姬南瞪的再也受不了,原来这阿满这么不简单! “好啊阿满!你居然胆敢欺骗我,说!蛰伏在我身边到底意欲何为?从实招来!”姬南拍桌质问道。 “殿下,我不是说过我是逃难来的吗?”阿满无辜的说道,平实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假情假意来。 “你的面具可以撕了吗?”宁泽又补刀道。 “好啊!你居然还带了面具?哪里?!交出来!”姬南大怒,话说的不知情的人觉的有些傻里傻气的,面具不在脸上,还能在哪里? “王爷,在下佩服,我不过只是去了府中半日,王爷甚至面都没能见到在下,怎么就对在下知道的如此清楚?还有这面具,恕在下不能答应,恐怕这面具这辈子在下都不能摘下了。”阿满放低了姿态恭恭敬敬的说道。 “还有,殿下,您能不藏拙了吗?过了头就是卖蠢了。”阿满毫不留情的批道。 “阿南,此人不能留,你如何想的?”宁泽也不看阿满的神色,径直对着姬南。 姬南刚刚被阿满毫不留情的揭露有些难堪,听到宁泽的话也是抿唇思索,似乎在下什么决心。 阿满见势不妙连忙说道:“今夜前来不是为了处理公主的事情吗?为何要牵扯到我身上,我是无辜的。” “若堪得大用,那便可以用,若不行,那便由你处决。” 阿满见风向立马转变,不由得苦笑连连,本以为这太子殿下略施小计便能成功混入其身边,实现他的谋划,但是却没想到这姬南藏拙也就罢了,身后的这位广寒王宁泽更加难办。 “嗯,姬雪怎么样了。” “太医说是怒击攻心吐血了,我今日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她向父王告齐舒的状,一时激动便进去教训了她一番,她又昏过去了,被父王维护的死死的,估计下步就要开始设计齐舒了,我担心按照姬雪的性子肯定会这么做,所以才跟你商量商量。” 不得不说,以往也有些女子因为接近宁泽而被姬雪给收拾了,但是大多宁泽都是冷眼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是牵连到了齐舒,姬南明白,如果他不出手,等到宁泽出手的话,那后果就真的难以预料了。 “嗯,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宁泽淡淡道。他这么说的意思也是给他一个面子,不会对姬雪下什么狠手。 阿满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忽然觉得这两个人都有些深藏不露啊。 觉得事情差不多了,宁泽也站起了身,朝着姬南点了点头,然后就那么离开了包厢。将他们两个留在了原地。 待宁泽走出去了一会儿之后,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是王府的管家,说是太子妃说殿下吃酒吃的太晚了,也应该回府了,不能在外面多待着了。 姬南恢复了往常的憨直样,也是起身跟管家一道出门而去,只留下了阿满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愣,有些不知所云。 后来,阿满被小二给撵了出去,然后云里雾里的回到自己暂住的地方的时候,才悠悠的醒转过来。 原来,他早就被套路了! 姬南算好了按照阿满行事有些乖张不按常理出牌,宁府的管家又是个不好糊弄的,带的还是个口信,因而就更加值得怀疑了。 不出半天,他的来历都已经给查了个底朝天。 今晚姬南能够将他带着,不过是带过来给宁泽看的,宁泽的态度是他不能留,但是他却被姬南给保了下来,如果堪用就用,不用的话就定然会将他无声无息的处理掉。 又或者,姬南将他推入到宁府的时候本身就是个试炼,演戏演的真好!亏他还以为这姬南是个好糊弄的,不过是爱使些小聪明罢了。 想到这里,阿满只觉的自己浑身冰凉,连打了几个哆嗦,原来他刚刚刀已经是真的架到脖子上了,他本来还那么有自信觉得一定能够应付的游刃有余。 但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也是,一个是魏国朝堂上举足轻重的王爷,一个是魏国的未来继承者,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只怪他自己想到太简单了。 将身上盖着的布被子往上拉了拉,阿满心里不免有些凄苦,背国逃难讨生活,不是那么容易的,诸多辛酸只能往肚子里咽了,只盼着将来能够在魏国谋个好前程,方才能效仿那伍子胥,报仇雪恨。 这番思量,惹得阿满一夜未曾睡好,眼看着月落日升,愈见天明,到了实在是支持不住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可是谁知道就是跟阿满这猜想的大差不差,宁泽不过是觉得姬南能让人来府上传什么口信,有些觉得奇怪,以前有什么事情从来都是直接上门,或者是派人通知声去太子府上吃酒的,肯定是不会让人来传口信的。 于是也就去查了查,原来这叫阿满的这位还真的挺有来头。 不过既然姬南想用,一个逃亡出来的,暂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对于宁泽来说,眼下没什么比齐舒的事情更重要的了。 而姬南那边就更简单了,他不过是觉得这阿满不简单,可能是个能用的,于是就让宁泽那里帮忙试探看看。 一来二去的,也不知谁被谁给套路了。 第七十九章 车夫宁三 姬南回到太子府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但是门口站着的莫兰已经十分不耐烦了。 这太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白天不过才拌了嘴,他就出去喝酒去了,要不是她让管家去催促他回来,指不定就要在外面夜不归宿了。 好歹也是皇家子女,如此行为不端,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不得坏了名声?她莫兰不就辜负了陛下对她的信任了吗? 越想越气,越想着对姬南也就越失望。 等到姬南骑着乌骓到了府门前,已经入了后半夜了,再过一个多时辰估计天就要亮了。 府门前站着的丫鬟仆从都不由自主的打起了瞌睡,十分的困倦疲乏,唯独莫兰气的半分睡意皆无,徒然有满腔怒火。 春夜里还是有些凉,莫兰不自觉地摸了摸胳膊,有些耐不住。 “太子殿下还知道回来?”口气十分的尖锐,也不管是不是要给姬南留点面子。 姬南一时没有回应,从马上下来就想着往府门的方向走。 莫兰看着姬南不知道在寻思什么,想得出神。瞬间就急眼了,上前就想拦着他问个清楚,看到她都当没看见了,这还得了? 被挡住了去路的姬南低头看了眼莫兰道:“兰兰啊,这么晚了还没有就寝?” 莫兰简直就有些震惊,不敢置信姬南竟然装作没看见她!?一双粉拳直接敲上了姬南的胸膛的,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被温柔地敲打了一番的姬南不由得有些失笑,也不恼,弯腰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将莫兰,他们的太子妃给抱了进去。 众丫鬟仆从也是纷纷跟了上去,伺候太子夫妇进府,他们终于可以去睡觉了,不用熬了。 天知道以往都按时回府的太子殿下今天怎么回来的如此之晚,真是折腾的紧。现在的天又亮的十分的早,不知道还能休息多久…… 这天,齐舒起了个大早,绿橘端着水盆进来伺候齐舒洗漱,昨夜不知怎么的,下了点夜雨,今天的天也是灰蒙蒙的,看样子可能还会下,得帮小姐多穿点儿才是。 “小姐,你今天到底去哪里啊?神神秘秘的,还不告诉我。”绿橘边拧帕子边撒娇地说道。墨竹去弄早点了,今天不去饭厅用饭。 “出门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暂时不要问那么多。”齐舒笑着说道,手上却没停,挑选着今日要穿的衣服。 “绿橘,你说我穿哪件颜色的好些?” “小姐,你穿哪个颜色都好看。小姐本来长得就好看”绿橘答道。 “多嘴!”齐舒羞恼道,虽然齐舒本不觉得自己长相有多出众,但是也是经不起别人如此直白的夸赞,也会觉得有些羞惭。 主仆二人正谈笑间,墨竹端着漆红木盘上面放了几碟小菜和清粥还有漱口水走了进来。 绿橘见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齐舒的衣服抚平理好后扶着她走到了桌前,因为这些清粥小菜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不会使得房中有些串味,所以也就放心大胆的在室内享用了。 “你们也坐下来吃点吧,今日我们要出门,多吃点。”齐舒伸手将碟子给端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墨竹,再去拿点糕饼过来吧,路上带着吃。” “是,小姐。”墨竹应了一声,然后依顺的出了房门,朝着后厨所在的方向走去。 “小姐!你就别再卖关子了!告诉奴婢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呀?”绿橘着急的说道,小姐死活不肯告诉她要去哪里,勾的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齐舒扑哧一笑,抿唇直乐,这绿橘是真的好玩。 “惟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齐舒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端起面前的清粥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剩下绿橘一人在那里冥思苦想,为什么小姐说的这句话好像很眼熟的样子,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济民医馆!” 墨竹进来的时候刚好就听得绿橘兴奋的跳脚起来,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印象也不是很多,朦朦胧胧的记不太清了。 “小姐,你要去济民医馆是不是?!” 齐舒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她猜对了,她今天要去的正是济民医馆。 原因是前几天的时候她收到了邱太医来的信,信上说济民医馆已经步入正轨,药店忙的时候有些缺人手,如果齐舒有空就去帮帮忙也行的。 悬壶济世什么的,在齐舒的心里觉得也是为民的好事,百姓疾苦又岂止是病痛之苦,一人之力微薄,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想要尽心尽力。 “可是小姐,您的身份合适吗?”墨竹将手中的糕点放下,另取了张油纸放到了旁边,打算待会就将那些糕点给包起来,做完这些就极其自然的抬起脸来对着齐舒说道。 “没什么不合适的,济民医馆在茶街那里,那边我不常去,应该认识我的人也没有几个。”齐舒当然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还是决意要这样做。 绿橘在旁边听着,刚刚猜中她们要去的地方的喜悦瞬间就冷了下来,是啊,她们又外出,还是去的医馆,万一要是老爷知道了,那怎么办? “就是啊,小姐,老爷说过您这段时间不能随便出去的,您忘了我们前不久险些被……”虽然当时她们三个都躲在了马车里,害怕的瑟瑟发抖,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当时的情形一定是极其凶险的,现在想来都有些不寒而栗。 “你们两个说的都对,但是,此事我意已决,总不能因噎废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出去还是要出去的,青天白日里的我不信谁敢在皇城之下如此动作。”齐舒坚决地说道,语气十分的严肃。末了又补了一句:“你俩若是不想随我去,留在府中也是可以的。” 绿橘和墨竹面面相觑,然后就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等她们收拾好出门的时候,齐舒问了时辰,距离齐尚书上早朝的时间刚刚好过去了半个时辰,这个时候出门刚好,不会遇到他。 虽然齐舒不必躲着他,甚至是在见面的时候说自己只是出去交际罢了这样的话,齐尚书肯定会笑口颜开,但是偏生就不喜说那些,所以还不如躲着点。 似乎每个做子女的,对于父辈都有些莫名的敬远之意。 出了房门,那些绿竹依旧是挺拔翠嫩,焕发着春天的神采,齐舒盯着那片竹区发呆,看着那些生在岩石乱石堆中的竹根,心中愈觉朗朗舒和。 旁边的芭蕉梧桐还有早樱都被昨夜的风雨给打落了不少叶子花瓣,落入泥土里盖上了薄薄的一层。 齐舒走了几步,脚下有不少叶片,在外洒扫的丫鬟还没有进来,估计是偷懒了。 绿橘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齐舒的动作给打断了,齐舒什么也不说转身就回了房间。墨竹和绿橘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一首咏竹的诗,齐舒一气呵成写在了纸上。 字体遒劲舒和、神采飞动、几乎纯用中锋,圆转流走,纵横涂抹,别具一格。观之只觉得大气磅礴,十分有气象。 写完之后,齐舒看着这首诗,胸中产生了些许奇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小姐,你在做什么?好了吗?我们可以出发了。”绿橘的声音自外传来,惊动了齐舒,慌忙将面前的纸给收了起来。 然后蹲下从抽屉里面找来了信封,也不管墨迹有没有干掉,直接对折了几下,然后塞进了信封随手藏在了袖口里面。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齐舒的直觉告诉她,她就应该这么做。可是理由呢? “小姐,你怎么了?发什么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马车准备好了吗?马车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齐舒岔开了话题道。 “是,小姐。”两个丫鬟也不敢多问,同齐舒一道往前院走去。 马车夫早已经在齐府的门前守着了,上次的车夫已然遇难了,后继无人可不行,就换了个新的,老实的,名字也很简单,就叫宁三。 这还是管家特别相中的,看着少言寡语面色冷淡,但是做起事来毫不含糊,要的工钱也低,这样的车夫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所以也没等家里的主人允许,管家就擅自做主将人给用了,专门顶替郡主小姐的那位车夫,有点机灵的谁不知道上一个车夫是怎么死的,只不过也没人敢声张罢了。 加上这段时间老爷爷不许郡主小姐出门,所以也没怎么用到车,宁三当值的也是十分的清闲,直等到了今天才有所行动。 面前的这个肤色黄黑,身材匀称个头不是很高的车夫,对着齐舒三人恭敬低头问道,虽然让人感觉是十分的冷淡,但是宁三觉得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毕竟是未来的王府女主人。 “小姐,去哪里?” “劳烦送我们去茶街。”齐舒客气道。 “小姐是主,我是仆,应该的。”不应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齐舒这点常识没有吗?未免太过卑躬屈膝了些,不喜。 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宁三,这个车夫是在教训他吗?有点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请上车,小姐我叫宁三。”宁三放下了脚凳,然后将马车帘布给拉开个角。 宁三,跟宁泽一个姓,齐舒想到了宁泽,耳朵不觉有些发热,“我宁泽心悦你已久,愿娶你为妇,托付余生。”言犹在耳,不觉紧了紧自己右手的衣袖,然后踩上脚凳,埋头探入了马车里。 齐舒的动作自然是没有瞒过宁三的眼睛,右手衣袖里难道藏了什么?一股强烈的直觉让宁三有所感觉。 茶街,去那里作什么? 第八十章 药店做工 到了齐舒指定的医馆的时候,宁三跳下了马车,准备让马车里的三人下来,这茶街很繁华,人有些多,来往做生意居多。宁三将马车停在了茶街的入口处,然后等她们下来。 绿橘和墨竹先下来的,然后才扶着齐舒出来。 几人出来之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眼街道,有些风,微冷。不过倒也还能忍受。路过的人往这边投来不少好奇的眼神。 因为茶街做生意的比较多,男子居多,女子没有太多。这三位妙龄女子在,自然会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好了,你先回去吧,下午早些再来接我们,确保回家前天还是亮着的就可以,我们在这里等你。”齐舒嘱咐道。 宁三恭敬的点了点头,然后等着她们离去之后自己再走。 道是一路飘茶香,各家吆喝声此起彼伏,大人小孩皆上阵,十分的卖力,就连招牌也是五花八门,极尽各种心思。 横的、竖的、方的、牌匾、灯笼、纸画、题石各种,店内多是那种大木柜,跟药店的里的药柜差不多,一抽屉一抽屉,抽屉上贴上了写了黑色墨字的红纸签,想必应该就是每种茶叶的名字了。 齐舒不敢多停留,毕竟她还有正经事要办,邱太医还等着她呢。 绿橘和墨竹也是望的目不暇接,但是时刻不忘紧紧跟在齐舒的身边,以免再将人给弄丢了。 话说,宁三是一路跟着齐舒到了济民医馆之后,才回到了马车旁,毕竟王爷安排他跟在齐舒的身边不是单纯只让他负责驾车的。 从暗地里走到台前,宁三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毕竟宁二和宁四抢着要到齐舒的身边来,给她做一个马车夫,但是宁泽最后还是选择了较为稳妥的宁三。 预备着将齐舒到济民医馆的事情告诉宁泽,所以宁三打算将马车停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再偷偷前往王府,去跟王爷汇报。 直到他将马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巷落里。 忽然有个怯怯的声音,从巷落的出口处传来。 “大哥哥,买花吗?”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提着个破竹篮子,里面装了几支百合花,看花摘下来的时间应该有些长了,有些委顿的感觉。 “不”字还没有说出口,宁三忽然觉得这小女孩能够提起勇气能够问自己买不买花有些惊异。 “你不怕我?”宁三问道。 这个小女孩虽然衣衫褴褛,长得面黄肌瘦,但是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格外有神,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怕,但是我觉得大哥哥是最有可能买我的花的人了。”小女孩说道。 “都给我吧。”宁三忽然改口道。 “啊!谢谢大哥哥!谢谢!好人一生平安!”小女孩激动道,眼睛都红通通的像是激出了泪水。 唯独在这样的时候,宁三才觉得自己是有点心的,不是彻底的冷冷冰冰。 看着小女孩欢欢喜喜的离开,宁三方才收回了目光,坐上了马车,准备驱马离开。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的宁三就撩开了帘子,扫视了一下马车内的情景,有两个锦垫有木盒有…… 诶?那角落的白色是什么? 宁三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气才从马车座位底下掏出了那个东西,是封信,但是内容有些鼓鼓囊囊的,像是没有被很好的折叠好匆匆忙忙给塞进去。 不知道是被人故意丢进去的,还是不慎遗落的,只是这么里面,感觉还是故意丢进去的可能性更大些。 不管是什么,他都不会打开来看,还是先去找王爷比较稳妥。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三将这个信封匆匆塞进了怀里,然后坐上马车赶马飞快的离开了这个小巷落…… “哎呀,你来啦?!快快快,跟我到里面来。”邱太医笑眯眯的看着从医馆后门进来,看着药童引进来的齐舒,笑得合不拢嘴。 齐舒冲着邱太医施了个礼,欢喜的走近了他的身边。两人一道去了医馆里面的房间。 绿橘和墨竹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齐舒这是什么想法的,又没有生病,怎么就过来找这个以前的宫里的太医呢? 齐舒和邱太医坐到了桌前,邱太医伸手为齐舒倒了一壶茶,放在了齐舒的面前,方才收敛了脸上严肃的神色问道:“你可是真的想好了?不后悔?这差事可是很辛苦的,我自是不会要那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 点了点头,齐舒郑重的说道:“邱太医你就放心吧,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端起邱太医递给她的茶,微微抿了抿,有些烫,还是等会儿再喝。 “可是你的身份,有些不好办啊?”邱太医担心齐舒的郡主尚书之女的身份会给她给医馆招来些麻烦,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虽然他是诚心邀请齐舒,但是这也是基于当时齐舒的意愿来询问她的。 “我自是会蒙面而行,不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乱,这点邱太医我早就想好了。” “也罢,你既确信,我也就不多劝说了,难得你有心愿意做这劳苦之事。”邱太医叹息道。 “为天下苍生略出些绵薄之力,自是应当。”齐舒慷慨的说道,心中也是十分激动。 邱太医摇了摇头,齐舒有心是好事,但是此前她只是个闺阁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道能不能忍得这番劳苦脏累之事。 正想跟齐舒再说两句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药童的声音,只听得语气焦急的他说:“先生,有个急病的正找您呢,快些来吧。” 邱太医一听,心知病人耽误不得,连忙慌乱起身就准备出去,末了跟齐舒说了一声,让她在此等候不要走开,他处理好了病人就回来。 “小姐!你居然要来医馆做事?!”绿橘待邱太医走了之后,一把将门给合上,转过脸来面色夸张的说道,表情也变得十分的扭曲吓人,这是真的假的啊。 “是的。”齐舒淡定且好笑的看向绿橘,为她脸上的表情,觉得有趣极了。 嗯,对了,茶应该不烫了。伸手拿起茶杯欲饮,但是却被另外一只素手给拦住了,是墨竹的手,齐舒抬起来脸来看墨竹,似是对她拦着她饮茶的行为极为不解。 “胡闹,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墨竹难得板下了脸,沉沉的对着齐舒说道。 绿橘听到墨竹的话也是十分赞同,忙不迭就点头说道:“小姐,服侍你绿橘已经很辛苦了,不想在这里再当药童了,那得多累多苦啊!” “我说过你们可以不来。”绕开墨竹横挡的手,齐舒将茶杯送到了嘴边,淡淡地说道。 听到这话绿橘刚想反驳说齐舒是小姐,而她是丫鬟,怎么可能不跟着她,但是在接触到齐舒虽然含着笑,但是无比冰冷的脸色的时候,忙不迭的就把这些话给噎了回去。 小姐生气了。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听我解释,您金枝玉叶的,干嘛要在外面服侍这些平民,还多是病人!那得多脏啊,要是吐了拉了,噫,那是真的恶心死了。”绿橘企图用这样的话来恫吓齐舒,从而让她放弃做药童这件事。 “我只是来医馆帮忙,接触不小复杂病症的患者,何况邱太医也不会让我接触这些事情不是吗?”齐舒摇摇头反驳道。 “那可不一定,您是没看见刚刚门口排着的人,那可是一大长串啊。”绿橘摇了摇头说道。 但是齐舒听了仍然不为所动。 墨竹看到齐舒如此坚决的模样,口气也有点不好了起来。“小姐,您贵为晴明郡主,尚书之女,所做的事情却跟下等人一般无二,您这是砸了皇家的颜面齐府的颜面还有您自己的颜面。 倘若少梁城里的那些名门贵女知道你所做的事情,难保不会嗤笑您,您想好后果了吗?挑衅整个少梁城里的层级关系,是极为不理智的行为,您不应该会是做这样的事情的人,又或者,这只是披着真情真意的皮所行的伪善之举罢了。” 听着墨竹直接说齐舒伪善,绿橘不由得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手也捂住了嘴巴,墨竹竟然敢如此大胆,说话未免也太刻薄了些吧!她都不敢这么说的。 “你又如何?身为奴才这样指责自己的主子,不也会挑战我,挑战我的地位和层级?这么看来还是我这个做主子的带坏了你,让你也学着我的做法了?”齐舒冷笑了一声。 一主二仆之间的关系突然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而墨竹更是心惊于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 顿时,气氛陷入了紧张的停滞当中。 “小……”绿橘刚想跟齐舒说墨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太过担心小姐的处境才会这样口不择言,还请小姐能够原谅墨竹的失言。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已然响起了敲门声。 下意识的绿橘倒是先把门给打开了,原来是邱太医回来了。 只见邱太医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似乎刚刚是做了什么极其耗费体力的事情一般,气都有些喘不匀了。 “邱太医。”齐舒喊了他一声,但是对方却是摆了摆手,然后走到了自己的桌子边给自己倒茶。 缓了好半天才将气息给缓匀称了。 “我得多招些童子了,外面的病人太多了,都图我这药价良心,看病看的起,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邱太医抚了抚自己的胡子,有些惆怅。 “怎么了?”齐舒关切的问道,怎生好端端叹气做什么? “只是怕入不敷出,连你的工钱都出不起啊。”邱太医苦笑着摇摇头。 他立志悬壶济世、救生民于疾苦之中,可是真正从宫廷之中抽身而出,来到这尘世间,却发现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美好。 “这点您放心,我自是不收您半分银钱,当然我也会为您的医馆出一份力,当初我们在宫中的时候不是已经约定好了么?”齐舒还以为是什么棘手的事情呢,既是银钱,那她自然也会帮着想想办法。 邱太医感激的冲齐舒点了点头,他知道齐舒是真心想帮他的。 “你且看着,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对着墨竹的方向,齐舒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邱太医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看到齐舒身边的这个丫头古怪的脸色,有些疑问。 “太医,我在这医馆里自是不会抛头露面,您看,我需要做些什么?”齐舒不再看自己的丫头,转而低下头对着邱太医认真道。 “你就从最简单的识辨药材做起,我会带你去认识各种各样的药材,你若有兴趣,我也可以教你些简单的医术,以后你若学的好,那便可以帮病人抓药什么的,也就够了。”邱太医道。 齐舒满意的点了点头,也是赞同了邱太医的说法。 第八十一章 拾得书信 窗外的竹叶绿意满满,斜生出的枝杈几乎要进入到宁泽的书房里了,只等着匠人修剪。 倒是不着急。 春笋也早就破土冒出了尖,十分的可爱的,有些偏紫的皮里面包裹着青色,现在的笋子还十分的嫩,挖掘了还可以用来做许多种类的食品。 炒春笋是个不错的选择,汁水饱满,新鲜诱人,让人想着想着就流口水,大快朵颐为好。 但是此刻的宁泽可没有吃春笋的心情,手里捏着信封和一张发皱的纸,上面的墨迹星星点点,像是匆促之下完成然后胡乱塞进了信封当中的。 宁三刚刚来过,带来了有关于齐舒的书信和消息。 只不过,这书信是在齐舒的马车座位下捡到的,具体是谁遗落的,宁三还无法分辨,仅仅是在车上发现的,放心不下就带过来了。 这字,是齐舒的字。 宁泽百分百确定就是齐舒的字。 至于为什么,他不仅认得齐舒的字,更甚至,他已经不自觉的模仿了齐舒的字不下四年了。 依据的模板何来? 那方结征战的五年,齐舒给他去了无数封书信。 而这些书信,统统都被宁泽自己的情报来源“飞鸟”给拦截了下来,由宁泽自己模仿齐舒的自己誊抄一遍,然后将自己誊抄好的书信易了齐舒原本要交给方结的书信。 就是在这些书信里,宁泽看见了齐舒的心情。 有对战事生活的好奇和忧虑。 有对方结等将士的浓浓牵挂。 有对现下时局的理解和判断。 有对兵书研究过后的建言献策。 有对盼望亲人归来书写的诗句。 更有齐舒心系天下苍生疾苦愿求战事斗平息的企盼。 一切的一切,都是齐舒所写的书信传达出来,而宁泽感受到的,如此如此平实善良心灵美好的女子,如此写到自己心坎里的女子,怎么会舍得放手。 那些齐舒亲自写的书信都被宁泽好好的珍藏了起来。 如果要是被人发现宁泽做了这样的事情,定然是会被视作极其大奸大恶之人,拦截女子的书信,怎能当的起事君子所为? 宁泽明知,但还是故意这样做了。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认得齐舒的字呢?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首诗很明显说的是竹。 可是这首诗从齐舒的手中传出来,还是如此匆忙写下的,又代表了什么?更有一点,这首诗是写给谁的?写给谁的,这一点才是宁泽想要知道的。 或许他只是很自恋的怀疑是不是写给他的,是不是齐舒在告诉他,只要他再坚持坚持,就一定能够开花结果?是否只要像竹子一样坚忍不拔不改变,齐舒就能愿意答应她? 又或者是齐舒根本只是随意的写下来装进信封里的,并没有想交给任何人的打算。 但是,这也说不通啊,既然是塞进了信封里,那定然是想要交给某个人的。 不行,找机会他要去弄个清楚。 听宁三的意思,齐舒现在已经开始出来活动了,今天去的地方是济民医馆,应该是去找邱太医了。 那件事情之后,宁泽很懊悔,当然也很担心齐舒的处境,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齐舒,但是也怕太过明显惹来姬雪更加疯狂的报复。 毕竟他不要紧,齐舒不能受欺负。 宁二和宁四在晚上守着齐舒,而白天则是由进入了齐府当马车夫的宁三负责跟着。只要是齐舒出现了什么意外,无论如何绝对要出手。 害怕那件事给齐舒带来了什么阴影,以至于齐舒夜不能寐什么的,后来宁泽还是背着福达他们,悄悄潜入到了齐府里,在每个后半夜的某个时候。 一连守了半个月不止,确保齐舒没什么异样之后,才慢慢的去的次数少了。明里暗里用姬南的名义给齐舒送了不少补品之类的东西。 宁泽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弥补当时自己转身的选择,要是不转身跟上去就好了。 不管怎么样,心意已经明明白白的传达到了,现在只要踏踏实实朝着追逐她的方向前去就好了,什么男追女隔层山?隔层海他都给它填平了。 越想宁泽越是觉得这封信就是写给他的,心里也变得越发的雀跃了起来。 以后要是齐舒去哪,他就悄咪咪的跟上去,以免被什么不法分子趁虚而入。反正最近朝堂没什么大动静,现在诸国最乱的应该就是东夷齐国了,毕竟新帝登基。 不过说到其他的国家,倒是有个人让他颇为在意。 在此之前,他必须弄清楚了这个人的目的,才能放下心来。 因为那个人正在有意无意的接近齐舒。 这个人不是别人的,正是暮春酒馆的老板,与齐舒共度一晚的娉婷姑娘。 当然,她还有着另外一重身份,赵国的公主,赵娉婷。 说实话,当初齐舒派人去查的时候,发现她的背景被掩饰的严严实实的,就是个踏踏实实的普通人。可是普通人断不会这么刻意的去接近一个女子,还是这魏国都城少梁里有名的女子。 正是因为如此,宁泽才觉得有些蹊跷。 任命“飞鸟”把这个娉婷姑娘给查了个底朝天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暮春酒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在少梁城里定下来了。 而这赵国公主也是于两月前来到了魏国,具体原因好像是因为赵国朝堂上有些动乱,又或者是因为这赵娉婷正全天下招揽夫婿,使得群情激动,躲了出来。 而这暮春酒馆真正的用途是招揽人才输送到赵国去。 不得不说,这赵娉婷这一招还真的是让人出乎意料,让人联想到那依附在牛群身上吸血的牛虻,真的是手段高明。 细查之下发现,这少梁城里有不下十家赵娉婷所属的店铺,不难揣测到那诗仪南风馆其实也是赵娉婷的,如此看到,这赵娉婷早就盯上了齐舒。 只不过,为何盯上的是齐舒? 一在朝堂无职位无实权,其父只是个靠拍马逢迎的泡沫主儿。 二是齐舒并无雄厚财力也无惊天才华,顶多是女子中拔尖儿的,但是这拔尖也是在少梁城的女子之间。 除非,这赵娉婷看上的是跟她交好的姬南,还有附带的他,除此之外,宁泽真的想不到这赵国公主会在齐舒身上寻些什么图谋。 在没有弄清楚这赵国公主真正的图谋之前,宁泽觉得是有必要加以防范的。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接近齐舒,正大光明而又不做作的接近她,然后好好跟她聊聊。主要还是怕齐舒害羞然后躲着他,任谁拿缩头乌龟也没什么办法不是? 女子心,天上月海底针,真是捞也捞不着啊,宁泽将手上褶皱的纸,仔仔细细的铺平,然后对折了五次,觉得大小已经够装进信封了,才将它认认真真的给装了进去,然后将封口给封好。 宁三捡到这封信的时候,齐舒并不知情,所以宁泽也算是就这么私吞了,要是落了款被人捡去那就不好了,但是齐舒写的匆忙并没有落下自己的款,所以他也就收的心安理得了。 “福达,福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宁泽一时兴起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冲着外面喊道。 而福达恰好就倚靠在宁泽书房门前不远的柱子上,半眯着眼似乎是在打瞌睡。 他就知道,福达没事的话肯定是守在自己的房门前,寸步不离的。 “福达,过来。”宁泽冲着他喊了声,声音略微有些扬起,显示主人的心情似乎好像还不错? 但是对方并没有理他,眼皮动了动,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继续眯着眼,通常这个时候王爷是不会从屋里出来的。 宁泽看着福达并不理自己,有些好笑。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的跟前,微微探着身子过来,凝视着福达的睡眼,这软胖软胖的管家很是疼爱自己,宁泽是知道的,他也很敬爱福达。 鼻子动了动,嗅到了陌生的气息,原本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脑子豁然变得开朗起来,眼睛立马睁了开来。 “王爷?哎呦,你吓死我了!”福达惊骇道,沿着柱子就顺势滑落了下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很吓人?可是叫了你好多声都不曾理我,我这不是走近了叫你嘛。” 斜眉入鬓,一双月眼灿若星子,皮肤白皙无暇,薄唇冷冽,噙着笑时格外的惑人,宁泽长的自然是不差的。 只不过任谁醒过来忽然看见自己面前有一张放大的人脸,那也是吓得不轻好吧。 “没有,没有。”唉,真是个淘气鬼,福达无奈地叹道:“说吧,什么事情要交代老奴去做。老奴竭尽全力就是了。” “福达我发现你是真的机灵!这样,我打算这两天观察观察,要是齐舒经常去医馆的话,那我打算去校场锻炼锻炼,有时候擦破点皮也是在所难免的,这是他想了许久之后才想出的计策。” 宁泽先是夸赞了一通福达,然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也是想听听福达的意见如何,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真是病的不清! 好端端的文臣,要去校场跟那些武官在一起操练,这是吃饱了撑的还是闲的? “王爷,奴才记得到您还有许多政务急需处理,所以这校场之事,还是算了吧。”福达谨慎的说道,其实他也是为了宁泽的面子着想。 毕竟文臣跑到武官的地盘,那不是兔子进了狼窝,砧板上一块肉吗? “我当然是有计策在身,这点你不用操心,那姬南不是也天天混迹校场吗?他去得,我就去不得了?”宁泽有些不满的说道,这个福达,总是跟他唱反调,还懂不懂得看主子的脸色了? “如此,那福达便去准备准备,王爷还有什么事情吗?”福达张了张口,忍不住就想打哈欠。 “正所谓,春困夏乏秋打盹,你啊,没事就多睡睡,啊。”拍拍他的肩膀,宁泽的头也不回的就进了屋,然后把门给轰隆带上了。 惹得福达在外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八十二章 惹人喷笑 话说,齐舒自从跟邱太医商量好了之后,一连好几天都去了济民医馆,当然,都是从后门进入,乔装打扮了一番,确保别人看不出来之后,带上了蒙面的白色纱巾。 好在天气还不十分的热,这样捂着也不觉得难受,反倒是极好的掩藏了自己的身份,这样也方便行事。 而墨竹和绿橘也在合计了之后决定,由一人陪同小姐前去医馆即可,剩下的一人可在院子里打打掩护,不至于当老爷夫人过来问的时候,没人在从而漏了馅。 而齐舒也是从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要在医馆行善帮忙的决心。 在济民医馆里,齐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开心,是以往从来没有体味到的。 邱太医没有让她做什么脏活累活,只是教了她如何简单的识别分拣药材,以及和药童一起帮病人抓药。 老弱病残孕都有,形形*的病人,不同的生活境遇也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 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天之内,齐舒竟然有种看尽了时间百态的感觉。 邱太医的药价很便宜,但是他也是立了规矩,倘若是病患之类,看诊开药自是尽心尽力。倘若是无病无痛的人过来采购大量的药材,那便是不售卖的了。 所以这姬民医馆乃是医馆,而不是药店。 有穿戴着金银首饰、锦衣华服的富人们寻人请过邱太医,但是邱太医没空就不应允,让他们自己过来过店里,其中有一个齐舒记得很清楚,也觉得此人甚是好笑。 这个人头上束发用的小金冠上有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白色明珠,两个大拇哥上都各自戴了一个翠玉扳指,其余的手指带了很多金饰,脖子上面挂着个十分大略显厚重的金锁,足下不沾地,每走半步都有奴才在底下放上一张四四方方的红帕子,瞧那靴子做工也是非凡品,黑底暗花缝了金线。 整个上下都显示了三个字:很有钱。 顺便说声,他是个大白胖子,体型约有三个成人粗,看起来十分的肥硕,走起路来感觉皱在一起的脸都颤颤的,估计捏起来会很有肉感。 当这个略显夸张的胖子进来之后,大摇大摆的就走到了的排队等待的病人前,堂而皇之的站在了最近等待的一个人的前面。 其他等着的病患脸上也多是不耐,看到有人插队瞬间有些不满的声音如蚊群飞过那样,嗡嗡嗡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不满的意见。 但是那个大胖子仅仅只是用他那被脸上的肉挤成了绿豆的小眼睛看了看他身后的一排人,然后成功止住了那哄闹的声音,那眼神里都是阴狠,哪个敢惹? 怂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那些平民百姓自然是不敢惹那些有钱有地位乃至有背景的人。 齐舒恰好是将后院整理出来的药材送到前面的药柜子里来,有几味药用的特别快,所以补充的速度也就十分快,碰巧就看到了这位大胖子。 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令人不满,齐舒本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是有个脸色蜡黄蜡黄的老太太已经等了很久了,来来回回看到她就那么慢慢往前挪,马上就要轮到她了,但这胖子就这么插进来了。 压不下心中这口气,齐舒就想上前去跟他理论理论。 但是还未等她将手中的药材筛子放下走过去找他,就硬是被墨竹给拉到旁边去了,只听得墨竹这样说道:“小姐,倘若你不想暴露身份,长期在这医馆里待着,还是少做些出头的事情为好。” 齐舒被墨竹劝解着拦着,不得已只得回到药柜前,然后整理自己的药材,眼皮子掀了掀看到那胖子继续在那里张扬跋扈,脸色的都有些深沉。 不一会儿,这个胖子就进入到了看诊的内室。 邱太医看这胖子,有些皱眉。 倒不是病情复杂难以得治,只是这胖子的体型超出旁人太多,势必身体有损,加上恶意进补,导致愈发肥胖,上手捏了捏肉,皮下肥油甚多,体质偏寒、舌苔白厚、眼袋下垂、精神不济。最近感觉肚子憋胀,食欲不振,心烦喜呕,行气导滞,乃是积食积气了。 总而言之,还是吃多了,且还是吃的油腻食物偏多。 “我给你耳开几帖药,最近要注意忌口,生冷辣油腻事物少吃,多食些素食。” 邱太医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大概就是写的病情病症以及对症下的药。 “大夫,就不能一贴药到病除吗?我天天不吃肉嘴里没味,那不就更吃不下去了,不行不行,我不能忌口,你给我另外像个办法。”胖子不满道。 听到这话,邱太医无法只得认命,类似这样的患者都是有些胡搅蛮缠的,行医这么多年什么病人没遇到过? 摇了摇头,邱太医心生一计:“不吃药也行,老夫还有另外一个办法,也不用吃药,只需要你蹦蹦跳跳,你可愿意?” 胖子一听,那怎么能不愿意呢?还不用吃药,只需要蹦蹦跳跳就能好,那谁还吃那苦药了? “不对啊,大夫,你这不是诓我吧?怎么可能蹦蹦跳跳就能治好我的病?”胖子斜着绿豆小眼怀疑道。 “你这是积食积气,谁骗你了?”邱太医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有些不满的说道。 “那行吧,那我就试试。”胖子半信半疑的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邱太医故意的,他把内室的帘子给拉了起来,让外面的人都能看到里面的情形,那个胖子就站在邱太医的旁边,开始来蹦蹦跳跳上下左右在那挥动肥胖的手臂,踢动粗短的小腿。 而排队的病人还是井然有序的进入,然后看诊诊断,然后去药柜处拿药回家用水煎服。 众人奇异的都安静了下来,认真的看着邱太医旁边那个蹦跶的厉害的胖子,就连齐舒也忍不住盯着他看,有些好奇是不是这胖子抽风了,怎么这么不正常? 胖子其人,乃是少梁城内一位李姓酒商的儿子,还是个独子,平时娇宠惯了,吃不得一星半点的苦,从小到大不自觉就养成了张扬跋扈的性子。 不吃药要吃肉的信念支撑着这个李胖子,不得已,别人看就看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夫说了,只要蹦蹦跳跳到他说可以就可以了。 还没蹦跶了多久,李胖子就开始面红耳热,继而豆大的汗珠就开始往下掉,呼哧呼哧的开始直喘粗气,脸色也是红白相间精彩纷呈。 “大夫,好了没有啊?”旁边的奴才使劲给李胖子扇风,企图让自家主人能够好受点。 “没有,还没有效果,再蹦蹦跳跳,对了双腿交合打开,舞动双臂。”邱太医正给一个老妇人把脉,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是不是在耍我?!”注意到那些如芒在背的耳光,李胖子终于是忍不住了。 “不是。”邱太医语气十分自然又正经的说道。 李胖子气急,等到了他实在受不了停下来的时候就想过去揪着邱太医的衣领子,质问他到底是不是在骗他。 突然,下腹一阵剧痛亦或者是绞痛?李胖子不知道,但是一阵猛痛使得他脸色直接就变成了雪白,直接坐到了地上。 邱太医忽然闻到一股恶臭,惊恐的看向李胖子,看着他又憋的通红的脸,心知大事不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强拉了几个已经呆傻的奴才,手忙脚乱的就把李胖子往医馆外面拖。 “噗噗。” 一股浓重的恶臭传来,熏得医馆里的众人几欲昏厥过去,这味道简直辣眼睛。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邱太医和几个仆从总算是他给拖到了外面。 刚拖了出去李胖子就止不住了,屁声排泄声都跟放鞭炮似的,巨响,也巨臭。 今儿的微风甚是喧嚣,风吹过的那条街,格外的轰动。 酒馆也好、茶馆也罢、饭店最遭。闻着就让人想吐。 也是几乎所有的人都跑了出来看热闹,哪里来的这么大臭味,简直就是恶臭到极致。 医馆里的还好,但是也是把许多病人给熏跑了,更甚者有的老人耐不住直接被熏的晕了过去。 李胖子应当是最惨的,屎拉了一裤子,屁还在断断续续的放。 齐舒看着这极具冲击力的变故也给惊到了,这,这胖子难道是遭报应了吗?她捏着了自己的鼻子,难以忍受在这样的环境里继续待下去,想到后院植了不少花药,还是赶紧溜到了后院去换换气。 不行,要吐了! 后来,这位李胖子成为茶街里最是难以忘怀的谈资,无论是茶街里的谁在提起这个胖子的时候,总不忘夸赞一下邱太医的医术高明,还有嘲笑那拉屎拉了一裤子的胖子。 齐舒和墨竹躲到了后院,许久也不愿意到医馆的前厅去。 正巧邱太医处理了手头的事务之后就想寻齐舒去拿一味药,他放在后院最右边的药库里了,但是现在齐舒在管理,所以也就直接去找齐舒要。 济民医馆是一间两层的小楼,楼里划分了许多地方,都是接待病人用的,所以地方也不够宽敞。 邱太医在小楼的后面盖了三间平房,开辟了不少药田,方便种些特需的药材。后面的小药田是他的心头好,跟药材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老了也想继续。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来,齐舒帮我找一味药材,前面的药柜里没有了。”邱太医上前跟齐舒急急说道,就想着赶忙去取。 “太医,前厅那个病人,味道去了吗?”齐舒迟疑的说道。 “去了去了,嗨呀,没什么的嘛,不过就是有点味。”想到这个邱太医自己也是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 齐舒和墨竹对看了两眼,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呀,其实是这样的……”邱太医索性跟她们解释了起来。 第八十三章 以卵击石 校场 宁泽践行了当初的想法,福达也将此事给办妥了,所以在某个晴朗风和日丽的日子,就那么毫不犹豫的过来校场了。 古人云:“矜绰约之貌,马走流离之血,始争锋於校塲,遽写鞚於金埒。”校场乃是争锋相对的地方,也是用来操练和比武的地方。 少梁城外有两处校场,一处大校场,一处小校场,宁泽选的是小校场。 在少梁城的东南方向,约去几里地,来回折返还是耗费些工夫的。小校场地旷衍达二百亩,校场内有演武厅,还有筑将台,各种操练用具都一应俱全。 安排了姬南给他陪练,这样也不至于打的太惨,以至于没法见齐舒,只要恰到好处的锻炼锻炼,然后借机到齐舒那里随便抹点药就可以了。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颇有些嶙峋的。 姬南得知了宁泽这段时间要陪他在校场练练,不由得怀疑宁泽是不是变了个人。 但是得到他的肯定的时候,那可真的是把姬南给高兴坏了,没想到宁泽这个文弱书生居然会想来武场操练操练,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将今天的公务处理完了之后,算好了时辰该出发了就先回了卧房去换了身骑马装,轻便不拖沓,舒适的很。 自从上次与齐舒表明心意之后,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齐舒了,这天气开始热起来了,不知道齐舒现在怎么样了。虽然很想见到她,但是理智还是克制着自己,不敢太过唐突。 如今魏国的朝堂上偶有波澜,好在他及时抽身没有卷入到不该卷入的旋涡当中,在这过程中还扶了齐舒父亲齐尚书一把,毕竟要娶他的女儿,有时候讨好老丈人也是应该的。 姬雪那里已经醒了过来,宁泽暗地里将姬雪的势力一再打压,外加将姬雪过往的那些恶劣事迹给翻了出来,借着别人的手来拖一拖姬雪,耗费她的精力,让她暂时无暇针对齐舒。 当然,如果姬雪还不死心将手伸的太长的话,那他也不会轻易绕过她。 对齐舒有可能图谋不轨的赵国公主那里,宁泽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给赵娉婷开在少梁的店或多或少的派人去找了点麻烦。 至于其他暗暗有所蠢蠢欲动的势力,那就更不用说了。既然已经决定去保护齐舒,那么他定然竭尽全力不让齐舒受到可能受到的伤害。 五月的天,田埂上油菜花早已经谢了,那些菜地里的嫩菜头也长得茁壮而粗硬,做汤已经是有些咬不动了。柳絮桐花已然飘絮漫天游离,那晚樱也是偶时掉落粉色温柔的花瓣。 那些蚊虫小蝇之类也开始骚动了起来,纷纷吸附在各处,树干树枝上,又或者是田间草地里,亦或者弥漫在空中盘旋,闯入的人们容易迷了眼。 宁泽在前往校场的方向的时候,在路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风景,田边传来野花野草的清香让人觉得十分的心旷神怡。 要是以后能够逃离都城,远离尘世的繁华,就在这样的田园写意中美满的度过就好了,无忧无虑的。 骑着自己的青稚马,宁泽抚了抚马耳朵,拍了拍马肚子,示意马儿加快点脚步,校场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了,他们不能这样晃晃悠悠的了。 青稚马好像听懂了宁泽的意思,抖了抖自己的耳朵,然后脚步愈发的轻快起来,马尾巴一甩一甩的,很快就将宁泽的身后的那些侍卫给远远的甩在了身后。然后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马匹,骄傲的扬起了头。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心向往之矣。 不知过了多久,宁泽才终于是到了那个小校场,远远地就看见有小兵在那里把守着了。 料想姬南可能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心情也变的愉悦起来,难得的闲情逸致能跑到武场这里来折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须臾,门口穿着铠甲装束整齐的小兵将宁泽给拦了下来。 大门左右各站了一个小兵,左边的矮了点,右边的高了点,左边的有些胖,右边的倒是很瘦。看着这两个小兵对比强烈,宁泽也觉得有点意思。 “站住!你干什么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左边的矮胖小兵拿起武器对着宁泽说道。 还没有尝试过被刀相对的宁泽不由有些好玩又好笑。 “我是广寒王,来此处是为了见太子殿下的。”宁泽一本正经的说道,面上还是冷淡的很。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能屈尊降贵来到这里?胡说八道!说,你到底是谁?不说我们就要将你给拿下了!”矮胖小兵不满的说道。 其实也不怨他,他也是刚到门口当值没多久,加上姬南来到此地的时候一向较为低调,不曾张扬,所以他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懒得听这些小兵振振有词,宁泽从怀里掏出了王府的令牌,然后就那么直接丢给了那个小兵。 可惜,宁泽今天真的背时,这个小兵不识字,刚巧就不认宁泽丢给他令牌,看都不看一眼,甚至都用脚踢到了一边。 这下宁泽就有些懵了,顿了顿决定折中下:“把你们的上级叫过来,问问他认不认得我。” “呸,我们上司岂能是你想见的就见的?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 这下宁泽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反观那个高个子兵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淡定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连个大气都不出,活像个假人。 宁泽无奈只得原地等着自己的侍卫早些过来,他也好早点进去才是。 那个矮胖小兵见撵不走宁泽,也觉的面上无光,于是带刀走近了宁泽,试图用武器来恫吓他,让他乖乖从这里离去。但是无论他怎么比划,宁泽连理都不理。 果然天高皇帝远,管不到。 宁泽以为自己刷脸会有用,没想到在少梁城的境内还真的是有人会不认得他,而是还是在校场当中。 青稚马儿踢踏了两步,走到旁边的草丛里去吃草了,丝毫没觉得自己是造成宁泽在此等待的罪魁祸首,是他让它快些走的,这也是不能怪它的。 过了好一会儿,眼见着日上中天了,距离他们从少梁城里出来也有不少工夫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嗒嗒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等到了近前的时候,一声“吁”勒住了马,马儿停了下来。 “王爷?!您怎么在这里?”面庞坚毅硬朗、皮肤略黑,有些明显的胡茬,穿着一身黑衣有些莽夫气息,这不是方结还能是谁? “嗯,路过。”宁泽不咸不淡的吐出了三个字。 路过能瞅准了找得到这里?这路过哪里也不至于路过这里啊! 矮胖士兵听到宁泽的话,瞬间的就跳了起来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来找太子殿下吗?” 这话无情的拆穿了宁泽,宁泽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这小兵怎么如此不识时务? 方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要是来找太子殿下的话那倒是有理由,毕竟太子殿下有时候也是过来这边的校场操练的。 “既然王爷来找太子殿下,那边随我一道进去吧。”方结也不介意宁泽对自己的冷淡,反而极其正常的邀请他共同进入校场。 “将军,他真是王爷?”小兵天真的问道。 “广寒王你都不认得,眼睛长哪里了?”方结毫不留情的叱道。 “我以为王爷他们也长得跟您差不多呢。”矮胖小兵委屈的说道,本来嘛,看这个人身材颀长瘦削的,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袍,面容看起来不似他们这些男子硬朗硬气有男人味,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方结的心里暗喜,但是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重重的瞪了两眼小兵。 然后转身对着宁泽道:“王爷,请吧。” 这是他的地盘,怎么可能不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呼招呼这位广寒王呢?据说,这广寒王也是齐舒的追求者之一,上次闹了自己的大婚,他还没有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呢。 宁泽打了一个呼哨,青稚马听到声音之后从草丛里扑出来,嗒嗒乖巧的跑到了宁泽身边,依恋般的蹭了蹭宁泽的手。 方结看到这匹青稚马眼睛都直了,他怎么可能不认得这匹马,这应当是陛下赏赐给宁泽和太子殿下的两匹马,一匹名叫青稚,一匹叫乌骓。 而这青稚马正是宁泽拥有的这匹,青稚马洁白靓丽不染一丝杂色,性情很是温和,想必被宁泽的驯服的时候应该也没有多反抗,据说马其实是和人一样心意想通的。 “王爷这匹马真是一匹好马啊,方结也有一匹陛下赏赐的河曲战马,可惜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没了,是我心头一大痛事。”方结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痛心之意,看起来十分的可惜。 但是这话听在宁泽的耳朵里恍若未闻,他只是打马往里面走,等见到姬南的时候就可以甩掉这个碍眼的了。 “听说王爷跟我的未婚妻齐舒关系甚好?如此,方结也算是放心了,毕竟她离了我,还能倚靠着王爷隐蔽,下半辈子不至于太过狼狈,毕竟残……” 残花败柳四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宁泽飞起一脚踹上了同样坐在马上与他并肩同行的方结。 眼中盛了满满的怒火,对上他的眼神只觉得冰寒刺骨,十分骇人。 连人带马一起被踹的摔翻下去的方结一时不察掉在了地上,等他反应过来爬起来想要质问宁泽的时候,对上他的眼神却不由得瑟缩了下。 连质问的话也是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没敢再说下去了。 “凭你,也配?”宁泽嗤笑了一声,话里盛了满满的嘲讽之意。 “王爷此话何意?难道我与齐舒未婚夫妻的事实还能掩盖不成?”方结也是脸都不要了,直接反驳了回去。就算是真动起手来,他堂堂一个武将,难道还怕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成?!简直可笑。 也不跟方结多的啰嗦,宁泽干脆利落的下马,径直走到已经起身正拍打自己身上灰土的方结身边。 日光灼热,晒的两人皆是不自觉的就眯起了眼睛。 “不能,那些只能证明是个愚蠢的错误。”宁泽不介意为了齐舒跟方结撕破脸皮,毕竟是个人渣。 “将军如此说话,难不成是看上齐舒了?当真不在意我跟齐舒之间发生过什么?”方结故意激怒道,他倒是要看看这关于广寒王宁泽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 “你跟她能发生些什么?”宁泽心中有数,齐舒洁身自好,断不会在婚前就与方结有什么暧昧接触可言,就算有,也绝对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那可说不定。”方结还是打马虎眼,意有所指的说道。 厌恶方结说这种话,玩这些阴险的就跟他本人一样阴险。 “别废话,是男人就真刀真枪干一架!” 没错,方结也没听错,这是个文弱书生对他一介武将所说的话! 第八十四章 三射定输赢 堂堂魏国王爷,竟然说出如此的粗鄙之语,方结简直就感觉不可思议,他这是认真的吗? 不过,在宁泽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自己也感觉到了哪里有些别扭,像是这样干一架的话,只有在姬南的嘴巴里听到过,平时他还真的不会说这种话出来。 也算是被方结真正的给激怒了,不然断不可能这样。 敢在他的地盘上来挑战他,如果不接下宁泽的挑战,那还真的是有辱他这个将军的称号!从战场上下来,方结就没跟谁真正动过手,如今有人送上门来,不应白不应。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如此在兵卒面前扬名立威的事情,好事啊! “王爷,不是我方结自高自大,您是文臣,而我是武将,倘若你我二人比武的话,对外传出去不是我欺负您吗?这不太好吧?虽然我也十分想跟王爷比个高下。”方结颇为自信的说道。 宁泽上下打量了一眼方结,这身板结实高壮,孔武有力,底子倒是不错,就不知道是真的凶悍名将,还是草包窝囊废。 毕竟那五年战事方结到底在战场上是个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天高皇帝远管不着,回来捞功的也是那些活着的人,谁知道他们是真的建功立业还是投机取巧呢。 “既然这样,不若找个裁判就是,文斗还是武斗,皆可。” “王爷既然心意已决,那我也就不再推辞,请!”方结朝着一个方向作出了“请”的手势,然后等宁泽先行一步。 按照官阶等级,方结是在宁泽之下的,可是刚刚的行为赫然已经是冒犯了。但是宁泽因为方结出言不逊将他一脚给踹下了马,也非君子所为,不慎堕马也恐有性命之危。 进入了校场之后往西行进,两人沿着方结指的方向,朝着不远处可以看见的青墙房屋行进而去。 那里设了不少的警戒的位置,宁泽肉眼可见的地方就有不少的人头张望,有的是潜伏在他们踏着的草地上,有的是躲藏在树上,有的则是躲在屋内的窗户位。 这些岗哨无处不在,宁泽有听说这小校场也是一处小的军事核心,想必这些岗哨也是为了保护某些机密而警戒的。 等他们到了一排青墙房屋附近,里面碰巧就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一身黑衣铠甲,气度不凡,身后跟着几个仆从,手上捧着些什么东西。 “哦呦!!阿泽你来啦。”太子姬南看到宁泽,眼中瞬间盛满了惊喜,将手中的画戟扔给了身后的仆从,差点没把仆从给吓到,这可是兵器,砸下来该怎么办?三步两步的走到宁泽的跟前,伸手一把搂过了他的肩膀。 “我还以为你说的是闹着玩的呢,走走走,我带你去这校场逛逛,熟悉熟悉。”姬南很是开心,以往他邀请宁泽的时候,宁泽总是无情的拒绝他,每次都是借口看书、处理公务、办事、休息。总之每次用的理由都不一样,但是最终的结果大多都是一样的。 姬南时常在校场会觉得缺了点什么,今天宁泽来了他是真的高兴。 “太子殿下且慢!”方结一看宁泽要被姬南给领走了连忙出声阻止。 听到有人插嘴,姬南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那个方结,脸上的喜意有些垮坍。 “方将军何事?”姬南不悦的说道。 “殿下,我与王爷约好要比试一番,您看?”方结的意思就是说,姬南把人给带走,他们还怎么比试? “方将军,是你疯了还是我听错了?王爷手无缚鸡之力,乃是文臣,你一个武将跟他比试?传出去不得惹人笑话?”姬南对方结说的话有些嗤之以鼻。 “这个,殿下您误会了,这还真不是在下提出来的,而是王爷自己提出来的,我这也是应战啊。”方结的口气极其无辜,听的姬南想抽打他一番。 转而看向宁泽,只见宁泽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十分的淡定。 这下轮到姬南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了,这宁泽跟那个方结比试基本没半点胜算,他在这校场活动这么久了,也对这校场里的人有所了解。 这方结好歹也是在战场上呆了五年,厮杀了五年,沾了不少煞气、杀伐之气,凶的很,反观宁泽,那真的是以卵击石好吧。 想到这里,姬南伸手摸了摸宁泽的脑袋,想确认他是不是生病了,糊涂了。但在姬南触碰到他的额头之前,就被宁泽直接给挡掉了。 “你想怎么比试?”宁泽瞟了一眼自信满满的方结,然后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姬南的仆从,示意他们照看好他的青稚马。 “王爷说怎么比,方结都奉陪到底。”这校场里的十八般武艺他都会,所以无论宁泽说比试哪个,他都毫无压力。一个书生,能不能拉的动弓箭还难说呢。 “就比试个弓箭吧,比试别的难免说我欺负你。”宁泽看出了方结的轻蔑之意,不慌不忙的说道。 “如此甚好,拳脚无眼,这样也不至于伤着王爷。”方结欣然说道。 “阿南,你做裁判,公道些,眼睛擦亮些。”宁泽的脸上挂上了难言的冷笑,看的姬南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以往都没有在宁泽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看来今天他是认真的了。 “得嘞得嘞,我知道了,跟我去挑把弓去,你今天这身衣服极好,就不用换了。”姬南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就带宁泽去挑弓。 “不用了,就用普通兵士的就行。”宁泽拉住了姬南往屋里走去,稍微修整一下,等会就跟那个方结比试比试。 姬南回头看了眼站在那里自信满满的方结,又转过头来盯着宁泽的脸,忍不住就用肩膀撞了撞宁泽的肩膀,然后低声道:“他怎么惹你了?” 宁泽轻吸了口气,低低道:“齐舒。” “那也不是你这么正面跟他干啊!你在他擅长的方面挑战他,不是找死是什么?”姬南表情扭曲又夸张的说道。 “不是你说的是男人就干一架吗?”宁泽反问。 “那也要结合实际情况啊,平时我说那么多话你不听,这个你怎么就记着了?” “很久以前我就想与他比试一番了,上次输给了他,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输给他,至少要向齐舒证明,我不仅能在暗地里保护她,明面上我也能保护她。” “可是你怎么让齐舒知道呢?我说阿泽,你有必要吗?跟父王说一声你娶她不就好了,反正风波已经过去了不少日子了,我们当初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我还是不想强迫她,如果她能愿意是最好,如果到时候实在无法,那就只能强娶了。”另外,他总觉得陛下似乎并不想让齐舒嫁给他,也没有赐婚他与姬雪,所以宁泽觉得时机还未到。 “你啊你,就是死脑筋。”姬南咂咂嘴,对宁泽这种傻不拉几的行为十分的嗤之以鼻。 “嗯。”他承认他就是死脑筋,那又怎么了? “诶,不对啊,你明明来找我的,怎么遇上方结那小子了?”姬南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啊。 “话多,走。”宁泽不耐道。 姬南把宁泽的带到了专门放置弓箭的房间里,宁泽一边回答着姬南的提问,一边看着那些兵卒用的弓箭,都不是什么好物,比他王府里的弓箭差的太远。 再三斟酌之后,宁泽挑选了一把黑色的长弓,重弓。 射箭是用弓把箭射出并射中预定目标,打在靶上的技艺。用执弓手握住弓,并伸直执弓臂,再用拉弦手向后拉弓弦,直到满弓点,注视瞄准具然后撒放。 弓箭的箭头经历了石头到金属的过程,而射箭的形式发生了很多变化。 射箭在魏国就被列入当时教育的内容之一,但是是作为礼仪来教习,举办射箭活动的时候要喝酒,还有奏乐,十分有趣深受时人追捧。 后乃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射箭是一项很重要的内容,并通过礼射来考察射箭人的道德行为,即“射以观德”,当然,也有习射练武和学习军事的意义,参见礼射的人必须按严格的礼仪规定行事,以显示出长幼有序、尊卑有礼。礼射分大射、宾射、燕射和乡射四种,自上而下,按等级排定。 射箭时必须按不同的等级进行,用的弓、箭、靶、音乐节拍都不同。 宁泽也是自小就开始修习射箭。 当然,他今日跟方结的比试没有那么复杂,百米之内,立一靶心,三射定乾坤。一般比试就比试的较为简单,胜负揭晓的快,也不至于耗费太多时辰。 挑完了弓之后宁泽同姬南就一同出了这摆放兵器的房屋,门外早已围了不少人。比起刚刚的稀落,现在倒是三三两两的倚靠在了一起,指指点点的。 不知道是不是方结有意的,许多的兵卒冒了出来,说是围观王爷和将军之间的射箭比试。更甚者有大胆的兵卒直接原地射赌局,押谁能摘得头筹。 那些兵卒见宁泽书生气浓重,看着长身玉立颇为俊俏,实则有些弱不禁风,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大部分的都押了方结,认为好歹是将军,对上一个书生肯定是不在话下,也有反着押的,但是也只敢押了一小部分。毕竟他们每月的例钱也不是很多。 宁泽只是瞟了一眼他们的动作,不甚在意。 倒是旁边摩拳擦掌的方结,满面红光,黝黑憨实的脸上满是自信的神采。宁泽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同样是老实人的相貌,怎么姬南看起来就跟个铁憨憨一样可爱,这个方结就令人作呕。 当然,礼仪风度教养不会允许宁泽脱口而出,只是在心里暗自腹诽,骨重神寒天庙器的宁泽其实也是个切开黑。 “王爷,可是准备好了?我们先试靶吧?”方结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大显身手了,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嗯。” 第八十五章 出乎意料 他们选了一处较为宽敞的地方,绿草青青不过也才刚刚没过了脚面,瞧着左边不远处的场地是沙地,估计是用来搏斗摔跤之类用的,右手边则是立了不少的木桩,多是人形,上面还有不少砍劈的痕迹。 四面的远处就是莽林,郁郁森森的。周围建立了不少明哨还有暗哨,暗哨在哪里他没有看见,不过据姬南说就是潜伏在周围。 还铸造了不少的石头堡垒,但是看着好像都只是些石条子,有些简陋。宁泽记得朝廷拨了不少的银钱下来。 到底是第一次来校场,宁泽还是对这个地方有些好奇,待会比试完了之后,他就让姬南领着他在四周多逛逛…… 拉回到正事上,方结说要试靶,宁泽拿起弓上下仔细检查了下,然后拉起弓弦,拉满。还是需要不少力气的的。 侍从从箭筒里面拿出了一支箭,走到宁泽的近前递给了他,宁泽眯起眼看了眼远处的靶子,然后将弓箭随意搭在了弓弦上,随意的射了出去。 箭是真的射出去了,也听得了“铮”的一声。 但是这箭却落插在了面前二三十米的地上,箭头没入泥里不少。 看着宁泽射箭的众人一阵哄然,没想到王爷射出的第一箭就这么令人尴尬,刚刚押注了宁泽的兵卒立马就想反悔,但是被开盘的兵卒一下子就按住了他们想抓回自己银钱的手,示意老老实实的将手缩回去,愿赌服输。 有人见状狠狠心忙不迭的又押了不少方结,苍蝇腿也是肉。 这些的兵卒的上级原本想制止他们这种赌博的行为,但是看双方实力悬殊太大,忍不住也压了不少的银子在方结身上。 就等着两人三射定乾坤了。 方结和宁泽还在熟悉这个弓箭,不断的进行试射,宁泽倒是一次比一次射的远了,坐在旁边椅子上观看的姬南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实在有些惨不忍睹,他记得宁泽的射箭技艺不差啊?是许久不练的原因吗?唉,这射箭的技术,简直了! 方结偷偷看了眼专心试箭的宁泽,心里偷偷闷笑,还以为是多有底气才敢挑战他,没想到是满瓶不动半瓶摇啊,真是笑死了,真的不怕丢丑吗? 在所有人不看好宁泽的情况下,宁泽只是默默的不断调试着自己的手感,以求到时候不至于射的太偏,毕竟不是自己常用的弓箭。 方结丝毫不慌张,他见宁泽还在试也不着急催他,就当时让一让他好了,反正他肯定是稳赢的。 等到宁泽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主动走到了姬南近前,示意可以开始了。姬南无法,只得从椅子上起身,派人去把靶子给立好。 三射输赢,这是宁泽和方结协定好了的。正中靶心则为得分,靶心以外不得分。围观的人也觉得十分合理耳可行。 出于怜悯宁泽以及想先出风头的想法,方结说他先来。 两人用的是同一个靶子。 先前在校场磨炼多年,又在战场上厮杀了好几年,方结的射箭技术即使不自谦精湛,在诸位将士们看来都是极为出众的。 所以,当方结站在规定的区域内,几乎是随意的“嗖嗖嗖”连射三箭,守在靶子那头的兵士挥动了红色的旗帜,上下三下,示意三箭全中。 众人并没有什么欢呼雀跃的,反而是习以为常,方结是他们的将军,如果将军连这个都做不好,那还怎么给他们做表率?不就成了个酒囊饭袋了吗? 方结在射箭完了之后转过身对后面站着的宁泽拱了拱手,道了一句“承让。” 这输赢已经是明摆着了,不用看的事情。刚刚宁泽在试箭的时候都没出五十步,如何能射的中? 姬南也是的满脸的尴尬,怎么说,宁泽也是他的兄弟,怎么也不能让他输的太难看啊,要不就不比了? “阿泽,要不……”姬南的话还没说出口。 方结就想补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么能够反悔呢? 宁泽也没理他,直接走到了方结刚刚站着的地方,然后也是“嗖嗖嗖”射出了三箭。 众人都翘首以待结果,但是那边久久没有传来回应。 难道是一箭都没中? 有可能…… 过了一会儿之后,那边挥动了一下红色的旗帜,示意中了一箭在靶心。 三箭对一箭,不错了,至少还能中一箭。 方结有些惊讶,虽然宁泽射箭的姿势很标准,但是射成还样还能中一箭,这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了?运气如此之好? “王爷真是好运气啊。”方结意有所指的说道。 此时宁泽的脸上却勾起了一抹弧度,也不吭声,只是转身回头坐到了姬南的身边,好整以暇的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难道在等那个站在靶子旁边的士兵回来禀报?毫无疑问肯定是他赢啊。 方结心里犹疑,但是也没好意思提出来,毕竟人家要听结果听得明白,不死心那能怎么办?于是,他也差人去搬了一把椅子,然后等着前方来报。 那个兵卒惶急慌忙的跑了过来,百步之距跑的心慌慌,但是这靶上的结果还是赶紧告知上级比较好,以免误会了就不好了。 “报!”跑到了宁泽他们面前的那个兵卒直接跪了下来,有些气喘的说道:“王爷中了一发靶心,将军,将军……将军一发未中!”咬着牙硬是把话给逼了出来。 “什么?你刚刚不是还竖了三次红旗?”方结听到前一句都还很淡定,但是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就不淡定了,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一发未中?! 那些押方结赢的将士纷纷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也是不信怎么可能会是这样,自家将军可是武将,箭术怎么可能射不过那个半吊子书生王爷? 要不是太子殿下都在他们肯定就扑过去揪着那个兵卒的领子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小兵被那些的灼热的视线盯的瑟瑟发抖,捱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说是因为王爷的三支箭挤掉了将军的三支箭,只留下一支在靶心上,所以王爷中了一支箭,而将军一支未中。 这话听得众人瞬间傻眼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将三支箭都给挤掉了?! 方结听得脸都绿了,原本以为稳操胜券的事情突然被逆转了,这怎么能接受的了?这关乎到他的面子里子,不行!他丢不起这个人! 极力装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方结淡淡道:“靶心太小,装不下六支箭,被挤掉也是正常的,王爷真是好射术,方结受教了,原以为您搭弓拉弦试炼一番只是个花架子,没想到王爷如此厉害,真是深藏不露。” 姬南听到这话算是听明白了,怪不得宁泽会被这方结给激怒,这挤兑人的话还真不赖,夹枪带棒的,此人心胸怎的如此狭窄? 先是给自己找场子,借口这靶心小,自己的箭被挤掉很正常,然后又暗戳戳的说宁泽在试弓的时候射的那么差是故意装出来的,方结这人,小肚鸡肠。 其他人听了也是面面相觑,有些犹疑不定,听方结这么说也觉得是宁泽故意小肚鸡肠装出来的,这就很反感了。 将士们都很直率简单,自然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看向宁泽的眼神也有些不满了起来。 但是谁能想到这看靶的是个新兵蛋子,自然不知道看上级的脸色,只知道实话实说。 “不是的,将军,王爷的三支箭刚刚好挤掉了您的箭,您射的三支箭并不在一起,所以,王爷是特意挤掉您的箭的,王爷的箭更准一些呢。”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谁也不站。 但总的来说,能够挤掉别人的箭,确实也是需要些技巧的,看来宁泽王爷有点东西啊。 宁泽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兵卒,他没看出来这兵卒还挺愣的啊。 这话说出口,方结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他还不容易打了圆场,还将风势吹到了宁泽那里就被这个愣头青给拉回来了,这点脸色都不会看当什么兵,回头就把他给踢出队伍,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既然这位说本王是故意的,那好,礼尚往来的事情,本王再射三支箭,将军来挤掉本王的的箭如何?如果将军能够挤掉我的箭,那本王便认输。”宁泽颇为自信的说道。 人家都挤掉了他射的箭,现在要求两人位置互换,如果方结成功了,那便是方结的箭术更胜一筹,如果不成功,那就是他略逊一筹, 赌还是不赌? 方结的心怦怦跳,今天天气还算晴朗,偶有阴天,并不是很炎热,但是他却不由自主的留下不少汗来。 “既如此,方结应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逼的方结不得不应承下来。 “好!”宁泽直接起身,接过仆从递来的弓和箭,拉起毫不犹豫的就朝着刚刚他们射的靶子射了出去,又是三支箭! 到底相距百步,其他人并不能看见这靶子上到底还有几支箭,但是宁泽心里有数,靶子上有写着宁字的两支箭。 他给了方结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 见状,刚刚看靶子的那个兵又灰溜溜的往回跑,要去看结果,然后再回来禀报。 “方将军,请吧?”宁泽邀请道。 方结咬牙笑着拿过了他身边将士手中的弓箭,然后鼓足了勇气走到了规定的位置去射箭。 等他仔细看靶的时候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怎么好像只有两支箭?既以宁泽的技艺,倘若真的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射不中? 搭弓拉弦,方结铆足了精神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个点,看见的只有两支箭头,他有三支箭,那么分配给一个两支箭,另外分配一支给一支箭,这样应该足够将那两支给打下来。 方结想是这么想的,但是就不知道执行起来的时候怎么样。 但是眼下也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嗖嗖嗖”三连发,完了之后果断将弓递给了旁边的人,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等着那个小兵回来报备结果。不管怎么样,听天由命吧。 方结预估的是两支箭都应该下来了,但是刚刚看到好像靶子上还留了一支箭,那应该就是他的箭了。 第八十六章 负伤敷药 等了好一会儿,那个小兵方才姗姗来迟。 宁泽也不急,看着这小兵扶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喘气,看这样子就知道应该是个新兵,体能跟不上。 “慢慢说。”姬南忍不住出声道,他看着宁泽满脸的故作高深的样子就有些不爽,怪不得那样淡定,原来他才是胸有成竹的人。 小兵忍不住冲宁泽比了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方结看到小兵这个手势,顿时心里凉了半截,知道大事不妙,回天乏术了。 “靶上只有王爷的一支箭,并无其他的箭。”小兵激动的说道。 众人再一次傻眼,回头想想也不对啊,有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场上有四支箭,将军只射出了三箭,还有一支箭是正常的啊,这么说来,将军应该是全部射掉了那三支箭啊。” 这么算才应该是对的。 但是方结心里却在苦笑,他知道那靶子上只有两支箭,宁泽还多给了他一支箭的机会。 “不是不是,王爷的三支箭射掉了靶子上之前的那支箭,两支箭一起掉了下来,剩下的两支箭在靶子上,也就是说,王爷在靶子上只留了两支箭,如此算来,将军还多一支箭呢?” 小兵滔滔不绝的说完,然后对着宁泽激动的竖起了大拇指,称赞的不得了,真是厉害! 稍微思索下就能想清楚其中的门道,很明显,方结射的三支箭被宁泽全部打了下来,后来宁泽的两支箭被方结三支箭只打下来一支。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宁泽也不点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径直起身侧过来对着姬南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回头再来。”还不容他争辩,看到那些输了银钱的将士苦哈哈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这校场太破旧了,回头本王上书让下面拨点银钱下来。” 如此,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片云彩的走了。 原本对宁泽还有些成见的将士听到这话,纷纷是感激涕零,原以为王爷只是过来游玩一趟,没想到竟然还想着他们,还要给他们加钱,长得好看地位又高射箭技术比自家将军还好更重要的是还体恤他们这些下层的将士,这到底是个什么好人啊。 于是,就在这众人热情感动的目光中,宁泽就那么离开了校场,骑上侍从牵回来的青稚马,头也不回头离开了。 只有还愣在原地姬南不禁喃喃自语道:“他不是来找我练练的吗?这练都不练就这么走了?”他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宁泽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现在问肯定是问不到了,只能等下次再问了,也不知道他这是去哪,难不成是去找齐舒?有可能吗?现在人家都是足不出户的。 姬南不知道,现在的齐舒不仅不是足不出户,而是天天出户。 先前说道,济民医馆的病人实在太多了,天天都忙不过来,齐舒多是在后院整理药材,负责抓药这部分的事务,倒是接触的病人少,也遇不到什么熟人,加之茶街距离齐府还是有些距离的,她又戴上了面纱,这样所有的人大概率认不出她。 除非,是特意来寻她的,比如说,宁泽。 骑马离开的宁泽想了想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去找齐舒,毕竟他今天已经来了校场了,只是射了几支箭,也不算受伤,进医馆不去治病而去看女子,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人耻笑? 每天大批生意往来的茶街依旧很是热闹,走街串巷挑担子的、杂耍戏猴卖武艺的、披挂带刀的巡街的,还有那些固定的茶铺茶行,包子铺还有酒楼铺子也不少,形形*的人夹杂着乌七八糟的气味,形成了茶街上独有的风味。 但是最热闹的,还要属济民医馆这一家。 有人瞅着商机在旁边开了家熟食铺子,看病等候的人也不免要买上些食物吃点儿,如此一来,生意倒是十分兴隆。 旁边卖吃的铺子的老板接连给了邱太医送了不少牌匾,称赞他不仅救人还救了他们的生意。 说实话,邱太医也不想自家医馆的门前如此热闹,毕竟他挂的横幅写的可是“惟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只不过因为邱太医开的医馆药价便宜,大部分穷苦的人都能承受的起,所以来的人即使相隔了挺远也是巴巴的跑过来寻求救治。 邱太医是宫里的太医出身,医术过硬有保证,一传十,十传百之后,这济民医馆也算是在少梁城里面小有名气了。 一旦有了名气,上至那些达官贵人,下至那些贫苦百姓,纷纷闻风而来。有的根本没屁大点事,但还要过来让他给看看,切一切脉,毕竟,人都怕死。 所以时间长了邱太医也是十分的烦恼,他不得不在门前挂上了告示,上书:无病无灾者,慎来。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是难以阻止那些热情蜂拥而来的人。 比如,今日来此的广寒王,宁泽王爷。 邱太医从看到他的时候,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又上手切了切脉,脉象平稳有力,身上四处按了按也没有外伤的迹象。 小心翼翼的凑到宁泽耳边,邱太医谨慎地问道:“王爷,您是又中招了吗?” “没有,本王的手腕有些酸痛,能不能给我找些药材来敷一敷?”他记得宁三说过,齐舒是管药材的,他是来找药敷的,不是来看病的,这样应该就能正大光明的遇到齐舒了吧。 “您这是,扭伤还是?” “无事,只是今日修习了射箭而已,没有什么大碍,太医大可不必管我,找个药童来即可。”宁泽坦然的说道,面上是格外的正常,让邱太医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是邱太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开玩笑,好端端的,王爷自家没有大夫?专门跑到了茶街这里来找他?还说不用他? 难道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他这店里,也没有什么,哎!不对!齐舒在这里!齐舒! 邱太医想到了这点,想到两人之间可能有所牵绊的时候方才醒悟过来,忍不住就捋起了自己的胡子。 宁泽看这邱太医百转千回的模样,不禁沉下了脸,这老头怎么还不去,天色不早了,阿舒要是提前走了怎么办? “怎么,太医可是不欢迎本王?那本王告辞就是!”宁泽装作恼怒道。 “岂敢岂敢,老夫这就派药童过来,王爷稍等。”邱太医忙躬着身子退出了二楼的房间。 如果他机灵点,肯定会让齐舒过来的。 想到这里,宁泽一双月眼弯弯,里面溢满了欢喜。 没有遇见并心悦齐舒的时候,他也不会想过原来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只是单纯的看到她就很欢喜了的,跟她说说话也能回味好久。 “吾聘汝”这三个词在宁泽的唇齿间不知已经流连了多久,只等着合适的时机跟她说出来。眼下却不远矣不近矣,真教人难受。 话说邱太医下去了之后也不着急,只是思索着怎么开口。 他要是直接跟齐舒说宁泽王爷在上面,要她去见宁泽,那齐舒保不齐就会恼了他。 他要是不跟齐舒说宁泽在,等会儿回去给王爷敷药也说不过去。 答应的倒是好,只不过怎么开口就很难决断了。 正在踌躇之间,邱太医忽生妙计。 这见与不见的选择权在于齐舒,并不是在于他,所以,邱太医决定只是侧面让齐舒知道。 招来一个药童随他去后院,借口去取一些急用的药材。 明知道齐舒在苗圃那边的,但是邱太医有意在靠近了苗圃的时候同齐舒打了声招呼,说是有几味急用的药材,需要齐舒帮忙拿一下。 齐舒果然上当了,仔细询问了邱太医需要什么药材,听完之后就乖乖到后院的药房去找了。 这个时候邱太医趁机就在门口的地方开始交代了起来。 什么那位可是王爷要好生招待啊,什么手腕内伤严重需要敷药啊,什么抓紧点王爷有些痛啊的,什么小心保密不能让外人知道啊。什么他与王爷关系交好的消息不能传出去啊此类的话。 当天真的药童问是哪个王爷的时候,邱太医刻意小声了说,确保里面听不见,因为邱太医发现自打他说到王爷两个字之后,里面就很久没有传来翻动药材的声音了。 齐舒倘若真想看到宁泽,那必然是闻风而去,倘若她对那些个王爷没有丝毫兴趣,那定然是不会去的。 过了一会儿,里面还没有动静,邱太医不由催促道,“舒丫头,拿到了吗?” 里面又响起了一些动静,窸窸窣窣的,然后就见齐舒从里面拿着东西出来了。 药童听着邱太医刚刚说的话也准备去找药了,外敷的草药有些是需要在药田里直接采的好像。邱太医又当着齐舒的面又装模作样的嘱咐了一下药田,然后方才离去。 留在原地一个人的齐舒不禁有点茫然,刚刚邱太医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在关键的时候说到时哪位王爷的时候才没听见。 惹得齐舒恨不能把耳朵个贴过去听,但是仍然没有听见。 稍微,有些在意呢,万一要是宁泽怎么办? 但是就算是他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怎么办,还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他? 敷药的话,应该很快就敷好了吧,如果受伤,他又是怎么受伤的?听说伤的很严重? 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呢? 就在齐舒还在犹豫的时候,那个被嘱托照顾宁泽的药童收拾好了药之后,准备离开后院,但是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肚子疼想去如厕了,他估摸着是昨晚偷吃的冷食吃坏肚子了。 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王爷还在等着呢,这药童端着给宁泽准备的药十分的为难,可是一只手扶着托盘,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这可如何是好嘛? “舒姐姐!舒姐姐!帮帮忙,帮帮忙嘛!”药童忙不迭并着腿艰难地挪到了齐舒的面前。 把托盘往齐舒的手里一塞,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说着:“舒姐姐,二楼左手边耳第一间,帮忙敷个药!” 然后,这药童就瞬间跑没影了。 当然除了那么巧肚子疼之外,他也有点儿不想去,毕竟是那么大的人物,万一要是伺候不好,可不知道会怎么被对付呢!这样的事情还是让舒姐姐这样细心认真的人来做吧。 药童想的倒是挺美的,但是对齐舒来说,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第八十七章 绕来绕去 齐舒就这么忐忑不安的端着药去往前厅上二楼了。 路过前厅的时候邱太医正在为一位妇人诊治,斜眼看到齐舒上楼去了,心中顿喜,看来齐舒还是想去看看宁泽王爷的嘛。 这样看来,两个人不是没戏啊,那这样的话以后要是宁泽再找借口过来,他也就不拦着了,就看他们两个随缘吧,反正耳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的品性也断然不会做出什么失礼逾矩的事情。 转念一想,邱太医眉头上的疙瘩解开了,心情也开始变得愉悦起来,连带着邱太医面前坐着的这位妇人也是心给放了下来。 刚开始这妇人看到邱太医眉头紧皱像是很为难的样子,她就寻思是不是自己屁股上的疮是不是治不好了,但是后来邱太医又眉开眼笑了起来,顿时也就觉得心放下来了。 “大夫,我这有得治吗?”妇人问道。 “不用治了,回家料理吧。”邱太医笑着说道。 “啊?没得治了!那你怎么还眉开眼笑的?大夫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啊?!我都要死了,你还在这里笑嘻嘻的!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这妇人生的肥胖粗壮,黄黑的胳膊直接一把扯过了年老体弱的邱太医,就想把他往外边拽! “大家都来看看,这黑心的大夫,我,我都要死了,他还能笑得出来啊!呜呜呜,欺负我一个可怜妇人算什么本事,你这大夫真是挨千刀的!没良心啊!” 邱太医被扯得话都说不出来,衣领子勒的紧紧的,实在是难以忍受。奈何这妇人的胳膊实在粗壮,旁边看到这个情景的两个药童连忙就上来拉,愣是没有把这个妇人给拉下来,你说厉不厉害? 最后闹腾的整个前厅里的都在看热闹,外面也有人探头进来看热闹,邱太医的脸被勒的通红几乎晕死过去。 最后还是哪个病人的家丁还是谁,两个大汉把妇人给落下来的,不然肯定是拉不下来的。 邱太医被拉开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那个妇人还在大吵大闹,哭天抹泪的。 可能是觉得自己要回家料理后事了,索性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就那么闹腾。 邱太医气的连连就想跺脚,开医馆以来不是没有遇到过闹事的,是没有遇到过这么厉害的能闹的。 “你住嘴!”邱太医怒吼道,十分愤怒的指着这个妇人说道:“你不过就是屁股上身上生了疮!身体又没问题,回家好好洗洗!为什么生疮还不是因为你又懒又馋!不沐浴就算了,还乱吃东西!怪谁?你手上的污垢都能搓泥丸了!” 这一长串的话从邱太医的嘴巴里冒出来的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容不得他人反驳,但是说完了之后众人回过神来纷纷捧腹大笑! 难怪大夫叫她回去料理,哪里是料理后事!是料理身上的泥丸!哈哈哈,真的是笑死人了!门口的人听见也是一阵哄笑,这妇人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如此肮脏邋遢。 妇人张大嘴巴痴傻的看着邱太医,反应过来之后也是忍不住臊得慌,屁股生疮这件事原本是极其隐秘的,被他这么一宣扬,人家都盯着她的屁股看,她哪里还能坐得住哦。 既然不会死,回家洗澡就行,妇人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冲,原本以为要拨开人群的,但是没想到人群自动的给她让出了一条道出来,脸上也都是嫌恶。妇人低着头灰溜溜的跑了。 隔了好一会儿,关于这妇人的议论和哄笑才渐渐平息下来,人群又开始排起队伍里等候邱太医看诊。 邱太医被这番打断真的是气喘都喘不上来,深觉倒霉催的,他不过是心满意得的笑笑,还能被误会成这样,他也不是故意的好么,也不知道楼上的那两位怎么样了。 先前他在宫里的时候就不安定,现在出来开医馆了还是不安生,这日子怎么过的这么难啊,邱太医是真的委屈。 而二楼左手边的第一间房间,确实没受到楼下那么大动静的干扰。 齐舒觉得自己在进去的那一刻,好像心跳都放慢了许多,耳朵也失聪了那样。 接触到宁泽的目光的时候,觉得浑身如芒在背,整个人都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不是害怕也不是发冷,只是觉得对上那么有攻击性的目光,有些承受不住。 宁泽也感觉到自己的眼神可能太过专注,看把她给吓的,不对,她蒙着面纱,暂时还要装作没认出来。 “你过来上药的?” 宁泽扫了一眼齐舒手里端着的托盘,里面有石臼捣的药,旁边还放了干净的白布条。 “是。”齐舒点点头,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那过来吧。”宁泽坐在桌边,左手自然垂落,右手则是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抿了一口,润润有些口干舌燥的自己。只是这茶,是冷的。 “等会儿给我换一壶惹得,本王有些渴了。”宁泽觉得自己演绎的很到位。 “是。”齐舒又应了一声,然后坐到了宁泽的对面,什么也不敢说就准备给宁泽敷药。 “你都不问我是那只手?”宁泽忽道,看着齐舒伸手去捉自己的左手有些恶意的勾起了嘴角,看着面前低着的黑色的小脑袋,忍不住就生起了调戏的心思。 “啊,如此,对对对。”齐舒慌乱的又想去捉宁泽的右手,缩着小脑袋低的不能再低了。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刚刚他倒茶的就是右手,如果右手受伤伤的很严重的话,怎么可能会用右手倒茶。 这个人故意的! 齐舒反应了过来之后,惊的抬起了头,但是因为用力过猛直接对准撞上了同样低着头专注看她的宁泽的下巴。 只听得“嘶”的一声抽气声。齐舒心头一跳,连忙往后退了点。再看向宁泽的时候,对方的白皙如玉的脸上显露了一丝的痛意。 舌尖轻吐,有些殷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这是咬到舌头了? 不对,刚刚她低着头,宁泽很高,抬起头来是绝对不可能撞到的,除非他也是低下了头靠近她!想到是这点,齐舒看着他小心呼“嘶”的样子,又羞又恼!登徒子!登徒子! “凑近你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我那位朋友,看身形十分的相像。”宁泽别扭的说道。 看到宁泽疼的龇牙咧嘴的模样,齐舒又有些于心不忍。 “王爷没事吧?”看着舌尖咬出了血,怕是应该有些痛的。 宁泽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但是实际上他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有什么比咬到自己的舌尖更悲催的吗?有!被人撞到咬到了! “本王观你十分熟悉,恕本王冒昧,方便的话,可否揭开面纱一看?”含着伤口讲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这话说的齐舒就有些为难了,她本来不想暴露自己在这里帮忙的事情的,但是宁泽这从头到尾打量她的眼光,实在让她躲不开去。 “王爷,奴婢断然不是你认识的人,还望不要为难奴婢了,您的舌尖受伤了,我去取点药来。”齐舒想溜了,眼前的人不一般,此地不宜久留! “既如此,本王便不为难你了,药也不用取了,本王去找那位朋友便是,她定然在府上会愿意给本王处理伤口的。”宁泽假惺惺的说道。 齐舒也不敢断定宁泽说的朋友是不是他,但是前车之鉴,这个人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她在此地做的事情从而故意这么说的。 退一步说,要是宁泽真的到齐府去寻她,要是再胡乱说些什么,那不就完了,他要是在齐府告状,说是在济民医馆遇到的人跟她极为相似,那肯定是纸包不住火,要被责罚的。 宁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慌不忙的,更让齐舒心里没了几分底气。还有什么叫她定然会帮他?哪来的自信? 宁泽见齐舒久久不动,装模作样的起身准备走。 就在他起身朝着门前走了两步的时候,齐舒终于是忍不住出手一把拉住了他,然后伸手一把扯下了自己脸上罩着的面纱。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宁泽在回头的时候还是惊到了。 “咦?真的是你?我打算去找你呢。”宁泽俊逸出尘的脸上漾开了笑容,雪白的牙齿看在齐舒眼里格外的刺眼,这个人笑的未免也太灿烂了些吧! “王爷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故意如此的?”齐舒佯装生气的说道。 “没有啊,我是手腕受伤了,过来找邱太医诊治的。” 虽然宁泽的脸上满是认真,但是就是让人觉得哪有有些不对劲,那双弯弯的月眼,怎么看怎么有些狡黠的很。 “可是王府里没有大夫吗?还要辛辛苦苦绕道跑到茶街了?”齐舒认定了宁泽就是故意过来这里找她的。 “你是想说什么呢?说我故意来找你的?你若认为如此,那就是如此,我亦是愿意如此。”原本脸上浅浅温和笑意的宁泽忽然咧开了笑的更欢了。 齐舒被噎的脸色涨红,剁了剁脚羞愤的就准备转身走。 “哎,慢着,你看我手腕上还有没处理好,你就这么甩手走了?”宁泽甩了甩自己的胳膊,示意齐舒过来处理他的伤口。 先前因为齐舒的动作,不仅撞到他的下巴害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尖,还让那准备外敷的草药弄得到处都是,她就这么走了那不是不负责任吗? 齐舒面朝向门的脊背僵硬了片刻,不得不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满是犹豫为难之色。 “王爷坐正了。”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得已齐舒只得回来帮宁泽继续敷药。 宁泽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不知道为什么,齐舒看着他忽然看着看着觉得宁泽的模样变成了类似有着摇晃尾巴的小动物。 为了避免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齐舒也受不了他那灼人的目光,思来想去还是找找话题聊聊。 “您这手腕上不见伤口,也无淤青,邱太医说您是内伤,哪来的内伤?”齐舒坦诚的说道,不懂的就要问。 终于!阿舒问到这个点上了,也是到了他展现实力的时刻了。 第八十八章 观棋邀请 “没什么,只是在校场跟人比试了一番而已。”说是这样说,但是宁泽还是在偷偷看齐舒的神情,看看她有没有担心自己。 但是很显然,在齐舒的脸上他只看到了惊讶的神情。 “为何?王爷也喜爱去校场试炼?”据她所知,宁泽从未传出与校场有什么相干的消息,无缘无故就去校场?不是她看不起宁泽,而是从宁泽是个明明白白的文臣不是吗? “方结。” 齐舒听得心里一突,然后默默垂下了眼睑,暗自腹诽,这个人是不是又要开始挤兑自己了? “你的眼光真差。”宁泽又补了一句说道。 果然,没有放过她,跟方结脱离了关系之后,方结这个人仿佛变成了自己的黑历史一样,宁泽老是想过来挠她两下,真的令人讨厌。 “我帮你教训了他,他输给了我。”宁泽低头眼睛使劲儿往低着头的齐舒那里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惹她生气。 “虽然你眼光差,但是我比你的眼光更差。”喜欢眼光差的你的我,难道不是眼光更差吗? “……”手下的动作没有停顿,齐舒轻巧的将宁泽的胳膊给包好,然后小心翼翼的退后,再站起身来,盯着宁泽的脸盯了半天。 可是对方一脸坦然的样子,好似并不在说谎。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能够胜过习武多年的方结,可能吗? “我只是习了射术多年,无他,唯熟练耳。”宁泽心里也清楚,齐舒肯定是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但是该给的解释还是要解释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跟方结比试?为什么要说这些扰乱她心神的话。 “约莫是为了多年痴心守望的一个交代?”丝毫没有想过回避齐舒的眼神,宁泽大胆而热烈的表白齐舒。 这话,齐舒在很久之前的那个雪夜,与宁泽问答的内容完全相同,只不过却是互换了身份和立场。 由两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变成了暧昧与被暧昧的关系。 “王爷,您可以说话不要如此大胆吗?”齐舒抗议。 “不能。”宁泽龇牙。 果真是个无赖之人,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想着要来这济民医馆?还如此的掩人耳目?”这个问题倒是出自宁泽的真心,毕竟他也没搞懂,怎么好端端的齐舒就过来这边了。 将桌上给宁泽包扎过的药材给拾掇了拾掇,没有正面的回答宁泽的问题,其实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是只是有些不想让人知道罢了。 “为国为民。”齐舒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竟不知道原来晴明郡主的觉悟如此之高,令人佩服,佩服!”宁泽故意夸大了语气感叹道。 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可是看不起她?! “嗯?既然王爷知道齐舒的事情,烦请不要宣扬出去。” “不宣扬出去我有什么好处?”宁泽可不傻,这是齐舒有求于他。 “什么?”齐舒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了,不过是件小事,这样宁泽都要斤斤计较吗?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难道不是吗?”他看齐舒不是很想听到自己与方结的比试过程,甚至是完全没有想要听的欲望,宁泽的心里也是忧喜参半。 喜的是齐舒对方结的态度十分冷淡,看起来厌恶的很,不在乎最好,忧的是齐舒对他的态度也是十分冷淡,甚至是有些回避,但是宁泽是断不能让齐舒就这么避着他的。 “下个月太子殿下会邀请少梁城里的几个棋士过来下棋,你若是有兴趣,那便一并来吧。”宁泽嘴角含笑,十分温和的说道。 “不愿意!”但是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在宁泽的温柔微笑里又缩了回去,虽然他是笑着的,但是齐舒能够看到他眼中的威胁。 经常妥协实在不是她的性格!可是为什么却在宁泽这里一次又一次的破例? “那就这么定了,我府中的还有许多公务等着处理,就不多打扰你了。”然后宁泽干脆利落的起身,冲着大门口就直直走过去,唯恐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在追赶他一样,跑的飞快。 “王……”齐舒的话还没喊出来,可惜宁泽已经跑的没影了,那模样完全不像是哪里受伤了一样耳,生龙活虎的。 齐舒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在宁泽面前就那么迷迷瞪瞪傻了吧唧的被骗了,实在是这人太过烦人,让她束手无策,简直了! 心情郁闷的齐舒无奈的将托盘给端起,然后慢慢地走下楼回到后院,脑子里还是有些稀里糊涂的。 邱太医瞅着宁泽先一步神清气爽的从楼上下来,然后健步如飞的踏出了他济民医馆的大门,果不其然,他就是跑到这里来看人的,根本就不是过来治病的。 以他几十年的行医经验,这其中肯定是另有门道,至于这门的钥匙也肯定是齐舒无疑了。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花样多的很,哪里像他这个老头子,都没几天好活了。 宁泽走了之后,齐舒一下午直到回齐府都有些浑浑噩噩心不在焉的。 本来齐舒觉得自己的心情不太好,想着结束在医馆的事物之后能够出去喝两杯,正所谓借酒浇愁嘛。 当然齐舒也没多少认识的酒楼,只有暮春酒馆里的那个女老板给她印象深刻,除此之外并没有在外怎么碰过酒。 在家中的时候齐舒也是多数喝的梅子酒之类的果酒,此类的酒拥有浓烈的果香,不会轻易醉,所以还是很多适合女子饮用的。 天黑之前回府是齐舒给自己定的底线,无论如何也要避免当初发生的事情再次重演,所以斟酌之下齐舒也就没有心情出去喝酒了。 今天是真的很倒霉,居然运气那么不好,不,应该说遇到谁都好,都不能遇到宁泽。 这货就是个深藏不漏的大尾巴狼。要是他真的到自己的父亲面前一通乱说,指不定是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还真的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抱着这种自我安慰的想法,宁泽捱过了很多郁卒的夜晚。 几家欢喜几家愁,喜的人家是多了去了,那愁人的也不少,比如说今天比试失利的方结。 辗转反侧也不成眠。 惹得旁边的纳兰且容起身看了他好多次,问他他就说身体不适,要是帮他请大夫,又要推脱不适大夫的问题,而是心理过不去。 好端端的,怎么就心里过不去了? 但是无论纳兰且容怎么摇晃方结,方结始终都不肯透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暗自憋着闷在心里。 他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毕竟这关乎到男子汉大丈夫的面子问题,无论怎么说他也不能被落了面子。更不会在崇拜自己的妻子的面前跌份,那就太丢人了。 但是方结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宁泽跑到了小校场操练的时候遇到了方结将军,两人一时兴起就约定比赛射箭的技艺,才有了后来的事情。但是据当时在场的人说了,宁泽王爷要略胜方将军一筹的。 如此,那便是落了方结的面子。 一位武官,打不过一位文臣,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得笑掉别人的大牙? 但是现实容不得一点的沙子,这消息就真的传出去了,通过姬南的嘴巴还有在场将士之口。 听到风声的方结在家中躲了许久,称病不出。 并且还派人去放消息,说是跟宁泽比试那天,恰好生病体虚,精神不济,所以才输给了宁泽的,但是这样的话的听在别人的耳朵里会只觉好笑。 毕竟明白人都知道方结那天是如何的生猛,上下骑马潇洒利落,走路更是健步如飞,身体壮实的跟头牛似的,怎么可能会突然生病?还不是为了面子? 不管外面的舆论怎么传,听在宁泽和齐舒的耳朵里都毫无关系,毕竟像这样的一件小事不过日子里的调味品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 在乎的人自然格外的在乎,不在乎的人跟也就一笑了之。 宁泽现在满心满意的就装着邀请齐舒去姬南的太子府中去观棋这件事,毕竟那天他巧施了些手段让齐舒成功答应前往,这下他们就可以在太子府中喝茶聊天花前月下美滋滋了。 说来也巧,先前去校场之前,姬南跟宁泽就有的没的说过两次,说是陛下的原因,陛下想要提高姬南的下棋水平,特地请了几个棋士前往太子府。 其实也不需要棋士教授些什么,只是需要他们陪着太子下棋就行了。 但,即使是这样,姬南就觉得下棋十分的无聊,于是就想邀请些人过来,跟他一起观棋下棋赏棋。 既然姬南把宁泽给拉下了水,那么宁泽自然也不会放过齐舒。这种同甘共苦共同进退的事情怎么能少了齐舒呢?对不对? 两个人能够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是靠制造出来的,这是福达说的,宁泽觉得十分的有道理。 下棋对于宁泽来说也很擅长,听说齐舒好像也很擅长下棋的来着。 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不知道宁泽是从哪里看到的这句话,但是他就是觉得自己足以与齐舒相配这样的生活。 人啊,一旦心上住了人,那便是将未来的房子造好了,孩子育了几个也算好了,取名也取得认认真真的。 下棋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当然不能以偏概全仅仅以好与坏来区分,单纯从一个人下棋的偏好便可以判断此人是喜好杀伐,或是平和不喜锋芒毕露。 魏国盛行得的乃是围棋,在位皇帝言墨认为:“尧造围棋以教子丹朱”,认为围棋有教化的作用,所以才大力推行围棋,用来作为教化子民的方式。 第八十九章 大庭广众 今天本是风和日丽、清风徐徐的晴朗日子。在如此明媚春光的照拂下,讲道理,人的心情也应该是美美的。 但是,以往和谐无比的太子府,大早上的就传出了鸡飞狗跳的声音,惹得经过太子府门前的路人听得是十分好奇,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森严的侍卫却令他们望而却步,谁也不敢进去。 当然,守在门口的侍卫们也很好奇,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闹得动静这么大? 要知道以往就算太子妃跟太子殿下吵架了都没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过。 若是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真的只能是到了太子府里面才能一探究竟。 但是这些侍从们也不知道,他们即将要迎接两位客人,使得他们有机会能够一睹府里面的究竟。 齐舒大早上收拾好就出发了,昨日宁泽来了帖子,说是已经到了约好的时间,让齐舒好好准备明日同他一道前往太子府。 齐舒深知没法拒绝,无奈只得让人禀告了父亲,然后申请库房的钥匙,进去取一件有些贵重的宝物出来,作为送上门的礼物。 能够跟太子府长久保持良好的来往,这自然是齐尚书乐见其成的,要是齐舒一直是死脑筋不肯跟外人交际的话,对他的仕途也是大大不利的。 齐尚书大方的命人跟着齐舒,要把那件他新近得的那件红玛瑙女子饰物一套,还有那张献之先生的字画,将这两样统统给送到太子府去。 毕竟齐舒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到太子府上了,怎么着也得表现表现些诚意出来,齐尚书在送礼这点上是毫不手软的。 他收礼,但是也送礼,每年的进出流水账都是他本人亲自经手的,从不让旁人来干涉。因而在有些家丁的眼里,尚书老爷有的时候就有点抠门了。 “父亲,真要送如此贵重的东西吗?”齐舒有些犹豫,太过贵重要是被有心人得知了,拿来做文章就不太好了。 “无事,这两样是我经过精挑细选的,旁人说不得错,听我的,就送这两件。” 出门前齐舒跟齐尚书说的话还言犹在耳,盯着面前的那被红色盖着的礼物盒,齐舒不自觉的就陷入了发呆。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今天的藕粉色很配小姐的气色呢!”绿橘轻轻拍了拍齐舒的手,将齐舒游走的神志给拉了回来。 “嗯,没事,”齐舒笑了笑,摇了摇头。 跟那些权贵打交道比跟那些药材打招呼难多了,尤其是太子府上的那位太子妃,对于齐舒来说真的是个不好相与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太子妃对她充满了敌意,搞得齐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惹得太子妃不高兴。加上姬南时常不在府中,常去校场,姬南同齐舒见面的机会就更加少了。 所以,久而久之,齐舒也不怎么往太子府这边走动了,尽管惹姬南想让齐舒也能跟莫兰多来往来往。 为了不失礼节,齐舒化了淡妆雾眉,朱砂轻点也不敢殷红的过分,头发则是用簪子挽在了脑后,选了藕粉色的衣裙也是为了低调做人,低眉顺目,怎么隐藏自己的存在感怎么来。 虽然绿橘和墨竹都觉得在春日里要穿些明亮鲜艳的颜色,但是齐舒还是坚决的拒绝了她们的提议,毕竟要去见的是太子妃,着装方面不可太出挑,不然那位爱听鸡零狗碎事情的习性肯定会针对到齐舒身上来。 而这边的宁泽也是精神焕发的起了个大早,在天还微微亮的时候,他就醒了,沐浴更衣束发整冠。然后让福达给他挑选最是好看的一套衣物出来。 福达有些不明所以,为何自家王爷能够这么郑重的捯饬自己,难道说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联想到昨夜王爷回来之后,找了大夫医治舌头?手腕上还包扎的很严实,担心的他一整夜都没睡好,快把他这把老骨头都快折腾散了。 今天这番光景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有些不懂自家王爷到底要做什么。 选了一身水墨淡青色的衣袍,衣衫合身得体,一支桃木簪束冠,稍稍修饰了一番,宁泽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似的,福达看了直喊刺眼,尤其是那脸上的笑容,是怎么遮掩也都遮掩不住。 不行,他今天一定给跟过去看看,王爷是不是要去齐府去提亲了,不然怎么笑得这么欢实? 伺候宁泽用饭的时候,福达正给他布菜。 宁泽嘴角含笑眼睛眯的弯弯的,看着福达语调十分雀跃的说道:“福达,你可认得范西、施定二人?” 福达在自己的脑袋里搜索了一下,首先排除肯定不是少梁城里的人,但是王爷突然提到这两个人,必定是跟今日的王爷要做的事情有关,难道说? “王爷,是媒婆吗?奴才倒是听说过几个不错的,要不介绍给你认识?”福达一早上都在想着宁泽是不是去提亲了,脑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什么媒婆?胡说八道!”宁泽听到了福达说的话差点没笑出声。 “那是?” “范西、施定二人是魏国的顶尖棋手,今日要到太子府内教棋,教太子棋,有幸会看到此二人对弈一番,他们二人目前正是棋艺巅峰时期,据说此二人之间的对局乃是出神入化、景象万千。关键之处杀法精妙,惊心动魄,甚是震撼人心!” 说到他们的时候宁泽真的是赞不绝口。 哦,原来是去看棋啊,福达还是觉得有些哪里不对劲,就算是看棋也不至于如此的开心吧? “齐舒也会去。”捧起青菜小粥吃了一口,宁泽接着说道。 福达布菜的手有些颤抖,拿勺子也拿的有些不稳了,合着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那福达就先恭喜王爷又能一亲芳泽了。” “胡说什么?!本王岂是那种人?!”当然,如果时机允许的话,他自然是愿意的,如果时机不到,那便是只能望洋兴叹了。 用完了早点之后,宁泽就不急不慢的准备骑马出行。 齐府跟他的王爷府在通向太子府的路上约莫有三条路,只要宁泽瞅准了齐府的马车,就能跟她一起并肩而行了。想着她坐马车,他骑马护在一旁,宁泽的心里就有种莫名的兴奋和满足感。 与以往表面上冷冷的宁泽截然不同,福达都不知道是该高兴宁泽有了生气有了喜怒哀乐,还是该慨叹宁泽放下了身段,竟然愿意为一女子做到如此,就不知道那位到底对他是有心还是无心了。 齐舒和宁泽时差不多时辰到的,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现在负责齐舒的马车的是宁三,自然也是中途找机会给了宁泽信号。 宁泽在原地稍微等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骑马接近齐舒。 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盯着她的意义是什么,但是感觉只是那么看着,就觉得是满心欢喜。 因为宁泽时不时就会来太子府上作客,半是处理公务,半是找太子殿下吃茶喝酒休闲,所以太子府上的侍卫也是多数都认得宁泽的。 “王爷!”异口同声。 宁泽冲着他们点点头,目光流转到了齐舒的轿子身上,这么大的声音她应该知道自己也在场吧,还不赶紧出来?! 里面的齐舒不由得暗暗叫苦,怎么哪里都有他?不是说好只是看棋子吗?怎么搞得好像是他护送自己过来似的,怎么回事? 墨竹和绿橘面面相觑,不知道小姐脸上一副叫苦连天的样子是为何意,不就是个王爷吗?至于那么恐怖吗?她们觉得广寒王还不错啊。 身份高贵,长得还一表人才,哪里差了?差是肯定不差的,可这不是还是要避嫌吗? 如果宁泽懂事的话,这个时候已经先行一步进去太子府里面了。 “郡主可是出什么意外了?怎么迟迟没有动静?本王实在放心不下……”宁泽话还没说完。 担心自己被撩帘子的齐舒忙不迭的就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了,冲着宁泽打了声招呼,说是马上就下来,不劳烦宁泽费心了。 齐舒小心翼翼的靠近车边,准备踩着凳子下来,但是宁三故意动作放的很慢,拖延了点时间,宁泽也不傻,直接从马上下来,然后走到了齐舒的身边,一把打横抱起然后抱了下来也放了下来。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 但是却看呆了所有人,包括不知所措的齐舒,有些人的嘴巴里简直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宁泽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旁边围观的人群又皆是一震,他们从未看过面目清冷俊逸的广寒王竟然会作出如此的行为,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实属不可思议。 齐舒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低头斜着怒视宁泽,眼神里传来出来的控诉有“你为什么要这么多做,你这不是害我吗?” 但是宁泽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朝着太子府门走去,准备进府。 齐舒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多待,只得也是款款往宁泽所去的方向追过去,比起在大门口被人围观,还不如早点进府躲避那些眼神算了。 她要跟上去质问宁泽,为什么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如此?莫不是想让人误会? 宁泽走到了跟前,就等着侍卫开门进去,侧头看了下右后方的齐舒,她正阴沉着小脸从那边走过来,看样子是要找他算账的。 但是宁泽早就看出来了,齐舒根本就不会拒绝人,而且极其容易心软,以前他做过一些较为大胆的事情,也是成功惹恼了他,但是后来不是都原谅他了吗? 所以宁泽觉着觉着,就应当让齐舒习惯他偶尔的小过分,然后容忍了他的大过分,最后委曲求全就那么嫁给他了,岂不美哉? 宁泽想的挺美的,但是就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诶?不对,他怎么听到了隔着门后面传来的一些嘶吼尖叫声? “快把门打开!快!”宁泽嘱咐道。 “是!”侍卫老早就听到了里面的各种声音,但是碍于府里的并没有喊着要开门,所以他们也就一直没开门,眼下广寒王就这么过来了,所以开门也是应当的。 宁泽看着侍卫拉开硕大沉重的太子府门,不知道哪里升起的不详的预感,宁泽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但是齐舒已经在三步两步之间由快到慢走到了近前,两个人皆是正对着大门等着门开。 齐舒也没在意,只是专心的盯着面前的道路,她总不能就盯着宁泽看吧? 太子府门打开了,尖叫声伴随着几道黑影冲向了府门前正站着的齐舒和宁泽二人。 齐舒什么也抛在了脑后,眼睛里留下的只有那尖锐的扑腾过来的爪子!格外吓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九十章 太子府之行 宁泽下意识的立刻转过了身,然后将在自己身后站着的齐舒一把拽过来,护在自己的胸前。 等那些黑黑影扑腾着过去了以后,宁泽才松开被吓傻了的齐舒。 齐舒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弄的不知所措,没想到宁泽竟然这么大胆,鼻尖传来微凛清新的味道。 让齐舒不觉羞红了脸,慌忙将面前的人使劲推开了老远。 “太子殿下!”一声厉喝,将还在呆愣的众人给拉了回来。 声音的出处乃是姬南的正妃,莫兰。 宁泽对这闹剧明显就是很不满,皱着:眉头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哦呦!宁泽你来的正好,你来评评理!”姬南愤愤的说道。 “评理就评理!谁怕谁?!”莫兰嘴上也不服输道。 “好!走!我们到里面去!别在外面惹人笑话!” 姬南率先甩脸进了府门,末了还对着奴仆使了使脸色,示意他把刚刚飞出去的鸡给捉回来。 没错,刚刚飞过去的黑影就是鸡,不过这鸡不是普通的鸡,而是斗鸡。 这别人送给宁泽的鸡,这些鸡都是大公鸡,鸡冠血红,身披彩羽,一双赤色眼睛十分的凶戾。 姬南本没有接触过斗鸡,食髓知味后偷偷养了不少的斗鸡在府里,此外还有人源源不断的往府里送鸡。 不过为了避名讳,这些都不叫鸡,而叫彩鸟或者凤鸟。 除了斗鸡之外,还有许多很是珍奇禽兽,都有专门的人进行照管。 原本这些禽兽都好好的养着呢,不愁吃不愁喝。 但是今早因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拌嘴,太子妃一气之下以太子玩物丧志不务正业之由,命人将这些禽兽全都放了出来。 这一下可就炸锅了,这些禽兽里什么蛇虫鼠蚁都有。 下人们皆是怕的要死,太子妃原本也只是想着教训教训姬南,但是却没想到把事情给搞砸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莫兰也死不承认自己做过了头。 至少她将这些禽兽给放出来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姬南好,谁让他玩物丧志! 但是闹的府中人人自危这也并非她所意料到的。 总之,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绝对! 姬南回府里头莫兰后脚也跟上去了,宁泽回头看了看齐舒,脸上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郡主请。” 齐舒微微侧头,低首站在那里不肯动,似乎是在维持自己最后的倔强。 宁泽知道他不先进去齐舒才不会进去,也罢,偶尔他也让着她就是了。 于是宁泽也就接着莫兰后面进去了。 差不多重要人物都走光了以后,齐舒方才慢慢的走进去。 她决定了,要离宁泽远一点,他实在是太过分了,完全没有经过她同意就抱她。 虽然她刚刚确实被那从府门里飞出来的鸡给吓了一跳。 不过,不是来看下棋的吗?怎么这闹得鸡飞狗跳的? 齐舒真的有些想不通了。 许久没有进太子府了,齐舒踏进门槛以后看到的景象觉得陌生又熟悉。 貌似上次过来的时候还是得知方结回来的前夕。 那个消息,是姬南递过来的。 齐舒敛了眉目,回忆起当时的事情来。 不过已经是去年的旧事了,现在想来好像发生在昨天一般,那么清晰的映像。 就像是沾染在衣服上的油污点,怎么搓洗也不能将它完全去除,只能任凭它留在那儿。 于是,齐舒无法,只能主观上将它给抛弃了。 现在的齐舒神智清明,略微思索一下就猜到了想必当时姬南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怕她伤心,没敢说出来,没敢说出方结带了另外的女人回来 怪不得在方结归来前夕,姬南特地邀请了她去吃酒,告诉她,明日方结凯旋归来。 她记得那个晚上,太子府门前挂着的两只大红灯笼格外的鲜艳刺眼。 那抹红色曾经陪着她进入了太子府又随着她欢喜的从太子府出来归家。 好像就那红色就应该是她即将出嫁时候的颜色。 方结说过,等他回来他就是迎娶她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是多么盼望…… 咦? 面前站着的,是…… 宁泽? “郡主,本王怕你走丢了,特地过来接你的,偌大的太子府,要是你走不见了,本王还得辛辛苦苦去找你,这多不值当?” 七八步的距离,宁泽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语气 刚刚好足够齐舒听的清清楚楚。 “不劳王爷操心,齐舒认得路!”那个时候,姬南经常呼朋唤友到太子府上相聚。 偶尔齐舒和宁泽也会在这太子府上碰面,不过点头之交罢了。 只不过时过境迁,不过两三年的光景,由不熟悉的人,变成了如今的复杂熟悉模样。 到底是齐舒先招惹了他吗? “能不跟我抬杠吗?还不快过来!”安静的庭院里,种上了梅兰竹菊,修剪的七七八八的,谈不上好看,只是觉得有些零落。 齐舒无语,她这是有理有据,怎么就是抬杠了?再说抬杠也不是这样抬杠的。 “不去”赌气道。 “嗯?”宁泽灼灼的看着她。 被看的头皮发麻的齐舒无法,但是她仍然坚持的说道:“不过来……” 明明想着说是不去的,但是为什么要说成不过来…这不就是变相示软了吗? 可是现在改口也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可以反悔的话,她能不能改回来那句:“我不去!” 语气坚定肯定以及十分确定,硬气的很! “好!有骨气!”宁泽略微扬高了声音说道。 “那我过来。”嘻嘻,宁泽乖乖的走到齐舒身边,准备与她并肩行走。 有这么无赖的人?有吗? 齐舒瞪着眼睛看宁泽,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我以为王爷是清冷的性子,没想到如此令人咋舌,君子否?” “在卿面前,可以不是。”宁泽语气俏皮道。 宁泽没有走,因为齐舒站定不动,他也不动。 “从未见过厚颜无耻之人!”齐舒终于给逼急了,说话也开始变得口不择言起来。 “彼此彼此!”宁泽反驳道。 “我齐舒自认从未做过如此轻佻之事,擅自与未婚女子搭话!” “我宁泽自认为锦衣狐裘不止千金,说拿走就拿走,是否有些过分了?,郡主觉得呢?” “重提旧事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齐舒怒道。 “不提旧事也行,狐裘那些也不算什么,那郡主是否可以把从我这偷走的东西送回来?那我就避着你,再也不来烦扰你。” 听到这话齐舒下意识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说道:“还!诶?不对,我齐舒何曾从王爷那里偷东西了?” 面对齐舒毫不犹豫的答应,宁泽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是很快掩藏起来,不敢让她看见。 上前走了两步靠近她,齐舒下意识的就想后退,但是却被宁泽给一把拉着了手腕不许动。 齐舒紧张的浑身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警惕又防备。 “你偷走了我的心我的整个人,你要怎么还我?” 宁泽靠近了齐舒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呼吸喷洒在粉白的耳朵上,齐舒的脸立刻染上了天边的夕霞,格外的红艳动人。 宁泽的胸口鼓噪的很,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催使他想上前轻抚她的头发,浅浅吻她的脸。 可是齐舒更快一步的反应了过来,然后又连退了几步。 几次了?好几次了!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顾忌,宁泽是疯了吗?! “宁泽,你到底想怎样,一会儿认真的不似在说谎,一会儿轻佻的让人反感,你对我,你对我到底是真是假!” 这样陌生又难受的情绪憋的齐舒几乎要发疯,为什么要这样的折磨她啊! “那你呢?我认真的说了你听了吗?你只是故意躲着我,我对你从来没有不认真过!” “我不过是想保护你对你好将你纳入我的羽翼保护,不管怎么样你都只能属于我!” 太子府的奴才们都死绝了吗?!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人救场?中断他们的谈话?! 殊不知宁泽和姬南早就商量好了,齐舒进了太子府后,所有的侍卫奴才都退散,不允许来打扰他们。包括齐舒的丫鬟在内,都被算进去了。 “可是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就这样擅自做主?” “问你你会愿意吗?你根本就不会答应,可是你知道吗?上次你参加那个赏琴会,遇袭根本就是有人设计好的,我当时不知情,虽然跟在你身后,但是你已经有赵娉婷送你回去了,我担心你不愿意见到我,所以我就走了,然后你就遇袭了,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后悔吗?阿舒,我快后悔死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你说?” 明明是强势的让人赧然的话,但是为什么齐舒却听出了满腹委屈的感觉? “所以我不管,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正大光明让他们看着,让那些对你怀有恶意的,因为我而对你怀有恶意的,都不敢再对你下手,我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有我罩着的。” 以上这番话,皆数出自于宁泽的真心搁平时或者其他人面前,打死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宁泽这是豁出去了,反正总是等待,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不如大胆倾尽全力去搏一搏。 万一呢? “宁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舒已经震惊的难以思考了,嘴里喃喃的说道。 “这种话,我只会说一次,不会再说第二次,齐舒,不管你怎么说,我只是想保护你。”也只是想要你。 宁泽大胆凝视着齐舒,绽放出的笑意怎么也收不回来。 衣着水墨丹青色的宁泽浅笑之间淡染倾城之色,齐舒知道宁泽容貌不俗,但也在此刻才真真体会了男色亦是能祸人。 说着那样让人误会的话,自己听了也不觉害臊,脸皮真厚! 齐舒觉得自己已经要被蒸熟了。 “你说够了没有,太子殿下还在等着,既为客,就应当……唔?!慢点!慢点! 第九十一章 积怨已久 拉起齐舒就跑的宁泽心里欢快的很, 看到齐舒默认屈服的模样,心里满是得意,早知道这种手段就能搞定她,就不那么周折了。 一双月眼弯弯,快眯成了一道缝。 齐舒嫌弃的看了他两眼,也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儿,至于吗? 现在的情形是什么样子?原本势单力薄的齐舒,现在好像忽然被宁泽强迫着拉入了他的阵营。 可是说是阵营也不尽然,整个少梁城都知道广寒王宁泽就这么独高个枝儿,若非陛下下令让宁泽帮忙辅助监督太子,两人或许也不亲近。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宁泽强行让齐舒攀上他这根高枝。 有这么缺心眼的人吗? 别说,还真有。 外人眼里看来眉来眼去的宁泽和齐舒,就这样互相较劲挤眉弄眼的走进了后花园那里。 仆从说宁泽太子和太子妃已经先行到了花园那里等着了。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约摸七八个仆从跟着了,从庭院里出来的时候。 “离我远一点”!齐舒压低了声音威胁道。 宁泽得意的轻轻摇了摇头,就是不从。 “王爷自重!”齐舒怒道。 被拦在大门口许久的绿橘和墨竹终于被放行了。 为了快点找到小姐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 但等到她们看到齐舒的时候,小姐已经是坐在后花园亭台的旁边,手里端着一杯茶在慢悠悠的喝着。 还好没什么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被拦着不让去*,可是急死人了。 但是,眼下她们好像多虑了,小姐坐在那儿好好的。 绿橘拽了拽还在发呆的墨竹的衣袖,示意赶紧走到小姐身后伺候着去。 不知道是不是绿橘的错觉,为什么好像在场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太子殿下他们见过,憨厚晒得炭黑的脸,看起来十分的有亲和力,但是现在摆着脸有些凶狠,有些吓人。 那位衣着今色衣袍华贵无比佩戴诸多金饰的女子,看起来走路恐怕会叮叮叮当当响,戴那么多也不嫌累赘。 而在场的当属王爷最是淡定了,仔细看好像还能看见嘴角好似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自家小姐则是有些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提不起精神。 摇了摇头,看不懂这才离了一会儿而已。不过眼下面前都是大人物。肯定是不能多嘴的。 绿橘和墨竹默默地走到齐舒的身后,还未站定,有人就先发话了。 “哟,只当是谁呢,原来是郡主和王爷两个过来了,怪不得我们家这位激动的不行呢。”太子妃莫兰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能好好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姬南是真的恼了莫兰。 “怎么?说都不能说了?”看到姬南竟然敢这么教训自己,莫兰登时就火了,他居然敢教训起她来了? “莫兰,平素我忍让你也就算了,你怎么跟本太子说话?呼来喝去的,在客人面前这么不知礼数” “好啊,我不知礼数,那谁知礼数?她吗?”涂着猩红蔻丹的手指不知怎么的,就指向了齐舒的位置。 齐舒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好端端的就扯到她的身上去了,关她什么事情? 看到莫兰指着齐舒,姬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几天天天跟她闹,时不时的就扯到齐舒,人齐舒怎么着她了?整天就说些有的没的惹人讨厌。 “是又怎么了?!人齐舒一年说的话顶你一天说的话,就你有嘴,一天到晚叭叭叭个不停。”姬南气咻咻的说道。 “你摆明了就是想纳了她!我知道你就是看我不好,看我生不出孩子,你就看人家好是吧,行啊,明天我就回家跟爹爹说,让爹爹跟陛下求情,把这位你的心头好给纳了,这下你满意了吗?”莫兰的嘴巴也不是吃素的,利索的就把话说完了。 但是这话的分量可是不轻,倒不如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齐舒宁泽包括姬南在内全部瞪大了眼睛看着莫兰,似乎是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听到这话,宁泽的屁股坐不住了。 “太子,太子妃,我与晴明郡主乃是受邀前来观摩范西、施定的棋局,无意掺和进太子府的家事,还望慎言,让别人听了去未免落下话柄,对太子府的名声不利。”看似十分冷静理智的劝解,想着为大局着想,实则有多少私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宁泽这话一说,莫兰和姬南方才如梦初醒,刚刚确实说的有些尖锐冲动了。 但是谁也没有先开口缓和气氛的想法,毕竟彼此都认为自己没错。 沉默了一会儿,姬南觉得到底是有些不服气,就想着让宁泽给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对谁错,凭什么自己要被莫兰摁着头教训? “阿泽,你听我说。”顿了顿,“你们几个都退下,这里暂时不用伺候了。”为了避免被听到然后被嚼舌根,姬南不得不防着点。 几个侍从听话都下去了,包括刚刚才来的绿橘和墨竹,也是强行被带下去了。 等到人都走的没影的时候,姬南才又继续说了起来。 “你不知道,昨晚本殿只是归来的有些晚了,她竟然将卧房的门给关的死死的,不得已,我只得在书房里过了一晚。今早起来之后她就莫名其妙跟我闹,还把我收藏的那些珍禽全部给我放了,闹得府里天翻地覆,我说她都不能说了?”姬南觉得自己不过是晚了点回府,她莫兰管着他是没错,但是不觉得她有些管的没边了吗? 宁泽听完了姬南大吐苦水之后,也是有些微微同情,姬南其实也没什么的特殊癖好,平时除了舞刀弄枪之外,还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没想到这莫兰竟然管的这么死。 莫兰看着姬南卖命的演戏,不由得就想冷笑。 等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的时候,她才不慌不忙的说道:“你就说你是不是想纳妾。” 姬南真的莫名其妙,看了一眼莫兰,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是不是魔怔了?” 宁泽有些慌,莫兰的父亲是朝廷重臣,要是真的去求了,保不齐陛下就真的答应了,所以他肯定要阻止。“太子断然不会这么做。”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这是太子府的家事,你一个人外人还是不要干预的好。”莫兰瞟了一眼,但是却不是看宁泽,而是看的是齐舒。 “纳就纳!我早就受够你了!哪家的不是温柔可爱善解人意,就你,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什么也不擅长,整天小肚鸡肠,叽叽喳喳的,我真的受不了了!”姬南看到莫兰对着宁泽尖酸的模样更加生气。 以往莫兰也有不懂事的时候,但是近日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也实在是很气愤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矛盾不是一天两天的,而是一天天积累起来的,那些让人不悦的缺点或者反感之处,在极端的情形下便是会被无限的放大。 “你说什么?”莫兰听到姬南的话骇然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宁泽和齐舒下意识的选择了回避装死没看见没听到,保命要紧。 “我男子汉大丈夫本不欲与你计较这些,但是你今日之言行实在是太令我难堪,也太令我失望,长此以往,我岂能认可你贤妻之名?” 周围的鸟雀雀儿不知发生何事,只是兀自停靠在枝头之上,一会儿吟唱几声,不时又擦着花园小湖的水面轻点几回,完全感受不到此时湖边的亭子里已然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了。 “若你再有今日此举,再胡言乱语,那便和离吧。”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一般,姬南重重的丢下这句话,然后甩袖离去了。 站在原地的齐舒和宁泽不由得就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毕竟全程看完了人家的家事,想躲都躲不掉的那种。 宁泽见状便知今日的棋会肯定是看不成了,还是走吧。 “太子妃,如此,我和齐舒便不宜在这久留,还是先告辞了,太子殿下只是一时任性,还望不要往心里去。”这番尺度把握的刚刚好。 莫兰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坐在那儿,动都不动。 收到了宁泽暗示离开的讯息,齐舒低低的起身,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当然她只是自以为这样可以降低存在感罢了。 路过莫兰身旁的时候,齐舒不经意的瞄了她一眼,只见眼泪如泉涌般的冒出来,一时竟然都泪流满面了。 齐舒大惊失色,忍不住就想拿帕子给莫兰,但是却被宁泽给拽着不能动,两人悄咪咪的离开了后花园。 等到出了太子府的大门的时候,齐舒才有些不忿的问宁泽,问他刚刚为什么拦着她,为什么拦着她给太子妃帕子。 宁泽边应和着,边把齐舒推上了马车,然后吩咐车夫跟着他的马走。可不是吗,齐舒的车夫都是齐府的人,怎么不是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将墨竹和绿橘那两个丫头不声不响的丢在太子府,然后回头再找人把她们给送回去。 但是坐在马车里面的齐舒以为宁泽是要准备送她回府,但是直到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通往家的路。 本来齐舒还想掀开窗帘看看的,但是马车的窗户不知道是被谁用木条子封死了,而且不仅仅是窗户,整个马车车身好像都给加固了一番,显得更加结实了。 宁泽在到了地方喊下车的时候,还没等宁三把脚凳给放好,齐舒已经从车里蹿出来然后踩着凳子快速的下来了。 “西子街?!”齐舒惊讶的看向宁泽,不应该是送她回去吗?为何要到西子街来? “走,带你喝酒去!”宁泽笑着接近齐舒,不说勾肩搭背,至少也是肩并肩嘛。 但是齐舒已经先一步的发现了他的图谋,躲到旁边去了。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你这个伪君子!”齐舒警惕道。 “好好好,你说是就是,我就是伪君子。”只要你在身边,是不是君子又何妨?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聊天,不觉已然走到了暮春酒馆的门前,宁泽眼皮抬了抬,直接拍板道:“就这儿了!” 第九十二章 揭发娉婷 暮春酒馆的酒好喝是出了名的,所以宁泽会带她到这里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她数数啊,好像梅子酒、梅雪酒、竹叶青、黄酒、还有女儿红高粱酒都挺不错的。但是对于齐舒来说,今天想喝点清酒就好了。 暮春酒馆的清酒可是在西子街这边独独的一家风味,倒不是说其他的酒店没有清酒,有,只不过是没有这儿的好喝罢了。 据说这清酒是从外面传进来了,颜色以清浅透明居多,风味以樱花味道较为相近,入口却觉得十分的甜腻,不容易上头喝醉。 一般来说齐舒都是饮用花酒居多,有次过来这边的时候娉婷招待她的时候就是用的这种酒。 踏进了门槛之后,宁泽冲小二点了点头,小二心领神会,直接将人要带上二楼而去。 有段时间没有过来了,这里的风格装饰好像又有了些变化,不再是原本单吊沉闷死板老旧的感觉,而是改变了很多细节之处,比如悬挂的画都用了更为清新活泼的禽兽或者鲜花来代替,屋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比上次多了些生气。 小二还是那几个小二,都是熟面孔。倘若今日来的是齐舒一个人,那其中的那个扁头小二定然是知道齐舒一般喜好什么的。 被人引上了包间,宁泽在前齐舒在后。看来宁泽应该早就是跟这里打过招呼了,可是眼下才是中午,想必本来是打算夕阳西下的时候过来的。 “小姐,您还是要那几样吗?”小二待齐舒落了座之后忙不迭的就上前给二人倒了一壶茶,殷勤的说道。 所谓那几样,就是齐舒过来的时候都点的东西,有梅雪酒、一碟花生,一碟蚕豆外加一碟牛肉。 宁泽不意外齐舒竟然成为老熟客了,毕竟这家店的主人乃是救了齐舒的命,这点是容不得忽视的。 而且他还听说齐舒到了这暮春酒馆吃饭什么钱也不需要花,所以今天他自己怎么点应该都需要付钱。 预留的包间景致不错,伸头探向窗外就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每一个来到酒馆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要选择靠窗的位置,也不知道这靠窗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 “好了,坐都坐下来了,王爷,说说吧,不送我回府带我到这里来是怎么个意思?”齐舒好整以暇的坐直了,等着宁泽发话,来都来了,只能听听他想说什么了。 要是又是那种肉麻兮兮吐露真情那种,齐舒想好了绝对立马就离开酒馆,不跟此类难缠的人打交道,总之她缩在家里总是没什么问题得的。 “带你过来是想带你见个人,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你要是不想待在这里离开就是了。”宁泽想到即将要面对的人,不禁感到有些棘手,其实把齐舒给卷进来未必是件好事,但是宁泽觉得她还是有权知道。 “嗯,听王爷这话的语气是随我待在这里了。”态度明显就冷下来了,什么人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果然不能信,这种忽冷忽热的男人绝对要不得,不对,她才不会要这个男人! “稍微等一会儿吧,据我猜测,她一定会来。” 齐舒被宁泽高深莫测的神色也给弄得警觉了起来,不过是见个人,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见就是了。 小二适时的把花生、蚕豆等的宁泽爱吃的食物意义放好之后就离开了。倒是宁泽什么也没有要,不时从齐舒的碗里偷点吃的。 小半壶的梅雪酒下去,宁泽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逐渐蒸腾了起来,脸上也飞来了两抹烟霞,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十分可爱。 宁泽忽然有些妒忌起了谁,不管是谁,看到了这样憨憨好玩又好看的齐舒,他都好嫉妒。 竹叶青对比梅雪酒,竹叶青要稍微的重一点,竹香四溢也是十分美妙的享受。 就着面前的花生、蚕豆还有牛肉和酒,宁泽和齐舒开始尴尬到的聊了起来。 从窗外望去,路过的行人不下百十来个了。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忽然“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齐舒和宁泽不由自主的朝着来人望了过去,一时竟然皆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身着一袭白色衣裙的娉婷走了进来。 这一刻,齐舒才算是真正理解了什么是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体态轻盈柔美白雪冷艳,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宜嗔宜喜含情目。 他没有戴面具? 这五官精致的无可挑剔,令人怦然心动。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从齐舒的脑袋里冒出来的就是这些东西,娉婷真真美的不似人间的普通女子,却拥有了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在齐舒看来,这样出尘的人,入了这个滚滚红尘,不由得生出些惋惜之感。 但是这也毕竟是他人的选择,齐舒也只敢自己在心里畅想一下,聊以*罢了。 宁泽看齐舒直勾勾的盯着赵娉婷的样子,脸上竟然露出些痴迷来? “咳咳。”宁泽哼两声,试图把齐舒的神志给拉回来。 “嗓子疼?”齐舒睨了他一眼,刺道。事真多,她不过多看了两眼,美人如此养眼,难道还不能多看看? 赵娉婷看到了齐舒的小动作也是微微一笑,然后走到了近前坐到了齐舒的身旁。 齐舒极其自然的伸手拿起桌上的倒扣着的酒杯,倒了一杯自己才喝了半壶的梅雪酒然后递给了赵娉婷。 关系竟然好到了已经是共饮一壶酒的地步了?宁泽微微皱眉,没想到只是一段时间没看住,两人竟然已经亲密如斯。 “王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可是舒儿带王爷过来的?舒儿,你带人过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仔细准备准备。”赵娉婷柔柔地说道。 齐舒刚想争辩,但是却被宁泽夹了一片牛肉猝不及防的塞进了嘴巴里,把话愣是噎了回去。 这场景看的赵娉婷的瞳孔微微有些紧缩,拿起齐舒给他倒的酒然后衣袖半掩着送进了自己口中,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今天的暮春老板可是没戴面纱呢?怎么,如此天人之貌,藏着掩着多是可惜?”宁泽故作疑问的说道。 “这不是舒儿过来了,何况她是爱极盯着我这张脸看,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上次歇息在一处一张床上的时候,互看了许久呢。”似乎是想到什么挺有趣的事情,赵娉婷忍不住掩面而笑。 炫耀,赤果果的炫耀,竟然还唤他的阿舒叫舒儿,恶心!真的恶心! 宁泽脸上的淡然疏离有些绷不住了。 “这么说,想必你肯定是将自己的身份已经告知齐舒了?”宁泽不露痕迹的说道。 赵娉婷脸上柔柔的笑意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的状态。听到宁泽的说轻轻蹙眉,疑惑地说道:“什么身份?” 宁泽感觉自己有些着急了,心里不断的在暗示自己不要太冲动,稳点好,毕竟对手的实力还未可知的。 齐舒看看他又看看他,这两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国公主竟然能够屈尊来到魏国少梁做生意,宁泽深感钦佩之余不由也是在感叹,我魏国的商户生意往来的势头是越来越好了。” 赵国公主?!什么?!娉婷是赵国公主?!! 齐舒不可思议的看向赵娉婷,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不会吧。 “舒儿,你这么惊讶的作什么?我不是先前跟你说过我的身份了吗?”赵娉婷不解看着齐舒道。 ???齐舒更懵了,她什么时候听到过娉婷是赵娉婷了吗?天下间叫娉婷的人那么多,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娉婷就是赵娉婷啊? “舒儿,你啊你,瞧瞧我该说你什么好?”赵娉婷摇了摇头,似乎很是不解和困惑。 看着对方的困惑的表情,这下轮到齐舒不确定了:“你真的说过?” “我叫娉婷,我姓赵,家住江南做生意,这是事实啊?!”赵娉婷持续的忽悠着齐舒,让她怀疑自己有没有听到这个。 “我以为你知道赵国公主就叫赵娉婷,为了学习魏国的商人做生意,我是特地过来这边学习的,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身份不在乎我是谁才与我来往的。”娉婷泫然欲泣道,跟平时的狡黠机灵截然相反。 糟糕,踢到铁板了。这个赵国公主真是不简单,他低估她了。 被赵娉婷说动的有些感动,齐舒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头,有些尴尬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过去吧,本来你的身份在魏国也不方便行走,就保密吧。”齐舒肯定道。 但是这话听在宁泽耳朵里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什么?这种欺骗就这么直接给放过了?他本来还想顺藤摸瓜然后让齐舒对着赵娉婷生了戒心。 本来嘛,一个是赵国公主,一个是魏国的大臣之女,跨国就算了,还同为闺阁女子,也是不甚喜欢出门的人,但是偏偏这两人就有了交集,并且格外的交好? 这其中没什么阴谋算计是不可能的。 按照宁泽的计划,他将齐舒给带到了暮春酒馆来,然后寻找时机揭露赵娉婷的身份,从而使得齐舒会不会想到过往有那些事情可能是赵娉婷做的。但是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就过去了的? 本来今日的计划就是在太子府中待着,创造两人独处的时机,但是却没想到,时机是有的了,只不过去的时候有点不是时候,碰巧遇到太子夫妇有了口角,拌嘴。 无奈他们就只能从太子府中退了出来,宁泽临时决定带齐舒去暮春酒馆会一会这位赵国公主,把这件他酝酿已久的事情给处理了。 “怎么了王爷?是有什么关系吗?”赵娉婷故作惶惶的说道,唯恐这家店要是得罪了广寒王的话,那就要面临关门大吉的危险了。 齐舒也是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宁泽,有些奇怪他今日的举动,实在是与平时的他不相符。 难道说,是有人假扮的宁泽? 想到这里,齐舒下意识的就将手递了过去,伸到了宁泽的下巴处,准备摸一摸。 只不过还没有碰到的他的脖子的时候,就被宁泽一把握着了齐舒的手,目光灼灼的凝视着他,眼中的光星星点点,恍若倒映的银河那般,深沉美丽。 赵娉婷看着宁泽并没有回应自己只是盯着的齐舒的模样,眼睛的神色复杂难辨,果然是齐舒,跑不了了。只是这样的人,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以他对齐舒的了解,才华横溢是真的,小心躲事也是真的,心底善良是真的,单纯近乎蠢也是真的。虽然有些主见,但是影响不大,没什么比她更合适控制的了,何况一根藤上挂着两个瓜呢。 第九十三章 三人行 “王爷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赵娉婷状似好奇的说道,齐舒也随之望过去。 只见宁泽不紧不慢的端起了茶杯轻啜了一口,然后淡定的说道:“近日少梁城里他国人来了许多,恐有异动,加上有些店铺挂羊头卖狗肉,这不,查着查着就知道了。” 赵娉婷恍然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王爷,我这麻雀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做亏心事,不怕被敲门,凡事斟酌有度自然不会有事,公主觉得呢?”宁泽带了点官腔说道。 “说的也是,出身帝王之家,许多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齐舒看着这两个人一来一回的样子,若非不是见过各自私下里的模样,真难相信面前柔弱泫然欲泣的女子会是那个茶灌酒戏弄人的娉婷,还有这个官腔打的一本正经的宁泽。 果然两个都是人精吧! “两位稍等一会儿,我再去拿几壶酒过来。”赵娉婷缓缓起身,不容劝说的直接出了房间的门。 果然是宁泽干的! 出了门的赵娉婷立马沉下了脸色,十分凝重的嘱咐下属,立刻将他们在少梁城里开的店整合藏好尾巴,能不做的生意就暂时先歇业。 怪不得他的店铺最近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尤其是诗仪南风馆,三天两头就被官兵巡查,搞得生意做都做不下去。 原来是宁泽搞得鬼! 无论这里面有多少的官方成分在,也绝对跑不了宁泽的私心在。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出手了。 让小二拎了两壶烈酒、两壶清酒,随着他上楼去。 稍微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方才“笃笃”敲响了门。 就在他离去的一小会儿,让宁泽和齐舒单独留在了房里。 齐舒由紧张无奈已经转为了淡定,不然怎么办呢,老是莫名就陷入了独处的境地。 尴尬着也不好,齐舒就想着要不然随意攀谈两句。 “貌似你很坦然就接受了她的身份,也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既说了曾经说过她的名字,我却没反应过来是赵国公主,这也是我的原因。” “你就不怕她是故意接近你有所图谋吗?” “噗,王爷这话说的,如此,我齐舒不过一介大臣之女,空有郡主之名,她图我什么?” 齐舒觉得她跟赵娉婷不过是萍水相逢,因缘巧合结识了而已,哪有什么弯弯绕。 难道说赵娉婷早就探听好了她的模样身份?那也不可能啊,也就近期的时候她才出来走动频繁了。 期间她也没觉得赵娉婷有什么问题啊? “如果她图谋的是我呢?” 这话乍一听十分突兀,齐舒略思索,就有些明白过来了。 “那还烦请王爷离我远点,她若图谋你可与我无关!”齐舒敬谢不敏的说道。 她以为宁泽说的是赵娉婷对他有爱慕之意。 “齐舒你怎可如此冷漠无情?”宁泽颇为震惊的说道。 “王爷说的,娉婷对你有所图谋,自然是与我无关啊。” “那自然是与你有关!” “有何关?” “有关!” “无关!” “有关!” “无关!” “有关!” “幼稚!” “……” 正当宁泽和齐舒准备继续争论下去的时候,门却被敲响了。 肯定是赵娉婷回来了,齐舒和宁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闭嘴不再说什么。 赵娉婷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手上提着酒壶的小二。 “久等了吧?我特地让人去酒窖里去取的上好的酒,快倒几盏吃吃看!” 身段柔软似弱风扶柳,转身接过了小二手里的一壶酒,纤白指尖熟练拔开红色的酒塞。 然后不由分说的就给宁泽倒酒。 又来了!齐舒可没忘记上次身边的这位茶串酒给她喝的事情。 他们的酒杯里是一种酒,娉婷要是再串酒,这滋味…… “不急,喝完再续就是。”宁泽发觉齐舒的动作,也是飞快的反应过来,难不成这个赵国公主会耍什么花样? 两个人都把杯子夺了去,赵娉婷不得已只得自己给自己倒酒了。 挥了挥手,将身后的小二给打发出去,等听到了门合上的声音之后,赵娉婷才把蒙在脸上的面纱再给摘了下来。 “怎么,怕我在酒里下毒吗?”赵娉婷好笑道。 “我可不想喝茶串酒了。”齐舒故作嗔道,但是眼里却不见丝毫的怒意。 甚至还有几分亲近的意味。 但是听在宁泽的耳朵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敢情只是救了她一次,两人的关系就能变得如此之好,万一要是男子岂不是以身相许?! “公主与郡主的关系真好。” 给自己倒了杯酒的赵娉婷再次坐到了齐舒的身边。 听到宁泽的话微微一楞,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齐舒,无限羞涩。 齐舒看了看宁泽又看了看娇羞状的赵娉婷,好似发现了什么,眼睛瞪得溜圆。 这两人,娉婷不会吧? “你看什么看!酒吃的差不多了吧?我送你回府!”语气冷漠又生硬。 齐舒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这好好的,怎么又闹了?他们才坐下来没多久啊,不是他说的带她来吃酒? 赵娉婷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宁泽,然后作势阻拦道:“诶,这才刚来,我这待客之道可是不周?惹得王爷生气了?” 齐舒刚想说别管他,他就这样,忽冷忽热莫名其妙的,心思十分难猜。 “非也,只是本王还有公事要办,就不在这里多待了。”宁泽拒绝道。 听到这话,赵娉婷转过身来对着齐舒疑询道:“要不舒儿在我这里再待一会儿吧,回头我送你回去?” 齐舒偷偷撇了一眼宁泽,发觉宁泽正盯着她,好似在说你敢答应试试看? 咬咬牙狠狠心,齐舒婉言拒绝了赵娉婷的建议,示意既然是跟宁泽一起来的,也就一同离去就是了,省的打扰她做生意。 赵娉婷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有些失落的神情,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说是下次有机会去齐府做客,两人定要还是同食同寝。 同食同寝?! 不等齐舒笑言答应,宁泽已然起身,往外走去了,一语不发。 齐舒怕他把自己的马车给拐跑,连忙匆匆打了个招呼,然后跟了上去。 这种事情按宁泽这性子,又不是做不出来。 赵娉婷微笑着看他们两人离去,等到他们出了门以后,脸上的笑意才完全沉了下来。 宁泽到底知道多少,对她知道多少。查,一定要查个清楚,不然,赵娉婷无法判断自己是否还能留在魏国。 很明显,今天宁泽来的目的就是要让齐舒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从而警告他离齐舒远一点,警告齐舒防着点他。 不过是几面之缘,相识不久,这么快就查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了。 这情报是真的不可小觑,“飞鸟”果然是“飞鸟。” 无论怎样,齐舒这颗棋子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还有比她更好用的吗?不设防天真的跟个蠢材似的。 听说最近还跑到什么医馆去帮忙,真以为自己是个济世的菩萨了? 除了嗤笑,赵娉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对齐舒的感受。 也罢,只要宁泽不挡他的路,他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太难就是了。 毕竟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这事实难料,不是吗? …… 话说这还是齐舒第一次这么乖乖的主动的跟着宁泽。 这让宁泽的心里好歹平衡了些,不管怎么说,他跟齐舒也差不多算是青梅竹马,怎么着也得比那个齐舒刚认识不久的赵娉婷熟悉吧? 但是事实两个人亲亲密密的简直让他嫉妒,也正是因为如此,宁泽看不下去了,直接就宣布离开了。 出了暮春酒馆的大门,齐舒钻进了马车,而宁泽上了马。 车辆缓缓前行,宁泽骑着青稚马昂首走在前头,双眼目视前方,水墨丹青色的衣袍在春光人流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清新脱俗、俊逸出尘。 众多的目光都投射到他的身上,或艳羡或不屑或倾慕或仅仅停留片刻。 不过这些对宁泽来说并不在意,他只为自己在乎的人或事有喜怒哀乐。 其他的,通通当不存在。 也正因为如此,外面的人常道广寒王宁泽性情冷清,不苟言笑,虽彬彬有礼,但总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今日难得见着王爷骑马出行,想着去搭话的人看着他的脸上跟落了沉重的锁一般,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行至半途的时候,宁泽忽然连人带马都不见了。 马被人给牵走了。 而宁泽则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潜入了齐舒所在的马车里。 如此需要掩人耳目的行为则是在宁三的协助下完成的。 齐舒原本被这摇摇晃晃的马车晃得昏昏欲睡,眼睛也是半眯半睁之间。 很快,倦意袭来,齐舒轻轻用手掩住自己的口鼻,想打个哈欠,睁出点泪意来。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这哈欠连连怎么也止不住。 毕竟春困拦不住,齐舒估计着到府还要一会儿,估摸着小憩一会儿应该没问题。 可是马车忽然一阵晃动,齐舒立马被惊的醒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又被打劫了?!! 齐舒慌忙就想站起身来,是跑还是踢打还是怎么,只要能躲开都行。 但在齐舒忍不住闭眼尖叫的时候,那个黑影一把压了过来。 “是我!别叫!”宁泽压低了声音,不想闹得动静太大。 听到是宁泽的声音,齐舒就忍不住手握成拳捶打着宁泽的胸膛,他吓死她了!!! “冷静点!齐舒!”宁泽低喊道。 尽管如此,马车在外人看来好似里面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激烈程度像是在打斗似的。 宁三稳稳地驾着马车,抽空回身望了一眼摇晃的车厢,眼中有些意味深长。 自家王爷能不能温柔点,毕竟人家齐家大小姐也是柔弱的很。 瞧着好像是粗暴的不行,宁三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齐舒的尖叫声。 第九十四章 马车误入 感觉到手里一阵温热潮湿,大惊失色之下宁泽忙不迭安抚齐舒,让她冷静点。 “是我,是我,你别怕。不是,齐舒我喊了你好多遍,你都没理我,我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略微有些凉冰的手指附上齐舒的脸颊,摸到她滚烫的两靥,抹去挂着的泪滴。 宁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齐舒就哭了,他在外面喊了好多声,可是齐舒都没理他,所以他才闯了进来,所以真的不是他故意的。 “你,走开。”齐舒使劲推他,一面哽咽一面不断落下泪来。 但是宁泽怎么会舍得放手,也不管齐舒拒绝,径直就将人给拉过来死死的圈在怀里,然后就那么抱着。 打定主意齐舒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什么时候松开。 女子的力气当然不如男子,所以齐舒在挣扎了好一会儿以后,也挣扎不出来,索性就放弃了。 齐舒在宁泽的怀里抽噎了很久,等她情绪平静下来的时候,马车也已停了很久了。 但此刻谁也无暇顾及马车什么时候停了,是否已经到了齐府这样的问题。 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说悄悄的将她紧握成拳的手给干预松开来。 一定掐的很深,宁泽能够感觉到她的手心也是滚烫湿润,捏出了汗。 “不怕,以后我不会这样了”宁泽低声诱哄着。 齐舒不说话,只是低头闷着。 她以为又是像上一次那样,像是上一次那样,四周安静的可怕,莫名陷入了打斗中。 只是这一次,有人闯了进来扯住了她。 那次事件之后,全城戒严了好久,却丝毫没有降低齐舒的防备之心。 惊魂未定的日子里,她接二连三做了许多噩梦,其结果都尽数是被人斩于刀下。 可这些令她担忧害怕的事情,齐舒都是独自咽了下来,没让任何人知道。 只觉就好像是在心里挖了个漆黑的大坑,平素路过的时候就胆战心惊,宁泽这一出就好像是从深渊里伸出了可怖的触手,把齐舒给拉了下去。 直到这突如其来的恐惧袭向齐舒的时候,齐舒才真正被逼面对自己恐惧的一面,以至于痛哭出声。 不是不怕的…… 只是逞强罢了…… “厌恨你了。”齐舒咕哝道,脸还埋在宁泽的颈间,鼻尖传来的清新好闻的味道,还有静的出奇的马车里,宁泽剧烈的心跳。 听到齐舒的话,宁泽是真的心疼的不得了,连连歉声道:“我的错,我的错。” 略微思索下就知道了,齐舒肯定是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了,也怪他没耐心再等等,要是再等等,把齐舒叫醒也不至于这么火急火燎的就闯进来,吓到她。 持续的轻拍齐舒的背,让齐舒能够安定下来。 “我以后再也不会吓你了,我一定会在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跟你说,好不好?好不好?”宁泽放柔了语气,也彻底放下了端着的情绪。 只怪他实在是太着急了,因为他看齐舒跟那赵娉婷的关系不一般,而且他总觉得她有问题,而且是说不上来的问题,但是现在具体也没有查到她的问题,所以这才是他纠结的所在。 “宁泽你有必要吗?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无意为何还要纠缠我?我齐舒并无特殊之处,你不能因为你的意愿来妨害到我,行么?算我求你了。” “不行!”宁泽断然拒绝道。 现在齐舒对他无意,但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要是以后会有意呢?他能感觉得出来齐舒并不是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只要慢慢培养感情,就一定能够有机会的。 宁泽笃定相信这一点。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齐舒冷硬着推开宁泽,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烦请王爷不要再纠缠我了,徒增烦恼而已。”无论如何,齐舒都不想与人群中的焦点般的存在,会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的人待在一起。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烦不烦恼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若不想看见我,我躲着便是了。”宁泽虽然心下抽痛不已,但是有些地方还是不肯让步。 “为何?!为何?!为何!”齐舒直接就被逼的发了脾气,天知道从来都是云淡风轻哪怕遇到的再大的事情也能理智去面对的她,为什么在宁泽面前一再绷不住。 “不过是因为心悦你而已,你是当真不知道还是记不住?在你与方结订立婚约之前,我本就打算去齐府提亲了,可是被人先插足一步,让我失了机会,我见你欢喜且愿意便让步了,如今你是自由自身,男未婚女未嫁,我如何不能争取一回?” “可是王爷你这般纠缠于我,于我的名誉,于我的婚事有何助益?反而将我推入火坑。”齐舒负气说道。 “你只能嫁与我。”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吵架吵到这个程度他便是要说出这般霸道不负责任的话。 “胡说。” “除非你故意跟我对着干,否则,我便天天登你夫婿家的门看望你。” “宁泽你疯了?”齐舒觉得这个人做的实在是有些疯魔了。 “齐舒,是你看不清现状。”顿了顿,宁泽从齐舒的面前起身,然后向左跨了一步,坐到齐舒的身边,准备跟齐舒好好说道说道。 “我很担心你的安危,我派了侍卫隐藏在暗处保护你,那天晚上,即使你没有跟赵娉婷一起回府,我的人也定然能够护你周全。你知道是谁下的手吗?我告诉过你,是姬雪公主,原因很简单,那天我在茶街受伤之后就去了济民医馆。 随后你悄悄的从后院过来了,我猜测是你出来的时候被姬雪的人给看到了,所以出于妒忌,姬雪便派了死侍来除掉你,你可知道为何我不娶妻纳妾?只要妄图想要接近我的人,都被姬雪明里暗里整治过了,很多无辜的女子都被害了,外加其实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所以我一直拒人千里之外。 陛下曾经提过一次,问我是否愿意迎娶姬雪,但是都被我直接给拒绝了,可我知道,姬雪还是没有死心,只要有机会见到陛下就会提起这件事情,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陛下一直都没有答应,但是这个理由绝对不是大发慈悲。 齐舒,确实姬雪这件事情怪我,但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终,从你而终,我很歉疚连累了你,但是我也真的不后悔,只能请你多多原谅。 另外,最近你身边的人一定要多加注意,尤其是有什么陌生人之类。这赵国公主赵娉婷,我查了她很久,我知道,她救了你的命,但是,你切记不可与她太过亲近,此人能够从波澜不断的赵国王室外戚中抽身,来到少梁仅仅是做生意,这是我万不能相信的说辞。 齐舒,我所言皆是真实无欺,还望你能够相信。” 这一番肺腑之言,听得齐舒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宁泽坦然的看着他,眼中满是真诚,不见虚假。 “你如此,你大可不必如此,就算你不解释,我也知道必定是事出有因,所以你不必重申什么,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实现我的想法,岁月静好就好。” “齐舒,岁月不见得有多静好。”停顿了一会儿,宁泽郑重的跟齐舒说:“这些本是朝堂上的事情,但是事到如今,我觉得让你知道也并无多少坏处。 东夷齐国,老皇帝退位,新皇继位,全名为吕桑。登基之后大肆捕杀了一代重要朝臣,企图另培养一批新臣子。 南蛮滇国,纳兰且容虽然嫁给了方结,滇国以投降归顺结束边疆的战事,但是,以魏国现在的情况而言,并不能吞下这块瘦肉。 北狄赵国,也就是赵娉婷的故乡,她是赵国王室唯一的继承人,是公主,要招纳驸马,赵国皇帝赵恒说了,觅得乘龙快婿就会将整个赵国交给他,将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齐舒,你该知道,这得引起多大的震动。赵国整个皇室还有外戚乱成了一锅粥,可以想见,赵娉婷是一路逃出来才有的喘息的时机的。 至于西戎,秦国,这个国家才是最令我的担忧的,秦国尚武,如今正大力练兵,储备了极强的军事力量,所以,这个才是心腹大患。 齐舒,我猜测,不出三年,天下必定大乱。” 宁泽仔细的将各国现在的局势,挑拣重要的跟齐舒分析了一遍,也不管齐舒听不听得懂朝政,反正就是先这样说出来。 “魏国如此繁华,应当不会卷入其中吧。”齐舒不确定的说道。 “阿舒,亏你看了那么多的兵书,你是真不懂,还是懂了装不懂?”齐舒藏拙他是知道的,并且一直深以为然。 “唇亡齿寒。”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不确定的说道:“你是说未来赵国可能会跟魏国结盟?” “聪明!” “所以,现在赵娉婷过来的目的是游说朝廷游说陛下?” “不一定,毕竟现在天下局势未显露真容,现在说还为时尚早,所以,赵娉婷极有可能过来是为了寻求一时的庇佑,在合适的时机必定会回国继承帝位,我的消息指向,赵国可能会让赵娉婷继承帝位,但是这只是秘闻。 另外,就算事情真的朝着我们预想的那样,陛下未必会帮赵国,魏国历经第二代,陛下也是主张以和为贵,姬南倒是会有所行动,但是陛下并不会放权,尤其还是在陛下的壮年时期。” “所以,你对我说这些的意思是什么?” “不仅仅是将你纳入我的羽翼,无论盛世还是乱世,我都只愿护你一世安宁。在此前,宁泽的半生已经寂寞孤凉太久,沽名钓誉并非我所追求之事,所以,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这也是你愿意的吗?” 这根橄榄枝实在是有些诱人,让齐舒不仅也深深向往起来,可是她内心的声音告诉她,她的志愿从当初已经不止于此了。 “宁泽,我承认,你说的那些是我心性所向往的,但,自我历经了方结大婚、以及赐封郡主之后,我便不仅仅满足于此了。” “此话何解?” 第九十五章 数次说开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宁泽,我不只是单单为我自己而想,我的亲朋好友、乃至素不相识的人,对我来说,如果有极尽善美之事,我定然会去做,我有悲悯之心,不单单为自我独活。” “如此,那我便做你最坚实的后盾如何?阿舒,我不愿打扰你,可我也不愿你落入他人臂弯。” “你如此明目张胆行事,是要为了让我树敌万千?” “让世人看见又何妨?你若愿意,我便倾尽所有疼宠你,就算你得罪完了魏国的人,我亦是可以带你漂泊异国他乡,只要你想。” “如此,我便是要被你挂牌了?” “是的,阿舒。你真的别想逃开我。”宁泽笃定道。 “算了,王爷,我这条薄命你且仔细看着吧,丢了就真的没……”忽然看到宁泽穿着水墨丹青色衣物的胸前满是沾湿的痕迹,方才想起自己正是趴伏在此处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掉,弄花了他的衣物。 “不洗了!”宁泽坦然道。 “送我回去!”齐舒怒道。 “你这般模样从马车中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遭人…”宁泽上下打量了齐舒,头发散乱,面上红潮未退,泪痕斑驳,衣服也是皱巴巴的。 “都怪你!” “明明……好好好,都怪我,回府之后,我就去补偿你,可好?”宁泽担心又把齐舒给弄哭了,不得已,只得顺着她来。 轻轻把齐舒的头发给撩到耳后,齐舒本来还想躲闪,但是实在是躲不开,宁泽的眼神实在太过真挚,看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反而是齐舒自己太过介意这动作太亲密。 可是齐舒又怎么知道宁泽边撩齐舒的头发的时候,未尝不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只要显露出反感,宁泽就立马停手。不过还好,她并没有拒绝自己。 “你以后能不能不这么抽风似的一阵一阵的,你若是老这么诉衷肠,真的招架不住。”齐舒低着头弄着自己的袖子有些无语地说道。 瞧瞧这才不过一天的光景,又是心悦又是疼宠又是保护,说的天花乱坠的,难道真的倾慕一个人会一直说一直说吗? “还不是因为阿舒太好看了。”看到齐舒在理自己的袖子,宁泽也忍不住伸手过来帮忙。 “男女授受不亲。”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两面派。” “随你怎么说。” “……” 等帮齐舒全部整理好了之后,宁泽再一次郑重的向齐舒道歉,因为他的莽撞冒失而害到齐舒这么伤心,回去之后他肯定是要多多补偿齐舒的。 “我送你回府,知你在济民医馆做事,你也莫要用自己的私房钱贴医馆了,剩下的我会来贴,你若是过意不去,我手头有间书画铺子,你可以帮我打理。 你喜竹,我院子里栽植了很多珍惜的品种,回头就可以给你移过去。 最近这段时间出行回府尽量早些,我有工夫会亲自送你回府,如此你就莫要担心其他的了,一切有我。” 齐舒没说话,暗暗心惊宁泽竟然知晓她这么多的事情,未免有些太可怕了些。 “只是为了你的周全着想,切莫误会,最近万事小心,可以的话出去躲躲也是行的。”宁泽建议道。 “嗯。”没办法,宁泽都这么说了,如果不听话,这条小命估计就保不住了。 “那我先出去了,宁三把车驾到了僻静的地方,我们谈话的内容你大可不必担心。” “嗯。”什么?!就连她的马车夫什么时候都变成了宁泽的人?这个低调不起眼但是却感觉十分好用可靠的人竟然是宁泽的人? “坐好,你的丫鬟随后就到。我说的你且都记着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宁泽就撩开了帘子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人背影的余味给齐舒。 说心里不复杂是不可能的。 骨重神寒天庙器,这句诗曾经也在齐舒的唇齿流连过许多次,宁泽其人却从未想抱着能有所交集的场景,虽然偶有遇见,可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罢了。 如今,宁泽告诉她,一遍又一遍,喜欢、倾慕、心悦。 那样的人物,静若水墨丹青画,动若翩翩谪仙来。齐舒想都没想过。 当然,这是在她之前的想法中,待到后来,宁泽的本性与他外在展现的完全不符之后,齐舒不是没有过破灭的感觉。 就好像原本能本一堆冷玉砌成的凉冰人儿,忽然变成了一堆打火石木擦就着了的那种,简直让人难以招架。但从心底来说,怨过恼过烦过,却从来没有从心底里真正讨厌过。 或许大部分人只是光看表面并不能看出什么,只有真正相处了之后才知道对方的本性是什么。 马车缓缓的朝前驶去,齐舒能感受到木轮子转动的声音,走过石板的时候有些轻微的晃荡不稳,略路有些颠簸。 春困秋乏夏打盹,这是这春困被宁泽一吓是怎么也不能回头了,不若趁着这暖融阳光洒落进来的温暖和舒宜,倒是睡都睡的香甜的。 “阿舒,等会儿就到了,我知你还有等候在府门前的你父,如此就先走一步,不烦扰你了。”在惹毛了人之后,适时的伏低做小,尽显谦卑之意,也不会惹得她记恨。 齐舒他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一点点了解还是肯定的。 满意于宁泽的识趣自动退散,齐舒在狭窄逼仄的马车车厢里伸展了自己的身体,刚刚这个地方还有一对男女相对而坐,女子哭倒在男子的怀里。 感觉自己的鼻尖好像好碍事能够嗅到他的气味一般,宁泽进入她的生活,宛若狂风骤雨般打乱了她的计划,她的生活,不知是缘还是孽。 但是在齐舒看来,这肯定是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来还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到齐府了。 被宁三扶着下来的齐舒四周看了看,果然宁泽已经先行一步离去了。 只有一辆马车还有马车夫和齐舒。 而大门口站着她的翘首以盼的父亲,齐尚书。而他旁边站着的正是被落在太子府的绿橘和墨竹。 “你要走为什么不能应付我父亲之后再走?!嗯?!”齐舒暗暗咬牙道。 果然,看到齐舒一个人回来,尚书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难道每次把贵客留在齐府就这么难吗?他就不信了还!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齐舒。 “老爷,刚刚广寒王留了消息,说是临时有些紧急公务要处理,将齐舒送到靠近府门的地方就赶回去了,下次一定亲自赴府上来与老爷吃茶聊天。” 宁三将宁泽留下得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下来,然后静等着齐尚书的反应。 齐尚书还能是什么反应?当然是欢天喜地了啊,原来不是齐舒的原因,而是宁泽临时有事儿啊。 尚能接受。 还不等齐舒走到近前,齐尚书连同他的牌面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齐舒习惯了自家父亲的势利眼,没什么大人物在自然不会站在这儿。 绿橘和墨竹连忙就迎了上来,然后走到齐舒的身边关心的问这问那,问齐舒有没有怎么样,到底去哪儿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就那么把她们留在太子府了。 最后还是广寒王派人把他们给接回来的。 “小姐,你说说话,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头发衣服妆容都乌七八糟的,小姐,你这可真是急死我了。”绿橘都忍不住有些叫嚷的说了出来。 齐舒摇摇头,示意自己现在很累,暂时不想说话,想弄点茶水润润嗓子,有点口渴。 绿橘和墨竹拥着齐舒往婉然苑的方向走去,想着劳碌了一天,休息要紧。 不料,齐舒却在花园转角的地方遇到了自己庶妹妹,齐萝。 看着齐萝一身大红色,妆容精致浓艳,眉眼含情,气色十分红润,殊不知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本着做姐姐的身份在这里,齐舒也不回避,下意识的问了一声:“妹妹这是在做什么?” “郡主姐姐,齐萝这是在赏花呢。” 抬眼只有面前得湖,看着满湖面的断茎残荷,这花,赏的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啊。 “妹妹好兴致。”齐舒也不问,配合着说了一句。 “姐姐看,虽然现在这百花苏醒之际,可是要等到齐萝想要看到的风景,那也是盛夏炎炎之时了。”齐萝似乎意有所指。 但是齐舒已经是十分疲乏的很了,没心思跟她兜圈子,只觉耳鸣身重,困倦不已。 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齐舒就道了告辞。 齐萝也不挽留,略略施了施礼,然后静静的看着齐舒离去的背影。 嫡女如何?晴明郡主如何?堂堂尚书府的大小姐又如何?不还是嫁不出去吗?齐萝的鼻尖轻哼了声,有些不屑,有些鄙夷的看着那个方向。 其他人看不看得懂不知道,但是在绿橘看来肯定是看不懂的。 秉持着不懂就要问的原则,绿橘又探着脑袋看向齐舒还有墨竹,期待有人能够稍微解释下刚刚齐府二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竹冲着绿橘摇了摇头,示意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替我准备浴衣,我要沐浴,准备一壶竹叶青,放到我的房里,再烧一壶热茶来。”今日心情不好,适宜吃酒,末了再饮茶润喉。也不知道为什么,齐舒单纯只是想吃酒。 不多时,站到了的婉然苑的门口的的齐舒发话道。 浑身的骨头都软了,也不知道在沐浴的时候会不会困倦,倘若真的困倦睡着了,那便也睡着吧。反正现在也不容易得伤寒之类的,还不如就在这浴池里痛痛快快睡上一觉,多好? 丫鬟各自领命之后就赶忙去准备齐舒所需的东西,小姐的眉宇十分的疲乏,她们不是看出来。 今天又跟着宁泽折腾了一天,什么东西没学到不是,反而自讨没趣。 齐舒很快就跑到浴池里去了,借着温热的水来冲掉自己的疲累。热水流进四肢百骸的时候格外的酥麻,每个毛孔都好像处展开了。热气熏的齐舒小脸酡红。 “真的舒服,感觉耳朵被轰炸了一天,实在是觉得任何多余的声音都是显得格外的喧闹。” “小姐,小姐你洗完了吗?浴衣就在外间。” 齐舒不知道在浴池里泡了多久,直到感觉自己的气息有点不稳,出现头昏眼花的症状的时候才不得已从浴池的礼出来了。 迅速穿上绿橘准备的丝绸浴衣,便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好好睡一觉,睡完了之后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第九十六章 亲自动手 永乐宫 被言墨下令关押的林朝文被放出来了,被提到了依旧缠绵病榻的姬雪面前。 姬雪这段时间的病情反复的厉害,就连太医也查不出来什么问题,只说是公主气闷郁结过度,伤了根本,才导致时常昏迷高烧不退。 如此反反复复持续了约摸有半个月,这才逐渐好转,有了起色,才仅仅是有好转,并没有到完全痊愈的的的迹象。 原来身边的的的奴才,也是离散的多。 而林朝文被提回到永乐宫的时候,也已经在内狱里面带了半个月。 各种刑罚受了不少的罪,趴在姬雪面前的他虽然被人换上了一层新衣服,但是脖颈处手腕处凡是露出些皮肉的地方,都可见青紫斑驳的很。 当然,除了林朝文那张还算俊俏的脸。 在宫里当差的谁不知道林朝文是公主豢养的男宠,不过也是奇了怪了,陛下怎么就不规束公主的德行呢? 所以内狱里的人,或妒忌或讥嘲或看好戏,极尽可能的让林朝文吃苦头。 遍体鳞伤的林朝文微微仰头看着姬雪,眼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姬雪自然不会关心林朝文伤的怎么样,她只在乎这段时间因为她生病,林朝文被关押,她所属的那些势力怎么样了,无人照管肯定是不行的。 只怪她太过重用林朝文了,这样下去万一林朝文没了,谁来打理她的那些人? “你怎么样了?” 姬雪冷淡的问了一句,她自然是不在乎林朝文伤的怎么样,人没死都好说,毕竟她从父王手里捞出了他一条命已经不错了。 “谢公主关心,无事。”林朝文舔了舔脱皮开裂的嘴唇,微微腌渍的痛意让他的面容有些扭曲。 “没事就好,有件事本公主要差你立即去办,不得耽误。” 原本仰着看姬雪的头颅又低了下去,他身负重伤,是被人架着进来的,如此,也要被架着去做事吗? 也对,她一向心狠至此,自己还没有习惯吗? 苦涩从自己的胸口中弥漫开来,林朝文一瞬间竟觉自己活的如此卑贱,真不如去死。 他本是少梁里小官之子,自小饱读诗书,识文断字,为的就是一朝能够在朝堂之上施展抱负。 家庭美满生活幸福,就连未婚妻也是与他家较为亲近的一家谈好了。 只等着他功成名就,迎娶新妇。 本应如此,但是却被姬雪横插了一杠子,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林朝文,一介文官之子,朝气书生,怎奈何为她掳掠到宫中,与那下贱之人共同服侍眼前的人。 这让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怎么?不愿意?”姬雪半天没听到林朝文的回答,眼前的黑色脑袋只是低着不吭声。 “本公主可是使唤不动你了?”姬雪加重了语气,有些不耐的说道。 “……”林朝文还是没有回答她。 姬雪这才觉得有那些不对劲,连忙唤人过来查看林朝文怎么样了。 外面的奴才听到公主在呼唤,连忙冲了进来,看到公主半撑着身子在床上,焦急的指着林朝文,示意赶紧查看他的情况。 奴才这才把目光投到了林朝文的身上,只见他的身下缓缓流出了暗色的血液,整个人佝偻着背跪伏了下来。 赶忙就把林朝文给架了出去,以免让他的血液弄脏了公主房里的地板,毕竟公主是安曼金枝玉叶的人,要是惹得公主不高兴,他们也没好日子过。 林朝文受伤太重,已经陷入了昏迷,随后找了太医诊治, 后续传来的消息在姬雪眼里看来就等于说是林朝文起不来了。 这起不来自然是说姬雪的事情没人做了,如此紧急要紧的事情不能差林朝文去做,等于断了她的左膀右臂。姬雪又是被气的不轻,手头边没有一个可以用的人,一群废物,都是靠不住的。 手头边没有可以砸的东西,连发泄的渠道都没有,姬雪真的被困的发疯。 难道就没有人可以做她的帮手了? 姬雪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边竟然连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不行,她得亲自去办,她不能再在床上待着了。 挥开了那些阻拦自己的宫人,挣扎着起身,将衣物胡乱的穿了起来就准备起身出宫。 宫人怕担不起罪责,看到实在拦不住就连忙差人去报备陛下了。 眼下只有陛下能够拦得住公主了,要是公主拖鞋病体到处跑,那掉的可就是他们头顶上的脑袋了。 不一会儿,御书房那里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务必要将公主带至御书房,陛下要见宝安公主。 自小生活在皇宫,姬雪真没有觉得皇宫的路有多长有多难走。 直到今天她不断催促着宫人赶紧将她送出宫的时候,她才觉得皇宫比她想象的大多了。 慢,真的慢! 也不知道是否是宫人真的走的那么慢,还是说路就真的那么长。 收到消息拦截到姬雪宫人没敢声张,只是让他们偷偷的掉了个头,然后悄悄地送到御书房去。 陛下要见公主,公主是肯定不能拒绝的,所以由此,宫人也怕公主抗旨不尊跑了,到时候倒霉的也是他们,所以就硬是瞒着姬雪,将她给抬到了御书房的跟前。 等姬雪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无数的跟前了。 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日光耀眼,不见洁丽的云朵,倒是觉得这阳光有些灼人的很。刺眼的光芒照射在姬雪的脸上竟然有种病态的苍白。到底是在屋中待了多日,又因在病中,更是病容苍白且没什么精气神。 “反了你们了?!我说去宫门口带我来御书房做什么?一个个的耳朵聋了吗?”姬雪气急,喉头感觉又有些腥甜的味道。 “公主息怒!老奴来解释!”一个拿着拂尘的老太监从御书房里出来,就往姬雪的跟前走近,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逢迎的笑容,也不会让人觉得生厌。 “公主有所不知,陛下此刻正在御书房里执行公务,听闻您已经痊愈,而且可以出行了,所以陛下担心您,命老奴快些个找到您,实在事出有因,还往公主谅解!” 这噼里啪啦一通话解释下来,就算是姬雪想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父王找她她能不去?不去就是抗旨!皇室犯法与平民也是一样。断没有她特殊化的处理,毕竟再怎么样,那也是自己的父皇,魏国的陛下。 所以,这姬雪还真的是不得不过来,如果陛下传召她的话。 只恨自己出去的太慢,不然这个时候怕是已经顺利出了宫,到了外面了。 暗自咬牙,眼神更是像淬了毒的刀子似的,直射向那个老太监,看的老太监是心中捏了把汗,不知该做何反应,这公主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小时候多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养成了这般的性情?真是女大十八变。 姬雪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身边的人,然后抬脚,步履还有些虚浮的走向御书房。 奴才们知道姬雪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也不敢随意臆测她的想法。 也没有敲门,太监想上前去招呼一声的时候直接被姬雪一把推开,她就那么走了进去。 彼时,言墨正坐在桌案前手上执毛笔快速的写着什么。 听到门口有动静下意识的就抬起头来看,看门口处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没有通报就进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但是看到来人的时候,言墨倒是也不恼怒,看到是姬雪反而还十分的开心,冲着姬雪笑着招手,示意她到他的身边来,也好让他仔细看看自己的女儿到底怎么样了,是个惹人怜的。 但是姬雪就笑不出来了,脸上使劲挤表情,挤的很是尴尬,毕竟目前她真的没什么心思应付言墨。 “父王,找儿臣?”姬雪依顺地走到言墨的身边,乖巧的模样十分可爱。 言墨看着她的脸就不会不自觉的想到姬卮的模样,不由得眼神都有些恍惚了起来。 “听他们说你的病好多了,今日还起身出来逛逛了,怎么,好了也不告诉父王?” “父王公务繁忙,儿臣自然是不敢打扰您,这不是在宫中闷了太久,所以就想着出去走走。” “身体刚好就想出去走?未免也太任性了!”言墨瞪了她一眼,有些责怪的说道。 “儿臣,儿臣有急事等着去处理。”姬雪偷瞄着言墨的眼睛,有些踌躇的说道。 听到这话,言墨手里原本还停在指尖的毛笔,又跳到了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言墨索性将笔放了下来,然后拉着姬雪从桌案前走出。 背着手在殿前走了两三步以后,言墨才说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姬雪蹙眉,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眼珠转了转,她肯定是不能承认自己不知道什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还没有收到消息。 也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知不知道,又有何意义?”姬雪状似低落的喃喃道。 “雪儿,你贵为我魏国公主,何愁找不到好夫婿,为何要独那一人?”言墨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是在劝慰她。 宁泽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姬雪的心头狂跳。 言墨见姬雪固执不肯说话的样子,不禁叹道:“你啊,你跟你母皇一个脾气,执拗的不得了,我知道,宁泽是很不错,可是人家现在天天往齐尚书府上跑,明显是有了心仪的对象,我又怎么能强逼着他呢?” 这话如同一道炸雷炸在了姬雪的耳边,不由得倒退了两步,眼前一片青黑,大脑也晕眩的不行。 “父王,宁泽,宁泽到底为何如此?我待他不好吗?”姬雪登时辛酸涕泪而出。 追赶在宁泽的身后多年,可他从未正视过她一眼,无论何时何地,姬雪面前的宁泽永远那么彬彬有礼、刻意疏离。 齐舒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勾引到宁泽?为什么先前还不露端倪,现在却这么大胆直接的向天下人表明他的态度? 不行,她必须要阻止宁泽跟那个狐狸精不要脸的勾引人的贱女人在一起,还是个被人退了婚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们在一起! 第九十七章 开门红 “父王,当儿臣求您,帮帮儿臣吧。只要您下令将宁泽招为皇家的女婿,他定然不会不愿意答应的,他只是口头上推拒的,没有人会拒绝能拒绝皇家的!父王!” 姬雪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言墨自然也不能视而不见。 摇了摇头:“雪儿,真不是父王不愿意,只要你说的动宁泽,朕定然是会答应你,可是,强扭的瓜不甜,倘若宁泽不愿,朝堂之上朕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宁泽在朝廷上的地位非同一般,乃是朝廷忠臣重臣,倘若言墨真的这么做了,指不定宁泽就想辞官不干了! “父王,您说的,您说的,只要,只要我说的动他,就答应我是不是!”姬雪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激动道。 “但是你也不能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身为皇家公主要拿的起放的下,切勿做出有损皇家颜面之事,知道吗?” 担心姬雪剑走偏锋,做出些什么不当的事情出来,所以他得提前打好招呼。 “是,父王。”姬雪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躬身准备退下。 言墨本想再跟她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姬雪去意已决,遂也不多作什么挽留了,只能看着她大步匆匆离去的背影叹息了声,眼中晦暗不明。 出了御书房的姬雪并没有放弃出宫的打算,她还是要去处理事情,只是披了一层皮,借着去找宁泽的名义罢了。 姬雪实在没想到,她竟然会从父王处得知这样的消息,离了林朝文她竟然消息闭塞自己。 自己宫里的人都被打杀了去,一个没留,眼下手头根本无可用之人。 病中的半个月估计齐舒就是趁着这个时机跑去魅惑宁泽的。 想不到宁泽那样的人竟然会看上齐舒?姬雪觉得就算自己是男人,也不会看上齐舒,整天就知道伏低做小,畏畏缩缩,装的那么清纯不知事的样子,恶心! 眼下怎么做姬雪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下属的事情可以暂时先放放,回头交给林朝文去做。 她得先去一趟齐尚书府上,至少先会会那个齐舒。毕竟搞不好以后还要同在一个屋檐下,这谁又知道呢? 待姬雪出了宫的时候,时刻关注她动向的宁泽,自然也是立马就收到了消息。眼线忙不迭的就放了鸽子给宁泽。 所以宁泽在读完了眼线给的字条以后决定自己亲自出面会比较好。 毕竟,他答应了齐舒,无论如何也要护她周全的。 “备马!去齐尚书府,带上那些从我屋前挖出来的竹子!走!” 原本还在庭院里指挥家丁竹子的福达,忽然被书房里冲出来的宁泽拍了肩膀,让他立刻行动起来。 “哦,是,王爷。”福达圆润软胖的身子追着宁泽离去的方向也是颤颤的跟了过去,一身肉拖着跑的气喘吁吁的,路过看到的家丁都忍不住憋笑。 “去去去!不许笑!” 福达喘着跟着宁泽跑到马厩就准备去牵马,奈何等他刚到,宁泽已经骑上了马准备走了。 广寒王府马厩的后面就有一扇门,打开就是通往大街上去的,所以宁泽打算从这后门直接去。 “你来做什么?带上竹子去齐尚书府啊?”宁泽疑惑地看着福达,不明白他跟着自己干什么。 “牵马…牵马啊王爷!你的马不都是奴才牵的吗?!” 这么紧急的事情吗?王爷竟然亲自来马厩牵马?! “不用了,我从后门直接走,你去准备竹子,随后就到就是了。”宁泽扯着缰绳,转了个方向直奔后门而去。 后面站着的福达吃了一嘴灰,用衣袖抹了抹,委委屈屈的转身去庭院弄竹子了。 王爷出行从来不等他一起,是嫌弃他年老体胖跑不动吗?! 哎,老了就是不中用了,还是盼望着王府赶紧来个女主人吧,最好是那个齐家的姑娘。 而彼端正在婉然苑里的齐舒正在和丫鬟们打水洒扫,丝毫不知道接下来即将会有麻烦串子找上门。 今日真是巧,邱太医那里说是药材不够了,带着药童去玄都观那边的山上收药材去了。 所以齐舒也就没有像往常那样到医馆去。 “小姐,你不要碰,我们来就是了。” 绿橘看着齐舒葱白手指拧抹布擦洗的样子,皱着眉头阻止道,毕竟齐舒是小姐,她自己才是丫头。 “没事,趁着天气暖和舒适,我也舒展舒展身体,无碍的。”齐舒笑着应道。 墨竹在旁边瞄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敛了眉目专注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对了,墨竹,等会收拾完了我们沏一壶好茶,就用上次从茶街带回来的。” “是,小姐。”墨竹转过身对着齐舒应了一声。 “小姐,这些杨柳絮还要飘多久啊?绿橘的脸上都快痒死了。” “快了,就快了,盛夏要来了。”又拧了一条抹布,擦着房屋的门板,齐舒侧过头看着鼓着嘴巴不满的绿橘笑着说道。 竹叶娑娑的声音不时响起,微风将那些有些发黄枯萎的叶子送到了尘土里,落叶归根。 婉然院里静悄悄的,墙后面有一片高大的树林,林间栖息着各种各样的鸟儿。 树林间几步一树便有鸟儿们不辞辛苦衔树枝和泥做成的鸟窝。 宛转悠扬的鸟鸣声十分悦耳动听,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齐舒很满足于现在安静的环境,没有纷扰和麻烦。 墨竹将庭院石桌石凳给收拾了一番以后,就走出了庭院泡茶。 绿橘则是拎着掸尘四处挥洒,不像是打扫,倒像是舞枪弄棒。 齐舒也不生气,任由她玩耍,毕竟她那活泼开朗的性子就在那里,要是强迫她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反而是勉强她了。 她不喜欢勉强任何人。 不一会儿,墨竹回来了。只不过匆匆忙忙的脸色不是很好。 她急急说道:“小姐,老爷说前厅来了客人,*的,让小姐赶紧去接待呢!” 齐舒一愣,现在都快正午了,这谁赶着这个时候上门? 虽然宁泽天天往齐府跑,但是齐舒都躲到了医馆去了,两人也没有相见的机会,难不成又是宁泽? 墨竹似乎是看出了齐舒的想法,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王爷,好像是宝安公主呢,听老爷说是这么说的。” 她也不认得姬雪,但是从自家老爷亲自赶过来脸上惊喜惊吓又紧张的神情里推断,绝对不是一般人。 齐尚书嘱咐墨竹让齐舒赶紧来前厅,而他自己也是立马赶回去招待客人。 的确,宝安公主姬雪,是魏国唯一的公主殿下,何等的尊贵? 居然能够亲自上门来找齐舒,还笑的一脸的和颜悦色,看起来十分的平易近人。 齐尚书心里嘀咕,还以为齐舒在外面什么人都不结交呢,没想到竟然认识了这么多的贵宾!简直太让他惊喜了! 姬雪面带危险的看着面前兴奋的几乎要蹦起来的齐尚书,眼中闪过一道冷冷不屑的眼神。 就这样的父母,为人子女又能好到哪里?出淤泥不染?可笑,真真可笑。 姬雪眼里的嘲弄都快憋不住了,鼻尖冷哼的欲望让她都难以按捺了。 “尚书大人,这齐舒怎么还没来,怎是不想见到我?” 姬雪的小脸苍白,身上一袭青衣更显得单薄,病容未褪。 齐尚书也不傻,宫里的消息也是略知一二,知道这姬雪前几日生病了一直未好。 这病刚好就到了府上,要是再出了什么意外,他可担待不起。 “齐舒断然是不敢的,公主放心,微臣现在就去斥责她!磨磨蹭蹭的,太不像话了。” “如此,就劳烦尚书大人了。”能听到齐舒被斥责,倒也乐见其成。 只是齐尚书话音刚落,齐舒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前厅。 今日的齐舒穿了一身湖蓝色绣云纹的衣裙,戴了一对粉色珍珠耳环,头上挽了发髻用朱钗给穿上,整个人清新气质佳,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但是显然姬雪并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她。 “郡主好大的架子。”姬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话听在齐尚书耳朵里立马变成了:“齐舒,你真不识抬举!” 惹公主生气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快!跟公主赔礼!”齐尚书怒斥道。 齐舒身后站着的绿橘和墨竹有些慌张,公主不会因此责罚小姐吧? 绿橘想要替齐舒说两句,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就被墨竹给拉着了。 墨竹对绿橘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不可冒尖出头。 绿橘有些不服气,但是硬是被墨竹给拉着不能动,还是忍了忍,将窝在肚子里的话给强压下去了。 眼神有些不服气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地板。 姬雪自然没有错过绿橘的眼神,心里对齐舒也是愈发不满,这教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着实没什么规矩,有没有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但是眼下她不是来这里立威的,而是来商量事情的。 “齐尚书,我与齐舒有些私房话要说,你看……?”这话的意思就是齐尚书可以退到一边去了,不必要在跟前候着了。 “是是是,公主说的是,齐舒!好好伺候公主,知道吗?”语气略重家上眼神威胁,齐舒无奈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她知道该怎么做。 齐尚书陪着笑就准备下去,想着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正午,公主必定是还没有用饭,等她跟齐舒聊完了之后,就可以在齐府用饭了。 就在齐尚书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开前厅的时候,一个家丁莽莽撞撞的就小跑了过来,差点没跟齐尚书撞个满怀。 如果不是因为姬雪在,估计齐尚书就准备当场发作了,太没有规矩了! 但是齐尚书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家丁扯到一边,然后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莽撞,平时的礼数是怎么教的,实在是太令他失望了。 “老爷,广寒王来了,您看?”家丁偷偷的说道。 第九十八章 冲我来! “什么?又来了?”齐尚书忽然有种今天开门红的感觉,难道说今天齐府的门槛被开过光了吗?平时请都没门道请,不行,回头他要去拜拜菩萨。 “快快快!把王爷请到我的书房去!”既然齐舒在这边应付公主,那他就去接待宁泽,这岂不是美滋滋? “可是老爷,王爷说他是专程来*的,不是找您的。”家丁又补充道。 姬雪的耳朵尖,自然是将门边齐尚书跟家丁说的话都听了去。瞟了一眼旁边右下处坐着的齐舒,只见她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既然广寒王过来了,那便请过来吧,正好本公主也许久没有见到他了。”姬雪状似无意的说道。 但是听在齐舒的耳朵里却是暗暗叫苦,怎么这么巧?! 宁泽是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生怕姬雪在齐府上寻了什么由头对付的齐舒,让人防不胜防。他还是亲自在旁边看着比较好。 等到了齐府门前的时候,宁泽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将青稚马交给在旁边等候的齐府的人,对着大门处的人简要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让他们赶紧去通报。 下人见是宁泽王爷自然也不敢怠慢,直接就派人进到府里面去通报老爷,也不敢让宁泽在门口等着,就派了一个专人带领王爷去前厅。 毕竟老爷曾经说过,像是广寒王这种级别的,不需要通报可以直接进去,引到前厅就是。 另一方面下人飞快的找到老爷,然后禀明此事,让老爷赶紧出面接待贵客。 等到下人领着宁泽到前厅的时候,刚好就碰到齐尚书领了公主的命,要把广寒王也带到前厅里来。 出了门迎头撞上,齐尚书呆愣了一下,但是还是立马反应过来陪着笑容说道:“王爷来啦,里面请里面请,齐舒就在里面。” 宁泽冲着齐尚书点点头,然后就抬脚走了进去。 但是齐尚书并没有随后跟上去,机智如他,感觉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看公主的样子好像也是来者不善,他还是不要掺和这趟浑水了,以免惹祸上身。 最近外面的风声老是在吹,说广寒王宁泽看上了晴明郡主,看上齐舒?会有可能吗?不过要是真的看上了,对于他对于齐家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是,有人也说,宫里的这位宝安公主对广寒王也是情根深重,所以齐舒到时候要嫁的话顶多就是个侧位的,正妻估计是做不了了,不过要是能得了王爷的欢心,这也无所谓正妻与否吧? 不管怎么样,这是小儿女的事情,他还有很多公事要忙,暂时就不掺和进来了,溜了溜了。 宁泽猜测姬雪应该已经到了,所以他也做好了心里准备,要是姬雪就在那里面坐着的话,他也得想想一些应付的对策。 果不其然,当宁泽进去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了姬雪的眼神。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目光有些森然。 “公主。”宁泽行了个礼打了招呼,然后就径直坐到了齐舒的旁边。 姬雪从宁泽进来开始就盯着他看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包括他看到自己也在的时候,微微有些讶异的样子。包括他看了眼齐舒的时候眼里的藏着一闪而逝的光。 “王爷今日怎么有空来齐府作客?巧了,我也是。”姬雪微微一笑,对着宁泽说道。 坐在旁边的齐舒几乎快变成了个木头人,因为她确实没遇到这样的情况。 “我此前来是为了跟晴明郡主说些私房话,王爷也要听吗?” “这私房话我当然是听不得的,今日我前来是为了给齐舒送些珍贵竹种的,正巧我院子里栽植了不少,看今日的天气不错,便想着移几株过来。”宁泽不卑不亢的说道。 不过这话里的暧昧则是不用再多说了,姬雪听到这样的话立刻就沉下了脸,这是在向她宣告些什么吗? “既然王爷都这么直接了,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不知怎么的,姬雪的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倘若你想要迎娶齐舒,可以,做皇家的女婿,如何?” 这番话断然是一个普通女子说不出口也根本不会说出来的话,但是可能是因为姬雪已经收了不少男宠的情况下,宁泽有一两个女子也算不得什么。 听到这话,宁泽和齐舒都是瞪大了双眼看着姬雪,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 “公主,我想你可能误会……”齐舒想说的是姬雪可能误会她跟宁泽之间的关系了,她跟宁泽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想娶她就得怎么着了。 “公主,恕宁泽无礼,先前我就向您表示过,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还望公主不要强人所难了。” 齐舒的嘴巴已经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了,她还没有说什么呢就已经被宁泽给截了,但是宁泽这话不要说的太直白,明显是落了公主的面子。 姬雪苍白的脸猛然就染上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当然是被气的。宁泽怎么能这么直接,怎么能这么驳了她的面子? “我已经跟父王说过了,只要你能够答应,我便不会阻挠你跟齐舒。”事到如今,姬雪也不在乎是不是要撕破脸皮威胁他们了。 “公主,我想你真的误会了,我与广寒王清清白白,并无什么暧昧瓜葛。”至少目前是这样的,齐舒在心里这么说道。 “没错,这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宁泽的脸色紧绷,有些不悦。他只是不喜欢齐舒把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撇的太干净,他不是问心无愧的。 “你两之间如何,我不瞎,我问你,那天茶街之后你是不是尾随了广寒王进了济民医馆?齐舒,你不必在这里装模作样,你的那点小把戏,我还看不清楚吗?”姬雪丝毫不掩饰对齐舒的嫌恶,以那种下作的手段得到宁泽,还名门贵女? “公主,那次实在是事出有因,我与王爷约好一同逛茶街,但是王爷受伤了,我实在放心不下才跟过去的,并非有意要耍些心机。”齐舒解释道。 “你不必多说,这件事我自有分寸,齐舒,你不过是仗着与宁泽有了肌肤之亲,打定主意他会对你负责才会这么说的吧?”她的眼线说过了,齐舒从济民医馆里出来的时候头发散乱,面色潮红,一看就极其不正常。 而宁泽肯定是为了维护齐舒的声誉才故意亲近齐舒的,本来他也无缘无故的就喜欢上齐舒啊,肯定是说不通的,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齐舒和宁泽下意识的对了对眼神,对于姬雪说的话感到十分的震惊,这公主想歪的明显有点歪的的离谱了。 而齐舒和宁泽的对视在姬雪看来明显就是默认下了这件事,她肯定是猜中了! “我只能说公主所言非实,还请不要污蔑齐舒的清白。”对于这种无端的臆测,她是万万不能承认的,这样让姬雪污蔑她,她以后还怎么在少梁城里生存? “是不是污蔑你,彼此心中有数,不是吗?”对于齐舒的反驳,显然姬雪是不相信的,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够了,这件事与齐舒无关,公主也不要无理取闹,如果你今天来是找齐舒的麻烦,那大可不必,有什么请冲我来。”宁泽脸色阴沉如水,十分难看。 姬雪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宁泽倏的起身然后一把拉过齐舒的肩膀往外面走去,也不管身后的姬雪是什么脸色,就这么直接走了,丝毫没有给姬雪半点颜面。 宁泽的心里估摸着福达应该带着主子差不多就要到了,这竹子既然现挖了,就现栽下比较好。也不管身后的姬雪怎么想,反正宁泽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是十分强硬了。 齐舒被宁泽拉着走了出去,等出了前厅的时候宁泽才松开了拉着齐舒的手。 “这么做不会有关系吗?”齐舒有些担忧的说道,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宁泽与公主交恶,以后在朝堂上比较难做。 “即使不在明面上说,暗地里她也是会下手的,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吗?” “但是你不该跟公主正面冲突。” “我这也是为了保全你,有什么冲我来,我护着你就是。” “是是是,烦请王爷多多照顾我。”齐舒敷衍道,心思却是微动。想必宁泽肯定是听到了风声,知道姬雪上门来找麻烦,特地赶过来给她解围的。 “好了,我吩咐他们带的竹子应该到了,我们去把那些竹子给种下来吧。等以后你出嫁了,我们再挖走。” “竹子?” “不是说了一些稀有品种吗?”宁泽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一看齐舒的眼神就知道她刚才在前厅里的时候没有认真仔细的听他说话。 “如此,好呀。”他知她喜竹,真好。 可怜姬雪一个人被留下在了前厅里,就那么干干的晾着。 掌控动态的齐尚书知道宁泽将齐舒带走种竹子去了,现在公主一个人待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进去。 万一要是踢到铁板公主不高兴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与其去应付这样的事情,还不如直接就将公主留在前厅里,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毕竟宁泽拉走的是齐舒,也不是姬雪公主。 备受煎熬的两人心思各异,有一个在门外,一个在厅内,各自消化着宁泽和齐舒的事情。 对于齐尚书来说,要是能收到宁泽这样的女婿,那简直就是赚翻了。 但是对于姬雪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么直接又明白的拒绝更难堪的事情,而且还是当着她情敌的面,那样的被宁泽羞辱,让齐舒看笑话。 姬雪心里明白,这是宁泽在撇清关系,示意她要是有什么问题直接针对宁泽就好,不要上升到齐舒的身上。 齐舒到底何德何能?能让宁泽有这样的底气说出断然拒绝的话语,怎么把宁泽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她怎么就没学到这一星半点的东西。 也罢,现在都被人下了逐客令,是不走也得走了。姬雪也没坚持,毕竟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宁泽也会重新识的她的为人,包括接受她,爱护她。 “种竹子,种竹子,跑到女子的内院种竹子,肯定齐舒的卧室周围了。 难道都不知道要避嫌吗? 也罢,就随他们去是了,小道消息若是知道了的,定然是少梁城里必不可少的她与饭后的谈资罢了。 第九十九章 齐宁之事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齐舒有些为难道。 站在婉然苑里,大门中门都是敞开着的。 “不必担忧,你看,本王这竹子植的如何?”宁泽抹了抹自己头上的汗,然后将工具放到一旁,示意奴才将竹子放到坑里,他再填上土。 如此用心的模样看在旁边的奴才眼里,只觉宁泽王爷对自家小姐情深义重,十分珍视。 没想到小姐被退婚了竟然能攀上这么好的对象,令人称奇。 因为院落里有陌生的男子在,所以这些门都是要敞开的。 宁泽则是亲手拿着工具在花坛里挖土。所有的绿植已经先一步被移走了,婉然苑里顿时就显得光秃秃空旷旷的,加之地面被挖的坑坑洼洼,就显得更丑了。 齐舒无法,只得看着宁泽在她的院子里肆意妄为,就是因为他知道齐舒喜竹,所以就要将所有的绿植花卉都换成他带来的,据说是品种名贵的竹子。 身份在这里,谁敢上前阻拦?最重要的是齐尚书也会支持宁泽的行动,所以齐舒知道制止他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干脆就不挣扎了,反正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喜欢独断专行,不顾她人的感受。 女子内院肯定是不能让外人进来的,情况特殊,许多的家丁都从大门到中门在两旁把守着,以示宁泽的行为是合理正当的。 外面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丫鬟奴才,包括齐萝也在,只是远远的看着,看着齐舒和宁泽说话聊天的模样。 齐萝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但是不用脑袋想也知道是什么亲密话,看宁泽王爷盯着齐舒的模样就知道了。 看了半天,终是拧紧了自己的帕子,咬着唇离去了。 如果她是嫡女,她也可以那样站在宁泽的身边,不过只是因为她是个庶女罢了,其他的她哪里比齐舒差? 院子里的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宁泽,堂堂王爷居然亲自为一女子栽植竹子。在奴才们交换眼神窃窃私语的时候,不多时,院子里的竹子已经栽种好了。 大大小小粗细不均的竹子,齐舒认得出来的有翠竹、紫竹、楠竹等。 这下一年四季真的不能叫做婉然苑,而应当叫做竹苑了。 “如何?”宁泽将工具递给了旁边的侍从,用了他们端来的水盆净手,方才转过身对着凝视着他的齐舒说道。 “王爷种的自然是极好的,劳烦费心了。”齐舒收敛了看宁泽的目光,下意识的转到旁边去看了。 “劳烦倒是不劳烦,只是不知能不能得郡主一碗茶?本王快渴死了。”宁泽不满道,语气里竟然带了点撒娇的味道。 听的齐舒陡然心里有了些别扭的情绪,耳尖也不自觉的微微有些红了。 “如此,王爷还请屋里坐坐,外面杨柳絮太多了。”齐舒大胆邀请道,反正只是外室,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也没什么的。 听到邀请宁泽自然是欣然答应,这还是齐舒第一次主动邀请他去屋里坐,不然别说是屋里了,就算是院子,齐舒也得把他撵出去! 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奴才来弄,齐舒和宁泽前后脚就进了外室,准备喝茶休息会。 齐舒心里还是记挂着姬雪公主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 宁泽看了出来,但是也没着急说出来,墨竹给他倒上了一杯茶,他想等一杯茶喝完再说,先让她急一急。 之前从前厅里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齐舒想问说什么了,但是直憋到了现在。 紫砂的小茶杯,上面描绘了黑色的一枝杈竹叶,两三片叶子,狭长可见脉络,栩栩如生,很是精巧。 她还真是对竹子情有独钟呢。 齐舒看着宁泽小口小口啜饮的样子,有些暗暗的焦虑。 等到实在压不住的时候,齐舒忍不住开口道:“已经是午时了,王爷还没有用饭,墨竹,你去厨房里看看席面备好了没有,绿橘,你先去拿点果子之类的来垫垫。” 这就将两个丫头给支开了,宁泽微微勾唇,也不管茶杯里有些残叶,径直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齐舒这茶真的不错,回甘余味悠长,清新流连于唇齿之间,十分舒畅。 室外的奴才都能看见齐舒和宁泽相对而坐,看样子是在吃茶聊天,和谐的很。 但实际上聊的却是你来我往冲突不断。 “王爷,齐舒还是以为您今日不该出现。” “我出不出现,又有何妨?你还不是做缩头乌龟?” “这是策略。” “逃避策略?倘若今日我不来,你以为姬雪会轻易放过你?” “你来了她就更不会放过我了!”齐舒无力恼道。 “齐舒,你未跟皇家怎么打交道,如果你有一句失言,或者一个不当的眼神,你可知道会有何后果?” “我自然是知道的。”齐舒当然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 “愚蠢,那也是得等你被她治完了才知道。” “得罪过姬雪的女子,轻则剜去双眼,重则截去肢节。”宁泽轻飘飘不带情绪的说道。 齐舒陡然打了个激灵,还截肢的啊?姬雪公主当真如此残忍吗?还是宁泽夸大其词了? “被罚的女子大多已然亡故,这些乃是宫中秘闻,像你这样深居简出的自然不会知道”像是猜到了齐舒心里在想什么,宁泽又补充了一句。 “王爷所说可是当真?” “绝无半句虚假!” 这么说她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那不是还是你害得我吗!!本来我与公主井水不犯河水,都怪你!”齐舒圆眼怒视了过去。 “你不还没吭声让我帮你挡着了吗?” “我那是逼不得已。” “得了,你什么鬼心思我能不知道?我答应护你肯定是好好护着你。” “我哪有什么鬼心思。” “你我心知肚明。”宁泽也不跟齐舒客气,这次他主动出面拦在了齐舒面前,就等于两个人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齐舒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反正这是宁泽自己提出来的,而且这些灾祸也都是他带来的,他出面也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她纠结的不过是担心今天宁泽就帮她说了点话,后续要是姬雪公主再上门,那怎么办? “我会给你挡着所有的麻烦,你只要安心在你的医馆里好好济世救人就行了。”宁泽连这个也考虑到了。 “……王爷真好。”除了夸他之外,齐舒还真想不到什么好话。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对了,你的私房钱掏的不少了吧,还够用吗?” 不是吧,宁泽连这个都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贴医馆的事情?谁给他通风报信的? “别猜了,邱太医说的,我会以你和我的名义在城里盘个铺子,我出钱,你出力,经营的好,便将所得捐入医馆,经营不善,那此事我便不再帮你。如何?”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还有,这个盘铺子的事情至少等她缓缓,想一想吧? “是!王爷。” 话音落下,一时之间竟有些续接不上,面前的齐舒坐的乖巧,十分的温顺,看在宁泽眼里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要是她一直这么乖巧没心思,温温顺顺答应嫁给他,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还能混个宁王妃当当,多好。 可她倒好,非要什么眼里心里这个那个都是她,还得她喜欢的。 前者对宁泽来说自然是没问题,就是现在怎么让她喜欢上自己才是真的。 忽然觉着腹中有些饥饿,忽然想到午饭还没有用,眼珠转了转说道:“今日我可能在你府中用饭?” 齐舒愣了愣,他怎么突然想到用饭了,当然肯定是不能跟他说你赶紧离开这样的话。 心思转的飞快,话已经是脱口而出了:“自然是能的,父亲巴不得你在。” “那你巴得巴不得?”宁泽反问道。 “王爷明知故问。” “你若诚心实意留我,那我便留下。” “我说诚心你肯定不会信,我说非诚心王爷定然是要不高兴,那齐舒还是不说了。” “你这张嘴能不能就说点我爱听的?”宁泽有些恼怒,这齐舒口头上非要跟他抖机灵。 心里有些忿忿不平,忍不住就上手掐了下齐舒的小脸,以视不满。 齐舒被宁泽掐的一愣。 门外的奴才们看的也是惊呆了,两个人两天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动起手来了?而且还是那么亲昵的动作? “走,陪本王去用饭吧。”宁泽怕齐舒动手打他,率先一步起身往外走去。 齐舒还楞在原地,没有想到宁泽竟然如此大胆,这么多人看着呢! 罪魁祸首已然逃跑,她岂有不追之礼? “王爷等等齐舒!” 咬牙切齿的声音飘进了宁泽的耳朵里。 宁泽站在屋外回身望了一眼齐舒,然后转头对着门两侧站着的奴才正了正自己的神色说道:“去饭厅。” 今天阿舒家的饭,他是吃定了! 当着他们的面,郡主跟王爷打情骂俏简直了,看来少梁城里又要掀起一阵热议了。 后来,根据齐府里的奴才回忆,当天公主殿下虽然到了府上,老爷十分隆重的欢迎过了,但是公主什么时候离开的谁也没有注意。 他们的眼神都只落在了广寒王和自家小姐的身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到自家小姐和广寒王的喜酒,到时候老爷高兴肯定会给许多的赏钱的,想想就激动的不行。 第一百章 女身前事 那天宁泽留在了齐府,吃到齐府上的第一顿饭。 说来也好笑,齐舒不情不愿的请宁泽入了饭厅吃饭,齐尚书早早的就等候在饭厅里了。 由于齐尚书卓越的外交能力,知晓宁泽十分喜爱甜食,所以席面上也是布的甜食居多。 说实话,齐舒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令人咋舌的甜食宴席。 丰盛豪华到让齐舒怀疑他是不是最近又贪污了一笔,不然按他的俸禄,怎么可能够花? 这顿饭宁泽用的很是开心。 不仅吃食投他所好,虽然没有王府的精致,而且旁边还有美人相伴,虽然全程咕哝脸。 所以宁泽很满意,吃饱喝足了才从齐府里出去,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想象中的,预料中的,全部都在当天下午当天晚上汹涌而出,乃至第二天的时候发酵从而引起全城轰动。 少梁城里群情激奋。 最让女子恨嫁的宁泽,竟然有了心悦之人,而且还是个被退过婚得了安慰郡主封号的齐舒? 这两个不配,绝对不配! 至少在全城待嫁的女子心中是绝对不配的,哪怕齐舒长相才华身份都勉强还算可以。 而那些想乘着齐舒被退婚捡个便宜老婆的人,也是喟然不已,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舆论忽然像是炮竹一般炸了开来,炸的尤其是少梁城里的高门大户震惊的回不过神来。 难以置信,连说亲大门都进不去的宁王府,竟然就这么随意的捡了王妃回来?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少官家女子听到了这个消息,有些激动的倾慕宁泽的直接昏了过去,一病好几天。 少梁城里所有的未婚女子皆是各种委屈愤懑还有伤心。 这点毫不夸张。 谁不知道,在魏国都城少梁有这样一位男子,品质高洁性情极佳,才学美誉天下,相貌堂堂,礼仪风度更是没得挑的。 先前不少人以为宁泽尚未娶亲是有什么隐疾或者是断袖之癖。 如今看来,他与正常男子并无不同。 若说心仪的男子有了心仪的对象,除了遗憾和哀叹之外,嫉妒心上人的心上人也是极其正常。 尤其是她们听说了宁泽为了表示对齐舒的重视,亲自到齐府上齐舒的院子外种上了竹子,还是各种珍贵的竹种。 好嘛,这下全城的人都知道齐舒喜竹,宁泽喜齐舒了。 齐府奴才传出来的消息自然是偏向自家小姐的,因为都是广寒王自己上门来的。 自家小姐也并无不妥之处,礼仪方面俱是没有错处,自然也不会落人口舌。 反倒是宁泽这个为外人称道的王爷,竟然会一时情盛摸了自家小姐的脸! 当然,这场面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敢说出去。 万一要是追查下来,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有什么该说的,什么不该说的他们心里也是亮堂的跟什么似的。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齐尚书算是这场舆论里最开心的了,他是真的为齐舒的婚事操碎了心。 不过也许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跌宕起伏的吧。 丢了方结这颗芝麻,捡了宁泽这个西瓜,这买卖怎么想怎么划算。齐舒真是给他长脸了!让他在那些同僚面前狠狠炫耀了一把。找了个王爷女婿,哪家有这样的殊荣?只有他家有好吗? 看宁泽的样子,估计上门提亲就在这几天了! 真好,大姑娘嫁出去了,二女儿也能嫁出去了,而且都是高嫁!齐尚书心里这个美啊!跟狗熊掏了蜂窝吃到了蜜一样甜。虽然过程艰难,但是总归是按照他的计划来了。 至于两个当事人的反应,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了。 齐舒是恼恨宁泽闹的这么大,担心有风险。 宁泽则是欢天喜地,不管怎么样,这算是将齐舒给贴上了他的标签了,也算是离成功不远了。 所以,这番计较下来,还真不知谁得利多些。 只当是水到渠成使然。 几天后…… 墨竹在稍晚些的时候趁着下人们在休息的时候,悄悄出府了一趟,夜色荫蔽下谁也没发现。 当然,她不是直接奔向了暮春酒馆,而是按照以往的那样,将消息间接的递给主人。 白天不似夜晚好走动,光天化日之下做些什么隐蔽之事总有种随时被人揪着发现的不好错觉,但倘若是夜晚便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起来,温暖的烛光送来如同如同白昼一样的安全感,只等人沉入梦境之前,哈一口气将它吹熄。 当然,在繁华的少梁城,人是舍不得那么的早早就寝的,凑热闹而外出晃荡的人群也是拦不住的,不论是说书唱戏,还是下棋洽小食,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喜好。 有些人喜静,有些人喜动,但总归天地万物顺衍至今,却不曾为任何孤单一人而背逆而行。日月交替,四季更迭。 月面朝西,日落黄昏后才出现,上弦月,他还是喜欢月盈的时候。赵娉婷坐在暮春酒馆二楼的窗户边,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单纯手里持着茶杯看着外面的街景,道是真不如就身为一个普通的生意人,待在繁华的尘世,隐于庸碌的人群,烦忧比之现在多少会好了那么一点吧? 而赵娉婷在听完赵思明汇报的关于墨竹偷偷递送过来的消息的时候,彼时已经是这齐宁之事甚嚣尘上的时候了。不过,也不算晚,毕竟他知道了这风波是忽然怎么来的。 倒也没有责怪墨竹汇报的不及时,只是让赵思明嘱咐她安心待在齐舒的身边,而赵娉婷他自己则是需要跟随从们一同回一趟赵国。 出来这么久了,拦住了一批又一批的杀手,也该是时候回去大刀阔斧将那些老家伙给治治了。一个个跟秋后的蚂蚱差不多,蹦跶不了多久了。 奔赴别离之期近在眼前,赵娉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再见一见齐舒,毕竟此回赵国,重返之期还未可知,倘使出现了什么意外,怕就是天人永隔,黄泉两岸了。 另一方面,也是有些放心不下,无论是齐舒,还是宁泽。 宁泽的想法赵娉婷看的很清楚,为了给那些盯上齐舒的人一些警告,另外也是变相的宣布齐舒是他看中的人。种竹子之举无非是为了显示他的态度和诚意而已。不得不说,这宁泽还真的对齐舒情深义重,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赵娉婷自己也谋算了一番,在齐舒身上耗费那么多的时间,也算是没有算错,赵娉婷一直有种强烈的直觉,对魏国的计划是否能得以顺利实施,齐舒是绝对关键的一环。只是这枚棋子,在合适的时候才会发挥出应该有的作用,至于什么时候拿出来,还很难以把握。 宁泽对待他有种莫名的敌意,对待他身后的赵国更是谨慎远离。依照宁泽的态度,以后让他帮忙游说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齐舒是赵娉婷手里持着的绝对的重要筹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出来用。 这世道已经容不得他在徐徐图之了。 赵国已经立于危墙之下,内有外戚抢权专权,外有秦国虎视眈眈。倘若这两方双管齐下,赵国必亡!为了不辜负父王,赵娉婷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让父王失望。 他必须为他和父王谋算,他必须为整个赵国百姓谋算,即便赔上他的所有! 赵娉婷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置于桌子上,“哗啦”一声就碎了,洁白细软修长的手指立刻被割了数个小口子戳了数个血点子。 在烛光下发暗的血色在他的眼中浸润蔓延了开来,整个人像是披月染霜,有些冰凌之感。殊不知是夜晚微微凉婵娟银光,还是美人心中肃然清冷难以掩藏。 听说,齐舒最近还在济民医馆待着帮忙? 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别血染了大半的手掌,如此,明天便去找齐舒帮忙包扎一番,顺道将他要离去的消息告知她。 也许,她会有一点依依不舍?赵娉婷的心里有些期待,但又兀自强压着,有些不可逾越的东西对于他来说不是应该会去想的,无论是人还是物。 不知为何,过往的一个月看惯了月色,平静如水的心却有些躁动的感觉,就好像是有隐隐的一股欲望催促他去做什么,难以言喻,不知所措。 就连手上割裂般的疼痛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莫名的有些嫉妒宁泽? 那晚,他是伏在齐舒的耳鬓间睡着的,素淡的气息,没有浓重的脂粉味,好像有点淡淡竹叶气息,像是平时喝习惯的竹叶青,不甚浓郁,回味却很甘冽想念。这是赵娉婷这么多年来睡的最安稳的一觉,未曾途惊醒,睡的格外的舒畅,这个女子的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可以让他归于平静沉睡的力量,使他能够卸下所有防备,并且十分依恋和回味。 对于赵娉婷来说,自小到大最令他抗拒厌恶的事情,莫过于就是穿着女子的衣物,学着女子的动作行为,捏着嗓子轻言细语的说话。防着夜晚有人悄悄摸过来想要查看他的身体。 为什么?他要学女子? 伪装女子垫高了自己的胸部,甚至每月准时来了月信,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可是他却要模仿羞涩的惟妙惟肖。 父王说,这是为了保护他,保护赵国。 第一百零一章 前事2 赵娉婷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定下了性别,是且必须是女子,若是男子定然会死于非命于襁褓之中,不会留下活口,即使是皇子,也会遭到暗杀,为了活命,自然是不能威胁到有些人的利益。 而行这些不法之事的乃是赵娉婷口中一口一口亲密称呼着的舅舅、舅父、小叔叔等等等等。 赵国外戚专权是从赵国王后刘皇后亡故开始。 赵娉婷彼时还没有出生,但是养育他的生母已然是怀上了。 出于对爱妻的纵容,赵国皇帝对于刘氏那一脉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谁又能知道,这是养虎为患呢? 刘皇后身陨前,在后宫之中跋扈嚣张,肆意妄为,仗着与皇上是青梅竹马之情,便对赵恒纳的那些妃子横加迫害,怀孕的弄死弄残,未怀孕的看不顺眼的各种打杀掉。 当时正值赵恒壮年期,大有一番作为之意,因此也就将后宫交给刘皇后全权打理,不曾过问。 不知道是不是作孽太多的原因,刘皇后前前后后怀孕多次,但是始终都没保下来,每怀孕一次就会斩杀掉一个太医。一时沦为众人的笑柄。 自此,逐渐年老体衰,自是不能再备孕了,这是太医说的。 直到那时,刘皇后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有让赵恒留下一子半女,等到后悔的时候却已经是来不及了,赵恒的精力也越来越不济了。 因为将刘皇后给纵的无法无天,使得赵恒无意间就养成了惧内的习惯。刘皇后的手数次伸到了朝堂上。倘若不是群情激奋,想必刘皇后能够爬上金銮殿上的椅子也是说不定。 刘皇后因为不甘心自己未有孩子继承将来的帝位,拼死也要生下一个。 可怜怀胎十月,孩子养的过大,卡在宫口出不来,硬是活生生的拖死了,一尸两命,举国哀悼。 经此一番打击,赵恒颓废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手中的权力也是尽数分给了朝臣,无意打理政务。 殊不知,放权容易收权难。 这权力一旦放到了那些贪吃的猛兽手里,还能有拿回的可能吗?显然是痴心妄想。一旦开闸,洪水便是倾泻而下。 刘皇后的娘家一支,将宛如一张大饼的朝堂给撕的四分五裂,权力的平衡被打破了,原本上下朝臣还勉强一心,如今更是聚的聚,散的散,流沙一般。 这样一来,外戚的强势介入,使得原本就很危难的赵国更是雪上加霜。 当到赵恒发现醒转过来的时候,方才后悔不迭,连连痛哭怒骂不已。只可惜赵恒已老,有心无力、回天乏术。 原本一度想放弃,就这样任凭赵国流入他姓之手,但是,一个转机的出现,使得赵恒重新燃起振兴赵国、再次夺权的希望之火。 也就是一次偶然的临幸,有位宫女恰好就怀上了,显怀的时候刘皇后已经是一抔黄土了。 于是,这个孩子就这么幸运的被保了下来,也就是后来的赵娉婷。 赵娉婷刚出生的时候,赵恒就守在房间的外面,他是亲耳等着自己的孩子的第一声啼哭的。 当他知道生出来的是个男孩的时候,简直高兴的不得了,赵国后继有人了,赵家的天下依然是赵家的天下。 当赵恒想要昭告全天下这个喜讯的时候,身边的老奴却悄悄走到了赵恒的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说的正是关于赵娉婷的事情。 生的是儿子不错,但是能不能活下来,活到成年继承帝位还是个问题。 赵恒忘了,当他在期待新生儿出生的时候,那些个外戚同样是在虎视眈眈。刘皇后先前毒害他的孩子的时候,她的娘家人并没有少出力,就是帮凶。 赵恒身边的老奴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为了保住这根独苗苗,不得已才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当时赵恒的计划就是做那种狸猫换太子的事,将普通人家的孩子换了皇子,这样派人去教导他,成年之后再带回来继位。 但是老奴当即就反对了这个提议。 首先,能将皇子给送出宫是十分艰难的,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换了孩子更是不可能,简直就是顶风作案,万一被发现,皇子的性命定然不保。 其次,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墙在外面定然难以控制,若是墙在这边,那还有挽救的余地。所以,真的不用想着派专人,人心是禁不住考验的。 最后,就算皇子成功活到了成年,万一要是赵恒先一步遇到什么不测,那谁还能把皇子给接回来,然后继承皇位呢?谁又有那样的能力吗?或者谁愿意这样做呢?朝堂上都乱成那样了。 老奴分析完说完之后,赵恒才恍然明白过来,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毕竟是皇子,还是他的独子,倘若要是有什么不测,那赵国便是大权旁落,后继无人。 若是谁生了异心,不说改朝换代,朝廷动荡也是肯定的。 如此,他们便不得不瞒了下来皇子的性别,并且将那天参与接生并且得知皇子性别的几个人全部秘密处决了。对外宣布的也是生了一个公主,取名为赵娉婷。 赵娉婷的生母因为底子薄,生下赵娉婷没多久就去了,总共也没见到过赵娉婷几次。 赵娉婷自从生下来之后,便是由赵恒亲自带在身边教导,形影不离到上了朝廷都带着赵娉婷,唯恐她一个人落了单。 但是这过于密集的保护也是引起了外戚当中以刘彪为首的人的怀疑。 以至于他们想方设法的想接近赵娉婷,以便弄清楚他的真实性别。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赵恒从来不允许赵娉婷陷入深度的睡眠,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做到被人一触碰就立刻醒来的警觉。 只要醒来,他就不会被发现。 所以,赵娉婷自从出生记事起,就再也没有敢真的睡的放松。 因为,已经有好几次他正在睡梦当中发现有人在解他的裤子,以至于惊吓到不能自己。赵恒发现了之后就将那动手的仆从给处死。 长此以往,每每入睡赵娉婷的心里都有些不由自主的担心和忧虑,自此就再也没怎么睡好了。 不过仅仅依靠防备是完全不可能打消那些人的疑虑的,就算赵恒刻意的保护,但是仍然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而且,如果赵恒防备的越严密,那么就显示当中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在的。 那些人是不会死心的。 当赵娉婷逐渐认知到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他与父王所必须做出的牺牲的时候,赵娉婷选择了自己化为女儿身的那面。 由一开始的格外抗拒,到后来的勉强接受,再到的后来的模仿相像,赵娉婷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跌了多少跟头,才变成了如今身段窈窕玲珑,弱风扶柳我见犹怜的模样。 可谁又能仔细知道那抑制生长的药汤,那扒在喉结上让他皮肤发痒溃烂的伪装,那缠足断骨之痛?明明是一个刚强雄壮的好男儿,却要硬逼着被塑造成那般柔弱的女子。 赵娉婷流了多少血泪,胸中又积蓄了多少悲愤? 若说是这些的都过去了,唯一过不去的,就是他和他父王联合设计的那件事情。 赵娉婷那年十五岁,青葱年少懵懂却不无知。 早早的识文断字,早早的接受父王那些治国的论道。学的认真自然也学的很快,教授赵娉婷的是赵国最好的大学问家,李自文。 生性正直善良,忠心报国,也是赵恒为数不多可以托付的人。 李自文被授命为公主的师傅之后,原本是有些不满的情绪在的。 学子监里面那么多的学生等着他去教,陛下却只让他单单教一人,未免有些浪费才能,他本想为赵国培养更多的有识之士。 可是在接触了赵娉婷之后,却发现赵娉婷天资聪颖,极其有灵气,从而便收了以往有些不忿的心思,专心教授赵娉婷。 就是在接受李自文的教授之后,经过朝堂上李自文的推荐,外加上赵恒的有意之下,便让赵娉婷也登上了朝堂之上,正大光明的站在百官之间听政。 各种各样打量的眼神,或疑惑或怀疑或冷淡或无视或是谄媚,各种各样的眼神在赵娉婷的身上黏连,每每使得他强自压下那令人不适的反感,在朝堂上忍了下来。 但是,他的亲舅舅,可没那么容易就放过他。 经常找一些有的没的事情,碰他、撞他、甚至是将肩膀搭在赵娉婷的身上,瞧着就是想试探赵娉婷的真是身份。 但是赵娉婷的身上都是经过了特殊处理,模样和细节之处都做的尽善尽美与女子无异,单从外观来看是绝对看不出什么问题来的。 但每日赵娉婷跟随百官上朝的时候,刘彪都会过来,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接近他,打扰他,甚至惊吓过他。 刚开始还好,赵娉婷还能够接受,但是时间长了,饶是任何一个人也会有发怒发毛的时候,被如此对待的话。 于是,在此强压之下,赵娉婷和赵恒想了一个办法。 十五岁,或许是有些早了,但是由于女子的体质各有不同,因而也不会觉得早或者晚,有的女子不过十二岁,就来了月信,有的女子则是到了十八岁月信来姗姗来迟。 数着日子,像是正常大多数女子那样,赵娉婷也应该有了月信了。 于是,他们决定铤而走险一次。 那日,赵娉婷记得很清楚,是个阳光照射的十分浓烈的日子,空气里蒸腾的味道让人的头发蒙,脑袋也是一阵一阵的发汗,脸上的红晕就没有退下去过。 七月流火。 赵娉婷平日里多是穿的素服居多,偶尔也会穿些颜色深重的衣服,不过无妨就是了。 穿着一身荷叶卷边的绿色衣裙,将赵娉婷姣好有致的身材给衬托的完美无瑕、楚楚动人。 上朝的时候赵娉婷都是戴着面纱的,但是那一次,就好像是计划好了的,就那么刚刚好,忘记戴了。 那天的赵娉婷美的让人窒息。 浅绿色的卷边荷叶衣袖,裙摆的部分用金线绣上了金羽,看起来艳而不俗,素而优雅。 小脸酡红,那晕染出的颜色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精致的五官没有施粉黛,只是点了朱砂。 耳朵上戴了一对碧玉水滴形状的翠玉耳坠,翠*滴,头上则是用一根狭长雕刻云纹的玉簪将长发给仔仔细细的盘了上去。 可以看得出来,赵娉婷打扮的隆重又用心。只是不知道这隆重又用心是为了谁?揭开面纱露出真容又到底是为了给谁看? 赵娉婷记得,当时朝堂之上,所有的文武百官都盯着他看,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有,以往隔着面纱能感觉到有些尖锐和灼热的视线,在去了面纱之后,更加明显。 那里面有身为男子对于貌美的女子绝对的占有的欲望。 正是因为赵娉婷看出了这点,所以才会觉得越发的恶心,那些眼神比苍蝇还要令人作呕。 但是他真正的目的可不在于此。 当天上午,所有的朝臣都无心上朝,赵恒坐在椅子上,能够感觉到下面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瞟着赵娉婷,他的儿子。 一想到这是他的儿子,赵恒就觉得心中剧痛无比。好好的一个儿子,不能当成男孩子养育,非要当成女子来养育,如此违反道德常理乃至鞭笞煎熬内心的行为,折腾的赵恒整夜整夜心痛的缓不过来。 爱子之心天地可鉴,他不过是想娉婷能够在这混乱的局势中存活下来,然后逐渐长成了翅膀去拼去斗去竞争。这样方才能够成为独当一方的人物,以至于成为赵国的皇帝。 只不过即使是成为皇帝,也只能是女帝! 赵娉婷这辈子,也永远只能以女儿身示人了。毕竟他的命运从他一出生开始,便是已经被定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人群中好像发生了什么,忽然变得骚乱起来,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不自觉的捂起口鼻来。 第一百零二章 朝堂之上 朝堂之上竟然闻到了血腥气息,该是大大的不吉利。 众人纷纷掩住口鼻,寻找流血气味的来源,忽的,赵娉婷的原本粉腮似雪的脸颊升腾起大片的红晕来。不少本就关注着赵娉婷的人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异装,不由得疑惑的上下打量起来。 这是怎么了? 而寻找气味来源的大臣们在逡巡了好几下之后,他们也将目光放到了赵娉婷的身上,原本在赵娉婷就站在朝臣较为靠前的前列,当众人有所动作的时候他也是转身过来看。 由于身体的异样,使得赵娉婷也表现出相应的反应来。 这个时候有位青年朝着,指着赵娉婷的的裙摆处,看到他的衣裙已然被血色染红了,不禁失声尖叫起来。 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了赵娉婷的身上,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忍着浑身的抗拒接受别人的审视。 赵娉婷的年龄在这里,十五岁,算算也差不多时候来了女子的月信了。 想明白这点的大臣,不由得也是老脸一红背过去不再看赵娉婷,但有的大臣却是想到了这点却还带着玩味的眼神看着赵娉婷。 女子来了月信,就离成婚生子也就不远了。 这也意味着公主可以出嫁了。 虽然陛下说着赵娉婷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但是女子怎可继承赵国呢?像魏国那样的,千百年又能出几个姬卮?何况这赵娉婷哪里像是能担得起大事的人? 由于突发状况,朝堂之上政事自然也是讨论不下去了,赵娉婷也是在原地站了好久之后,才由宫人过来准备给扶下去。 因为谁都震惊的回不过神来。 “慢着!”一位浓眉虎眼圆睛的大汉的从朝臣当中走了出来。 身着紫色蟒袍,颇有僭越之意,衣服华丽繁复,不似普通官员,此人乃是刘彪,武将出身,后来做了国舅爷,文韬武略皆不在话下,颇有些真才实学,也是不少时人私下里猜测的那样,最是有可能继承赵国皇位的人。 赵娉婷的舅舅刘彪可没那么容易好糊弄过去,这么巧?今天摘了面纱就来了月信?像是一步步安排好的那样。 刘彪是国舅爷,赵国朝堂的分量自然是不可小觑,他说话除了陛下能压过,其他的哪个敢?权倾朝野、执掌大权。在有些时候就连赵恒下旨都有人拒旨,只接受刘彪的命令。 赵恒虽然怒不可遏,但是也不可奈何。 只见刘彪慢悠悠的走到了赵娉婷的身边,眼睛紧盯着赵娉婷的眼睛,未曾挪开半眼。 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刘彪竟然做出了让众朝臣大跌眼镜的事情,他竟然微微蹲下身然后去掀赵娉婷的裙子,无人敢信,国舅爷刘彪竟然敢掀一国公主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的裙子。 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赵娉婷的师父李自文也在朝堂上,他自然是不能让刘彪对公主作出这番无耻的行径。 连忙冲上前就将赵娉婷给护在了身后,然后对着刘彪怒斥道:“你干什么?” 刘彪半弯的身子有些僵直了一下,但是脸上的神色未变,起身说道:“这不是关心娉婷吗?想看看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哪里受伤了?女子月信这件事能说受伤吗?刘彪不是明知故意而为之吗? 李自文看到刘彪满不在乎的语气,心知他仍然是怀疑赵娉婷的性别,但是这么个娇娇俏俏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男子?绝对不可能是男子。 “那也是太医应该做的事情,轮不到国舅爷来,大庭广众之下,还望您能守点规矩,不要无法无天了!”李自文狠狠的甩下这句话之后就将齐舒带离了朝堂,下去看太医了。 赵娉婷的脸色红的几欲滴血,腿间的疼痛令他逼出了眼泪,那种泫然欲泣的样子,看在那些大臣的眼里都升起了保护欲,果然是女儿家娇俏可人啊。 至于有的传闻,说公主是女子的,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如此貌美还按时来了月信的,怎么可能是男子? 谣言不攻自破。 此后,不论还有什么有心人想去宣扬赵娉婷是女子的这种话,那些群臣都集体反驳,毕竟是他们亲眼所见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是,有时候亲眼所见的事情也不一定是对的。 赵娉婷在上朝之间,就已经用刀子割破了自己大腿,然后亲手用针线给缝了起来,再用棉布包好,将手上沾上的鲜血洗净,略微抹了点较为浓厚的香膏,使得周身的味道闻起来香香的,没有血腥味。 皮肉之苦有多痛?赵娉婷只觉自己痛的耳朵都在轰鸣,浑身的肌肉都像是挤压缩在了一起,无比酸痛,心里也是无比酸楚。 他无数次的问过父王,问过这个站在赵国顶端的男子,他生为男儿,为什么就不能正大光明出来跟那些阴谋朝臣争斗,而是非要用这种方式让对方降低戒心,从而能够对他们放松警惕。 说出去就是个笑话,赵国皇帝和赵国公主在皇宫之中竟以至于到了苟且偷生的地步,处处布满眼线,只要稍微有些什么动作,就立马会被人警觉起来。 如果不是女子的身份给与赵娉婷一定的缓和余地,他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活到十五岁! 赵恒在保护赵娉婷的这么些年里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也牺牲了太多的亲卫。 所以,倘若赵娉婷的真的与他们相斗,斗赢了还好,若是斗输了,便是棋子落入死局,满盘皆输! 以赵恒暂时的能力,以及不能与这些年来吞噬太多生力以刘彪为首的人抗衡了。培植的老臣新臣如果不是反水,就是被迫害致死。 眼见着赵娉婷一天天长大,刘彪等人的焦虑感也是越来越重,刺探赵娉婷性别的想法从未断绝过。 以至于最后他们想出了提前自伤,伪造自己来了月信的事情,在所有的朝臣面前来证明,他赵娉婷就是个女儿身。 在上朝的前一刻将那缝好留了活结的线给抽了出来,丝丝缕缕尖锐的感觉,回首想来的时候,赵娉婷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以多大的毅力坚持下来的。 疼,真的很疼。 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伤口裂开在汨汨流出温热的血液的感觉。 那些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赵娉婷只觉自己钻入了罗网,越是挣扎扯动黏连的也就越多,越让人难受。直到师傅的大手牵着他出去的时候,赵娉婷才觉得自己是得了真正的解脱。 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他去争,去抢,去把属于他的东西拿回来,去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使命,守护赵国。 而今,赵娉婷确实是一步步的在实现这样的企划,将那些蛀虫那些无用的钉子从名叫赵国的这所房屋里给碾死给拔除。 三年又三年。 逐年的增长让赵娉婷的羽翼愈加丰满,在某些人的眼里也是到了收割的时候。 赵娉婷不经意间已经铲除了许多奉刘彪为主的二心人,损害了不少刘彪的利益,以至于来那个人在赵国的朝堂上时常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国舅与公主在朝堂上的不合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皇家的家事,大多数朝臣还是不愿意掺和进来的。 刘彪恨赵娉婷,不是一般的很,是极其的痛恨,他为自己在赵娉婷年幼的时候因为顾忌太多而没有铲除她,以至于现在是养虎为患,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也不知道赵娉婷是从哪里学的,做生意颇有一番好手段,赵国都城汴江城里最大的勾栏院小倌馆都是赵娉婷开的。 当然,这是极为隐秘的事情,从来也没有人敢大肆宣扬公主竟然做这样的生意,能让人惊的下巴都掉下来。 但是赵娉婷就是这么做了,并且汴江城里不少的贵族公子哥都常来照顾赵娉婷的生意,刘彪的三个儿子自然也不例外。 一个比一个混。 像是有人专门教授的似的,吃喝嫖赌斗鸡样样精通,平时仗着父亲刘彪的权势没少做什么缺德事。 刘彪平时忙于政务拉帮结派巩固地位,脚不沾地自然也管不及儿子,加上夫人有意的溺爱,以至于三个都是不成器的。 自此,刘彪就将他儿子不学无术,痴迷玩乐的原因统统归咎于赵娉婷的身上。 有几次是-派人去查封赵娉婷的铺子的,但是关馆没有人开馆开的快,基本上刘彪前脚派人关一家,赵娉婷后脚的新店就又开始要剪彩了。 所以一来二去,刘彪被气个半死,但是又拿赵娉婷没什么办法,毕竟人正经开门做生意,收入所得都是统统归缴国库。倘若刘彪有意见,赵恒就会派人把各个大臣的家底给盘查一遍。 那刘彪富可敌国的财产肯定避免不了遭受损失。 所以权衡下来,刘彪还是忍了下来。 也是因为这生意经都是向魏国取的,所以赵娉婷来往魏国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 这次赵娉婷来到魏国,也是出于自己的考量,除了在魏国有番布置之外,也是想看一看自己离开赵国之后,有哪些势力蠢蠢欲动想要对他下手的,他好收拾这些不老实的。 虽然以自己做饵有些冒风险,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会有相应的风险在里面,所以赵娉婷也是习惯了深思熟虑之后方才的做出决定,并且在决定之后绝不也不能后悔。 一夜未眠。 手掌里的血迹早已干涸变成暗红色的血痂,血沫里掺杂着茶杯的残渣。黏连在一起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令人心惊。 因为赵娉婷有早起的习惯,所以赵思明一早就候在了门外等候差遣,距他们离开魏国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但是他看公主好像还是有什么未解的心思在,迟迟没有回国的意愿好像。 赵思明不得不要提醒一下公主,陛下已经催的实在是有些紧迫了。 “笃笃笃!”手指扣在门上三声,若是赵娉婷想要出门了,稍等片刻便会从房里走出来,若是不想,就一直不会应声。 这也是赵思明跟在赵娉婷身边久了养成的习惯。 盘算着可能公主今日也不会出门,所以赵思明也就打算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继续将在魏国的手下没交代完的事情继续交代完。 “走吧。” 忽的门“吱呀”一声响了起来。 赵思明忙抬起头来准备看向赵娉婷,但是很快又低下头去,因为公主并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的脸。 她道。 第一百零三章 礼物 “是,公…小姐去哪?” “茶街的济民医馆。” “可是,现在还很早,要不小姐您先用个早饭吧。”赵思明谨慎的建议道。 “不了,既然早,那边去了再等就是了。”等上一等的时间他还是有的。 “是!”赵思明敛了敛眉,忍不住还是疑惑的问道:“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无意瞥到了赵娉婷受伤紧捏着的右手,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小姐,您这是怎么回事?属下这就给您去找大夫。” “不必了,带我去济民医馆,我等那个邱太医。” “小姐,您是想去找那个齐舒吧?”赵思明下意识的回道。 “多嘴。”面纱下的赵娉婷神情冷了几分,有些不悦。 “是,我这就给您备马。”说完之后,赵思明忙不迭的就下楼找去马厩了。公主出行基本都是他负责的,但最近连着好几日公主都没有再出门,他想着是不是小姐在等着回到赵国。 但是,他想不通的一点,小姐明明是在房间里,断没有与人打斗的可能,那么这伤口又是怎么来的呢?难不成是小姐自己碰的?可是看起来伤的很重,会是那么狠心自伤的? 想不通。 但是赵思明也不敢随便臆测公主的想法,只是暗自疑惑。 赵娉婷当然不会管他的下属在想什么,他想到的是等会见到了齐舒该说些什么,能告诉些她什么。总归是要走了,或许可以留点念想。 马车平稳,赵思明驱马很慢,担心公主坐着不适,反正医馆开馆还早,慢慢走不着急,从暮春酒馆出发的时候,赵思明顺势让小二准备了精致的早点放在了漆红的木盒里,共有三层。 清粥小菜包子点心都有,十分周全。 赵思明拿上马车的时候,赵娉婷只是看了眼,并没有拒绝,任凭他就那么拿上马车。出门的时候赵娉婷特意看了下天气,今天的风有些大,干燥尘土气重,为了以防万一,赵娉婷将面纱又多围了几层,只露出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身上裹了层灰色的袍子,阴天微冷。 从头到尾的素,可是谁又知道外物之下藏着的又是何等的惊为天人。 有人说,素等于净,当一个人除非真实喜爱素,否则被迫的多是以手上沾满了污。 赵娉婷正襟危坐在马车里,双眼盯着隔开马车内外的那层帘子,撩开便能看见外面的景象,但是他却无心欣赏外面繁华的街景。 一早上的少梁城像是蚁群出动,各自忙碌的紧,人人不说喜笑颜开,至少也是兴高采烈的,无论什么人都是有着各自的路要走,有各自的去处,不至于漫无目的的飘。 卖早点的吆喝声,还有豆脑豆花的应和声,此起彼伏,行人匆匆,马蹄轻点。 “等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赵娉婷心念一动,话已经吐口而出。 惊的赵思明连忙勒住了马,好在走的慢也不至于摇晃的太狠。 “怎么了小姐,有什么事情?” “去胭脂斋。” “……”赵思明不解,去胭脂斋作什么?不过他还是连忙应了一声:“是。” 胭脂斋是魏国少梁城里较为出名的一家,专门卖些女子用的东西,无论什么年龄段的女子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喜爱的饰品。 当然这价钱也是有高有低,低的谁都能买的起,高的则是需要斟酌一二了。 赵娉婷来过胭脂斋,不过是观摩他这家店如何经营的这么好。门面的牌匾据说是少梁城里哪位大才子给题字的。 里面的分区也是分为了三个区域,明面上没怎么仔细标注出来,实际上就是便宜区,略贵处以及特贵区。 特贵区是赵娉婷专门给取的名字,因为那些东西一般平民百姓想都不要想,根本买不起,就算是他,也要掂量掂量斟酌一番。 所有的胭脂斋只有两层,楼下一层楼上一层,所有的货品都是放在了楼下,至于楼上则都是谈生意的,买卖做不做上二楼谈。 眼下这胭脂斋估摸着时辰也应该是开门了,不若先去那里逛逛然后再到医馆去,尽管赵娉婷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去到那边。 赵思明不知道公主的打算,只是闷着头赶车。 马车拐了两个弯,走过几条街就到了。 如同赵娉婷预测的那样,胭脂斋的小二们已经开始将店门前的那些门板给一一拆卸下来,然后拿进店内,准备开门做生意,有的则是在洒扫。 赵娉婷过来的时候算是第一个客人,其中的一个小二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没想到有客人居然这么早就来了,许多货物还没从柜子里带出来呢。 “拿些好物出来。”赵娉婷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他们在洒扫的样子,语调低低且温柔的说道:“给我拿些好物出来,我要挑选。” 小二们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了两眼,然后还有些愣愣的把人给请进去了,许是春困,所以大早上的人还不是很清醒,疲倦还黏连在自己的眼角。 “好的,您里面请,里面请。”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人上前一步走到了赵娉婷的面前,恭敬的说道。 戴着面纱只是露出一双眼睛的赵娉婷,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也无端生出些揣测来,不知道这面纱下的容颜如何。 不过看这素净的衣衫,想必应该是个清秀佳人。 那胭脂斋的管事拿出了不少的货物出来,有发饰、耳环、脂粉、蔻丹、项链等等,都是女子的用品。花样种类形状材质繁多,看起来很是精致,也让人眼花缭乱。 赵娉婷自认为眼光还是挺不错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想着给齐舒挑东西的时候,却怎么的也不能下定选择哪个,不知道齐舒她是否会喜欢他给她挑的东西。 印象中好像他从来没有送给谁礼品,就算是为了生意往来或者是笼络手段,那也是投其所好,走个过场,由他亲自经手更是不可能。 可是,为什么…… “这位小姐,您是自己用呢?还是想送人呢?”管事的也不傻,赵娉婷拿一个放在手中端详半天,看样子不像是往自己身上比对的样子。 “送人。”赵娉婷抿了抿唇说道。 “送人的话,您看您想送的那位平时有什么喜好?比如梅兰竹菊之类,也好给您推荐相应的合适的。”管事不卑不亢的说道。 “……”赵娉婷思索了一会儿,他还真的不知道齐舒喜欢什么,平素也是漆红跟在齐舒的身边居多,但除非是重要的事情,漆红也不会主动跟他联络。 想了想宁泽对齐舒做的事情,好像是亲手为齐舒植了许多的竹子,看样子好像齐舒好像很喜欢竹子。 “竹子。” 管事低着头看着赵娉婷的足尖,等着她回答他的问题,对于伺候妇人小姐买卖东西,管事已经是十分的有经验,自然也知道怎么去把握他们的心理。 “既是竹子的话,本店新上了一枚竹叶的项链,以及竹枝的发簪,都是较为精美的,只在本店有,绝无第二家,客官您买了也就买了,不会再有想通的款了,价格嘛……”越是独特造型的,不会再制作的价格自然也不会便宜。 “都拿出来看看。” “是!”管事的应了一声,目光流转又看了一眼赵娉婷受伤的缠了条白色丝带的右手。虽然好奇惊讶,但是也不敢问出声,毕竟是客人的私事。 赵娉婷也不着急,被小二引导着上了二楼,等会儿那管事会将东西给带到楼上去,供他挑选。 虽然送给齐舒竹制的东西不若宁泽有心意,但是总归是她喜爱的,就不会有多加拒绝。就像是以往的那样好了,投其所好。 管事的手脚很快,他端着一个古朴的木制展盘,身后的小二也端着一个木制展盘。展盘里是黑色绒布垫着,上面放了几样的东西。 项链是在管事端着的木盘里面放着,而小二手里端着的则是簪子。 端着放到了赵娉婷的桌前,分列放好,一款接一款等着他过目。 这些饰品大多是青碧色,有的则是白青色、灰青色,造型古朴简约,很是雅致。看着就是上等品,就连赵娉婷自己都有些喜欢了。 正在看着的时候,楼下忽然又有了个小二上来了,轻手轻脚匆匆走到管事的身边,然后对着他说了些什么,站在了旁边。 管事的看了一眼赵娉婷,似乎是犹豫着什么,然后冲着小二摇了摇头,示意不必了。 赵娉婷当然不会错过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流,转过头自然地问道:“怎么了?” 管事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也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 “小姐,是这样的,我们店里关于这竹簪,还有一对,是配对的东西,一支男簪一支女簪,模样做工水头都是极好的,入我店来还没有来得及出,也就是前日刚到的,我寻思您送的那位也是女子,怕是不适合,也就没有让他们拿过来。”管家恭敬的解释道。 “这个无妨,拿来看看便是。” “是!”管事又向那个来报备的小二招了招手,示意他快些将东西给取过来让客人赏看。 小二领了命,蹬蹬瞪就下楼去了。 管事陪着笑站在赵娉婷的身旁,配合着略微介绍那些的端过来的展盘里的东西。 赵娉婷却不知怎么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管事所说的一对的东西。 “那对发簪叫什么名字?” “竹枝词” 第一百零四章 归国在即 当赵娉婷从那家店里出来的时候,无他,手里拿的正是为管事所介绍的那对发簪。 没想到发簪也有一对的,倒不如说是赵娉婷还是第一次买这种配对的发簪。 “竹枝词”这个名字不错,这对发簪可以分开,也可以嵌合在一起成为独立的一支,结构很精巧,竹叶的形状略微勾勒,倒也不是十分明显,弧度十分优美。 赵娉婷几乎是看到这对发簪的瞬间就喜欢上了,果断就将它给买了下来。价钱确系有些高了,但是赵娉婷还是给买下来了。 重新坐上马车的时候,日头已经有些高了,寻思着医馆也应该开门了,遂催促着赵思明将马车赶的快些,快点赶到济民医馆去。 不用赵娉婷说,赵思明也知道要快些,毕竟公主的手受伤严重的很,早点去也好。 不一会儿,赵思明将马赶到了茶街了那里,但是茶街里面已经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了。 “小姐,需要我陪您一起进去吗?”赵思明将赵娉婷扶下了马车,关心的问道。 赵娉婷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进去就好,让赵思明就在这里等候,然后就自己一个人走进了茶街当中。 而赵思明也在赵娉婷离去之后将马车给停放到了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停放,然后就去找了一处茶馆休息吃茶,看着人群,等着小姐处理好伤口。 话说,赵娉婷也没有来过济民医馆,只说是济民医馆就在这条街上,所以赵娉婷也就是边走边看,要是遇到了就直接进去。 赵娉婷简朴低调的装束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相反在茶街做生意的,有很多这样装束的女子往来出行,倒也不妨碍。 快走到街中心的时候,赵娉婷才突然看到了悬挂的济民医馆的牌匾,也看到了两旁的题的字: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倒是个有心的。 侧头看了看旁边的排成长龙的队伍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医馆来的病人还挺多的。瞧着井然有序排队的样子,倒是十分正规。 想着准备就抬脚进去,但是却被旁边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娘给拉着了。“姑娘,守规矩点,后面排队去。” 赵娉婷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位大娘,以他的身份地位什么时候需要排队了? “大娘,我不是等人的。”赵娉婷轻声解释道。 “嘁,瞧你手上勒的布条子,当我瞎啊?后面排队去!”大娘鄙视的看了眼赵娉婷。 “……”整个排队队伍的人都转过了头看着赵娉婷,眼神都是十分的嫌恶。 不得已,赵娉婷只好往后面走,走到队伍的最末端,然后慢慢的按照秩序来,一个接一个的进去医馆。 什么时候在外面晒过这么多的太阳?赵娉婷感觉自己的头都有些晕,手上微微出汗,伤口腌渍的有些微微的疼,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排了很久之后,日上中天了才终于到了赵娉婷。 而当邱太医语气有些略微疲倦的问他,是哪里不舒服的时候,赵娉婷说了一句:“我是来找齐舒的。” 听到这话邱太医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你是舒丫头的哪位?”除了宁泽王爷之外,并无第二人知道齐舒在这里,所以,这位的身份还有待考证一下。 “朋友,异国朋友。”想了想加上异国两个字,齐舒听到了就会立刻知道是他来了。 邱太医半信半疑的上下打量了赵娉婷一番,然后站起身来走到坐诊室的外面,招呼了一个药童过来,让他去叫后院的齐舒过来。 然后又回到了坐诊室,让这位自称齐舒朋友的上二楼去,医馆今天的病人也很多,没空在一个病人身上耗费太多的工夫,不然今天的病人就看不完。 仔细看了眼赵娉婷,发现她的手上有伤口,染了血迹的布条看起来格外的明显,显然她手上了,这姑娘家的要是手上留了疤痕可不好看。 “要不,我给你包扎一番吧?”邱太医关心的问道,毕竟医者父母心不是吗? 赵娉婷刚想答应,但是想到自己身体的特殊情况,唯恐被这个大夫给看出来什么东西,为了谨慎小心还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 几番交涉下来,既然人家坚持,也就不好再勉强人家了,等会儿让舒丫头帮忙给他处理处理就行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先去二楼处等着吧,我已经托人去后院找她了。”邱太医做了请的动作,示意赵娉婷不要妨碍他看诊接待下一个病人。 赵娉婷自然也知道大夫要忙,所以他也是乖乖的上楼去等齐舒。 没想到齐舒真的是在医馆里帮忙,这家医馆的病患如此之多,想必应该是颇富盛名,赵娉婷不由自主的想到,随意挑了间无人的房间就进去了,大门敞开着。 齐舒听到了药童前来会汇报的消息,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了过来,异国朋友,她哪有什么异国的朋友?随后仔细一想,好像确实算是异国朋友,娉婷不就是异国朋友吗? “好,你先去,我净手就来。”齐舒跟药童打了声招呼,示意她已经知晓这件事了,让药童赶紧去前厅帮忙,今日的病人好像也挺多的。 等齐舒略微收拾了之后到前厅问了邱太医,知道人此时是在二楼等着她呢,听邱太医说她还受伤了,这让齐舒陡然心里一惊,连忙上楼去看。 一间一间找过去的时候,在其中一间大敞着的房间里面坐着个灰色衣袍的人,齐舒当然直接就认出了她是赵娉婷。 不得不说,赵娉婷能过来找她她还是很欢欣的。 “娉婷,你怎么来了?”齐舒迈过门槛直接走了进去。 赵娉婷听到声音也是转过了脸来看,看到齐舒也是蒙着面,她也是蒙着面,不禁好笑站起身来。 “你怎么也蒙上了面纱?合着你在医馆还要蒙面救世?”赵娉婷站在齐舒身前,略微比齐舒高了半个头。看到房门未关就准备去关门。 “等等,我还没有去取东西,你先坐。”齐舒想起来邱太医跟她招呼说是要处理娉婷手上的伤口来着。“你这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无碍无碍,只是不小心的摔在了碎掉的茶杯上。”赵娉婷的语气里十分轻松随意,既然只有他们两人在也就不需要再戴着面纱了,伸手就准备解开自己的面纱。 无奈左手不太好动,但是右手扯的时候撕扯了伤口,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别动,别动,我来。”齐舒看到她这个样子,自然不忍心。赶紧伸手帮忙把赵娉婷脸上的面纱给拿了下来。 诶?这次没有戴鬼面具? “吓不住你自然就没有戴了。”盯着她的看的赵娉婷自然看出了她眼里的惊诧之色。 “噗,原来你戴就是为了吓我?”齐舒有些无语的说道,不过面纱下的容颜,还是让齐舒忍不住叹息,实在是迷人的很。 “你且等等,我去取些东西来,先把你手上的伤给清洗了,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早点找大夫?瞧着都结血痂了。”齐舒不满地责怪道。 “……”赵娉婷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齐舒在笑。 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出门然后将门给仔细带上,等会儿再进去。 赵娉婷在齐舒离开了之后脸上的笑容才退却下去,一眨不眨的看着门的方向,目光锐利直接的能将门给看穿似的。 貌似,她在这里挺开心的,而不是故意来装模作样的,误解了吗? 不一会儿齐舒端着要用的干净的布还有些药物还有一碗汤汁上了楼。 腾出手之后轻轻扣了扣门,得到了里面人的回应之后,方才推门进去。 进去之后,齐舒先将手头的东西放到了桌上,然后拿来了一张软垫,跪坐在了地上跪坐在赵娉婷的跟前。 赵娉婷有些不习惯这样,但是齐舒却笑着解释这样真的没什么的,有的时候不方便处理病患的伤口的时候,邱太医也是这么做的。 行医者,姿态放的低些也并无不好,不过是为了病人好罢了。 齐舒坚持,赵娉婷也就没有再拒绝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齐舒从垫子上起身,走到窗边的净手盆处仔细的净了手,然后再过来重新跪坐下来,伸手将桌上的东西给轻轻放置在地上。 让赵娉婷摊开手,齐舒轻手想将那与肌肤黏连起来的白色染红的布条给摘下来,但是发现皮肉和布条已经黏连在了一起,想了想,齐舒遂将带来的小壶白色透明的液体倒在了赵娉婷的手上。 赵娉婷被一瞬间的剧痛给刺的眼眶微红,似是有些难以忍受。 “没办法,邱太医交代要用的,忍着点”齐舒面色不忍的说道。 布条沾到了液体浸润了片刻之后,齐舒才小心的继续撕布条。她发现赵娉婷的手上还有许多的茶杯碎渣在,大大小小的碎末血沫糅在一起,难以分辨,实在是很难处理。 齐舒有些为难,想了想说道:“要不我找邱太医来给包扎吧?” “没关系,你来就好,我不介意。”赵娉婷忍着痛,头上微微沁出了汗滴。但是齐舒实在没有把握自己能做好。 几番争执之下,齐舒只得硬着头皮应承她来。 “我会先将那些残渣给清理掉,娉婷你可以与我聊天,这样就不那么痛了。” “嗯。” 说是要聊天,乍一听还很有道理,这样就不会想着伤口了,但是真要聊些什么的时候,赵娉婷反而没什么要说的了,他的脑袋里此刻正想着的是自己左手口袋里的发簪,还有面前齐舒黑色的小脑袋。 “对了,娉婷,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济民医馆的?”齐舒有些的疑惑地问道,茶街离西子街离的很远,她就算是遛弯也跑不到这里来吧?” “……”对哦吗,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的小厮上次去齐府找你,通报了几次都是说你不在府中,几次相邀都是不在,于是我便让他留心你这早出晚归都是在做什么,这不就发现你从早到晚都待在医馆里嘛,你还真是大胆不怕被发现。” “没办法,老困在家中如何兼济天下?娉婷应当是懂我的。” “我自是懂你,正因如此,几次上门不见,我便亲自找到这里来了,恰好手上不慎受伤,也有个由头找你救治。” “我哪里是什么大夫,不过来来帮忙理药材学些皮毛罢了。”齐舒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她还远远算不上什么。 “其实,除此之外,我还要与你再说一件事。”既然决定了要回国,反正也是迟早要告诉她的事情,倒不如现在说了算了。 “嗯?” “我要返回赵国了,就在这几日。”凝视着齐舒的目光,赵娉婷认真的说道。 第一百零五章 试探真心 齐舒没有想到赵娉婷过来是为了来说这件事,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那娉婷还会再来少梁吗?” “故土难离,此番,不知何时能来。”赵娉婷的语气里也透露出些许的遗憾惋惜来。 “倒也是,不过娉婷也莫伤心,他日若是齐舒得空,定然要去赵国看望你。”齐舒真诚的说道。 赵娉婷听了心念一动,不由得微微移了移身子,手掌上不知不觉已然被齐舒清理了大半。 “为何?”为何要这么说?说的好像他们两个之间很熟稔似的。 “舒儿真是待我情深意切。”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齐舒自是真心相待。”食色性也,齐舒从未见过比赵娉婷还美的女子,介于清纯与艳媚之间,又有着三分英气,更显出众。 或许人生来就会对美女有些更多的倾向。加之对她有恩,齐舒怎么可能会不真心待她? 殊不知,赵娉婷心中怀揣的又是何意。 那些清洗过后落到地板上暗色的血迹约有一小洼了都。 齐舒仔细认真的清洁了一遍又遍,才将那些残留的尖锐小碎渣给完全冲掉。 被血迹掩盖着的伤口也是自然而然的显露了出来,不少大大小小的口子,看的齐舒有些心疼。 “下次定要仔细,如何能摔在茶杯碎片上?实在太不小心了。”如此纤白细腻的手指,要是留下疤痕还有多难看? 齐舒那些小布片,仔细沿着赵娉婷的手指,一点一点往下擦。 沿着掌纹的脉络目光专注而不含一点杂质。 陌生的气息萦绕在周围,赵娉婷只觉自己的心都在不受控制的乱跳,绯色爬上了脸颊,他能感觉到齐舒的目光凝视在他的手掌上哪一处的感觉。 灼烫的快要融化了他。 “好了吗?”对这种让他不自在的情潮,赵娉婷只想快速逃离摆脱。 “弄疼你了?马上就好。再上一层药然后包扎起来就好。”齐舒抬起头目光清澈的凝视着他说道,露出了温柔安抚的微笑。 黑色的小脑袋忽然抬起来,齐舒的脸近在咫尺,赵娉婷的大脑一阵轰鸣,左手不禁想要抚上齐舒的脸。 齐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身子微微往后退了一点,想让赵娉婷的手落空。 原本想要抚弄齐舒脸颊的赵娉婷顺势理了理她的头发,似是毫不在意的说道:“头发乱了。” “无妨,等等收拾好了再去。”齐舒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好像也没感觉到头发垂落下来。 “早上我还没有用饭,腹中饥饿,能否拿些吃食过来?”赵娉婷找了个借口,转移了话题,也转移自己身体里有些激流冲撞的感觉。 “唔,医馆里有是有,但是不太好吃,这样,我带你到旁的地方吃点吧?”齐舒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 “你每日与他们同吃?” “嗯。” “不觉身份地位悬殊?” “悬殊又如何?我来此地的目的是为了跟随邱太医一同济世救人,旁的貌似并不重要。” “若是身份被拆穿了呢?名门贵女出入医馆救济平民百姓,你将你齐府的颜面置于何地?为了你一己之私肆意妄为?”说到最后赵娉婷的话语里竟带了几分尖锐的味道。 和宁泽几乎相同的话,齐舒有些黯然,她当然知道被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 “娉婷,身为女子,诸多枷锁,我虽身在魏国,女帝开国,可明面上风气开放,女子做官经商等,但实际上对女子的束缚依旧是层层叠叠严苛规定下来,纵然我有心,但也无力,若非通过这种方式,大我不成,也成个小我。” “你乃是高门贵女,又何必?” “家父虽是尚书之位,可这高门当是算不得的,无论身为男子或是女子,我也有自我意愿之事,旁的,恕齐舒实在顾不得了。” 顿了顿,齐舒又开始手上的动作,已然是清理干净开始包扎了。 “舒儿当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赵娉婷也放开了语气,不像是在嘲讽倒像是在调侃。 齐舒摇了摇头:“无他,意愿使然。” “包扎好了吧?饭否?我快饿坏了!”赵娉婷看到齐舒在收拾东西,而自己的手掌已经被包扎好了还系了个好看的结。 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别说,确实蛮痛,下次不要学着那宁泽自伤跑到齐舒面前博同情了,傻子做的事情,他这样智慧之人怎么能跟着去学? “嗯,稍等,我去取些银钱过来,你既专程来像我道别,我又怎能不好好为你践行,我这就向邱太医告假。” “太医?”赵娉婷先前没有注意到,现在听来却有些奇怪,太医怎么会在这里? “邱太医是从宫里退下来的,一身医术不舍浪费,所以便自己盘下了铺子,开了这家济民医馆。” 原来如此!赵娉婷了然的点点头,对齐舒的话表示肯定。没想到这当中还有这层渊源,想到查到的关于齐舒的过往,幼时的时候在宫中做了陪读,结识了不少颇有些身份地位的人,但是关系处的最好的还是太子姬南和广寒王宁泽。 想必这邱太医就是当时那个时候认识的?当然,这个宁泽也只是在心中揣测,没有问出声,他也没有傻到将他的想法说出来,让齐舒由此来怀疑他的用心。 等齐舒收拾好了之后就到房间里面来找赵娉婷,心里在盘算着等会要带她去什么地方,还是什么地方的东西会比较好吃。 足够为她践行,毕竟相识一场也是缘分,她也没有表示过对她的感谢,现在人家要回国了,肯定要好好表示表示。 今天墨竹和绿橘都不在身边,所以也没个人给她介绍,虽然常常来茶街,但是也只是进出医馆罢了,对这里还不算太了解。 罢了,走到哪看到哪吧,要是娉婷看着喜欢就到哪家店就是了。 齐舒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屋中除了赵娉婷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男子,看着穿着打扮像是侍从,手里正提着一个红漆木盒。 齐舒疑惑的看了一眼赵思明,问询的看了一眼赵娉婷,大意是问是不是这个人是她的人? 看到齐舒来了,赵娉婷冲着赵思明点点头,示意他把东西给收好,然后走到了齐舒的跟前,轻轻环过她的臂弯,往外走去。 模样看起来跟那些小姊妹一起勾着胳膊搭肩的样子,不知怎的,齐舒忽然就想起那天看到的费慈安和高若琪来。 所以,这样就算是有些闺中密友的样子了?暗自思忖了片刻,肯定的点了点头。 赵娉婷一直在观察着齐舒的表情,觉得很是生动,看样子好像是刚刚想通了什么似得。 “刚刚是我的侍从,特地送来饭食的,不过已经冷了,就没什么食欲在了。“赵娉婷解释道。 “不是这个,我知道,我见过他,只是我觉得我们现在这幅模样,很像是闺中密友似得,有些不习惯“ “难道你自小到大都没有玩的好的玩伴吗?“赵娉婷觉得自己也没有,像他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交到什么真正的朋友? “嗯,可能因为性情喜静,平素又不怎么爱出门,所以小时还有些来往的女子现已经都不怎么来往了,她们也大多为*为人母了。“ 想到这里齐舒不由得有些感叹,那些女子都已经成婚生子了,哪里像她一样。 “你的人缘是有多差?”赵娉婷嘲笑道。 “你不也是一样独来独往?”末了又添了一句“半斤八两” “你!”赵娉婷气的将没有受伤的左手一把盖在齐舒的脑袋上,以示惩罚。 齐舒上手就想掰开她的手,但是被赵娉婷温柔的强按着不能动弹。 “轻点轻点,手下留情,发丝又要散乱了”齐舒求饶道。 “哼”赵娉婷也不管齐舒愿不愿意,直接拖着她往外面走。 “你的手劲怎生得如此之大?比之男子不逞多让吧!“齐舒好不容易从赵娉婷的手下的逃离了出来,十分感叹的说道。 宁泽曾经也这样拎过她。 被齐舒突如其来的话有些吓到,赵娉婷愣了愣继而玩笑道:“我若是男子如何?“ “你若是男子定然颠倒众生,让无数女子芳心暗许。” “那你呢?” “自是也会啊?巴不得以身相许!”齐舒也是应和着说道。 “若是有物能够记录卿之言,那便好了。”围在面纱下面的脸不知怎的,忽然有了几分遗憾之色。 “娉婷生的如此貌美,男子或是女子皆为你倾倒,又何须我。“想了想,齐舒还是摇了摇头,对这种无意义的假设觉得没有议论的必要。 “若普天之下,愿得你一人心,白首不离呢?“ “娉婷若是男子,齐舒遇上你自是一百个愿意。“ 或许赵娉婷自己都觉得议论此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倒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结了。 两人一道出了医馆,俱是围着面纱,沿着茶街的右边往东走,因为茶街是东西向的。 赵娉婷没说想要去哪家店去,齐舒就作主随便选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相邀着一同走了进去。 跟在她们身后不远的赵思明见此也是来到了这家叫“吉祥酒楼”门口,公主嘱咐他等到她跟齐舒用过饭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所以等到她们两个安定下来的时候,赵思明就折回去将停在茶街入口的马车就带到吉祥酒楼的下面,等公主出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坐上马车不用走太远了。 齐舒定了一间楼上单独的房间,因为她和赵娉婷都戴了面纱不愿抛头露面,所以大庭广众之下,所谈之事也不甚方便。 赵娉婷习惯坐在窗边,隔着面纱笑看着齐舒在跟小二交代,说点了什么水煮花生、醋鲈鱼、红烧肘子、还有甜汤什么的。 第一百零六章 互赠礼品 上下至少有十多碟子吧。 “两个人也莫浪费了。”赵娉婷看齐舒有越点越多的趋势,所以也就作势拦了拦。 “此番也算是为你践行了,这些不算什么的。” “既然舒儿如此大方,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小二再来两壶上好的酒,价钱没有问题,尽管上”赵娉婷听到齐舒的话心知她只是客套,如此,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齐舒的脸上明显一僵,然后不由得假笑了两声,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牙酸,这赵娉婷还真的不跟他客气。 等小二记好了客人要点的东西之后,就退下去了顺势将门给仔细给带上了。 “娉婷你还真的不跟我客气。” “此话怎讲?” “无事、无事。”齐舒摇摇头,心想就不跟他计较了。 “舒儿可是心疼银钱了?你不似我,乃是个生意人。” “非也,这点银钱我还是掏的出来的。” 在等着小二上菜的时候,赵娉婷想不到有什么跟齐舒好聊的,遂把心思放到了宁泽的身上。 环伺周围,普通的装饰,普通的茶水,毫无情趣可言,比起他的暮春酒馆差远了。 “近期的时候,王爷总是会去我那酒馆喝酒吃茶,想必也是喜爱我那酒馆内雅致的环境。” 齐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暮春酒馆可是少梁城里数一数二的酒馆,不去你那里还去哪儿?” 赵娉婷听到齐舒这种理所应当夸赞的语气,不由得也是笑出了声。 不过齐舒说的倒也是事实。 暮春酒馆开了已经有三年了,三年前也是他正式开始布置魏国的时候。 那个时候赵娉婷就在策划,要在魏国开几家颇受欢迎的店铺,结交各式各样的奇人异事名门权贵。 如今,也算是小小的实现了预期的目标。 从暮春酒馆的选址,到亲自动工设计布局,都是赵娉婷自己亲自腾出空来设计的,务必要让人觉得与众不同,美誉传开。 “确实耗费了不少心血。” “所以啊,宁泽又不是傻子。”想到那个人,齐舒就忍不住表情抽搐了几分,嘴巴也瘪了瘪。 “直呼其名可是不妥?”赵娉婷有些意外,齐舒最是知礼,怎会明知故犯? “哪有什么不妥,让他听到了才好,坏人!” “坏人?何解?” “拉我下水算不算?”齐舒有些委屈巴巴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在赵娉婷的面前她就不自觉的会放开很多。 “噗,没想到舒儿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实在是令我意外。” “那个人,实在是无赖又难缠的紧,哪像娉婷这样,虽然先前你也故意戏耍我,但是哪有宁泽那样过分的?”越想越气。 小二在两人聊天的间隙小二上来端了几碟子菜品,卖相看起来还算不错。 “这个我要解释一番,素闻齐府舒女品貌脾气极佳,故生了试探一二的心思,还望舒儿不要介意的,娉婷并非出自本心,只觉舒儿十分可爱,如同猫儿一般。” “猫儿一般?” “猫儿不爱亲近人,性子高冷又喜洁净,说黏人吧又不黏人,说不粘人吧,偶尔又是过来扰你,闹得心痒痒的,性情还有几分捉摸不透,可是一旦要是亲近熟悉了,便会觉得偶尔它又十分依恋你。我曾养过一只猫。” 在赵娉婷的眼里,齐舒就跟那猫儿一样,忽远忽近的,有时会突然闯入他的怀里,这里磨蹭那里磨蹭,等他下手去捞的时候,她又如同滑溜的鱼儿一般,溜走了。 等他想起来它,想去找它的时候,却发现猫儿正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旁的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这样的舒儿,实在是太自私了呢。”赵娉婷总结道。 “齐舒才没有!娉婷贵为一国公主,救我性命,因缘巧合之下成为朋友,实乃我的荣幸,怎会若即若离?” “可除我逼你寻你,你又何曾主动上寻我?偶尔来了还是宁泽王爷带着你来,你虽把我看作挚友,但是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你的真心呢?倘若在你看来,吃饭也能算作真心的话。” “这……娉婷你也知我心性,不是甚是主动之人,外加我以为娉婷事务繁多,不便打扰,至于什么像猫儿一样,是万万没有的,是误解。” “难不成,舒儿喜欢广寒王那种强势的?强行进入你的院子为你植竹子?”步步紧逼,丝毫没有给齐舒反驳的机会。 “这,并不是,是他强行…” “若非你真的不愿意,又怎会同他妥协?” 齐舒被质问的说不出话来,确实她在对待宁泽的态度上一直都是较为避让和妥协的态度。 “舒儿可是爱上他了?”赵娉婷轻飘飘的一句,声音有些低微,听起来像是微风乍起湖面波澜起。 但是这番轻飘飘的话齐舒的耳朵里却在她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 “是吧?” “不是!”齐舒断然否定到。 赵娉婷的唇角勾起,笑意却并没有蔓延到眼底,只是耸了耸肩,左手有些别扭的端起桌上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齐舒的眼里有些惊惶,但是很快被强压了下去,有些像是被人看透的心事般的惴惴不安。 “若是,我也亲手为你植竹子呢?”赵娉婷喃喃自语道。 “什么?”齐舒没有听真切,有些迟疑的想让赵娉婷再重申一次。 “无妨,等我从赵国回到魏国,那我也为你种上竹子可好?” “……”怎么谁都要给她种竹子?不过是因为喜欢的多点,但是也不至于都想着给她弄竹子啊。 但是考虑到娉婷就要离开了,就算是答应她也无妨,于是齐舒就点了点点头,表示同意。 小二两番进出便将饭菜都给上齐了,一个人身上竟然挂了那么多碟子,也是让两人惊叹这小二熟能生巧,上个菜也是惊叹旁人。 这家店的饭菜碟子乃至酒杯茶杯皆是采用的蓝花瓷,最是常见的瓷器,但是一套下来看起来也尚能接受,饭菜之类的也是将将入口。 赵娉婷腹中饥饿,所以吃的就稍微多了点,倒是齐舒没什么胃口,心里还在惶惶然,为刚刚赵娉婷所针尖直指的地方。 “这世道,女子多是较为艰难,夫婿难挑,婚后众口又难调,舒儿且要注意着点。” “我暂时不急呢,娉婷怎的与我父母长辈他们一类人,难道是怕我嫁不出去?” “嫁肯定是嫁的出去的,只不过,你真的打算嫁给宁泽?我见他,似乎……” “嗯?” “无碍,就当是我听错了。来,我敬你一杯!” “嗯?嗯……”齐舒其实是想问赵娉婷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刚想问他,可是刚刚娉婷又是那样说,如果要是这样关切的询问,那不就代表着她确实是记挂宁泽吗? 齐舒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自然的落入了赵娉婷的眼里,果然是城府不深的闺阁女子,脸上藏不住事,什么都写在脸上。 这也难怪漆红说齐舒会让人不自觉的放松警惕,倒不是天然无害,只是有种莫名的亲和力。 齐舒夹了几粒花生米放进了嘴巴里,油炸过的花生酥脆飘香,让她不自觉的喜欢上了这种咀嚼的感觉。 “来此之前,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心意,希望你能不嫌弃的收下。”赵娉婷的左手不自觉的就伸向了自己衣袋中,想着把自己早上买的东西给掏出来。 齐舒听到赵娉婷给自己准备了礼物连忙摆手拒绝,她都没有赠给赵娉婷临别礼物,怎么反倒是赵娉婷先给她送了礼物呢? “就当是留作纪念,不枉我们在魏国相识一场,要是以后不能再相见,也好留个念想。” 听到这话,齐舒不自觉的就犹豫了一下,赵娉婷这么说的话不就代表着以后相见几乎很不可能了吗? 看着齐舒犹豫的脸色,赵娉婷趁机将那竹枝词给拿了出来,是女款的那一支。 “此簪名叫竹枝词,我见了很是喜欢,觉得十分与你相配,你可喜欢?” 发簪?娉婷送她发簪?这…… 看装着的木盒是胭脂斋的,齐舒也有几件胭脂斋的东西,自然认得这包装盒,看做工和质地都颇为不俗,应该是价格不菲,有些贵重。 “这会不会有些太贵重了?”齐舒犹豫得说道。 “无事,你若喜欢就好,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他人赠礼。” 这话说的齐舒就不能拒绝了,人家都真的说了,齐舒再拒绝就是摆谱了。 “那好吧,既然娉婷盛情,那我便不再推拒。” 赵娉婷满意的看着齐舒将那发簪给收了起来,好像是有什么就那么遗落在了齐舒的身上。 既然赵娉婷的赠与了她如此贵重的礼物,齐舒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光光收下别人的东西。 咬咬牙,齐舒从自己的脖颈处掏出了一样东西,然后轻轻的将它给摘了下来。 是一根红线穿着的项链,项链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银树叶,还是银杏树叶,银杏在佛门中的地位乃是宝树,十分的珍贵。 齐舒这根项链乃是齐舒小的时候自己亲自去庙里求的,说是只要戴上就会护佑戴着它的人一生平安。 所以齐舒从小到大只是给这根项链换过几次绳子,那叶片却是从来未曾丢失过的,而这么多年了,齐舒都是过的顺顺利利的。 冥冥中,齐舒觉得是这根红绳项链的原因。 “如此?会不会有些太贵重了?”赵娉婷有些惊讶齐舒竟然会选择拿出这样的东西作为交换送给他,毕竟是贴身戴着的。 “这是庙里的得道高僧给的,十分十分灵验,你若不嫌弃便收下它,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先前赵娉婷说齐舒不够重视她没有诚意,使得齐舒不由自主的就想做出些证明她也是真心实意的事情来。 “当然不会嫌弃,舒儿,你便帮我将它给戴上,如何?”赵娉婷有些开心的说道。 “好。” 转眼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的项链转眼就已经挂在了赵娉婷的身上。 目光交汇间,齐舒婉然一笑,似乎是对这样的交换觉得十分满意,而她却在不经意间错过了赵娉婷闪烁而过略带复杂的眼神。 …… 第一百零七章 夜雨寒凉 月黑风高摸墙头的夜。 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风骤起,夜雨寒凉,谷雨刚来没几日。 这谷雨,乃是春季最后一个节气,也是播种移苗、种瓜点豆的好时节。 人道“五天”为“一候”,“三候”为一个节气,所以这谷雨时节的雨水也是有三候。第一候萍始生、第二候鸣鸠拂其羽、第三候戴胜降于桑。 谷雨后,便是要立夏了,春天也就要结束了。 宁泽在处理完了公务之后,方才听宁三汇报今日齐舒的行踪,毕竟她还出没于医馆,不得不防着万一有匪徒盯上了她,那不就处境危险了? 先前他去齐府种竹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少梁,有好些人已经偷偷差遣人过来问王府里的人,说是广寒王打算什么时候成婚行大礼。 但是府里的人对此都是一笑置之,并不予理会。 宁泽倒是想啊,但是这不是碍于齐舒暂时还没松口吗?等到齐舒什么时候松口,他自然就能成亲了。 今日上完朝之后宁泽就立马回到了王府中,许多的折子跟雪花片似的堆在他的案子上,这个不是税务的问题,就是那个受灾的问题,又或者是各种杂七杂八的问题。 露胳膊挽袖子宁泽连饭菜都来不及吃就忙着处理这些政务,就想着早点做完之后可以早点去找齐舒。结果这一处理就处理到了晚上。 不得已,风度翩翩丰神俊朗的广寒王宁泽又得去爬墙了,因为,宁三告诉他,今日赵国公主赵娉婷来找齐舒了,两人独处了许久,甚至还协同出行。 这就让宁泽不得不担心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上次不是警告过她远离赵娉婷吗?怎么老不听他的话? 本来想着今晚雨疏风骤,天色也不好就不出行了,但是终是放心不下,想了想、咬了咬牙、跺了跺脚,宁泽只得又拾起了老本行,翻墙头去。 宁二和宁四都在接应,确保无人之后宁泽方才溜进去。 本来也没有想着要对齐舒做什么的宁泽,在看到晚上的齐舒之后,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改变心思了。 等他摸到熟悉的屋顶,熟悉的瓦片破损处,以至于熟练的将瓦片揭开,准备放绳子下去。 结果去发现屋里燃烛,人却没见到。 奇怪,人呢? 就在宁泽在屋顶上透过那个小眼左看又看齐舒在哪里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响了起来,只着一身中衣的齐舒走了进来,看头发好像还是湿的。 淋雨了? 不,不像是淋雨,好像是刚洗完澡出水芙蓉的样子。宁泽有些小激动。 结果他想着聚精会神看的时候,齐舒却好整以暇的拿了外衣坐在了桌旁,不急不缓的对上了天花板上,那小半张脸。 眼神定定的看着齐舒,好似在说:“看,好看吗?” 宁泽跟齐舒这么一对视差点没从屋顶上给摔了下去,天啦噜的,齐舒怎么知道他在屋顶上的?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的他浑身发毛,差点没站立不稳。 但是既然已经被齐舒看见了,也断然没有再蹲在屋顶上的必要了。宁泽麻溜的将瓦片放回了原来的地方,然后迅速的从房顶上下来溜进齐舒的屋子里。 齐舒眼皮子抬了抬,看到宁泽进来了,不疾不徐的拿过一只茶杯,然后给宁泽倒了杯热茶。 外面有多冷他是知道的,不过她也是真的佩服这个人居然能够站在屋顶上冻那么久,真的耐寒。 “王爷是松柏冬青?真抗冻。”春夜雨寒凉,穿的单薄了还是受不住的,她瞧着宁泽穿的也不是很多。 “无他,来见你,刀山火海也是能上的。”宁泽大言不惭的说道,丝毫没有觉得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些羞耻。 “那真是辛苦王爷了,我这屋顶也不比那刀山火海舒服吧?您打算什么时候帮我把那屋顶给修缮好了?”齐舒凉凉的说道。 “定会挑个晴朗的日子。”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两人之间一阵默然,宁泽有些奇怪,这才过了几日,怎么齐舒的态度如此反复之大?实在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难道说那个赵娉婷跟齐舒说什么了? “今日王爷来所谓何事?齐舒白天也是在的,您这大半夜的伸出半张脸来吓人,若非我发现地上的水迹,我还真不知有人窥伺着我,想着便是一阵寒颤。” 这话齐舒说的是实话,她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地上的水迹,知道屋顶上有人,而那个常见的位置如果不是宁泽的话还能有谁。 “我刚准备慢悠悠的吊石头,就已经被发现了。”宁泽有些无奈,这未免被发现的太快了。 “下次王爷不要再如此了,不然齐舒实在是受不了。” “那…下次得你允许,我再来?” 齐舒想着回答说,以后你永远不要再来了才好,但是显然宁泽并不会听他的话,还不如老老实实说个比较现实的。 “下次跟宁三说一声,如何?” “嗯。”齐舒只得勉强答应了有人先一步通风报信这个提议。 看着齐舒不生气了,桌子上的茶也不烫了,温茶暖了暖身子,宁泽觉得有些凉的身体也好多了。“王爷,齐舒乏了,您还是赶紧说正题吧。” 虽然她的房里普普通通没什么东西,但是留一个陌生男子在这里张头露尾的打量心里也是极其不舒服的。 “无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小事。” “说来听听?” “阿南要纳妾了……”宁泽昨天想到姬南告诉他的事情,至今都还是有些震惊,上次与太子妃吵架过后,原来姬南真的去纳妾了。 当然,宁泽也是想过是不是姬南的一时气话,以至于闹成这个样子。 但是看到姬南疲惫无奈的眼神,才渐渐明白,这哪里是姬南要纳妾啊,这是姬南存了打压太子妃的心思,让她在太子府中不至于太过猖狂。 而姬南要纳的那位,好巧不巧,正是那高家的小姐,高若琪。 本来按照高若琪的身份给个不错家世的做个正妻是不成问题的,但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当得知太子殿下要纳妾的时候,高若琪竟然甘愿做侧室也是要贴上去,不得不说还是蛮让人震惊的。 “当真?他不是与太子妃的感情甚笃,如何会突然纳妾?”齐舒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齐舒,有些不相信姬南竟然会作出纳妾的事情。 “具体原因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姬南心意已决,怕是不会错了,外人估摸着猜测是因为几年了,太子妃都无所出,所以皇家的血脉延绵也是十分重要的。” “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原因。”齐舒摇摇头肯定的说道。 宁泽看了眼齐舒,不知道她从何而来这样的判断,但是既然她这样说了,那便是如此吧。 头发还是湿凉的,如果不早点擦干明天早上一定会头疼的。 看到齐舒的床边有一张帕子,宁泽忍不住就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还在沉思的齐舒没有注意宁泽的动静,只是兀自思索着关于姬南的事情,想着要不要去干预劝阻一下。 拿到了干帕子折身回来的宁泽极其自然的坐到了齐舒的身边,然后从她的及腰长发发尾开始擦起。 感受到宁泽的动作的齐舒慌忙反应过来,准备就站起身,但是却被宁泽给一把按下来了。 “等会,擦干再动。”宁泽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齐舒默然,有些不太适应这种过分的亲密,就略微显得有些不安分。 “姬南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为什么?”齐舒下意识的回道。 “太子妃并不喜你,多管闲事不是好事,就算姬南与你关系不错,这也是他的决定,你不可能替代他,干预他的决定也是干预皇家的决定。” “说的那么严重,但是总不能看着姬南和太子妃原本不错的感情毁掉吧?” “那就看着吧。” “……” “为什么想着管别人的闲事,而不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出于朋友间的关心而已!” “你可以多关心关心我?” 又是一阵尴尬的默然。 “还有事吗?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听说你今天见了赵国公主?” “你又查我?!” “这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危!” “我能有危还不是因为你!” “总之她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你离她越远越好。” “可我觉得娉婷还不错。” “听话!”宁泽使多了点手劲揉搓了齐舒的湿法。 “慢点慢点,疼!我自己来行不行?”齐舒被宁泽扯疼了头发有些抗议的说道。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她要离开魏国回到赵国去了。”齐舒被宁泽烦的没法子,只得说了出来。 “走得好!”宁泽咕哝道。 “娉婷可是招你惹你了,为何如此抗拒?” “……” 齐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窗户还开着,冷风吹了进来格外的有些凉,看来这雨过会儿还得下。 “王爷就是为了说两件事吗?与我写信也是可以的。” “不,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容易处理完公务,天色却已经黑沉了下来,我也是无法。”这才晚上偷偷摸过来了。 “王爷一般不是都特别清闲吗?” “陛下交给我太多的杂事了,都是大大小小各种零碎的,我也很困扰,要不齐舒帮我一同处理吧?!”对了!齐舒也是熟通文韬武略的,毕竟打小是从一个师傅底下出来的。 “这不太妥当吧?我无名无分不可参与政事,更不可能查看政务的。” “无妨,待你有空的时候我便来找你。” “可是,医馆。” “医馆那里你多久去一次我心知肚明,齐舒你别想瞒着我。”宁泽骄傲的说道。 “……”这个人把她给查了个底朝天。 “不吱声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宁泽很高兴,忽然又想出了可以亲近齐舒的方法。 手中的帕子湿润的差不多了,摸着齐舒黑软细滑的长发也干的差不多了,不禁满意的拿起桌子上的木梳开始给她细细的梳起头发来。 尽管齐舒十分抗拒宁泽如此的亲近,但是头发现在握在人家手里,打又打不过,只能含恨忍着,等这个人赶紧走,早点走。 “这段时间你出去避避吧?”冷不丁的宁泽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为何?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去避避?” “因为城里现在对你的风评并不好,我想略微整治一番之后再让你回来。” “风评?不是吧?我又做错了什么!”齐舒不可思议道。 “……我想你还是不知道更好。” “那又何妨,不过是些难听的话而已,但说无妨,我齐舒才不是在乎名声的人。” “跟……方家有关。” “……”齐舒的背脊有些僵直,然后过了一会儿说道:“你看我什么时候出发比较合适?” “噗,刚不是说,唔!”宁泽还没来得及嘲笑齐舒,就已经被她拿桌子上的果子一把堵住了嘴。 第一百零八章 串通一气 “前几日,我母亲跟我又说了江南婆母的事情,说是这几日催的紧,让我抓紧时间下江南去。”齐舒听到宁泽让她出去避避,确实也觉得现在少梁城里肯定又是一片乌烟瘴气,还不如趁此机会出去散散心,反正对她好久都没有出去了。 “江南?”他怎么没听齐舒说过,江南的话离这里也不算远,等他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刚好可以顺势去把齐舒给接回来。 自从宁泽上门给齐舒种竹子之后,两家都是默认有了某种暧昧关系在,但是又不说破。 想想哪个男子愿意上门给女子植绿竹的?而且还是像宁泽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少梁城里这几日围绕的都是齐宁两家的事情议论纷纷。 所以,有些看不惯齐舒的人,自然也不会觉得太好过,忍不住也会想从中搅上一搅。 首当其冲的就是一直以来对齐舒极为不满的方老太太。 于是,这位蛰伏窝在家中的老货,忍不住又要出来作妖了。 “在方结征战的五年,出生入死的五年,齐舒非但没有安分好好在家等着方结归来,反而经常在外勾三搭四,这广寒王宁泽就是齐舒勾搭到的一位。不然想想,为什么那么巧在大婚之日,宁泽就跑过来救场了?可见两人的关系早就非同一般了。” 以上这段话,在外流传被改成了各种各样的流言,甚至是说齐舒和宁泽早就私相授受,都育有私生子了,此番方结和齐舒不成,早就是计划好了的,顺水推舟乘了陛下的人情。 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以至于现在少梁城的流言都有些不堪入耳。 宁泽虽然生气,但是也不慌,不想让齐舒听到对她不利的话,等到风头过去了,她再回来。 “是的,我母亲娘家的婆母,关系很近,婆母他们先前在魏国通州定居,后来移居江南做起了生意,偶有到少梁来贩售货物,生活倒是过的有滋有味。 前些时候,她来了封信,哦,对了,就是我去玄都观的那时候,说是要邀请我去作客,说是许久未见了,想看看我怎么样了。” “如此?那你便先去江南赏玩一趟,待我处理完了之后,就去寻你。”宁泽极其自然的说道。 我又不是没有腿回来,为什么要你接啊。 齐舒莞尔笑道:“这就不劳烦王爷了,不过是去趟婆母家,我会带足够多的侍卫的。” “你的那些家丁不够,我会再派一批人过来暗中保护你。” “我齐舒自认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为何全都找上我?宁泽,你真是个麻烦精。”齐舒撇了撇嘴说到。 宁泽听到这话不觉有些脸红,确实自他向齐舒表露心意之后给她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但是这也并非出自他本意啊。 “我自是会好好弥补你。” “……”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江南?” “等邱太医那里不太忙的时候,约莫再过几日吧,我还尚未跟父母禀报这件事。” “那我再等两日,对了,赵娉婷离开赵国之后就不会再来了吧?” “这还并未可知,据他说归期未定,赵国的局势当真十分混乱?” “赵国国内暂时还算平静,只不过是王室内部混乱,外部秦国虎视眈眈罢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魏国形势目前虽大好,但未来也尚未可知不是吗?” 下意识的两个人互看了两眼,皆是有所悟。 “你与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宁泽试探地问道,他还是觉得那赵娉婷有问题。 “王爷的,这个算是齐舒自己的私事,这您也要知道吗?未免将手伸得太长了些吧。” “关心卿的安危!” “这边建议您盯紧那些想害我的人呢。”齐舒嘴上不留情的贬责道。 “阿舒你能不与我抬杠?好歹本王也是有些颜面的人。” “如何?至少娉婷穿戴个体整齐规规矩矩的去医馆排队等到,而不是像王爷您,夜翻女子的墙头,若是传出去,你我二人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这,我也是逼不得已!公务繁多,实在是无暇在白天能够得空。” “那您大可递了书信,我一一回复便是。” “若是被有心人截取呢,你也知道我言辞大胆不是?” “市井上的那些小贩也不若王爷能说会道。” “你此番形容是否有所不妥?要是尚书大人听到了,是否又要责怪你口不择言了?” “少拿吾父压我!”齐舒瞪了眼宁泽,此人无赖至极,她已经是看透了。 “总而言之,你听我安排,近期就离开少梁,躲到江南去,姬南纳妾的事情你切莫要管,一声别吭,总之,这少梁城里的事情暂时都与你无关,知道了吗?” “我这样将你丢在少梁让你解决这些污糟事情,未免有些太不仗义。”齐舒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拍拍屁股走人,放他一个人有些没良心。 宁泽听到这话,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看着齐舒激动道:“如此,你愿意与我一起携手风雨同舟了?”这话的一语双关,宁泽的意思不仅仅是说齐舒陪他共同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就是说齐舒接受他了。 “不,我的意思是说,从江南回来我定然会给王爷准备礼物的。” “……” “时辰不早了,外面虽是疏雨细风,但也是十分寒凉,王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万一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阿舒,不是我说你,我们能否坦诚相待?” “坦诚相待您这是要在我闺房之中耍流氓?” “不,我本意是你大可不必对我有所防备,我不会害你。” “您害的还不够多?” “不,你怎么老误会我是歹人?”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像王爷这般在齐舒面前暴露本性,比之平时心性高洁、芝兰玉树模样的你,天差地别,要我如何去按照王爷的想法去看待您?” “你若知我心里只有你,此乃我本性,又缘何会误会我?何况人之品性多面,你只知我表面不知我内里,岂不是不能深入了解我?若不能了解我,又怎会心悦于我?” “王爷怎可断定齐舒一定会心悦于你?” “直觉!” “……” 宁三守在齐府的外面,虽然是马车夫,但是也是住在马夫专用的一所小屋,旁边就是马厩。 从幕后走向台前,不用整日栖息在林间,忍受虫蚁叮咬,实在是再舒服不过,宁二和宁四都嫉妒的很。 今日王爷打了个招呼说是要摸过来,看样子又是偷偷摸摸翻墙头的,堂堂王爷为了追妻整日翻墙头,这又是何必呢? 他瞧着齐舒郡主不是那么多好说话的主,估计又要被嫌弃然后赶出来了,当然生性寡言的他不会像宁二那样张嘴便来,只敢在心里无声的猜测着。 今天夜里真的凉,让宁三有那种一瞬间回到了寒凉冬季的时候,雨点子落在脸上冰的人瑟瑟发抖,倒春寒就是这么倒的吧?不过还好,立夏将至,就等着这谷雨过去了。 不一会儿,一道黑影从齐府里翻了出来,宁三瞬间警惕起来。 等到这黑影走到了近前,跟宁三打招呼的时候,他才认了出来这是自家王爷。脸上并未蒙着遮蔽之物,目光灼灼如天上的星子,宁三不敢与他对视。 “好好看着齐舒,本王回府了。”宁泽语气平静低沉的声音响起,低着头的宁三轻点头表示肯定。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连忙问道:“王爷,风雨有些大,奴才送您?” “不必,本王自行回去,宁三,你是本王培养的最得力的助手,性情寡言少语,看的却很通透,你觉得本王如何?” “王爷自是无人能比。” “旁无?”宁泽只听得这半句话就没了不由有些索然。 “无。”王爷,您是不是又被小姐给撵出来了?为什么每次从小姐这处出来之后,宁三感觉王爷的信心好像都被打击了一般,整个人都萎了下去,没什么精神。 这个时候就会过来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宁三觉得奇怪的不行。但是没办法,为了自家王爷的面子,宁三不得已都得附和着他,尽管憋半天憋不出什么话来。 “……”对着跟闷豆子似的宁三,宁泽有话也吐不出来了,只得闷头不说话了。 “……”主仆二人相顾无言,末了宁泽只得默默的转身走掉了,还是回家去找福达吧,也许福达懂他。 就像是宁三预料的那样,由于宁泽过分的自信,就那么被齐舒给赶出来了,而且是毫不留情跟赶苍蝇似的把他给赶出了府。 宁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觉得自己明明说的都是实话啊?为什么齐舒那么嫌弃他?是他过于优秀了吗?还是说她是因为害羞了才这样?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还要回府去将接下来这段时日要解决的公务还有私事给安排下去,这样他就可以顺便绕个道也到江南,没准还可以跟齐舒一起从江南回来。 一道游山玩水,岂不美哉? 这头齐舒和宁泽两人串通一气,那头的人也没闲着,双方都有些暗暗较劲的味道,而少梁城内则成了这场拉锯战的主战场,平白让人笑话。 脸都不要了。 方家老太太每天不遗余力的在外跟那些长舌妇嚼舌根,说是齐舒怎么怎么品行差,怎么怎么勾搭汉子,甚至造谣了齐舒与男子私会,尽行些不轨不洁净之事。 在齐府吃了瘪的姬雪,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好时机,暗中帮着方家的这个老太太散布谣言,而秘密执行此事的,正是林朝文,待林朝文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之后,姬雪便又开始重新启用了他。 眼下要紧的就是,如果姬雪想到得到宁泽,那必然是要先阻拦的齐舒跟宁泽的事情,无论如何,宁泽都是必须先迎娶她! 先前提议她做大,齐舒做小,不过也是缓兵之计临时救场的话罢了,没想到那齐舒竟是个不要脸的,竟然肖想正室的位置,不知道给宁泽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宁泽自己出面来驳了她的面子,害她颜面扫地,她才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第一百零九章 提出和离 太子府 听说太子殿下要纳妾了,世事无常,饶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相亲相爱,但是到底也是禁不住诱惑,这不,马上新人就要进门了。 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 太子妃房中这几日萧条的很,太子殿下也不怎么往她那里去了,以往都是回府之后就直奔太子妃那里,如今,凄清又冷落。 院子里洒扫的丫鬟都不敢多待,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就连忙跑的人影子都没了,太子妃这几日也多是闭门不出,独自待着生闷气,谁也不敢招惹她。 太子府中大多数奴才丫鬟都是站在莫兰这边的,到底是太子正妃,将来若是太子得以登基称帝,那么这太子妃就是尊贵的皇后,母仪天下! 哪里是太子侧妃能够相比的?这太子侧妃自然是没有太子妃尊贵,但是也是少梁城里不可小觑的人家。 这不,不知怎么的,就相中了高林高大人家的小女儿,高若琪,是高大人的心头肉。 自从那天姬南一怒之下要纳妾的事情传出来之后,许多大户人家那是巴不得立刻就把自家清清白白的姑娘送上门。 后来姬南觉得只是纳妾未免有些小题大做,然后又改了口说要立侧妃,上报给陛下也已经通过了,所以这侧妃之事势在必行。 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的莫兰也是惊呆了,她是真的没想到居然姬南说纳就真的纳了。原本以为只是一时的气话,算不得数的,姬南一定会过来哄着她,求她不要生气。 但事情发展不仅并没有像莫兰想象的那样,反而是背道而驰,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了。 先是府里接收了许多的身家清白的女子的画像。 然后姬南进宫面圣要求迎娶侧妃。 再到确定下来了侧妃的人选,商定下聘的日子。 最后就等着新妇进门。 这些事情姬南在不到七日的情况下全部完成了,速度真当如脱缰的野马、离弦的箭。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而这些举措也是再难以收回了。 此事已经的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无人可以更改,陛下极其爽快的就全了姬南的心意。 她莫兰又何德何能让天家收回成命?这少梁城又能有几个像是齐舒那样的,坦然像陛下禀明,得取自由之身,并且还如此猖狂的宣扬一生一世一双人,使得许多男子望而却步。 且不谈将来如何,至少现在原本对齐舒嗤之以鼻的莫兰,终归是有些羡慕之意了。 此刻正坐在房中床边的莫兰,看着昔日觉得温情无比的卧室,如今只觉心中满是苦涩。 不是没有注意到府中已经开始筹备着各种各样的婚嫁用品,不是没有看到那些丫鬟奴才们小心翼翼躲躲闪闪的目光,不是没有坦然接受姬南迎娶新人这样的事实。 只是,为何还是心有不甘呢? 姬南迎娶她的时候,是十六岁,她莫兰,十五岁。 如今已有四年之久。 陛下和长辈一起决定的事情,她莫兰也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只盼着姬南乃是良人不是怨偶。 成婚之前,她跟着姨娘母亲学绣嫁衣,手很笨拙,嫁衣大部分都是他人帮着绣的,若说她绣,约莫是在嫁衣上刺了几个小洞,穿了几朵花。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抬进了太子府的门。 那些过往那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过往,那些含羞不已脸红心跳的过往,统统已经是记不得太清晰了,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个大概的印象。 不愿回想,现在就算是想来也觉得甜也涩。 姬南自和她成婚后一直待她极好,纵容她宠着她,府里的大小事务若是她想管,姬南就让她管,若是不想管,姬南也从来不勉强她。 可以说,姬南让她在太子府里尝到了最尊贵的甜头,府中的下人有时候更听她的话,而不是太子的话,因为就连姬南都十分听她的话,按时回府,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都是给管的死死的。 人道是太子殿下只爱出没校场,什么勾栏瓦舍一概不予理会,看都不看半眼,殊不知这是她莫兰管束的结果。 只是因为一场拌嘴,姬南晚归了府,所以她便颐气指使,还拦着不让姬南进门,惹恼了他,这不是她自作自受是什么?想到这里,抚摸着大红刺眼的锦被,轻轻的躺倒在床上,眼角慢慢的滑落下泪来。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早饭和午饭都没有用,只是呆坐在床边,丫鬟进来了几次,问询她是否要用些饭食之类的。 但是都是摇头,不想进食也不想饮水,只是枯坐发呆。 等到天黑的时候,姬南若是不进来的话,今日也应该不会再来了吧。连着好几日他都没有再进她的屋子了,听他们说是都睡在书房了。 估计,他是真的气的急了吧,不然也不会这样对待她,应该说是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 但如今,他是真的这样对待她了。 一瞬间心如死灰的感觉袭上心头,莫兰感觉自己在这太子府中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失去了姬南的宠爱,以后这府里,谁还听她的话? 女子生来如此,凡是都会想的比别人多想几层,自然也是格外的会担忧,毕竟她现在如同藤蔓一般依附着姬南生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姬南要是将她这根藤蔓给扯了下来,那她还如何生存? 事到如今,失了姬南的宠幸,娘家那里也怕是会来问询,到时候她又该如何应答? 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刻更让莫兰觉得失望沮丧至极的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兰一直伏在被子上自怨自艾,朦朦胧胧之间好像有了些困倦之意,加上腹中饥饿,更觉身上有些冷,昏昏欲睡、浑身无力。 一阵粗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不似女子,应是男子。 也没有敲门,径直推开了房门,随即,不止一两个人走进了房屋,脚步声有些乱,莫兰能够感觉到但是却不行睁开眼睛来看。 屋里点燃了烛火,昏黄温暖的光线微微有些刺眼,莫兰的眼皮动了动,但是还是没有睁开的打算,就让他们随便动吧,反正她暂时也没什么想理会的。 “听他们说你几天没用饭了?”低沉的男声响起,莫兰心口一滞。 是姬南。 “胃口不好,也就不怎么想用饭。”莫兰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但是还是依言回答了姬南的问题。 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了,听声音都觉得有些陌生,也不敢起身去看他的模样。 “嗯。”姬南应了一声抬脚就准备往外走,他过来是跟丫鬟一起来收拾东西的,搬出去不跟莫兰住一个院子,反正她不想看到自己,他也不想看到她,相看两厌不是吗? 莫兰听到姬南这敷衍的声音,顿时就又落下泪来,酸涩的几欲嚎啕出声。但是粗神经的姬南也没有发觉她的情绪有哪里不对劲,以为只是两人吵架暂时伤了和气,不想再有什么接触。 “要不你休了我吧!”莫兰突然调高了声音喊道,因为蒙着被子,所以声音闷闷的,自然也听不出来她的哭腔。 丫鬟奴才们在旁边惊的大气都不敢出,想走又不敢走,毕竟这是主子的事情,他们听着十分不好。 “为何?”姬南有些莫名,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休了她? “你不是要纳侧妃了?”如果他能反驳他这是开玩笑的,该有多好? “嗯。” “既然对我无情义,我又数年无所出,为何不休了我?”莫兰忍不住从床上起身,然后质问姬南道。虽然语气十分尖锐,但是她却没有勇气真正抬起头来看,看姬南的表情。 “所以?若是想要和离也可,至少得等到娶了新妇之后,不然只道别人如何说我?”姬南皱着眉头说道,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莫兰如此无理取闹? 和离?要等到他娶完了新妇? 莫兰瞬间泪如泉涌,大滴大滴的泪珠掉到了腿上,很快溅入了衣服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一会儿衣裙已经濡湿了大半。 姬南也没看她,暂时也无暇顾及她的心思如何,父王最近交了不少的政务给他,他还有的忙,哪里有空理会她的别扭情绪,见莫兰并没有再说什么,索性也就大踏步离去了。 房中的丫鬟奴才也是纷纷跟了上去,唯恐落后了遭到莫兰的辱骂,看太子妃的样子是有些撑不住了,瞧着已经哭得不行了。 但是这也没办法,谁让她把太子殿下给逼急了呢,瞧着着实可怜,但是古语不是说了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平素太子妃管着殿下管得太死,就因为殿下晚归,殿下跟晴明郡主的关系就闹个不听,能不惹得太子殿下反感吗?怕是这新妇进了太子府之后,这太子妃的的处境估计就更加不好了。 听说这即将进门的太子侧妃也是个不好惹的。 高大人的女儿,高若琪,那可是京城里面出了名的,跟左丞相家的女儿费慈安乃是闺中密友,这少梁城里的名门淑女很多,除去已经出嫁的,林大人、李大人、还是哪个大人家的姑娘都十分不错。 但是就像是官有官阶,名门淑女之间也是有分三六九等的。一般像是公主皇族,自然不怎么会跟普通大臣的子女来往,来往的多是丞相、国舅等的亲戚儿女。 据说本朝宝安公主姬雪就跟左丞相的女儿费慈安走的近些,而高若琪又跟费慈安走得近,所以平日里高若琪没少借着这层关系洋洋得意,毕竟她凭借跟在费慈安后面也见过公主几次。 当然,有的大臣也是“听说”了关于姬雪的事情,也是嘱咐自家子女尽量避免跟姬雪公主以及费大人还有高大人的女儿来往。 所以,在这少梁城里,公主、费小姐、高小姐三人是那种抱团的存在,如今高小姐嫁个太子殿下也就是姬雪的哥哥做侧妃,那不是亲上加亲了? 第一百一十章 敲打敲打 清早,奢华气派的永乐宫,一位身着淡蓝衣裙的女子,正坐在一处偏殿的座位上,时不时的伸长身子探头看向门口,目光带着些忐忑,还有些似有若无的焦虑。 昨晚,已然睡下的费慈安突然被丫鬟叫醒,说是老爷找她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费慈安也不敢多想,连忙起身重新穿戴好,然后跟着丫鬟一道去找父亲。 漆黑的夜晚,经过院子时候路过的那些绿植,皆是如同高大可怖又张牙舞爪的凶手一般渗人,房檐上悬挂的大红灯笼也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光线也被切割的支离破碎。 费慈安心中有些疑虑,大晚上的突然把她叫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想不到也猜不出,只得埋头往前走。 丫鬟领着她到了书房,她的父亲,费言,费丞相已然在那里等着她了。 费言招手,示意丫鬟出去把门带上,然后走到了费慈安的近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牵她到桌案前坐下。 费慈安紧盯着费言的表情,看他脸上有几许凝重,不由得谨慎地问道:“父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表情如此严肃?”在费慈安看来,倘若不是出什么大事,一般父亲绝对不会这样的。 “你可知道,那高家的高若琪,就是经常同你一道的那位,要出嫁了?” “这个,最近女儿并没有怎么出门,也未收到若琪的来信,怎么会这么突然?许的是哪家?”费慈安皱眉问道,这么大的事情高若琪怎么没有跟她说? “太子殿下的侧妃人选,就是这几天定下来的,那高若琪毫不犹豫就答应嫁给姬南做侧妃了,上位之心太过明显,高林拦都拦不住,那高若琪死活都要嫁给太子。” “什么?怎么会?难道高若琪不知道我们一直是暗中……” “住嘴!”费言狠狠地瞪了一眼费慈安,吓得连忙捂住了嘴。 “现在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差不多就成定局了。” “那,这可如何是好?公主那边?”费慈安可以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道。 “安儿,你一向是最聪明的,你猜猜?”费言没有着急说自己的想法,而是把问题抛给费慈安,让她来判断时局。 “此事还得看公主的态度,若是公主在意,便一定会有所动作,若是公主不甚在意,那么这件事便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这高大人是不能再留了。”费慈安思索了一会儿分析道。 费言看了费慈安一会儿,点了点头,然后伸手从桌案左上角的一堆折子里抽出了一张红底金字凤纹的帖子,这是皇家才会用的东西,而且基本是皇族女子。 “公主??”费慈安惊诧道。 费言点了点头,示意费慈安自己亲自打开来看。费慈安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接过帖子然后打开来细细阅读了一番。 半晌紧锁的眉头才松了开来,抬头望着费言道:“明日清晨我便进宫拜见公主,看看公主是个什么态度,然后再作决定。费家的利益是绝对不能受到半点损伤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费言满意地点点头,为自家女儿的懂事十分欣慰。 “高若琪都出嫁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可有心仪的人选?为父也好帮你相看相看。” 费慈安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但是很快又灰暗了下去,她确系有心悦的人,但是那个人也不是她可以肖想的,不仅仅是多了个齐舒,也多了个公主。 公主的人,她费慈安想都不要想,也不能想,整个费家背后站着的人就是公主。 费言多多少少也能猜到费慈安的心思,但是现实并不能允许她如此。 “安儿,我知你懂分寸明时局,所以有些话,我就不用多说了,你也知道。” “是,父亲,我明白,至于婚事,您做主就是,慈安全凭父亲安排。” “如此,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早点进宫去。” “是,父亲。”费慈安站起身来然后向费言躬身行礼,然后退出了书房。 费言看着费慈安离去的方向,眼中一片深沉。 生在他们这些的人家里,势必要有所牺牲,即便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一步一步往回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费慈安只觉得自己的脚下的步履沉重,从未想过有直面这天的时候,直面自己的父亲,连说出自己心仪的人都不能说、不敢说。 父亲定然是知道的,所以才暗示她要懂分寸,不可以如此任性,她生在费家,必须为了家族去考虑,她不像姬雪那样,是天之骄女,皇族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她也不像高若琪,是高大人的独女,可以让她任性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她甚至连那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尚书女儿齐舒都不如,人家竟然得以册封晴明郡主,甚至还得了婚姻自主的恩典。 她呢?她什么也没有,她依仗的只有费家。 除了暗自嫉妒,还是嫉妒。 过往的清高自傲一遍遍在凌迟着她的心,让费慈安疼痛难忍。 乌云闭月,一丝清辉也见不着,灯影摇晃,树叶花草婆娑。这夜晚真凉啊,连带着心也凉了。 一夜过后,费慈安早早的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昨晚上也没睡好,精神有些差,无奈只能多施些粉黛,遮遮有些憔悴的神色。 差遣丫鬟把她的正服拿出来,她要去宫里觐见公主,所以什么都得备的仔细而得体,不能失了礼数。等准备完了之后,略微推算一下,这个时辰坐马车到宫门口是刚刚好。 所以,费慈安便是马不停蹄的出了府坐上马车就直奔皇宫而去。 所以,此时此刻,就如开头的所说的那样,费慈安就坐在永乐宫的偏殿里,等待着公主召见。 大半个上午都过去了,可是宫人还是反复说着公主让她在旁边等着,等公主宣她的时候她再进到主殿中去,又或者公主亲自来偏殿这里。 可是,费慈安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这是姬雪在故意给她一个下马威呢,虽然不知她是何意,但是肯定是跟高若琪脱不了干系,现在想来这个高若琪真是个呆瓜!给她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眼下已经是这样的情况,再抱怨也没有意义,还不如想想应付的计策,待会见到公主要怎么说才好。 实际上,费慈安过来的时候,姬雪的确是已经知道了,但是彼时她还在床上没有起身,所以也就懒得接见费慈安了,让她等一会就等一会是了,反正又是个跟她抢男人的眼瞎的东西。 关于费家和高家两家,虽然姬雪明面上半点朝堂上的事情都不理,但是必要的耳目还是会在朝堂上安插一二的。 于是姬雪也就那么随意一看,手稍微伸的长了点,就伸到了左丞相那里。不过,好在费言也是个懂事的,办事也知进退,谨慎小心,是个堪堪可用的人。 站在她这边的原因竟然是觉得父王迟迟不愿意将皇位交给太子,反倒是容貌与先女皇极为相像的姬雪有可能继承大位。当然这只是费言的臆测,至于现在朝堂上局势还没有明朗,费言随意站队也不是个明智之举。 于是,这一来二去的,姬雪和费言也就搭上了一条船,连带着跟在费言身后的高大人,也成了绳上的蚂蚱。 但如今,高大人的独女高若琪竟然嫁给了姬南太子殿下做侧妃?而且还是在极为匆促的几日中突然就谈成了,这不得不让姬雪谨慎起来。 有点门路的谁不知道她姬雪跟姬南两人合不来?高大人公然将女儿嫁给姬南,不是打她的脸是什么?姬雪越想越觉得生气,忍不住就想出手给他们两家一个教训。 但是林朝文却提醒她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是要不要找费家的人过来谈谈? 这才让姬雪耐下了性子,退让了一步,说是让费家派一个人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其实不用猜也能知道,被派过来的肯定是费言最引以为傲的那个女儿,费慈安。 但是这个费慈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姬雪不是没有看到过费慈安看向宁泽的眼神,分明就是一个女子对于男子的爱慕之情。 姬雪发现的时候恨不得把费慈安的眼珠子都给挖出来,敢跟她抢男人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好在这个费慈安自己是个懂事的,知道收敛,不然,若不是看在费家的份上,这费慈安早从这少梁城里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公主,该起身了,陛下那边递了消息,说是喊公主一同用饭,过会儿您还得早些过去。”林朝文站在姬雪的床边躬身说道。 这永乐宫中,敢去催公主起床的也只有林朝文了,旁的哪个敢去招惹公主?除非是活的不耐烦了! “嗯?唔,朝文?本宫再赖一会。”慵懒的语气配合着迷蒙的睡眼,樱桃小嘴微翘的样子机具诱惑,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是,公主。”林朝文听到姬雪这么说乖乖的站到了旁边,不再吭声。 但是姬雪自己倒是有些耐不住了,睁开了迷蒙的睡眼,微仰头转过去看向林朝文,有些不满地说道:“当真不再多说两句?” “当真。”林朝文低头回道。 姬雪顿觉索然无味的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身子却依然撑起来,看样子是准备更衣洗漱了。 林朝文适时的上前服侍姬雪更衣。 “费家小姐还在偏殿里,公主是想先用早点,还是见一见费家小姐呢?” “先去见她吧,今日穿白衣,你不是说我中午要去见父王吗?”看着林朝文下意识拿过来的红色衣裙,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说道。 “是,公主,是奴才疏忽了。”尴尬的将红色衣裙放回原处,林朝文转身去取别的衣物过来,姬雪看了眼他的背影,有些疑惑。 在偏殿中等待了多时终于被召见的费慈安终于是舒了一口气,好在公主还愿意见她,若是不愿意,那她今日这半天就是白等了,后果还不知道有多严重。 得罪了公主,费家一家都会不得安宁。 宫人引导着费慈安往大殿的方向走去,姬雪略微收拾了一番也前往费慈安即将要被带过来的大殿这边,不管怎么样,她今天势必要好好敲打敲打费慈安,敲打敲打这些似是生了异心的人,让他们知道,她姬雪贵为魏国的宝安公主,也断然不是什么草包之类! 更有甚,她也对那无人之下的位置,稍稍有了点心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以为是 “公主殿下。”费慈安看到姬雪正坐在桌旁,手上拈着一块粉红色的梅花形状的糕点,看起来很是诱人,咬了半口上面还残留着朱红,颜色与姬雪唇上的颜色一致。 “坐。”姬雪指了指她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到她的身边来,费慈安有些忐忑距离姬雪那么近万一要是公主突然发怒,那她怎么办? 看着费慈安有些迟疑的眼神,姬雪倒是忍不住有些好笑。 “怎么?怕我吃了你?” “臣女惶恐,怕惊扰了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就坐在我旁边谈什么惊扰不惊扰的?” “是。”费慈安无法只得乖乖的坐到了姬雪的旁边。 姬雪也不着急跟她说话,只是慢慢磨着她的性子,她喜欢看人惶恐的模样,十分有意思,也乐得多看一会儿。 “听说我哥哥要纳侧妃了?听说纳的人还是费小姐的闺中密友?”等姬雪吃完了,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刚刚是用手拿着糕点的,吃相有些粗鲁不似平常。 “哗啦”水声响起,是姬雪将自己的双手放到了净盆里。 声音惊动了费慈安,让原本还在愣神的她忽然就反应了过来,忙道:“是,公主,高大人家的高若琪。” “哦?” “是的,此事,不瞒您说,我也是昨夜才得知此事,若琪她并没同我说起过,我也是从父亲大人的口中得知此事。” “原来如此,我还只当是什么时候高大人和本宫的哥哥走的那般近了呢。” 费慈安哪里听不出这是姬雪的警示之语,额上不觉什么时候略微生了点薄汗,不自觉的用帕子掩了掩,都是冷汗。 “这臣女也不甚清楚,不过家父的意思是定然会给公主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不交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笼络大臣了呢。”姬雪眼神锐利面上却含着笑。 费慈安自然是半点都不敢松懈,话锋一转机灵的说道:“公主是关心太子殿下,臣女明白,明白。” “这么说?” “有什么消息定然会及时向公主禀报,毕竟这是公主殿下对太子殿下的关怀。” “你知道就好。” 轻描淡写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之后,姬雪就打发费慈安离去了。 毕竟中午的时候父王还要唤她一起用膳。 费慈安像是得了大赦一般从永乐宫中走了出去,直到出了皇宫的宫门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皇宫当真是如同龙潭虎穴一般,轻易进出不得,瞬息之间命途便风云变幻。 幸亏昨夜的时候,父亲大人及时通知告解,若是今日公主要是召见她,她该如何是好? 得亏今日公主没有责罚她,不然定然难以脱身。 高若琪! 费慈安在口中念叨这个词,如果不是因为她,她和费家怎么会遭受如此无妄之灾? 原本当她只是个没脑子的,竟然还这般愚蠢?! 不行,她咽不下这口气,她得去找高若琪问问。怎么就做出如此蠢笨的事情,她只当她没脑子,眼下不仅是没脑子,还缺心眼! 她得去找她好好谈谈,这个蠢猪! 现在宫门口愣了约摸有一刻钟的费慈安,想了想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气咻咻的登上自家的马车到高府去了。 等候在旁边窥视费慈安许久的人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高府 丫鬟通报的时候,高若琪正在梳妆打扮,房间里坐了七八个绣娘,几人手上都是捧着鲜红的嫁衣,负责绣好自己的部分。 底子是从最好的成衣店拿的,布料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不是因为高若琪要出嫁了其实又临近,所以高大人就找了不少的绣娘来帮忙,这样在高若琪出门的时候也不至于没有新嫁衣。 高家对于高若琪嫁到太子府这件事其实是不太赞同的,但是拗不过独女坚持死活要嫁,还说对太子情深义重,如果不同意她便寻死觅活。 于是,高林高大人无法,只得答应了高若琪。 平日里在朝堂上威风八面的高大人,在府中确是个女儿奴。 平时高若琪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当然这都是高府里的人才知道,外面的人自然是不知道。 高林心疼的不得了,这心尖尖上的女儿,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太子殿下,如果是广寒王他还能去说说,怎么就是想去当人的侧妃呢?当个正室不好吗? 但是谁也没想到,当媒婆跑到高府把太子殿下要纳侧妃的事情一说,高若琪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当时就蹿出来当着媒婆还有高大人的面,就给答应了下来。 以至于马不停蹄的就将婚事提上了日程,很快就要成婚了。 这谁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事情已成定局了。 高林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这么看着这一切发生了。 回头想想的时候,才发觉是不是哪里有些不对,太子殿下素来与公主不合,他这样把女儿嫁给了太子做侧妃,在公主眼里看来岂不是背叛? 毕竟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借着宝安公主这棵大树乘凉,如今看来不是过河拆桥吗? 想到了这点的高林连忙就跟高若琪说明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但是高若琪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觉得她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侧妃了,论辈分,她还在公主之上,她哪里怕什么公主? 眼下这件事定然已经传至整个少梁,就算是反悔也是来不及了。 自以为一步登天的高若琪洋洋自得,做梦都在幻想着自己做了太子的新嫁娘风光无比的模样。 却忘了将这件事一并告诉费慈安,询问她的意见,在高若琪的心里,费慈安无疑是一定会支持她的。 “小姐,费小姐来了,正在前厅呢,您看您是不是过去一趟?” “在前厅作什么?以往不都是直接带到我院子里来的吗?”高若琪不悦的看了一眼丫鬟,费慈安都来了那么多次了,这么点小事还用说? “这,可是,小姐,费小姐的脸色不是很好,您还是去一趟前厅吧。”丫鬟紫宁也很委屈,她当然知道以前费小姐过来都是怎么安排的。 但是今天跟往常不一样,费小姐脸色阴沉的吓人,问她,她却说把小姐叫过来,看样子面色不善。 听到这话,高若琪脸上的喜色也沉了下来,难道费慈安也是来指责她的? “让她等会,我马上就来。”说些把原本还在比对着自己耳朵的耳环一下子给摔到了梳妆台上,耳环给摔了个四分五裂,串休到处散落。 紫宁见状也不敢吱声,连忙行了礼就离开去到前院汇报。 而原本还在绣花的绣娘们瞧着这光景,也是忍不住张望,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看什么看!还不好好绣你们的!迟了谁也别想拿到工钱。” 高若琪原本姣好的面容陡然变得扭曲凶恶起来,看的人不寒而栗。 绣娘们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些什么。 略微坐了一会儿以后,高若琪才不慌不忙的起身走了出去。 高高在上的姿态比平时更甚。 等到高若琪走了之后,众绣娘才纷纷抬起头来互相看了两眼,嫌恶的摇了摇头。 费慈安在丫鬟通报完了以后又等了一会儿,可是仍然没有看到高若琪过来,心知这是她故意拿乔给她脸色看呢。 这还没进太子府的门呢,架子倒是先摆起来了,高若琪啊高若琪,你可真是好样的! 想到公主交代她的事情,费慈安是真的一忍再忍,直到忍不住想亲自将高若琪给揪出来的时候,高若琪才姗姗来迟。 这高府有多大她是知道的,不过寸土之地,也要得这么久的功夫?你可 “慈安!你怎么来了也不直接去你家院子里找我?以往你都是啊齐舒也所以直接过来的,今日是怎么了?” 高若琪故作姿态的说道,仿佛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无所知,但是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 “若琪你来的还真是快。”费慈安也陪着暗讽道。 “哎呀,慈安,你怎么了嘛,怎么大的火气,谁招你惹你了?” “你为什么要上赶着太子侧妃这个位置?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能有什么后果?”高若琪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似是十分的不以为然。 “你!”面对高若琪的态度,费慈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还看不懂? “我怎么了?慈安,我能坐上太子侧妃的位置乃是运气使然的啊,身份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这有何不好?你不仅没有为我感到高兴,反而如此愤慨,可是嫉妒我?” 高若琪轻飘飘地说出这一番话,在费慈安眼里活像一头蠢猪,不,猪都比她聪明! “高若琪,我问你,这么些年来,你我二人能在少梁城里让那些贵妇贵女礼让我们三分是为了什么?” 高若琪眼珠一转,略微思索了道:“等我坐上侧妃的位置不就等于她半个嫂子?关系沾亲带故的,有什么妨害的?” “高若琪,你的脑子呢?他二人一向关系不甚亲近,你说没妨害?” “也许等我进了太子府我能缓和他们的关系不成?”高若琪天真的说道。 费慈安听到这话简直忍不住就想冷笑出声。 以前只道是高若琪心直口快没心眼,现在发现是蠢头蠢脑一无是处。 “既然跟你说不通,我也就不浪费口舌了,你自等着公主怎么收拾你吧。”费慈安见劝说高若琪不成,也就不再劝说,既然如此那便放弃这高家算了。 公主要收拾她?这下高若琪有些慌了,先前她通过费慈安也多多少少的听到了有关少梁城里的一些秘闻,有些出挑冒尖的有意无意想接触广寒王宁泽的,都被公主给掐掉了。 姬雪心狠她是知道的,但是当时她也算是站在公主这边的阵营,所以也就不担心公主会算计到她头上来,尽管她也是暗自倾慕广寒王,但那也是暗自,可不敢冒尖出头。 如今,她即将要嫁给太子了,这是何等的荣耀?将来太子继位,她或多或少都是个贵妃,身份地位都将不可同日而语,这让她怎么能够放弃? 但那也是将来的事情了,要是公主背地里对她下黑手,还真保不准她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哎!慈安!等等!” 第一百十一二章 互相猜疑 高若琪连忙抓住了转身准备离开的费慈安,脸上拼命的挤出讨好的笑容来,丝毫不见先前的高傲和怠慢之意。 本不欲理会她的费慈安被她扯住胳膊脱不开身,无奈只得转过身来,神情鄙夷的讽笑道:“怎么,怕了?” “不是,不是,只是我心悦太子已久,此次机会难得所以我才如此,还请慈安姐姐为我多说些好话,让公主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你明知故犯,今日公主宣我进宫聊了此事,你高家上下怕是我费家也保不了你了。”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费慈安也不急,又甩出了一个消息来,她是铁了心要治一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高若琪。 听到费慈安今日已经经过宫的消息,高若琪这下完全慌了,也不敢摆谱了,只盼着费慈安能拉她一般,让她不至于被公主针对。 “姐姐救我!”高若琪只差给费慈安给跪下来了。 “事到如今,你自己跟公主说去吧,我救不了你。”费慈安摇了摇头道。 “不不不,姐姐今日前来定然是有了对策,不然不可能就这么过来给若琪告诫的,还望姐姐救我一命。”想起费慈安说过的姬雪公主曾经将一名得罪她的女子五马分尸之后,高若琪是真的慌了起来,又慌又怕。 这个时候倒是显得聪明起来了,呵呵。 “也罢,公主也不是那般不将情面,她在问询我此事的时候我也极力为你说好话,为你辩驳,只当是你以身试法就是了,就算是待在太子殿下的身边,也要为公主做事,我说的这么直白,你可懂了?” 费慈安凝视着高若琪讨好的脸,不是没有一丝触动的,毕竟也是那么多年的感情,除了嫌恶她如此贪慕虚荣贪生怕死,到底也是给了她一次机会,只是珍不珍惜就看他自己了。 “懂了懂了,就是说等到我进入了太子府之后,太子有什么动向我都要及时汇报是吗?” “嗯,依我今日对公主所说的话的揣摩应该是这样。” “烦请慈安姐姐向公主多透露透露,若琪定然是忠心于公主的,一定不负所托。”高若琪恨不能赌咒发誓道。 她真应该看看自己刚刚进来时候的嘴脸,还有现在的嘴脸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既然你诚心悔改了,那我也就再拉你一把,至于公主那边怎么考虑,这也并非我所能控制的了。” “谢谢慈安姐姐,谢谢慈安姐姐。” “行了,你且准备你的嫁衣吧,我先回府了。” “是的是的,我送送您,送送您。”高若琪谦卑道。 费慈安眼皮子掀了掀,看向她还紧紧抓着的自己的胳膊,都被她拽的有些生疼了。高若琪连忙松开了手,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就这样,在高大人府中所有的奴才丫鬟们惊讶的注视下,自家骄傲自大的小姐竟然一路陪着笑容把费家的小姐给送出了门。 平时的话也算少见,但是这几天,就在她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太子侧妃的时候,那整个人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进去前和出来后简直就是两个人。 直到看着费慈安坐上了马车之后,高若琪冲着离去的马车远远的挥手示意,等直到再也看不清马车的影子的时候,高若琪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事情。 如此大家小姐竟然向地上狠狠唾了一口,脸上的谄笑瞬间消失不见恢复成冰凉冷漠无情,接触到谁的目光都能感受到她瞳孔当中的森寒之意。 掸了掸身上衣裙不存在的灰尘,高若琪转过了身朝着府门内走了进去,头也不回。 而那头坐上马车绝尘而去的费慈安也是感觉有些疲累了的揉了揉自己的眉间,神色间也是满满的不郁之色。车夫驾车行驶的很快,车身也摇晃的很厉害,令费慈安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些烦躁之意。 忽然,车夫猛然勒紧了缰绳,费慈安一个没抓稳差点从马车中摔了出去。但是胳膊还是不可避免的磕碰到了,剧痛袭来让她的小脸陡然失去了血色,变得煞白无比。 “没事吧?”一道清润的男声响起,隔着马车的帘子,费慈安感觉好像有些熟悉,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王爷,无事无事。”车上印了一个费字,这是费家的马车。少梁城里有几个费家?这个就不用多说了吧。 “嗯。” 一阵沉默。 费慈安走的急,没有带丫鬟出来,眼下自己一个人也不好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的,不过她也想知道外面的到底是不是她猜想的那个人。 说来也巧,宁泽最近分到了一项差使,不是经常处理的类型,当然这差事是他主动求来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带领一些人查查有些地方的商铺。 这不,正当是他跟几个官员沿街巡视的时候,忽然遇到一辆马车差点撞上个年迈的老妪。幸亏车夫及时勒住了马,不然估计这老妪要被冲撞死。 宁泽要出手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但在马车停下之后才主动上前将老妪给扶了起来,让人带到了一边。毕竟是个意外,好在人没事。 例行公事般的询问了一句,听到马车夫说无事,宁泽也就没有再关心,让旁边的随行的奴才去安顿好那个老妪,然后一行人继续行街。 费家的马车,为什么不是齐家的马车呢?要是齐家的马车该有多好?英雄救美?宁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想太多,哪有那么巧。 外面久久没有传来声音,就在费慈安还在犹豫的时候,马车再一次缓缓的动了起来。 但是费慈安却有些耐不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就这两句? “等等!”捂着发痛的胳膊,费慈安扶着车厢壁慢慢的往外面走。 听到小姐的呼唤,车夫也是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刚刚那么大动静,估计惹得小姐不高兴了。 “是,小姐,有什么吩咐?”马车夫从车上跳了下来站到旁边,低垂着头,一副受罚的模样。 “刚刚那位是谁?” “哦!刚刚那位时广寒王,宁泽王爷呢。”马车夫恭敬的回答道,就在刚才发生意外的时候,马车夫不是没有听到道路两旁的窃窃私语,所以刚刚他也是自报家门说马车是费府的。 “他说了什么?” “王爷只问我们没事吧?” “没了?” “没了。” “他可知道这是费府的马车,里面是我?” “这个,小姐,我已经跟王爷说了,这是费府的马车,但是里面是你我倒是没有说。” “嗯……走吧。”转身捂着胳膊回到了马车里顺手放下了帘子,第一次觉得这马车帘子竟也如此的碍事呢。他不知道里面坐的人是她,要是知道呢?要是知道又会如何呢? 费慈安坐回了原位,抱着自己受伤的胳膊,有些入神的想着……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费慈安回到了府中之后便开始动手写密函。 这密函自然是要交给姬雪公主的,表面上她说的轻飘飘的,但是实际上姬雪公主是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放弃高家,要么利用高家。 那么判断的依据是什么,这就要看费慈安自己了。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姬雪定然是派遣了人来跟着她的,眼看着她进入了高府去找高若琪。 从高府出来之后,若是她丝毫没有动静,那么在姬雪眼里是否就意味着她费慈安是跟高若琪通风报信,那么也就意味着费家一衣带水,不可用。 所以,无论如何,费慈安都必须给姬雪一个回馈。 “公主殿下亲启,费慈安敬上。 知晓公主对费、高两家情深义重,费慈安也是甘愿为公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今日宫中匆匆交谈不过半日,深感备受荣恩。 兹高家之女高若琪嫁予太子为侧妃之事,慈安已经于下午亲自上门而去,乃与高若琪深谈了一次的,略有所得。 实不相瞒,若琪确有攀宠之心,且贪生怕死,故在我一番软硬兼施之下,方才愿意为公主效力。 私以为,此人不堪可用之人,一面两心,不牢靠。 还望公主明鉴。 慈安敬上。” 以上内容就是费慈安回府中之后,几番思虑写下的密函,并且连夜派人悄悄送入宫中,递到姬雪那里。 思来想去,费慈安还是觉得实话实话比较好,就她的感受以及对高若琪的了解,她私底下定然会是不服气的,并且也没那么好说话。 今日不过是畏惧公主真的对她下手所采取的缓兵之计,估计她还是会觉得自己进入太子府之后有人保的了她罢了,未免太天真了。 皇族的浑水不是每个人都能蹚的。 眼下陛下正值壮年,太子殿下的继位之期遥遥无期,况且开国乃是女帝,姬雪公主又是长得最像开国女帝的那位,陛下又十分宠爱姬雪,若公主有了争储之心,那还真的说不好是鹿死谁手。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费家至今没有明确站队的原因。 但是,眼下费慈安却感觉到局势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不管姬南太子殿下知不知道高家高若琪是公主的人,但是某种程度上来,他都是已经动了公主的人,而且如此匆促的娶侧妃,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缘由? 不管怎么样,高若琪这枚棋子像是被人撵着先走了一步,可是这剩下来的步子该怎么走?费慈安也是难以捉摸的透。 不仅仅是时局的问题,就连她若是出嫁了,该又会是的花落谁家?父亲虽然说是给她找个好人家,想必必定是有所助益费家的。 高若琪嫁给了太子,她会嫁给某个王公贵族,而齐舒呢?她是否又能够抢的过已经开始露出水面的姬雪公主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江南好 “小姐啊,我们要去多久啊?行李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就已经收拾好啦。” “小姐,江南好不好玩?会有很多好吃的吗?绿橘想吃很多好吃的。” “小姐,我跟常生说好了,等我从江南回来就给他带东西。” “小姐……” 齐舒手持着一本《中庸》看的正入迷,结果旁边的绿橘一直在碎碎念个不停,明明是齐舒到江南去看望那个婆母,却搞得好像绿橘出游似的。 从桌旁起身,走到了窗边,前几日时断时续的下雨,连空气都变的十分的潮湿,让人不适。 伸手推开了窗,不慎将书本给“吧嗒”落在了地上,从旁边伺候着的墨竹赶忙上前,然后将书本给拾起来,轻轻拍了拍尘土,然后交给齐舒。 “小姐,我们大约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墨竹也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你怎么跟绿橘一样急躁了?过两日就出发,十天半个月少不了了。”听说宁泽现在天天都在巡街,那些造谣传谣的人纷纷都闭上了嘴巴。 毕竟以宁泽的手段自然能查到哪些人说的是最多的,最狠的。不得不说,这招还真的挺管用,齐舒打算等到宁泽将这些的谣言之火全部扑灭之后再回来。 江南,自古以来就不少吟咏江南的诗句,文人雅士风流才子皆是十分留恋此地,在齐舒的印象里,江南就是水乡,很多建筑田亩都是围绕河道而建,四通八达。 少梁城里西子街很像是江南复刻的一部分,但是却缺了江南的韵致。江南应当有一处高山,山脚下是一片的江水,江面上应有扁舟或是蓬船,船上不仅载着人,也载着鱼鹰还有红色的灯笼。岸边是一大片的竹林,竹林往里,是三三两两的房屋,屋前或是屋后或是屋旁应该有一畦春韭绿,各种瓜果香。至于房屋更远处,则是密集繁华的市镇,所有穿过街道巷头巷尾的河道都最终汇入那浩荡的江水中。 当然,这些都是齐舒自己在脑袋里臆想,幻想出来的,江南应有的模样,总之,应是各种好风光。 都说江南好,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她齐舒岂能不好好去赏赏江南的好风光?就算是谷雨天朦朦胧的样子,也没什么妨碍,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立夏了,不过应该也是差不多了。 “这么久啊?小姐,江南热不热啊?奴婢还没去过江南呢,听他们说江南的鱼特别好吃。”提到吃的绿橘就忍不住咂咂嘴,有些向往,还有些馋意。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齐舒对着窗边的竹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过身来对着绿橘笑着说道。 “是是是,小姐,我都快等不及了,我们快些走吧。”绿橘实在是有些百无聊赖了,连着下雨天庭院里树叶落了一地,扫来扫去还是那么多,干脆就不用扫了。 也没什么手工上的活给她做,加上她的手工很粗糙,所以也就算了,齐舒也不让她做这些东西,无奈她就只能看着她们忙活来忙活去,而她自己则是什么也不做,趴在齐舒房里的桌子上发懒。墨竹倒是跟着小姐跑来跑去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跑的。 “你起开,别把桌布弄皱了,要是实在闲的无聊就去给我和绿橘沏一壶茶来,正好我口渴的紧。” 绿橘撇了撇嘴巴,从桌上起身,然后怏怏不快的出去了。 齐舒走到桌案前,取出一张白纸,平铺压好。 墨竹看到齐舒这样就知道她是要开始写字了,于是也挽起袖子准备给齐舒磨墨,从她进齐府齐舒的院子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给齐舒磨墨了。 跟在主人身边久了自然也是对写字作画方面有了一点点的认识,无疑,齐舒的字是写的极好的。 平日里墨竹也乐得看到齐舒习字,陶冶陶冶情操。 “墨竹,你的心静吗?”毛笔蘸了蘸,饱满的墨汁便是被吸进去了一部分,还没落到纸上,齐舒冷不丁的问道。 “小姐,您这话问的,心若静,人不就凉了吗?死人有什么好的?” “噗,没错没错,高见,高见!”齐舒欣喜的点点头,其实她想问的是墨竹的心足不足够沉静,能将自己给沉淀下来,不那么浮躁。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齐舒觉得自己的内心颇不平静,总是心潮起伏却又不知为何,更具体的说是不知为何人何事。 今日忍不住将自己的困惑给讲了出来,没想到竟然会收到这样的回答,这还是真的是蛮惊喜的。 也没有多啰嗦,齐舒放缓了气息,凝神专注于自己笔下的宣纸,一挥而就。 不一会儿,等到绿橘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墨竹和齐舒嬉笑连连的模样。忍不住想知道她们在聊什么立马就过去望。 结果问了半天谁也不搭理她,这就让绿橘很恼怒了。 无意间瞥了一眼桌案上齐舒的字,绿橘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是什么啊?小姐的想法还真是奇特。 上书: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 这几个字的字头字尾只要有勾勒的地方,统统被齐舒给画上了小花,那种极寻常的花朵,但是却放在了如此肥厚浑圆的字上,就好像是从这字上生出花来似的。 旁边横批:无事生花。 难怪众人要笑成这个样子了,齐舒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哈哈哈。 婉然苑里传出的欢声笑语不断,仿佛感染了外面天地间还在下的雨滴,或欢乐或调皮的降落到各处,有的甚至还过分的藏进人的脖子里,冰的人一身激灵…… 三日后 齐舒出发的日子。 这是齐父齐母同时商量好了的,那边的婆母也是得了消息,说是已经在等着齐舒的到来了。 江南离少梁并不是很远,可是也不算很近,坐马车话约莫两日多点才能到。 他们要去乃是江南市镇的边上的一座豪华的庭院,据说是齐舒的婆母一家自从搬到了江南之后就购置的房产。 占地越有百十亩,里面的丫鬟仆人就有百十来个,吃穿用度丝毫不输给少梁城的那些大户人家,所以对于齐尚书来说,有些较为富庶的亲戚还是可以来往来往的。至于那些既没财产也无地位的亲戚,那就不要来往了。 对于富不富庶,齐舒倒是不觉着怎么样,但是她总觉得那素未谋面的婆母忽然如此热情的邀请她去作客,正如当初她对唐莲说的那样,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有什么才会叫她去的。 怀揣着这种心思,齐舒在离开府门的时候,不算上那些侍从,带的侍卫就有二八之数,就像宁泽说的,他会暗中保护他,所以她不用担心,但是即便如此,她也得多带些侍卫,以防万一。 齐舒遇过匪徒乃是全少梁城的人都尽数知晓了的事情,上次没有破案成功的陈县令为了表示补偿特地调遣了两个捕头进行协助,让他们亲自护送齐舒到江南。 对此,齐尚书的态度是极为冷淡的,毕竟当初的时候,那县令为了逃避责任而装病,闭门不出,枉为父母官。 不过好在大大小小的奴仆,再加捕头再加侍卫,再加上宁泽的暗中保护,使得齐舒这趟出行变得安心无比。 江南,她还没有去过,小时的印象早已记不得太清,若非弥留的那些诗句,齐舒真是丁点儿都想不起来,若非不是忘性大,那就是她的脑袋不够记了。 一共有两辆马车,前一辆是专门用来放置他们的行李的,后一辆马车则是她们乘坐的。 若非不是齐母唐莲舍不得小儿子齐文,也说是要跟齐舒一道回了江南,好好赏赏江南的风光,鱼米之乡的美誉可不是虚吹来的。 江南景好人好样样好,少梁城不少大的有名的做生意讲诚信讲品质的,大多都是出自江南,人道是“雅商”“儒商”,此类商贾都是人人称颂,有些更是超出了某些地方小官的名气,办起事来头头是道。 在去江南之前,齐舒也是对江南作了大致的重温和了解。 一江以南是江南,自然,一江以北是江北。 隔了条江,差距十分的大,就拿男子来比喻,江南的男子会更偏向优雅、文气、书生形象较为受到追捧,而在江北的男子,动作行为则是十分的粗犷,喜好喝酒吃肉,不拘小节。 说是有个笑话,江南的男子被江北的男子一杯必灌倒。说是为什么,据说江北的男子都是用缸饮酒,那杯子就是桶。 照例,齐舒将自己看到的那些毫无保留的说给绿橘和墨竹听。 绿橘和墨竹都是听得津津有味,十分入迷。 等到齐舒说的口渴了,接过墨竹倒的茶水润润嗓子,绿橘也是趁机说道:“小姐,你是不是尤爱人看书?为什么觉得小姐每到一个地方必定要看看此地有什么。” “先前看书是因为不能去到哪个地方,所以只能通过记载去想象那里是什么样子,江南我只有儿时才有印象,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大多都不记得了,我幼时只在江南待了很短的一段时日,不曾从小在江南长大。” “那小姐,等我们到了江南之后我们可以出去游玩吗?”绿橘期待的看着齐舒说道。 “那自是当然,不过我们得找婆母家的人带着我们去,万一走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是,小姐!”绿橘激动的站起身来,头顶“咣”的一声撞到了马车车厢的顶上,忍不住一声耳惨叫。看到绿橘这傻乎乎的样子,齐舒和墨竹笑得眼泪都要掉下了。 “好好好,不闹了不恼了。”看到绿橘羞恼的瞪着她们两个,小脸涨的通红,齐舒也知道不应该再笑了,再笑就真生气了。“等到了江南婆母家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莫太过招摇,毕竟寄人篱下知道吗?” “是。”两声。 于是,齐舒连同两个丫鬟以及一行侍卫就那么浩浩荡荡的出了少梁城直奔江南而去了。 宁泽早就打听好了齐舒大约什么时候走,也没有拦着说要给她送行,只是从齐舒排队出城门的时候站上了城墙上,看着齐舒从这头穿到那头,然后远远的驶离他的视线。 尽管有诸多的不舍,宁泽也知此时他应当先把分内的事情做好,然后赶紧绕路也去趟江南,这样就可以同齐舒一道回少梁了。 瞧他算的精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开解莫兰 太子府越发的忙碌了。 要问为什么? 太子殿下要迎娶太子侧妃了,这能不忙碌吗? 虽然这件事陛下和太子殿下如此匆忙的就商定下来,娶得是高家的小姐,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在观望。 毕竟先前的时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感情十分的好,什么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诸多好词都用在他们二人的身上也不过分。 可不知道突然是怎么了,太子殿下竟然与太子妃争吵的十分激烈。 以至于过两天太子殿下就宣布要另外迎娶侧妃。 此举遭到了太子妃的激烈反抗,以至于闹得要和离的地步。 全府的下人最近都是躲着太子妃的院子走的,生怕露面惹眼使得太子妃生气罚他们。 现在太子都不怎么往太子妃的屋里去了,估计是要晾着她了,只是不知道要晾到什么时候。 婚事要用到的诸多东西已经在一箱一箱往府里抬了。 随随便便打开一箱里面都是极为贵重的喜庆之物。 莫兰家里的人登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那些奴才们大包小包都是红纸包着的东西,还有那多少抬东西,阵势还是挺浩大的。 莫兰的母亲张氏协同自己的陪嫁嬷嬷一同到了太子府,公公说了,怕是兰儿的日子不好过,加上她自己也是心疼女儿,也就上门来亲自问问是怎么回事了。 “劳烦通报一声,这位是莫家的女人,太子妃的母亲。”张氏的丫鬟净梅跟看守府门的侍卫不卑不亢的说道。 听到是太子妃的母亲,侍卫们连忙行礼,因为张氏不怎么到太子府上来,平时也不怎么露面,所以侍卫没认出来也是实属正常。 下人去通报,张氏及其仆从便站在旁边等候着。 看着这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张氏心知肚明,瞧着上面都搭了大红绣球,不是为了迎娶侧妃这件事,她还真不信。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太子殿下毕竟是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只有一位? 娶侧妃是迟早的事情,在莫兰嫁去太子府的时候,她就已经先给莫兰说过了,让她放宽了心。 只不过这对夫妻的感情一向是不错,时间长了谁也没有再提纳妾娶侧妃额的事情了。 想来已经有了四年了,也差不多是时候了,谁让莫兰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呢? 只能怪她的肚子不争气了。 “夫人,太子妃请您进去。”不多时,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半大的小丫头从府里面出来,对着门口的张氏及其嬷嬷略显局促的说道。 这是莫兰院子里新来的丫头。 张氏及其嬷嬷抬脚一同迈进了太子府的门槛,直奔莫兰的房间而去。 许是心疼自家的姑娘,张氏脚步走的很轻快,想着赶忙看看自己的女儿怎么样了。 身后的嬷嬷及丫鬟差不多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路过花园时候转角就撞上了身着一身骑装往外走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张氏眼尖反应也快,连忙就后退了两步行礼道。 女婿遇见丈母娘,自然是要礼让三分,遂也是冲着她点点头,但是却没说话。 “这是要外出?” 姬南心里清楚他这丈母娘过来是为着什么事情的,但是他外面还有急事,索性也就不跟她多谈什么了。 “是,有些紧急的事情等着本殿下去处理。” “如此,那还是快些去吧,我是来找莫兰的。” 姬南冲着她点点头,神色十分淡然,也没有说什么,闪开身就走了。 张氏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只好放人走了,她想着要是太子愿意跟她一起去看莫兰就好了。 眼下两人关系紧张,若是她从中周旋,能够缓和两人的关系,也就不失为一件好事了。 但是眼下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张氏旁边站着的嬷嬷看着张氏在那里看半天,动也不动,不由得悄悄提醒了一下,该去见太子妃了。 “走吧。”张氏略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姬南离去的方向,好好的,怎么两个人就这样闹翻了? 前些日子莫兰写信过来的时候,说的凄凄惨惨,说是两个人闹的都要和离了,这好好的怎么就和离了? 看来真的闹的挺大的,见面姬南话都少了很多,以往为人诟病的口癖也不见了。 当张氏忧心忡忡的到了太子妃莫兰的房中的时候,窗户各处都是封闭着,屋子里有些封闭的气息,沉沉的,看样子许久没有开窗通风了。 “兰儿?”张氏还站在外间,稍微试探的喊了一句,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情况。 屋子里一片死寂,并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张氏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嬷嬷眼中有些问询之意。 嬷嬷冲着张氏点了点头,示意应该可以进去。 于是她们二人就大着胆子往里面走。 奇怪,这里怎么一个侍候的丫鬟都没有? 刚刚迎她们进府的那个丫鬟在到了莫兰的院子外面不知道怎么的就悄咪咪的走了,招呼也不打一声。 “兰儿!”张氏略微加重了语气又喊了一声。 朦朦胧胧之中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极其细弱,似蚊蝇哼哼一般。不注意听根本就听不见。 等张氏进了内室以后,方才看见漆红雕花大木床上有个凸起的地方。 莫兰早听到了呼唤,但是却没有心情理会,也不想理会,眼下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呢? 张氏猜到床上躺着的应该就是莫兰了,于是朝着嬷嬷使了使颜色,示意她把莫兰给弄起来。 嬷嬷会意,连忙走过去掀开被子把莫兰给拽起来。 莫兰哭丧着脸,蓬垢凌乱的长发,形容枯槁憔悴,眼圈青黑,小脸瘦了一大圈,看起来有点吓人。 张氏也是被吓了一大跳,想着女儿可能会有点伤心,但是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啊? “兰儿,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太子欺负你了?”张氏心疼的说道。 “娘。”话还没说出口,莫兰已是先泪如泉涌。 “好乖乖,不要哭,怎么了你跟娘说,娘给你想办法。” 莫兰看到张氏满脸的担忧和伤心,心中更是觉得愈发酸楚,伤心的无以复加。 哽咽抽泣了好一会儿,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好不容易在张氏及嬷嬷的安抚下才缓了过来,暂时抑制住了伤心。 “娘,太子要迎娶侧妃了,他变心了!”话尾里都带了几分浓重的怨恨之气。 “你们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太子就这般了?他的性子也不像做这种事的人啊。” “娘,你不知道,此事根本就是他的原因!他晚归,第二天天都快亮了的时候才回来,让我怎么能不跟他置气?” “这……”张氏和嬷嬷互看了两眼,有些不解,平时莫兰管束姬南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但是这偶尔一次两次也不算什么吧,万一真有事呢? “然后我就把他在府中养的那些东西都给放了以示惩罚他,然后他就跟我置气了,那天刚巧那个齐舒和宁泽过来,我又说了些不怎么好听的话,他就这样了,我看都是那个齐舒和宁泽从中作梗,说了我坏话,不然为何好好的姬南突然就说要纳侧妃呢?” 显然,按照莫兰的想法来看,他明明就是什么也没错,她都是为了姬南好,她没错。 “女儿,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苛刻了?本身太子在外待着就算是过夜,你回来了也不能说是给太子脸色看,那毕竟是太子,在府中你这样做,很明显是让他下不来台啊。” “我这也不是约束他吗?要是开了这个头在外胡乱厮混,以后该怎么办?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让太子觉得面上无光!”张氏苦口婆心的说道,男人对体面看的有多重她是知道的,只是因为姬南的性子不与兰儿一般见识,但是莫兰做的越来越过分,以至于姬南出现反弹的情绪。 短短几句交谈张氏就敏锐的感觉到了莫兰是太过以自我为中心,不考虑姬南的感受,甚至还扯上其他的人猜测别人从中作梗,她引以为傲的女儿何时变成这个样子了。 顿了一会儿,张氏走到了莫兰的身边,将双手放到了莫兰拥着的被子上柔声说道:“兰儿,乖乖跟太子认个错,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莫兰听到张氏非但没有安慰她帮她出主意反而让她去认错瞬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张氏叹了口气,坚定道:“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必须向太子殿下认错!如果你还想在这个府里立足的话。” “我不!我没错!”莫兰歇斯底里的大吼道,身上的被褥也一并给推到了地上。 整个人显得都有些疯狂,猩红着双眼,怒视着张氏,模样十分可怖。 张氏震惊的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莫兰,她什么时候性情变得如此暴戾了? “娘,你到底站在谁这边?” “这件事你就做的不对!别怪娘说的狠话,莫兰,你之所以在太子府能惯成这样,不过是因为姬南让着你,若非一开始他不这样对你,你会是站在这样?别忘了你是依附着谁生存的?” “那我也是为了他好!为了他好!”莫兰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模样近乎癫狂。 “为了好你就应该为他繁衍子嗣,而不是在这里抱怨管束她!”张氏也是憋不住了,直接也是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娘,您也是嫌弃我生不出孩子是吗?”莫兰的声音有些颤抖,颤抖的几近要破碎。听在张氏的耳朵里也是痛彻心扉。 “兰儿,你听我说,你始终是为娘最骄傲的女儿,所以不管怎样,娘都是为你着想的,听话。” “所以呢?所以我就要将自己的夫婿让给别人?让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 “你既是太子正妃,有些牺牲也是不得不忍受的,当今有哪家高门里的男子只有一妻的?” “可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的感受?!”如今大吼大叫已经是不能抒发莫兰的愤怒和委屈了。 “事实如此,你早日看清便早日解脱,与其痛苦纠缠到底难以忍受的话,你真不若早点和离了吧。”张氏劝了半天,看莫兰还是执迷不悟,也有些生气了。 莫兰听到张氏说的话,不由得惊讶的瞪大双眼,凄楚的泪落下来,让人心疼无比。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卖茶老伯 舟车劳顿了三日多,齐舒也终是到了江南的婆母家中,江南市镇边上的一处豪华庭院。 说实话,虽然齐舒是被邀请来作客的,但是齐舒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这奇怪之处她又说不出来。 齐舒到的时候是中午,原本前一天夜里已经到了江南了,但是先在市镇里住了一夜,略作修整,毕竟风尘仆仆的来到这里,如果灰头土脸的就去见人,也实在不是齐舒的性格。 所以在江南市镇呆的一晚,墨竹和绿橘都是侍卫带着出去逛街,而齐舒则是待在住宿的地方铺纸写信保平安。 先是给齐府去了一封家书,然后再给宁泽写一封平安信,这是齐舒离开之前跟宁泽约定好的事情,当然也是宁泽强迫她的。 江南的风景十分好,处处生机盎然,绿意满满,就连一路上遇到的那些江水湖水都是十分清澈,偶遇的行人果树都是十分让人惊喜。 齐舒在路上遇见了一个老伯,还攀谈了几句,她将这件事给写进了给宁泽的信中。 那是齐舒出发第二日的时候。 四月维夏,天气已经是有些炎热,让人有些耐不住,中午的时候路过一处茶摊,很简单的一根竹竿,竿头绑了一张白色破旧的布,用三根小竹条固定了起来,上书:茶就这么光秃秃,也没个什么装饰。 旁边摆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矮木桌,两条小长凳,还有两三个矮木墩子,十分简陋。至于桌上的茶壶还有茶碗,都是那种粗瓷碗,个别的还缺了口子,看起来十分的劣质。茶桌旁边还有个特别特别随意的灶台,就像是石头垒起来的,上面有锅炉在烧水,烧水的是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头子。 众侍卫看到这处小茶摊自然不会多看两眼,更不会说是停下来歇脚什么的。 但是恰好一路上齐舒撩着帘子欣赏着窗外的景色,侍从告诉她他们已经到了江南的境内,此处已然是江南的好风光了。 齐舒的心情也跟着是一路繁花似锦。 “日头不小了,歇歇脚吧,已经行了许久了。”齐舒对着身边的绿橘说道,示意她去传达下全部的人都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因为人多东西也多,所以齐舒她们没过多久就会让全部的人都休息休息不用那么劳累,毕竟不着急,慢慢走,旅途本身就舟车劳顿,万一要是歇息不好,众人未免心中也会生出些怨愤之意,所以这点齐舒倒是想的很明白。 紧赶慢赶两天的路程也硬是被拖到了三日多。 “老伯,卖茶吗?”下了马车的齐舒对这个在此偏僻之处卖茶的老伯十分感兴趣,虽然须发皆白背脊有些佝偻的样子,但是神情清朗,眼光锐利精明,对视上他的眼神便觉此人不俗。 “卖。”略微有些苍老沙哑的声音。 “如何卖?多少钱一碗?” “随意。“ “随意是多少?” “看着给。” “看着是多少?” “你看值多少给多少。” “我看不值钱,您这粗瓷茶碗,水煮沸了不知道放的又是什么茶叶,若是不好喝怎么办?” “你这女娃娃,成心跟我作对?爱喝不喝!” 嗬,还有点脾气!齐舒说的正起劲,但是却别墨竹给拉到了旁边,示意如果齐舒想要喝茶的话他们有备茶水,无须问这老伯。 “我观这老者十分有趣,不若就随意聊聊。”齐舒拍了拍墨竹的手,示意她自己心中有数,不用担心,转而又回头去逗弄这老者了。 “我说老伯,若是我觉得这茶不好喝,是否您还得倒贴我钱?”齐舒又跑到了老伯的身边,也不管是不是将衣物弄脏了,就坐到了老伯也坐着那条长凳上,看着他烧水煮茶。 “你这娃娃好生无赖,瞧着你带了这么多的丫鬟仆从,怎么,一口水都喝不起?还要跑到我这里刁难我,安的什么心?”老伯虽然说归说,但是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齐舒,并没有正眼看齐舒。 “路过的都很喝的你的茶水,我如何喝不得?” “这是给贫苦百姓喝的,看样子你是哪家豪门家的小姐,喝这等粗茶做什么?” “有道是来者皆是客,我既坐在了你的茶铺上,那便是你的客,与其他的人有何不同?” “并无不同。” “所以,你这茶摊,既无明码标价,也没说像我此类的人不能喝,所以我如何不能同你讨论一番?” “迂腐,我没空理你,走开走开。”老伯被齐舒缠的烦了,便开始撵人,他只不过是突发奇想在此处搭个茶摊喝喝茶,怎么还遇上这种人?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既无山川也无河流,道路两旁的杂草生的有人高了,殊不知老伯是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关你什么事?喝你的茶,闭嘴!”老伯不耐的挥挥手道。 “如此,那我便喝上一喝。” “……”绕了半天还是喝了他的茶啊。 齐舒让绿橘将旁边矮桌上的粗瓷茶碗拿给她,然后饮了一口。 绿橘有点嫌弃,因为她看到了上面沾着些草叶子之类的,很想把它给捻掉,但是又不能伸手进去。 也没犹豫,齐舒端过粗瓷茶碗将递到了唇边喝了一口,然后静静回味。 之所以敢喝这家茶摊上的茶的原因,是因为齐舒在马车上的时候也看到了这老伯在喝自己煮的茶。但是这在老伯的眼里看来,这齐舒怕不是脑子有毛病,好的不喝喝差的。 “如何?”虽然是觉得齐舒有毛病,但是老伯还是有些紧张了起来,毕竟这茶叶是他亲手采摘亲手炒制以至于做成的茶。 “老伯,不是我说你,这茶,实在太苦!”齐舒的小脸都皱到了一起,表情十分的夸张,但是她却没有把茶给吐出来。 “放屁!哪家茶叶不苦?”这女娃娃会不会喝茶?从小吃糖长大的?他一辈子没喝过什么好茶,就觉得自己种的茶最好喝,江南也盛产茶叶的。 “所谓头苦二甜三回味,老伯的茶我只喝到了苦味,难喝!不好喝!”齐舒沉吟了一下评议道。 “为什么我喝着就觉得甜?”老伯反问道。 “这茶之道,又不仅仅是在于甜!” “你懂什么!” “子非我,安知我品茶的味道如何?” “子非我,你安知我品茶的味道如何?” “这茶真不好喝。” “这茶不错!” 一老一少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怼了起来,谁也不肯相让。 齐舒本来也就是寻个玩笑,老伯的茶虽然不是上等的好茶,但是尝起来味道还是勉强可以,虽然粗糙,但是这茶叶照料的十分不错。 但是这位老伯非得要跟齐舒辩驳个高下,就是不肯相让,所以到最后争论着争论着,就变成了齐舒不忍让他大动肝火就顺着他说茶叶十分的好。 但是这样老伯就又不高兴了,因为齐舒没有坚持自己的立场,反而是因为让着他所以说着违心的话,这样他怎么能忍? 所以,对话又变成了以下这般。 “我说你的茶真不错!” “我信了你的邪,明明说这茶不好的!” “好好好,茶真的不错。”齐舒敷衍道。 “不好!你明明说不好!为什么要骗我?是觉得我年纪大了耳朵也背了?”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好不好!” “不好” “……” 侍从们就看着这一老一少在这犟着,就算小姐已经让步了,但是这老伯还是不依不饶的,两个人争论到最后活像是在掐着腰吵架似的。 他们都笑得合不拢嘴,只有齐舒和老伯争的脸红脖子粗。 直到临了齐舒上马车,其他人整装待发的时候,两个人的斗嘴还是没有结束。 齐舒的马车行驶了老远之后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几句“我茶不好!”声音有些颤抖,估计是老伯蹦着脚说的。 就因为这老伯跟小姐这事,侍从们在路上笑得脸红脖子粗,真没想到一点都沾不到边的两个人,就因为茶好不好喝这件事竟然能够争成这样,令人啼笑皆非。 齐舒也没有预料到这老伯是这样的,原本只是想找借口跟他攀谈两句,没想到竟然这么有趣,真是个又固执又犟的老伯。 因为觉得这个老伯十分有趣,所以齐舒就把他写进了信里,派人送给宁泽,不知道在宁泽看来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也跟她想的一样。 几天的路途十分平顺,也没遇到什么意外,侍卫们都十分尽职尽责的护卫着齐舒,不敢出丝毫的岔子,所幸也没有什么人再对着齐舒下手。 等到了江南之后,这些侍卫的安顿也是这个问题,齐舒提前跟那个江南的婆母商定好了,要是来了人,婆母家负责将这些侍卫统统给安顿好。 当然齐舒这次来江南作客也不是白来的,在唐莲的用心准备下,齐舒准备了很多还算贵重的礼品,只在少梁才有的东西等,也算是尽到自己的心意。那些都是用大箱子给装了起来,准备到时候直接抬进婆母的府里。 齐舒此次出行甚为隐秘,除了少数几个人知道之外,基本都是无人知道,就算是意外知道了,那也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安安分分过日子。 所以齐舒也是十分乐得清闲,无人打扰,无事烦忧,心旷神怡。 想到那个说在少梁为她处理事情的宁泽,齐舒想了想,回齐府的时候给他带上一些东西吧,免得到时候他还说自己不惦记不感激他。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见了 收到信件的时候,宁泽是极其兴奋的,因为齐舒竟然会给他主动写信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听话的齐舒是最让他舒服的了。虽然离开少梁前他强势威逼利诱迫使齐舒一定要给他写信。 但是按照齐舒那性子,还真不一定。这个女人就是软硬不吃,必须要把握好那个度之后,才能顺利将她拿下,这是宁泽长久跟齐舒打交道之后总结出来的道理。 目前还在试验当中。 齐舒走的第五天,按照推算,这信应该两天前就写好了,毕竟书信慢、车马也慢。不知道她在那里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像他想念她那样也同样想起他。 这封信藏在他的胸口足足一整天,想看,也舍不得看。猜测齐舒会写什么内容给他,猜来猜去也猜不到,想来可能是已经到达江南报平安之类,或者是她也很想念他? 后一点宁泽不敢想,但是有时也会偷偷的想一想,万一呢?万一呢?! 忍耐着忍耐着,将手头的公务全部处理完毕之后,宁泽才决定趁无人的时候偷偷看一下齐舒给他写的信。就像是有了小秘密似的,怕别人窥视自己独享的甜蜜。 当然,一个人偷偷就这么看肯定是不行的,肯定要经过充分的准备,像是那种对待什么隆重的仪式感一般对待着这封信,这是齐舒给他写的第一封平安信。 宁泽先是去沐浴洗漱净手抹香仔细料理了一下,然后回到房间将燃着的明亮的烛火给熄灭了好几盏,使得屋里的光线不那么明亮,以至于有些旖旎的气氛下的看齐舒的信。 仅仅这样还不够。 宁泽料想的是在做完这一切后,是不是应该再拿壶竹叶青,然后倒一杯放在桌上,微醺的时候看书信,胸口灼烫的热意就好像是对着齐舒时候的感觉。 “广寒王亲启”信封上规规矩矩五个大字,嗯,是她的字迹,并无仿冒,宁泽暗地里模仿齐舒的字很多次了,所以让断然是不会认错的。 “吾于本月二十九日到达江南,平安无虞,无须牵挂。应王爷要求写封平安信,这便是了,若您要问路途中遇到些什么事,无他无特别耳,仅此一件,且容我细细道来……” 等宁泽看完了全部的书信之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个人怎么回事?明明是写给他的信,为什么通篇都在提一个卖茶的老伯?那个老伯能有他年轻?能有他英俊有才华?怎么想怎么觉得应该是想着他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饭食饮水、有没有疲累生病,至少应该是关心他啊? 就算是不写他,那应该也是多写写她自己啊,怎么都是一个跟他们两个之间无关的人?这平安信哪有像齐舒这么写的?不行,他下次要重新教她怎么写信。 信的末尾还要写什么勿念! 他怎么可能不挂念她,只身在外,又没有他在身边,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她该怎么办?只要想到她可能会有危险,宁泽就恨不能将她拴在身边牢牢看着。 等她从江南回来,宁泽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齐舒逃出他的视线之外了。 唉,感觉自己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准备,就是准备以一个美美的心情来看齐舒的信,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内容,感觉或多或少有些失望的情绪。 伸手将桌上的竹叶青给提起,然后将酒给一饮而尽,准备到床榻上去休息,抽出来的信件也准备原封不动的装进原来的信封。 但就在操作的过程当中手也是无意的碰到了信封上,感觉有个薄而略硬的东西。 宁泽心中一喜,连忙就将信封给倒过来,然后仔细轻轻的晃了晃,一个几寸长略方的东西掉落了出来。是一枚银色的叶片,叶子的脉络处都是镂空的,做工十分精致。 叶片?送他叶片做什么?他又不缺银饰,看样子倒是像有些用处的。 问问福达! 于是宁泽也不纠结,直接提着这个银色的叶片就去找福达去了,这个时辰已经是夜色深沉了,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宁泽要找福达的决心。 管家福达已经养成了什么时辰站岗什么时辰歇息的习惯,所以宁泽找他的时候福达已经是睡下了。 深夜,如果有人举着一枚银色的叶片到你面前,把你揪起来,你是否会觉得这个人是图财害命?没错,福达就是这么觉得的。 被吓的不轻的福达模模糊糊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穿上,其实也就是披了个外衫。 自家王爷什么都好,可是就是在感情这回事上容易犯糊涂,时常就疑惑的找不着北了,到时就得来询问他了。 有道是局外人看的门清,所以福达每次看着宁泽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总是要跟宁泽多叮嘱叮嘱,以防万一他昏头了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宁泽来问他就要拿着一枚银书签大半夜跑到他的屋子里来吓唬他。 “王爷,这是书签您都看不出来吗?要不您在上面挂着个穗子试试?看看您还认不认得它?” 福达被打扰了睡觉真的的是极其不耐,但是他又不得不将自家王爷给打发走,不然以他对齐舒的执着程度,这送个东西就足够让他失眠好几天了。 “如此?书签?好好的她送我书签作甚?”宁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能是提醒王爷多看书少管闲事。”福达打了个哈欠说道,实在是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看着福达这个样子,宁泽心知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得闷着脑袋悄咪咪的退出了福达的屋子,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去了。 但是心里还是在打量算计着,齐舒到底为什么送他书签,难道是代表着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其实福达认得这个书签,但是其实就是江南市镇街头上经常售卖的一些小东西,估计是齐舒去逛街了随便带回来塞进去的,万万不可能是故意送给王爷的,而且这个塞进去还不可能是齐舒的故意塞进去,要知道这个东西并不值多少银钱,送给王爷的东西,无论如何齐舒也应该会是准备稍微贵重点的。 但是他都没有说,他还想睡个好觉,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早上之后再慢慢说好了。 果然,宁泽在得到这个书签之后格外的珍惜,听从福达的话说是要在这银叶片上挂上穗子。但是一时之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穗子,兜兜转转之下宁泽也无法的,只得乖乖去床榻上就寝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酒劲也散的差不多了,困意袭来,也禁不住有些昏昏欲睡,撑不住了,明天再说吧。 但是睡到后半夜快黎明的时候,突然从外面窜出来一个人影,将还在睡梦中的宁泽给生生拖了起来。 是宁三。 睡的有些迷蒙的宁泽看到来人是宁三之后瞬间清醒了过来,宁三过来的就意味着齐舒那边出事了。匆匆穿好衣服之后宁泽就坐到了桌边,着急的询问宁三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找他? 宁三看着宁泽,欲言又止。 宁泽的神色瞬间就冷然了下来,语调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说。” “小姐不见了。” “什么?” “齐舒不是在她的江南婆母家吗?为什么会不见了?”宁泽皱着眉头问道,最近他都在严密监视姬雪,也没看到她暗地里有什么动作,何况这婆母不是先前就已经约定好了吗? “王爷,刚开始小姐进入了她那个婆母家里一切都还好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两天小姐就没有再从房间里出来了,也没看见过人进去,小姐带来的人全都离奇的消失了。” “什么?!” “宁二和宁四打发我回来汇报的,但是在中途的时候我就接到了他们的消息,说是小姐不见了,还请您迅速前往救小姐于危难之中。” 宁泽沉吟了片刻,心知此时半点也拖不得,遂连忙同宁三商量好,星夜赶往江南去找齐舒,但愿一切都来得及。 牵出青稚马的时候,宁泽又心生一计,招来奴才寻来纸笔,以缉拿嫌疑人之由写给了江南的县令,要求他立刻将齐舒所在的那个婆母的府给包围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就说是抓捕重犯。 这件事还是怪他疏忽大意了! 当初齐舒告诉他她要去江南的时候,宁泽救已经调查过了,但是碍于那是齐舒的亲戚,家底还没抄个干净,只是简单的查了点,有钱的富商,通州迁移到江南的家族,如此而已。 孰能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深的水?但愿齐舒平安无事。 齐舒无不无事还不知,只是暂时平安还算得上。 她被人关起来了。 关她的人她不知道是谁,只是突然某天朦朦胧胧还在睡觉的时候被人从床上给捞了起来,然后一通捆绑之后便带到了个陌生的环境。 周围安静的可怕,但是偶尔有水滴的声音。每天可以听到两次脚步声,每天总会有冰凉的一双手掰开她的下巴给她喂东西,类似于馒头屑的那种,没有嗖掉坏掉。 只是身上穿的衣物还在一天天的腐烂下去,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周围的潮湿空气也是加剧了这种人腐蚀,让齐舒觉得难受无比。 怕吗? 怕的,那种惶恐害怕到好像窒息了一般,遏住了呼吸遏住了心跳遏住了大脑的思考。整个人眼前黑的天旋地转。 是谁捆了我,我在哪里,谁能救我?这是齐舒每天都在思考的问题。刚刚被关起来的时候,齐舒又蹦又闹又叫,结果在这个身处十分诡异的地方竟然连回声都没有,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恐怖至极,那股寒冷惊悚像是钻到了骨头缝里那样深刻。 她不敢哭,若是哭了话,情绪就像是包袱被戳了一个大洞,以至于难以控制难以保持镇定,寻找机会逃出去。 齐舒很明白,她定然是被人藏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极其隐蔽,但是她都被蒙住了双眼,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只是无尽漫长的等待。她不想坐以待毙,她想出去。 但是每当她试图跟喂食她的人说话的时候,对方已极快的速度喂好了饭,然后立马就离开。 倘若齐舒不闻不问的时候,对方好像就会放松很多,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在做着重复每天的事情。 齐舒觉得自己如果这样的不明不白的消失了的话,定然是会有人过来寻找她的,只要耐心等她肯定是能等到的,最起码宁泽是一定会来找她的。 宁泽一定是会来找她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星夜赶往 宁泽快马赶往江南,跑到中途的时候在中途驿站将青稚马给换了下来,换上别的马接着跑。 原本需要快马两日才能到的江南,愣是被宁泽一天一夜给跑了下来。 因为担心齐舒的安危,所以宁泽是半点也不敢休息。 他们放了信鸽,那边江南市镇的县令已经收到了消息,介于宁泽的身份再加上事情紧急,在没有公文下达的情况下还是按照宁泽的命令将市镇边上那所毛家的庭院给团团围了起来,一个也不许出来。 县令亲自守在这处庞大豪华的庭院外,不管外来的谁来询问,还是里面的人塞钱通融一律都不接受,开玩笑,这可是关乎到他升官发财的大事,怎么可能不小心谨慎点?万一要是放跑了泄露了什么消息,那么他不就完了? 他胡尚好不容易从小地方一步步的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名为胡尚却非尚书,平日里少不得有些人嘲讽他取了这个名。 眼下广寒王宁泽王爷亲自写信给他,要是表现好了受到什么嘉奖也是说不定的。 胡尚越想越美,八字胡都拉长平铺了下来。 身边站着的官兵一个个的面面相觑,不知道县令怎么忽然就把他们给拉过来了。 当宁泽赶到了毛家院落的时候,衣衫发丝凌乱,面上身上还有不少脏污,面上的急色十分明显,狼狈的不行。 胡尚看到传说中的广寒王过来的时候,怎么说呢,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不应该是丰神俊朗、满身华贵、风度翩翩纸扇开合间谈笑自如?这才符合他的设想。 但是赶路了一天一夜的宁泽怎么可能弄的那么干净整洁?何况他还急着找人。身上只带了能够证明王爷身份的印鉴,其余的后续福达会一并带过来。 眼下什么事情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将齐舒给找出来,完完整整的站在他的面前,确保平安无事。 老远就看到了官兵把这毛家的院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都站满了人,看来这些人是把他的话给好好执行到了。 宁泽将马顺手递给了旁边的官兵,然后直接说要见县令,顺便将信物对着他们随意的晃了晃,亮明自己的身份,那些官兵见宁泽样貌不似普通人,风尘仆仆的赶过来,有点符合县令口中的那位从京都少梁来的大官。 于是那些官兵赶忙将宁泽给赶紧请到了胡尚的面前,毕竟这两天他们都在等着,也不知道等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围着毛家大院。 宁泽脸色有些阴沉,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已经是焦急万分,算起来齐舒已经是丢了好几天了,再找不到他真的就要疯掉了。 “胡县令。” “诶诶,您是少梁来的,就是那位给下官来信的那位?”胡尚有些哆哆嗦嗦的说道,毕竟做官以来,胡尚还是第一次接待这种级别上司,以前都是接待他的直属上司。 “嗯,一直守着从未离开吗?”宁泽的视线没有过多的停留在胡尚的身上,反而越过他紧盯着他身后的毛家大院。 占地很宽敞,门面也很有气派,两只硕大的石狮子武威的很,到底是天高皇帝远管不到。就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给我搜!”宁泽发狠道。 声音不大,但是却极具威慑力。 吓得胡尚一哆嗦,也没敢多看宁泽,转身对着身后的官兵就是一挥手!“搜!” 原本还有些百无聊赖的官兵们听到自家县令终于下命令了纷纷打起了精神,连着几日都是空对着这个大门,苍蝇都飞不出来。 原本将大门开了个角偷窥外面的情形的家丁们,纷纷后退作鸟兽散。 宁泽率先迈开脚步冲着毛家的大门口杀气腾腾的过去了。 胡尚有些惊慌,因为他不知道毛家里面到底藏了个什么人,怎么能劳烦这位京城里的王爷亲自动手? 平心而论,毛家在江南市镇上做生意没少跟他打交道,看样子也不像是个大奸大恶之徒啊? 带着满肚子问不出口的疑惑,胡尚无法,只得跟着宁泽一道进去了。 按照宁泽说的,将毛家上下一百多号人口全部聚集在了一起数数,然后将每个房间都仔仔细细搜一遍。 毛家老太太老太公都还健在,有三子一女,女儿外嫁,大儿子一家在毛府与二老同住,二儿子三儿子皆是在外漂泊打拼。 不过毛家出事还是有人去递了消息,通知他们赶紧回来。 官兵上下可顾及会不会损坏东西什么,他们也是按照上级的指示,将毛家给翻个底朝天。 宁泽也没说让他们找什么,人还是东西,只是说了一句搜。 搜啥呢? 胡尚搬了一把椅子让给宁泽坐,下面跪着的都是毛家的人。 宁泽虽然着急,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急就有用的。 下面已经是耄耋之年的毛家老太爷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对着座位上神情冰冷满身贵气的年轻公子拜伏道:“这位大人,不知我毛府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让您如此紧急匆忙赶来兴师问罪!” 毛家老太爷到底也是被逼急了,话尾都带了些火气,任谁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你的府邸给围了起来,不允许出行就那么关着也受不了啊。 “你们藏了谁,应该是心知肚明吧?”宁泽听出味出来了,这府里应该是有人做事给瞒着了,这老太爷应该还不知道。 旁边跪着的毛家老太爷也就是现任毛家家主的毛安邦疑惑地看了一眼宁泽,有些不明所以。 “敢问?藏了谁?还望明示。” 毛安邦身边的夫人,也就是唐雪飞不知怎么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多嘴。 但是毛安邦并没有理会她,反而是继续自我澄清道:“最近我毛府中并无什么特殊人士来访,除了……”说到一半,毛安然将脸转向唐雪飞的方向问道:“你不是说这两天你那表侄女儿要过来吗?可是来了?” 这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把众人都给吓了一跳,方才如梦初醒。 可不是吗!前两天不是也来了个少梁里的小姐吗?气质清朗秀婉,长得可漂亮了。 这怎么没看到人了? 有些人碰巧看到了也就知道,但是有些人没看到,所以对此事也不是多了解,加上齐舒仅仅只露了一面就没有再出现了,对啊,人呢? 毛家老太太和唐雪飞同时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参与到身后下人们的议论纷纷当中。 宁泽目光锐利的盯着他们两人,心下当即就有了计较。 唐雪飞也是偷偷的看向宁泽,但是在接触到他的目光的时候就忍不住立马撇了过去。 不是做贼心虚的话怎么会如此? “你们知道你们窝藏的是什么人吗?表面上她的名号是尚书之女,还是晴明郡主,但是,她最近触犯了刑法,还畏罪潜逃,我从少梁一路追踪至此,得知她入了你毛家,怎么,你毛家要拿这一百多号人口为赌注窝藏逃犯吗?” 毛老太太跪不住了,立马恶狠狠地起身就想冲到唐雪飞那里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草民并不知情!”毛安邦语气激愤地说道,他确实知道自己的夫人跟齐府的夫人有所关系,但是他并没有亲眼见到齐舒这个人,所以可能坦然无所畏惧的说自己毫不知情,这话,听的旁边的唐雪飞一阵哆嗦。 宁泽冷眼看着底下表情不一的众人,也不着急,总会自己忍不住就吐出来的。 毛老太太率先颤颤巍巍的冲着宁泽拜了拜,然后有些哆哆嗦嗦的说道:“大人,实不相瞒,前几日的时候那齐舒确实是来过府里,但是很快就离开了。” 她想的是反正齐舒被藏的深,只要把这位大人给引开然后再趁人不注意把人给丢了,那么谁也不知道这件事,自然毛府也能摘个干干净净。 真的没想到大儿媳居然拐了个有罪之身过来,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就是个废物。 毛安邦陡然眼睛竖了起来,眉毛不满的皱到一起,望着她的母亲疑惑道:“为何此事我不知情?到底怎么回事?!” 毛老太撇了撇嘴巴,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唐雪飞,毛安邦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的夫人。 “相公,这,那,齐舒是我的表侄女,来我们毛府住两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哪知道她是这样,那我肯定就不留她了啊!”唐雪飞也是一阵后怕模样似的说道。 “继续!”宁泽冷笑更甚,眉宇间的森寒望着几乎要冰结了一般。这些人在他的面前演戏岂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猜测齐舒可能还在他们的手里并且十分隐蔽的被藏了起来,也不至于跟他们拖到现在。 毛安邦看了看宁泽的眼神,然后又转过来看向唐雪飞,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说实话!” 唐雪飞不敢说实话,偷偷瞄了眼自己的婆婆,看对方低头不吭声的样子,心里也怕,但是还是咬死了不肯说实话,要是说实话被这位身份不明的人给处罚了怎么办? “毛家上下一共多少人?”宁泽看到他们这样赖着,转变了思路。刚刚那位胡县令说过毛家粗略估计约有一百多号人。 “回大人的话,一共一百零二号人。”刚刚手下把人数给统计出来了之后就告诉了他,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唯恐自己记错了。 “数数人数。”宁泽对着胡尚又说了一句。 先前齐舒要来毛家的时候,说是江南婆母,这个婆母说的就是这位唐雪飞,虽然是婆母,不过是占了辈分的光而已,实际年龄比齐舒的母亲唐莲还要大几岁的样子。 宁泽坐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就已经在关注了,为首的这些人当中并没有毛家家主毛安邦的儿子,据说是个独子,叫毛定武。从小体弱多病,不怎么外出,见到他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 “毛定武在哪里。”看着官兵在数着人数,宁泽又甩出了一句。 他怎么知道毛定武?毛家都是十分震惊,这位少梁城的大人断然是没有登过毛府的门的,但是他是怎么知道毛定武不在场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试图掩盖 “大人,定武并不在府中,外出郊游去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唐雪飞抢白道。 宁泽又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唐雪飞并没有抬起头,只是死命的低着头,身上紫色华服宽松的袖口有些褶皱,帕子被她紧紧的捏在手里。 “不要挑战本王的底线,若是被本王发现你们都在说谎,那么,这就不是株连九族的事情了,在场的都要承受连带惩罚,若是谁提供有用的线索,本王可以考虑放你们一码。” 这话说的,原本鸦雀无声的下人群体中引起了一阵骚动,毛老太和唐雪飞的心里都十分忐忑,不知道这些下人会不会出卖她们。 宁泽等了好一会儿,等的自己都快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有个细微怯生生地声音说道:“大人,少爷在南边的房里,平时都是足不出户,但是还是有专人去送饭的。” 这话让宁泽听到了希望。也不耽误直接就招呼那些官兵们一起去搜,将所有毛府的人都带着,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跑掉,若是有想要跑的,原地格杀勿论。 即便知道这样直接命人行刑违反律令的行为,但是对于宁泽来说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齐舒,先找到齐舒! 板着脸的宁泽带着那些人冲到了毛府的南边,由刚刚那个丫鬟指认,这丫鬟不是毛定武房里的,是负责洒扫的,唐雪飞和毛老太也不认得,只能是暗暗对她使了使愤恨的眼色。 “就是这里了。”丫鬟伸出手指了指南边的一排平房,白墙黑窗,原是那些黑窗都是用了厚重的黑布给盖上了,从外面并不能看到里面是什么模样。 “拆了。” 当然,宁泽的意思并不是让他们真的把房给拆了,只是让他们把里面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将那些窗帘什么的全部给扯了下来,恢复屋里亮堂的模样。 终是忍不住了,宁泽冲了进去同那些下人一起将毛定武的房间给翻了个底朝天,但是仍然一无所获,红着眼睛看向刚刚指认这个地点的丫鬟,丫鬟被吓得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喃喃的说道:“不是这样的,少爷就在里面,从来没有出过门。”听声音都快哭了。 看着被掀开的床单被褥,被推得东倒西歪的桌椅,毛定武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字画,各种各样的字画,或是猫儿、蛇虫鼠蚁,或是人物画像鬼魅。看起来很是离奇怪异。 还有哪里没有查到? 宁泽看了看毛家的人,发现他们都是低着头,企图逃避,没有人敢回应他的目光。 屋顶肯定是不可能了,刚刚那些官兵已经是搭架子上去了,并没有什么发现,屋顶的瓦片也是被揭了不少。 会不会是墙壁?或者是地板?想到这里宁泽便去敲这些东西,试图能发现什么。 但是从东面走到西面的宁泽,敲敲打打都没有什么发现,墙上挂着的字画也是没有发现机关什么的,这间房子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看在宁泽眼里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胡县令看着他的动作连大气都不敢出,想着他是少梁城里办案的大官,还是王爷。肯定是不一般的人物,他可不能白白露了怯让人笑话。 逡巡了好一会儿之后,宁泽将眼光放到了毛老太跨进来站着的地方,门槛的位置。 “你让开。”宁泽定定的看着毛老太示意让她站过来,别挡道。 毛老太有些紧张,手都哆嗦的不知道往哪里放,看起来有些慌张,但是宁泽完全不慌啊。 “让开!”宁泽加重了语气。 旁边的官兵见状连忙将毛老太给拖到旁边去了,这个老太太妨碍大人办公务作什么?找死吗? 宁泽看到毛老太避让开了,白皙修长的手指摸上了这房子的门槛,木质高门槛,长而方,看起来比一般的门槛要大上许多。 感觉有点不正常。 敲了敲,又用手掰了掰,最后用力一拽。原本还是横亘在房间门口的漆红门槛,瞬间被拉开了,露出了一片扇形洞口般的景象。 而这洞口之下幽暗漆黑深不见底。 胡尚心知轮到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忙招呼身边的手下道:“快快快,拿梯子拿绳子。” 而宁泽却没有慌,既然露出了一片漆黑深暗的洞口是一面,那么另一面定然有入口,既然推向西边的是洞口,那么推向东边应该也有入口。 宁泽继续推动着这门槛,但是实在太重太涩了,凭借他的力气还差点。胡尚见此连忙蹲了下来跟宁泽一起行动。 两个人齐心合力才算是将这门槛给完全推到了东边,露出一处石阶来。 胡尚见此连忙就想夸赞宁泽一番,但是对方身手迅捷的已然沿着石阶下去了,胡尚也只得赶忙叫人一起帮忙,快些进去协助王爷,要是王爷遇到个什么不测,那么他的乌纱帽也是保不住了。 “快快快,动作麻利点!”催促着自己的手下赶紧下去协助宁泽,而胡尚自己则是最后一个才下去的,房子上面留了一些人看守毛家的人。 看着自己亲儿子的房间里竟然有这样一处洞天,而他竟然都不知道,毛安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父亲!您好歹说句话啊!”毛安邦有些气恼的看着毛老太爷,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心眼一点都不糊涂,就是怕事不理事了些。 “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毛老太爷应和着说道。 毛老太和唐雪飞都选择性的不吱声,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知道这件事,这个洞都是定武自己弄的,她们完全不知情。 “你们非要看着毛家完了才甘心吗?”毛安邦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安邦,不是,你听我说,这里面是有原因的,我们也不知道会带回来个*烦啊!”毛老太挤眉弄眼的说道,连带着瞪了一眼唐雪飞。 “雪飞,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逼问自家母亲说不了,自己的妻子总应该说了吧。 唐雪飞也没敢大声说出来,只是扯了扯毛安邦的衣袖小声说道:“那齐舒跟定武待在一起。” 毛安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唐雪飞,她刚刚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现在才说?疯了吗?没听到刚刚那位大人是怎么说的吗? “我这不是,这不是觉得他找不到吗?谁知道……”唐雪飞的话还没有说完,毛安邦的一个响亮的巴掌已经落到了她的脸上。 “混账!”毛安邦怒叱道,她怎么能这么糊涂?这是害了她自己害了整个毛家啊! 毛老太爷拄着的拐杖也是狠狠的在地上跺了跺,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早干嘛去了? “闭嘴!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啊?!”旁边的官兵喝止道,这在他们面前讲没用,待会等大人上来了之后让他们自己哭去吧。 也不知道大人下去都看见些什么了,是不是抓到想要的人了,他们都折腾的有些累了,兄弟们全指望着这事儿赶紧结束呢,天天这么蹲着谁受得了啊。 宁泽率先下去之后发现这洞穴一般的存在内里环境十分的黑暗,以至于行进的方向都难以看清,还是后来人拿来了火把之后才稍微好了一点儿。 这处地下洞穴应该是有出口和入口的,最起码宁泽是感觉到空气是在流通的,没有那种沉闷难闻的气息,但是还是充斥着潮湿感。 “啊!!!”一个官兵将火把靠近洞壁上试图将自己的靴子调试下,结果不小心摸到了洞壁上的一个有些圆滑凸起的东西,火把照近的时候他才看清楚,原来他摸着的竟然是一颗人的头骨,这能不吓人吗? 宁泽恼恨道:“闭嘴!”这是一条狭窄的通道,要是说的话被藏匿在这个洞中的人给发现了怎么办?那不就是打草惊蛇了? 但是就连宁泽自己将火把靠近墙壁的时候也是发现了这地方的不对之处,好多人骨头骨散落在这里,十分的让人震惊且恐惧。 难不成这底下有什么怪物? 宁泽一瞬间心都凉了一半,他无法接受齐舒已经死去或者将将死去的结果。忽然对前路的探索多了几分恐惧之意。 走了好一会儿,当宁泽感觉是不是走错了在原地打转的时候,终于前路传来了些许亮光。 当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觉得有光线的时候可能稍微好点了,一道黑影突然从亮光处蹿了出来,直接往人群当中去,想要冲破宁泽身后的那些官兵。 “抓住他!”宁泽暴喝道。 众官兵下意识的就立刻伸手去拽住他,不让他逃跑,因为身形像人,也不像是什么怪物,所以动起手来谁也不害怕。 足足用了八个大汉之后,才将将把他给摁住。 宁泽也不敢多想,拼命的往前跑去,往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亮光的地方跑去。 保佑,一定要保佑齐舒在那里,一定要好好的,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他绝对会杀光这些人!杀光这些人! 手里的火把因为跑动往后面飘着,宁泽借着这昏暗的光,眼睛不敢停歇的四处搜索着,期待看见人影,齐舒的人影。 这狭窄的通道漆黑无比,唯有头顶那点亮光在头上虚悬着,看着竟是抓也抓不到,摸也摸不着。 忽然,脚下一个趔趄,宁泽差点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哐啷”一声,是铁器发出的声音,使得跑动的宁泽不得不停了下来查看。尽管他心急如焚。 宁泽小心翼翼的拿火把靠近了他不小心踢到的东西,原来是个铁瓷碗,里面还有几块馒头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找到你了! “阿舒?阿舒?!!”火把照到墙壁边有个像是人为挖出来凹陷进去一处地方,有个小小的身体刚刚好就躲入了其中。 宁泽试探性的喊齐舒,看是不是有什么反应。 齐舒的动作不大,只是微微动了动,又好似没动。 宁泽一时无法,只得将人给强势抱出来,但是却遭到了对方的激烈反应,她的嘴巴是被封住的,只能听见那些“呜呜呜”的声音。手和脚也都是被绑着的。 声音十分的细弱可怜,让人疼惜。 “阿舒!我是宁泽!齐舒!我是宁泽!”宁泽又连忙说了两声,企图让她能够安静下来,顺从一点他从那个凹进去的地方爬出来。 对方像是听到了宁泽说的话似的,也没有再挣扎了,顺从的让宁泽边拽边顺着给抱了起来。 齐舒很轻,宁泽将手中的火把给插进了泥土当中,然后看向自己手中抱着的这个人,伸手将封住她面上的布给拿了下来。 果然是齐舒。 宁泽心下大定,还好,还好,齐舒没事,还好好的躺在他的怀里,温热的身体有呼吸,对于他来说这就是莫大的安慰了,太好了! 宁泽整个人都在颤栗。 后面的官兵跟了上来,宁泽也没跟他们多解释,而是抱着齐舒往外走去。 因为这条狭窄的通道实在是很长,抱着个人长时间的走路肯定是受不了,中途官兵们也是想说干脆让他们来抱。 但是宁泽都给拒绝了,甚至是充耳不闻。 官兵们都很惊讶,什么时候抓捕如此重大的罪犯要如此的大的级别的人亲自过来,实在是有些夸张,这不像是来抓坏人的,倒是像来找自己的心上人的。 此时此刻,宁泽才不会理会身边的这些官兵是怎么想的,眼下他只是手上抱着齐舒,便觉得心里无比的安定。 对,看大夫,看大夫重要!齐舒身上受了什么伤生了什么病还不知道。 通道里的人自动给宁泽让开了路,宁泽时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丝毫看不出来如此文弱的书生力气生的也不小,抱着个人走了这么久也不觉累。 “胡县令,出去之后给本王找个大夫,将所有的毛家人押入大牢等候审判。” “是是是,王爷。”胡尚忙不迭的就应道,看来这罪犯说不定有什么连带关系,不然担心她死了还是怎么的就不太好办了。 宁泽暂时无暇顾及到毛家这边的事情,天大地大现在齐舒最大,没有人可以动摇齐舒在他心里的地位,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出了洞口之后,毛家人见到被宁泽抱着的齐舒皆是惊的大气都不敢出,毕竟先前他们说的是齐舒已经离开了毛府,没想到他们竟然还真的窝藏罪犯了。 唐雪飞见势不妙忙说道:“大人,我虽然是齐舒的婆母,可是这婆母只是个虚名而已,我这个婆母不是真的婆母,只是沾点亲,不算什么的。” 只要跟这个犯了什么重大错误的齐舒撇清楚关系,那么他们也就能够被保下来了。 宁泽就当没听见一般当场离开,他准备找一所干净的房间先将齐舒去给收拾赶紧查看伤势。 拎起先前带领他们去找毛定武的丫鬟,让她指一间没有使用过的空房间来给他们用。 丫鬟虽然害怕宁泽,但是现在可比刚刚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好很好多了,整个人只是清冷下来没有再是之前的疾言厉色了。 这个丫鬟帮忙端来了热水,供两个俱是狼狈不堪的人洗漱,因为齐舒一直抓着宁泽的手不肯松开,所以只能在丫鬟给齐舒擦洗的时候拉了一道帘子,隔着帘子让齐舒抓着他的手。 而宁泽也没办法,只能将就着擦擦身子,拉了隔间,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衣服,是胡尚特地派人去买回来的新的未曾被人穿过的。 只剩头发没有洗,宁泽怕丫鬟手上没个轻重弄疼了齐舒,于是决定亲自来给齐舒洗发。 齐舒的头发很长,乌黑丰润柔滑,拔去簪子,一头青丝流泻下来,齐舒被关了几日,这头发也是油腻充满污垢,连同齐舒脏脏的脸。 谁也不知道齐舒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但是宁泽也不敢提,怕触碰到齐舒敏感而难以承受的地方,就他而言,那样狭窄黑长潮湿的通道,自己待了一会儿就受不了,齐舒很可能是呆了好几天。 水的温度调的刚刚好,不热不凉。 齐舒弯曲抱团的身子始终不能被宁泽掰开舒展过来,所以她一直是蜷缩着的那种状态,看起来十分的娇弱可怜。 宁泽也没急着跟她搭话,将齐舒的头发轻轻放入水中清洗,用些浅淡凝神的香料放进去,然后不疾不徐的给齐舒洗头发。 因为齐舒总是拉着宁泽舍不得放手,所以宁泽也不敢离开,就着齐舒洗过的水,然后再让丫鬟倒了一盆热水,自己也是动手清洗自己的头发。宁泽洗完头发之后也顾不得擦干,先料理齐舒的事。 将齐舒一把抱起抱到床边,然后拿来丫鬟送来的帕子,轻轻柔柔的把齐舒头发上的水给擦干,就在这忙着清洗这当儿,大夫也是差不多到了,就在门外候着。 宁泽听到大夫来了也不耽误,立马叫人把大夫喊进来给齐舒看看,看她的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老大夫是胡尚从市镇里特地请来的,在当地颇有些名气,医术也不错人也信得过。宁泽见他仔细给齐舒看诊不由得也是心急如焚。 “大夫,如何?” 张大夫看着宁泽的模样气度不凡,又是胡县令请过来的人,估计身份不简单,但是他也没敢多想,老老实实的把齐舒的症状给说清楚了。 倒是也没什么大碍,短期的饥饿缺水,以及睡眠的缺乏使得齐舒看起来格外的疲乏,所以这两天主要是好好修养多进食补足就可以了,当然不是一下子补,首先还是从清淡的开始。 “还有一点就是病人好像受了什么很大的刺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现在显得十分呆板和笨拙。” 宁泽知道齐舒应该是受了什么不小的刺激,也不敢惊动她,只是请大夫开些清心安神的药,让齐舒晚上能睡的舒服点。 让丫鬟陪着大夫去抓药,其他的官兵都守在门口保卫着宁泽的安全,以及防范要抓的这位重大罪犯齐舒。胡尚则是在外面积极待命。 “不在,这里。”不知道过了什么时候,齐舒哑着嗓子说道。 听到怀里的齐舒说话了,宁泽自然是无比惊喜,也是考虑到可能齐舒在这里经历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以至于她有意识的时候就立刻说要离开这里。 手掌轻轻摸了摸齐舒脸颊,正有些近乎心定下来的叹息,怀里的人好好健在,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安慰的了。 微微感受到了手上的一点湿意,宁泽到齐舒闭着眼睛落泪,落到了他的掌上,也灼痛了他的心,无论如何,他绝对会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舒究竟是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 他的齐舒,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就这么几天不在身边竟然遭受了如此的对待,离了少梁果真就是护佑不到她了吗?看来他真的要把齐舒给拴在身上了。 听从齐舒的话不在毛府多做停留,直接将她抱起登上马车前往江南的市镇,明日等到福达他们来了再将剩下的事情给处理掉,将毛家的人给处理掉。 到底是什么狗东西,竟然敢这样无法无天?要是他来的迟了些,齐舒会不会同那些坑道里面的白骨一般,将永远的沉睡在那里。 现在想来,那些坑道里面的白骨都是人骨,来源定然是极其不简单的,这件事情必须要彻查! 宁泽带着齐舒到了市镇里面之后,立刻住进了胡尚安排的宿店里面。说是全市镇最好的宿店了。因为齐舒半点不肯离开宁泽,宁泽要办什么事情也是死死的拽着他,不让他走。 所以宁泽无法,只得到哪里都带着齐舒,或牵着手,或背着她,或抱着她。 有时候宁泽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以往齐舒好好的时候他可是一点儿都碰不到她,更别说像现在这般亲密无间了。 晚上甚至都要睡一张床,一张床! 这事宁泽想来是想都不敢想的,只能是让屋里的烛火都是点燃着的,然后守着齐舒,齐舒到现在都没有睁开过眼睛,一直紧紧闭着。 宁泽自然也不会逼迫她,现在齐舒的样子令他十分的担忧,只能顺着齐舒来。至于晚上陪床的时候,宁泽想的是等齐舒睡了之后他再休息。 可是,真正等到了休息的时候,齐舒却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不知道在干什么,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道要干什么。 紧张、焦躁、敏感、惶恐、不安。 只有拼命扯着宁泽的衣服的时候才能充分感觉到是格外的安心,紧紧蹭着宁泽的衣袖,让宁泽颇有点哭笑不得。 从毛家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他们再赶到了市镇上也已经是晚上了,等他们到了店家的时候就更晚了,可是齐舒却没有丁点儿入睡的迹象。 可是大夫说了,齐舒明明是缺乏休息的,可是还是不能很好的休息,晚上熬得安神的药宁泽喂给齐舒的时候齐舒也没有愿意喝。 宁泽也无法,只得就这么干坐在床边,想着这家名为凤凰轩的酒楼,这房间里的摆设这床铺可能并不是特别好,齐舒不喜欢也不习惯。 仔细凝视着床上侧躺着蜷缩在一起的齐舒,表情十分的痛苦,手上使的力气特别的大,以至于就连宁泽使劲拽才能拽的动,牙齿也咬的紧紧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极度防备的样子。 好好的齐舒,出门脸上欢欣鼓舞的齐舒,给他写信写路上见闻的齐舒,他最喜欢的女子,怎么就被人弄成了这个样子,想到自己踢到的铁盆子,里面装着残余的馒头皮,宁泽真的怀疑齐舒这几天吃的就是这种东西,甚至根本就没有吃东西。 她怎么熬下来的?怎么在那样子的环境中熬下来的?宁泽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心中愤怒难平。心里也愈发的堵塞难过起来。 “对不起,我来往了。”宁泽冲着侧躺着对着他的齐舒说道。 齐舒眼皮微微颤动,立马流下了眼泪来,一滴滴的从右眼滑过左眼的周围,然后迅速没入到床铺里。 低下头,宁泽轻轻用嘴唇碰了碰齐舒的额头,碰了碰她的脸颊,碰了碰她的鼻子,以示安抚。 “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齐舒,我保证!” 第一百二十章 如此怪异 宁泽一夜没有合眼,尽管身心俱疲,可是抱在怀里的齐舒还是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浑身时不时的在颤抖,处于极度紧张戒备的状态当中,让他怎么能够放松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好好的齐舒怎么可能会是这般模样,至今居然还不知道齐舒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坐在她身旁的宁泽想了许多,也没闲着,身边的宁三伺候在旁,借着房中还算幽暗的灯火,让他取来纸笔书写,单单从这件事情发现的证据来看,那坑道里面的白骨就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他必须尽快汇报给陛下。 不敢惊动齐舒,他只能小心的将让宁三撑着纸,小心书写着关于毛家的事情,当然,齐舒被关起来好几天的事情的是万万不可能透露出去的,恶意的流言蜚语揣测已经够多了。 在给陛下的书信中,宁泽叙述了他是如何接到齐舒的信,上面写了齐舒感觉毛家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以至于有了什么特殊发现,让他尽快赶过来帮忙处理此事,因为此事有些隐秘,所以不便声张。后在他快马加鞭找到齐舒的时候已经先一步派江南市镇上的县令胡尚将毛府给团团围了起来。以至于在毛家毛定武的房中发现了许多的人骨,不下数十具,令人骇然。 这封信给人星夜送到了京都少梁。 当然,这并不算什么大案,毛家只是江南一处小商户人家,宁泽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告诉言墨他私自快马出京的理由,以至于通报一声,这样也是顺便把办这桩案件的权力攥在了手中。 以前宁泽是决定过不会碰到这方面,尤其是有关兵部刑部。但是此次他却是要破例了,因为这次事关齐舒,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过他们。 “丫鬟侍卫?”宁泽示意宁三将他写的书信给收好,然后重新拿一张纸来跟宁三交谈。 “已救,原别庄。”宁三的意思是说齐舒带来的丫鬟侍卫们统统被人秘密带到毛家的别庄上去了,只是扣了起来。通过逼问毛家的人已经救出来了。 “福达?” “明日即到。”宁泽点了点头,示意宁三可以出去跟宁二宁四汇合了。 齐舒毕竟是在屋子里面出的事情,宁二和宁四未能及时到,这也不能怪罪于他们,只能说宁泽觉得应该要找个女子身手好的来保护齐舒了,这事等齐舒回到少梁之后就着手去办。 福达明天来了之后就让他督促胡尚抓紧办理查明此案,将齐舒的两个丫鬟明日叫过来照顾,他明天要亲自问问这毛定武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泽的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气没处发,原本想着让齐舒出来避避,但是没想到在风景如画的江南还能遭遇这等令人发指之事,宁泽真的要气疯了。 宁三从房间里的出来的时候也是重重的舒了口气,刚才在屋内的时候,也是大气都不敢出,饶是他平时素来冷面无情无欲,但是对上今天的王爷,宁三觉得是真的觉得他已经是极其愤怒,脸上的表情令人望而生畏。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无论王爷是清淡飘逸也好,还是冷漠不苟言笑也好,总的来说都没有什么明显情绪波动。 但宁三今日站在他的身边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他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那种极致的仇恨之意,让他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王爷依然没有失去理智,齐小姐身上稍微细微的动作,王爷便俯下身去查看她的情形,表情又变得温柔至极,很明显现在的齐小姐身边离不了人,所以王爷没有立马去督办毛家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现在齐舒离不开,估计王爷已经活剐了那帮人也是很有可能的。 只能说,惹谁不好?非要惹王爷的心上人?这毛家的一家的下场,宁三已经是可以预见到了。夜晚终将过去,白天定然会来来临,希望齐小姐能够赶紧好出来,这风波也早点能平息。 黑夜至天明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宁泽一夜未睡,熬得眼睛通红,至今也没有饭食饮水,原本红润的嘴唇干裂到脱皮。 但是他心里还担心着齐舒饿了好几天一下子进食肯定不行,早上的时候派人去熬了稀粥,等齐舒醒来的时候喂一点,齐舒整夜都是在忽梦忽醒之中,时不时的就会浑身抽搐哆嗦,宁泽总要用力握紧她的手,轻轻拍拍她,或者安抚性的摸摸她的脸颊。 一个人熟悉的气息是可以被认得的,何况宁泽总是在她的耳边小声絮语的说着没事了,无恙了之类让她能够平静下来的话。 绿橘和墨竹已经被带到了房间外面等候着,福达也于上午的时候到达了这里,可怜这个矮胖混圆的管家公在路上被颠个半死,因为受到王爷的急召,所以拼了老命也得赶来。 路上的时候关于这件事他都听说了,知晓是齐舒遭遇了不测,好在被宁泽救了回来,但是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当福达被带到齐舒和宁泽房间的外面的时候,看见的正是齐舒身边很是眼熟的两个丫头,当下也不说别的就先嘱咐起了她们。 “此事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知道吗?” 绿橘和墨竹点了点头,吸了吸自己的鼻涕,眼眶红红的还含着泪意。用衣袖抹了抹自己的脸,绝对不在小姐面前露出任何的异样。 绿橘尤其是心潮起伏,上下深吸了好几次,试图缓解自己想要痛哭出声的欲望。 那天她们被毛府的人给迎了进去之后,本来还在夸赞,说是毛府的人竟然如此的热情,他们也的确是被招待的很好。毛老太太和毛大夫人格外的积极,忙前忙后的亲自张罗的。 孰能料道,不过是一晚过后,等她和墨竹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类似于粗陋的柴房仓库中醒来的时候,她们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身上也是被绑了极其粗重的麻绳,勒的人喘不过气来。 不止她们两个,还有别的人也在,那些侍卫当中的很大一部分也是被关在了这里,动弹不得。这些人中并没有发现齐舒的踪迹,顿时她们就慌了,小姐不在这里会去哪里,还是说她们被人设计了? 可是这些人知不知道她们家小姐乃是郡主,私自绑了郡主是什么大罪她们难道不知道吗?但是现在这些她们就是想说也没人听得到了。 被关押的这五天,除了有个问什么什么都不想说的小哑巴给她们送饭,其余的人别说是人影了,就是个鬼影也没有看到。 一度觉得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宁泽王爷居然亲自赶过来*了,绿橘真的没想到王爷竟然如此神速,小姐也是先一步被救出来了。她们和在场的那些侍卫们简直就是感激涕零。 小姐要是出事,她们的身上也会担了护主不力的罪责,难辞其咎。 “进去之后好好照看郡主,半步也不要离人。王爷和我处理完了这里剩下来的事情,我们就立刻回少梁。” “是!回少梁。”提到少梁她们都振奋了,是,回少梁去!回家! 福达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没发出半点响声,进去之后招呼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头也进来。 绿橘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齐舒,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就想嚎哭,但是却被墨竹及时的捂住了嘴巴,接触到宁泽看过来的眼神的时候心中一跳,他的双眼通红布满血丝令人骇然。 “照顾好你们小姐,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对着众人的方向,宁泽回看了一眼齐舒轻声说道。 宁泽将齐舒仅仅抓着他衣袖的手轻轻抹了下来,将自己怀中的帕子抽了出来,然后塞进了齐舒的手心里。 挥手示意绿橘过来坐在他的位置上,而他要去处理毛家的事情了。 齐舒还是睡得不安稳,绿橘的手触碰到她的时候,齐舒下意识的就抓紧了她的手,抓的很紧。 绿橘心疼的看着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宁泽在踏出房门之前又回看了一眼齐舒,方才出门而去,带着福达。 而福达带来的侍卫也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家宿店给包围了起来,连一只蚊子都进不去,老板和小二都被赶到了后面的屋子里,暂时不给做生意。 宁泽出了宿店之后,同福达商量好了兵分两路,他去提审那个毛定武,而福达去干涉胡尚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带着他的信物。 不管这件事宁泽插手合适与否,他都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毛定武就是那个当天想要从官兵堆里面冲出去的那个人。 一身黑衣,蓬头垢面,额前的头发遮挡了很多视线,使得并不能看清楚他的容貌。 宁泽想先叫来几个毛府负责在毛定武屋子旁边洒扫的仆人,但是却被告知,在毛府里没几个仆人愿意靠近他的房间,因为毛定武实在太过怪异了。 怪异的穿着打扮,总是将那些黑衣黑布裹在身上,也不管有多不合适,无论秋冬春夏总是穿着厚厚的衣物,与常人有异因而被视为怪物。 平时极少出门,偶然能在花园里面碰见也只是看到他在挖土刨坑什么的。从未见过他说话,自言自语也很少,从不跟人正面打交道。 毛府里的人都觉得毛定武大少爷是不是脑袋有什么毛病,如此怪异。 第一百二十一章 挫骨扬灰 当有下人在背地里偷偷议论毛定武的时候,被大夫人唐雪飞逮住了总要是劈头盖脸一阵唾骂,然后再赶出府去,久了,也就没什么人再敢说道毛定武的是非了。 因为毛府里的下人换的勤,时长有下人不明不白就被辞退了,不见了,外加毛老太太以及大夫人总是对外宣称毛定武外出求学,不怎么回来,偶尔才能见到一次,毛家老太爷和毛安邦也是碍于面子就默认了这种说法。 谁让毛定武不愿意跟外人来往,也不读书识字,只知道把自己给藏起来,见不得光,如同夜行的动物,扣扣索索。 宁泽不知道自己在得知毛定武是这样的人之后是什么心情,但是就齐舒的事情而言,他只想立马杀了他。 在衙门的大狱里设了一处专门关押毛定武的地方,县衙里面的人知道宁泽要单独提审毛定武之后,也是提前将人从牢里押了出来。 本来衙役们是打算将人带到一处较为干净点的地方,以免气味难闻让上头来的大人物反感,那就不好了。 但是宁泽并没有接受衙役的好意,而是命他们直接将人带到了刑房里,以防万一他要动用私刑也说不定。 有三个衙役跟在宁泽的后面,胡尚担心宁泽这边出事,想跟在他的身边但是又不敢,只得派人跟在他的后面,要是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也能拦得住。 胡尚是有点迷茫的,因为在他眼中看来不是那个齐舒是逃犯吗?抓捕重点是她才对,现在怎么变成了审判毛府了,虽然在毛家的地洞里发现了许多尸骨之类的,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宁泽是冲着毛府来的。 他也问过了,这位从少梁来的这位,乃是广寒王宁泽王爷,那地位,比他不知道高多少倍去了,肯定是不能干涉王爷办案的,胡尚本想让宁泽来主理此案。但是,宁泽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他,要是能够做好那升官发财肯定是跑不了的了。 胡尚想的美美的,对宁泽也是十分的敬重,果然上天还是眷顾他的嘛,给了他这么好的表现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查查这毛家! 宁泽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浑身黑衣脑袋耷拉下来的毛定武,有两个衙役已经站在他的一左一右了。 连同宁泽在内一共有七个人,衙役就占到了五个。 刑房很大,是那种长廊似的形状,每隔十几步的距离就有一盏昏暗的油灯挂在半人高的铁架上,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独有的日久密封沉闷的气息,还有些铁锈味腥臭味让人不觉就想捂住口鼻。 “将他的头发全部剃掉。”宁泽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毛定武的面前,冷冷的看着他,嘴上却是对着衙役说道。 衙役有些惊讶宁泽的命令,但是还是乖乖的听从了去找剪刀,然后将毛定武的头发给剃掉。 原本还低着头的赵定武听到宁泽的话登时将头抬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宁泽。 那被刘海遮住大半的眼睛,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那种瞪视让人感觉如同被毒蛇盯上了一般,散发着诡异阴冷的气息。 宁泽自然是毫不畏惧的回看了过去。 毛定武的身上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一动也不能动。 一个衙役死死的摁住他的头,另一个衙役开始剪他的头发,任凭毛定武如何挣扎都不能挣脱开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络络的头发往下掉。他的头发本就没有怎么梳洗,乱蓬蓬的堆在一起,结了块生了许多虱子还有许多白发许多癞疮疤,发出令人呕心的气味。 宁泽冷冷的看着他,他绝对不会让齐舒看到这个人的样子。 衙役都忍不住将脸给撇到一边去,这味儿实在是太难闻了,比老太太的裹脚布都难闻。 因为衙役没有那么精细的给毛定武剃头发,加上毛定武自己不断的挣扎,以至于尖锐的剪刀就那么刮擦到毛定武的头皮,以至于血流满面。 没有人会心疼怜悯眼前的这个人,在场的谁都亲眼看到了那毛府地洞下躺着的那些人骨,就根据他绑了那个活着的女子,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绝对是跟毛定武脱不了干系的。 当衙役们将毛定武的头发尽数剪去,只剩下寸长不到的一点点,鲜红的血液落下来在刑房里面看来格外的发暗,看起来很是有些渗人。 毛定武始终没有放弃紧紧的盯着宁泽,眼中已经有了明显的仇恨情绪,但是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吐出来。 “本王现在只想杀了你。”宁泽语气平静的说道。 也确实他现在看到害齐舒的罪魁祸首,脑袋里心里眼里都是慢慢的像是刀割般的疼痛,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也不过分。 “砍掉他的四肢和脑袋,支一口大锅,烧开水将他扔进去,煮到肉骨分离,将肉放到厕所喂蛆虫,将骨头一根根的悉数碾碎成粉末,喂给毛家大夫人喝下去,不喝撕开她的嘴也要喂进去。”宁泽又说道。 原以为他会跟毛定武有一番争执,弄清这个怪物到底是为什么囚禁了齐舒,但是当他看到他的时候,忽然就放弃了这样的想法,他只想让他彻底消失。 被剃了头的赵定武觉得浑身难受,只想找到一个地缝钻进去,不想面对人群,不想面对这么多的人,浑身如同千万只虫子在咬噬般,痒的他不断的扭动身体被逼的涨红了脸近乎发紫。 宁泽的话依旧没有激起毛定武的反抗,毛定武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被判死刑的下场。 衙役们倒是听了觉得牙都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这未免有点狠了吧。 “在做之前,将他放到江南市镇上暴晒三天,让所有人都看看他,认得他这张脸。”宁泽有足够的自信在做件事的时候不会被陛下惩罚,当然他的心头之恨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消除的。 衙役互相看了看,有些犹疑不定,胡县令交代他们凡是都要顺着这位少梁来的大人物,但是太过分的也不能答应,只是不知道这样不经过审讯直接将人给绑了示众再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将其虐杀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毛定武牵扯了命案肯定是要偿命的,但是在事情还没有结束之前就这样早早的做决定未免有些不妥? “尽管去办,出了事本王担责。”看着衙役们写在脸上的心思,宁泽当然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但是宁泽既然敢这么说,就定然敢有这么做的底气。 得,大官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得认命去执行了,只是手段太过血腥残忍,未免有些难以下手,真不若给个痛快算了。 “不。”一道极其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生锈的菜刀刮擦木头的声音,让人觉得十分的刺耳。 在场的互相看了看,谁说的不?这不是当面反驳大官的脸面吗?真大胆。 宁泽知道是谁说的,他全程都在盯着毛定武,怎么会不知道是毛定武嘴唇张合间说的话?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宁泽冷笑说道。 “没碰她。”毛定武又吐了一句,旁边站着的衙役方才明白过来,有些疑惑,不是说毛定武是个哑巴吗?为什么突然会说话了?难不成先前都是装的? “碰不碰你都得死。” “她要嫁给我。”毛定武又说道,眼神十分的坚定,仿佛并不为自己的处境所担忧,却是引旁人发笑,身陷牢狱之灾竟然还想着娶媳妇?怕不是在黄泉路上娶。 宁泽简直也是要笑出了声,他都没有娶到齐舒,居然这个人还不自量力的跟他争?疯了?傻了? “再久一点她。”毛定武意有所指的说道。 宁泽无意与他争执,大夫给齐舒诊治了一番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所以齐舒并没有受到伤害,不然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早已经挫骨扬灰了。 “按本王说的做。”宁泽甩手准备就走。 “我喂她吃了馒头,给她喝水,她很乖,没有反抗我,我喜欢。”这可能是毛定武这辈子说的最多字的一句话了。 宁泽终是忍不住了,目光瞥到斜后方的桌案,上面有一块黑色的砚台,忍着怒气走到桌案前,然后将砚台拿在手里,几步走到了毛定武的面前。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宁泽手中的砚台已经照着毛定武的脸狠狠的扇了下去,鲜血横飞,溅到了衙役的脸上,宁泽身上穿着的衣袍也是沾了许多神色的血点子。 神情冰冷动作却是暴烈的宁泽,此刻再也没人敢直视他的模样,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浑身颤抖。 毛定武直接被宁泽这一砚台给拍昏了过去。 “收拾干净。”砸他的时候因为太用力,砚台飞了出去,又是拍毛定武的面颊,血肉模糊皮肉翻飞,惨不忍睹。宁泽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在颤颤发麻。 那些衙役们不敢违抗宁泽的命令,只得将人拾掇拾掇抬到外面去了,这两天江南的天气也不是很好,时不时的下雨,这要丢到外面暴晒三天,哪里是暴晒,就是风吹雨打腐烂发霉恶臭啊!完了还得砍断手脚然后煮熟碾成粉末,这上头来的大官是真狠。 出了刑房之后,宁泽觉得还不解气,想着去找那毛家剩下的几个人,恨不能就是将他们千刀万剐,但即便是这样,也难消解他的心头之恨。 第一百二十二章 紧急送走 好像胸间的血液在剧烈的灼烧翻涌,宁泽气的只觉得眼前发黑。 藏在暗处的宁三一直注意观察着自家王爷的动静,王爷自刑房里进去到出来不过是一会儿工夫,但是怎的脸色如此之差? 只见他往外走了两步,身形似有些不稳,摇摇晃晃的。宁三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跳出来扶上了宁泽,立马要去找大夫。 但是宁三却不知道附近的医馆在哪里,无奈只能想着先去找管家,管家肯定知道怎么安排,正巧管家也是在官府衙门里。 而彼时的福达正跟着胡尚在审讯毛府的每一个人,半个也不疏漏,足足有三个师爷在记,因为毛府有一百多个人。 福达的心情也不是很好,站在胡尚身边丝毫没有露怯,相反是尽显大家管家的气度,将胡尚的风头给压得死死的,胡尚心里叫苦不迭,想着怎么将这尊大佛给送走,但是人家适时的就会提出问题,切中时弊,破案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快了许多,这让他怎么好意思开口? 正审着毛家老太太的时候,她正哭天抹泪的,数次打断福达管家和胡尚以及旁人的问话,刻意避开一些紧要的地方,说自己年老体衰经不起折腾,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不关她的事,不要找上她什么的。 福达就冷眼看着她表演,什么也不说,他想着是等着这个老太太哭累了之后再问话。 结果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小衙役,原本正在公堂之上,虽然没有平民百姓,但是也算是极其正规的审讯,胡尚还没来得及训斥他没有礼数,都不通报就这么跑了进来,让人家大管家心生不喜怎么办? 小衙役拱了拱手说道:“县太爷,贵人晕倒了,正着急找大夫呢。”他所说的贵人就是指的宁泽了,他们不知道宁泽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此人的身份不一般,很是尊贵。 听到这话,胡尚不自觉的心中一喜,但是又忧了起来,看向福达的方向。 可是福达还没等胡尚反应过来,径直朝着外面走去,头也不回。 胡尚刚想叫住他问问需不需要他也跟过去,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呢,福达路过毛老太的身边后来了一句:“用刑。”语气很沉,不容反驳。 毛老太本就害怕,但是还是强撑着演戏,听到福达这么说瞬间就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眼皮往上一翻,“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胡尚“诶”“诶”还没说什么,也不知道对着谁说,犯人昏过去了,大管家走了,这,这?! 眼看着周围的下属们都在看着他,胡尚灵机一动,猛拍了下大腿道:“用刑!” 这话惊的地上躺着的毛老太陡然又醒转了过来,然后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说是交代了,把他所有知道的东西全部都给交代了。 胡尚真是哭笑不得,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福达听到宁泽出事之后紧张的不得了,立马就出了审讯的大堂去找宁泽。 宁三正扶着宁泽站在走廊上神色有些略微的焦虑,他听说福达管家在这里,连忙就让人赶紧去通报。 出来的时候福达一眼就看到了宁三扶着的宁泽,连忙小跑着过去,虽然身体浑圆,但是在紧急的时候,福达管家从来没有因为浑圆而耽误事。 虽然宁泽陷入了昏迷当中,但是福达猜测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过度劳累,他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自家王爷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从少梁赶到了江南,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处理齐舒的事情,又是寻找又是安抚照顾又是审问,根本就没好好的休息过。 “王爷多久进的食。”福达自己也修习医术,简单的诊断还是可以作出来的。 “……”宁三有些答不上来,因为他没看见过宁泽什么时候吃过东西,在这两天。 “带他先回齐舒那里,那里有候着的大夫。”福达判断宁泽暂时无恙,加上这里并不是很熟悉,与其耽误时间找大夫,不如直接用宿店里的大夫。 地方是胡尚帮忙找的,离宿店还算近。 说走就走宁三一把背起宁泽,然后率先离开,直接先去的宿店,福达管家随后就到。福达看着宁三离去的身影有些不放心,连忙就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在这鸡飞狗跳的几天,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绷的紧紧的,跟马车轮子似的连轴转,谁也没想着停下来休息休息,他们只知道办案办案办案。 忙什么,怎么忙,都是被宁泽主导的,如今主心骨昏倒了之后,他们又陷入了骚乱,在胡尚的努力整治下才慢慢恢复成往日正规而又有序的样子,规规矩矩来办这件案子。谁都知道办好了这桩案子,有什么大好光明前途在等着他们,升官发财不是梦。 等王爷醒了之后他们就能看到他们的成果了。 宁三将宁泽紧急送回了宿店之后,拉住一个官兵就问大夫在哪里,那些官兵都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县令大人的贵客竟然昏倒了,还不赶紧找大夫? 于是,那个在二楼安安稳稳待着看看医书,按时给齐舒熬药的大夫被一阵骚乱给吓到,然后随着骚乱被人拎着去看另一个病人去了。 如此迅疾而又令人反应不过来的行动,让所有人都觉得十分的焦灼。左右上下皆是不知情,颇有些被人牵着走的感觉,但是胡县令告诉他们就按照贵人说的办。 那好吧,办就办吧,人都病倒了,还怎么办? 那个年过花甲的老大夫心惊胆战的被人拎着去给宁泽诊治。容不得他拒绝或是自行行走,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这老大夫动作太慢吧。 “大夫,你给看看是不是疲累多度,现在是不是睡了过去?”福达心中有数,宁泽的脉象呼吸皆是十分平稳,不像是有恙的样子。 老大夫连连点头,然后被人送到宁泽的面前给他把脉。 众人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老大夫,搞得老大夫如针芒在背,浑身不舒坦。 “无大碍,确系如你所说,连日未休息,现在已经陷入了重重的昏睡当中,无须多担忧。”顿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众人好像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遂又接着说道:“待醒来之后同那个姑娘一样,先用些补粥之类的,切忌囫囵大补!” 听到说等宁泽醒来这样的话,众人横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毕竟要是贵人出什么事情,他们就算是有是个脑袋也是不够的。 “谢谢大夫。”福达微微放松了表情说道。 老大夫摆摆手,自己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他能提个要求不要拎着他吗?虽然他头发花白牙齿脱落眼神不好腿脚也不行,但好歹还是个正常人不是吗? “送大夫出门,我们都出去。”福达脸色严肃的命令道。 现在宁泽和齐舒两位主子都倒下来了,只能是他福达来主持大局了。 嘱托了一番宁三,福达出了门再次前往官府,他要在宁泽苏醒之前将这件事全部解决。 就在刚刚老大夫为宁泽诊治的时候,宁三将他旁边蹲守时候看到的听到的悉数告诉了福达。 福达难以想象宁泽竟然对那个毛定武下了如此如此重的刑法,光是让人听见了就觉得不寒而栗,太残忍! 如果让王爷接着处理这件事的话,毛家必定断无一个人可以活下来。 王爷已经疯了。 福达听说了是王爷抱着齐舒从地洞里面出来,当时的情形难以想象,但是若非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他不会做出令人挫骨扬灰之事,这不是平时宁泽的行事风格,断然不是。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的福达已经搞清楚了,在上午跟着胡县令审讯得以了解原委。 原来,在六天前,齐舒按照约定来到了毛府,受到了毛府毛老太太以及毛大夫人还有不少奴才的接待。齐舒带着大批的侍卫,毛家都热情的将其一一安顿了下来。 估计是第二天第三天齐舒都没露面,在此期间,宁二和宁四发现了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因而向王爷迅速通报。 在齐舒未露面的第四天破晓,王爷收到了消息,并且选择了自己只身一人前往江南来寻找齐舒。用了一天一夜方才赶到了江南,此时已经是第五天了,王爷诈毛家说是齐舒畏罪潜逃,逼出消息找到毛家大儿子的住处,从而发现地洞将齐舒给救了出来。福达自己则是在第六天的时候赶到了这里。 那么算一算,齐舒从消失到被发现,保守估计有四天。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洞福达他还没有去看过,但是能让王爷愤怒至此的地方断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早上他去见王爷的时候,观察到了那躺在床上的齐舒纤纤玉指不知什么原因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污泥线。什么情况下会让齐舒手里抓的都是污泥?这点福达不敢想象。 总结下来,福达估计是毛老太和毛大夫人联合起来设计齐舒,将齐舒“送”给了毛定武。 毛定武的性格奇特阴暗,他的地洞里藏了二十九具女子的白骨,仵作看了都说是看着像年轻女子的骨头。 那么,在先前的时候毛家就已经有类似的行为,只是这些女子来历不明,外加没有像齐舒这样的身份,踢到王爷这块铁板,不然不可能就这样被揭露出来,先前都没人发现。 谋害了那么多女子,那几个主谋定然是活不下来了,其余的能流放的就都流放去,好歹能够保下一条命,其余就各自看造化了,按照魏国的律法来执行。 王爷可以任性,但是福达可不能任性。 至于现在已经被拖了出去日晒雨淋的毛定武,福达也是采用了些转圜的余地,让人奔走相告此乃谋害多名年轻女子的罪人,激起民愤,从而按下王爷过重令人骇然的刑法。 不知道为什么,福达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为了夜长梦多,王爷也作了那么多的铺垫,这江南他们两位是不能多待了,尤其是陛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督查不到后天最早今天就来了。 身为王府的大管家,有必要维护王爷维护王府的切身利益。现在就走!等不及了,必须立马就将两人给送走! 于是福达去官府的路上才走了一半之后,立马回头去安排齐舒和宁泽回少梁的事情。 马车就备了一辆,马倒是多备了好几匹。让齐舒和宁泽都躺在马车里休息,路途就算是颠簸了些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他们能平安回到少梁,休息的日子还在后头。 原本绿橘和墨竹都没有守齐舒守太久,左右一个半时辰,还没到晌午,福达管家就来催促让她们赶紧走,容不得任何的反驳,福达管家直接让她们走,也不等小姐休息够了。 绿橘本来想跟宁泽通报,试图劝说宁泽缓缓,但是得知了王爷都累的倒下了之后也没敢多说什么了,只当是因为江南不安全,要早些回去罢了,也就答应了下来。 她们两个自然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哪里能考虑到那么复杂的东西,宁泽以及包括福达管家在内行事都是风风火火的,好像是上赶着着急的不得了那种,让人油然而生出一种焦虑感。 福达有种预感,会不会是因为王爷知晓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才这么着急把事情给处理掉? 看着面前绝尘而去的马车,暗自思忖自己的预见是否契合了王爷的想法?不然他当时不会主动要求他也到江南这里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患得患失 在福达把宁泽和齐舒送回了京都少梁的时候,当天晚上,陛下特派的专门主理此事的大臣也到了。的是位很是年轻的大臣。 福达不认得,但是听闻他跟胡尚交接的时候自称自己是刑部的官员。 跟福达料想的不错,在这位大臣到了之后,有关案情的所有统统交付于他,待他回京之后一一上报给陛下。 好在宁泽和福达都在先前做好了布置,唯一有可能有疏漏的,就是那个毛定武,至今还被挂在城墙头上供人唾骂,如此丧心病狂残害了那么多位女性,不配称之为人。 整个江南市镇乃至远一些的地区都知道出了个这么大奸大恶之人。 大臣知晓宁泽处理了这罪魁祸首毛定武的时候,本想找机会挑刺什么的,抓着什么宁泽的把柄,岂料衙役们都说这是民意所致,他们也没办法。 当这位钦点的大臣问起宁泽和齐舒的时候,福达则是回答他二人已经离开了江南回少梁去了,此事经由胡尚县令全权督办,王爷和郡主后来都没有参与此事。 福达机灵,将什么事情都摘的干干净净,一点儿痕迹都无。 这朝中之事向来水深,饶是自家王爷谨慎小心也曾落入绳套之中,为此福达才无比警惕,唯恐让人钻了空子落人把柄。 不过既然他代表了宁泽代表了广寒王府,那么他就不能轻易撂挑子,只能继续呆在江南陪着这位钦差大臣将毛家的案子给处理完成之后方才返回少梁。 在派人送宁泽和齐舒回少梁的时候,福达也是让他们稍微绕个远路,中间可以多歇歇,也能喘口气,不至于到了少梁之后被人察觉出什么。 从少梁到江南的路有水路和陆路,陆路也分官道和山道。 所谓山道其实是指多经过一些较为偏僻的山川丘陵地区,通过的道路多崎岖,行人罕至,除了一部分特意寻些山间野趣的人,只剩下鸟兽遗留下来的脚印痕迹。 福达让他们走的正是这样的路,齐宁两家合起来的侍卫已经足够护卫他们了,而且他们的行程匆忙隐蔽,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别人发现了踪迹。 福达估摸着宁泽他们约要五天的行程就到少梁了,那个时候这案子估计也平息了。 齐舒和宁泽躺在同一辆马车里,绿橘和墨竹还有随行的大夫轮流到马车上去查看二人,因为铺满了厚厚的毯子,也不会担心哪里磕着碰着。 中途的时候齐舒发了一次高烧,而宁泽则是长时间的昏睡不醒,身边的人都在为其感到担忧,大夫则再三说明两只是身体过度虚弱,要好好修养就可以了。 相比起宁泽,齐舒的身体状况要严重的多。 缺水、饥饿、过度疲劳、长期处于惊惧戒备状态当中,使得她现在的精神状况极其不稳定,出现高热也是十分正常的。 马车行驶的极其的慢,比蜗牛爬可能都还慢些。大抵是日出走到日落不过才走了一小段距离,这样的速度十天半个月都走不到少梁。 但是众人并不担忧,因为福达管家说了,走的慢了点也不要紧,只要能回去就行。好在他们带的东西都很全,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宁泽是在齐舒之前醒的,相比齐舒的半梦半醒,宁泽倒是睡的安稳多了。 当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到上方乌*仄的空间,立马就想伸手抓寻着什么。 齐舒呢?齐舒去哪儿了? 恰逢宁三均值,对面坐着绿橘,发现宁泽的动静之后连忙差人多拿几盏灯过来,行车的队伍在一声呼哨后也停了下来。 人群中激起了一阵骚动,这荒郊野岭的,也不说声,就这么停下来,莫不是遇到什么山精鬼怪了? 领头的侍卫从队伍的最前面往后跑了一圈维持秩序,让躁动的队伍安静下来。 约定好了呼哨是原地待命的意思,但是也是在最紧急的时候,这好端端的,他们的心里也有些慌慌的。 野鸟“咕咕”的叫,夜色漆黑如墨,不知道在哪个方位发过来的。 一行队伍中的十几盏灯是心安的依靠。 宁泽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问齐舒去哪里了,宁三告诉他就在他的身旁之后,宁泽用力的抓了抓她的手。 然后又放了下来,身体慢慢软了下去,浑身无力。 看到这个情状,宁三就打算去叫大夫过来,他粗手粗脚的,不知道该怎么弄。 绿橘看不下去了,直接叫宁三下去派人熬点稀粥过来,她来伺候宁泽。 看宁三那个样就知道没有服侍过人。 宁三看了眼绿橘,知她是真心实意,所以也就不多推拒听话下了马车。 四个人的马车到底拥挤,可是谁也放心不下自家的主子。 至于为什么将宁泽和齐舒放到一起,主要是如果遇袭,这样也好集中人力保护起来。 生死关头谁还在乎这点礼节?礼节是死的,人是活的。 宁三嘱咐了人当即就下马开灶生火煮粥,丫鬟们备着的煨好的汤也被拿了出来,交给宁三。 队伍就这么一直停着也不行,见此处灯照视野开阔,走出了刚刚那片山坡密林,也就可以扎营休息了。 遂队伍也就这样停下来休整了。毕竟夜间赶路也是有风险的。 宁泽经过了一天一夜还多的休息之后,意识神智什么的都清醒了过来。 绿橘慢慢的用勺子喂给他汤水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只不过浑身无力的说不出话来。 经此担忧狂喜愤怒乃至令他发狂的事情,大起大落之下如今留下的都是庆幸。 无比庆幸着齐舒还活着。 往日的那些细小敏感的情绪,如今在这生死之间竟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以后他再也不会跟齐舒置气了,没什么比她还在身边更好的了。 喝完了一些补汤和稀粥之后,宁泽朦朦胧胧之间又睡了过去。 身边躺着齐舒让他感觉无比的安心,能感觉到那个丫鬟紧紧的盯着他,唯恐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宁泽有些好笑但又有些苦涩,齐舒的丫鬟防着他跟防狼似得,但是眼下他这个样子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也是,身体不若那些武将壮实硬朗,才短短几天熬下来几天受不住了,以后还怎么保护齐舒? 不行,等他回去以后他要去找人讨教讨教,姬慈老王爷平时与他还算交好,干脆就去找他好了。 要是再去校场的话,万一又遇上宁泽岂不是膈应的慌? 胡思乱想了一阵,便觉眼皮沉重无比,眼前幽暗的灯光像是温热的波流涌入了他的眼睛,眼角的湿润让人不觉眨了眨眼。恍然又昏睡过去,不省人事。 绿橘在旁紧盯着宁泽,这王爷对自家小姐情深意重,这毛家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们的命途还未可知。待到齐家发现他们的时候,怕不是早就魂归天外了,走在黄泉路上了。 说实话,也不是觉得宁泽不好,相反,对于很多女子来说宁泽王爷是很好很好的托付对象,清雅俊逸又可靠,才华横溢政绩卓越,当然,她都是听别人说的。 但是既然那么多人夸耀宁泽,那想必是断然不会错的。 不过,这终生大事又不是谁说好就一定是好的,还是那句话,不知道小姐愿不愿意,要是小姐愿意的话,那她绿橘也是乐见其成,要是小姐不愿意,那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不知经此番遭遇,小姐会不会有所动容,不再那么抗拒接触宁泽了,毕竟先前的时候小姐嘴上不说,但是还是能够看出来不愿意与宁泽多接触的。 想想第一次来江南就留下这么不好的回忆,下次定然是再也不来了,再好玩她也不来了。 一夜无话,对着睡的深沉的宁泽和齐舒,绿橘也倚靠着车壁打起了盹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关于宁泽已经苏醒的消息就传了出来,王爷苏醒过来对他们来说也无疑是件好事,他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先前采办的各种补品也陆陆续续的安排上了,每日用饭的时候是整个队伍最激动的时候,虽然他们吃不到那些美食,但是能够闻一闻也是极好的。 大夫说宁泽不能吃太过补血气的食物,也不吃荤腥油腻,就用些简单的清淡食物即可,就算是炖了补品,那也是仔细化了又化,方才端给宁泽。这两天还是那句话,只要好生休养即可。 宁泽乖乖听从大夫的话,吃完就睡,睡醒吃饭。将失去的精气神给补了回来。 齐舒还是那个老样子,经常做噩梦,经常半梦半醒,浑身大汗淋漓,绿橘和墨竹每天都给她擦身,将宁泽给搬出去,然后擦好了之后再把宁泽给搬进来。 苏醒之后墨竹有提出让宁泽和齐舒分开,一人一辆马车宽敞些,但是被宁泽给拒绝了,说是齐舒不在他不放心,睡的也不安稳。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是大过宁泽的,只得听从他的话。 比起他自己,宁泽自然是十分担心齐舒,无论有多想逃避她曾遇到的事情,但是那些事情都是在真真切切的发生过了,也无可改变了。 每次宁泽一想到毛定武跟他说的那些话就觉得浑身如针扎般的疼痛,竟然跟个疯子独处待了那么久的时间,他还说他亲手喂了齐舒吃馒头皮,被关了那么久,齐舒绝对不是粒米未进、滴水未喝。 齐舒定然是接受了毛定武的喂食! 如同窒息般的难受,那些密密麻麻的难受和疼惜落在了宁泽的心头堵住了他的喉咙,压得他穿不过气来。 不知道怎么才能完完全全的保护她,虽然相信齐舒足够勇敢足够坚强,但是他是怎么也舍不得她如此受罪。 等齐舒好了之后,他定然要带她到各处去走,绝对不会让她独自去做某些事情,即便是丢了自己的身份,他也愿意跟着齐舒一起,齐舒到哪里,他也去哪里。他去哪里,齐舒也要到哪里! 患得患失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从前将来 江南市镇上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有关于晴明郡主。 短短一句话已经足够引长别人的耳朵伸过来听了。 晴明郡主,齐舒,又出事了。 为何说又出事了呢?因为在京都少梁她与广寒王宁泽的绯闻还没有过去,在江南婆母处又惹出了乱子,甚至还牵扯出了一桩大案。 而罪犯毛定武则是残害了数十位年轻女子,碰巧遇到了晴明郡主,发现了他的异常,毅然向官府举报,联合了匆匆赶过去的宁泽,然后将毛家给掀了个底朝天,如此还不够引人注意吗? 身为高门贵女,被人退亲在前,被封郡主在后,被人污蔑有染在先,毅然与王爷强强联手在后。上元节半阙词让人惊为天人,受到柳国公府还有姬慈老王爷的赏识,在少梁城里真独独一家了。 真不愧是一个奇女子了。 当然也有人发出了疑问,如果是真的有染,肯定是避之不及躲躲藏藏,怎会如此高调了两人聚在一起,这不是辟谣是什么? 又或者说两人是两情相悦,坦坦荡荡的宣布了出来。 不过这事情左右怎么看都是人家的事情,一个是郡主,一个是王爷,哪能真的容他们这些小民来嘀咕? 主要还是觉得宁泽和齐舒竟然联合江南的县令破获了起大案,怎么想都是件振奋人心的事情。如此,在少梁城里铺天盖地齐舒德行有亏流言纷纷被扑灭了下去。 无人深思齐舒到底是怎么发现毛定武是有问题的,也无人深思为什么宁泽星夜赶了过去,就是为了去救齐舒!齐舒被一个陌生男子关起来关了好几日,这样的消息没有传出去,被瞒的滴水不漏。 宁泽和福达后来安排的很好,将所有知道内情的人全部秘密处理了一遍,确保那些人的口被封的死死的,不会漏出半个字。 这件事处理的极其迅速,以至于后来那些人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捞不着什么了。毛家的案子也确系被查了个底朝天,底子被翻得干干净净。 言墨安排的钦差大臣最后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写满了十页纸,上面陈述了他自接到这件差使之后的见闻,滴水不漏,也是丝毫没有任何作用。宁泽和齐舒被摘的干干净净。 别看年纪不大,倒是个厉害的狐狸手段,狡猾的很。 这是大臣对宁泽的评价。 而还行在山间重水之间的宁泽,睡意正酣。 “王爷,您该用饭了。”宁三手里端着碗药汤,是大夫吩咐熬的,每次用过饭之后就要喝一碗,怕有人在王爷的药里面动手脚所以宁三在给宁泽的食物还是水之前都会自己亲自试一试,难免遇到什么不测。 宁泽身形动了动,张了张口但是发现嘴巴有些干,没什么力气开口。但是他知道即使他不说,过会儿宁三也是要进来的。 无奈只能将抓着齐舒的手放回了毯子里。 虽然已经春末了,但是这天气还是忽冷忽热的,上午阴天下了场小雨,下午就已经放晴了。 宁三略微等了一会儿之后就准备进去,刚想撩开帘子就被里面的人打开了帘子,两人皆是有些吓一跳,但是也没办法,毕竟是轮值,有人出来就会有人进去。 今天齐舒还是没有怎么用饭食,她不时的用清水润泽齐舒的嘴唇,干裂脱皮的情况才稍微好了些。但是眼睛却始终是紧闭着的,不肯睁开。就算是有微微的动作,那也是极细微的动作,不容易被察觉。但是齐舒现在的模样就跟被惊风了的人一样。 在场的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人都是缄默不语,不知道的则是疑问着眼神不敢问出来,任凭齐舒就这么沉沦下去。 “我来?”墨竹看着宁三很是别扭的端着药碗的样子,想了想决定替宁三代劳。 宁三看都没看墨竹一眼,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药,神情十分专注。 刚开始的时候或许还很容易就这么被骗了,但是经历过好几次类似情形的墨竹明白,这就是宁三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是笨蛋,粗手粗脚的。 “不必。”宁三坚持道。 “……”墨竹见他坚持也就没有再问,打算从马车上跳下来,但是就在跳下来之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就鬼使神差的又接了一句:“已无毯子可换,慎思。” 这话说的万年面无表情的宁三不由得脸色涨红,多了些不知所措的感觉,的确,因为他每次喂药都要弄脏宁泽的毯子,不是洒了就是洒了。 “好吧。” “不必。” 这话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前者是宁三的声音,二者则是要略显中气不足些,微弱却穿透力极强。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是宁泽。 原本闭目养神的宁泽听到了墨竹和宁三的对话,稍微动了动胳膊,原本他是不打算自己喝药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跟个废人似的他,也应该振奋起来了。 听到宁泽的话,宁三激动的撩开帘子,动作粗鲁的手中的药都给洒了半碗,甚至差点冲撞到了墨竹。 “王爷!您醒了?!”宁三激动的说道。 宁泽不想说话,只是点点头,目光落在宁三手中拿着的碗上,示意他把药给拿过来喝,一点点的喂确实有些慢,而且宁三也是喂的洒的到处都是。 没办法,宁泽想了想干脆还是亲自喝好了。 墨竹也是无意打断这主仆二人情深义重的喂药,一下从马车上稳稳的跳了下来,前去查看队伍的情况。 虽然不是她在管理着队伍,但是前去看看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到少梁还是可以的。 “到哪了。”宁泽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疼,先前在马上颠的时间太长了,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散架了,每块骨头酸痛无比,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接过药的时候抬起胳膊感觉是正在撕裂。 宁三见宁泽的表情十分的痛苦,知道这样抬手也是为难他了。 “王爷,我们行至一半了,再过两三日才能到少梁。” “嗯。”说完这个“嗯”字之后,宁泽就没有再说话了,宁三也明白是自家王爷没力气交谈了,还是让他好好休息的好。 将刚刚喝药的碗给放到了旁边,宁三小心翼翼的帮着宁泽躺了下去,宁泽身旁睡着就是齐舒。 王爷不给他们看齐舒,他们自然也没什么胆子敢看向齐舒,只是有事没事会偷瞄两眼。 安顿好了之后宁三就退出了马车,绿橘瞅准了本来想接着宁三照顾的事宜,但是岂料宁三告诉她说是王爷刚刚睡下,现在不适合进去。 绿橘半信半疑,准备闯进去看看,但是却被宁三给面色严厉的给拦了下来。不得已,只得站在马车旁边等着,等宁三觉的差不多了,绿橘进去不会惹得宁泽醒转过来的时候,方才能够进去。 在外面大眼瞪小眼的绿橘和齐三的纠纷宁泽没有理,暂时也不想理。 他现在还有个更为重要的事情要思索,齐舒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他又该怎么劝慰她? 虽然说以大局为重,回到了少梁绝对不能露出什么马脚出来,但是齐舒现在这幅颓丧模样,保不齐就会激起某些有心人的揣测。 离到少梁还有一半的路途,宁泽希望能够这短短的几日齐舒能够尽可能的恢复过来,不要在回去的事情让人察觉,落下话柄,那么他所设计的一切也就都完全没有意义了。 尽管就这么逼着一个弱女子去看清时局是件极其残忍的事情,宁泽也是于心不忍,他也不想说是为了齐舒着想,而是让她自己为自己着想不是吗? 在宁泽自己慢慢恢复过来的时候,他每天跟齐舒朝夕相处是没错,但是齐舒经常处于自己的放空状态中,对外来的干预毫不在乎。 每天齐舒什么时候醒,每次醒的时候是什么模样,身上有什么细微的动作,就算是宁泽没有见到,他也能够感觉到身旁齐舒特别浓重深刻的悲伤,常常闭着眼睛的时候会感觉流泪的时候只是悄悄滑落下去,看不见发红的眼。 她定然是已经恢复神智了,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能说动齐舒的可能性很小,齐舒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虽然听得进旁人的意见,但是实际上却有种自我的感觉在里面,若非齐舒不愿意,那定然是说破大天都不愿意。 就像是上次进宫面见陛下的时候,那个时候齐舒的模样,对着陛下坚持说不要不能不愿意的时候,那个时候,宁泽就知道,齐舒其实也是个固执的人。 最根本的是,宁泽现在要说的是让齐舒暂时先放下仇恨,到了少梁城之后待风波过去了一阵子,总之毛家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势必要为齐舒讨回公道! 说的想的如此纷乱复杂,宁泽躺在齐舒的身边,偶尔侧头看看她静美的侧脸,然后到嘴边的话竟然像是秋枫叶落地一般,打了几个旋儿,可是真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又理屈词穷的很。 他想过,想过公开与齐舒的关系,证明宁泽和齐舒是在婚书上写在一起的名字。 若不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顾虑齐舒的感受,他断然不会这么憋屈也不会这么筹谋着什么。 说到底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根本不会这样做。 可是现在看来,宁泽觉得完全没必要藏着掖着了,齐舒已经知道了并且确定了他宁泽就是心悦于他,这还有什么好遮掩的吗? 宁泽思来想去想来思去,决定还是要跟齐舒表明心意,无论他出于什么理由,他对于齐舒的真心不会有变化,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他都希望齐舒能够理解并且不会抗拒他。 就是那种见了就会十分欢喜的人,好像怎么看都觉得不会腻的人,只要跟她待在一起就会觉得很安心的人。 齐舒就是这样的人。 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利益场 就在宁泽踌躇了几天的情况下,离少梁越来越近的情况下,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跟齐舒谈起此事,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永远保护着她。 白天的时候人多耳杂,宁泽自然不会说。 唯独夜晚的时候,他跟齐舒都是被裹着跟粽子似的固定在马车的毯子上不能动弹,宁泽要努力转过身然后使劲伸着头才能看到齐舒,这时候小声絮语,齐舒肯定是听得见的。 这也是绿橘和墨竹愿意让两人独处的原因,两个病人能够有什么动作,何况自家的小姐天天沉睡不愿醒,有什么动静睡在外面的绿橘直接就听到了,睡在外面也能睡的稍微好点。 离家已经太久了,现在绿橘每做一次梦,梦境都是无比的温暖美好,还有什么比回到少梁回到熟悉的地方更好的事情了呢? 明天再走一天就能够到少梁了,绿橘不由得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似叹息似喟然,拥紧了身上的被子。今夜有风,很凉。 宁泽直等到了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的时候,才终于吭了声。 “齐舒!齐舒!”宁泽叫了几声齐舒的名字,似乎是在判断她有没有睡着。 宁泽也不能确定,因为当绿橘每每给齐舒换枕头的时候,上面斑驳落下的泪痕十分明显,但是宁泽确定的是齐舒绝对不是在白天哭的,绝对是在夜里哭的。 在夜里偷偷哭的那种。 宁泽虽然心疼,但是也从来没有问过没有说过,可能齐舒正是以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情绪,未免是一件坏事。 “齐舒!齐舒!”宁泽又叫了两声。 但是齐舒那头始终是沉默着,听不见一丝回应,连齐舒的呼吸声都是浅浅的,几不可闻。 “齐舒,你听我说,我宁泽绝对不会骗你也不会负了你,但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我希望你能多多少少听进去一些。” 还是沉默,没有理会。 黑夜中看不到人脸,没有人发现齐舒的睫毛在宁泽说话的一瞬间微微颤了颤,似乎是将要睁开也还未睁开。 “接到你的来信我十分兴奋,兴奋的一整晚都没有睡,那么巧就在凌晨的时候接到了关于你的消息,说你是失踪了,但是我怎么可能接受让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了呢? 于是我就骑着青稚马赶往江南,在离开之前我给陛下去了信件,说是在江南毛家发现大案。但是也只是说我接到了你的消息,你给我消息,关于伪造你告诉我这件事的信件我已经伪造过了,你不用担心,我要伪造成是你我还有江南县令一起来主理的此案件。 你知道吗?现场不止你一个人,还有约三十具的白骨,仵作说他们都是年轻女子,很残忍对不对?但是事实就是如此,齐舒,你是最后一个,噩梦都结束了。 我知道陛下闻风而来肯定会是派人过来的,果不其然,福达来了消息,说是他现在和的陛下钦点的大臣还有江南县令协理此时。 齐舒,我也不想要求你什么,只是你我二人现在在少梁的名声不是特别好,所以,我为了保全你的名声篡改了一些案子的内容,希望你不要责怪我。 今日我想跟你说的是,齐舒,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总是会首先支持着你,站在你这边的,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 我不知道你会少梁的态度是什么,是这样一蹶不振,还是彻底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坚持做自己坚持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无论如何,我宁泽的名字始终要跟你写在一起的。” 宁泽说这些话的时候语速很慢语气很轻,虔诚的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一般。声音也控制的刚刚好,确定不会太大声从而让旁人知道,也不会太小声细弱蚊蝇听不见。 宁泽想,她肯定是能听得到的。 在说完了这些话之后,略过了一会儿,确定不会收到齐舒的回答之后,宁泽只得也闭目养身休憩起来,毕竟夜还长,路还长。 世上的道路有千千万万条,漫漫亦如人生路。 只道是走前人的路或是另辟蹊径,可无论取哪一条还是什么都无投机取巧可言,又或者说在人一出生的时候,道路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你且须得沿着他规划的走就是了,若是别出心裁强行而为,无异于逆天而行。 尽人事,知天命,自当如此。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其后果也只能是自作自受了。 宁泽说完了之后不久就睡了,而听完了宁泽全部的话迟迟还未睡着的齐舒,却是再难安眠。 宁泽的意思齐舒很明白,他是想保护她的名誉,保护她,免受周遭人的议论是非,这是为了她好,她知道。 为了照顾她的情绪甚至还说了要是齐舒不愿意,那便是想如何就如何,他保护她。 这话里的真心,齐舒自是不用多说。 其实这件事,这么些天来,齐舒不是没有反省过自己的,倘若她早些去查查这毛家是个什么人家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也不至于稀里糊涂就进去了被他们伪装出来的热情给蒙蔽。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识人不清,怨不得别人。 早先在收到这家来的书信的时候她就有些怀疑了,原本还没什么交集,然后忽然就递书信来邀请去作客,实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仔细一想就可以分辨出来。 可惜母亲因为娘家来了人激动的不行,不仅容不得齐舒怀疑还直接将齐舒给骂了出去,不然真的不至于会有这档子事情。 可能,这就是命吧,命吧。 齐府那里已经收到了消息,齐尚书在厅堂里正大骂着唐莲,齐舒在外已有十日,暂时还未归来,而且是什么消息也没有,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齐尚书派出去寻找的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可能是因为走得是官道,所以未曾与齐府的遇到过。 今日齐尚书下朝归来,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眼神格外的恐怖,满脸的暴躁郁闷之色,令人不敢接近,小厮更是连偷看都不想偷看。 让奴才换上最好最新的茶,重新沏一壶,原来的那壶茶已然的冷掉了,而且还十分的艰涩难喝。齐尚书只喝了一口就把它给吐掉了,然后把这白瓷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这什么难喝的茶?!给我换一壶来!快点!” 府里的小厮哆哆嗦嗦的将手中的茶盘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再瑟瑟缩缩的溜出去,唯恐齐尚书发火,牵连无辜的人,虽然每次老爷生气都是会迁怒到他们身上来的,逃都逃不掉,就好像是那种指定受气包那种。 齐尚书看到茶水冒着热气,滚烫的并不想喝,顺手将这茶杯狠狠的丢到地上,砸在了唐莲的面前,茶叶和水还有残渣四溅,有些滚烫的水还烫到了唐莲的身上,吓得唐莲脸色都白了。 她这几日没出门,也没听人说出了什么事情,自然不知道毛家已经出了什么事情,威胁到了她女儿齐舒的身上。 “你干的好事?!”齐尚书愤怒的说道。“你家的那些都是些什么亲戚?嗯?杀人犯你都敢作亲戚?”齐尚书冷笑道。 这个唐莲,来个姓唐的都能认亲戚,偏生唐莲还是个眼睛瞎的,怎么就看不出毛家不怀好意到邀请?居然还把宁泽王爷给拖入火。 他都不知道齐舒和宁泽现在的情况如何,只说是往回赶,可是少梁和江南不过是两天两夜就到的光景,可是赶到现在了都还没有赶过来呢,这让齐尚书焦虑的不行。 焦虑的舌口生疮、脸色奇差,巴不得就立马听见齐舒消息。 “什么杀人犯?齐秦,慎言!”唐莲不敢相信什么杀人之类的胡说八道之类的,他们家的亲戚都是个顶个的好。 “那毛家毛定武已经死了,现在应该从城墙上去取下来了。” 唐莲一听是毛家,还是杀人犯连忙就反应了过来:“舒儿呢?!舒儿刚去的毛家!确定是舒儿那家吗?” 齐秦冷道:“亏你还能想的起来齐舒” “你这话说的,齐舒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如何就不能担心焦急?” “是么?你展现过你的关心吗?出事都出了许久了,你听到居然还在下意识的维护你娘家的人,我都不好意思说。”齐秦不欲与唐莲争辩什么,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办,无论现在齐舒回来不回来。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不是仕途会受到影响,这样有罪的亲戚在身边对齐秦来说只是有害而无半点益处!搞不好还会有连带着的罪责。 齐尚书真是叹气叹死了! 儿女债就是儿女债啊!一个个上赶着要气死他是吧? 上下朝的时候被人盯着问,什么时候喝郡主和王爷的喜酒啊,什么时候郡主和王爷勾搭到一起去了,什么齐尚书对有个王爷女婿是个什么心情。 走在回府路上的时候,明里暗里就觉得那些人都在看着,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的时候,那滋味可是真的很难受。 原本以为家里会是个清静的地方,没想到齐舒那头又被唐莲给坑了。 只是流年不利,哪哪都不顺! 为了不遭受外面那些情况的威胁,不得已,齐尚书称病请了的许多天的假,好好待在家里休养,等到什么时候舆论不那么激烈的时候,他再出去。 还是得孤身一人好,哪哪不好,哪哪都是累赘。 等齐舒回来之后,他定然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以后定然要管束的更加严厉些,以免齐舒以后再随便出门搞来各种各样的麻烦。 还有一点,尽快与广寒王宁泽王爷成婚,这样也可早日消除误会,这样他也能够早些坐上更高的位置,毕竟攀上了王爷这只大腿。 所有人都在看着齐舒要嫁给宁泽,要是还没有成功,真的的,齐尚书也不用升官发财往上跑了,原地气死算了! 上次盼着方结,一盼就是盼了四五年,这次齐尚书决定不盼了,等齐尚书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着手跟宁泽讨论下成亲的事宜,排场自然是越大越好,这样面子上面也是过得去。 挑选什么黄道吉日也可以找人相看相看了,还有各种各样的婚庆事宜也可以开始洽谈了。 一切就等着齐舒跟宁泽回来的时候就可以谈了。 一个是盲目相信亲友的母亲,一个是迷恋升官发财的父亲,齐舒要是知道了他们这么想该作何反应?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朝堂之上 当他们回到少梁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没有多少人知道。 守城的士兵看到是他们还略微有些惊讶,毕竟这两天风风雨雨说的都是这两个人,如今看到了正主怎么能不激动? 检查马车上下的人也不敢多耽误,唯恐惊动了他们,一人一辆马车,拥着被子休息,撩开了帘子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当然也不可能真的到马车里面去把人拎起来,毕竟他们展示了王府的令牌。 距离关城门的时间也不早了,恰好就赶上了最后这点儿,按照条令他们也是该换班到城里轮值了。 回了少梁城里齐舒自然没什么理由再在外面待着,更不可能说是随着宁泽一起到王府,回齐府肯定是要回去的。 所有人都将齐舒先送回了齐府,然后再把王爷给送回广寒王府。 怕齐尚书为难齐舒,所以宁泽特意让人跟齐府的人打了招呼,说是齐舒身体抱恙,受到了惊吓,实属他照顾不周,还要齐尚书多多包涵,回头宁泽亲自上门赔罪。 想着齐尚书可能要责怪齐舒,宁泽肯定不愿意,他的人要说也只能他来说,何况他也舍不得说齐舒。 只希望齐舒能够将他的话给听进去,然后成功的度过这次难关。 齐舒和宁泽秘密回到少梁的时候,福达管家已经先回来了,也提前将什么事情都给料理好了,所以宁泽回来的时候只要装的坦然无恙就可以了。 毛家的事情不会引起任何注意,就算是陛下,也查不到什么,那个大臣被福达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当宁泽到府门口的时候,福达拿了些艾草之类的,象征性的洒扫了一下,然后才把宁泽接进了府,当然是扶着进去的。 宁泽年轻力壮恢复的很好,进府之后就立即前往了浴池洗浴,洗去一身的疲乏和脏污,尘土气息消失殆尽,又恢复成往日那般高贵清冷的模样。 书案上的奏章和各种要处理的公文已经堆成了小山,三五个都四处散落了下来,宁泽也不敢多耽误,有关民生生计之事要尽快处理,不能耽搁。 最近魏国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灾情,春旱夏涝什么的,会影响到农民的收成,两季的作物都是靠天收,如果朝廷不积极的处理这些事情,未免会引起些暴乱什么的,导致很多的麻烦接踵而至。 所以,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将这些问题解决的话,到时候黏连不断发生后续的事情的时候就更加麻烦了。 “王爷,您的换洗衣衫。”福达在外敲了敲门,宁泽还待在浴池里面发呆,福达担心他泡的时间长了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所以算了算差不多可以提醒的时候,就出声提醒一下。因为宁泽沐浴的时候并不喜欢被人伺候,更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站着。 “进来。”宁泽的声音有些低沉,但还是足够能让外面的福达听见。 福达听见里面在唤他,忙不迭的就进来了,手上还呈着衣服。 “放在这儿,书房里掌灯,我等会儿就过去。”宁泽不觉用手按了按有些胀痛的眉心,觉得十分的疲惫,精神上也感觉不是很好。 “要不,王爷明天再处理这些公务吧?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陛下把不少公务匀给了其他人,所以您不用连夜处理,何况你的身体还未痊愈,还是身体要紧。” 宁泽听到将公务分给了其他人来处理,估计是什么紧急需要处理的事情,这样也好。 遂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等会儿就去休息。 福达已经将卧房处理好了,见此,将手上的衣服放到了浴池旁,然后慢慢后退走了出去,仔细将门给带上了,外面天色漆黑,凉风阵阵,不见明月。 不知道这春寒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第二天,那位言墨亲点的大臣在朝堂上又仔仔细细的汇报了一遍,宁泽称病告假,路上颠簸又受了春寒,所以大臣汇报的时候宁泽并不在场。 不过,不在场倒也是好事,省去了很多的问题。 因为,当朝臣知道这件案子的时候都表示了热切的关心,事无巨细的给问了个清楚。 案情很明朗,只不过是因为牵扯到了宁泽和齐舒,这案子才变得特殊起来,让少梁的大官来督办此事。 总结起来就是,毛家毛定武、唐雪飞、以及毛老太太三人密谋策划,将许多无辜的女子秘密的绑起来放到了地下室里,直到将那些的年轻女子囚禁致死。而齐舒是因为带了大量的侍卫,加上又是及时跟广寒王宁泽说了此事,所以才引起了广寒王宁泽的注意,因而广寒王宁泽亲自前往。 但,宁泽在出发前又是跟言墨禀报了此事,虽然是冲动前往,但好歹也是说了一声,仅凭此,还真的不好分辨呢。 “如此看来,宁王是对晴明郡主情深义重啊,齐尚书,你可高兴?”等到群臣哄闹完了之后,言墨方才不疾不徐的说道,他的重点并不是在这案子身上,而是透过这案子,发现的宁泽和齐舒的关系非比寻常。 尽管少梁城里传其两人的暧昧传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言墨都知道,只不过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陛下,这当中定然有什么误会!”突然,一道浑厚突兀的声音传了出来,武将的那一列里面站出来了一个人。 方结。 “臣与齐舒乃是青梅竹马,知她对广寒王一直持着景仰之心,万万不可能作他想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蹿出来说这样的话,但是显然他不是很想让齐舒嫁给宁泽,不想看到陛下和群臣已经默认他们的关系。 他得不到的,宁泽也别想得到。 “此言差矣!” 唯恐被搅了好事的齐尚书连忙就蹦出来了,开玩笑,这谁,这方结存的是什么心?难道就是见不得他齐家攀高枝儿飞黄腾达吗? “这姻缘之事,自然是天注定,有些人错过了就错过了,殊不知前方是不是有更好的呢?”齐尚书成心要噎方结,有意说这样的话。 方结明面上住进了将军府,眼下给派到了校场当校尉,保留了将军的名号,这明升暗降的把戏乃是帝王家最喜的招数,谁知道陛下是不是对他提了防备之心呢? 宁泽从小养在帝王身边,可以说是最得陛下信任了,陛下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不相信宁泽,所以这常春藤一般圣宠不衰的宁泽,在齐尚书看来就是个香饽饽,在别人眼里看来也同样是个香饽饽。 “倒是有趣,听说晴明郡主和宁王回来之后就病倒了?”言墨又问。 “陛下,宁王那边不清楚,倒是臣女确实受了风寒,归来之时他们跋山涉水,贪玩游览了一番,约莫是玩的过头了,还望陛下赎罪。”齐尚书唯恐陛下降罪,连忙解释道。 “哦?游山玩水倒是好的,可不要像朕的二儿子,贪玩的连宫中都不回了。”想来言墨就有些不满意。 瞄了一眼下面右首站着发呆的姬南,似关切的问道:“太子可知?” 被点到名字的姬南还没有反应过来,被人捅了捅胳膊,方才忽的清醒过来,嘴巴张大知道说些什么,憨厚的脸上有些发傻。 言墨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看着姬南很是不满。 “众卿们还有什么要奏的吗?无事就退朝吧。” 略微停顿了一下,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想汇报的想法。 见此,言墨也不多呆,站起身来挥袖而走。 眼尖的有人发现言墨眼中的不悦已经是十分浓重了,而且是对着姬南的。 最近好像太子经常犯错,经常上朝走神,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陛下唤他他也常常反应不过来,是否意味着陛下已经对姬南心生不喜了?如果心生不喜的话,那储君之位是不是就悬了? 不怪他们想的长远,因为根据先女帝的意愿,现在言墨是代帝的身份,在姬南成年后几年,由姬慈老王爷决定姬南是否可以登基。 如此,从侧面说明着陛下可能要退位了。 无怪有些人忍不住要想的远些,想想,要是在壮年之时就要逼着退位,搁在谁身上都会觉得有些不愿意的吧? 这一朝天子一朝臣,寻思着这也没几年了,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倒霉的可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所以站队站对了,才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这怕的不就是站错了队伍吗? 直到言墨离去之后,姬南还在怔楞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也没什么反应,看在外人眼里这太子就跟痴傻了一样,原本就不机灵,眼下不是更傻了? 陛下都走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散的散走的走,三五成群的有,独自步履匆匆的也有,更有趣的还有你追我赶的。 方结想要跟齐尚书套近乎,但是齐尚书首先发现了这一点,好家伙,那小腿跑的快的跟兔子似的,追都追不上。方结不好意思追的太明显,只得作罢。 其实他是想弄点小道消息的,关于毛家的案子今日听了之后方结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作为齐舒的父亲,按照他对齐舒的了解,齐舒是个乖女儿肯定都会跟齐尚书说的,万一齐尚书说漏嘴了呢? 但是,方结显然是对齐尚书这个老狐狸,不,老黄鼠狼不了解,以他谨慎狡猾的性子,能吐出半个字算他输。 第一百二十七章 撞入怀中 “小姐,时候不早了,老爷说如果您无事的话,还请您去饭厅一起去用饭呢?”绿橘推开了齐舒的房门走了进来,模样很是小心谨慎的说道。 当时躺在床上盖着大红锦被的齐舒动都没动,只有身形拱起了被子的一坨在那里,看样子是连头也给蒙进去了。 “小姐?小姐?” 但是床上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被子动都没有动。 绿橘刚想走过去,但是却被正好走进来的墨竹给拦着了,墨竹冲着绿橘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去打扰齐舒,小姐既然不愿意,那就回头再说,有什么好犹豫的,只当是出游回来累到了。 毕竟宁泽王爷就是这么要求她们记得的。 毛家的事情就当是绊倒了跌了个跟头,将身上沾的泥土给拍掉,然后掀开来看看膝盖下的伤口,如果流血了跌的狠了,就包扎包扎,如果只是跌青了,那就好好遮着。 有些事情不是对着别人大口大口喊着哭着叫着就可以解除痛苦的。外人也常常无法理解,正如墨竹自己觉得的那样,她不知道齐舒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也想不到齐舒会经历了什么。 只是大约能猜到如果不是被及时救出来,那么就会像那些被带出来的坑道的白骨一样,没人发现就永远呆在那黑暗潮湿恐怖的地方。 所以,墨竹不会主动去问齐舒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会去揭她的伤口,就让齐舒一个人自己舔舐着伤口好了。 被墨竹摁住示意不要打扰齐舒的绿橘还有些心有不甘,但是也没办法,身为丫鬟也不能去打扰主子,惹怒主子,但是她实在是很担心齐舒。 两个丫鬟一道出了门,然后将门给仔细带上了,镂空的门被蒙上的洁白的纸,看不见屋里的情形。 齐舒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之后才缓缓将盖在头上的被子给拉了下来。 许久微睁开的眼睛能够感觉到屋子的光线很好,闭着眼睛都能觉得睁开来是一片光亮,但是齐舒并不想看到这刺人的视线,只想让自己被黑暗包裹着。 但是,这种做法却无限的扩大了她的听觉嗅觉还有身体的感觉。些微的风吹草动就能够感觉到浑身的汗毛竖立,鸡皮疙瘩都是密密麻麻的传遍全身,瑟缩的感觉令齐舒感觉十分的抗拒,仿佛她还置身于那个潮湿黑暗的环境里,有冰凉的手指喂给她馒头皮,是,馒头皮,还有冰凉的水。 说来当时为什么会去吃,腹中饿的狠是一方面,另外,如果要下毒或者立刻杀了她用馒头皮。 齐舒浑身一颤,不敢再回想发生的那些事情。 那个温暖的怀抱,令她十分安心的气息,他紧紧握着的她的手,他给与她的抚慰,是现在这般模样的齐舒最是珍惜难以忘怀的,若是还能多停留一会儿,是否这些阴霾都可以消散去? 她是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好像,有什么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移开的声音。 在齐舒这幽僻安静的屋子听来格外的明显。 是什么?又或者是幻听了? 齐舒下意识又将被子给拉了上去,她不愿也不敢去看,只想躲避这一切。 这声音的来源是因为屋顶上的瓦片被移开的声音。 宁泽只是想看看齐舒有没有在,大床下有一双精巧的绿绣鞋,没有看错这是齐舒的房间,宁泽确定齐舒在房中之后才小心翼翼从屋顶上翻了下来,然后从窗户溜进了房间。 青天白日里的,能翻到她的房间的,有八成的可能性是宁泽,宁泽从没在白天进来这里。 但是齐舒也不敢出声,只敢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留了一只耳朵在被子外面,而脸却埋进了被子里,鼻尖都是温热的气息,隐隐有些沉闷窒息的感觉。 “阿舒,是我。”宁泽轻声说道。 “……”齐舒没有回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宁泽深吸了口气,看到齐舒躬着身子躲在被窝里,还是在床铺的外侧,看里面还有很多的位置,想了想,麻溜的将鞋子脱了下来,然后将鞋子藏了起来,藏的地儿还是屋内绿植高大的观赏瓶后。 然后,宁泽便爬上了齐舒的床。 宁泽来不及震惊的反抗,宁泽已经先一步捉住了她的手,然后语气十分的认真的说道:“阿舒,有我。” 齐舒听到这话之后,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过,眼泪珠子也是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回来这么久了,知道内情的少,来关心她的也少,真正能够安慰到她的人还有谁?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宁泽担心齐舒抗拒,但是又不想说出来,只得认真的哄着她,让她不那么难过。 “我知道,我都明白,是我没做好,我说保护好你,是我的错。”宁泽忍不住就想对着齐舒道歉,但是也怕说多了她烦。 “青天白日里来不太好,以后我晚上来,我放心不下你。” 说完之后,宁泽就没有再吭声了,牢牢攥着齐舒手舍不得放开,手心里渐渐冒出了汗,微微有些濡湿了,离齐舒稍微有点儿的距离,这样不会让她太反感。 毕竟宁泽爬上她的床已经很是失礼了,不过要是齐舒真抗拒的话,估计早就把他给踹下床去了。 齐舒不知道宁泽在这边作着什么剧烈的思想斗争,只知道他现在就在自己的身边,在她刚刚好思念他的时候,他就来了,是他能够感觉到她的心情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该多好啊。 宁泽像个小狗似的不安分,躁动的很,想跟齐舒说话,但是她又不理他,想靠近她,但是又怕近了之后齐舒讨厌,远了的话他自己也不愿意。所以才焦灼的很。 蒙在被子里的齐舒能够感受到他的窸窸窣窣,但是当下有些重要的是,他能不能把帘子给拉下来?如果外人进来了看到了这些,那不是就彻底毁了。 半晌之后,似乎宁泽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也觉得可能会被人看见,于是撑起了身子,一直手掌压在床上,另一只手则是去够齐舒背后的那个帘子。 可能是手比较短?又或者是床铺太滑了,宁泽突然身子失去重心往前一滑,帘子确实是被拽下来了,但是人也趴了下来趴在齐舒的身上。 宁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略微有些惊恐的看着身下的齐舒,而齐舒也被压的露出了脸。 脸上满是潮红还有泪痕。 吓的宁泽慌忙从齐舒的身上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揩掉齐舒的眼泪,触碰到她细滑光洁的肌肤的,指尖有些凉,冰的齐舒有些微微的颤抖。 “别哭。” 帘子带下来了,使得周围空间的光线都黯淡了下来,略微有些深色的帘子,上面绣了些竹叶的纹路。 宁泽再一次伏了下来,然后侧着身子看齐舒,眼睛眨也不眨。手指摸向齐舒的手,然后十指相扣,用力抓紧。 好像抓紧了就再也不会放下来一样。 齐舒依旧是闭着眼睛,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由远及近的靠近他,虽然是无比陌生的气息,但是却充满了温热的感觉。 对着宁泽,齐舒竟觉得自己再也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些什么了,竟觉有些不知所措。 “阿舒,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很好看。”宁泽知道齐舒没有睡着,眼前的她面色潮红,胸脯上下起伏十分的剧烈,傻子都能看出来齐舒没有睡着。 “阿舒,你不看我,我就随便说了。” 宁泽不甘受冷落,故作傲娇的说道。 “……”齐舒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说。 “还不理我?那我想想,今天王府的管家你记得么?福达,他路过庭院的时候丫鬟正在洒扫,洒了水,胖嘟嘟圆滚滚的他路过的时候就摔了一跤,窜出去老远,笑死了。” “……” “不好笑?那我就不说了。”宁泽又顿了顿说道:“今日早晨在路过集市的时候看到了这个,你要吃吗?还是热的。”说着就在身上摸索。 摸索了半天之后才恍然东西好像是放在了怀里,然后又上下摸索了一下,才终于掏了出来。 “是油纸包着的豆沙团子,甜甜香香的,可好吃了!”宁泽故作夸张的说道,今日可能是他此生最是矫揉造作的时候了。 齐舒心里腹诽,宁泽喜甜食,特别喜甜,所以,带给她的东西也是极其甜,怎知她爱吃不爱吃? 终是皱着眉头想了想,齐舒没怎么挣扎的睁开了眼睛。 心中一颤,面前宁泽放大了的脸,略微有些沧桑,生出了些青色的胡茬,男子气息更浓了。 道是他容貌极美,如今就在眼前,齐舒忍不住细细的打量起来他。 本来想着齐舒不会睁开眼睛,但是没想到因为她一番话真的就睁开了,这简直出乎宁泽意料,还没来得及惊喜,齐舒确实仔细凝视着他,目光中带着诸多复杂的情绪,满满的将要溢出来。 若是四目相对,皆是情意深浓,那该是多好? “吃吗?”宁泽小心翼地将豆沙团子举到了她的面前,横在了两人之间,将视线给分割了开来。齐舒听到他这话,忍不住鼻尖一酸,然后簌簌落下泪来。 便是再也管不住心中激动的情绪,径直冲入了宁泽的怀里,将他给大胆扑倒了。 宁泽有些不知所措,手中的豆沙团子还抓的好好的,没有被撞掉,但是却被眼前趴在他胸口,眼泪落进脖子里的齐舒给弄的傻掉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甜食 宁泽被这突如其来给弄傻眼了,他没想到齐舒竟然会如此冲动的就扑进了他的怀里,搞得他都有点羞涩了。 但是眼下她正伏在他的胸膛上哭,这是怎么也不好推开的,就让她在怀里多哭上一阵子好了,心里激动的不行,但是还是强制遏制住自己的激动,手掌也不自觉的覆上齐舒的背,轻轻拍了拍。 在外人看来已经很是暧昧的举动,但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的两人丝毫没有察觉到。 过了半晌之后,齐舒才红着脸从他的身上爬起来,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坐起身来。 宁泽也随着齐舒的动作配合的起身,然后不着痕迹的挪到了旁边,然后什么也不说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这个人怎么回事?明明是他爬上了自己的床,为什么装出了一副好像被她给轻薄了的模样?齐舒睨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看自己揪紧了的锦被,上面的金丝有些许被抓断掉了,看起来不复以往的那种光滑触感,有些毛毛的。 “那,你既好了,我就先走了。”宁泽直觉的打了退堂鼓,差不多见好就收一直是他对待齐舒的态度,今天能够爬上她的床已经是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了,要是再过分,保不齐就要被她恼怒的记恨上了。 “嗯。”齐舒点了点头,也没想挽留,她的脸上耳朵身上都红了,通红的像是煮熟了的虾子。 “你保重。”宁泽又嘱咐了一句,然后就麻溜的起身下床掏鞋子给穿上,转身就准备走。 哦,对了,那只豆沙团子还在床的里面。 “那团子你记得吃,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宁泽就手脚极其轻快的摸了出去,对着花园被绿竹掩映着的窗户,一个闪身人影就不见了。 齐舒坐在床上没有动,仔细拥着自己的被子,宁泽今日属实算是唐突了她,但是他也是一番好心好意不是吗?这让齐舒不由得又软下了心,右手慢慢的顺着刚刚宁泽待的地方探了过去,摸索了一会儿才摸到个异物。 拿过来看的时候正是宁泽说的那个豆沙团子,被油纸包着的团子。 一早上没有吃任何东西的齐舒,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本来早上绿橘他们送来了饭食她也动都没有动,没有食欲,经此大早上的这一折腾,加上面前这油纸包着的豆沙团子,圆润可爱,软皮包心,雪糯诱人。 甜食,咬下一口,略有余温的红豆馅,芬芳充盈唇齿之间。 原来吃甜食可以让不好的心情也可以变好,如此,以后那便也多多吃些甜食好了,齐舒暗自下了决心。 那边齐尚书翘首以盼等着齐舒过来,但是瞪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人来,等到齐舒房里的丫鬟绿橘过来通报的时候,齐尚书才知道齐舒拒绝过来,说是怕过了病气。 饭厅里的人都到齐了,除了齐舒一人,唐莲正拿着勺子给齐文喂饭,小妾伍姿和齐萝也在,正乖乖巧巧的吃饭,只有齐尚书站在绿橘的面前走来走去,气愤的叉着腰,一边咒骂着什么。 “去!把齐舒给我叫过来!什么东西?天天跟我这装病?有意思?别人信我可不信,去,把她给我叫过来。”齐秦越想越觉得窝火,好像这么久以来叫齐舒过来,齐舒没有一次过来的。说是孝敬亲长,说是兄友弟恭、姐妹情深,她就是这么情深的?传了出去,别人不得说她一点教养都没有? “老爷,小姐她……”绿橘刚想辩解,齐舒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何必要把她给强行拉过来呢? “父亲,郡主姐姐她身体不适,还是不要难为她了吧?”齐萝看到齐秦发火了,连忙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然后对着齐秦的方向轻声细语劝解道。= 听到郡主这两个字,齐尚书火气就更大了,怎么,仗着有郡主的身份,连他的话都不听了?她就是天王老子,那也得听他这个爹的话! “你去不去?不去就叫侍卫给我拉过来!” 侍卫是男子,怎么可能擅自闯入齐舒的闺房?那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肯定不行!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绿橘忙不迭的就跑下去了。 唐莲看了一眼齐萝,但是并没有说什么。知道这小妾的女儿刻意针对了齐舒,但是她也没有想着去帮齐舒说句话,说到底,还是齐舒的做法实在是太伤她的心了,居然把她娘家的人给告发了! 害的好几人都被砍了头,其余的都是发配边疆充军什么的,整个好好的毛家就这么散了,以后她的娘家谁还敢邀请他们去作客?齐舒不过去了几天就揭发举报了人家。做事情不动脑子吗?亏得她读了那么多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想她在少梁城里没少受到歧视,如果不是因为有娘家人支撑着她,她唐莲怕是在这龙潭虎穴的少梁城里根本活不下去。 现在倒好,谁都对她敬而远之了。 谁家没有个腌臜事情呢?为什么齐舒就要跟她娘家过不去呢?那也是她的后台啊。唐莲一时怄气,在齐舒回来的时候就没有去看她,也不想去看她,想到她就生气。 齐尚书也没好到哪里去,自从齐舒被退了婚,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搞得他心力交瘁,烦不胜烦。如果不是因为齐舒结交了广寒王宁泽,他真不可能忍受她到现在。 早点嫁出去算了!等改天广寒王上门的时候,他就要隐约的提一提,看宁泽是什么态度,要是差不多的话,就把齐舒给嫁出去算了,留在家里也是祸害。 绿橘忙不迭的往婉然苑跑,准备去通知齐舒,告诉她老爷发火了,让小姐无论如何也得过去一趟,不然那边真的不好交代。 等到她赶回婉然苑的时候,齐舒已经起身了,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持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当还是画竹子。 “小姐!小姐!不好了!”在外面的时候声音就传过来了,或许是齐尚书这次真的太过生气吓到了绿橘,所以她才这般惊慌失措。 “何事??”齐舒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绿橘闯了进来。 “小姐,您起身啦?是这样的,老爷听到您称病不去生您的气了,说是请不动您了,您老是借口不去驳了老爷的面子。”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齐舒淡淡地说道。 “那?” “我等会就去。” “是……”绿橘有些意外,但是看到小姐愿意乖乖的起身并且前往老爷那里,心里也是放下心来,只要小姐肯去,那还真的就没什么事了。 经过半月的修整,伴着药汤和补汤,齐舒好歹是被养了不少气色回来,本身也就是惊吓过度和缺乏饮水饮食,没有伤到身体的根本,只要元气恢复过来,还真就没什么了。 脸色微微有些苍白难看,还是有些恹恹的样子,齐舒也不打算捯饬自己,穿上了素净的白色衣物,乌黑丰美的长发用一根木簪给挽上了,然后就那么随意的出门去往前厅了。 估摸着时间,用早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们几个应该都是在前厅等着她呢,齐舒有些疲于应付这些人,即使这些人是她最亲近的家人。 一树梨花白,出了婉然苑,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了一排纵着种着的梨树,梨花似雪,洁丽的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铺满了一地纯白。 今日晴空,微风拂动。 齐舒不慌不忙的在树下驻足观赏了一会儿,方才,漫步离去。 只怕这人不如花草树木好打交道,最起码它们不会欺负你,蔷薇带刺也是自己先动的手,你若不去招惹它,它便不会招惹你,人若是不去招惹,有的也是偏生想着来招惹你的。 齐舒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前厅,还未踏进门口已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齐尚书开怀的笑声,似是十分的愉悦。 嘴角拉扯了些微的弧度,试图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是那么的难看,好歹有点颜色。 待齐舒进去了前厅,慢步走到前厅的中间,然后向齐秦行礼。 在场的只有齐秦还有齐萝,原是他们二人在前厅里聊得十分开心,只是不知聊得是什么。 齐萝一向是比自己要更得父亲的欢心的,应是因为身份地位比自己低微的缘故,不然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思,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倒也没什么的。 “父亲,您换我来是为何事?”齐舒行了礼之后也没得齐秦应声,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原本还在和齐萝开开心心聊天的齐秦,被齐舒这么一打断,瞬间就有些不高兴了,顿时就虎着脸说道:“你从江南回来直接就往你的院子里钻,也不知道出来拜见长辈,谁教你的规矩让你这样了?齐舒,你真是无法无天了都。” “父亲恕罪,女儿身体不适,怕传了病气。” “呵,身体不适还整天出去跑?还去游山玩水?可是好玩?”齐秦毫不犹豫的驳了回去。 “父亲,话不能这么说,姐姐也是跟王爷一道出行的,这陪着王爷也是十分累人的。”齐萝意有所指的说道。 但是话也不是这样说的,什么叫陪人?这将齐舒比作了什么?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这话听在齐舒的耳朵里觉得有些刺耳,略微皱起了眉头看向齐萝,她什么时候说话如此张狂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宣告婚事 齐舒刚想开口对齐萝说什么的时候,齐秦倒是先皱着眉头说话了。 “萝尔说的没错,确实你不能就这么不明白的跟着宁泽,好歹要有个名分,你也老大不小了,少梁城里像你这样的,娃娃都生了好几个,你还得拖到什么时候?”齐秦恼怒的说道,脸上的不悦之色十分明显,说的话也夹杂了大半的怒气,听在齐舒的耳朵里就跟抱怨没什么两样。 “……”齐舒张了张口,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的妹妹都要成亲了?人家已经来下聘了,你这样,你出嫁的妹妹有何脸面见人?”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痛快的齐秦又补了一句。 “妹妹要出嫁了?”齐舒有些震惊,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 “那洛家的三公子来提亲的,我做主就答应了,萝儿也愿意,这乃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齐秦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洛家,也算是名门望族了,跟当今陛下的本家言家的关系甚好,洛家有三子一女,大女儿嫁到异国去了,二公子现在在朝中担任侍郎的位置,三公子刚刚中了举,前途无量。 因着洛家权势,也算是豪门之家,所以,当齐秦知道人家上门的意愿是来提亲的时候,丝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知道原来要娶的是齐萝就更加兴奋的不行了。 虽然不是正妻,但是以齐萝庶女的身份也算是不错了,何况齐萝定然也是愿意高嫁的。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齐舒心下微微思量了一下,想着这洛家是什么人家,倒也不是个张狂人家,相反,是过于隐秘低调了,自她接触少梁中的高门人家,就没怎么听到关于这洛家的事情,丁点儿褒贬之语都未曾听见,未免有些奇怪了。 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齐萝,对着齐秦说道:“父亲,这洛家在少梁城中虽是权势滔天,但是平时极为隐秘低调,旁人皆是不知这样的人家是什么人家,若是贸然将妹妹嫁过去,是否会有些风险?” 她是觉得这话说的纯粹是为了齐萝考虑,毕竟她突然得知此事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当然首先还是谨慎仔细点好,人心难测。 “姐姐,平时我对姐姐可没有丝毫不友爱的心情,为何您今天这般说我的婚事,说洛家?这还是父亲拍板做主的啊!还是说您根本就是看不惯我?”齐萝作势就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装作十分伤心悲戚的说道。 齐舒被这话说的一滞,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齐秦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自己嫁不出去,难道还要连累齐萝也嫁不出去吗? “混账!你是不是就见不得你妹妹好?她比你不要好太多!” 听到这两位激烈的话语,齐舒心知跟他们辩驳只会火上浇油,但是平心而论,正是因为齐萝是她的妹妹,她才从实质出发去思考这件事。 “父亲,您先莫要激动,请您仔细思索思索,少梁城里的高门贵女很多,为何就挑上了我们齐家的姑娘?还是指名道姓上来找齐萝的,对吗?” 齐秦睨了齐舒一眼,有些不明白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舒儿的意思是,洛家的人向来低调不参事,他们家也几乎不与朝堂上的大臣来往,除了陛下的本家,那么好端端的怎么就找上了大臣的家里呢?再说了,我们齐家的姑娘养在深闺,就算如您所说,我耽误了妹妹出嫁,污了齐家的名声,那,那么注重名声的洛家又怎会找上现如今少梁城里为人瞩目的我们家呢?” 齐舒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的话,脸色不禁微微涨的有些通红,但是还是忍受着将要咳出来的感觉,把她所思所想给的说了出来。 “……”听这么一说,齐尚书也是有些犹豫了,是啊,据他所知,齐萝是根本就不怎么出门的,这洛家的三公子怎么就好端端的看上了齐萝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些什么缘由? 齐秦将好奇疑惑的眼光投射到了齐萝的身上,难道说? 齐萝被齐秦的眼光看的连忙低下了头,微微有些紧张,手中拿着的粉色帕子都紧紧的绞在了一起,眼睛不住的左右扫视,很是心虚的模样,看在齐舒和齐秦的眼里就十分可疑了。 忍了忍,没忍住,齐秦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萝儿,你是不是早就认识了洛家三公子?”齐秦威严的问道,要是齐萝在成婚之前就做出了什么失礼的事情,那么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萝儿不敢。”齐萝连忙跪了下来。 “当真?!”看到一言不合就跪了下来的齐萝,齐秦的眸色更深了,看来其中真有什么弯弯绕。 “……”齐舒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怕自己所说听在他们二人的耳朵里是被当作幸灾乐祸的,所以,思及此,齐舒又不想说什么了。 “萝儿确实认识洛家三公子,只不过是因缘巧合罢了,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齐萝咬了咬牙,语气有些懊恼。 今日本想是让齐舒过来被父亲给教训一顿,谁知竟然扯到了她的身上,这齐舒也真的是顺杆子往上爬,不然怎么会将话锋一转,害到了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果然有问题,他还奇怪呢,怎么好端端的洛家的三公子就到他齐府上来提亲了,原来是红杏先伸出了墙头。 “父亲,此事说来话长,还请您仔细听我说!”齐萝用帕子抹了抹眼睛不存在的眼泪,然后继续略带哭腔的说道:“是这样的,父亲,您还记得姐姐请广寒王到暮春酒馆吃酒的事情吗?那次萝儿也前去了,只是萝儿坐上马车的时候,因为对上元节的热闹欢欣的节日盛况而感到新奇,故而就探出头去看了,一路看的痴迷,也忘记了将帘子遮一遮自己的容貌,所以就给人看着了。” 齐萝的意思是在那次参加暮春酒馆的事情,导致自己的容貌为人看到。 “你怎么确定就是那日发生的事情?”齐秦皱着眉头问道。 “女儿本也不知,但是,洛三公子数次前来参加萝儿也在场的诗会,父亲也知道萝儿甚是喜欢诗书,所以他主动与萝儿搭话之后,萝儿才知道,才知道,那天他派人跟着自己的马车到了暮春酒馆,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听罢,齐秦一时也没了主意,不知道事情经过乃是这么个原因,但是想着齐萝要是真的能因此被洛家三公子成了好事,未免对齐府来说也不亏。 “妹妹若是进了洛家乃是何地位?”齐舒忍不住插嘴道。 “自然是侧室,不是正妻。” “那洛家三公子可有正妻了?” “尚无。” “妹妹岂知对方是不是真心?” “姐姐未曾接触过洛执,怎的知道他为何人。” “妹妹,姐姐不说奉劝,若是你进了洛府,洛家三公子是个知冷知热的,那就真心美满,可若是表面上光鲜亮丽,实则苦不堪言,须得忍耐过日子,望妹妹好好考虑,再斟酌斟酌。”齐舒的眼下之意是洛家的门庭太高了,齐萝进去真不一定能够过的好,父亲只是单纯的看上了洛家的地位,并没有真正为齐萝的终身幸福考虑,所以,齐舒才会指出来这一点。 “姐姐可是见不得妹妹嫁入高门才诸多言语?我自知身份不如姐姐,又是嫡女又是郡主,但,我齐萝也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人,洛三公子登我齐府的门,又破了不与朝廷臣子来往的习惯,且不在乎我是个庶女,诚意乃是日月可见,如何不能答应了?” 齐萝目光短浅自然是想不到这层,即便是想到了也是不愿意承认的,但是齐秦并不傻,他明白齐舒担心的地方在哪里,但是倘若真的如齐舒所说,万一齐萝进去的是个火坑怎么办? 但是,若是这桩婚事若是成了,对他的仕途可是明明白白大有裨益!一时之间,齐秦还真的有些舍不得放掉洛家这门婚事。 踌躇了一会儿,想着怎么打断这话题,要是齐萝自己反应了过来后悔了,那可就不好办了!顿时齐秦就拍板了! 猛地一拍大腿怒道:“齐舒!你怎能如此危言耸听?跟你妹妹说这种话?你自己嫁不出去,也想让你妹妹也嫁不出去吗?未免也太过自私自利了些!” 这话说齐舒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算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好心好意啊?略微思索了下便知道肯定是齐尚书也意识到了什么,女儿和仕途之间,他的首选还是仕途。 “舒儿并非妨碍妹妹出嫁,而是在想,这洛家太过神秘,妹妹与那洛家三公子接触也没有几次,所以,舒儿就觉得是否可以稍微打探下,也好安安心。” “有劳姐姐操心了,妹妹自是会派人出去打探清楚的。”齐萝不甘心的说道,眼神死死的盯着地面,脖子都僵硬的耿直无比。 “就是,此事就不牢你烦神了,我肯定会为萝儿探清楚,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问问广寒王到底是不是要娶你,若非不是娶你,赶紧找下家,别丢了我齐府的脸面。” “……”这样齐舒还能说些什么呢?她能说什么呢?原以为是过来问她江南的事情,齐舒心里还多多少少的小小感动了一下,原来是催婚,还有宣告的妹妹的婚期。 至于齐舒心里怎么想,才不会有人关心。 第一百三十章 齐舒被打 齐舒相当于是被赶出来的,齐秦不满意她的一番“危言耸听”找借口急急忙忙的就把她给打发走了。 然后在前厅里继续跟齐萝讨论结亲的事宜。 出了前厅的齐舒,想了想也没着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而是转身往母亲唐莲的院子走去。 毕竟,这次齐舒出行所造成的后果使得母亲娘家的婆母毛家一家覆灭了。 齐舒自身也是受害者,但是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却是她揭发的毛家,联合宁泽一起。 无奈,她只能选择去宽慰宽慰母亲,毕竟这其中的内情,母亲并不知道。 在腹中打着草稿,思索着等会儿到的时候该怎么说。 齐舒真觉这府中的路实在太多短小了些! 但是无法,她既然已经硬着头皮到了母亲的院子门口了,进去就是了。 于是,齐舒便从前厅拐到了她母亲院外,着母亲院子里的丫鬟报备一声,要是母亲有空方便见一下齐舒,要是不方便,那齐舒便离去下次再过来。 丫鬟巧儿是个面皮冷的,恭敬的应了一声之后,就转身进到房间里去报备了。 唐莲的院子与齐舒的不同,院子里多少植了各式各样的花卉,花期不一,一年到头每年应季的花都开,从没歇过。 齐舒就现在门口那儿干等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齐舒都有些打退堂鼓了,巧儿才慢腾腾的出来,说是让夫人让小姐进去。 齐舒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踏进了母亲的屋子。 和往常一样的是,母亲唐莲还是坐在软榻上,逗弄着那个怎么也长不大的齐文。 为了表示亲近,齐舒也慢步走了过去,然后伸出略微冰凉的手指准备去戳一戳齐文粉嫩的小脸。 周围的窗帘都被拉上去了,屋里的光线很是明亮,房间里的装饰有些豪华,摆放漆金彩绘的工艺品在少梁也不是处处可见,深红颜色的家具,齐舒不认得那些家具的材质,只知道当初母亲耗费了不少资财在这上面,桌上的桌布,床上的被褥,乃至母亲弟弟身上的衣物,都是找人订做的面料。 算一算,齐府也算是大富大贵之家了,母亲的嫁妆当年传言可是最后买下半个少梁城的铺子! 齐舒不常来这里每次来都是来去匆匆,因而不得已像今天这样能够将屋子看个清楚。 最起码进来的时候,行了礼,然后等着母亲发话,可是对方却并没有理会她,齐舒只好自己上前去。 原本冲着齐文温柔笑着的齐舒,葱白玉指也是快接近了他的小脸,岂料,却忽然被一只手给拦了下来,直接“啪”的一声给打开。 齐舒白嫩的手面立刻被拍红了,吃痛缩了回去。 齐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也给吓到了,哆嗦了一下,紧闭着的双眼也颤了颤,有些要睁开的样子。 唐莲立马搂过齐文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抚之意。 被撇开的齐舒有些震惊的站在旁边,唐莲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她,碰都不怎么碰她,今天怎么跟陌生人一样的脸色,还直接拍开了她的手? “母亲!”齐舒心头略微有些不安的感觉,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有些迷惑不解。 “别,郡主小姐,受不起!”唐莲心头有怒气,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的。 “母亲这话可就伤舒儿的心了。”齐舒有些无奈地说道,她也没想到母亲真这么大动肝火。 “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怎么伤了我的心的?!”听到这话,唐莲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还好意思说?她干了什么事情心里没数吗?如果不是出于愧疚,怎么会就无端到她的房里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做了亏心事,连夜送上门! 齐舒这不就是主动送上门了吗! “母亲,毛家的事情另有内情,您不可以以一己偏见来对待我,母亲,您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您才这般说,您可知我,可知我?” 齐舒很多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实在说不出口。 唐莲的眉毛一挑,看着齐舒冷笑道:“怎么,天大的理由能让你把毛家一家能弄到大牢里去?” 她的意思很明显,就算齐舒再怎么样,再遇到什么,那也不能害了亲戚! “若非他毛家有罪在先,岂会被揭发,何况他毛定武先害了几十名无辜女子,难道不应该被绳之以法吗?” 齐舒忍不住冲着唐莲大声道,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对着唐莲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质问的模样,看在唐莲眼中就跟咆哮一般,简直就是目无尊长疯的不得了。 “你闭嘴!他再有错再怎么不是,那也是你的亲戚,再说了!哪家没有个腌臜事情?在这少梁城里的,有几家能是干净的?你这样,让我怎么面对那些娘家人?” 唐莲还是为自己考虑,现在那些娘家人防着她跟防什么似得,巴不得不认得她,这些都是谁造成的?都是齐舒造成的! “母亲,您也是饱读诗书的人,为何竟是如此想法?实在是不可理喻!” 对于唐莲的话,齐舒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仅仅是因为亲戚所以即便知道他为非作歹也听之任之,话中意思是还要加以掩藏,难道不是助纣为虐吗?简直可笑! 如果不是毛家害她在先,她又怎么会如此? “齐舒!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竟然敢指责起我来了?谁给了你这个胆子?!”唐莲听到齐舒不服顶撞的话语,顿时就更恼火了,也不管齐文还在睡觉,直接站起身来然后走到齐舒的身边。 手掌高高的扬起,然后重重的落在齐舒的脸上。“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室内震的人耳朵发蒙。 鲜红的五指印掌顿时就浮现了出来。 齐舒被打的直接撇过了脸,久久没有转过身来。 齐文被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吓得大哭了起来…… 但哭闹的齐文并没有让在场的唐莲和齐舒动容。 唐莲感觉自己的手掌在微微的发麻,下手多重她自己是心里有数的。 齐舒的脸已经肿了,肿的很高。 即便如此,唐莲也不觉得是自己打她打错了,先前雪飞婆母送来邀请函的时候,齐舒就表现出了明显的怀疑,否定。 原以为齐舒是懂事了,主动要求过去,但是没想到真心是存了挖的心思的。这下倒好,齐舒是真有本事把毛家的秘密给弄出来了,把毛家全部送到了官府大牢里头,如果不是说她故意的,唐莲是真的不信! “你知不知错?”唐莲看着撇过脸去的齐舒,低低吼道。 “……”齐舒没有转过来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我问你知不知错?!!”唐莲大声叱道。 “我,没,有,错。”齐舒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唐莲见齐舒丝毫悔悟的样子都没有,气的两眼发花,一阵头晕目眩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跌坐在软榻上。 “不孝女!你给我滚!我生了你真是欠了多少债,倒了八辈子血霉!滚滚滚!” 齐舒的身形很是僵硬,颤着身子转身往外面走,一步一步似有千斤绑身,十分沉重。 唐莲失望至极的看着齐舒,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东西,对得起她吗?对得起祖上吗?就这么将自家人给害了,弃她的脸面于不顾? “齐舒,你当真是令我寒心,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不会生事,若不如此,在哪里都是个麻烦精。” 当然,她的喃喃自语已经走出了房门的齐舒自然是不会再听到了。 齐舒顶着一张被打的通红的脸颊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早早在院门口等着的绿橘和墨竹看到齐舒魂不守舍回来的模样,不由得焦急的不行。 等到她走到近前的时候,绿橘才看到齐舒脸上的鲜红的指印,不由得大惊失色,这是被谁打了?怎么打成这个样子了?都有些发红发紫了。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是被谁打了啊,这怎么能打您呢?小姐您可是郡主!”绿橘焦急的说道。 “没事,进去吧。”齐舒双眼无神的摇了摇头,不想多谈。 墨竹拉了拉绿橘的衣角,示意她不要乱说。就这么让开路让齐舒进院子去了,看着齐舒失神的背影,两个丫鬟只能干着急,想想还是赶紧先去拿些药膏过来给齐舒涂涂,瞧着脸上肿的跟馒头似的,真可伶。 在这齐府里面能够动手打齐舒的只有两位,就是老爷夫人。 夫人断然是不可能打了小姐的,肯定就是老爷了。 也不知道老爷是为什么原因打小姐,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但是这一次,她们两个还真就猜错了,还真的不是老爷打的,而是夫人动手打了人。为的正是齐舒揭发了她娘家的人的原因。 说来也可笑,明明齐舒为民铲除一害,说来是好事,无奈有人偏生就是觉得齐舒是坑害自己人。 这世上的事情,大多都是在情理之中,只是人情使然,才常常会将理法抛之脑后,的确是符合人之常情,蜘网都没这情理复杂,能说的清楚的,那便不是情理了。 世人常常看不清吧了,即使明白何为错对,即使应是如何做,有时候阴差阳错的选择的,恰好就是完全相反的那部分。 世事洞明皆学问。 第一百三十一章 滇国纳兰 滇国皇宫 与魏国奢华的宫廷有些不同,滇国的皇宫甚至不像是皇宫,就像是平民百姓的家,简陋无比,特有的竹楼建筑,傍水而居,夕阳映照湖面的时候,竹楼也披上了绯色的衣衫。 滇国的人口其实并不算多,比起魏国等其他国家,人口少了一半不止。但是这个国家的人民却有着其他国家十分歆羡的特质,团结。这两个词看起来十分简单,但是真正要做到无二心的,确是十分的艰难。 滇国人十分排斥外来国家的人民,排除异己仿佛是他们的天性一般,如此的团结的特质使得他们的劲儿都能拧成一股绳,令人生畏。 滇国自立国以来,就定下了规矩,老皇若死,新皇加冕,若无新皇,只要是为国家作出了贡献的,就可以成为皇室。风水轮流转,明天是你家,滇国人毫不担心有篡位的人。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纳兰家早已经坐稳了几代人的江山,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断然是不会将纳兰王室给推翻的,加上纳兰家族确实带领着滇国逐步走向了富强,百姓生活愈加富裕起来。 但是,稍微令百姓感到担忧的是,纳兰家族开始有了对外征战的欲望,而且扩大领域的野心也是昭然若揭。 滇国的地势地貌水土并不好,常年充沛的雨水使得农作物常常遭受涝灾,土地又瘦,生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好在他们钻研出了活路的法子,就是种植茶叶种植花卉。 滇国种植的东西不仅出口到魏国、齐国、甚至秦国那里,各地的行脚商人都喜欢来到滇国,可是滇国的土质复杂,没有一些有经验的人的带领,大山深处是根本进不来的,大多都是死在路上。 时间长了,便是十分影响百姓的生计,于是,滇国现任皇帝纳兰达便亲自带领了大臣,另辟蹊径,开了山路从而使得人能够走出去,同时,外面的商人也是可以进的来。 本来是一件有利民生的好事,可是,因为对外的贸易越来越多,滇国越来越歆羡与他国的富有繁华,尤其是魏国,滇国有不少前往魏国都城少梁做生意的商人。 纳兰达自然也想变得跟其他国家一样富强,于是就悄悄的动上了歪心思。 什么歪心思呢?还有什么比征战掠夺来的更加快捷有成效吗? 一年严冬,储存了许久的有生力量的纳兰达,终于是忍不住以天寒食少作理由,像魏国边境发动了战争,战事一打便持续了五年。 本来以滇国的力量是万万不能拖到这么久的。 只不过是依仗了滇国天然的地理优势,使得很多战事的较量上都是滇国占了便宜,外加魏国都城调过来的士兵大多出现了严重的水土不服的迹象,一再折损不少,使得滇国能够顺利的赖了好几年,以至于最后无奈向魏国俯首称臣。 这场战事的失利使得滇国的百姓都深深的松了口气,但是这却在他的心里成为了一道过不去的坎。 或许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太过打动人心。 在战事失利之后,纳兰达就撤去了他称之为宫的竹楼里所有的华丽装饰,将它们化了银钱然后分给百姓,也算是弥补了自己在政事上的过失。 但是纳兰达心里却是在思索,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也不至于输给了魏国,如果他们滇国的人足够多,依仗着滇国天然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似的地理优势,胜负还真的很难说清楚。 “阿爹?!您找我?!”一个身形短小的男子走了进来,面色有些黄黑,眉毛浓粗颧骨略突,脸部线条有些平,耳朵贴近脸颊,长的很是平平。但是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却让人过目不忘。 男子问话的人此时正躺在竹床上,立夏已经过去不少时日了,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蒲扇还没有到派上用场的时候,纳兰达手中握着一串佛珠,手中有规律的捻着,一个又一个的珠子。 “嗯。”纳兰达瞄了一眼身前站着的神色恭谨的青年,这是他的大儿子,纳兰且贺。沉默了一会儿才语气低沉听不出喜怒的说道:“容儿怎么样了?你可时时关注着她没有?” 纳兰达口中说的容儿正是已经嫁给了方结的纳兰且容。 “妹妹写了几封书信,但,魏国那边似是管束的特别严,消息不好出来,不过倒是询问我什么时候去到少梁。”纳兰且贺不看纳兰达的脸,只是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的正前方看着,嘴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嗯,你打算何时去?” “去是肯定要去的,只不过暂时寻不到好的由头,想着是不是再等个半月,开放的花也更多了些。到时候可以带着些珍贵的花儿献给魏国的皇帝。”纳兰切贺一边思索着一边斟酌着回道。 “食花馔?”纳兰达冷不丁的冒出来一个词道。 纳兰且贺愣了愣,然后忍不住摇了摇头:“果然还是瞒不过阿爹。” 食花馔,即以花作食,所谓“花馔”就是将花给做成菜。 花卉有上千种,在被外人称作花卉之国的滇国,可食用的花就达到了260种。 花卉入馔风味独特,使用比较普遍的就有荷花、桂花、金银花、菊花、茉莉花、梅花等,拿桂花来举例子的话,比如说:桂花糖、桂花酒、桂花茶、桂花糕、桂花露等等。可谓是老少咸宜,受人喜爱。 又比如说菊花,菊花常作药用,人们常用菊花末嫁入粳米、冰糖熬粥,菊花借助谷子性而助药力,为清热疏风、益气生津之美肴,服后有凉爽舒适、香甜可口的感觉。 芙蓉花与豆蔻同煮,灿若雪霁之霞,故又“雪霞羹”之美名。 花馔可以治病,多使用花馔大有益处,在滇国,大多数的人都有食用花馔的习惯。 “此番须得从长计议,不可擅自妄为,要是生出了什么不必要的祸端,那就得不偿失了。” “阿爹,我晓得的。” “嗯,我乏了,你先下去吧。”纳兰达眯了眯眼,夏乏无力,人总是想多懒上一懒的。 纳兰且贺躬了躬身子,然后慢慢的退了出去。 离开竹楼的纳兰且贺没有着急离去,而是顺着竹楼的背后走进了一处隐秘的地方。 真正的皇宫便掩藏在纳兰达待着的竹楼后面,平时的纳兰达不过是掩人耳目给人装装样子看,维护他这个作为国君的颜面罢了。 在竹楼遮蔽下滇国皇宫其实也不是作为皇帝休息大臣商讨政事的地方。 实际上,在纳兰达和纳兰且容的联合策划下,滇国皇宫赫然已经变成了传递消息的中心,在此处,各国各地的探子无时不刻不在向这里投递着消息,送到了滇国皇宫之后就开始进行甄别。 以有效消息和无效消息进行评判,获得重大发现的探子还将获得更多的赏赐,凭着这些赏赐就足够一个人普通人衣食无忧的生活一辈子了。 当然,这些探子不仅仅是有滇国本地人,也是有其他国家本地的人。 卖国贼这种人,无论是哪朝哪代,都是有的。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殿下。” “殿下” “殿下” “……” 纳兰且贺每经过一个“蜂格”就会有人向他行礼。所以当他绕着蜂巢走了一圈的时候,一路下来已经是听到了不少的人声音了。 在“蜂巢”里面的人,越有小两千人。 他们都是被一早划分到不同的蜂格当中,各司其职,各理其事。 这些人都是纳兰且贺等人挑选出来的忠实追随者,因此让他们在这地下皇宫处理事务,纳兰且贺是极为放心的。 他称这滇国地下真正的皇宫为蜂巢,所谓其中的每个蜂格代表着不同国家不同阶级分类不同程度,细分到每个人具体要负责什么事情。这样也是十分方便统一管理,不至于人员布置混乱,各司其职自然是最好。 好半天才走到了纳兰且贺想要到的地方,关于魏国的政治中心格局里的几人现在的消息,根据容儿的消息称,方结的军权被明升暗降了下去,目前是已经接触不到什么核心的位置。 而纳兰且容自己现在是面对方家的那个老太太,烦得要死,整天出不了府。但她还是给了一个稍微可靠的消息。 纳兰且容让他去查一个名叫宁泽的人,据说此人可能是引起魏国朝堂风云变动的重要人物之一,所以纳兰且贺必须尽快了解他。而且,听容儿的意思,好像这宁泽确实有些神秘的地方,这就引起了纳兰且贺的注意。 能让容儿如此在意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如此,他倒是真有几分想要会会他了。 “殿下,这是您要调阅的人。” 一个从头到尾裹着白衣服的人从整理出来的一堆纸条中抽出了早就找好的那张,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纳兰且贺的身边,恭恭敬敬的递给他。 “只有这半张字条?不够,远远不够!去,再弄到更消息的情报来。” 白衣人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这魏国的广寒王宁泽,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是主理巡查核实外来人员的大臣,许多的探子仅仅是多问了两句,就被折在了大牢里,再也出不来了。” 白衣人说的虽然有些危言耸听的意味,但是纳兰且贺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揪着那张纸条径直走开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计划来魏 许久之前,对于将纳兰且容嫁到魏国,纳兰且贺便觉得是一种耻辱,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保护不了,还要拿去议亲求得暂时的和平,这让纳兰且贺觉得自己作为男性的尊严被无情的踩踏到了地上。 但是,当时滇国的情况并不允许他们任性跟魏国耗到底。 虽然滇国占据着地理上的优势,但是在人口方面是魏国军队的一半不到。 魏国动辄十万大军压阵。 而滇国若是正面跟魏国硬碰硬,那便必输无疑。 人力、物力、以及对战争的厌恶感,百姓已经产生了严重的懈怠感。 五年征战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纳兰且贺坚信,只要再过几年定然能够将魏国边陲的几个小镇牢牢的掌控在手中,但是纳兰达却不再支持纳兰且贺继续征战的策略,最终选择了停战和亲。 谁又能知道纳兰且容根本不是因为心悦方结才嫁给他。 纳兰且贺已经决定借着进贡鲜花的名义前往魏国了。 作为滇国人,纳兰且贺从来没有踏出过滇国的土地半步,但是现如今的情况使得纳兰且贺觉得还是亲自去看看异国的的情况比较好。 何况容儿去了魏国做质,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过一次,一直被扣在那里,不得见亲人,要是魏国同滇国之间有了什么嫌隙,容儿是首当其冲成为魏国拿来出气的对象。 纳兰且容去了魏国并不代表滇国就放弃了她,相反,纳兰且贺是要让魏国的人知道,对于滇国来说,纳兰且容是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纳兰且贺去到魏国,不仅是见识了魏国的国情,也是顺道给纳兰且容撑腰,娘家兄长到了,谁还敢轻易欺负她? 不日,纳兰且贺便将想来少梁进贡的意图派遣专人去向魏国的人接洽,等候魏国皇帝的回复。 当这条讯息飞跃千山万水,经历了数百人之口,历经多少车马驿站,进京之后,经过重重审核,最后才由大臣汇报到朝堂之上。 彼时十天半个月已经过去了。 等到言墨回复,消息再飞回了滇国的时候,纳兰且贺已经是整装待发了。 不出意外的话,魏国皇帝是绝对不会拒绝纳兰且贺的请求的。 原因有诸多的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言墨也想会会这滇国出了名的战争狂人,对魏发动的战事就是此人挑起的,战事中折损了魏国许多将领的也是此人。 回忆过去征战的五年,言墨永远不会忘记,独独这一人,给魏国带来的重创。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要属沂蒙一战。 滇国与魏国接壤的地区就在沂蒙。 沂蒙有山,两国恰好就以此来分隔国境。 横贯东西,山高水深,山顶可见白雪皑皑,若是想从正面跨越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行走于此间的商人,宁愿迂回多绕点路,翻越较为矮一点可攀爬的区域,方才进入滇国的境内。 因此,当魏国和滇国爆发战事的时候,商路被断掉,两军盘守的地区,因着滇国的军队已经事先翻越了沂蒙,然后占据了不少的边陲小镇,使得魏国的军队分布在那些小镇之外。 本来魏国已经纠结了一批大军,准备联合起来一鼓作气将滇国的军队拿下。由老将带领,五个年轻将军随性,本来六个,方结恰好受了箭伤在诊治,竟意外逃过了一劫,这毁天灭地般的灾难一劫。 原来,当魏国打算一锅端了滇国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滇国人竟然就在作战前夕得了消息,迅速采取了策略,准备将魏国反将一军。 若不是情报及时,魏国二十万大军压境,滇国当真毫无还手之力。 战事当天,据活下来的人这般汇报道:“龙老将军带领几十万大军压境,雄兵声势浩大,敌人闻风丧胆,不敢与我军正面交锋,气盛,则追进,连追两座城池,敌人丢盔卸甲,十分狼狈。龙老将军只当是对方见我魏军人多势众,寡不敌我,孤儿一退再退,没有什么章法,面色惶惶然,不疑有他。 遂,贪心不足蛇吞象,我魏军持续追进,一路赶至沂蒙山下,中途不是没有将领猜疑,只不过前方不断传来捷报,说是又俘虏了多少人,左右探听对方并无包夹的动向,所以,龙老将军豪情万丈的想要将滇军一举赶回去。 等大军追到了沂蒙山下的时候,俘虏已经抓了约有千人不止,众将士十分的欣喜,见连追三座城池,一路荡平不免胸中得意,正当想要回去请功行赏的时候,沂蒙山上忽然滚落下不少石块来。 大大小小不规则的石头沿着山体迅速的滚落下来,无论是骑在马上的还是步兵卒子,都拥挤着想往外跑,岂料此处是个洼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又传来了喊打喊杀的声音,众人听得心知这是落入了滇国的圈套了,不免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这么深入了。 可是此时,悔恨已晚了,不少人还没来得惊呼就已经被石头给碾成肉饼了,肢体血液乃至各种人身上的东西,被碾的到处都是,十分恐怖。惨叫声、哀嚎声、惊呼声、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存活下来的士兵所剩无几,在他们仅剩的生命里,到死都不愿意再回想起这件事情。史官记载沂蒙之战的时候,用了“人间炼狱”四个字,足见当日战况之可怕。 经此一役后,魏国元气大伤,收复回来的城池还没有焐热,再次被滇国给拿了回去,相当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好长一段时间里魏军士气低落,无意与滇国争战。 也正是这一役,使得纳兰且贺声名大噪。为了引魏军上钩,竟然不惜牺牲几千俘虏,也丢掉几座城池,还适时的诱惑着魏军深入,拉到了沂蒙山下,一番设计之后,把数十万魏军给打了个落花流水,以至于再无翻身回击的可能,不得不说,这是历史上极为少见的以少胜多的案例。 魏军折损了好几位年轻将军,还有年老经验丰富的龙将军,以及数十万的将士,没有全军覆没已经是幸运之至了。 纳兰且贺卓越的军事才能也使得各国都对滇国有了些别样的情绪,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异则诛杀,若为裙臣,收为所用,虎狼之师。” 言墨对这个纳兰且贺也是产生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当他知晓纳兰且贺主动提出来魏国的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滇国皇子的级别,到底是不能由一般的人主手的,想了想,言墨还是把这件事交给了最近闲赋在家的宁泽,听说他生病一直在修养,言墨特许他在家中处理事务,不必参与上朝。 既然现在朝堂上四海升平的样子,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就让宁泽稍微休息休息,跟那滇国皇室多接触接触,以后要是有个什么机会,还需要宁泽出去出使什么的。 纳兰且贺,纳兰且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言墨心中暗暗纳罕 六月的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前头还是晴空万里,后头就来了倾盆大雨。让人防不胜防。 大臣们下朝了之后多是无可奈何的站在宫门口,等着自家的人来接,以往估摸着都是在这里等候的,见着下雨估计就回去拿雨具了。 齐秦自然也是没有带伞的,当然,齐府有些远,不知道家丁要多久才能赶过来,想着是不是跟哪个交好的大臣借把伞或者是搭个便车什么的。 当齐秦四处张望看谁落单而又带着伞的时候,不少大臣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忙不迭的就将自家伞藏在身后,或者是一骨碌钻进了自家的马车。 “哎!李大人,都是同僚,行个方便?” 被齐秦叫住的李大人装作没看见似的,连忙撑开伞走进了雨里,不等自家的家丁把马车赶过来。 齐秦撇撇嘴,心里腹诽此人怎生的如此的小气,带他一程又怎么了? “唉,唉!林大人,好巧,您也是要回去?我们顺路?顺路的!”齐秦谄媚着笑道。 这个林大人是刑部的,素来铁面无私,最恨邪佞奸臣阿谀之辈,所以齐秦齐尚书在他的眼里就跟臭虫一般没什么两样。 “嗨呀!这不是胡大人吗?!胡大人!胡大人!你等等!我还没说话呢!” 齐秦又拉了一个人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对方理都不理,直接就走了,搞得齐秦脸面尽失。 以往跟他关系不错的那几位,下朝了之后脚底抹油溜的比谁都快,齐秦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打招呼,人就已经跑不见了。 气的齐秦直骂他们不讲义气,怎么就能把他一个人给撂在这儿呢? 眼看着接近晌午,身边的大臣一个接一个的走了,但是齐秦还孤零零可怜兮兮的站在宫门口,有些公公都看不下去了,问他是否需要把伞先走。 但是现在雨水如注,就算是打着把伞,刚抬脚裤管就湿了,整个朝服也会受牵连,想了想,抬出去的叫便收了回来,齐秦可是很爱护自己的朝服的。 这朝服啊,就跟人的脸面一样,若是脸面脏污了,那如何忍得了?尚书之位是他这些年千辛万苦挣得的,每次穿上尚书朝服,齐秦就觉得自己的官阶比别人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当然,他的理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这辈子能当个宰相什么的,那就此生无憾了。 但是就现在而言,尚书已经是很不错了,最起码他在大臣之间都是抬头挺胸向前看,威风八面,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就是魏国的朝廷重臣,魏国的栋梁之才。 第一百三十三章 猫儿 夏日炎炎还未,人有些恹恹的倒是,禽兽也是。 婉然苑里四四方方的小院子盛满了绿荫,有些花儿的芬芳随着清风送入了齐舒的房里。 两扇窗户大开,清风清新的气息流窜,屋里原本还燃着的熏香教绿橘给熄了,小姐说是有些刺鼻。 叶子窝在外面樱桃树下的绿荫里,树干高大,枝叶浓密,就算是不挪窝也没关系。 叶子是一只猫儿,是宁泽给送过来的,有一段时间了。普通的狸花猫,倒不是什么珍贵的品种,据说宁泽捡到它的时候觉得它很是乖巧,不闹人,跟齐舒待在一起应该是会生活的比较不错。于是就差遣了下人将这猫儿给送了过来。 当时送过来的时候,齐舒正在作画,听闻宁泽送来了一只猫,倒也不甚在意,只当是多养了一张嘴,取名字的时候也没有怎么犹豫,碰巧是在画着挂着金灿灿小灯笼的柿子树。 源自齐舒曾经在外面看见的一株漂亮的柿子树,但是存在自己的脑海里没有将它给画出来,碰巧叶子过来的那天,正好在动笔画这柿子树。 取名叶子是由于那株柿子树上没有叶子。 于是,这只狸花猫便是被称呼作叶子了。 和这个名字极为符合的是,叶子确实是喜欢与茅草树木待在一起。 闲暇的时候会走到花儿的跟前用鼻子仔细的嗅着气味,有的时候还会忍不住打喷嚏,不住的用自己软软的手掌揉搓着自己的鼻子,试图赶走那熏染自己的鼻子的讨厌的感觉。 大多数时候叶子总是窝在院子里右边的那株樱桃树下,乘着它的绿荫,然后舒服的眯起眼睛,慵懒的入睡,叶子睡着的时候会忍不住发出那种“呼噜呼噜”的声音,十分的可爱。 每次绿橘总是会忍不住逗它,拿什么草叶子瘙它的痒。叶子偶尔会配合的睁开眼睛,然后瞄了一眼绿橘,再然后再闭上眼睛继续发懒,有的时候惹得叶子烦了,叶子就会立马蹦起来然后给了绿橘一爪子,抓的绿橘哇哇叫,直想扑叶子而去,但是每次都是扑了个空。 叶子一跑就跑老远,绿橘追不上,每次一人一猫追逐的时候,齐舒和墨竹在旁边就看的哈哈大笑,觉得十分的有趣。 接受起来叶子就更快了。叶子有些肥,看起来没怎么受罪,到齐舒这里之后就养的更懒更肥了。 绿橘在跟叶子很快就熟悉了,因为每日的饮食都是绿橘负责喂的,齐舒偶尔喂,但是喂的很少。一大一小两个贪吃鬼。 别看叶子不亲近人,但是跟齐舒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的。 就比如说齐舒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时候,叶子偶尔就会进到室内,然后跳上齐舒的书桌,来来回回走几步,有的时候不慎踩到了砚台,一串梅花印便会出现在齐舒的字画上。 齐舒也不气恼,还觉得这梅花印很是有趣,她本就爱画一些山水竹子什么的,最喜自然意趣,叶子有时候踩得位置不错,便觉得也是相映成趣,十分有灵气了。 当齐舒看书的时候,静静的侧躺在软塌上,叶子也会毫不客气的跑到齐舒的身上,然后寻一处舒服的地方,蹭了蹭,然后将自己给团成一团,不久就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来,十分可爱。 要是齐舒时不时的抚摸它一下,那叶子的表情就变的更加享受了,好像它是主子,而齐舒是专门伺候它的佣人似的。 “小姐,小姐,王爷又送来东西了!”绿橘自院子外面的就喊着了,周围的人应该都能听见,齐舒自然也不例外,但是齐舒手上的毛笔挥动,还未写完,因此也就没有应答绿橘的话,而是专注着写。 家住婉然,又过了清明寒食。花径里一番风雨,一番狼藉。红粉暗随流水去,园林渐觉清阴密。算年年落尽刺桐花,寒无力。 庭院静,空相忆。无说处,闲愁极。怕流莺汝燕,得知消息。尺素如今何处也?彩云依旧无踪迹。满教人羞去上层楼,平芜碧。 虽然已经是夏日了,前两日刚落下雨,齐舒还是忍不住要叙说暮春来。伤春悲秋实乃人之常情,若是有什么心意不得解的,难免要多想些什么。 “小姐,小姐!您又不理我!明明听见了!”绿橘走了进来,看到齐舒忍不住又跺了跺脚,忍不住娇嗔道。 “何事?”齐舒落笔,转身看了眼绿橘随意地说道。 “小姐,宁王又送东西过来了,您都不看看吗?” “送什么了?” “好像是什么千年雪参好像,大补的,说是要给小姐好好补补元气呢。”绿橘满脸歆羡的说道的。 “天天送,他也不嫌烦。”想到自己枕头底下包着的绿豆糕,齐舒脸上微微一红,最近他常来给她送各种各样的甜食,都快把她的牙齿给甜到掉牙了。 “哎呀,这不是王爷对小姐一片真心真意嘛,求都求不来的诶。”绿橘有意酸道。 当然,齐舒对这话毫不在意,反而还觉得有些好笑,要是真如绿橘所说:“那每一个送给你东西的男子都是真心真意绝无二心的吗?你要的到底是人还是他们送给你的礼物呢?” 齐舒反问道。 绿橘被齐舒问的一窒,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是嘟嘴挠腮,半天才回应道:“正是因为对您真心真意才会送您东西啊,情意重就好啦。” “绿橘,情意不是送礼物送东西就可以证明的,若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那这世间上的一切都可以用做买卖,如此,哪里还有真心真意呢?” “小姐!您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听不懂,我只知道广寒王对您是真的好,我们都看在耳眼里呢!就问他什么时候向小姐提亲呢!”绿橘一顿抢白。 “就你话多!带着叶子出去,我要休息会儿。”齐舒被绿橘顶的脸发热,不想纠结着宁泽的事情不放,所以忙不迭的就想赶绿橘走。 “是是是,那小姐,我就把这放桌上啊。过来叶子,过来!”绿橘将手上刚刚从管家处取来的东西放在小姐的书桌上,然后冲着叶子打招呼,示意叶子赶紧过来。 但是可爱的叶子根本理都不想理绿橘,甚至看都的不看他一眼直接就走开了。绿橘怎么能不气恼?撸起袖子就准备抓叶子,也不管齐舒直摇头的脸色, 一番人猫追逐大战,就在叶子惊慌失措的喵叫声中结束了。 等到绿橘带着叶子出去之后,齐舒方才将视线放到了刚刚她丢下东西的地方。 是一个黑的礼盒,表面是丝织的,好像还暗暗绣了金线,埋藏的较深,不仔细的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单看这个盒子便觉造价不菲。 “王府都是如此富有吗?”齐舒忍不住对着桌子上的盒子喃喃道。 “还好,养活你是足够的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的闯入害的齐舒吓了一跳,虽然她知道时不时的宁泽就会出现,但是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的头顶上还是感觉有些瘆人的。 “王爷,您能不能注意一下您的出场方式?未免有些太过吓人?”还有,又偷听她说话!什么叫养活她足够了?! “白日里容易被吓到的话,那本王夜里来?” 习惯性的看了一眼他刚刚翻进来的窗户,宁泽坏笑着说道。但是看到齐舒的脸色不善,还是忙收敛了嬉笑意,然后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了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 齐舒睨了一眼,很明显有些在乎的说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从鼎香坊里弄到的,咸的酥饼,试试看?”宁泽脸上满是诱哄的意味,看的齐舒想伸手,又碍于面子不想伸手。 自从从江南回来,宁泽几乎每隔一天就会给她变着花样的找各种各样的甜食,有的时候还会换着口味买些咸的辣的,只要宁泽觉味道还不错的,都会统统买给齐舒,也不管齐舒愿不愿意,就使劲买。 刚开始的时候齐舒还抗争矜持的一段时间,但是或许是回忆起来的时候,那红豆团子实在太过美味,所以齐舒总是也不能抗拒,只得应承了下来。 “对了,你以后莫要安排人去接我爹爹了,教人误会。”齐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警告意味的对着宁泽说道。 “阿舒,前几日真的是误会,我是托人去宫中办事,遇到了你爹爹,没带雨具,家丁也没赶过来,这不是怕他为难就送他一程嘛。”宁泽摇了摇头,来的时候他就知道,齐舒定然是会提起这件事情的。“何况,有关于咱们的传闻还少吗?”最后一句缠绕在唇齿间,宁泽只敢咕哝般的说道。 “我已经嘱咐过爹爹了,以后要是再有下雨,我亲自去接。” “小事一桩,听你的就是了,来,我们吃酥饼吧,我买了两块咸的,一块甜的。”宁泽算好了,两块咸的给齐舒,他自己吃甜的。 “我吃甜的。” “啊,可是,阿舒,只有一块甜的诶,我也想吃。”宁泽慢慢的打开油纸,三块滚圆的酥饼躺在上面,微微散发出芝麻的香味。 齐舒瞥了他一眼道:“一人一半!” “嗯嗯好,一人一半!”宁泽欣喜道,能够跟齐舒分着吃东西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嘛。 简直了,吃个酥饼而已,看着就是个白皮芝麻酥饼,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怎么他就这么高兴?还是说他真的这么爱吃甜食? “诶?你写词了?” 宁泽拿着半块酥饼咬了一口,四处逡巡着,忽然就看到了案上的宣纸写了字,凑过去一看,才看到原来是齐舒写了词。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动心 “嗯,随便写写的。”齐舒不愿意宁泽看到自己写的字,故而就走了过去,空出了一只手,然后将纸张给合了起来。“来,这边坐吧。” 齐舒冲着座位的方向做了邀请的手势,示意宁泽过去谈话。 宁泽有些恋恋不舍,这还没聊多久呢,怎么就匆匆结束要去谈正事了?每次齐舒都跟他讨论各种各样的事情,小到家庭琐事,大到国计民生。也不知道齐舒的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就好操心这些事情。 屋里的装饰还是那么沉闷,白纸糊的门窗,不曾改变的茶具桌布,乃至于里头睡着的雕花大床,也不知道齐舒是怎么忍受的住着千篇一律的。 还好他为她种在院子里精心选的竹子种活了,这对他来说也多多少少是种安慰吧。等到以后齐舒嫁过去了,他肯定会让齐舒每天都过的开心开朗。 “说正事吧,我妹妹的事情你查出什么东西了吗?”齐舒神情极为关切的说道。 “你跟她又不亲,管她干什么?”宁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从没有听说过齐舒跟这个庶出的妹妹有何交集,先前元宵节的时候不是没有见过她的妹妹,但是宁泽倒是怎么也对她生不起喜意来,总觉得是个心机深沉的。 “既然受人之托,麻烦王爷忠人之事行吗?”齐舒不满宁泽说的话,但是又不敢顶撞,只是敢这样催促着他赶紧说。 宁泽极为委屈的看了眼齐舒,洛家势力那么大,手段无穷,若非必要,宁泽是真的不愿意跟洛家的人碰到一起。 至于那个洛三公子到底是怎么看上那个也就一般的齐萝的,这让他还满好奇的。 “好好好,你慢慢想,慢慢说,行么?”齐舒看到宁泽委屈的神情有些无奈,明明是脸色严肃神情清冷性格高傲的人,为什么常常在她面前就跟个小孩子一般,又委屈又无辜又怎么怎么样的。 “这还差不多。”看到齐舒放软了姿态,宁泽也就顺杆子往下爬,仔细思索了飞鸟带给他的讯息,寥寥几个字,就无其他了。 “势力勾连,权势滔天,敬而远之。”宁泽回忆了一下,确定飞鸟说的就是这么句话。 “没了?”齐舒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宁泽的下文,不由得有些吃惊的问道。 “嗯,你还要什么?”这十二个字难道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说明齐萝要是嫁给了洛家三子,必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不是,我想知道那洛执到底是什么人?无端就要娶了我妹妹,洛执他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之类的。 “恰恰相反,洛执不仅没有不好的传言,相反,每个知道洛家孩子的,无不是夸不绝口,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当真是可托付之人?” “这个你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先问问你那个恨嫁的妹妹,应当就问问她有没有做好准备面对洛家的环境。毕竟,洛家比之龙潭虎穴,不逞多让。” “先前的时候我已经劝解过她了,但是她还是单纯的觉得我只是故意来毁坏她的一桩好婚事吧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问问看,不希望她所托非人。” “难道你这样不会让人觉得你是多此一举吗?” “倘若是别人的话,那也便算了,只是有亲缘关系的妹妹,还是应当照顾一下的。”齐舒极其自然的说道,酥饼有点儿干,她又给自己续了点茶水,温柔清香的感觉化解了干渴的危机。 “那你自己呢?” “我?” “我不急。” “我急,你什么时候有空让我娶一下你。” “我没空。”齐舒直接坚定的拒绝道,面对宁泽数次要说娶她的话,她已经可以顺利做到充耳不闻了,即便父亲大人再三催促自己暗示宁泽是不是应当向她齐府提亲了,但是齐舒都下意识的当作没听见。 “好吧,那便等你有空的时候,我还年轻,等得起。”宁泽坏哦,他在有意无意提醒齐舒,她已经老大不小了,还是趁早嫁人为妙,齐舒又不傻,哪里听不出来宁泽的画外音,只不过选择性的忽略罢了。 “除此之外,朝堂上还有什么大事发生吗?”齐舒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她知道宁泽是接触到那些政治中心的,通过宁泽她得知了很多关于朝堂上的东西,算是受益匪浅。 “我就奇怪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知道那么多干什么?”酥饼的饼渣有些落到了宁泽的衣衫上,原本还是坐在座位上的,直接就站起了身,抖落那些残渣。 月白色的衣袍衣角绣了波浪云纹,衣衫的袖口处缀以类似的花纹,一根桃木簪起,束发小黑冠,腰间金色的细腰带上系了一块青白色的环形玉佩,款式造型十分古朴。 一直以来,宁泽就不爱穿那些十分华丽的衣衫,平素也多是以简朴舒适得体为主,并无花哨的喜好,这点十分得齐舒的喜欢。除了正服大服等繁复的款式,其余的都多是以舒适自在为主,齐舒能不穿复杂的绝不穿。 “怎么?喜欢这玉?”宁泽看到齐舒盯着他腰间看的十分专注,眼中甚至是流露出了淡淡的欣赏之意,惹得宁泽心念一动,话已然出口了。 “还好。”齐舒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冲着宁泽笑了笑说道。 “下月初,我要接待滇国的皇室,大皇子,纳兰且贺,是纳兰且容的哥哥。”宁泽忽然想起了这么一件事。 他没记错的话,当初滇国和魏国的战事中,齐舒曾经给方结去了不少书信,表达了自己在战事中的见解,有些好像说的还挺不错,蛮有道理的。 “纳兰且贺?”…… 齐舒在脑中思索了一下,不由得有些皱眉,此人绝不好惹,当然在第三年的沂蒙山之战中,将原本占据优势地位的魏国给大败,硬是又将战事给拖了两年。双方折损都比较大。 而且在很多次战役中,这纳兰且容都表现出了明显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倾向。 就比如说沂蒙山之战,若非不是纳兰且容拿出上千俘虏来引诱魏国军队,那么,魏国是怎么也不可能追敌深入的,更被可能被掀翻,导致铩羽而归! “想起来了?”宁泽看着齐舒的神色有异,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嗯,嗯?想起什么?”齐舒愣了愣,故作疑惑的说道。 “没事,陛下说了,此事要全权交给我处理。” “嗯,只是接待?”没搞清楚这纳兰且贺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直接接触就有些不太好?会不会有危险? “暂时是如此,等到纳兰且贺到了少梁,具体再看陛下的意思。” “嗷。”齐舒点了点头,宁泽在公事上说话滴水不漏,做事也是面面俱到,难怪陛下会如此重用他,换作是旁人,怕不是要嫉妒这贤才。 “我跟陛下报备了,素闻他国接待均是王爷夫妻二人,或者是公主驸马,面对他国的皇族差不多都是如此。” 由于滇国是附属于魏国的,所以自然是用不到姬雪公主这个级别的,退而求其次,所以宁泽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出于私心,宁泽也想要个女伴,共同接待他国的皇族。 “……”她能不能当作没听到这句话?什么乱七八糟的礼节?竟然还需要女子?明面上说女子可以干政,但实际上背地里还不是女子不可以干政。 “阿舒,你若是有意,也是……” “如此,王爷为什么不进行选拔呢?当然是选择最好的呀。”齐舒故作不觉的说道。 “阿舒,你跟我打马虎眼就没意思了啊,今日我前来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啊,你就当做做好人,行些好事,成么?”宁泽看着齐舒,满是真诚恳切的说道。 但是齐舒已经是见惯了他这种招数了,不理,坚决不理。 “行吧,既然阿舒不愿意,那我到时候跟陛下提提,再寻另外一位合适的、聪明的女子。” 听到这话,齐舒拎着的耳朵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紧张了。开玩笑,让她去接待皇族?左右不过是个挂名的小郡主,啥也不是,封地也是犄角旮旯那么大,万一要是到时候说话不慎露丑了怎么办。 “听说国公大人也向皇上推举了你哦,阿舒,要是皇命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 什么?国公?柳国公吗? 疑询的眼神看向了宁泽,只见对方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表示沉痛的肯定的模样,齐舒气结,杏眼溜圆瞪着宁泽,愤懑不平。 “扑哧”一声,宁泽笑了出来,齐舒怎么会连生气都这么可爱?这真的不能怪他,谁让少梁城里他觉得性情好品格好样貌不错的就只有齐舒呢? 好吧,他私心里是觉得齐舒就是最好的,没有之一。 “真的要去吗?”齐舒担心的问道,她是真的没有做过接待的事情,更遑论接待的还是异国皇族。万一要是哪里做错了,那倒霉的不还是她。 “嗯,切莫担心,到时我会带着你,你只要像平时那样就可以了。”宁泽安慰道。 “但愿如此。” 即便是宁泽这样说,但是齐舒照样十分担心。 “夏日到了,现在的浅草湖上朝暮之间都是十分风凉,你若是有空,我邀你去浅草湖上画舫游玩一趟如何?我还可教你垂钓。”既然纳兰且贺的事情交代完了,现在就轮到他和齐舒的事情了。 “垂钓?” 齐舒脑袋里立刻想到了一副这样的画面,山川环绕之间,一叶扁舟于湖上,周围有些竹林幽树,鸟儿啾鸣声接连不断。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手上持了一根竹子做的钓竿,身旁还放了一个鱼篓。 多好! “没有山川,没有扁舟,没有你独自一人。醒醒,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待着的。”宁泽看着齐舒神往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显然是不可能的。 “啊……”但齐舒其实是想要这样的生活的。 “嗯,以后就有了。”宁泽冲着齐舒郑重的承诺道,眼神真挚,看的齐舒逃避都没处逃避。太过热烈的眼神,融化了齐舒的呼吸。掐断的心跳再次接通,胸中满是扭曲而又奇异的感觉,让她逃不开,躲不掉。 虽然一直是依顺着齐舒,但是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跟她一起一直生活在一起,就算是远离朝堂,远离荣华富贵,对他来说都是心甘情愿的。 大抵这世上只有这个人,是他想要得到拥抱的人。 齐舒对于宁泽的意义,绝非一字一句用言语可以说清楚。 说来像是十分落俗的桥段,小时在宫中的时候,宁泽被齐舒救过,当他被推进冰冷的花园池子的时候,是她一直拿着苗圃里折的树枝,不长,很细。 宁泽将将可以勉强抓着,齐舒也是一直抓着没有松手。直到路过的宫人把他拽上来的时候,齐舒的手里还是牢牢的抓着那根树枝,小小的手掌通红。 那年十岁。 或许齐舒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宁泽始终是没有忘记她的眼神,想与她待在一起的愿望亦是从未更改。 第一百三十五章 婚期商定 齐萝要嫁人了,婚期已经订了,就在六月的下旬。成婚的对象是洛府的三公子。 虽然齐尚书想是宁泽能够也上门提亲,那么对于齐府来说,可就是双喜临门的事情了。 但是宁泽迟迟没有上门的意思,所以齐尚书就算是急得上火也没什么用。 前一段时间,太子殿下刚把那位高家的小姐迎进了门,现在这齐家的女儿要出门了,适龄的青年男女倒也该是时候成家了。 可惜,这齐家的大女儿嫡女还没有出门,这二女儿庶女倒是先出门了。 于是,这少梁城里又出了调侃齐舒的话,什么铁打的齐舒,流水的新娘,什么万年守身如玉齐郡主。 别提要多酸就有多酸了。 但是好歹人家后面又跟着个宁泽王爷,少梁城里哪个豪门贵女能得广寒王亲手植一株绿竹?谁能? 眼下这齐家的庶女都成了香饽饽,竟嫁到了洛家,洛家什么门户?竟然能够让一个庶女进去? 有些人揣测是不是洛家想通过齐家跟宁家搭上关系?谁不知道现在的齐尚书可是王爷关照最多的人? 在此之前朝堂上从来没有哪家能够得到这样的照顾,看来宁泽是把齐尚书当成个准岳父看待了。 既想跟陛下眼前的红人宁泽搭上关系,但是又不想跟那个只知道拍马屁的齐尚书亲近。 所以,在少梁城这些高官的眼里,就跟吞了了一只看起来炸的香脆的苍蝇一般,让人难以忍受。 真的不知道那个宁泽到底看上齐舒哪里了,怎么就能忍受这种老丈人? 这些有的没的流言,终于还是传到了刻意关注少梁城里的风言风语的齐萝的耳朵里。 彼时齐萝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阴沉着脸听着脚下跪着的素心汇报消息。 作为待嫁的新娘齐萝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专心绣着自己的嫁衣。 虽然人出不去,但是心思可是还活泛的很。 她要出嫁的消息是她让人给放出去的,她一个庶女能够被洛家三公子洛执给看中,其中定然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稍微宣扬一下,就会有许多流言蜚语传了出来。 当然,齐萝想的是有人也会稍微渲染一下她的美貌,夸赞她的才情,再不济也是羡慕她有这样的好运。 可是谁又能知道,事情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听完丫鬟的汇报,她又开始无端的怨恨起齐舒来。 明明是她成婚,明明是她嫁给洛家三公子,虽然职位上没有宁泽矜贵,但是,好歹也是少梁有名的人家,何况她还是庶女嫁过去。 难道这不是一件让人十分惊讶羡慕嫉妒的事情吗? 难道所有话题的焦点不应该在她的身上吗? 难道她齐萝就要一辈子活在齐舒的阴影之下吗? 她是齐萝,是要嫁给少梁洛家的齐萝!以后相公若是表现的好了,在御前伺候着丝毫不比 丫鬟素心看到齐萝的脸色阴鹜,神情十分可怖,眼神跟刀子似得,麻溜的就缩着脑袋跑了。这个时候谁撞上去谁傻。 都不知道有什么好比较的,人家是嫡女,身后追着的又是个王爷,能不成为少梁城里热议的对象吗? 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不就是给了那个洛家三公子做了妾吗?又不是正妻,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切。 还让她三番五次跑腿递消息,有什么好去问的?问来问去不还是这样。 齐萝哪能不知道自己的丫鬟在想什么?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更加生气,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没有身份地位,就连丫鬟奴才都看不起她,可笑,只是因为投错了娘胎而已! 说不怨是违心的,只是暗恨苍天不公而已。 即便是这样,在婚期商定之前,齐舒又跳出来一次,说是让父亲慎重考虑,意思就是在说齐萝不应当高嫁,就应当找个老实憨厚的。 齐萝更是恨不能一口咬死她! 为什么会有这种人?为什么谁都不阻挡非要阻挡她的幸福?! 她又没有接触过洛执,为什么就这么自以为是的说人家不好?人家哪里不好?若是有理有据也便罢了,可是半天连一个正当由头都没有,不是阻挠她是什么? 无非就是想强压她一头罢了,不然还能是什么由头? 就那么心胸狭窄见不得她好? 手中揪着的帕子几乎被撕得粉碎,齐萝恨不能将房中的一切都给砸了,可是洛执送给了她不少东西,她又舍不得,只能暗暗恨着不得法。 等着看吧,迟早有她倒霉的一天,王爷最好永远不要上齐府提亲,就这样耗着,耗的齐舒人老珠黄,到时候她看谁还要她,最好是这样。 正当齐萝一个人对着面前的梳妆镜自言自语有些咒怨的时候,刚刚溜出去避风头的素心又回来了! 这丫头不复出去前那种小心谨慎的模样,这回是面上带着喜色,好似跟捡了钱一样。 “你进来干什么?刚刚不是躲出去了吗?”齐萝看到素心这两幅面孔的样子,顿时没好气的挤兑道。 素心被齐萝挤兑的尴尬一笑,然后十分谄媚的走进了齐萝,然后微微弯下腰小声说道:“宫里来了话,说是公主听闻你要嫁给洛执了,听说还是晴明郡主的妹妹,特意要您进宫去看看呢。” 公主找她干什么? 齐萝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之后便是狂喜,看来洛执定然是跟宝安公主说了这件事了,不然公主怎么会知道她?! 她直觉忽略了晴明郡主的妹妹这几个字。 公主要见她!这是多大的殊荣啊!对了,洛家的关系一向与宝安公主走的极为亲近,故而公主愿意屈尊降贵见她。 素心将齐萝的模样给尽收眼底,心里还是不由得闪过一丝讥讽,瞧着就是个眼皮子浅的,不过是公主召见而已。 当素心从管家处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十分惊喜,她想的很简单,要是齐萝能够从公主处得到不少赏赐,对他来说也是绝对不是什么坏事的。 搞不好她还能从中捞点油水,但是看到齐萝欣喜若狂的表情的时候,素心又觉得,齐萝能从牙缝里抠东西出来给她?显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还是算了吧。 “是啊,小姐,宫里让您下午就去呢,瞧着已经晌午了,您还是用些饭食之后换上大服赶紧去见公主殿下吧,老爷说了,您今天可以不用等他一起用饭,收拾收拾早些去宫门外等着,毕竟是第一次去宫中,言行举止千万要小心,可别丢了齐家的脸面呢。” 说到最后,素心的语气都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讽味道了。 但是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的齐萝并没有察觉,就算是察觉了也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的,丫鬟们不过是嫉妒她能够有此殊荣罢了。 “嗯,你赶紧去叫厨房给我弄点糕垫垫就行了,然后去准备大服。” 少梁城的每个女儿家,尤其是高门贵女之间都会准备极为正式的服装,叫做正服,也叫大服。 但是有些女子终其一生也未必穿过几次,手指头绝对数的过来。 像齐萝这样的庶女就是。 就算是穿到的机会少,次数少,但是也是不得不准备的,就像是类似今天这样的情况,齐萝若是没有大服,那么在公主的面前就算是失了礼数,是要受罚的。 就在齐萝满心欢喜准备到宫中去见姬雪的时候,太子府那头却突然出了事情,紧急叫了齐舒和宁泽两人过去。 原因是什么倒也没说,但是齐舒和宁泽心里都明白,或多或少会是跟太子的那一正一侧妃子有关系。 话说,姬南在迎娶了高家小姐高若琪之后,那可真是没一天好日子过。 在外出与齐舒宁泽乃至自己的兄弟好友一起吃酒的时候,那可真是叫苦连天,大吐苦水,怎一个惨字了得? 所以时间长了,不少人甚至都开始躲着姬南了,因为谁都受不了他整日念叨的鸡零狗碎的事情,一次两次还好,老是说,就很让人烦躁甚至避之不及了。 但是!在姬南诸多的好友里面,仍然有齐舒和宁泽坚持不懈的开导着。 好吧,这是因为每次姬南请吃酒,宁泽总是会上齐府的门把齐舒给带上,然后一块儿去听姬南痛苦的倾诉。 所以,这次没有把宁泽和齐舒叫到外面的酒馆,而是直接叫去了太子府。 齐舒有些无奈,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为什么要把她们这局外人也给叫上?真的让人很难去描述此时此刻的心情。 绿橘和墨竹护送着齐舒一道去了太子府。 只不过进门的时候,这两个丫鬟还是被扣了下来,因为太子殿下说了,只允许齐舒一个人进去,放心,不会把她们小姐怎么样的,肯定是完完整整的好好送回来。 墨竹和绿橘就算是不同意,那也没办法,毕竟对方可是太子,她们说不行有用吗?只能是叮嘱齐舒进了太子府之后万事小心,千万要小心的就是那个太子妃,上次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她眼神不善,有些凶狠,绝对不是个善茬。 墨竹第一次肯定了绿橘的想法,郑重的冲着齐舒点点头,表示支持。 齐舒无奈的笑了笑,太子府里哪里有这两个丫头想的那么恐怖?不过是莫兰太子妃不愿意她跟太子殿下太过亲近而已,其余的能有什么事情? 既然人家不喜,那便少出现在人家的面前就是了,省的惹人碍眼。 但是这不是姬南让她过来嘛,她也很为难的,这两头不讨好的事情只要不是个傻子,绝对都不想做的。 但是能怎么办?来都来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内宅之事 宁泽那头知道齐舒会过来,倒也不慌,反正有人结伴,还是齐舒,怕什么? 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那都是使得的。 如约而至来到太子府的宁泽只比齐舒晚了几步而已,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通过门口的侍卫得知齐舒已经到了,宁泽的心情也是雀跃了几分。 她就跟开的正好的花儿一样的,怎么看怎么都看不腻,怎么看怎么好看。 宁泽每天都在找理由去见齐舒,有的时候会比较正当,说着朝堂上发生的事情,齐舒好奇的事情,但有的时候确系没有想到什么理由的时候,就会以来看望叶子那只懒猫来当作借口,或者是给齐舒送上各种各样的小零食,酸辣甜咸什么都有,齐舒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长胖了好几斤了。 虽然是以这种无耻的方式纠缠在齐舒的身边,但是效果却是出奇的好,齐舒虽然生气,觉得他逾越了很多,但是没办法,这个人就是这样死皮赖脸,赶都赶不走。 时间长了要么是不当回事,要么就是当不存在。 小狗都没他这么粘人的! 当然,齐舒心里对宁泽的吐槽自然不会说出来,但是宁泽也不傻,他知道齐舒肯定会嫌弃她,但是那又能怎么办呢?他就喜欢跟着她。 从原来的暗地里跟着她,到现在的明面上跟着她。 反正现在也不是像以前那样躲躲藏藏的身份了,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对她示好了。 仆人领着,宁泽还在兀自神游,太子府里他走过很多次,都很熟,不用仆人带也知道姬南惯会带他到的花园,其他的地方虽然偶尔也走动,但是姬南极爱的还是自己那个种满了丁香的花园。 今天齐舒穿的会是什么颜色的衣物?他在猜测着。 齐舒惯会穿的衣服颜色以白色、绿色、蓝色为主,粉色、黄色为辅,在某些十分重要的场合的时候会身着玄色黑色的衣物。 不知道怎的,宁泽总结出来齐舒穿的衣物的颜色极有可能与她的心情有所关联。 等到到了地方的时候,那亭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呵,真热闹。 四个随侍的丫鬟站在亭子的四角,齐舒一个人坐北朝南,而姬南则是坐南朝北,东西两边无人,这亭子不是设石桌的那个亭子,而是木质的半斜躺椅,镂空的木条设计。 但是在这种很明显气氛不对的情况,谁都没有休闲的躺着的打算。 “唉!宁泽你来了?!!”姬南眼皮子一抬,看到了宁泽,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原本的口癖也没了,直接给换成了唉声叹气!左手边原本还拽着姬南胳膊的高若琪被带的身形不稳,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姬南右手边的莫兰忙不迭的就将嘲讽的眼神给递了过去,高若琪理都没理,直接翻了个白眼说道:“殿下!你弄疼我了!” 娇滴滴的声音听得在场所有的人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见过这么撒娇的,有些恶心巴拉的。 姬南脸上瞬间就垮了下去,一脸土色,十分难看。 宁泽脸上也是一窒。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齐舒的心里却是在偷偷闷笑,她就知道这高若琪一出声绝对是震慑全场,以前总是听的姬南形容的有多有多夸张,有多有多难以忍受,但是今天齐舒真的坐在这里体会到了之后。 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姬南说的都是真的,千真万确的那种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是太夸张了! 在高若琪嫁给姬南之前,齐舒是与她有过几番交集的,但是接触的不多,只觉得高若琪有些心高气傲的,不是太容易相处,人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虽然性子有些泼辣,喜欢仗义执言罢了。 但是没想到嫁了人之后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简直令齐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 面前穿着有些暴露,整个身子都恨不得贴在姬南的身上,语气娇滴滴,媚眼如丝的模样,真的是当初那个大胆率性的高若琪? 不管先前怎么想,齐舒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的。 相信不只是他,宁泽也应该是给吓傻眼了,瞧他直愣愣瞪着高若琪的样子,齐舒的心里莫名发噱。 “咳咳,有客人在!好好说话!”姬南也觉得高若琪这般有些失礼了,但是他又不能真的说话的语气太重,不然她说抹眼泪就抹眼泪,那眼泪珠子都能串起来做它个百十来条项链了! “太子殿下宠出来的不是吗?”莫兰刺刺的说了一句,有些讥讽。 每当姬南觉得高若琪有些难缠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来莫兰的好了。 高若琪跟莫兰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莫兰以前定下的规矩,比如说什么不准超过什么时辰回府,不准宿在勾栏瓦舍什么的,在高若琪这里统统变成了是男人就该是如此,甚至鼓动姬南纳了更多的女子为妾室,这样方可证明太子殿下的威猛。 初始的时候,姬南还觉得很满意,觉得高若琪比莫兰懂事多了,但是,时间长了之后,就开始暴露出问题来了。 高若琪黏人,十分以及特别的黏人,只要是在府中,哪怕是莫兰的房里,高若琪照样不管不顾的贴过来,惹得姬南尴尬无比。 本身他是想缓和与莫兰的关系的,但是因为高若琪的举动往往适得其反,莫兰就觉得是姬南故意带高若琪过来气她的。 两人的关系就变得更加的差。 莫兰很少冲姬南撒娇、抹泪。她把府中管理的很好,井井有条。除了爱闲言碎语管束严格,对于姬南来说她是最好的妻子了。 但是即便是如此,一切都在纳了高若琪之后,就都变了。 莫兰又刺了姬南一句,使得原本还有些苦恼的姬南瞬间就变得更加烦躁了,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不耐烦了起来,赌气说道:“是,本殿下宠出来的,怎么了?” 听到姬南毫不客气的反问,以及边哭边偷笑看莫兰的高若琪,莫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使劲咬了咬嘴唇,“唰”的一下站起身来就准备走。 自觉语气有些冲的姬南也有一瞬间的后悔,但是莫兰总是说话阴阳怪气的,十分不中听,他肯定也不高兴!他再怎么样也是太子,还轮不到一个女人当着他的朋友的面这样教训他! 齐舒和宁泽面面相觑,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静静等着事态的发展。 莫兰看到姬南也赌气没有挽留她的样子,小脸涨的通红,甩了衣袖径直离去了,姬南的眼皮抬都没抬一眼。 过了半晌之后。 “你,你也滚!”姬南冲着还用衣袖假装掩面,硬是遮住悲泣似的高若琪低低吼道。 高若琪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衣袖也不抹了,眼睛发直的姬南。 姬南看到了高若琪半天没动静,不由得更加生气了。 “滚!” 这下,高若琪就明白过来了,这是让她滚呢! 见真的惹毛了姬南,高若琪也不敢造次了,麻溜的就爬了起来,连褶皱的衣服都来不及抚平,直接就小跑着离开了。 等到了许久之后,姬南才对着齐舒和宁泽二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以前在外面怎么说的,他们都不相信,索性这次就把他们两个给请到府里来,亲眼看看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眼下还真得感谢莫兰和高若琪,配合他上演了一场正常的太子府闹事好戏,这下真容不得他们不相信他姬南,魏国的太子殿下到底身处在怎样的水深火热的环境之下了!简直太折磨人了! “这下,总该相信了吧?!”姬南又长出了一口气,这女子,当真是太难缠了!姬南有意的看了看宁泽,眼中的神色明显在示意他天天对着齐舒难道就不麻烦吗? 宁泽嘴角似有浅浅笑意,清雅俊逸的脸上能看的出来溢出的喜悦。炫耀似的对着姬南挑了挑眉,好像在说:活该你娶了两位女子一般。 “这……太子殿下熟识不易!”齐舒看到满脸尴尬苦笑的姬南,不由得深表同情的说道。 “齐舒,你也不是什么好女子!净折腾人!”姬南要的当然不是齐舒的同情,他看着她脸上的遗憾也是有些不满,若非她也不是折腾人的人,为什么吊着宁泽这么久?耽误人家娶亲?! 宁泽听到姬南说这话顿觉不妙,要是扯到了齐舒和自己的事情,那么眼下的齐舒肯定又是单方面宣布他们两个并无关系,这样小船没使上力,又远了! “不说这个了!太子殿下,您打算怎么办?”宁泽忙不迭的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然后语气凝重的说道。 “能怎么办?!这不是就是把你们两个给请过来了想想办法吗?!”姬南语气十分无奈,他也无意在面前两人的问题之上多纠缠,还是眼下他的事情比较重要! 齐舒和宁泽对视了一眼,眼中均是茫然,他们也不是成家立业的人,这内宅之事,怎么处理他们哪里会啊?而在在齐舒眼里,她父亲也是娶了一妻一妾,倒也还和睦,没有惹出什么祸事,也不像姬南这样闹得有些难看。 “要不,找一位有些资历的?”宁泽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还是有经验的人来处理这件事会比较靠得住,若是没点经验还真的不好说。 “关键是找谁?找谁能够解决这件事情呢?帮我出出主意呢?”姬南恨不得抓耳挠腮了!这内宅之事如此麻烦,惹得他最近烦不胜烦,吃不好睡不好什么也不好! “唔,一时半会还真的难以挑到合适的,少梁城里哪家大小老婆不得闹点争斗?” “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家并不!”齐舒不服气的说道。 “嗯?!对了!齐舒!就是你那个爹!我看行!”姬南眼前一亮,惊喜的说道。 “啊?!” “啊?” 宁泽和齐舒面面相觑!不是吧?!她爹?!齐尚书?! 第一百三十七章 模范尚书 齐舒听到姬南要找她爹齐尚书解决内宅之事,简直都惊呆了!真的假的?!她爹会处理内宅之事?真的可以吗?她怎么不知道?听得最多的也是关于她的父亲是个溜须拍马有点东西的官员。 在少梁城中,有这么一个说法,要说历任的,做考官的,出卷子的,谁文才最好,谁文笔不错,那谁都说不好。但是齐秦齐尚书先前出任考官的时候,还真的很多学子都服气,不为别的,齐尚书还真的是挺有些料的。文章也是得过陛下赞赏的,过得去,不算是惊为天人。 可要说是拍马逢迎!那这齐尚书还就真的属第一位了,至少在百姓的口碑中,他算是个和事佬,不干实事的,讨好上司那是一绝!凡是能捞到好处的事才会花大力气去做。 所以,百姓眼中的齐尚书不算是个贪官,只能说是个小人罢了。 岂知官场上这样的小人多了去了,齐秦不过是为了爬到更高的位置的做的比旁人更加明显,但是妙就妙在他每次都能恰到好处拍马屁,不至于被马撂了蹶子。 升官发财全靠哄,齐秦齐尚书是做的真的突出。 那具体是个什么模样的突出呢? 若是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应该还有点印象,年轻点的,像是齐舒这个年纪的,怕是也不记得这小时候的事情了。 此事件使得齐尚书一战成名,堪称阿谀奉承界的楷模。 一年寒冬,鹅毛大雪。 那年的雪比以往的哪一年都要下的多且密集,雪片子落在人的脸上跟冰刀子似的,火辣辣的疼,好家伙,大人小孩烂手烂脚的不计其数。 嘴唇冻得乌青,从脸颊到手指手面都脚趾脚边还有脚后跟,统统给冻到又肿又红发紫破裂流血,穷苦人家还被冻死了不少,十分的可怜。 富贵人家的炭火就没断过,谁都抱着暖手炉子拥着锦衣狐裘缩着不出门。 开医馆的也不容易,像冻疮这样的,破裂的要敷药,肿胀的要用银针放血,大人小孩都是冻得哇哇直叫,哭天喊地。接收的病人不计其数!有的因为没有鞋子出门,一家四口只有一双鞋,轮着穿,就请大夫上门给看,这哪里看的过来啊?! 没有收治的百姓最后几乎都死了,但是并没有人知道罢了,这年头,谁又敢说呢? 但是没办法,谁也没有猜到今年的雪下的是格外的大,打开门那雪从外面直接冲进了屋子里面,铲都铲不出去。 用身子量了量厚度,直接没过了大腿根马上到腰了!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生产买卖还有官员日常事务的处理统统搁置了下来,毫不夸张说就连作奸犯科的人都窝在了自家的被窝里面舍不得出来了。 但是!在这极其严酷的环境下,却刚好恰逢了齐尚书升迁的关键时期! 原本在一场大雪之前已经跟上级商量好了,关于提拔齐尚书的事情,但是却因为白雪深重的原因,暂时搁置了下来。 朝堂之上如同战场,变故就在瞬息之间!倘若要是雪停了,化掉了,上级也改变主意了,那齐尚书差不多也要入土为安了!殊不知此时的升官发财对齐秦来说就跟命根一样重要! 他要升官!他想发财!他渴望飞黄腾达!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巩固一下上级的信念,不然那万一口头上答应的事情,要是变卦了他找谁说去?好不容易出了几件出色的政绩,哪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往上爬?! 于是,抱着这种心理的齐尚书,终于还是决定有所动作。 将消息由人传递已经是十分的艰难,因为门都出不去!所以,齐尚书急中生智写了一份热情洋溢的书信,内容就是说请上级一定要来齐府中赴宴!时间约在三日后。 当时的齐府还在城中,恰好距离上级就两个巷子的距离,训练来往上级家的鸽子早就被齐秦给训练好了。 赴宴?!当时齐秦还不是齐尚书,只是个小七品的官员,他的上级赵大人当时是负责监管齐秦的,对于齐秦的邀约自然是明白他什么心思。 略微踌躇了一下之后,便动手写了回信。 大致说的就是,齐秦的好意他心领了,不用太过铺张浪费,雪天路滑就算了,至于齐秦关心的事情,抱在他身上,肯定是会办到的,不会失约的。 齐秦收到了回信之后,心下稍定,但还是有些犹疑,惴惴不安的,思来想去,又给赵大人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书信,客套话说的真的是让人看的酸呕了! 但是没办法,为了表示亲近,他还是坚持邀请赵大人于两日后前往齐府赴宴! 再次收到书信的赵大人有些皱眉,难道齐秦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路况吗?一定要强迫他去赴宴?他寻思平日里的齐秦也没这么不知礼数啊?! 无奈,忍着疑惑再次回了封书信,婉然谢绝齐秦的好意,信的末了还稍微心疼了下鸽子,这么冷的天还来回折腾鸽子做什么?! 然而,满以为不会收到回信的赵大人,在第三天的早晨又收到了回信,请他当天一定要前往齐府赴宴! 这下,赵大人是真的怒了!恨不能摁住齐秦的头,让他好好看看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齐秦!唉!”赵大人连喝了好几口粥,天冷,粥凉的快,这小米粥很是美味,但是今天吃在嘴里却觉得有些苦涩干硬,不似以往的口味,也不知道是他的感觉,还是因为被齐秦的书信给破坏了心情,连带着吃饭都觉不爽。 “怎么了老爷?”赵大人的夫人紧张的看着他,忽然提到那个下属做什么?她印象中齐秦好像还不错啊,若是犯的错不严重,那便帮他说几句好话。 “夫人,你不知道!这齐秦也不知道是疯魔了还是真的了!连着三天请我去赴宴!今天就是第三天,这不,又来信了!”赵大人气的将书信给丢在了饭桌上,颇有些头疼的说道。 “这?这不会吧,齐秦不像是做这样事情的人呀。”夫人也有些不解的说道。 “谁不是呢,我也是这么想的!” “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弄错了?” “不会,齐秦的字我认得,明明白白就是他的字,也是他惯用的句式用法。”赵大人否定掉了夫人的猜测。 这下夫人也些迷惑了,这要不是的话,那还真的不好说了! “爹爹!爹爹!” 门外响起了一道清脆的童声,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个半大的孩子,头上还扎了两个羊角儿,十分的可爱。 “哎!”赵大人愉快的应道!这是他的幺儿,心疼的很,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爹爹爹爹,你跟我来!”幺儿走到了赵大人的身边牵着他的衣角就想带他走,扯得厉害,赵大人无法,只得起身跟着幺儿往外走,不知道她要带他到哪里去。 夫人见状忙叫人取来大氅,外面天寒地冻的,不多穿点带点暖和怎么行? 庭院里的雪已经是被清扫干净了,除了大门外面的,至今府里的人都没敢出去。 幺儿牵着他的手一直牵到了大门口的地方。 老远赵大人的就看到了自家大门口站着一堆人了,不知道是为何,只当是出了什么事都在围观,赵大人过去就想要把那些下人教训一顿,个个的堵在大门口怎么回事?! 但是走近了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事情并不简单。 在那么一堆人里面,居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身着在他品级之下的官袍。 齐秦!!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对啊!外面的雪那么深厚,虽然说已经停雪了,但是他们两家隔了两个巷子,怎么就能过来了? “赵大人?!”齐秦眼尖,立马就发现了赵大人牵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他。 齐秦拱了拱手行礼。 赵大人也是怔然的回了礼。 直到后来赵夫人过来给赵大人披上大氅的时候,方才反应了过来。看到齐秦站在大门口前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会吧,真的是齐秦?! “夫人!是我!”齐秦看出了赵夫人脸上写着的心思,礼貌微笑着回答。 幺儿扯了扯赵大人的衣袖,示意赵大人往前走,赵大人抬起脚的跟了上去,他们的方向正是齐秦所在位置。 直到他踩上了台阶,大开的府门外的景象令人震惊! 门外约莫七八个家丁还在铲雪,将雪给铲了开来,铲到了两边,另外还有两个在铺那种装粮食的粗麻袋,垫在被铲开来露出的湿滑的地面上,麻袋是干的。 “这这这?!你铲出了一条路?!”赵大人不可思议的看着齐秦说道。 怎么可能啊?!两条巷子的距离!怎么可能! “大人,属下邀请您今日赴约,那必定是遵守承诺!还往您赏光!府中已备下薄酒席面,请!”齐秦的双手通红,旁边倒着的雪铲让众人了然,齐秦这是亲自带领着下人一同来铲雪的。 原来这三天,此人一直在铲雪!就在方才才铲完! 怪不得家丁都围在外面看。天啊,半人高的雪,这几个人日夜黑白倒也不够吧!还是说已经提前挖了? 事实上,齐秦确实好几日之前就开始挖了,但是没想好请哪家而已,在他决定邀请赵大人的时候,方向就已经调整好了。 至于七八个人加上齐秦,确实日夜黑白都铲雪都不可能铲完。但是,俗话说:各家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齐秦自己也使了小心思,在扫到哪户人家的时候表现出了倦怠的模样,示意自己齐家就扫到这里就够了,就不想往前扫了,有些人家就自觉出来帮忙,扫到哪家就哪家出来人,齐秦还出了一部分银钱,这样有些人卖力气就更努力了。 就是这样带出钱带出力的同时,两个巷道就铲出来了。 后来,当饭桌上提起此事的时候,赵大人直摇头觉得齐秦实在是太过有些拼命了,这么冷的天竟然能忍得住寒冷在外面铲雪,若是等这些雪自己化掉,冬天没过去基本不可能。 而齐秦则是自谦说是因为许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这是诚信守诺的表现。为此,赵大人对齐秦是赞赏连连,觉得此人是个忠厚可托之人。 当时的齐秦溜须拍马的功夫还在进化,自是没有太大错漏,而且机灵的以信守承诺为由,赢得了大批人的赞叹,以至于后来连升几级,官阶甚至都超过了赵大人,不过那也是后来的事情了。 当齐秦全了心愿宴饮了赵大人一家,末了又亲自将人给送了回去。 铲出的路并没有被时断时续下着的雪掩埋,自家人都自觉维护着门前的干净清洁,不少人都主动帮助邻里清扫雪来。 后来,整个少梁城便是从这齐秦挖通的两条巷道开始,逐步扩大了范围,渐渐将雪给清理的更多了,处理的雪要么是倒入了河道中随水融去,有的则是投入了自家的井中,后来是开辟了一条通往城外的雪路,将城里的雪运了出去。 官兵们终于从府衙里面解放出来活动了。 不得不说,齐秦此举带来了连环的效果,人人纷纷效仿,得知齐秦为信守承诺之举更是敬佩有加。时人称之楷模。 只不过后来怎么成为阿谀逢迎的经典范例,这就不得而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肉丸子 姬南当然不会一上来就跟齐秦问说这内宅之事该怎么处理,肯定会婉转迂回的来询问此事。 何况,齐秦一向很懂这官场之事,口风紧,也不至于对外乱说些什么,加上他跟齐舒的关系,他的身份在这里,怎么说他也会帮忙的。 于是,当姬南发现齐秦一个顶俩之后,毫不犹豫的就把齐舒和宁泽给赶走了。要他们有何用? 原本想着是要他们到府里来看看的,顺便帮忙给说说话,同辈之间也好交谈。 岂料弄巧成拙,以至于不欢而散! 罢了罢了,今天他就不应当邀请他们过来,真是失策! 撵走算了! 于是,莫名被推过来看了一场好戏的宁泽和齐舒,只能两人出了太子府之后顺道一起去了外面吃了点酒,当然是宁泽请客。 齐舒本来不想答应他的,但是他非要说少梁城里新开了一家什么店,说是异国风味的食物,惹得齐舒有点儿好奇,于是就顺道想去试试看。 关于姬南是否要去找她父亲这件事情,齐舒反正是甩手不想干预了,反正姬南也不像是会做出什么不理智行为的人,也就顺其自然好了,反正也不可能真的张嘴就问他现在家里有两个妻子常常吵架该怎么办这样的话。 一切都十分正常且十分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少梁城里官兵们天天巡逻,守城门的一个比一个机灵,守卫着王都的安全。 魏国虽然没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样的程度,但是也算是繁荣昌盛的很,在言墨的治理下没有倒退,不过进步的倒也缓慢。 国基到底不是像那些百年上下的国家稳固,若不是战后发了一笔横财,魏国说不定现在还很是贫穷,老百姓也不可能说是安居乐业,现在日子也过的是蒸蒸日上。 能贴近百姓生活感受到这一点的非柳若风莫属了。 早先一段时间,柳若风还十分抗拒当个守城的士兵,现在习惯了倒也能够过得下来了,这一切还得归功于齐舒当初的建言献策,如果不是她提议,柳国公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就送他去守城? 柳家必须要有弱点是一回事,真心希望柳若风能够变好也是另一回事了。 顶住了全家人的压力,国公爷硬是强迫着柳若风守城门守了好几个月,现在还在守着。 已然入夏了,这天气也是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 柳若风的嫂子们因为嫂子们时常轮流来给他送东西,周围人对他都是有了些异样的眼光,时间长了,他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好,就常常拒绝嫂子们过来,但是她们还是不听他的话。 心疼小叔子,一天往城门那里跑好几趟,进进出出的就想着给柳若风送吃的,送喝的。 柳若风先前还被同行是守城士兵们取笑,说是没女人只有嫂子。但他们自己也多是个娶不起老婆的穷光蛋。所以,大家都没有老婆,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跟柳若风差不多年纪大的孩子很多,都还没成年,大部分都是因为家里穷为了活命不得不过来当兵,不能上战场就跑过来守城了,用资历老的士兵的话来说,他们就是些兵蛋子! 但就是跟这些兵蛋子在一起,柳若风才看到了许多他从未看到过的东西,看到了那些最下层的人是个什么模样,而处于社会上层的他又是什么样。 他没读过多少书,父亲哥哥嫂子他们也从来不限制他,只是任凭他学这个学那个,想学就学,不学就荒废,导致他做什么事情也跟看书学习一样,容易半途而废。 他从来只看自己爱看的书,一些有趣的杂文故事,通俗小说,话本戏剧也爱看,什么都看。 可是他最近就不爱看了,嫂子们给他送来解闷的书,他也不看统统丢了回去。国公府的人都只道是柳若风转性子了,竟然连自己最喜欢的趣文都不看了。 过去的柳若风在这解闷的书里有两大爱好,一是舞枪弄棒行走江湖仗义疏财劫富济贫的大侠文,二是奇闻轶事奇趣荒诞可笑文。过去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前不久,睡在他对面大通铺上的,一个他觉得是兄弟的人,没了。 柳若风有些难受,他觉得那个兄弟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缘由是这样的,前不久的时候,晚上睡觉前,几个大通铺的人都围在一起。呼啦啦的一群人,都聚集在柳若风的铺位这里,堵的水泄不通。 为什么堵着? 正是因为柳若风会说些逗趣的故事,连续一个月每天都能掏出不一样的,士兵们晚上睡不着睡不好的时候就会缠着他给说一个故事。 刚开始的时候就那么一两个听,但是时间长了之后,大家伙发现柳若风讲的确实还蛮有意思的,常常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于是听他说逗趣的故事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不止这些睡在大通铺上人,有些上级知道了之后也是跑过来听。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习惯了。 一日,柳若风忽然想起了个好玩的事来,是关于前朝皇帝的。这还是他恰好从父亲柳国公的口中听到的,于是就以一种调侃的方式跟众人说了出来。 前朝皇帝姓朱,名叫朱百八,长得就跟头猪似的。贪吃贪睡不理政事,上朝的次数一个月五个手指头数的过来。 刚开始的时候朝廷还算能镇得住,一时没上朝就算了,但是总不能常常不上朝吧?奸臣弄权只是早晚的问题,这世上的东西,有些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出来的。 就好比是果子似的,有些果子烂了从外表上看不出来,要切开了,才知道,原来里面早就烂了。这前朝也是看着好好的,大厦说倾就倾。 记录此事的言官总觉得导致前朝覆灭的*还是在于朱百八在位第十二年的时候,朱百八总共做了十八年的皇帝,就被先女帝姬卮给推翻了。 第十二年的时候,前朝南方领土发生了一次涝灾。数十万人无家可归,饿殍遍地、浮尸百里,道路两旁,河流湖泊里都是灾民,惨不忍睹。听者伤心,闻着流泪! 多少加急的信件星夜赶往京都,飞到朱百八的身边,老臣们的谏言如同一把尖刀,几乎戳穿了朱百八的耳膜。 听得最多的一句就是,百姓要被饿死了!百姓要被饿了!没有粮食!没有吃食!以子易食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绝不是耸人听闻! 心系百姓社稷自然十分焦虑,整夜整夜都不能寐,急的白了头发都。而那些邪佞奸臣则是毫不在乎,依旧整日寻欢作乐,为非作歹! 在经受了那些朝中忠臣风暴般的劝谏之后。朱重八不得已亲自上朝处理此事。 众人以为是圣上要开仓放粮了,寻思这生民有救了,不禁悲喜交加。 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事情并没有按照想象中的那样,朱百八并没有直接开口说要拨多少款项下去,甚至反而追讨起官员的不是来,这也是让人震惊不已了。 “没有大米吃难道不能吃肉丸子吗?都不知道变通吗?你们是豚吗?” 豚就是朱,为了避讳,前朝的猪都叫豚。 朱百八站在朝堂上指天画地的说道,如此重大的灾情竟然被他说的如此简单。 竟然还说没大米为什么不吃肉丸子?吃肉丸子就饱了啊! 有个年迈的大臣听到他这样说,气的吐出了一口血,往后一仰,倒了下去不省人事了。 朱百八此言震惊朝野上下,这皇帝得多不知民生疾苦多荒唐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笑可笑!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有的大臣直接被朱百八刺激的笑出了声,当场辞官撂挑子不干了。就要辞官回家,那都是两朝的老臣了! 朱百八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甩手让他滚,别在他的面前碍眼,要走赶紧走那种。 有性情刚烈的大臣直接一头撞死在了朝堂之上,惊的众人忙不迭的往四处躲,个个捂着眼睛不敢看。 朱百八也是被吓了一跳,忙不迭招手就让人把尸体给拖下去,别在他的面前恶心他。 一些平日里素爱跟这些老臣作对的弄臣也是不敢随意造次了,静看事态的发展。 “就这么定了!吩咐下去让多买些肉丸子给他们吃,堵住他们的嘴!”朱百八说道。群臣皆是瑟瑟发抖,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肉丸子”一事被史官给重重记上了一笔,举国上下皆是嘲弄之语,朝廷忠臣重臣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皆是对这朱百八再无留恋之意,只有心灰意冷!圣上昏庸无道,举国之殇! 柳若风绘声绘色的描述这件往事的时候,也不忘仔细描述了一下这肉丸子是什么样,入口如何如何爽滑,颜色如何如何鲜亮,香气如何如何诱人。 赚足了众人的口水,实在是馋的紧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柳若风随口一提少梁城里哪家做的肉丸子真的极品,不过这价格也是极其的贵,寻常人家都是吃不起的那种。 柳若风自己倒是常去,后来他才知道自己一次吃饭的花销,是普通人家将近一年的收入。后来也就不怎么再去了。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真的有人循着他的指点去找那家店了。就是柳若风对面铺上的那个兄弟。 不过那个兄弟知道自己是吃不起的,就没有想着光明正大到店里去消费,而是选择在半夜巡逻的时候偷偷潜入了那家店,就是为了去找那个肉丸子。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回去。 但是,他是站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因为被人误会是个小偷,所以被人家给乱棍给打死了,直到第二天的时候官府那边收到消息才知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另有隐情 为此,柳若风难受了好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本来说前朝皇帝的趣事不过就是为了逗趣,说平日自己吃的饭店也是极其正常的事情,那家店的后台不小,柳若风也知道,打死个人也不算什么。 他哪里知道会害死人啊! 早知道就不说了。 低落归低落,日子还是照样要过,上头下来的任务还是要做,没有闲下来倒是好的,如果闲下来就会拼命想着那个对铺的兄弟,怎么想怎么觉得难受,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害了人一条命。 但是这些他又不愿意告诉他的家人,怕他们责怪他,只得自己独自憋在心里闷闷不乐,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挺累的。 这天,轮到柳若风休沐,他哪儿也没去,只是默默回了国公府,回到自己的房里待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闲不住喜欢待在人堆里的他也开始腻烦人潮的拥挤了,安静独处的时候好像这天地间就剩下他一个人似的,柳若风称之为寂寞孤独。 但是,他的父亲早就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这哪是什么寂寞孤独,不过是柳若风无聊罢了,像惯常那样,就揪着他的耳朵起身,拎着到饭厅里面去吃饭。 柳若风怏怏不乐跟着国公爷走。 自从他去守城之后,家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兴起了一个约定,只要是柳若风休沐的日子,全家人都要聚在一起,说说最近在忙什么,读了多少书,做了什么文章,还是遇到什么事儿了。都可以说。 家中的几位都是十分支持这样的想法,但是,柳若风并不支持,因为每次这样的时候大哥和二哥都在说自己所在职位上的事情,闲下来的时候舞文弄墨什么的,这些对于他来说很有负担,毕竟柳若风也没个一官半职,文章才学又不咋地,要啥啥没有,哪里能在他们面前抬得起头啊。 虽然大哥二哥都宠着他,什么都让着他,也从来没有嫌弃他什么都不会。但还是不喜欢,所以饭桌上除了一个劲儿的扒饭,柳若风自己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反正这样的集会也没他什么事情。 “小风,你知道吗?晴明郡主的妹妹要出嫁了,嫁到洛家。”大嫂见到柳若风很是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也就找话跟他说了起来。 柳若风恹恹的看了一眼大嫂许氏耳,撇了撇嘴,说了一声“嗯”,晴明郡主的妹妹关他什么事情啊? 等等,晴明郡主?好像在哪里听过? 原本还在跟大儿子聊天的国公忽然转过了脸来疑惑道:“齐舒?” 是了,晴明郡主说的就是齐舒,但是齐舒什么时候有个妹妹了?他还真的不知道,罢了,反正又不是他出嫁,管那么多干什么呢。 “哦,洛家哪个啊?” “洛家三公子,洛执!”想了想,许氏小心地试探道:“听说你们小时候关系不错?” 这话问的柳若风脸上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知道内情的柳国公冲着自己的大儿媳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问。许氏忙闭上了嘴巴,感觉自己是不是哪里有什么地方失言了,以至于公公暗示他不可以乱说话。 “大嫂,你也说了小时候。”三下两下将碗里的饭给扒完了,柳若风就默默的站起身冲着众人行了礼,然后脚步轻慢的走了出去。 看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好像特别失落的感觉,许氏一脸的惊慌失措看向自己的相公,对方察觉到了夫人不安,将手掌覆在许氏的手面上以示安慰。 国公爷看到了也知道大儿媳可能是误会了,叹了口气说道:“小时候关系确实还不错,但是长大了就不行了,没有以前那样要好了。” 国公爷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自己也站起身来离开了饭厅。 其实他后面还有一堆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是毕竟是揭小风疮疤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刺激他了。就算是真要说出来的话,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柳若风小时,常常来往于外祖家还有些亲戚朋友家,关系不算亲近,但也不算疏远吧,那个时候的洛府还没有建成,他们也还没有住到这里的国公府来。 那个时候洛家跟柳家还是有不少走动的。 洛家有个三公子,柳家也有个三公子,年龄相差不大,很容易就玩到了一起。 小孩子那时候懂什么?那时候的柳若风还是洛执的小跟班,洛执到哪里,他就去哪里,乖巧又听话。 即便是再好再亲近的关系也会争执的时候。 关系往往是最初建立的时候很好,但是分离崩析的原因有可能也是因为一时的小矛盾小摩擦就没了。 柳若风小的时候很喜欢鸟儿,各种各样的鸟儿,每天都会教一只鹦鹉说话,尽管他自己大门牙刚掉,说话还漏风,那也不妨碍他每天都在教。 这只鹦鹉很特别,是国公送给柳若风的生辰贺礼,以往的时候总是文房四宝笔墨纸砚的,或者是各种各样的书籍之类的。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年柳国公忽然就开窍了,送给了柳若风一只毛色鲜亮的鹦鹉,据说是从很远的地方买来的,很珍贵。 柳若风也是真的爱不释手,整天对着他说话。 鹦鹉学会的第一句话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也是柳若风自己念会的第一句。 经常念经常念会让人觉得耳朵都生了茧子,洛执不止一次嘲笑柳若风笨了,念来念去只会这一句,都不带换词的。 即使柳若风认真的解释他这是在教鹦鹉,洛执还是对他不屑一顾。 只不过这不屑的程度有些过分了,因为洛执趁着柳若风帮他去书房里拿东西的时候,把柳若风的鹦鹉从笼子里面拿了出来,然后掐死之后唤来自家的猫儿,伪造成是猫儿叼走的样子。 柳若风在替洛执拿东西之前还特意嘱咐了不要让他家的猫儿接近他的鹦鹉,洛执只是含含糊糊的答应了,然后催促着柳若风快点去拿。 柳若风跌跌撞撞的就去拿,但是中途的时候忽然就给忘了要拿什东西来着的,然后又折了回来,于是也就看到了洛执亲手掐死他的鹦鹉然后嫌恶的扔在地上的模样。 吓得他脚都软了,呆立在原地没敢动。 或许是柳若风震惊的眼神太过明显,洛执也是很明显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他看,极其淡定的转过身去,然后将目光对上了同样也在看着他眼睛瞪的溜圆的柳若风。 他那讽刺的眼神深深的刺伤了柳若风的心,凉凉的目光跟他无意间碰上那湿滑油腻的土蛇还要的令人不适,浑身起鸡皮疙瘩。 洛执看到自己的行为被柳若风发现了倒也不慌,过去那么多的猫儿狗儿鸟儿的什么都弄死过,可还在乎这只鹦鹉? 看着柳若风,洛执见他一点儿动作都没有的样子,也不等他,心知他应该不会去帮他拿东西了,那就算了,他自己去拿。 洛执就那么淡定的走开了,脸上毫无羞愧之意,仿佛刚刚捏死鹦鹉的时候脸上出现的狰狞的表情跟未曾发生过一样,淡定的让人心惊。 他才八岁。 后来,洛执听到柳若风回去的时候,手上提着一只死掉的鹦鹉,然后就那么慢吞吞伤心的离开了洛府。 洛执只当他是没有想开,过段时间就会好了,但是过段时间之后,柳若风就再也没有踏进洛府半步。 数年未曾再踏入半步。 过去的那个洛执身后的小跟班,在他掐死他喜爱的鹦鹉之后,就没有了。 柳若风能记得的是以前他养过很多小动物,后来都神秘的消失了,不见了…… 这些年来家中的人从没有在他的面前提起洛执,只是没想到今天会忽然提起来,而且居然还是齐舒的妹妹要嫁给洛执了。 齐舒的妹妹是何人柳若风并没有多少印象,但是要嫁给洛执的话真的不要考虑考虑吗?倒不是说洛执不好,只是柳若风觉得能够掐着鸟儿的脖子露出残忍笑容的人,那么在掐着人的脖子呢? 又或者说这么些年过去了,洛执已经变了也说不定呢。要不要提醒下她呢? 柳若风躺在自己的软塌上兀自望着房梁思索纠结着。 “小风!爹爹可以进来吗?”以往严肃的柳国公今日的语气莫名的有些俏皮,刚刚在饭桌上看到小风心思沉沉的离开,就知道他肯定是有心事。 这不,知心的爹爹就过来开导他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跟他商量吗?他还可以给他出出主意不是吗? “爹爹,我说不让你进来你就不进来吗?”柳若风无奈地起身坐好了,略显稚嫩的脸上还有些无奈。 “那自然是不会。”说着柳国公就走了进来。 “爹爹,您找我什么事?” “臭小子,明知故问!说吧,你怎么想的。”刚刚在饭桌上他就看出来了,这小子有想法。 “我没怎么想的啊,反正是她的妹妹出嫁,又不是她,再说了,我跟她有什么关系?!” “爹爹懂你意思,这不是怕你钻牛角尖嘛。”柳国公走到了柳若风的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揽过了柳若风的肩部,轻轻的拍了拍他,自己最小的儿子也是个半大小伙子了,老婆子看到小风现在也好了,乖了很多,不知道会不会夸他教子有方呢。 “改天我带你去钓鱼去!去不去?” “去!”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柳若风又振作了起来认真的看着柳国公说道:“爹爹,您改日给我请个好先生吧?我想好好学点东西。” 柳国公惊讶的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他的转变,竟然主动要求要读书了?! 第一百四十章 再策划 宫中的礼节很是繁琐,齐萝之前虽然有暗暗学过,但是学的并不精,很明显就会露怯的那种,她不像齐舒,从小接受的教育就要比她好太多。 齐府里面有专门教礼仪的,但是教的礼仪大多与宫中的无关,所以,在齐萝看来还是非常害怕的,他们说若是在皇家面前失了礼数,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齐尚书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呢,唯恐齐萝哪里做的不好,在她出门前三令五申的说了许多关于宫里的事情,切记少看少说,公主问什么就答什么,绝对不能眼神直视她,这是非常失礼的举动。 齐萝将爹爹的教诲仔细铭记在心,她也好奇公主找她到底会是什么事情,毕竟她的身份就是个庶女,在公主面前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说不忐忑都是假的。 怀揣着纷乱的思绪去往宫中的齐萝,在马车里在路上乃至到了宝安公主的殿门前,她的脑袋里还是胡思乱想一片,有些如坠云雾的感觉。 来的都是公主的客人,自然宫人也不会太过放肆的打量的齐萝,在引导她进入偏殿的时候说是公主已经来了,进去就行了。 于是齐萝就那么依顺着走进去了,宫人已经把沉重的宫门先一步给推开了。 偏殿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窗户的地方遮了厚厚深色的帘子,油灯盏还在静静的燃烧着,齐萝觉得这殿中的的气氛莫名有些诡异,但是她也不敢说出来,只是有些瑟缩罢了。 大服的颜色是玄色的,也是深沉,进了这殿中后,莫名有种与此处甚是和谐的感觉,如果她是公主?! 齐萝连忙打了个寒噤,挥去脑子里不应该有的想法,恢复了本来的理智。 躺在殿中幽暗处的姬雪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觉得有些有趣,这齐舒的妹妹倒是真不怎么样的,身形衣着动作仪态神情哪里都差,跟平民家的女儿并无两样。 “是齐萝吗?过来本公主这里。”姬雪的出声道,挥了挥手,身后站着的侍从立刻点燃了两盏烛火,照亮了姬雪附近范围内的区域,使得齐萝能够看清楚。 齐萝看到殿中西北的角上突然凉了灯,被吓得一哆嗦,感觉自己的身后凉嗖嗖的,怎么这么渗人。 “是,公主。”齐萝克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驯又有礼。 “瞧着这个新嫁娘真不错,听说你马上要嫁给洛三了是吧?”姬雪明知故问的说道。 “回公主,是的。”听到姬雪在这里夸她,也知道是因为洛三的事情,不由得就有些飘飘然起来。 “你也是齐舒的妹妹是吧?”公主又问。 聊得好好的为什么的要提齐舒?!齐萝的脸瞬间就阴沉了几分,但是在姬雪面前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只得喏喏的点头称是。 齐萝脸上的心思哪里是那么容易逃过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姬雪?果然是有嫌隙的。 “听说广寒王跟齐舒走的挺近的是吗?”外面探听的消息再多,也没有身边的人看的真切。 “回公主的话,是的。”齐萝答道。 “那具体是好到一个什么程度呢?”姬雪又问。 “广寒王为姐姐亲手种了竹子,还时常邀请姐姐出去吃酒,怕是就等着时机差不多了登门求亲了。”在姬雪面前齐萝自然是不敢有半点隐瞒,要是说谎被抓住把柄,估计她今天都不能活着踏出这个门。 虽然已经知道现状是这般模样,但是真的从齐萝嘴巴里听来,则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苦涩又不甘。 莫名的,两人就走到一起去了,外人还觉得十分般配,难道不是她才能配得上他吗?为了嫁给宁泽她都忍辱负重说自己做大,齐舒做小了,为什么那个人就是想跟她作对? 姬雪的眼里略过一丝阴霾。 “你觉得他们般配吗?”姬雪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连带问出来的话都让齐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既然这样问了,一般来说都是要回答:“公主,我觉得他们并不适合,我家姐姐配不上广寒王。”齐萝大着胆子说道。 先前她不是一点风闻都没听到,好像是眼前的姬雪公主芳心暗许广寒王殿下,那这样一来就等于齐舒在跟公主殿下抢男人。想到这点齐萝就觉得心里暗爽,齐舒铁定是抢不过公主的。 “呵,倒是有趣,外面要是听到你这般说自家的姐姐该作何想法?” “公主赎罪,齐萝也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谅齐萝,齐萝感激不尽。”齐萝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脸上也涨的通红。 这件事若非公主说出去,还有谁会知道?所以齐萝自己也是在大胆的赌一把,就赌公主不会站在齐舒这一边,而是会站在她这一边,绝对的。 “你倒是个胆大的,起来吧。”姬雪放缓了语气,状似随意的说道。 “谢公主殿下。”齐萝赌赢了,心里顿时暗喜。 “听说婚期已经定下来了,那就先一步祝贺你了。” “谢公主殿下。”齐萝再次拜谢。 “来人,拿些赏赐给她。”姬雪背过身,示意自己乏了,不想再说下去了。 齐萝也识趣,乖乖领了赏赐之后就随着宫人出去了。 出了偏殿之后,齐萝重重的舒了口气,她算是看明白了,根本不是因为洛三的原因,而是公主想知道齐舒和宁泽到什么程度了。 齐萝暗暗的在心里恼恨,面上却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憋的她有气发不出来。只能怏怏的回了府。 她知道,回去之后要遭受的,还有爹爹的盘查,跟公主到底说了些什么,看看有没有哪里失礼的地方。距离婚期越来越近了,希望到时候能够平安顺利的成亲,中途不要再出现什么变故了! 果然,又是齐舒……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一位身着白色纱裙的姑娘正倚靠在窗户边上,窗外的是炎日灼灼,绿叶阴浓。遥望着外面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并无焦距。 她的左手紧紧攥了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几排小字,约莫是手心微微出汗的原因,将字迹浸湿了,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赵娉婷回来赵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魏国那边漆红都有定时来给消息,事态是向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的。但唯独在齐舒这里犯了难,漆红说宁泽与齐舒的感情越来越好,估计不久之后,宁泽就会向齐家提亲了。 提亲了…… 可是明明他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对宁泽的任何特别啊,怎么可能就在他离去的这段时间忽然有了进展?他还没有回去…… 不行,不可以,绝对不能让齐舒嫁给宁泽,在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前,齐舒谁也不能夺走! 可是,如何才能阻止呢? 自己现在身处赵国,还是整治内鬼的重要时期,要是这个时候离开了赵国,那先前做的准备全部付诸东流了。 他的心血也都是会毁于一旦了! 可是,想到齐舒,想到齐舒要嫁给别的男子了,他的心里却是如此的煎熬和焦虑。 揪着手中的纸条,几乎被捏的粉碎,赵娉婷无法,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就离开了窗边,径直走出了他自己的宫殿去找父王赵恒。 还有什么方式比用一国公主的身份来和亲,促进两国之间的关系更好用的手段呢? 他要让父王亲自写一封信函,派遣使者前去魏国,然后将写好的信函呈给魏国皇帝。 上面的内容无它,就写赵国公主赵娉婷在游历至于少梁的时候结识了广寒王宁泽,不由得一见倾心,特意向魏国皇帝帮忙说情分,成了这桩好事。 话里话外说的就是,赵娉婷看上宁泽了,宁泽要是愿意就到赵国来做驸马,这也是和亲,两国的关系也会更加融洽。 听起来有理有据,合理又正当。 毕竟赵国人并不知道少梁城里发生的事情,就算是宁泽与齐舒传出了什么谣言,这谣言也传不到赵国去。只是非要在两人看起来要水到渠成的节骨眼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估计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要知道,先前许配给方结的时候,那是明着被退婚。现在跟宁泽也是出于暧昧阶段,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就是暗着要被退婚了。 无论是明着暗着,对于齐舒名声的损害几乎都是不可逆的,如果没了宁泽,那齐舒估计真的没人敢接近了,到时候也不说什么这个那个了,齐舒也是真的没人要了,这倒霉催的! 齐舒做梦也不会想到,操纵这一切的人竟然是隔了千重山万重水的赵娉婷! 当然,赵娉婷也是做好了准备,这写着和亲书不过是一时的缓兵之计,先拖住,然后等他将事情处理完毕之后,挑个日子即刻赶往魏国。 这是目前的来说最好的计策了,能够暂时将齐舒和宁泽的现状稳住,把局面控制在他想要的的状态当中。 说实话,赵娉婷想过,自己或许一辈子都用不到这个名分在婚姻嫁娶之事上,但是没想到今天真的会排上用场。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赵国公主赵娉婷,可是为了这个名分,他又失去了多少? 好,就算是背负了各种各样的责任,就算是砥砺前行,就算是遭遇了各种各样的磨难,但是对于遇上了在意的人,无论如何也要拼一拼。不然,以后老了要是后悔了,那该怎么办? 白发渔樵江渚上,侣鱼虾而友麋鹿。若是真的与她在一起,想想也定然是充满了诗情画意。 早先的时候,他承认他对齐舒一直存在误解,一直觉得此人深藏不露,颇有心机。但是相处之下,却发现跟当初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齐舒是个挺纯粹的人,有什么说什么,偶尔会使点小心思,偶尔会耍点小聪明,但也无伤大雅。少梁城里评价她可是会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呢,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很多高门贵女争相模仿的对象。 那晚上元节,她应了他的词,真的很美。后来,她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原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能钻到了医馆里面去帮忙。 那一纸姻缘自由书,是她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争取来的,十分不易。 所有的所有,只要查了齐舒,都可以看到她的活动轨迹。评价起来就是规规矩矩、有理有度。 没理的,偷偷摸摸的,她的尾巴也是藏的极好的。 这样的女子赵娉婷过往从来没有遇到过,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比她清高的女子大有人在。 比她美貌的女子大有人在。 比她品行品性优良的也有人在 但有些人就是说不清哪里好,但是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可能仅仅只是因为那个人是齐舒,不是别人罢了,什么时候他竟然也变得如此纠结了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确定来魏 “不行!这绝对不行!这不是弄权是什么?你说!这不是弄权是什么?!”外交大臣李立成正在自己的家中气急败坏的说道,跟他的说话的是他的同僚林大人,也是主理外交事宜的。 关于滇国纳兰且贺王子来访魏国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按道理说这件事应该属于统领外交事宜的李自成来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居然将这件事交给广寒王宁泽王爷了。 是,他承认,宁泽王爷确实政绩出色,能力出众,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分配到他的的头上去的,属于他管辖的,现在倒好,陛下一句让他协助宁泽就没了,这让他怎么能服气?这是夺了他的权,不是吗? 何况,这接待事宜有许多的门道在里面,上下打点起来也需要很多银钱,这是需要陛下拨出专门的款项的,其中能捞出很多的油水,若不是为了油水,李立成也不至于这么气愤。但正是因为害到了他的利益,他才会如此的气愤,乃至破口大骂说宁泽弄权。 林封林大人也很无奈,他解释了很多次,还真不是宁泽弄权,而是陛下觉得既然是异国王子,那么,在魏国的接待都要由称得上品级的人来,于是才挑了宁泽亲自来负责这件事情,这也是今天朝堂上陛下宣布的意思,哪里能料到回来李立成要找他大吐苦水发牢骚呢。 没办法,他只能这样耐心的劝慰他。 李立成看自己说了半天,简直都是在自说自话,林封就那么苦笑着在那儿什么表示都没有,不由得更加火大了。“你倒是说说话啊!” 他要说什么啊?陛下不是已经决定了吗?他们在家里这样说有用吗? “李大人,陛下已经决定了,我们就不要再瞎掺和了吧!”林封想了想,觉得事关重大,这件事不落到他的身上也不算什么坏事,要是来魏期间,那个纳兰王子出了什么事情,那他们的肩膀上的脑袋还真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瞎掺和?这叫各司其职,我觉得我没错,明天我就去找陛下去,你跟我一块儿去。” “我不去!” “什么?你不去也得去!”李立成瞪着眼睛说道。 “李大人,我跟您明说了吧,我觉得这件事不落到我们的头上非但不是坏事,还是好事!”林封也给李立成给逼急了,不得已就开始说他的想法了。 李立成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林封,他疯了吧?这怎么就是好事了?有油水捞还是坏事? “陛下什么人?纳兰且贺什么人?你别忘了,先前五年的战事,为什么用了五年才结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纳兰且贺,此人不是一般人,若是在我们二人手中出事了,到时候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陛下用他最亲信的宁泽王爷,说不定也正是为了这一番考量的,所以你还是不要太在意眼前的蝇头小利了,实在不值当。” 李立成听到林封这么说,不由得也犹豫了一下,说实话,他还是有些舍不得,但是,林封说的她又不能不仔细当回事,眼下也是犯了难。 “那照你这么说,我还不能去找陛下了?”李立成头伸着张大了嘴巴靠近林封。 李立成着实长得不算好看,有种蛤蟆脸的感觉,嘴巴宽阔突出,眼睛也是死鱼眼,凑近了林封的身边,林封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说话就说话,靠过来做什么。 “随你,我府中还有事,就不多陪你了。”林封冲着李立成拱了拱手,然后就先一步走开了。 本来他到李立成的府里来就有些不愿意,没想到过来听他发了一通牢骚,已经是很不满了。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如此,那林大人先忙,我再斟酌斟酌。”李立成撇了撇嘴巴说道。 听到他松口了,林封拱了拱手,立马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离开了李大人家的客厅,林封感觉自己真是神清气爽,当初怎么就跟这么个人做了同僚?什么事都要拉上自己,还好平级,要是上下级,指不定要被怎么使唤呢。 林封想到这点就直摇头,真背时。 滇国纳兰且贺来访的事宜已经确定下来了,不日他便会到达魏国都城少梁。 关于这件事,言墨还是仔细考虑了一段时间,若是悍然拒绝,两国面上都有点过不去,若是勉强同意,又不知这纳兰且贺过来是为着什么。 虽然纳兰且贺说他前往少梁是放心不下他的妹妹纳兰且容,并且想瞻仰一下大国魏国的风采,这话听着十分合理正当,但是言墨怎么想怎么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思来想去之后,言墨就决定此事交给宁泽全权负责,让宁泽盯死了纳兰且贺,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于今日在朝堂上宣布下月初八左右,滇国王子纳兰且贺就会到达少梁,其接待的事宜交给宁泽全权处理,而宁泽的公务则暂时由左右丞相来代理。 先前的时候就已经有大臣知道这个消息了,所以当言墨宣布这件事情的时候也不是很意外,朝中有一部分人知道,也有一部分人不知道,其中不知道的就包括方结。 怎么说呢,自己妻子的亲哥哥要过来了,他在朝堂上才知道,按理说容儿应该早就收到家书了,也应该跟他说一声才是啊。想到这里方结不禁有些郁闷,不行,他回去之后要问问容儿知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不知道的话,那就当作是个惊喜告诉她好了,毕竟离开故土之后,容儿应当也是想家的。 方结沉思的模样没有逃过言墨的眼睛,实际上从上朝开始,他就有意无意的在看隐没在大臣中的方结了。 宁泽对言墨的安排没有丝毫的意见,他本来也有接手这件事情的打算,而且借着这次机会,他要将齐舒给带到台前来,让齐舒站在他的身边。等到下朝的时候就直接去齐府告诉齐舒这件事,想想宁泽就觉得心里暗爽。 果然,等到下朝的时候,宁泽忙不迭就溜了,有些大臣想上来跟他打招呼的都没抓到人,就那么傻眼的看着宁泽快步走出了宫,飞身上马匆匆而去,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谁知少年轻狂难耐相思意呢? 齐府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现在樱桃都落了,掉了一地的果子。齐舒的院子种了很多树,也种了很多竹,院子外面靠着墙角有一株樱桃树,于齐舒十岁的时候植下的,如今已经是十分的繁茂。 新叶嫩绿老叶浓绿,酸甜多汁又可口的樱桃就藏匿在这枝叶间,路过的时候偶得一点俏红,便觉心生喜悦。 一猫一人已经窥伺这株樱桃树许久了,但是苦于樱桃树实在是有些高,明目张胆摘也有些影响不好,馋都馋了很久了。 叶子还好,它能爬上树去,偶尔能抓一两颗解解馋,但是如果能吃的更多的话,也不介意,但是绿橘就不同了,她个子也不高,也不好意思托人来帮她摘,掉落到地上烂掉的果子她也嫌弃。 苦于不得法,所以只能看着樱桃树一点一点熟落,心疼的直跺脚。 由于一人一猫常常蹲在樱桃树下,齐舒有几次找绿橘没有找到,不由得有些好奇她最近在忙什么。 外面烈日炎炎,晒的人也不怎么想出门,冰都不够用,除了早上还有傍晚的时候还能出去稍微走动会。 这天,齐舒在喊绿橘的时候发现,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声,不由得有些好奇,这绿橘到底去哪儿了,天天在忙什么? 墨竹正巧从外边走到了屋里,听到齐舒在唤绿橘,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墨竹在,小姐找绿橘有什么事情吗?” 齐舒正坐在窗边,叶子正趴在她的腿上,屋里阴凉猫儿也舒服,半眯着眼睛享受齐舒的抚摸。 她的手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叶子的毛发,掌心里热乎乎的,有些微微的汗湿。 “绿橘人呢?我本来想让她帮我到管家那里拿点东西的,墨条有些不够用了。”齐舒抬起头来看着墨竹微笑道。 “那奴婢去帮小姐拿吧。”墨竹自然的说道,小姐平时统共都没些什么事情,也很少麻烦她们,这点小事她还是能去办的。 “嗯,不过那丫头干嘛去了?”齐舒有些疑惑,以往绿橘最是活跃欢脱的,怎么最近都很少在她的面前露面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那丫头……”墨竹的眼光放到了十分的安逸的猫儿叶子身上,心道这猫倒是个机灵的。“小姐,绿橘在够樱桃呢,眼看着樱桃都要落完了,心疼的很,在那里拿竹竿够樱桃呢。” 小姐院子里的的樱桃树有些晚,不过这果子结的十分丰硕。只不过掩藏在这绿叶之间,就很难摘下就是了。 “噗,合着这么些天就是在忙着摘樱桃?怪不得看不到人。” “是的小姐,绿橘贪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可不就惦记着那株樱桃树嘛。” “走!一起去看看!”被说的也是激起了兴趣,齐舒也忍不住想要去看看绿橘够樱桃够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够到一筐了。 说着就站起了身,腿上的叶子感觉到了动静,也是起身直接跳了下来,走了几步,猫尾卷翘舒张了几下,然后往放着冰块的地方走去,它也怕热。 外面太阳大,听到齐舒说的要出去,墨竹赶忙去取伞,看着这大中午的,也就绿橘喜欢生事,非要在外面够樱桃,府里的果子蜜饯还不够她吃的吗?馋丫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樱桃有毒 “绿橘,你够到了吗?”墨竹在旁边给齐舒打着伞,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绿橘跟前。 好热,外面真的好热,即使处在浓阴下,仍然能感觉到呼吸间都是炽热的气息,被暖流给包围着,身上穿着再薄的夏衫都不行,才走了几步身上就已经开始流汗了。 不自觉的用手扇了扇风,齐舒热的眯着眼睛,看着姿态不雅的绿橘。 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小梯子,现在正踩在梯子上,右手握着一支长竹竿,约莫有半人高的长竹竿,地上则是铺了一层软布。 瞧着已经敲了不少的果子在上面了,齐舒扫了眼大概估计了下,应当有二三十个了,差不多了吧,外面太热了,树木都被炙烤的有些恹恹的。 “诶,小姐!你怎么来了?!”绿橘被身后的声音给吓到,忙不迭的就想扭头回来看,结果一个不小心差点从梯子上面摔了下来,吓得齐舒心里一跳,连忙伸手过去,托住她的身形。 绿橘站稳之后才十分歉意的从梯子上面下来,然后跟齐舒道歉,说自己不该这么馋嘴。 齐舒看着绿橘无奈的摇摇头笑道:“你想吃樱桃让家丁帮忙就是了,何苦这么折腾呢?听说你先前天天蹲在这里等它熟?” 绿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再尴尬的点头。然后忽然抬头道:“可是小姐,这樱桃又大又甜,自己亲手摘的肯定特别好吃,而且您也可以摘点送给王爷啊?王爷不是一直给您送好吃的吗?” 她感觉颇有一番见地的说道,但是说完就后悔了,忙不迭的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怎么能提到宁泽呢? 但是齐舒不仅一点儿没有生气,反而是拧眉思考了起来,绿橘说的是没错,这段时间以来都是受着宁泽的照顾,他老往自己这里送东西,不管怎么样她也应该回点礼。 贵重的他肯定送不起,便宜的王府看不上,这自家树上结的樱桃,说不定真的可以。 “那我们多摘点?”齐舒犹疑的问道。 墨竹和绿橘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小姐居然真的提出要送给宁泽王爷。 齐舒看到他们两个这么看着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她说的有问题吗?算了,要不还是不麻烦了。 “算了,我们回……” 回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绿橘的激动的说道:“小姐,那我们赶紧摘吧!” 于是,墨竹给齐舒另外找来了一根长竹竿,然后让齐舒和绿橘敲樱桃,而她则是在下面帮着捡拾帮着接。 路过的有些丫鬟家丁有些好奇,也都纷纷驻足观看,跟旁边的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不知道是为了办什么事情还是,齐萝匆匆从齐舒的院子门前走过,刚好看到齐舒在树下提着裙摆敲樱桃。 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对着敲樱桃的齐舒意味不明的说道:“姐姐真是好兴致,这么热的天儿还能在外面敲樱桃。” 来者不善,听着语气,齐舒也有些皱眉,在齐萝的婚事上说了点建议,但是却没她认为自己是存心的,齐舒也很无奈,毕竟也是自己的妹妹,还能害了她不成? “是啊,妹妹要带走一点儿尝尝吗?”齐舒收起竹竿转身对着齐萝笑着说道。 齐萝看到齐舒笑着的脸色就觉得十分刺眼的,冷冷道:“多谢姐姐的好意,洛执送来了不少东西,妹妹吃不完呢,姐姐这还是算了吧。” 炫耀似的话语在齐舒看来有些好笑,也罢,她既成心想向自己炫耀那便炫耀就是了。 “如此,那好吧。”齐舒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体继续敲,只要提根茎那里,樱桃就掉下来了。 看到齐舒转过了身去,不想再跟她说话的样子,齐萝也是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瞪了齐舒一个白眼之后就离开了。 等到了秋天,她出嫁的时候就再也不用忍受齐舒了,等到了秋天,她成了洛执的妻子,她要看看这少梁城里还有谁敢欺负她? 风水轮流转,明天到轮到她! 齐舒不顾小姐郡主的颜面敲樱桃的事情,等会儿她要告诉爹爹! 齐萝走了之后,绿橘凝视她的背影看了半天,但是,直到人走的消失不见了之后,绿橘才忿忿不平的说道:“小姐,您这庶妹妹自从许了婚事之后,就变得张狂了不少,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真傲慢!” “绿橘!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在背后议论小姐?是小姐太纵着你了吗?”墨竹直接厉声喝道。叱责的声音有些大,绿橘被吓了一跳,但是也确实是失言了,奴才在背后议论主子是有些不应该。 “绿橘,你真该跟墨竹好好学学规矩。”齐舒也跟着附和道。 “是,小姐。”绿橘的小脸涨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羞的。 “好了,等会儿再说,快点弄完进屋去吧,外面实在是让太热了!”主仆三人加快了动作,把最好最大颜色最鲜艳的樱桃给弄了下来。 等到收拾完了之后,主仆三人各自去沐浴更衣,然后到齐舒的房中去挑拣樱桃,因为要选出一部分送给宁泽,这也是齐舒想好的。 毫无疑问,肯定是会将最好的给送给了宁泽,这样也能显示自己的诚意。 她们挑选出了一部分,约莫有小半篮子,颜色鲜红饱满多汁,十分诱人。 齐舒挑了一块浅色的纱给蒙在了上面,遮住里面的内容,然后将篮子交给绿橘,让她送到管家那里去,吩咐管家立刻驾马车就给送去,要是过了时间,新鲜的樱桃就不好吃了。绿橘欣然应允。 剩下的一部分樱桃,墨竹和齐舒各拿了一小份,绿橘分的最多,因为她最贪吃。 前几天宁泽来过齐府,也是找了齐舒说明纳兰且贺的事情,果不其然就遭到了齐舒的反对,但是她反对也没办法,因为宁泽已经决定了不是吗? 料想在这几天齐舒肯定不愿意看到自己,所以宁泽也就乖乖的没有过去讨嫌,等过两天风头过去了,他再去也不迟。 最近的公务都交给了左右两丞来处理,所以宁泽也乐得清闲,不用操那么多的心,纳兰且贺还要两天才能到。 这天真的热,也不知道齐舒房里的冰够不够用,不够用的话他是不是要给她送点过去。 正思索着呢,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宁泽偏头看了一眼,然后不慌不忙的说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福达,不住的大喘气,像是刚刚一路跑过来的。软胖的福达脑门上、脸上、脖子上乃至身上都汗湿了,看样子像是淋雨了一样,这么说有些夸张,但是福达确实是这样子了。 胖人好像都怕热。 福达的手里挎着个小竹篮子,上面盖着一层白纱。 “怎么了?什么事?怎么跑的这么气喘吁吁。”宁泽放下手中的书卷,然后疑惑地说道。 “王、王爷!您猜我给您带来了什么?!”福达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 “什么?” “樱桃!” “嗯?不是已经下季了吗?这个时候怎么还有樱桃?”宁泽记得前一段时间吃到过樱桃来着的。 “不,不一样!这家的樱桃结的晚!”福达激动的说道。 “哦?哪家啊?”宁泽混不在意,这有什么好说的,樱桃就樱桃呗。 “王爷猜猜?” 这个福达,不过是一篮子樱桃罢了,怎么就这么激动,跟没吃过樱桃似的。 “总不是齐府送来的吧?你要是喜欢这樱桃送你了。” “王爷英明!王爷说的可是当着?那这樱桃我便带走了啊!”福达故作转身欲走的说道。 等会儿!?什么!?齐府送来的?! “慢着!等会!谁送的?”宁泽听到福达说王爷英明,立刻坐起了身来,该不会真的是齐舒送过来吧? “晴明郡主,齐家的大小姐。王爷,您没听错。”福达笑眯眯的转过身来,然后不急不慢的说道。 这下宁泽是耐不住了,起身几步走到福达的面前,然后将这小竹篮子给夺了过来。伸手揭开面上盖着的白纱,真的是小半篮子殷红鲜亮的樱桃,看的宁泽有些发懵。 “下毒了?”不知道为什么,宁泽的脑袋里下意识的就冒出了这三个字。 原本还欣喜笑着的福达听到宁泽这么说,立刻傻眼了,下毒?不会吧,齐府的马车明明白白,还是宁三驱使的马车,齐府管家亲自给送过来的。 “王爷,您这是怎么看出来下毒?那等我去拿银针过来试试。”福达紧张的说道。 “不是,我没看出来,只是好端端的,为什么齐舒会给我送东西呢?”宁泽有些不解的说道,前两天明明惹她生气来着的。 “约莫是王爷经常赠予礼物给郡主小姐,小姐觉得礼尚往来才是应该吧。” “是吗?我也不曾送许多的东西给她啊?多吗?”宁泽皱着眉思忖道。 还不多?王爷恨不能将整个王府搬空了给送到齐府去,还说不多?只要王爷觉得好玩的,有趣的,齐舒可能会用的到的,就一股脑往齐府里送。 齐府几个管家福达一清二楚。 这边王府一边送,那边齐府一边回,就是不断送不断回,人齐府管家都差不多知道王府的家底有多丰厚了,御赐的东西数不胜数。 “还行。”憋了半天之后,福达如是说道。 “嗯。”宁泽看着这樱桃,目光有些深远。 “王爷要是担心,我先将这樱桃带下去处理。”也就是试毒,看是不是宁泽想的那样,齐舒在这樱桃里面下毒了。 但是宁泽的回答却让福达十分震惊:“不,我只是想说,能不能的找蜡给这些樱桃封起来?” 福达傻眼。 第一百四十三章 红豆绿豆 纳兰且贺在路上走了半个月不止。 天气炎热,他们多是在夜间行走的多,白天的时候多是在驿站、凉亭、溪水河边休息纳凉。 从他向魏国皇帝递了信函,到回复到上路已经隔了约莫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而原本不算很炎热的天气也变的十分炎热灼人了。 这个季节花卉盛开的品种多,他带来进贡的花卉还是好好的养护着,还算是有些安慰。 “王子,还有三天我们就到达都城少梁了。”一个侍卫匆匆走到正在溪水边捧水擦脸消暑气的纳兰且贺身边恭敬的低声说道。 “嗯”纳兰且贺低低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看那边的车队,有一部分魏国人正牢牢的盯着他们,按照魏国方面的说法,因为纳兰且贺到了魏国的境内,所以魏国有责任护卫他的安全。 纳兰且贺在魏国,全程都会有专人保护,所以每经过一处驿站便是会换一批人,直到换到京都少梁。等他们到少梁的时候,便是由广寒王宁泽专门安排纳兰且贺在少梁城里的一切起居事宜。 明面上是保护,实际上纳兰且贺心里清楚这是变相的监视,担心他在魏国境内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不得不防。 对于魏国对他的忌惮,纳兰且贺的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儿自傲的感觉在,跟魏国的战役,他可是起到了关键作用的人。 “少梁城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跟公主联系到了吗?”纳兰且贺说起了自己家乡的语言,而侍从也以同样的方式回了过去。 因为书信不方便掏出来,所以只能是口头上说,纳兰且容的确是收到了纳兰且贺到少梁的消息了,不过是从那个方结的口中知晓的,可以推测在少梁,公主的消息渠道十分封闭,不能打听乃至通知我们什么消息来。 纳兰且贺的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痛苦,最热爱自由无拘无束的妹妹竟然被囚禁封闭在了将军府,这让他怎么接受,容儿一定十分想念他,想念滇国! 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他定然要将容儿就那么给带回去。 “她过的如何?” 侍卫的面上露出了一丝难言的神色,摇了摇头说道:“公主说过的还算不错,但是看丫鬟那里好像并不是这么觉得的。” “嗯,知道了,你去吧。”跟侍卫说完了话之后,纳兰且贺转过头去,看着溪水里倒映的自己的面容,上面满是狠戾的神色。 用手划了划,面容便模糊了,纳兰且贺调整了下心绪,面上又恢复成平静无波的状态。 魏国的人看的真切,定然是纳兰且贺听闻到什么消息了。 王爷吩咐,纳兰且贺在路上跟谁交谈,还是做了什么事情全部都要用笔给记录下来,一个字也不能漏掉。他们也不敢不听王爷的话。 何况这位的身份十分如此特别,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他们有一万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旁边的侍卫捅了捅旁边的侍卫,递过来的眼神好似在说:“你记上了没?”对方则是轻轻地点点头,十分肯定自己给记上了。 对方在窥探你的时候,你也在窥探对方。 这些侍卫都没什么盯人的经验,做什么都是十分明显,他们哪里会是老谋深算的纳兰且贺的对手?纳兰且贺要是想做点什么早就偷偷摸摸的做好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走吧!” 看他们嘀嘀咕咕了半天,纳兰且贺看了一会儿然后过来跟车队说可以出发了。 见到纳兰且贺走过来,魏国的人立马停止了交谈,听到纳兰且贺说是出发,也是麻溜的收拾起来行李。 这天儿是真的太热了,要是能够有冰吃吃也不至于这么艰难,热死人了,真是个苦差事! 有的人被热的满脸通红抱怨连天的,有的人则是跟马匹一起昏倒中暑,清凉油都是不顶用的。 选择了晚上行走虽然凉快,可是蛇虫鼠蚁什么的也是格外的多,蚊子更是随意的吸他们血。 当前面探路的探子传来消息说也已经看到了沛郡了,越过沛郡就是少梁城,三天不到的路。 这才使大家伙都振作了起来,不至于那么叫苦连天了。 而纳兰且贺全程倒是没对这炎热的天气有什么不满,只是兀自在猜想着,这魏国的都城到底是什么模样,是否真如滇国的史书记载的那样。 魏国都城少梁,占地甚广.、人口众多、市集繁华、遍地流金,十分富庶,皇宫占地万亩不止…… 纳兰且贺当初看这记载的的时候还十分不屑,只是朦胧记得些片语只言,其他的就不记得了,如今想来还是有些后悔的。 人外有人,国外有国,此番也算是开拓了他的视野,不再那么目光短浅,虽然觉得本国滇国实力强盛,但是其他国家也并不滇国差到哪里。 当初纳兰且贺会选择跟魏国争斗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觉得魏国建国补救,根基不稳罢了。现在看着百废待兴,处处富有生机的模样,也是一改先前的想法。 总的来说,现在只差到少来少梁城里亲自去感受一下了。 消息一方面给的到了纳兰且贺这边,另一方面也传到了宁泽那里。 还有三天纳兰且贺就要到了,所以宁泽怎么也得把他下榻的酒店给定下来了。 因为齐舒给宁泽送樱桃的缘故,所以宁泽就那么认为齐舒是原谅他了,不跟他计较了。所以又欢欢喜喜的上门了几次,但是不想,都是吃的闭门羹,十分的不情愿。 但是没办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眼看着纳兰且贺要到了,所以宁泽就以滇国王子为由,极其郑重的将齐舒给约出来了。 当然,不是正午的时候,而是傍晚的时候,天稍微凉爽了下来,不至于那么热的人焦躁不安。 齐舒带着两个丫鬟出了门,不明白为什么要约在暮春酒馆,西子街虽然是少梁城里比较繁华的街道,但是也不想每次都去啊,何况,暮春酒馆的主人赵娉婷已经离开了。 故人一场,不得不说还是有些留恋的。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各家店铺挂着灯笼的晃花了人的眼,中间那条的河道黑黝黝的,映照着两边的街景,还有天上的星辰。 气氛很是融洽,微微的夜风也带来几丝清凉,让人不觉十分舒缓和放松,夜晚的街道也有它自身的魅力。 宁泽也没着急办正事,而是带着齐舒去了一个中年妇人搭起来的小棚子那里。棚子刚好就遮住了灶台,还有两张有些破落的桌凳。 扬了一面小旗子,上面用墨笔写了三个字:绿豆汤 绿豆解暑的不错,但是不是说要办正事吗?怎么又过来带她吃绿豆汤了? 齐舒不解的眼神宁泽当然接收到了,但是宁泽则是不慌不忙的将绿豆汤推到了她的面前,示意她赶快尝尝。 粗瓷碗,碗口也不深,分量不多,汤也是淡绿色的有些浑浊,看煮汤的大婶面容憨厚,身上也挺整洁的。 也没多犹豫,齐舒就端起了碗喝了起来。 汤已经被放凉了。嗯?里面好像不止有绿豆,好像还有软软小小的丸子?是什么? 喝到一半的时候,齐舒低下了头,看到碗底沉了一些白色的小丸子,是小元宵。不由有点讶异,抬眼去看宁泽的时候,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对面坐着了。 去哪儿了? 正抬头四处张望间,却发现宁泽的手上各端着两个碗,小跑着过来了,脸上的神情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完全不复以往的严肃的冷傲。 “快点尝尝,这个是红豆酒酿,这个是红豆元宵。”宁泽眼神灼灼的看着齐舒,让齐舒有些忍不住就想闪躲开来,实在太过耀眼。 “嗯。”齐舒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将还未喝完的绿豆汤碗给放了下来,然后伸手拿过宁泽带过来的那两碗中的左手边的哪一碗。 而宁泽则是下意识的就伸手拿过齐舒刚刚喝过,但是却没喝完的那一碗,直接就送到了嘴边,微微仰头喝了起来。 齐舒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想阻止,那是她刚刚喝过的,宁泽怎么能夺去? 目睹这一切的绿豆汤大婶也是忍不住脱口说道:“呦,这小两口子真甜蜜,多好。我们家那口子都不会心疼人的……”大婶估计是嫉妒了,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自己男人的坏话。 后来的时候宁泽和齐舒才知道,大婶摊位的对面,那位买饼子的大叔为什么有意无意就往这边瞅了,估计是伸长了耳朵想听自己的婆娘激动的说什么呢,眼神里流露出的关切很是明显。 “这个好喝,最好喝!”想了想,齐舒指着宁泽带过来的红豆酒酿笑着说道,“绿豆汤也好喝,绿豆和红豆是不一样的豆,没有可比性!” 不想让这位热情的大婶失望,所以齐舒又补了一句。 “嗯,好,下次还带来此地!”宁泽郑重的说道。 齐舒的看了他一眼,低头不再言语。这个人向来如此大胆,说话不着边际,不要理睬就是了。 “走吧,我们去办正事!” 齐舒和宁泽同时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宁泽好像是这绿豆摊的常客,也不说什么直接放下了铜板就走。齐舒也是自觉没有多问。 不一会儿,两人还是来到了白天计划好的地方,暮春酒馆。 就在齐舒和宁泽准备上楼谈事情的时候,却意外碰见了一个人。 姬慈老王爷。 他是来这儿喝茶的,平时没什么机会能碰见。老王爷就坐在暮春酒馆的门边上,那么明显,锐利的眼神从齐舒和宁泽进来之后,就盯上了他们两个。 这样的眼神,齐舒和宁泽自然不会忽略,直觉就看向来人,发现是姬慈老王爷之后也是震惊万分,大气都不敢出。 老王爷的气场一向都是十分强大的。 怎么这么巧?齐舒的心里是惊讶。 怎么这么巧!宁泽的心里是无语。 巧啊。这是姬慈老王爷在冷哼了一声之后憋出来的两个字。 齐舒和宁泽互相看了两眼,知道老王爷是误会了,宁泽连忙就说道:“老王爷,小悲今日来是办正事的,还请不要误会。” “并无误会,只是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能谈什么正事?”姬慈不慌不忙的问道。 “老王爷,您不在朝堂之上但是也没听说吗?滇国的王子几日后就要到少梁来了,我这不是安排事宜吗?齐舒跟这暮春酒馆的老板很熟悉,这去的地方不能太冷清,也不能太热闹,不能太简陋,也不能太豪华不是?”宁泽一口气说道。 姬慈睨了他一眼:“有公馆不住住这里?” “宁泽知道,肯定是住在公馆里!但是到时候要是纳兰且贺说在咱们少梁城里逛逛,那不是得提前踩点吗?”宁泽巧妙的应答了回去。 “臭小子,就知道说不过你!哼!”姬慈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加了一句:“带上我,一起谈,我也想知道你们到底在谈什么!” 宁泽原本以为逃过一劫,但是没想到姬慈还是不肯放过他,要掺和进来。 好好的独处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来访 纳兰且贺来的那天,他记得很清楚,少梁城的城门大开着,里面迎接他的是与滇国完全不同的市镇风貌。 骑马进来之后,入眼的皆是琳琅满目的商品,繁华众多的商铺,来往的男女面带笑容,车马行人相让,客气有礼。踏着齐整的石板,完全没有沾染丝毫的泥土,干净又整洁。 早就知道了魏国都城少梁是以商都驰名的,他所能想象的与书中描写的定然是有所区别。 只不过没想到是足以让他改观的地步了。 巡逻的士兵从纳兰且贺的身边经过,看着身穿正规的铠甲兵装,他忽然有种滇国的军队都像是泥土里打过滚出来的,灰头土脸的。 “王爷,魏国都城少梁果然名不虚传。”纳兰且贺面上带着笑,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人感觉不到有多少笑意。 “王子过誉了。”宁泽也是一脸微笑着附和道。 旁边的齐舒脸上十分安逸淡然的模样。 一对俊男美女身边有个不起眼的人,瞬间原本还有些气场的纳兰且贺都被压了下去。 纳兰且贺倒是混不在意,只不过没想到魏国的女子也是十分厉害。 “王爷身旁这位美貌的女子是?” 纳兰且贺进城门的时候是宁泽下马走过来迎接的。 简单的寒暄了一下,因为日头有点高,所以众人也不愿意多待,纷纷就往城里走。 宁泽听到纳兰且贺主动问起齐舒,本想直接回应说本王内人,或者妻子之类的。但是又怕齐舒凶他,只好说:“我魏晴明郡主,姓齐名舒。” 纳兰且贺很是欣赏的看了看齐舒,齐舒长得白净水灵,比滇国大部分黄黑的女子都要白,他也发现了好像魏国的女子长得都挺水灵的。 宁泽有些紧张纳兰且贺的眼神,不会是看上齐舒了吧?早知道就不带她出来了,抛头露面的多不好。 宁泽眼神不善的看着齐舒,眉头也皱了起来。 齐舒接收到他的眼神也开始紧张了起来,怎么了?难道她哪里出错了? 可是不会啊,明明从出来到现在礼节都是在的啊,身子也一直绷的直直的。腰都酸。 “魏国的女子都很擅长骑马吗?” “这怎么说呢,全凭兴趣爱好,若是喜欢那便习得一些马上功夫,若是不喜,那便不怎么碰这些了。” “那郡主也是喜欢骑术咯?” 被点到名的齐舒愣了愣,然后本想婉约的回答一下,但是却被宁泽给先抢了话。 “她的马术都是我教给她的,半吊子而已,王子见笑了。”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谎话?完了还对她眨眼睛示意? “呵呵,看来王爷和郡主的感情甚好”纳兰且贺平凡的面容上闪过了微微的诧异,几不可见。 传闻中不是说这广寒王宁泽性情十分冷漠,待人客气周到有礼,只是他略微关注了一下这位郡主小姐,他的反应竟如此激动,难不成两人是一对儿? “本王与郡主是总角之遇,所以熟悉点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齐舒悄悄捅了捅宁泽的胳膊,示意他说话不要太飘了。 宁泽也是一脸无辜的表情回望过去,仿佛在说本来这件事他就没有说错啊。 看着两人打情骂俏似的互动,纳兰且贺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扎眼。 “本王子想先行去探望妹妹,你看,是否方便安排一下?毕竟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不知我妹妹可否安好?” 这妹妹就是说的那位嫁给方结的纳兰且容了。 “这……”宁泽有些犹豫,怎么刚来就要去找纳兰且容?原本想好了应该先去公馆,然后就算是叫纳兰且容过来也不是不可。 如果要是按照纳兰且贺的想法,岂不是就要去方结府上了? 去方结府上的话,那齐舒的心里岂不是会不舒服? “既如此,那我们就立马转道去吧,方府就在前面呢。”齐舒浅浅笑道。 纳兰且贺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他先前打听过这个齐舒,在介绍的时候故意装作一无所知而已。 这个女人是他妹夫的青梅竹马,因为容儿嫁给了方结做正室,所以这个女人才没有嫁给方结。 听说新婚的当天还上门去闹了,今日一见,这风度礼仪不似传闻中的那样,难道传闻有假? 他提出来直接去方府也是想试试看,看这两位是不是对方府有点什么嫌隙,以至于会不愿意带他去方结府上。 听说这方结在少梁树敌不少,家里的什么老太太很会闹事,容儿的日子不好过,那方结虽然是封了将军,但是现在却被打发去了一个闲职,不由得让人揣测是不是明升暗降。 当然,纳兰且贺这番思忖也只敢在心里,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平凡普通不起眼的模样是他的伪装,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宁泽有些惊讶的看着齐舒,她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见方结了?心里难道一点芥蒂都没有吗? “既然如此,那好,我们快些吧。” 纳兰且贺催促道。 齐舒微侧了身子,靠近身边的侍卫,小声的说了什么。 宁泽知道齐舒肯定是让人通报方家,说是滇国王子到了,让方府好好准备准备,不至于到时候上门的时候那么失礼。 一路无话,宁泽不时偷瞄齐舒,看她有什么反应,但是齐舒面上一点儿不对劲也没有表现出来。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不管怎么样,方结代表着齐舒的过去,要是真有些什么情绪在,宁泽反而觉得还能接受,但要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那在他心里反而那么不自在。 就好像是卡在喉咙里的刺,拔出来以后,还是隐隐约约觉得,那根刺就在那个地方,让人不舒服,方结就是那根刺。 齐舒翻了翻白眼,有必要盯着她那么紧张吗?她不是上次的她了,她不会闹事了。 当时都说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现在是陪着滇国的王子一起,还是被宁泽给拉来的,她又不是想去他家。 就在众人各怀心事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了方府的门前。 门口已经站满了人,为首的正是方家老太太,而她的身后左右站着方结、方结母亲李氏、以及一个齐舒没见过的生面孔。 但是光看其面容就觉得与魏国人有异,肤色也较黄黑了些,怕不是就是那位滇国的纳兰公主了。 原本方家老太太还十分的高兴,府上竟然来了贵客,还是滇国的王子。 她也听说了,来的是滇国的纳兰且容,是自己孙媳妇的亲哥哥。 所以这孙媳妇的娘家人要来了,方老太太也不复以往的刻薄像,而是态度对纳兰且容好了许多。 总不能让人在她哥哥面前哭诉,说是在她方府受气吧?搞得他们苛待了她一样。 所以,为了面子上好看,方老太太也只好对纳兰且容不计较了,虽然平时她恨不能天天拉着她立规矩。 但是,当她看到了齐舒也在之后,原本喜气洋洋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满满的不悦。 “她来干什么?”方老太不悦的低低说道,对着身边的方结。 前线送消息到方府的时候恰好方结也在府中,原本打算出门,想了想家里有贵客,还是先接待一下会比较好,这样面子上也过的去,不至于教人难堪。 “别理她就是了,奶奶,我们方家可不能失礼,陛下上头盯着呢。”方结也是低低地回道。 方老太翻了个白眼,不满的冲着齐舒的方向瞪了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既然是亲友重逢,齐舒觉得自己就不便多打扰了,在看着众人蜂拥着进府的时候,她自己偷偷的缩着身子准备溜出来。 宁泽看见了也没说破,只得无奈的摇摇头,算了,她跑了也好,刚刚是没瞧见那方老太的眼神,跟要吃了她似的,方结也是直勾勾的看着她,与其让齐舒成为众矢之的,还不如让她先溜。 但是宁泽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走,他自己也脱不开身,于是叫了自己带过来的侍卫统统去保护齐舒了,而他自己则只留了一个亲卫。 纳兰且贺一直在关注着两人的动向,看到齐舒悄咪咪想要溜走的时候本来也想阻止,把人留着看好戏的,瞧着那个方家老太婆跟要吃人似的,一定很好玩。 但是看到自己妹妹的眼神,纳兰且贺不禁收起了这样的心思,还是妹妹重要,至于其他,还是暂时放一放吧。 纳兰且容看到纳兰且贺来的时候,心中不是不欣喜的,但是想到即便是哥哥来了,短时间内也是不能改变他现在的处境,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心下就有些黯然。 看着丰神俊朗的宁泽站在哥哥的身边,微微露出笑意的模样,真是说不出的歆羡和渴望,纳兰且容看的出来,也看得到宁泽对齐舒的宠溺和纵容,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她也悉数看在眼里。 方结对她不算好,也不算差,只能说勉勉强强过的去罢了,或许人总是贪心的,当现状还可以接受的时候便觉得自我满足过得去,当遇见更好更优秀更有吸引力的人之后,却发现自己的贪心就显露出来了。 他是王爷,她是公主,要是当初她提出的和亲对象不是方结而是宁泽的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想着想着纳兰且容便是有些发呆,目光都是直愣愣的。 纳兰且贺叫了她好几声,可是纳兰且容都跟没听见似的。 方老太看到纳兰且容一脸的丧气样子,不由得面皮子就冷了下来,低低叱责道:“容儿!”话语里的不悦之意十分明显。 因为平时方老太就是这么喊纳兰且容的,所以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的,因为纳兰且容经常发呆发愣,要叫好几声才能听见,所以习惯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直到媳妇李氏拽了拽她的袖子之后,她才惊觉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冷厉,甚至是警示喝问的程度了,心头突的一跳,抬头望去却刚好对上了纳兰且贺锐利的眼神,方老太吓得一哆嗦。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令人吃惊 不对,这都是误会,方老太心里一急,立马拽了拽方结的袖子,示意赶紧救场。 方结也被方老太的一番话给惊出了冷汗,暗暗咬牙道:“不是已经打过招呼了让她对容儿的语气好点吗?这么凶巴巴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还真是威严。”纳兰且贺似笑非笑地说道,眼神十分不善。 方老太褶皱的老脸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刚想解释的时候就被纳兰且贺给抬手阻止了:“我跟妹妹许久未见,还往方府给个面子让我跟妹妹单独聊聊,如何?” 人家都这么说了,要是拒绝的话,未免显得有些太不近人情,知是滇国王子有些生气了,肯定是迎合人家的。 宁泽见此也是连忙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先行安排王子的下榻之处,再去巡视巡视,确保王子安全无虞。”宁泽的话说的十分漂亮。 “如此,就劳烦王爷多费心了。” “不客气。” 两只笑面虎对视了两眼,眼中意味不明。 纳兰且贺知道只有八九宁泽是去找那个齐舒了,看来这方家是真不招人待见,还是说那两位不招人待见?短时间之内他还真的不清楚。 因为纳兰且贺带过来进贡的东西很多,舟车劳顿的马儿疲惫人也累的不行,所以宁泽就先行一步领着这些马队到公馆去修整去了,这天毒辣的感觉能把人晒出一层油。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宁泽的感觉,好像滇国人确实要比魏国人要更耐晒一点。 这些人随着宁泽到了公馆之后便歇下了,宁泽写了信函交给侍从,让他立刻给送到宫里面去,汇报情况。 信函的内容也是简要的叙述了一下已经成功接到了滇国王子纳兰且贺一行人,预备修整两天之后再去拜见陛下,暂时先不着急。 写好信函之后,宁泽想着估计纳兰且贺兄妹两个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他先打听下齐舒是回府了,还是去了哪里吃饭了。 当手下人汇报齐舒已经先行一步回到齐府之后不由得扼腕心痛,本来就是打算秉着办公的心思做着徇私的事情,眼下倒好,齐舒先一步跑了,把他独自个给抛下了,也不看看今天的天气多好,入夜的时候肯定暑气就降下来了,各种各样的小吃在街边上摆着,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独自闷在房子里呢?实在是太没有情趣了。 宁泽不禁愤愤的想到,但是没办法,齐舒既然已经回去了,那他也就只能夜探齐舒的屋顶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齐舒的屋顶上是个格外好的去处。嗯,就这么决定了。 眼下,他只需要待在一家离方府不远的小酒馆吃点酒,等他们聊完了之后将纳兰且贺给带回公馆之后,他就完成了今日的任务了。 也不知道他们会聊多久,但是宁泽自己私心里还是希望快点好,总不至于要等很久,他的时间可是非常珍贵的。 这边方结给纳兰且贺兄妹两单独找了间屋子迎了进去,然后将冰块给放到里面去,再仔细把门给关上,搞得仔细而且周到。 毕竟刚刚他们不小心把人给激怒了,可不得好好道歉吗? “你们兄妹两许久没见了,好好聊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方结尴尬的笑着出了房间,然后陪着笑脸将门给带上,离开了。 纳兰且贺拉着纳兰且容走到了桌子边,按说兄妹两也应该是避避嫌的,毕竟是滇国的公主和王子,要真是在少梁计划着什么,还真的有些说不过去。 纳兰且贺在纳兰且容的面前坐了下来,然后深深的吐了口气,十分相似的面容对望,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无奈的感觉。 “说吧,你在方府过的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看着面前身体里流着跟自己相似血脉的人,纳兰且贺冷硬的心也有了几分软化。 “挺好。” “挺好那个方老太能是这种语气对待你?你真当我看不出来?” “不然如何?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的感受吗?好像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视,我能怎么办?这里是魏国,不是滇国,在滇国我是公主,但在魏国,我是什么?”纳兰且容也有些激动。 “容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纳兰且贺有些惊讶纳兰且容的转变,过去的她是十分心志坚定的人,也从来不会对自己的行为觉得后悔,但是现在怎么听来她是后悔来到魏国了。 “我又是哪样的?我只知道我现在是被困在这里,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做不了,这跟我以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按照计划我应该已经完成了我们当初的计划,而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我知道你在魏国步履维艰,我这不是来了吗?容儿,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很多的计划还没有施展,我们还有很多的愿望还没有实现。”纳兰且贺这样安慰道。 “哥哥,我们滇国真的可以实现那些愿望吗?我们会变成几国中最强的国家吗?可是我现在还是个俘虏不是吗?”纳兰且容觉得自己现在跟俘虏一般,而且可以预见未来一辈子都可能耗在这里了,原本纳兰且贺承诺她的,现在看来就跟画大饼没什么区别。 “你可是不相信我?”他不知道纳兰且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现在居然升腾起来怀疑他的心思了,难道在魏国待了一段时间就连心也连带着给改变了吗? “没有,不敢。”纳兰且贺虽然是她的兄长,但是她跟他的关系不像是兄妹,倒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就像他们跟父王的关系也是类似这种的。 “乖容儿,你再忍忍,再过不久我们一定会有所动作的,绝对不会让你在这里独自受苦。” “……”对于纳兰且贺的承诺,纳兰且容暂时并不想回应,不是说不相信,只是在没有确切的变化之前,她并不觉得这口头上的承诺有任何可信度。 “你在少梁这么久了,可曾听到一星半点关于朝堂政务的事情?”顿了一会儿,纳兰且容还是想先从她这里问问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听到说正事,纳兰且容原本还有些颓然的情绪也是收敛了不少,深吸了口气振作起来说道:“现在魏国还是处于稳步上升的时期,在言墨的治理下算是越来越好,如今朝堂上主要的矛盾还是太子姬南与言墨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魏国先女帝姬卮曾经下诏昭告天下,等到太子姬南成年之后,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由姬慈老王爷决定姬南能否登帝位,但是现在另外一种说法是言墨似乎并不想放权,姬南已经成年不久了,所以这矛盾随着时间的流逝可能会变得越来越激烈,另外有消息称,似乎宝安公主姬雪也有分一杯羹的心思。” 听到这话,纳兰且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姬雪?他倒是没怎么关注。 “这姬雪公主如何?你可曾与她有什么接触?” “容儿并未跟她有什么接触,只是几面之缘,这姬雪公主为人十分的高傲,且好色淫逸,在自己的永乐宫中豢养男宠,平日里喜好穿红衣,放荡不羁,尤其是喜爱那些姿容俊秀的男子,不过,似乎姬雪最想得到的还是广寒王宁泽,数次向言墨求情,但是都没有得到同意。”纳兰且容边想着边回忆说道。 “你这个倒是提醒我了,今天来接待我的那广寒王,你对他有多少了解?”纳兰且贺觉得这情报收集的还是不到位,光从今天容儿的口中知道的,已经和他知道的有些出入了。 “朝廷重臣,深受言墨的器重,外表清雅俊逸、举止有礼不说,文采斐然、独树一帜吧,虽然他的政绩十分出色,但不知怎么的却从来没有人宣扬过这件事。可能是被宁泽找人蓄意给压了下来,所以平日不注意的话,会觉得有些名不副实。” “那他跟那个晴明郡主齐舒的关系?”纳兰且贺始终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感觉有些暧昧的样子。 “坊间传的是齐舒先勾引了宁泽,然后宁泽上当受骗主动追求齐舒,而齐舒现在是吊着宁泽。” “吊着?” “是的,好像是说齐舒一直没有同意宁泽的求亲。” “不是说,齐舒跟你的夫婿……”是多少年的青梅竹马吗? “是啊,在我大婚的当日,她还闹上门来了。” “闹上门?这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于是纳兰且容便把当初齐舒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方府门口,然后又说了什么话,又是如何跟方老太太顶嘴的事情给说了一遍,省去了宁泽后来上门救场的事情。 “没想到看起来是个温顺的,也会咬人啊。”有点意思,纳兰且贺的眼里升起了些兴味。 “你不会是也看上那个齐舒吧?”纳兰且容疑惑地问道。 “是又如何?凭着我的身份,娶她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纳兰且贺自信的说道。 “不,没那么简单。”纳兰且容伸手从桌上拿了个杯子,然后不疾不徐的给纳兰且贺倒了杯水,接着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哦?为何?”听到她这么说,纳兰且贺就更好奇了。 “陛下为了挽回当初赐婚的事宜,特地许了齐舒郡主的名分,还给了她自主选择的权利,就是说,现在除非齐舒自己愿意,不然谁也强迫不了她。” 听到纳兰且容这么说,纳兰且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女人看着无害竟然能够做出那么令人咋舌的事情,不由得十分吃惊。 “想不到吧?哥,她说她要的人是眼里心里全部都是她的人,当时,我觉得她就是在异想天开,但是当我发现她真的在往这条路上走的时候,我有些嫉妒了。” 包括纳兰且贺在内,三妻四妾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就连方结也是,最近的方老太就在计划着给方结娶小妾。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夜色温柔 “哗啦哗啦”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仔细听就像是水流下来的声音,外面已然是暮色四合、夜色浓重了,外面的街道还是亮堂堂的,灯火不熄,有些店铺酒家是要开到第二天早上的。 但是这样的店铺去的男子居多,买酒的也多。 像是西子街那样的繁华街道直到到了后半夜都还有人来往,但是像是偏僻一些的地方,那还真是连个鬼影都看不见了,若是能看见鬼影,估计都能把人给吓死。 夏日的夜晚,暑气已经降了许多,若是有风,则是会送来丝丝清凉。 府上屋檐角上挂着的灯笼还晃晃悠悠的,偶有风。红色的灯笼映照着蜡烛昏黄的光,并不让人留恋多看几眼。 若是在热闹的集市上,或许还有人会愿意多看几眼,看是印了什么图案,若是清冷的庭院里,便觉十分萧瑟,乃至有些骇人,瞧着就觉得鬼魅丛生的样子。 齐舒听着外面有些呼呼的风声,听着就觉得外面应有些冷,就拥紧了自己的被子,合上眼睛,催促着自己快些睡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来吓自己,真的是没必要的。 但是外面传来的哗啦哗啦的声音让人十分在意,是下雨了吗?但是听着也不像,是有人在倒水吗?可是大晚上的谁又这么无聊?总不能是宁泽吧? 齐舒还真的猜对了,带了好酒好菜的他正在楼顶上喂蚊子,因为齐舒的屋子后面就是大片的树林,宁一和宁四被咬的浑身是包包,宁泽也没好到哪里去,可能是因为他血甜的原因,蚊子就爱盯他。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齐舒蹑手蹑脚的从房里走出来,好奇的四处打量着周围,到底是哪里再漏水,一点点的涓涓细流般的感觉在齐舒的心里怎么也挥之不去,现在虽然已经没有在流淌了,但是她还是有些在意,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四处看了看没什么发现,直到他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屋顶上坐了一个人,借着朦朦胧胧的夜色,仅能看见一个人,旁边的两只酒坛,一只酒坛是倒下来的,一只是立着的。 “谁?!”齐舒厉声喝道,只要她大叫就立马会有人蹦出来保护他,宁泽说是安排了人的,加上墨竹和绿橘就在旁边的房间里,她呼喊的话她们也会听得见的。 只见那个黑色的人影听到齐舒的话之后缓缓站起身来,然后顺手拎着一摊子酒就那么紧走几步从屋顶上就这么跳下来了,让人觉有些骇人。 齐舒吓得连忙后退了两步,不是说只要大声喊就会有人出来吗?宁泽骗她?! 宁泽跳下了屋顶之后就慢慢走到了齐舒的面前,大约四五步远的样子,齐舒终于是认了出来,忍不住抱怨道:“你来了也不说声,偷偷摸摸的在屋顶做什么?吓人吗?” “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白日里你无情将我抛下,水深火热之中,我有多煎熬?”齐舒委屈的说道。 “……当时的情景并不适合在场,你也知我曾经在方府门前做了什么。” “……那也不是你抛弃我的理由。” “你怎生得如此无赖?明明非我的错。”齐舒不服气的说道。 “我的无赖也是跟你学的,你别忘了当初你是如何骗我身心的!” “身心?此话何解?齐舒从未?!” “我说有就有。”宁泽咧开了笑容,像个傻子一样,看在齐舒的眼里。 “随你,我要回房休息了,王爷自重!”齐舒赌气甩手就准备走开。 “诶!等等,今日我带了竹叶青,可是要与我共饮?还有酥饼。”说着宁泽便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东西来。 齐舒犹豫的看了一眼,想了想晚饭已经用过就不能再堕落了,不吃,坚决不吃。 当然,心里虽然是这样决定的,但是半晌之后,宁泽坐在齐舒的对面看着齐舒津津有味的吃东西,忍不住伸手擦掉齐舒唇角边的残渣。 “你胖了。”宁泽一双月眼弯弯笑得十分温暖,但是薄唇吐出来的话却是不那么中听了。 齐舒发现宁泽不仅带了酥饼,还带了很多其他的好吃的,甚至鸡腿卤味都有。 真的很难相信,青衫下竟然藏了如此多的珍馐美味。 “??”胖了?齐舒的眼睛瞪的溜圆。 “嗯,应该说是圆润了。”宁泽可能觉得自己的用词可能不是十分的恰当,于是就决定还是改成圆润这个词会稍微好听点。 听到这话,齐舒瞬间就停下了继续吃东西的手,然后略带不满的看着宁泽,她确实可能最近吃的有点多显得有些富态了,但是也不能这么说她啊。 “好好好,不胖不胖,是我说错了,阿舒一点都不胖。”宁泽看到齐舒的表情不对,瞬间就改口了。“胖我也喜欢,你怎么样都喜欢。” 听到这话,齐舒原本还气得鼓鼓的嘴巴瞬间就瘪了,低下头去盯着手头的食物,专心的吃起东西来,两只红通通的耳朵却在不经意间就那么出卖了她。 齐舒都觉得自己一直是个很知道节制的人,但是遇上了宁泽之后,好像什么东西开始失去了控制,平衡也被打破。就好像是掉入旋涡的小船,被晃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你什么时候走?”过了半晌,当齐舒将宁泽带过来的食物给吃了个七七八八,又吃了一碗酒之后,用帕子抹了抹自己的嘴巴,然后干脆的就开始撵人了。 “哦?吃完了我的东西就想赶我走?阿舒,你真是个没良心的,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宁泽故作委屈的说道。 嗯,齐舒想起来了,每次宁泽赖着不走的时候,齐舒总是拼命的吃掉所有的东西,然后赶人。 但是每次宁泽都会跟她抢吃的,所以也不觉得撑,但是今天却感觉自己吃的着实有些多了,所以有些受不了。 “站起来跟我到庭院里消化消化吧,不经意间你吃的太多了,怪我没有拦着,还觉得能吃是福。” “你明明就是把我当猪养了。”齐舒愤愤道。 “那好啊,你给我这个机会吗?” 宁泽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贴近了过来,放大的脸靠在齐舒的面前,一瞬间制住了齐舒的呼吸的,让她连大气也不敢出,更别说说话了。 “嗯?”看到齐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宁泽有些期待的看着她。 心脏感觉都快跳出了嗓子眼,脸也变得更加通红,不知道是醉酒的原因还是什么,感觉烘热一片,四肢百骸都像是灌入了滚烫的热流,快要把她整个人都灼烧起来了。 “你起开!”齐舒反应过来之后就拿双手去推宁泽的胸前,但是却跟推那种铜墙铁壁一般,怎么推都推不开,搞得齐舒就更加焦急了。 没等齐舒将他推开,宁泽将齐舒一把给拉入了怀中,然后将下巴搁在齐舒的脑袋上,胸膛处传来闷闷的笑声,连带着齐舒的心跳都震的如擂鼓一般。 半晌之后,宁泽才将钳制住齐舒的手给放了下来,然后就那么盯着她笑。 齐舒感觉自己被看的快融化了,怎么会是这样,他怎么又对自己动手动脚!难道就不会尊重人吗? 鼻子一酸,齐舒就想落泪,宁泽真的好过分,从来都不会在乎她的感受,总是跑到她的生活中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然后又什么都不管的说离开就离开,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但是齐舒还没来得及落泪的时候,宁泽的大手已经搓上了齐舒的小脸,硬是将她的眼泪给揉了回去,头发也被他摸得乱糟糟的。 怔楞的时候,齐舒就忘了继续哭这件事。宁泽灿然一笑,在齐舒的额头浅浅的吻了吻,然后又掐了她的小脸,心满意足的冲着门口处就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连回头看都没有看一眼,他怕齐舒长得太可爱了,自己再看一眼怕舍不得走怎么办? 被“蹂躏”了一番的齐舒就那么微微张着嘴巴面容扭曲的看着宁泽离去的方向,眼中含着的两泡泪还没有出来,硬生生的被憋了回去。 这个人,怎么这样啊!登徒子!怎么能这么轻薄人家!以后要是嫁不出去该怎么办啊?! “你给我这个机会吗?” 这句话陡然在齐舒的耳边响起,齐舒浑身一颤,低下头去。 摇曳的烛火有些恍惚,映照着通红若烟霞的耳朵,格外的迷人。 今夜无眠,齐舒可能会想在梦里打死宁泽几百次那种。 第二天一早,宁泽心情很好,美美的就起了床就准备用饭,福达管家都有些意外,为何王爷今天脸上布满喜色,而且十分愉悦的模样。十有八九是因为那个齐舒姑娘。 今日估计就不会见到齐舒了,就让她在乌龟壳里再躲两天,过两天就好了。 纳兰且贺已经在公馆里安置下来了,先前的舟车劳顿使得宁泽也是给他们充足的恢复休息时间,另外就是今日需得跟陛下商量一下接见纳兰且贺的事宜,因为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掌握到纳兰且贺来少梁的真正原因。 所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另外,宁泽还有深层考虑的一点是,昨日纳兰且容看到纳兰且贺的时候并不十分激动,有没有可能来的不是真正的纳兰且贺?而如果这是假的纳兰且贺,那么真的纳兰且贺在哪里? 这些都是宁泽十分慎重的原因,既然陛下将这件事情交到了他的手上,那么他势必得去调查清楚,就跟当初赵国公主赵娉婷到少梁来一样的道理。 言墨信任宁泽就在于宁泽从小是在宫中养大的,识文断字也是一并跟着宫里的学士一起学的,这么多年宁泽一直行走的十分小心,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都是心理有数的很。 作为天子近臣,自然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实际上宁泽每天需要处理的事务非常多,平时根本都是挪不出时间,但总归是挪出一点时间来就会放到齐舒的身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宁泽不算是一个完美的天子近臣,作为完美的天子近臣,那必然是会出事的。 柳国公和他都深谙这个道理。 柳家的弱点是柳若风,而他宁泽的弱者则是齐舒,有且只有一个,齐舒。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后续安排 当言墨看着面前这个样貌平平跟纳兰且容长得十分相似的人的时候,该怎么形容?与他心中猜想的有些出入,肤色黄黑且身材短小,像是长年累月日晒雨淋打出来的人,比农民好不了几分。 这就是曾经大败他魏军几十万,心狠手辣的纳兰且贺?言墨真的想让宁泽当场就去查查,他们等来的是不是调换过的人,不是真正的纳兰且贺? 可是纳兰且贺身边站着的又是与纳兰且容面貌十分相似,这又该如何解释? 显然群臣都有这样的疑惑,觉得纳兰且贺怎么着也不是这般模样,对了,在场的除了方结不是还有几个武将也是在战场上跟纳兰且贺交过手的吗?难道他们也是认不出来的吗? 但是他们的脸色都是极为难看,对着朝堂上站着的纳兰且贺并没有抱着什么善意在,因为他死了那么多的将士,怎么可能会对纳兰且贺抱有什么好脸色看? 看来这是真的纳兰且贺了。 “滇国纳兰且贺拜见魏国陛下!”待群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纳兰且贺倒是先一步的拱手站了出来行礼。 众人就看着纳兰且贺跟陛下你来我往的问答,也不敢参与多说什么,只敢这么干瞪着眼看着。 宁泽观察着纳兰且贺的一举一动,此人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今日朝堂之上要说的事宜在纳兰且贺兄妹俩进殿之前就已经说完了,也没什么特殊要汇报的。 言墨象征性的问了几句滇国的国情、纳兰达的情况,以及纳兰且贺来魏之后是否还习惯魏国这里的风土人情。 纳兰且贺面色恭谦回答的仔仔细细,其中加上了许多的溢美之词,不过倒也没过分的偏誉,对滇国也是略微介绍了下,言下之意是滇国虽然国力不若魏国,但是也不是什么弱国就是了。 极其正常又锋利的外交辞令,是在场所有人对纳兰且贺一番表现的评价。 由于纳兰且贺在魏国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宁泽来打理的,所以当下朝了之后也是宁泽派人送纳兰且贺回到公馆。 在朝堂上的时候纳兰且贺特意向言墨请求,说是见妹妹一面不容易,这两天就让纳兰且容跟在他身边,多陪伴陪伴的意思。 这也是方便他们打算举办的宴会做准备,因为这次纳兰且贺带了很多珍惜的花卉过来,除了一部分要进贡给魏国宫里之外,另外一部分就是留作举办花馔活动。 也就是先前所说的食花馔。 久违没有对什么事情起兴趣的言墨应允了这件事,他任命宁泽在这件事情的过程当中全权协助纳兰且贺,到时候这花馔举办的地点就放在了太子府,设一个群臣宴,邀请所有的朝臣到场。 至于没有放在宫中,言墨则是有了些自己的考量在,一方面为了皇宫的安全,另一方面是因为最近姬南的表现实在不好,想着让他到时候主持在太子府中的这花宴,也好在群臣面前挽回点印象。 倘使要是出了什么乱子,那他可就不会那么多简单的放过他,是要责罚下来的。 总之,纳兰且贺来少梁一事,接触的只有宁泽还有太子姬南,此外什么朝臣的手都不能伸到纳兰且贺身上。 纳兰且贺对着变相的控制并没有什么反应,听了安排之后最多也是微微一笑,他没想到魏国皇帝竟然会如此的忌惮于他,以至于派遣自己最亲信的近臣来看着他,果然是丝毫不肯放松啊,难怪容儿会觉得在少梁城里举步维艰,周围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如今他才来不过几天?竟然就已经被隔离给防备上了。 不过,这也无妨,毕竟此番前来他本就没打算有什么动作,算是单纯的来到少梁看了看,了解了解风土人情而已。 这身边跟着的这位人广寒王宁泽也不是个什么普通之辈,若是多接触接触能交个朋友也是不错的。 纳兰且贺在心里如是想道。 蒸腾的暑气,灼人的太阳令人望而生畏,尤其是正午到下午的时段,基本是没什么行人在街道上行走,好像抬起头光线就能刺瞎人的眼睛一样,行人都是匆匆低头走过。 路过跑的气喘吁吁的马儿打了几个响鼻,速度放慢了下来,喘着粗气,长长的马嘴里面不断流出涎水,前蹄高高的扬起,掀起了一阵灰尘,骑马的汉子似乎并不心疼自家的马儿,一鞭子下去,看着都觉得火辣辣的疼。 “驾!”“驾!”催促着…… 这么热的天,谁要是想着出来逛逛什么的,绝对是失了智那种。 原本坐在府里美美地喝着从井里冰着带上来的酸梅汤的齐舒也是这么想的,外面可是盛夏,盛夏是什么样子的?要把人给热化了!蚊虫鼠蚁也多,就算是外头再好玩,她也不想出去。 所谓夏乏夏乏,就应当是在夏天的最燥热难耐的时候,捧着凉瓜冷汤享用,然后再躺倒在躺椅上,静静的体味手腕上传来的酸乏之感,然后舒宜的睡过去。 这才是夏天。 但是,宁泽还是把她无情的给拎出去了,天天来,也不知道挑个好时辰,每次总是上赶着让爹爹眼神暧昧的眼神将她给送出府去,明明说好是出去办正事的,但是为什么会变成好像她跟宁泽去私会一样,这就不得而知了。 “真的热死了!王爷您就不能大发慈悲行行好放我一马?”齐舒无限哀怨的盯着面前马车的帘子,她知道外面正骑着马在前面跑的就是宁泽。 即使是躲在马车里,当她的手触碰到那马车壁上的时候还是觉得十分的烫,面上被暑气熏染的红色根本就没降下来过,整个人后背都汗湿了,十分的黏腻难受。 “我府上荷花池里的荷花开了,我们去赏荷吧。”宁泽在外面自顾自的说道,也没征求齐舒的意见,径直让侍从们调转车头改变方向去到他的王府去。 说好的去商议纳兰且贺的事情,说好的公事公办?怎么转眼就变卦了?这人还有没有一点信用?这么随心所欲的吗? “无耻!混蛋!过分!啊啊啊!”齐舒把能想到的骂人的话都给骂了一遍,墨竹和绿橘被分到了后面的马车里,宁泽非要说是拥挤,她看明明就是想支开他们然后好欺负自己! 齐舒面目扭曲着对着帘子的方向暗戳戳的挥动拳头,要是宁泽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伸手上去。 “郡主可有意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宁泽的脸忽然冒了出来,吓得齐舒往后倒退差点没撞上车厢壁。 “没,没有意见。”齐舒被宁泽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连连摇头说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宁泽瞧着齐舒通红的小脸就想逗她。 因为马车停了下来,所以宁泽要钻进来的话其实是非常容易的,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如果宁泽做的太过明显那就不好了。 “我刚刚听到有人说我坏话,阿舒,是不是你?”宁泽挑眉一脸兴味的看着他,俊逸的面容散发着难以言语的压迫感,对于齐舒来说。 想把这个人推开,然后拼命躲到拐角,然后看都不看他,他的视线实在太过灼热了。 “不是!坚决不是!怎么可能是我?绝对不是我!”齐舒否认三连。 “哼哼。”宁泽闷笑了两声然后撑起探进来的身子往后缩去,外面太热了,他本想进来看看齐舒怎么样了,是不是要加快点速度早点进府比较好。 但是真当他探进来了之后,齐舒又是跟个受惊了的兔子似的,警惕的不得了,原本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怕他的,难道是因为他的动作太粗暴,行动太迅速,导致齐舒节节败退? 若是这样的话,那倒也不错,搞不好以后习惯被他压迫了之后,就答应嫁给他了。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齐舒在宁泽退出去以后,也意料出来自己是着了他的道了,不禁懊悔不迭,怎么只要他一靠近她,好像所有的思绪都变得一团糟,完全半点章法都没有了,明明之前还十分淡然处之的! 齐舒忍不住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示意自己怎么能这么糊涂?! 怎么想怎么觉得外面的人此时正在得意当中,怎么想怎么就觉得是自己吃亏了。 默然无语唯有恼恨千百般之间,已然到了广寒王府的门前。 宁泽下了马,拍了拍青稚马的背,示意它辛苦了,驮着他顶着烈日走了这么久,福达管家已经在这边守着了,将马交给了福达,宁泽就去接齐舒下马车,但是显然对方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先一步叫了宁三拿脚凳给她,方便她下来。 宁泽见此轻轻一笑,弯弯的眼睛没有看着齐舒,而是往府里面走去,今天说是看莲花,那定然就是去看莲花的,他府里的凉亭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绿橘和墨竹从身后的马车上下来,看到齐舒已经下了马车往府里走的时候,连忙跑过去搀扶,这燥热的马车里闷的她们也受不了了,这王爷也是太过分了,为什么大中午的出门?就不能挑个凉快点的时候吗?心里也是抱怨迭起。 广寒王府西侧分为了两部分,陆植主要植的是竹子,水植植的是莲花。 一大片的荷塘,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今日倒是没有多少风在。 齐舒手中的帕子已然浸湿了,身上也是出了不少汗,等她们被仆人引着到了宁泽的花园的时候,却发现主人并不在此处,不由得有些疑惑,该不会是就把她们撂在这儿了吧? 实际上,宁泽是去换衣服了,在外面骑马骑了那么久,不可能说是身上干净清爽的,到了府中自然还是要先去换一身清爽的衣服。 当然,他也想到了齐舒是不是也要换,但毕竟是女子身份,又是在他府上,所以还是免了吧。要是出什么幺蛾子齐舒又要怪他,何况他肯定也是不同意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下大势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反恐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 “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 “想到映射疏林,江边一带芙蓉老。” “当轩对尊酒,四面芙蓉开。” …… 绿橘和墨竹对望了两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旁边的丫鬟有的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自家王爷跟郡主小姐两人之间十分有趣,他们没有见过谁因为吵架赌气要斗诗的,得亏两人学识丰富,你来我往各不相让,来来回回都不记得多少回了。 这还要从齐舒和宁泽都进了亭子开始说起。 齐舒和她的奴婢二人一同进了后花园,到了王爷事先的安排好的凉亭里,王府的凉亭也是建在了水上,周围都是荷塘,这片湖里都是荷花,所以他们也算是被荷花给包围着。 “郡主小姐,您先在这儿等着,王爷嘱咐了我们先伺候您,他随后就到,我们准备了一些差点,您慢用。”丫鬟也知道齐舒的身份,而且也知道自家王爷对她的不一般,自然也是客气周到备至。 齐舒冲她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桌上他们准备的东西,十分齐全,有酒壶茶壶还有几碗酸梅汤,还有时下新鲜的瓜果,以及蜜饯花生瓜子之类,这大热天的嗑瓜子难道不会上火吗?齐舒有些犹豫。 她最近这段时间发懒,都没怎么去看邱太医了,改天抽个时辰再去帮帮忙。 “发什么呆?笨蛋!”宁泽老远走过来就发现她盯着石桌上的东西,看的十分出神,不知道是在看什么,走到近前的时候她都没有发觉,宁泽才动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 “嗯?啊?”齐舒陡然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神志方才恢复清明,继而疑惑的看着宁泽。 “我说你发什么呆?那么傻里傻气的。”宁泽无奈的笑道,真拿她没办法。 齐舒当然不会跟他说她刚刚在想什么,反倒是刚刚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袍的宁泽,现在换成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袍,显然刚刚他去离开是去换洗衣衫了,瞧着面上头发上还沾着些水汽,想着应该是去沐浴了。 齐舒眼神有些不善,上下打量着宁泽,示意她们也很热,她们也想换衣物。 宁泽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挑眉示威道:“郡主小姐要是也沐浴更衣,大可使用的我府里的就好,不必客气,至于衣物嘛,就让你家丫鬟唤成衣店的人过来就是了。” “多谢王爷款待,这自然是不必了。”他明知自己绝对不可能是在她的府中换衣服的! “既然如此,那便坐下来歇息一番,看看我这凉亭的美景如何?”宁泽的语气有些不淡定,周围的丫鬟虽然心里讶异原本清冷不爱多言语的王爷在齐舒的面前跟变了个人似的。 宁泽挥了挥手示意用不到的人就下去,不要在这里碍眼,留些伺候的在身边就够了。至于墨竹和绿橘自然是不能走的,她们要是走了,万一宁泽对自家小姐的动手动脚怎么办? “郡主,你看今日这莲花开的甚好,不若我们来吟诵一番?” “还请王爷不吝赐教。”齐舒也被激起了火气,这么大热的天不让她在家纳凉吃瓜扇蒲扇,硬是把她给拽出来,对他有什么好处?嗯?有什么好处?! “好,那我先来!” “请!” …… 于是,这便有了开头这一幕,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说的是热火朝天,也不管自己吟诵的有关莲花的诗句是伤春悲秋还是别有意味,只知道乱说一气,只要能在势头上能够压着对方,便是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不闹了不闹了,说不过你,说不过你好吧!”宁泽看着齐舒小脸涨的通红势必要跟他争个高下的样子不由得也是好笑,还是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王爷太自谦了,若是使出全力,齐舒才不是对手。”齐舒心里知道,若是真比才学,她真的也是比不过她的。 “哪里哪里,文思枯竭了。”宁泽摇摇头客气的说道,随意脸上原本还轻松的神色陡然间收敛了起来。 旁边的丫鬟会意,知道王爷是要跟郡主小姐说什么正事了,他们也就不便在旁边听着了,于是便悄咪咪的退了下去。 绿橘和墨竹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齐舒,齐舒自己也察觉到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冲着她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也先下去。 眼看着丫鬟们渐渐走远,宁泽背过身走到了凉亭边,看着远方荷塘的眼神变得悠远了起来。 “阿舒,你怎么看待纳兰且贺来到少梁?”宁泽的语气有些意味不明。 “如何?来看望妹妹?”齐舒不傻,知道宁泽这是在套她的话,她才没那么傻。 “古语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治国之道亦是如此,倘使一直不见进步,那便是退步。” “又如何,顺其自然不也是顺应天道。” “既能够逆天改命,为什么又平白落花流水春去?” “这世上之事皆非你我个人所能左右,我所能做的不过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前行,至于旁的,恕我无暇顾及。” “这与你说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有所矛盾。” “有些事你既已窥见其即将到来的是什么,若我能有转圜之地,必定施以援手,若是不可避免,宁泽,我也是自私的,我自然也会以保全自己为主。” “若国家将亡,人民流离失所,你也是如此吗?”宁泽不由得有些恼怒,齐舒不应当是如此想法,应当看的与他一样长远。 “气数命数运数,皆是。” “纳兰且贺还是不死心,我担心的不过是他暗地里搞得小动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依照你平时的性子,不像是会对他有所忌惮的人,是发现了什么吗?”纳兰且贺确实不一般,但是还没有到让宁泽如此在意的程度。 “此言差矣,魏国数次吃亏在这纳兰且贺的身上,怎么可能不多加小心?况且陛下也是交代我要多关注关注他的动向。”宁泽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慌张,反而是十分的淡定。 “倒也是,此人虽然样貌平平,看似普通,但是给我的感觉也是小心防备才好。” “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宁泽摇了摇头,果然是担心的有些多余了,阿舒那么挑那么刁钻,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子呢?要喜欢也是喜欢他这样的。 “阿舒,你对天下大势怎么看?”宁泽先前说的话不进则退并不是指的就是学习上的事情,这治理国家也是一样的,若是没有能够将国家治理的蒸蒸日上,那么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国家就处于倒退的时期,表面上的繁华并不能掩盖繁华下面的破败。 何况,现今陛下并不想让位于姬南,而姬南已经成年了,按照先女帝遗诏,这天下势必要回到姬家的手里。 其实,宁泽这么问也是想看看齐舒会站在谁的身边,毕竟就宁泽现在的身份而言,他是天子的近臣,却又是姬南太子的亲信,这尴尬的双重身份也是让所有人都看不清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在没有明确站队之前,宁泽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倾向,也不会落人把柄。 这是宁泽隐约想要告诉齐舒的,但是表面上他又说着关注纳兰且贺的动作,纳兰且贺其实就代表着其他的国家或者势力,那么在外敌入侵的巨大可能前提下的,齐舒又将是什么样的心态。 说实话,宁泽对齐舒这种“顺应自然、顺应天道、无为而治”的想法是觉得有些消极的,身为臣子,最基本最应当的就是维持社稷秩序,维护朝堂上的稳定,忠君爱国。 “天下大势又岂能是你我说说就顺应而行的?”齐舒摇了摇头:“宁泽,你什么时候也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宁泽被这愚蠢两个字被批的一呆,有些反应不过来,忽而明白齐舒的意思顿时就苦笑道:“若我为独身,回报魏国皇室恩情此番也就罢了,也就是这样了,别无他求。可如今现在我的心里记挂着你,你又不喜这朝堂风云诡谲之事,我自是以后会想带你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他说的恳切,齐舒心里听得也是一颤。 “胡说八道!” “若非亲身经历,你岂知我是胡说八道?” “你不应与我谈论朝中之事,国家大事。” “阿舒,我发现你真是矛盾,明明是十分喜欢每次都竖起耳朵听,但是又对我所谈论的切身相关的事情极为反感,可是?”有毛病?这三个字宁泽并没有说出来。 “只是当作无聊的消遣而已,与我何干?” “倘若与你有干呢?” “嗯?”齐舒疑惑的看了眼宁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阿舒,你不知道,其实……” “王爷,柳国公府的小公子求见?说是刚轮值下来到我们府上的,瞧着有什么急事说要找您呢?!您看?”丫鬟拎着裙角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对着宁泽和齐舒二人欠了欠身子禀报道。 事出有因,宁泽被打断了话也没觉得恼,有段时间没有跟这个柳若风打交道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个怎么就上门来了? “那就把他请到这边来吧。”宁泽想了想说道。 “是。”丫鬟得了令之后连忙就折身回去通报了,瞧着柳家小公子热的脸通红的,汗直往下掉,身上还穿着守城的衣服,瞧着柳国公是真舍得自家的儿子,怎么就能放在这日头底下晒着呢?都不知道心疼人的啊。 等到丫鬟走了之后,宁泽才看向齐舒,抿了抿唇关切地问道:“柳若风,你可要回避一下?” “不必了,我们也是许久未见了,见见也好,正好问问柳国公的近况。”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下毒了?! 满头大汗脸被晒得通红的柳若风就那么从王府大门口一直小跑着过来凉亭这里了。 因为是急事,所以福达管家自己也是跑不动,所以找了个身量轻的,这样方便跟上柳家小公子的速度,以至于尽快找到王爷。 当柳若风到达凉亭的时候,抬眼看见的人居然是齐舒还有宁泽两个人,不由得有些吃惊。 “你怎么在这里?”他的手指不由得指着齐舒说道,但这是极不礼貌的行为,所以发觉之后也是立马将手指给收了回去。 “巧了,柳三公子,我也是被王爷叫过来谈事的。”齐舒笑眯眯的回答道,柳若风是个很单纯的人,齐舒感觉就跟自己的弟弟一般,没什么心机,很好相处。平日里也不会想着有什么坏心思,国公府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坏人,他还是国公爷的小儿子,再怎么不济,国公爷也是定然会将规矩教授的极好的,看着平时柳若风顽皮,但是还是有士人的小习惯的。 “哦。”这下柳若风就有些犹豫了,他本来还在守城的,但是思来想去,始终觉得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想了个转圜的法子,他要跟宁泽透露这件事。 这原本在岗值守推脱有事离开本身就是十分不合规矩的事情,所以柳若风就很为难,他的时间真的所剩不多了。 “是不方便吗?若是不方便说齐舒这就回避一下。”齐舒看出了柳若风的脸上有些难色,应当是因为自己在场所以才显得很为难吧,不然也不会看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倒也不必。”这件事本身就是与齐舒有关的,但是他要是主动说出来的话不就表示他很关心她么?但是齐舒可是亲手把他送去当了守城军,这比账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她算呢! 宁泽冷眼瞧着柳若风的一举一动,也不着急,走过去将柳若风摁到了石桌旁,然后伸手拿过酒壶给柳若风倒了杯酒。 竹叶青,不辣的,稍微有点刺激。 正好柳若风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的很呢,当宁泽递过来酒的时候,直接就一饮而尽了,十分的爽快。这竹叶青是宁泽特别调的,有些甜凉,特别适合不曾饮酒或者是女子来饮的酒。 柳若风觉得很好吃,甜凉的很舒服,宁泽顺手给他又倒了两次,柳若风也没防备,觉得好吃就多吃了几碗。 等到他稍微解了解跑过来的体乏感觉之后,宁泽才引导着他进入正题。 “说吧,我让你打听的消息怎么样了?有进展吗?”宁泽猜想他是不是要说什么,但是恰好是跟齐舒有关的,但是他又不想说的那么干脆,所以才这么吞吞吐吐。 柳若风听到了他这么说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但是要是他这么说出去了,那功劳不就全都落在他的身上了?那他这不是给别人做嫁衣了吗?那他辛辛苦苦跑到这里来不就浪费了? 齐舒疑惑的看了看宁泽,又看了看柳若风,心道要是真有什么直接说不就好了吗?不方便在她面前说那她走开也不肯,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嗯?”宁泽又疑问了一句。 但是柳若风只是哀叹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栏杆旁,伸手掐了一朵开的正艳的莲花,粉*白的十分漂亮。恰好开的靠近栏杆,就遭了柳若风毒手。 直接是下手拔了一瓣花瓣,柳若风咕哝般的说道:“齐舒,你妹妹要出嫁了啊?” 齐舒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柳若风,他也知道了啊?不过这不是前一段时间的事情吗?他现在才知道吗? “是啊,我那位庶妹妹齐萝要出嫁了,就在今年的秋天。” “嗯。” 一阵尴尬的沉默,三人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是想静静的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嫁不出去,你妹妹都的跑到你前面去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柳若风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被他噎了一下的齐舒顿时有些无奈。 “话也不能这么说。”感觉到齐舒的尴尬,所以宁泽赶忙就出来打个圆场,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算了,算了,我就直说了,齐舒,你妹妹嫁的那个洛执,不是什么好对象,洛家不是你家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家族可以攀附的,趁早歇了这心思。”柳若风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不管齐舒能不能理解。 说完之后,柳若风就想跑,当然,他绝对不是害怕看到齐舒的反应才这样的的,他下午还要去守城,爹爹答应他守完了这个月城门之后就不用再守了。 “告辞!” 柳若风闷头就想走,趁着宁泽和齐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结果前脚出了凉亭没几步,后脚就听到了“噗通”一声,柳若风昏倒在了地上,不远处守着的丫鬟和侍卫连忙就赶了过去,呼喊着赶紧找大夫! 宁泽转身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柳若风,又看了看满脸茫然的齐舒,有些想笑都笑不出来的感觉。 “无碍,可能是中暑了。”宁泽安慰道。 齐舒无语,不过他也想明白了,柳若风能够跑到宁泽的府上,怕不是想通过宁泽的口来向她传达关于齐萝夫婿的事情。 正如她当初考虑的那样,但是她却苦于没有证据来证明那个洛执是有问题的,就像是现在这样,虽然柳若风告诉她,洛执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空口无凭不是吗?她要是再回府里一说,保不齐得被骂成什么样子。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不过为了柳若风的一番好意,齐舒觉得怎么着这面子上也得过去。 “应该是真的。”宁泽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柳若风扑倒的地方,他那摘下来的莲花也是被甩开了老远。宁泽不由得有些心疼,好好的花就这么被柳若风给糟蹋了,这能不让人可惜吗? “嗯,我也这样觉得。” 齐舒和宁泽默默看着柳若风被抬走,有些无语。这个少年每次出现的时候好像总得发生点什么,难道自带意外属性? “时辰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王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吩咐倒是谈不上,要不你晚上留在我这里用饭吧?我们正好谈谈这纳兰且贺要办食花馔的事情。” “办花宴?是因为他带来的许多花卉的原因吗?”提到这点,齐舒其实从昨天知道的时候对此就感觉很好奇了。 “不完全是,魏国也会提供一部分的花卉。” “那么,这宴会我听说不是在宫里办?”其实她想说的是这宴请群臣的宴会为什么开在的太子府里,明明是宴请群臣,另外这纳兰且贺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办在太子府上的宴会,还真的就没那么简单。 宁泽看着齐舒的表情就知道她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不由得叹了口气:“真不知陛下是想让太子早些独当一面,还是想在群臣面前显示太子丝毫没有作为。” “这圣上的意思岂能是我们所揣测的?当心祸从口出!”齐舒小声的警告道。 “也罢,此事由我和你协助太子共同完成,所以,阿舒,我很不幸的告诉你,接下来的时日,我们很可能要频繁往太子府跑了。” 听到这话之后,齐舒瞬间眼睛瞪得溜圆,伸出右手的食指,然后指了指自己,似是不可置信。 宁泽坚定的点了点头,没错,他还是无比自然的将齐舒给拉下了水。 原以为只是出城门骑在马上的迎接一下纳兰且贺就完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要负责太子府的的事宜,太子暂且不说,太子府的那两位,那个是好惹的?都是特别不好惹的啊! 为什么要让她轮到这件事啊!凭什么啊?! 天知道,当初齐舒知道要学骑马的时候那是千百般的不愿意,很不愿意,特别不愿意!她只是曾经在小时学过一段时间,后来断断续续又骑过一段时间,但是要她特别流畅的去骑在马上迎接客人,对齐舒来说还是十分艰难的。 但是宁泽就是那么残忍,每天都把齐舒拉出来学骑马,说是什么现在学不到,进来一定会有用得到的地方。 虽然这用得到的地方,她也不知道大约是什么时候。 “能不能放过我?我真的不想大夏天出门。”察觉到宁泽刚想说的话,她又连忙补充道:“我也不想在晚上出门。” “那只能我上你府上去了,倘若是陛下追究下来,即使我不说,阿舒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这是明明白白的威胁。 “王爷,我们还有机会回到数年之前,你我相逢不相识不相熟的状态中去吗?”齐舒充满希冀的看着他,仿佛只要只能说是,齐舒立马掉头走人,连回头都不用回的。 “显然不可能,想什么呢?”宁泽伸出了手指头在齐舒的额头上点了点,然后满脸宠溺的笑道,齐舒当真过分,居然还要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简直了。 “酸梅汤喝掉,然后送你回府。”顿了顿又说道:“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事情也不做都行。” 其实说是协助办花宴,宁泽不过是想将齐舒给绑在身边罢了,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好像这个人就是完全属于自己的那种,别人休想觊觎。 “嗯。”齐舒微微往后仰了仰,后退了两步,然后走到石桌边,先前丫鬟送过来的绿瓷碗装着的酱色的酸梅汤,葱白手指伸过去挑了一碗,然后抬起来递到了自己的嘴巴处,喂了下去。 酸酸甜甜的很好喝,这府里做的比她齐府里的感觉要好上一些。 “好喝吗?我做的。”宁泽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其实是他特意抽空找厨娘学的。宁一和宁四递的消息说是这两天齐舒一直在喝酸梅汤,都没吃什么其他的东西。 所以宁泽就觉得齐舒会不会是很喜爱喝酸梅汤,所以他也学着做了,就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本来还喝着的齐舒,听到宁泽说是她做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你没下毒吧?” 宁泽原本还有些愉悦的心情,听到这话瞬间就崩塌了,什么叫下毒?他像是会下毒的人吗? 可是宁泽他忘记了,之前的时候,齐舒差人送来了一篮子樱桃,当时宁泽的反应不也是一样吗?“齐舒在里面下毒了?” 他们可能都存了毒害对方或者是被对方毒害的心思,所以才会下意识不约而同的觉得是对方动手脚了。 “胡说什么?!怎么可能!”宁泽怒道! 第一百五十章 主动关心 “小姐,这花宴吃的都是甜食吗?奴婢是很喜欢甜食没错啦,但是要都是甜食的话,奴婢吃了怕是会有些腻味呢。”绿橘得知齐舒要带她们两个去太子府上去参加为迎接滇国王子纳兰且贺而专门举办的花宴的时候十分的激动,对即将到来的宴会无比的憧憬。 绿橘捧着自己的两腮,眼神越过正端坐着写书法的齐舒望向窗外,不禁有些遐想起来。 齐舒专心写着自己的字,并没有理会绿橘,倒是旁边替齐舒磨完墨随侍在旁的墨竹忍不住开口了。 “绿橘你不守规矩擅自坐在小姐的身边,妨碍小姐写字,还叽叽咕咕的说什么,烦不烦?”墨竹毫不留情的批道。 不满的抬头看了眼墨竹,嘟起了嘴巴说道:“这旁边又没外人,你天天盯着说我干嘛?” “不是说你,是小姐太过纵容你,你看看你还有点规矩吗?再说了,齐府上老爷夫人一大家子都去,怎么可能轮到你一个丫鬟在那里吃吃喝喝?不动脑子。” “我怎么就不动脑子了?我想想不行吗?” “想也不行。”墨竹毫不留情的回答道。 “凭什么?想都不给想了?”绿橘十分不服气的说道。 “就是不给!” 齐舒无奈地放下了笔,转过了身来打圆场:“好了,你们也别吵了,绿橘你也是,为何每次都让墨竹寻着你由头被她说道呢?”自己身边这两个丫鬟整天吵吵闹闹的,也不嫌累。 “小姐,是墨竹老是挑剔奴婢,奴婢想着要到太子府上去赴花宴了食花馔了,这能不开心吗?” “可是这跟你表现无礼又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老这么失礼是会给小姐带来麻烦的。” 绿橘被堵得不说话了,但是她还是私心觉得如果是她们自己人在场有没有礼又不会怎么样,若是在外面她当然是会小心又谨慎的。 “修鳞养爪”这是齐舒写在宣纸上的四个大字。墨竹和绿橘看了都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齐舒要写这四个字,看似毫无关联不是吗? “齐府一大家子人都去,所以,绿橘明日你一定要当心,且莫失了礼数,教人耻笑我齐府的人没有规矩,墨竹,你也多帮忙拘着她些,我向来是纵着你们的,但你们也切莫令我失望难堪。” 齐舒的语气很沉重,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即将到来的明天有些些微的惊惶还有不安,虽然不知道这种不安的感觉出自哪里,但总有些惴惴的感觉,齐舒一度还考虑要问宁泽她能不能称病不去。 那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乱子,若是出了她也不会牵连其中,若是真的出事了,那宁泽又该怎么办? 不对,她想那么多干什么,宁泽又不关她的事情,她管他那么多干什么,瞎操心。 算了算了,还是去吧,不就是一场花宴吗?就当是赏花用些花就是了。 “今天外头的天气如何?”齐舒探头看了看窗外,但是被绿竹给掩映着并不能看见外面的日光,过往声嘶力竭的蝉鸣仿佛也跟死去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姐,今日阴天,外面的太阳都被遮住了呢。倒是比前些日子凉快多了。”墨竹想了想回应道。 “如此,立即备马,去一趟茶街找邱太医。”齐舒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转过身找出了一张信纸,然后提笔立马快速写了起来。 写完之后立马装进了信封里,然后将封口给封好。 “你现在立刻把这封信交给负责我们院里的那个车夫,让他即刻送到广寒王府,不得延误。”齐舒对着绿橘皱眉严肃的说道。 绿橘也收敛了嬉笑的表情,接过齐舒的信之后就立马去找车夫,齐舒让她找的正是宁泽的人,宁三。至于齐舒自己则是另外坐了马车去到茶街找邱太医。 济民医馆来看病的患者还是非常的多,只不过夏季炎热,邱太医担心病人排队在外面要是中暑了就不好了,因此得了茶街监管的人的允许,稍稍搭了个小凉棚,或多或少能容纳些人。 病患大多都是那些老弱病残,齐舒也没多看几眼,她有些要紧的事情要问邱太医。 绿橘和墨竹没有从马车上下来,齐舒戴上了面纱,悄悄不引人注意的走进了医馆。 而宁泽那头也是很快就收到了齐舒来的书信。 前期在太子府里布置场地、安排人手、以及分配物资等事宜都已经安排好了,明天的花宴举办的也很简单。 由宁泽出面主持这场宴会,虽是食花馔,就是吃各种各样从花做成的食物,但是这花先前也说过了,一部分是魏国少梁本土的花卉,另一部分则是由纳兰且贺带来的花卉。 看样子很简单,只是宴饮之事,不必太过铺张浪费,宾主尽欢就是了。 如同齐舒所担心的那样,宁泽也有些隐忧,但是这场宴会的主理人毕竟不是他,姬南是第一次办这种群臣间的宴会,不由得有些兴高采烈。 宁泽知道自己的手肯定不能伸的太长,如果伸的太长定然会引起姬南的不喜,但是很多细枝末节的地方,还是需要慎重的。 就在宁泽和福达管家还在商量着明日王府里是不是要再派点人手到太子府的时候,宁三则是已经拿着一封书信脚步悄悄走了进来。 “王爷。”宁三半跪下恭敬的行礼。 谈话被打断,宁泽有些不悦的看了眼宁三,他不在齐府看着齐舒,跑回府中来干什么? “何事?” “郡主给了一封书信,要立刻转交给您,我就过来了。”宁三将手上的书信平放在手心里,然后呈了上去。 听到是齐舒紧急说要送过来的,宁泽有些意外,连忙接了过来,然后当场拆了信封。 看完之后,宁泽半天都没有动静,吭都没吭一声。脸上却浮现出明显的笑意,看来齐舒还是很在意他的,不然为什么要写这封书信呢? 齐舒信上写的内容着重强调了明日宴会要是出什么事情,该怎么应对的对策。 她提到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关于这个食花馔的事情,须知这万事万物相生相克,豆腐都不宜与菠菜同食,花卉之间若是有什么关联,人若误食用、串食,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导致中毒也未可知。 有的花卉无毒可食用,有的花卉则是有毒不可食用,有的花卉在一起食用可能会致人昏迷或是什么,这些都是要经过慎重的选择的。 据齐舒所知,纳兰且贺对自己的花卉极为自信也极为珍视,几乎都不曾让旁人经手,就连宁泽和姬南自己都没碰过几次。 换句话说,如果当天纳兰且贺掉了包,或者是采用了什么手段,惹出了什么乱子,使得宴会举办的一团糟,出了问题谁来负责?姬南以及宁泽齐舒若干人等都是要受到牵连的。 齐舒想的很细致,除了邀请太医在场欣赏品评之外,另外也是要明确将纳兰且贺的花卉给查一遍,不能有存在疑问的品种出现,这是极其严肃的事情。 这些倒不是齐舒临时想出来的,从宁泽告诉她要举办花宴的那天开始,她的脑子里就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但是因为宁泽从来都没有让她怎么插手这件事情,所以齐舒也不好胡乱指摘些什么。 但是,明天就要举办花宴了,齐舒想来想去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还是决定以书信的方式告知宁泽这件事,也就算是给提个醒罢了。 宁泽没想到齐舒竟然会主动跟他沟通这件事,毕竟她是表现出极其不情愿的样子的,因为这些事其实跟他并没有多大关系,还是他自己硬是把她拖下水的。 那么,宁泽可不可以认为,齐舒这就是明明白白关心她? 哼哼,以他对齐舒的了解,肯定是这样!她这是主动关心他! “你回去吧,看好她,没什么特殊事情不要随意走动。”唤回了喜悦的神思,宁泽眼皮子掀了掀瞄了眼宁三语气疏离的说道。 “是,不过郡主现在在邱大夫那里,您看,我是回齐府还是去找她?” “嗯,你先回齐府,我亲自去找她。” “是。”宁三领了命之后就退了出去。 而福达也去准备宁泽所说的事情了,明天的宴会关系重大,无论如何也不能砸在太子和王爷的手中。 宁泽去马厩准备去牵青稚马,但是还没有进到马厩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了马已经被牵出去了,牵到门口了,福达管家去牵的。 除了每次要出行福达的马都牵的迅速无比之外,大多数时候福达还是讨人嫌的。 茶街的济民医馆,从齐舒和宁泽从江南回来之后,他们两个都没有再去过,齐舒偶尔还会想过去帮忙,但是或许是对外出产生了某种恐惧感,齐舒把自己关家里都不怎么出门了。 而宁泽也让福达对王府下达了一条,府里不能再看见任何馒头的影子,看到一点馒头屑就直接把人给赶出去。 福达虽然不知道宁泽为什么要这么宣布,但是其中的原因他也不敢深究。 就在两人都没怎么去茶街的济民医馆的这段时间,医馆的名声算是也打出去了。成为少梁城里为数不多的的良心医馆之一。 老百姓们都十分信赖邱太医,毕竟是从宫中退下来的,本着悬壶济世的心思办了医馆,百姓自然是十分的支持。 以至于邱太医的名声超过了少梁城里很多其他医馆大夫的名声,有的人钦佩其真才实学虚心求教学习,有的是敬仰邱太医医德高尚奉为榜样,有的则是只有羡慕嫉妒不屑以及诅咒了,诅咒济民医馆可是快些倒闭吧。 说实话,邱太医也没想到百姓会如此信赖他,本着治病救人的心思,也不曾想过要如何,但是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就已然是十分欣慰了,不枉他从医学医几十年,得偿夙愿。 接待完了齐舒之后,将她从后门给送了出去。 前脚刚走,邱太医准备回到自己的内室去继续给病患看诊,齐舒说的一堆有的没的,又是着急又是怎么分辨哪些有毒的花又是问他要不要参加什么宴会,还说什么宁泽要来找他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可是好好的广寒王没病没灾的来找他干什么?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吗? 正当邱太医疑惑齐舒怎么上门来说的一些有的没的之后,宁泽就上门来了。 小老头儿身子骨弱,经不起那么上下楼梯折腾,宁泽看似风度翩翩,可是那清冷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齐舒去哪里了,人呢?快点告诉本王! 医馆里的病人都在等着,邱大夫先是跟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上了二楼,估计是什么贵族女子,要是就是得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还是什么的。 接着又来了一个衣着华贵面容俊冷气质修雅的年青男子,两人又是一道上了楼去。 来看病的都知道邱大夫是从宫里出来的,认识不少的达官显贵,所以偶然有这样的人出没,还真不稀奇,只是额外对邱大夫多了一层敬仰和信服,能认识这样身份不凡的人,邱大夫想必当初的职位应当也是很高,就算是出了宫退休了安度晚年应该也是不成问题,但是竟然能够出来独自办医馆,真乃当世华佗扁鹊再生啊! 也应上了他门口柱子上悬挂的那副对联:惟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好人啊!真是好人! 在场的人都联想深深,总归都是夸赞邱大夫的。 病患眼中的好人跟随宁泽上了楼之后,瞬间就矮了一截,看起来与“小人”无异了。 “这,王爷,您这是何事啊?” “齐舒呢?什么时候走的,走了多久?跟你又说了什么?”宁泽也不跟他打马虎眼,看到齐舒不在这里,想着可能是回去了,就是不知道回去多久了,能不能赶得上。 这……说话之间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吧,就算是追上去也不定追的到,谁知道齐舒那丫头走的又是哪条路呢?与其误导王爷,还不如就说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冲动失言 “这,王爷,齐舒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来我这里说了些有的没的,老头子我年纪大,耳朵又背,不知道她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她就那么匆匆走了。”邱太医斟酌着字词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想!有什么说什么!”宁泽的语气有些微微的急躁,还是骑马骑得有些慢了!没赶上,要是赶上了就不会这样了。 “这,这一时半会我也想不起来啊,王爷您就别为难我了!要不您去齐府上去找齐舒吧,你们当面说不就知道了吗?” 宁泽心里清楚这糟老头怎么想的,就想推诿赖事怕事,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让他赖过去?也不知道齐舒为什么愿意跟这个老头打交道,油滑的很。 “总归是向你说到了我吧?”宁泽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在邱大夫眼里不觉背脊冷汗连连。 “这,这的确是没错,是跟我说到您了,但是这,这也是没听明白啊。”邱太医委屈的说道,边用眼睛偷偷瞄宁泽,结果发现对方并无所动,不禁心头微颤。 “王爷,您就不要为难我了,齐舒说的我确实没听懂,她只是说什么如果您来找我的话,万一要是来找的话,一定让我不吝帮忙,可是小人哪里能有帮的上您的,空有一身皮毛医术罢了,还请王爷饶了我吧。”邱太医自知不是宁泽的对手,只得老老实实的。 帮忙?这邱太医能帮上自己什么忙?难道说齐舒想让他帮自己去到花宴的现场帮忙?不,现在邱太医已经不在宫中当差了,算不上说的话的人,要找还是得从宫里头调出来。 “现在宫中哪位太医对花草方面比较擅长的?”宁泽不再追究齐舒和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而是关注眼下较为要紧的事情,等会儿再去找齐舒好了。 “您是说制药的太医,还是单纯辨识花草的药师?”宫中的太医分门别类很多,术业有专攻,他得问清楚了宁泽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之后才能决定向他推荐哪一位。 “辨识花草,尤其是辨识花卉,对各种奇异花卉都是有所了解的最好。”与其他自己进宫一个个去询问去查,倒真不如让这个刚退下来不久的邱太医帮他挑一个。 “这,倒是有两位,一位姓黄,一位姓吕,吕太医的名气要大些,只不过这两位都是公主身边留用的,王爷还真不一定能够请的动他们。”邱太医对宁泽和姬雪的事情也有所耳闻,这广寒王宁泽对姬雪可是敬谢不敏的。 如此看来,他定然是万般不愿意去找姬雪的。 “此话当真?” “这,我小老儿这么大年纪了,还会骗你不成?”邱太医也是着急了,他怎么可能骗宁泽呢?就是借给他是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那我就暂且信你一回。”说完宁泽就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了,头也不带回的。 邱太医重重的舒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垂在胸前的胡须,平复自己激烈的心情,这宁泽周身散发出来极具威胁性的气场,镇的他真的是直发抖,这算是怎么回事?人在家中坐,事从天上来? 不过这倒是激起了他的兴趣,做什么事情需要用到会辨识花草的太医?难不成王爷又中了公主的招了?不是吧,上次不才被…… “师傅!病人催促了!您快些下来吧?!”底下的药童对着楼梯呼喊着,示意邱太医赶紧下来,病人疼的不行了。 原本还在遐想的邱太医猛然反应了过来,连忙冲着楼下应了一声:“好嘞!”他还有那么多大的病人要看顾,就不去管这些与他并不相干的事情了,没有任何的意义呀。 宁泽从医馆里出来之后并没有着急去到齐府找齐舒,而是决定先走一趟太子府,这辨识花草的事情定然是要办的,为了避免跟姬雪扯上关系,宁泽觉得这事儿还是交给姬南去办比较稳妥,毕竟他瞧着姬南对这件事还挺上心的,整个人从前端时间的一蹶不振到现在的精神焕发,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 想着改天约个时间跟姬南好好聊聊,是什么让他有这么大的变化。 骑着青稚马,宁泽很快就骑到了太子府的大门口,门口的仆从看到宁泽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就准备过来行礼,但是宁泽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用那么麻烦。 将缰绳递给旁边候着的小厮,宁泽下意识的就问道:“太子可在府中?” 太子府的侍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为首的向前一步说道:“王爷,您来的真不巧,太子殿下刚骑着乌骓出门去了,说是要去找公馆的纳兰且贺商议花卉的事宜,估计还得等一会儿呢。” “府里这里已经开始布置了?”宁泽侧过头看了许多抬进抬出的木箱,门口张灯结彩,布置的十分华丽。 “是的王爷,殿下的意思是早些布置为好,省的明天客人都到了手忙脚乱的不好。” “嗯,本王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当然,王爷请进,殿下说过了,如果是您过来的话的定然是让您进去品评一番的。”侍卫恭敬的说道。 宁泽点了点头,然后抬脚就往太子府里面走,先前商定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但是具体动手布置还是得看姬南怎么来,他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宁泽也不干预就是了。 结果宁泽刚进去没走几步,迎面就撞上了太子妃莫兰。 看着她正在跟身边的丫鬟微侧头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在交代什么事情。 宁泽是不想碰见她的,至少不是单独碰见她,上次见了人家家里的私事,躲都没地方躲,今日遇见了保不齐要被诘问一番,这是宁泽极其不想面对的。 “呦,宁王爷,今儿怎么有空登门?”莫兰老远就看到了宁泽,也是故意走过来的,宁泽脸上一瞬间的复杂之色,她的眼睛不瞎,还是看得见的。 不想看到她是吧?她非要让他看见她,非要跟他说话,跟姬南一模一样,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如果不是姬南身边的人蹿腾,她跟姬南好好的,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姬南还故意娶了太子侧妃来打她的脸。 “太子妃。”宁泽行了礼,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明日给滇国纳兰王子接风洗尘的宴会在贵府举办,陛下任命宁泽帮忙督办,所以宁泽觉得有必要来府上一趟,看看各项事宜办的怎么样了。” 看是完美的礼貌回答却听在莫兰的耳朵里无比尖锐,拿王子拿陛下来压她是不是? “这么些天我看我们家殿下忙前忙后的,这也没看到您在啊?”莫兰尖酸的说道。 宁泽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莫兰,配着名字所以身上穿着的嫩青色的衣服上绣了美丽的兰花,流苏耳坠典雅大气,头上的额饰发饰也是十分精美,模样妥妥帖帖,持着的是端庄大气,怎生的这说话就如此尖酸呢?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过去莫兰的话,宁泽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但是莫兰仗着自己是太子妃的身份,料想宁泽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太子妃说的是,如此,宁泽就不叨扰了。”宁泽拱了拱手,然后大踏步转身离开,旁边牵着马还未到马厩的小厮见情形不对,连忙又把马给牵了回来,然后将缰绳递给了宁泽。 宁泽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而去,头也不回。 莫兰有些惊讶的愣在了原地,也有些不知所措,这怎么说走就走了?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不必这般当真吧?与女子计较还是不是个男人? 殊不知,除了在齐舒面前,其他的女子在宁泽眼里就跟男子没什么区别。 眼看着宁泽绝尘而去,太子府里一大堆目睹了全程的侍卫和仆从都有些震惊的看着太子妃,谁不知道太子殿下跟广寒王交好?这此事务还是交给他们两人合谋共同出力的,太子妃没有看到不代表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没有看到啊!太子妃此举是否有些过分了? “看什么看!?就当没看见!”莫兰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慌乱,但是又不敢在下人面前露了怯,所以也就壮着胆子呼喝了一声,抑制住自己的心虚。 要是姬南知道自己把上门的宁泽给赶走了,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第一次莫兰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但是,她忍不住,她就是忍不住,因为气愤姬南,所以忍不住就想责难宁泽,忍不住就想迁怒到他们的身上。 尽管她也不知道姬南突如其来的变心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宁泽有没有参与,但是不管有没有参与,在莫兰的心里总是偏向于她认为的那方面,而不是从讲究实际证据出发。 不管了,反正她已经是呼喝过了,如果有下人胆敢说出去,她就把这批下人全部给换一遍,再也不用他们! 如果是已经靠不住不能为她所用的仆从,要了也没什么用! 娘说的对,现在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把持着太子府后院的大权,以后不管太子纳了多少女子,统统都要收归她来管辖。先前她还跟高若琪置气,现在想来完全就是不必要,傻的一塌糊涂! 想通了这点之后,莫兰拧紧了帕子,盯着宁泽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之后,方才转身离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喜你为疾 宁泽被莫兰从太子府上给撵走了之后没办法,觉得事情还是得通报给姬南的,毕竟事关重大,关系到明日的花宴,所以大热天的,宁泽又赶赴到了纳兰且贺所在的公馆。 这次宁泽也不想进去找人了,直接就是让人把姬南叫出来,说是有话要对他说。 而原本在屋中与纳兰且贺相谈甚欢的姬南在听到侍从禀报,说是宁泽在外面有急事找他之后,不得已只得恋恋不舍的让纳兰且贺的稍微等他一会儿,等他问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之后,他再回来,两人接着继续说。 今日上午的时候原本云层厚,稍显黄乌,但是到了下午的时候便是拨开云雾见日明了。 日头大的很,悬挂在人的头顶上跟挂了个开水壶似的,随时有倒下来洒下来的可能,真的把人给晒个半死。 饶是宁泽再耐得住晒,也经不起这么晒,来回奔波跑的大汗淋漓,又不是坐在马车里,但是即便是坐在马车里也是闷的慌,总之,不出来为妙。 “宁泽?你怎么过来了?你肯定去过我府上了吧?不然怎么知道在此处?”姬南出了门,面前的日光有些刺眼,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宁泽看在他的眼里也是黑亮一片,只能看得见人影,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不必了,我来是想同你说,明日花宴,你还得再请位几位太医过来,尤其不能漏了那位姓吕的太医。”因为姬南走了过来,离开宁泽的位置很近,所以宁泽只是微微弯下了腰,然后靠近姬南的耳朵边说道。 姬南听了微微一愣,然后思索了一番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宁泽的肩膀,示意这件事他会立马着手去办的。 “如此,那我先走一步了。”宁泽冲着姬南抱拳,然后勒起缰绳准备转变方向离开。 “诶?你去哪儿?瞧着满头大汗,不若跟我一道去公馆里休息休息,我瞧着纳兰且贺还不错,聊起来挺健谈的。” “嗯,不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就不耽误你了。”宁泽拿衣袖轻轻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抿着唇,试图缓和脸上有些稍微焦躁的心情,但是他这种尝试在反光的姬南眼前却看不出来有多大区别,只当是宁泽被太阳晒得皱着眉头罢了。 “如此,那便不拦着你了。”旁边的侍从看着宁泽王爷晒得不轻的模样,适时的送上了一碗凉茶给解渴。姬南接了过来递给他,示意他喝了再走。 姬南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拒绝的,然后就接了过来一饮而尽,顺手再把茶碗还给姬南,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姬南看着他匆忙离去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奇,这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儿啊? 想了一会儿没想通,姬南耸了耸肩,然后回到了公馆里面,继续去跟纳兰且贺聊天。 他发现这个滇国纳兰且贺还真的挺健谈的,说话也是风趣幽默,如果不是先前他的所作所为,姬南或许觉得可以跟他成为朋友也是说不定的…… 婉然苑里 七月流火,八月流什么?八月金桂飘香。九月呢?九月小麦黄? 齐舒手里拿着团扇,躺在房子外面凉亭里的躺椅上,目之所及便是假山小池塘,还有那弯曲的回廊,伫立大人模样的松柏冬青。 下午有些热了,齐舒没有在房间里多待,想着出来乘凉吹吹风。 面前的小池塘里不仅有荷花,还有各色的鲤鱼,不过这些鲤鱼暂时都游弋在圆圆的荷叶下,它们也怕热,粉的白的荷花散发着独有的气息。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齐舒想起那天在王府里看的荷花,相比较她院子里这方小池子,与之相比确实显得格局有些小了,但是转念一想,这又是自己的独有的一方小小天地,便是有觉得也是心满意足的。 这天地之大,有些人四海为家,有些人落地生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时常会觉得这天地之间并没有容得下自己的地方,每次倚扶着看门外看即将坠落的斜阳,心里总是会陡然升起各种各样的失落感来。 齐舒总觉是不是自己太过闲愁的缘故,毕竟清闲了,人就容易发愁,无事可做、无话可说、无人可想、便是格外的有些折磨人了。 不知道后来宁泽有没有去找邱太医? 或许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堂堂广寒王怎么会想不到她所想到的东西,依靠他自己的人脉在宫里肯定也有相熟悉的太医吧?毕竟邱太医已经退下来了,再说了,也用不到吧。 好烦,为什么会多此一举做不必要的事情呢?要是被他给误会了该怎么办呢? 但是怎么着这件事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齐舒已经被自己的举动搞得无比烦躁了,被打发离她远远的墨竹和绿橘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自家小姐焦躁的模样,也有些疑惑不解。 “就不应该这么做的!!”齐舒忍不住挥了挥拳头,然后低声尖锐激动的喊道。 “就不应该如何做?”宁泽的声音忽然跑进了齐舒的耳朵里,齐舒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将手中的团扇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宁泽不知道是从哪里蹦了出来,面色有些疲惫,脸上汗津津的,嘴唇也有些发白干燥。 他很累,酷暑使得他有些头昏目眩,在大日头里奔波久了,使得宁泽觉得脑袋都昏沉沉的,十分难受。 看到齐舒躺在躺椅上,不知道怎么想的,心念一动,就将她给拎了起来,然后将齐舒给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箍住不许动,齐舒惊惶不已,为宁泽大胆出格的举动。 “我就抱一会儿。”宁泽低低地说道,他的确是有些乏了,虽然陛下说他的公务都交给左右丞相处理,但是真的要全部交接到他们的手上,别说,宁泽还真的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昨夜又是看了不少的公文。 齐舒觉得此时的动作有些尴尬,宁泽躺在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而她自己子则是被他的胳膊牢牢的锁住了,以至于她现在就是躺倒在她的身上而已。 但是听宁泽的声音好像很疲惫,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齐舒自然就是僵着身子不敢动,一直就那么侧窝着。 大约是齐舒没有动让宁泽给放下心来,微风将小池里夹带着清新水汽莲花的香味送到宁泽的鼻尖,闻的只觉的神清气爽,十分舒宜,以至于他竟然睡了过去。 齐舒的身子有些冷,夏日里谁的手心不是滚烫的?但是齐舒不是,手制住她的时候,在宁泽的脑袋里面只能想到冰肌玉骨这个词,虽是形容人的气质,但是齐舒身上却恰到好处。 被困着不能动的时候,齐舒脑袋里想的只有如果被人发现了,这要怎么解释?好在她先一步已经把人给打发走了,所以现在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外人以为正在独处的齐舒。 约莫睡了不到半个时辰。 宁泽浅浅平缓的呼吸声有所异变的时候,齐舒自然是感觉到他醒来了。 他的双手极其自然的从齐舒的胳膊处伸到了齐舒的腰际处,然后将她轻轻往他这边挪了挪,自己则是再往后退一退。手没有收回来。 这样,两个人都是侧卧着身子的状态,宁泽微微低下头,然后将下巴搭在齐舒的肩膀上,很是享受的眯了眯眼。 如此暧昧的情形下,教齐舒实在是说不出那种王爷请自重的话。但是她又不得不说,以免宁泽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 “以前你总是不愿意让我靠近你,不,应该是说你不愿意任何像我这样的靠近你,打扰你。”宁泽的声音有着浅浅的鼻音还有淡淡的沙哑,这是刚睡醒来的缘故。 “刚开始,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毕竟你都要嫁人了,我就不瞎想你了。” “……”那王爷为何不能继续保持呢? 低低地傻笑了一阵:“其实我觉得现在能够这样抱着你就挺好,只是你我。”宁泽的脸蹭了蹭齐舒后背上的衣服,今天齐舒穿的浅粉色的衣裙,十分的清新。 “都是汗。”齐舒不满道。 “这你都要跟我计较?!我那狐裘不是都抵押给你了吗?”宁泽语气有些夸张的说道。 齐舒没有回答他,两只精巧的小耳朵也染上了绯红,微微有些发烫。 “有些累了呢。” “……”齐舒不知道宁泽说的这个累是什么累,是身体上的疲累,还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觉着心累还是怎么的的了。 “你嫁给我好不好?”宁泽很是平淡的语气,有些低沉。 感觉到他的鼻尖抵在自己的肩背上,声音有些压抑,应当是低着头说的。 “因为你遇不见比我更喜欢你的人了,阿舒,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宁泽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多,但有关齐舒的事情却占了很大一部分。 “我知你喜冬天,我知你喜竹,我知你爱苏辛之词,我知你偏爱偏安一隅,我知你心向天下终生疾苦之事,我知你不愿一心错付,我知你空有满腔热血无处施展才华,我皆是知,我懂你,喜你,爱护你,可是为何你不愿意?” 齐舒听到宁泽这样的话,心里也是哽塞难受,吐不出来的那种,但是,但是,其实有时候,也许只是差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第一百五十三章 暗中告发 花宴举办的地点在太子府东面的花园里。 按常理来说,府中会专门偏设一处作为花园亭台赏玩之处,但是因为太子妃姬南十分爱花,所以在太子府的各处都种上了许多花。 莫兰尤爱牡丹花,牡丹花色泽艳丽,玉笑珠香,风流潇洒,富丽堂皇,被誉为“花中之王”。莫兰觉得其开的华贵大气,十分符合她的气质,也与她的地位十分相配,毕竟她将来可能成为魏国当朝*的存在。 牡丹的品种和色泽繁多,太子府中种植的有黄、绿、肉红、深红、银红。银红为上品,以黄绿为贵。花期五月,果期六月。 就连不怎么爱读书识字的莫兰都知道那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莫兰存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登上后位,与姬南相携,共揽江山美景,荣恩胜极! 这个时候的太子府里大部分的牡丹花连残红都不见了。 当然,太子府中不会只有这一种,花开花落,四时皆有各种花卉在。 说实话,莫兰对在太子府中办花宴这件事情还是极为满意的,陛下能够把这件事交给姬南来全权操办,也是显示了对姬南的信任,这是件好事不是吗? 宴会放在今天下午,各家大臣们稀稀落落拖家带口的过来,估计宴会正式开始时要到晚间了。 太子府东面的花园原本是一片较为平坦开阔露天的地方,称之为露台。适合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开个诗会什么的,但是因为姬南不怎么爱参加这种文人墨客喜好的活动,所以才经由莫兰的手改造成了现在的花园模样。 但是因为姬南突然宣布要在太子府里举办宴会,而且规模不小的那种,所以稍微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放在东面的地方。 莫兰并没有改变那处露台的基本格局,只是在周围种上了许多花。 中间的露台是呈现折扇形对外辐射开,这是主家在的地方,折扇形状的旁边则是如同长桌形状分布开来,然后渐渐弯曲向,呈现出环形包围的趋势。 面积非常的大,容纳几百人是绰绰有余了,群臣过来肯定是够的了。 这个场地姬南和莫兰都十分满意,从太子府进门到这东边露台这里,仔细装点了一番,指引入场的地方都装饰的格外显眼,不至于到时候客人来了找不到路,而且一路上都会有侍从引导,整体都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他们两个是满意了,但是有人不是很满意,就单拿太子府里面的高若琪,高侧妃来说。 进了太子府也有段时间了,但是当初进门的时候就怎么没怎么出风头,进了门之后更是着急跟莫兰整争个高低都无暇顾及自己在府中的地位。 不知道莫兰是怎么想的,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任她闹腾去了,但是太子府后院的大权还是被莫兰紧紧攥在手里,丫鬟侍卫们根本就不将她给放在眼里。 姬南也是,原本只是匆匆情况下迎娶的她,几日一过,就权当她是路人了。这让她如何能甘心?越是缠着姬南越是被嫌弃躲避,搞得高若琪也是没了招。 最可气的是,这次花宴,她竟然连出席站在姬南身边的资格都没有,还不是因为莫兰说什么为太子的颜面考虑,如此正式的场合不适合将侧妃带出场,如果在群臣面前闹了笑话无法收场什么的。 因而姬南经过考虑之后,也就同意了莫兰的意见,让高若琪不准参加此次的宴会。 这是高若琪最气不过的地方,也不知道太子突然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莫兰受到了什么高人指点,变得如此的难对付起来,要知道当初高若琪刚进来的时候,太子和莫兰几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状态了。 自从上次齐舒的父亲齐尚书来过之后,姬南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 难道说上次齐尚书过来是给莫兰当说客的?可是也不对啊,齐莫两家根本没什么交集?还是说,会不会是齐舒在其中使绊子,让她父亲到府上从中作梗?为的就是压她一头?不得不说绝对是有这个可能的,因为她心里清楚,平时遇到齐舒的时候没少给她白眼。 要是真的齐舒对她暗地里下手,也说得过去。 但总归来说,现在她在太子府中的境况是令人不喜的。最起码是没有达到她所预料的那般,从莫兰手中谋得不少权力,从姬南那里得到不少宠爱。 男人都是好色的,只要她稍微施加手段,绝对就可以将姬南给迷的神魂颠倒的,何况在高若琪心里认为,她的姿色要比莫兰好上太多,如果不是身份的原因,莫兰是绝对坐不上太子妃的位置的。 说是这么说,想是这么想,精心打扮过一番的高若琪只能对着镜子揽镜自照,顾影自怜。 这衣服是时下最新款的,首饰也是太子府新送上来的一批金饰,穿戴下来也是显得贵气十足,十分符合她的气质。如此精心的准备就是为了能够有一天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结果现在她却被勒令待在屋子里不能出去。 她能高兴的起来? 闷在屋里一天的高若琪气的连饭都没有吃,肚皮都发出了抗议的叫声,想到外面精心准备的花宴,精致的食物,不由得丧气了起来。 花馔高若琪不是没有吃过,相反她还十分喜爱花馔,觉得颜色十分美丽,令人赏心悦目,食用起来也是滋味非凡。 这滇国来的奇花异卉,来自有着花都花之王国的滇国,这真的是难得一见的机会啊。要是错过了多可惜?而且下次也估计不会再举办类似的活动了,魏国和滇国的关系并不算得上很好。 就这么兀自烦乱颓唐的想着,高若琪从铜镜面前起身,然后走到了自己的床前仰躺了下来,大红锦被还未换,昨日红烛犹在眼前,今日已经是满室清冷寂寞了。 外面的天光从大亮转为了昏黄,一律缕夕光从门缝处偷偷挤了进来,恰好照在高若琪的床头。 “傍晚了啊……”眼睛敏锐的接触到了光线,高若琪不由得喃喃道,语气有些失落,花宴差不多应该要开始了吧。 “吱呀”的一声,房门好像被人推了开来。有人小心翼翼的探着身子走了进来。 高若琪浑身一颤,浑身都有些战栗,不由得猜想会不会是姬南进来了?以往姬南进来的时候也都是这样闷不吭声的。 “侧妃……”一道怯生生地细弱的女声响起。 高若琪紧张的心情瞬间跌若谷底,连回音也无。是丫鬟啊。 丫鬟秀园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唤了一声高若琪,但是对方显然并不想理睬她。 秀园等了一会儿之后不也不敢走的更近,只是看到高侧妃姿势不雅的躺倒在床上,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既然她不回应自己,那就算了,还是悄悄的出去不要打扰高侧妃了,瞧着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毕竟被太子殿下要求待在屋子里不能出去参加宴会,也是惨兮兮的。 “什么事?”高若琪看丫鬟没有再说下文,反而是转身想往外走的时候,不由得叫出了声,虽然不是太子进来,但是万一是太子叫她出去参加宴会的呢?那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您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奴婢给您拿点饭食吧?”秀园听到高若琪突然出声,心下一慌,连忙转身跪了下来回道。 “不必了。”听到还是与太子无关,高若琪就打不起精神来了,吃不吃又怎样呢?少吃一天又怎样呢? 秀园听出高若琪无精打采的声音,知道自己的主子肯定是在为去不了花宴郁闷有关,于是大着胆子试探的说道:“侧妃难道不想前往花宴吗?众多的宾客已经到了。” 这话听在高若琪的耳朵里跟讽刺有什么区别?瞬间被激怒的高若琪将床上的玉枕直接丢了出去,虽然是盲着扔的,但是也把秀园给吓了一大跳,屁股往后坐,连退了好几步。 “滚出去!你也是来嘲笑我的?谁给你的胆子?!啊?!”高若琪从床上起身,用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大声怒吼道。 “奴婢不敢,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过是想为侧妃出谋划策,不敢造次,还望侧妃宽恕奴婢!”秀园不知所措恐惧的看着高若琪,瘦小的身体如雨打枝叶般颤个不停,差点就要哭出声了。 “呵,你能出谋划策?你莫不是想笑死我?”高若琪不屑的看着她,目光睥睨看她如同蝼蚁一般。 “侧妃有所不知,昨日里,太子妃将上门来寻太子殿下的广寒王给撵走了!她一时失言将人给赶走,末了又威胁下人们不许说出去,奴婢还是晚上去井边打水偶然听到的,此事千真万确!”秀园惊惶的将她所知道的东西一股脑给说了出来。 高若琪微转了转头,然后目光又重新放到了秀园的身上。 “秀园,你说的可是实话?”高若琪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如果能抓到莫兰的把柄,对她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侧妃,奴婢所言千真万确,如有一丝虚言,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秀园担心高若琪惩罚她,让原本准备讨好高若琪的心思不成反倒是鸡飞蛋打,这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倒是有趣,府中的人谁都没有向太子殿下禀报吗?” “回侧妃的话,太子府中大小适宜皆是由太子妃掌管,若是不想当差确定能捞到好处,才敢冒着得罪太子妃的风险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呢。” “那你又是如何能够冒着得罪太子妃的风险来告知于我的呢?”自从高若琪进了太子府之后,她身边的亲信都有的没的被莫兰悄悄的给处理了,高家送来的人总是被莫兰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送了回去,以至于高若琪被逼到无人可用的地步,眼下有人主动过来跟自己说要帮自己。天上不会掉馅饼,高若琪也不傻。 “奴婢被太子妃派来侍候侧妃,应是一仆不会侍奉二主,奴婢从长远来看,还是觉得侍奉侧妃为好。” 这番话说的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秀园跟在她身边不过几日,竟然就能够寻着一个机会到她面前来主动示好,还坦然说明自己的想法,不可谓不冒险,甚至是有些大胆了。 能信吗? “侧妃,奴婢知您不信,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自会证明奴婢的决心,眼下您还是思考如何参加宴会要紧!”秀园提醒道。 “那,依你的意思,我应当如何去做?”高若琪心中一时也没了主意,眼前的丫鬟是个有心思的,倒真不若问问她的想法。 秀园看到高若琪对待自己的态度不是那么凶神恶煞了,压在身上沉重的恐惧感好像稍微那么减少了些,但是她还是不敢太过掉以轻心。 “依奴婢愚见,当初侧妃进府门时候表现的就十分张扬,眼中揉不得沙子,府中人皆知您的性情如此,太子殿下将您困在这里是因为怕您失了礼数,但是昨日太子妃之举已然是十分失礼之至了,所以,奴婢真觉得您可以去找太子殿下明说,太子殿下本就通情达理,据说后来广寒王殿下还亲自去滇国来的王子下榻的公馆处找太子殿下,如此,要是太子殿下知道王爷是逼不得已被赶出来的,那,太子殿下定然会对太子妃心生不喜了,而您也可以借口在花宴上及时看顾太子妃的言行不是吗?如此,侧妃便可合理正当的参加花宴了。” 高若琪听完觉得秀园说的十分有道理,但是由此又衍生出来些疑虑,她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你怎的消息如此灵通?” “奴婢在这太子府中待了五年之久,上下里外皆是通晓不少,自然是有些门路的。”秀园恭敬的回答道。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若非不是有求于她,今天断然是不会如此冲动莽撞的过来找她的。 “……”秀园听到高若琪的话也是微微有些讶异,她竟然就这么直接的问她到底想要些什么了。可是,她该不该说呢? “不想说也罢,若是以后为我办事办好了,你的事自然也不是什么事。”高若琪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蓄势待发 主仆二人一时之间都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再说什么话。 高若琪在心里盘算着,到底要不要跟像秀园说的那样,大胆去尝试一下,她说的没错,姬南确实待她们虽然冷淡,但是是真的极为通情达理,话都可以好好说的那种。 但问题是,如果她跑去揭发了莫兰,以后她跟莫兰的关系可就更加针锋相对了,如今她在这里孤立无援,斗得过她吗? 就在高若琪还在咬牙犹豫的时候,秀园借口宾客都来了,她得出去照应着,轻悄悄出了房门,然后将门给仔细戴上了。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高若琪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外面满是彩色灯火、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感觉,隔着一扇门,外面的天地也跟她隔绝开来了。 如果今天晚上,她高若琪没有露面,而是被锁深院里。 那么,明日,后日,乃至将来,只要莫兰的一句话,她都会永远的被关起来,不见天日。 气不过,怨不过,恨不过,恼怒不过,能怎样? 争,左右不过一个争字罢了!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怕的?人家做生意的还占个好铺位,看风景的还占个好山头,她是太子殿下娶到府中的高高侧妃!如何不能够争一争,露露面,好好的出口气? 今日怕不是那些达官显贵都来了,她要出去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接受别人的艳羡,她要在她过往看不惯的人面前好好炫耀一番,要让人悄悄她是在太子府中过得如何如鱼得水滋润非凡的。 而这一切都是要先将盖在她前头的莫兰给拉下马来。 打定了主意的高若琪不再犹豫,身上原本就穿戴的好好的,整整齐齐的,不用耗费额外的心思,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沉了。 鼎沸的人声不知不觉的间隙能够听到些许,深深吸了口气,高若琪站起身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在门栓的附近站定,然后抬起双手将本就掩着的门给用力的拉了开来,然后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足下生风。 就在高若琪四处寻找姬南的时候,姬南正在大门口接待来往的客人,纳兰且贺已经到了,早早的就去宴会场上准备了,厨房也分为了两个部分,一部分交给滇国的人负责,另一部分则是交给魏国的人来负责,就连碟子也是特地采用了两套,红瓷为魏,蓝白瓷为滇国所用,这样也就方便品评和分类了。 姬南的旁边没有站着莫兰,稍早些时候莫兰是陪同姬南一起迎接宾客的,但是姬南不放心后厨的情况,于是让莫兰到后厨去多少盯着点,别出什么岔子,太医随后就来了,今日的花宴极其重要,要获得陛下的信任喜爱,姬南知道此番花宴绝对要顺利的进行下去。 高若琪出来的时候有不少奴才侍卫们都看见了,但是谁都没有上前去阻拦的,因为太子殿下只是说让高侧妃不准参加宴会,并没有说是禁止她出房门,所以自然也没人敢阻拦她。 寻了个空子,高若琪拉着了一个看着眼熟,经常是伺候太子屋里的那个丫鬟,疾言厉色的问她太子殿下去哪里了。 丫鬟被吓得不轻,高若琪凶猛起来那是真的凶,那双吊梢眼斜往上挑的时候格外的狠厉,看着就让人不想让人与之对视,怎么着,怕的。 “侧夫人,太子殿下正在府门前接待宾客呢。”被拦着的丫鬟战战兢兢的说道。 高若琪松开了制住丫鬟的手,然后什么威风凛凛的杀到太子府门前去了。 即便是在太子府里的地位很尴尬,可能是因为家中独女的关系,又或者是平时飞扬跋扈惯了,高若琪对在太子府受到的一些并不公平的待遇在乎的也不多,只要不触及她的根本利益,她也一般不会跟对方过不去。 所以在她得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就把丫鬟给放了,自己认得路,就不需要她带了。 白天的太子府已经装点的很华丽了,当华灯初上的时候映照出来的景色简直如梦似幻。一路上的的彩灯还有红绸布不断,侍从们的衣服也是焕然一新,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远远的谈笑声、丝竹声、喧闹声、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太子府的东面,宴会举办的地点灯火辉煌,亮透了半边天,那些热闹欢腾的气氛皆是从那里出来的。 高若琪对着那个方向凝望了一会儿,不由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她今天定然要去,父亲说不定也来了,她是任性嫁过来的,定然要父亲看看自己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他们担心。 费慈安说不定也过来了,更甚至公主也过来了。 高若琪觉得,自己不得不露面的理由更多了。 思绪纷乱如快速翻动书页那般,高若琪转眼之间来到了府门前。一眼就认出了正背对着她的姬南,毕竟是自己的相公,那背脊也是自己拥抱过,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的。 深吸了口气,高若琪整理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去…… 齐府 齐尚书经过谨慎考虑之后,以齐萝是待嫁新娘不宜抛头露面为由,拒绝了她也想跟着家里其他人一起到太子府赴宴。 其实他私心里是觉得齐萝的身份还是差了点,不适合出现在那么正式的场合,因而本就不打算带齐萝去的齐尚书就给拒绝了。 其实若是别人家举办宴会,齐尚书或许就带着齐萝出去长长见识了,毕竟是要嫁到洛家的人,但是这不是前段时间,太子把他给请到府上去了吗? 当时邀请的是说仰慕他的才华,想与他谈诗论道。齐尚书当时那个心里美的啊,想着少梁城里那么多的人才,谁不着偏偏找他?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太子殿下十分的看重他,想跟他多多来往!这是好事啊! 于是,他当时就那么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坐上了去太子府的马车。 结果到了之后,也真的跟太子殿下一番恳切的深谈,尽管他觉得对方可能有些心不在焉之外,其他都很好,过程很圆满,他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风姿也是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夸赞。 虽然后来太子殿下问的最多的还是治国齐家,尤其是齐家的事情。 关于嫡庶、关于正侧,询问他的看法。 齐尚书给出的答案很简单,无论如何正室的地位不能倒,家中的后院乱不了,加上一家之主摆出绝对的威严来,任何人都不能挑战他的权威,以至于镇得住她们。 妾室之所以嚣张,不过是因为一家之主太过良善,不喜管教女人之间的争斗罢了,只要稍微晾着她们些许,情况自然会好很多,女人嘛,你越是搭理她,她越气焰嚣张,倘若你不搭理她,正正在乎你的自然会来找你,倘使不在乎你的,自然就不会再来烦你。 这番话齐尚书是有切身体会的,也算是几十年的亲身经历吧,当初他娶小妾的时候也是烦恼过好一阵,好在妾室乖顺,没给他惹事。 当然,姬南刻意不把自己的意图放的很明显,而是自然而然的把话题引过来,以至于齐尚书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姬南一直是诱导着说的。 齐尚书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原来姬南太子殿下是来套他的话来了。 所以,为了佐证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所以齐尚书自然是不能太过明显的偏袒自己的庶女,虽然平时在府中的时候他跟齐萝的父女感情确实不错,甚至要比齐舒还好上一些。 站在齐府大门口吹凉风边走神的齐尚书半晌无语,觉得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怎么开始变得爱胡思乱想了? 唐莲早已经打扮好了先上了马车等着了,只有齐舒还没有好,还在整理打扮自己。 齐尚书理解女为悦己者容这种心思,所以也就没有催促着她,反而是耐心的等待着,收拾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去见广寒王,到时候,没准两人的感情在花宴上就变的更好了,然后娶亲之事也就更加好谈拢了。 如此,那便是完全按着齐尚书设想的走了,这段时间顺风顺水的让齐尚书觉得是不是烧的高香灵验了,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回头再多上几注。 齐舒戴着一方白色的面纱身着玄色及脚踝的长裙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灯火倒是能够依稀照的清楚齐舒粉白的小脸。 齐尚书背着手就在那耐心的等着,等到听到丫鬟提醒说是齐舒过来的时候,忙不迭的就转过了身,看到齐舒的模样,虽然是端庄大气得体,但是怎么看怎么少了些女儿家的柔美,倒是像个中年命妇般的穿着。 未免有些土气了吧?齐尚书皱着眉打量着齐舒,上下仔细看了好几遍,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满意的。 “舒儿,你就没有别的正式的衣物了?如此装扮失了些生气。”少了平时的灵气。不得不说,他的嫡女平素还是很耐看的。 “父亲,舒儿并无其他繁杂的衣物,加上这衣服舒儿觉得十分庄重合适,若是穿的太过花枝招展,未免有些失礼,如此庄重的场合,群臣皆在,考虑到父亲的颜面,还是就穿这个吧!” 齐舒先前也是在屋中挑了许久之后才决定下来的。 齐尚书一听这话也有些道理,毕竟那样的场合,不出错不丢丑即是最好了,哪里指望什么出风头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知道了 在场的宾客差不多都已经要到齐了,府门前稀稀落落的只剩下一些围观的百姓,他们自然是没什么资格能够进入的,所以也只能好奇的打量,站在高墙外面臆想着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普通人家希望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原因或许可能就是在这里,有天也能够看到高墙里的景色,而不是这能看着这纵深的沟壑,望洋兴叹。 门口的侍卫看着写满了的两本厚厚的登记簿,也是惊叹今天竟然能够来如此多的朝臣,平时太子府里因为被太子妃把持着,所以很多宴会什么的都是不举行的,来拜访太子殿下的也多数要经过太子妃的筛选。 德行有亏或者是家世身份太过低微的也不行,所以很多人都被太子妃给拒之门外了。这些太子殿下都不曾知晓。 不过,今天晚上开始,怕是知晓了。 因为就在太子殿下亲自接待宾客的时候,高侧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要求见太子殿下。彼时太子殿下正忙,加之殿下先前说过不允许高侧妃参与此次宴会,所以太子殿下毫不犹豫的就给拒绝了。 但是高侧妃却有些不依不饶,强行要见太子殿下。 殿下几乎要发怒了。 这时候正巧高林高大人来了,正好是高侧妃的父亲,带着他的夫人过来了,高家就这么一个独女嫁给了太子殿下当侧妃,无论如何就算不喜人家,也不能不给他老丈人点面子。 趁着高大人还没发现站在旁边被丫鬟拦着的高若琪,姬南借口自己有些事务未办,要走开一下,顺道就走到高侧妃那里,将人粗鲁的给拉到旁边去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但是高若琪就很高兴,只要宁泽愿意听她的话,那么就还有解释说服的机会,她到宴会上路面的机会也就更大。 侍卫帮忙隐蔽了太子殿下的身形,以至于刚刚进府门来的高大人夫妇并没有看见太子殿下和高侧妃。 后来等到他们二人回来的时候,竟然奇异的发现,太子殿下的脸色有些难看,而高侧妃的脸上则是有些浅浅的喜悦。 “以后,府上来了任何人拜见,不需要通过太子妃,直接报到我这里来,任何人都报到我这里。也不要去问太子妃,如果我在府中直接通报我,不在,就立即记录下来。”姬南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了。 如果不是高若琪告诉他,他还真的不知道原来莫兰竟然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昨天下午的天气有多热他是切身体会到的,他自己都觉得骑马在外都晒个半死,但是宁泽却因为担心花宴的事情亲自上门禀报,结果却被莫兰给撵走了? 直等到宾客差不多没了的时候,隔了那么久姬南才又冲着侍卫说了第二句话。只听得他说:“昨天下午本殿下不在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侍卫们皆是惊恐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殿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们明明已经被太子妃警告过了不许吐露一个字的。 “说!”姬南的语气森寒,听得人心里发憷。 姬南身后站着有些神气的高侧妃,方才恍然大悟道,这肯定是因为高侧妃告状了,如果不是她告状,殿下怎么突然就知道这件事了?! 好,既然已经有了出头鸟,那他们便是什么也不怕了,前面有人替他们挡着了。 于是你看我我看你,终究是几个侍卫七嘴八舌的一起说了出来,包括昨天下午莫兰太子妃对着广寒王宁泽说的极为难听的话,把人家大热天直接赶走,连口水都没给人喝,王爷分明是匆匆赶过来的,脸上都有不少汗意了,脸色也不是很好。 姬南听到这话之后,脸色气的铁青,好在夜色灯火掩映下看的不是那么真切,原本还十分的雀跃的心情就冷落了下来,散发出来的气场也是极为的令人紧张。 高若琪虽然整个人心都是在颤抖的,但是好在姬南真的将她说的话都给听进去了,也默认了她可以看顾莫兰的事情。 毕竟莫兰不经意间犯下那么大的错,还知情不报隐瞒着众人,这就很过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莫兰只手遮天这太子府呢。 姬南和高若琪都是属于心比较大的人,完全不将那些细枝末节给放在眼睛里,只有当事情变得严重了,或者说是触碰到底线了,他们才会发作。 偶然知道莫兰私下里竟然那样对待宁泽之后,姬南便是当即下定决心要好好整治整治莫兰了,真当这太子府姓什么都忘记了? 侍卫们在禀报完毕之后谁也不敢说什么,乖乖的退在旁边,然后微微抬眼瞅着姬南预备的动作。太子殿下也忍着自己的怒气,面带“微笑”着将人给接待完之后,直接离开了府门前,而那些侍卫则是面面相觑继续守着府门,今日来宾众多,自然是要重兵把守。少梁城里管理日常秩序的官吏是积极配合太子府,就今天重大的宴会而言,投入了许多的兵力。 姬南走后,高若琪也是跟在太子殿下的身后一道走了,他们算是看清楚了,太子殿下终于有了自己拎起府中权力的意识了,而不是任由太子妃摆布了。 难道说娶个侧室真有这么大用处?搞得他们都暗自有些心动了,何况这新娶的侧室还比太子妃莫兰漂亮。 正好,莫兰后厨的事务差不多也安排好了,簇拥着丫鬟侍卫跟纳兰且贺一道前往举办花宴的露台。 两人你来我往的十分守礼的聊了起来,说的内容也都是中规中矩互相夸捧的那种。 有个穿着橙红色的衣裙的丫鬟匆匆从前厅过来,面上有些急色,差不多就要冲到莫兰的面前了,莫兰给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示意别丢人,赶紧把人给拦下来,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在滇国王子面前丢脸。 这丫鬟是莫兰房里的,名叫依依,虽然事情很紧急,着急汇报,但是她也认出太子妃旁边站着的人身份不一般,不能冲动,所以还能暂时忍下来了。 担心的是如果等下遇到了太子殿下和高侧妃该怎么办? 太子妃现在还不知道那件事已经被高侧妃给抖搂出来了,据传话的侍卫说,殿下真的很生气。这很生气不知道是个什么程度了,想着要是太子妃提前想出应对的计策会不会就好一点,不至于到时候自己乱了阵脚。 莫兰自己也奇怪,依依平时不是什么莽撞的丫头,但是,今天怎么会突然这么不知分寸的冲过来,定然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而且可能很紧急。 想到是如此,莫兰自己心里也有了些焦虑的感觉,不行,得赶紧将纳兰且贺送到宴会的地方,然后再伺机好好问问依依,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通往宴会的地方,路径两旁都是有人值守,还挂上了彩绸灯笼,就是为了防止来的人迷路找不到道。也防止有些人会乱闯太子府,引起什么骚乱。 莫兰不经意间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引导着纳兰且贺往东面去,但是似乎纳兰且贺倒是不怎么着急,还是慢悠悠的,又或者说是他看出了莫兰的焦急,故意吊着人的。 就在一个转弯就要到达的时候,不巧迎面就撞上了对面同时往这边走的姬南和高若琪。 依依看到此情此景吓得简直要晕过去,完了完了,太子妃还不知道殿下已经知道了昨日里太子妃失言的事情了,这可如何是好? 纳兰且贺看到姬南的身后站了一个比他旁边的太子正妃要标志些的女子,不知是哪位?听说最近太子殿下新娶了一个侧妃,难不成就是这位? “太子殿下!” “纳兰王子。” 姬南和纳兰且贺迎面打了个招呼,高若琪听到姬南打招呼说的话,知道面前这位看起来有些平凡普通的男子就是滇国的大王子,将来继承滇国的人,也是款款的行了礼。 “这位是?”纳兰且贺极其自然的问道。 高若琪跟姬南的身后姬南是知道的,任凭她跟着就是了。 “王子见笑,这位是本殿下的侧妃。”姬南微微放松了面部表情,使得自己的神情看起来不是那么艰难。 “原来如此……”纳兰且贺不好说出夸赞人容貌什么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应声。 姬南虽然说是见笑,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见笑的模样,很是自然的岔开了话题,然后将纳兰且贺引入举办宴会的地方,就在转弯直走数十步就到了。 莫兰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带微笑的高若琪,怎么回事?她怎么被放出来了?不是说好了今天这个场合不是不太适合侧妃出面吗?为什么莫兰还能跟在太子的身后? 她有些想不通。 姬南和纳兰且贺走在前头,高若琪轻蔑地看了一眼莫兰,然后忙不迭继续追了上去。 莫兰不可思议的看着高若琪,谁给她的勇气这么嚣张了?竟然敢如此的对待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说她不想在太子府待下去了? 等到他们几个都走了,周围只剩下莫兰的人还有看守的侍卫之后,依依方才从人堆里出来,怯生生的说道:“太子妃,奴婢,奴婢想要跟您说的就是,这个事情,高侧妃被放出来了,并且她跟太子殿下告状了,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 听到这话,莫兰猛然瞪大了双眼。 第一百五十六章 花宴 什么?他知道了?不可能,她明明警告过那些仆人不许说出去的,姬南怎么可能会知道? 依依浑身瑟缩不止,声音孱弱可怜地说道:“是,是高侧妃跑到府门前去找太子殿下,估摸着太子殿下就是这么知道的。” 高若琪!这个女人!竟然告她的状?!莫兰恨不能咬碎了一口银牙,胸脯不断的上下起伏,莫兰气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旁边的丫鬟和侍从纷纷低着头不敢看太子妃的表情,个个瑟缩着,唯恐对方将怒气怨气撒到自己身上,府上暂时的这两个女主子,虽然有正侧、地位高下之分,但是哪个都是难伺候的主。 要是这次太子殿下能够察觉太子妃平日里十分严苛的管束,稍微让他们放松放松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吧。 半晌之后,莫兰终是有所行动,这宴会上不能没有女主人,无论如何她得去主持大局,站在姬南的身边,如果不这样的话,站在姬南身边的可就是高若琪了,她怎么可能甘心让高若琪站在她的位置之上?开玩笑。 这样的场合,就算姬南跟她生气,那也不能摆在明面上,不然丢的可是他自己的人。过后找她算账那也没什么,那时她也应该差不多想到应对的方法了。 虽然是这样想,但是实际上莫兰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她只能先这样安慰自己,不然怎么想呢?把事情想着越糟糕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只要在宴会上表现好了,姬南还是会看到自己对这个府中的重要性所在。 簇拥着丫鬟往宴会的地方走去。 朝堂上的大臣,无论是地位举足轻重的,还是默默无闻的,还是不上不下的,什么层次的都是拖家带口的过来了。 有的人则是称病抱恙,说是不能来,下次亲自来太子府上赔礼道歉。 有的人则是观望陛下的态度,不知道是不是此次花宴登了太子府的门是否就意味着他们站到了太子的阵营里去了,如果这是试探的话该怎么办?想了想,也不会来了。 有的人则是真的不喜甜食不爱花宴也对此不感兴趣,亦或者是记恨国耻,不愿意见到滇国纳兰且贺。 总之各种各样的原因之下,朝臣约莫有四分之三没有过来,剩下的除了姬南眼熟的,就是跟他交好的,陌生的还是少。 莫兰走到主人所在的位置的时候,发现姬南和纳兰且贺正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聊天,而高若琪也是面带微笑的站在旁边,今日她穿了一件粉紫色的衣裙,星子和灯笼透出来的光芒使得高若琪的身上看起来星星点点的有些闪,直觉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但是在莫兰看来,这跟打扮的花枝招展没什么区别,反观莫兰自己,穿着的是一身月白色的衣裙,为的是应和姬南身上的衣服的颜色。两人毕竟是夫妻,自然这衣服的搭配也要看起来是一对,这是莫兰自己十分的坚持的想法。 可如今看来,这端庄优雅的衣裙,真不如高若琪穿着的花枝招展,姿容妍丽。本就在容貌上逊她一筹,今晚妆容打扮又逊她一筹,不知怎么的,莫兰忽然有了负气离场的冲动。 姬南跟纳兰且贺谈笑间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莫兰低垂着头悄悄从刚才那边过来,但他也没有想主动上前去找她,还在生她的气,虽然宁泽不会与他计较,但是莫兰的做法实在是太失礼,也不怪人高若琪会出来跟他告状。 女人都是个闲不住的,姬南心里腹诽,心里也是愈加的不耐烦。 “太子殿下,纳兰王子。”一道清逸的声音响起,正在谈话的两人不自觉的就将目光移了过去。 是宁泽。 姬南冲着宁泽点了点头,纳兰且贺则是笑着打了声招呼。 在众多的人面前,尤其是像这样的宴会,宁泽是秉持着能少说一句是一句的原则,寒暄完就打算走,当然,也没人拦他,这宴会本就开的自由、闲适。 岂料,就在宁泽转身的时候一个翠绿的身影意外撞了过来。 高若琪目光流转刚好看到了,在众人还在呆愣之际连忙打了圆场:“哎呀,慈安,你怎么到现在才来,都找你老半天了。”她状似抱怨的说道,边闪身过去将撞在宁泽怀里的费慈安给拉了出来。 姬南看了一眼费慈安,目光中有淡淡地赞许之意,能够及时出来解围,是个机灵的。 就在高若琪将费慈安给拉到身边的时候,莫兰趁此机会就站在了姬南的身边,刚刚好插进了姬南和高若琪中间。 宁泽撞上的人被拉开,皱了皱眉,目光清淡也没落在谁身上,面无表情就准备离开。 但是不远处刚好齐舒愣愣的看着这里,齐尚书和齐夫人站在旁边,手上还各自端着酒杯,看样子是要过来跟姬南敬酒的。 这,这是个误会!他没抱那个费家的小姐,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王爷跟这个小姐真有缘分啊,上次在公馆外面说话的也是这位小姐吧?”纳兰且贺此时却表现的像个不识时务的人,没看到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或多或少不自然的感觉。 声音不大,刚刚好齐舒也差不多可以听到。 姬南和莫兰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齐尚书已经端着酒杯上前了,刚才的情形他选择性的忽略了,男人嘛,谁还没几个投怀送抱的?何况广寒王宁泽还是那么多女子恨嫁的对象。 齐舒跟着父亲上前,学着父亲的动作给太子殿下敬酒。 “郡主,你也在啊?瞧着穿上这玄色的衣裙倒是差点没看出来,这也太低调了些!魏国的女子一向明艳,像郡主有些特别的还真是的少见。”纳兰且贺热情的冲着齐舒说道。 “纳兰王子,这是魏国的正服款式,用于比较正式的场合,本郡主以为来花宴上是为不失礼的举动呢。”齐舒不软不硬的回了去。 众人看看齐舒的衣裙,再看看宁泽的衣服,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跟商量好了似的。 “原来如此。”纳兰且贺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也不会多纠缠什么。 敬酒完了之后,齐舒看齐尚书还想在太子身边攀谈的样子,于是自己先行了礼,然后带着母亲唐莲回到自己安排的座位上去了。 在这个过程中,齐舒看都没有看宁泽一眼,像是直接无视掉了那样,搞得宁泽满心欢喜见到她却突然被人浇了冷水一般,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只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眼巴巴的用眼角余光偷偷瞅着齐舒。 不一会儿,宴会开始了。 姬南过去没怎么在人前发表言论什么的,他总觉得自己可能言语间有些粗俗,不似文人说话那么文绉绉的,但是今天能够得一这样的机会,还是十分开心的。 简单的向来参加花宴的宾客表达了自己的欢迎,另外向众人隆重介绍了一下滇国的纳兰王子,尽管在朝堂上的时候众人都已经知道了。 “今日花宴不需多在乎礼节,尽情畅饮即可,魏国的花馔由本国的厨师亲手制作,而滇国的花馔则是由纳兰且贺带过来亲手制作的。红色碗碟装着的是魏国的,蓝色碗碟是滇国的,这样也易于区分……” 约莫是觉得说太多废话也不是很好,所以姬南大概说了一下,然后就宣布宴会开始了。 为了配合这次花宴,不仅仅是增加了原先莫兰已经栽种的花卉,也从其他地方暂时调来了各种各样的花卉。 花宴上,每个人面前的案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碗碟,确保每位宾客都能够享受到此次宴会。 姬南自己数了数自己面前案上放置的,有两种混合花酿、盐渍的花瓣、糕饼点心、酥饼烙饼、花瓣炒制的坚果、花蜜、的以及果蔬与花做成的凉拌等等。 魏国时下的花卉大多还能辨识,但是滇国带来的奇花异卉就有些难以辨识了。 周围布置了很多照明的用具,不说露台这边跟白昼一般,但是至少也是明亮的足以让人看清楚大致的情形。 何况这花宴上的事物吃起来滋味不是特别惊艳,但是这色相就足以吸引人了。 何况他们也不是专程过来只是为了吃的。 齐尚书发觉宁泽就在他们的邻桌十分的开心,不像即将要成为的亲家的洛家,还在另一头呢。 殊不知,这肯定也是宁泽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不然也不可能那么巧就在一起。 “诶呀,王爷,这么巧啊。”齐尚书在姬南宣布了花宴开始之后,也是象征性的用了一些花馔,但是说实话,他还真不爱吃这些个甜腻腻的东西,然后稍微等了会儿,他便开始起来行动了,对于齐尚书来说,这花宴就跟交际会差不多的。 不趁着这个时候多跟同僚上级套近乎,平时的时候哪有什么机会呢?想是这么想的,自然齐尚书也是照着这么做的。 “齐尚书。”宁泽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瓷杯,里面应该是每个宾客桌案上都有的花酿之类的,跟齐尚书对饮了一杯, 宁泽方才又坐了下来,看脸色略微有些忧郁,齐尚书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人,看到宁泽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对方自己欲与自己多交谈,所以也就干脆的走开了。 夜再长也有尽头,齐尚书还有那么多的同僚要去套近乎,可不能就这么死盯着他未来的准女婿一个人。 齐舒也注意到了隔壁桌的宁泽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花酿,忍不住自己也伸手拿起了一杯尝试。虽说她并不怎么爱吃甜,但是被宁泽带的也有些嗜甜了。 几乎是唇边沾到的时候,齐舒就确定可能宁泽是会喜爱这味道的,馥郁的蔷薇香气?梅子的酸甜?不粘腻不刺嗓子,很清透,味道很好。 看了看桌子上的,刚刚自己倒的好像是蓝色的瓷瓶。 一杯下肚之后,齐舒又倒了杯红色瓷瓶的,再入口时口感较前面蓝色瓷瓶的要差了许多。 不愧是花之王国出来的东西,魏国本国的东西不能说不好喝,但是先入为主,齐舒还是觉得滇国的这个喝起来要更好喝些。 不知道宁泽是不是这么认为的。 想到便是偷偷转头过去看,不料正撞入了宁泽的眼里,对方眼神里杂乱满满的情绪感在齐舒看来十分的心惊。让齐舒慌乱之中就将眼睛给移过去了。 心虚的十分明显。 而宁泽也很不爽,干嘛躲开他的眼神,明明就在偷偷看他,看就看是了,他还能吃了她不成?想想就觉得生气,有这么样的吗? 不行,他要当面问清楚,为何装没看见他一样。想着便是握着酒杯朝着齐舒的方向转身了。 齐舒感觉到邻桌的动作,不过是数十寸的距离,身边人在做什么自然能够感觉到,但是他不要冲着她来就行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宁泽就是冲着她来的。 当宁泽的声音在齐舒的耳边响起,周围热闹的声音仿佛瞬间就被布给盖上了那般。齐舒是再也听不见任何,只有宁泽说的一句:“你怎的如此对我!”声音很轻,还有些咬牙。 语气有些凶狠,像是小狗咬着了线团球死死不松口,又像是叶子胖猫捂住了蝴蝶定定的瞪视。 齐舒不由得莫名想笑。 她怎么对他了啊?噗。 没憋住齐舒还是笑出了声,轻轻咳了咳,嗓子在喝了那红色瓷瓶里的花酿之后,喉咙口有些微黏微痒的感觉。 宁泽不满的看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齐舒还是觉得莫名好笑,凝视着桌案上摆在她面前的东西,想到刚刚宁泽盯着那瓶蓝的喝了好几杯,也不知道够不够喝,要不,把自己桌上才倒过一杯的给他? 齐舒盯着面前这蓝色的瓷瓶发呆。 宁泽看着她的反应觉得有些奇怪,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花酿干什么?是跟他一样觉得这蓝色的花酿好喝吗?可惜他的快喝完了,要不等等问人再要一瓶给她好了! 但是没想到,齐舒竟然偷偷将手伸了过去,将那瓶蓝色的给拿了下来,然后偷偷往左边的桌案上送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惊变! 齐舒就那么小心翼翼的将那盛着花酿的瓷瓶给放到了宁泽的桌子上。 宁泽有些好笑看着齐舒的动作,就算是大大方方放上他的桌子也没什么人会说她的,至于这么小心吗? “我知你喜欢这个。”齐舒瞅了瞅四下无人,然后悄悄的对着宁泽说道,脸上却是标准的一本正经。 “……”她肯定是一直在观察他,不然她怎么知道自己是盯着这个喝的,而且还快喝完了。 “嗯,那就多谢郡主了。” “……”齐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觉得宁泽奶凶奶凶的,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想了想,又说道:“那天我给你写的书信,只是胡言乱语,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郡主一番好意,我怎能不放在心上?我非但放在心上,而且还确实去做了”宁泽自信的说道。 齐舒听到这话不由得看向宁泽,发现他正盯着什么地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竟然看到了一个似曾见过的人。 “吕太医。”宁泽意思有所指的说道。顿了顿,“邱太医推荐给我的,说是辨识花草的高手。” 他果然听信自己的话去找邱太医了,齐舒的心里一悸,手心也微微捏出了汗,道是天气热,这边热,心头也热,手掌心也热。 “阿舒,谢谢你。”宁泽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从桌案下面扯了扯齐舒的袖子。 登徒子!齐舒恼道。 宁泽收回了自己的手,正襟危坐着,面前刚刚路过了一个大臣,跟他打了招呼,宁泽则是点头示意。 等人走后,宁泽就开始挑拣起自己桌上的东西来了,咸的都不吃,阿舒可能喜欢吃,他觉得好吃的都不吃,都给阿舒吃。 看着宁泽在挑拣自己的案上的碟子,齐舒有些惊恐,那么多挑出来的不会都要给她吧?那数量这么多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王爷,要不我们去看看吕太医那边吧,瞧着挺热闹的。”为了打断宁泽挑拣的动作,不得已齐舒寻了个借口,让宁泽起身随她一起去看吕太医那里。这样话也不至于他在那里挑拣碟子了。 宁泽瞧了一眼齐舒,有些惊讶她居然会主动邀请自己去看热闹?又发现她警惕的看着自己的手,方才恍然大悟过来。 “既是如此,那走吧。”宁泽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朝着吕太医的方向走去。齐舒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齐尚书去跟他那些同僚攀谈了,而齐舒母亲则是去到平日里还算相熟的人那里去了,齐尚书让她离开的,说是别妨碍广寒王跟齐舒聊天什么的。 吕太医旁边围了不少人,更多的是跟齐舒差不多大的女子。 只听得吕太医捻着一把灰色的胡子,然后指着面前摆放的花篮,捡起一朵就开始介绍。 “这枝洁白无瑕的是茉莉花、这枝五角边白里黄的是鸡蛋花、这是君子兰、这是三色堇、这是葛根花、这是木槿花、这是白掌。 此花的功效是…… 此花能食、此花不能食。 此花不可串食……” 吕太医的语速很快,齐舒听的不是很清楚,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宁泽的个头很高,自然能够越过众人看到吕太医在挑拣着什么,但齐舒就只能尴尬的站在一旁了,倒不是她的身量短,只不过围着看的人太多了,或许是识的这些花草知识在平常有应用的到的地方,又或许是得空能与太子殿下和纳兰王子攀谈一二。 宁泽看了看齐舒,又看看吕太医的方向,知晓她可能看不到,于是就淡淡开口道:“要不,我们回到座位上吧,本王有些饿了。” 齐舒的脸有些微微发烫,她知道这是宁泽在给他台阶下,以缓解她只能看到人墙的尴尬。 “嗯。”她低低地应了声。 正待准备转身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盆碟哗啦碎裂了满地。 众人皆是一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纷纷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较为肥胖如牛的女子,姿态不雅的趴在倒下来的案桌上,杯盘狼藉在地,一动不动的模样像是死了去! 皆是一片骇然的神色。 宁泽皱了皱眉,立刻喝道:“吕太医!”因为周围的声音皆因这变故而消失无形,所以,宁泽的声音就变得格外的明显。 吕太医抖愣了下,然后连忙应声,立刻就拨开众人去到倒下来到女子处了。 因为这女子实在太过胖了,浑身厚实的的肉如同山墙一般。单靠吕太医一人,是断然不能将其给抬起来或者翻个面的。 不翻个面怎么能医治?也不知道这女子是哪家的家眷。 围观的人自然不敢上前,还是几个侍卫过来帮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女子给翻了个面。这是煎鸡蛋,这是烙饼呢。 吕太医看到人翻过来了连忙就去探鼻息,翻她的眼皮,撬开她的嘴巴。 所有人都静待着吕太医判断这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够有的救了。 齐舒和宁泽对看了两眼,眼中透露出隐隐的担忧之色,他们担心的,还是发现了。可是按道理说齐舒已经提醒过了宁泽,有毒的,不可食用的花卉都应该检查出了,串食的花卉也应当注明出来了。 滇国那边的花馔虽然是滇国自己处理,但是应当还是派人专门监管、试毒、以及多道防线的,不会轻易就发生事端的。 要是传出去太子府举办花宴闹出了下毒事件,以后谁还敢来太子府赴宴?不会为了吃点饭就将小命都给搭进去的。这对太子的声誉也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不过讲道理,要是纳兰且贺在魏国闹出了下毒的事情,他自己绝对也是逃脱不了干系的,没有特殊的离忧也不至于这么做。 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要是出来,对姬南是百分百的不友好,只能祈祷这个胖女人无事了。 姬南在反应过来之后也知道此时最要紧的是控制好局面,让慌乱的众人稳定下来。 “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姬南一声令下,还好随侍的侍卫够多,不然这人群奔走慌乱的还真的难以控制。 宁泽让齐舒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而宁泽自己则是走到了姬南所在的方向。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势必要站在姬南的身边,协助他处理此事的。 待人群安定下来之后,吕太医的诊治结果也是出来了。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是不是中毒的时候,吕太医先是作出了说明,今日王府里所有的花,在花宴开始前都经过了准确的检查,确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请大家放心食用,一切饮食都是经过太医院的太医诊断过的。场面话说完了之后,方才切入了正题。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女子是死是活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今日这倒下来的胖女子是哪家的还请出列!” 一直都没有人能注意到,这女子出事了之后都无任何家属出来认领,可是瞧着是穿着大臣家眷的服装,应该是有人认领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瘦削好像迎风就倒的男子走出了人群,走到了吕太医的身边。 “吴大人!你怎的?夫人都不要了?!”吕太医是认得这位大人的,掌管户部的,机缘巧合在宫中见过两次。 “这,这,吕太医,这夫人是怎的了?”吴敏低着头有些尴尬的低声说道,他的耳朵面部颈部都是通红的,像是树上结的大红喜桃,掩都掩不住,可见他也觉得十分丢丑大概。 “少吃点!给你家夫人好吃点!这是撑的晕了过去了!”吕太医痛心疾首的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这未免也太过可笑了吧?还有人能够撑晕过去? “这怎么不是?你们看他夫人眼睛都往上翻了。”可惜在场的只有吕太医一人,不然就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了。 “吴大人,您的妇人真的该落些油了。”落油的意思就是说她真的应该好好减掉身上的肉,不应该整天大鱼大肉吃个不停了! 吴大人尴尬的连连点头,看着面前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夫人,抹了抹头上的汗。 众人也都是释怀了。 还好,不是下毒。姬南的心里重重的舒了口气,还好,没闹出事,只是虚惊一场。 还好先前听从了宁泽的话,准备了太医人等,不然这个时候出现这种事,等到大夫过来诊断的时候,怕不是人都已经没了,消息传出去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子呢,到时候要是传的离谱出去解释估计都没人能相信呢。 若不是宁泽帮了大忙!想到这里,姬南自然而然的瞪了一眼莫兰,这无知女人竟然还敢把宁泽给撵走!蠢货! 莫名被姬南凶狠的瞪视给吓了一跳,心砰砰,整个人也忍不住浑身一颤。 纳兰且贺始终面不改色的看着现场,好像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般,可是当姬南和宁泽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时,他又恰到好处的表现出诚恳担忧之意,让人丝毫生不起疑心。 但是,谁都不知道纳兰且贺的心里却是如同波浪翻涌一般,心潮澎湃。 这个胖女人是他精心挑选的对象,说实话,这位太医再是庸医也能够看出来是轻微中毒的迹象,绝对不是他所说的吃撑了!怎么可能吃撑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反其道而行 纳兰且贺梳洗完毕之后躺了下来,他现在身处公馆里,专门接待异国人的公馆里。 婉拒了姬南留他下来过夜的邀请,还是骑马赶了回来。 他想不通,为什么事情没有按照他设想的来,或者说,这其中的哪个环节出错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在魏国京都少梁不会做出什么动作来,有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仍然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兵行险着才有破困局的可能。 本来就打算举办食花馔的宴会是从他从滇国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的,只不过以什么样的形式进行才是他应该头疼的问题。 想过最希望的是在宫中举办,但是怕魏国的皇帝未必肯卖他这个面子,后来也真的是如同他所想的那样,魏国皇帝真的没有给他这个面子,而是在太子的府中举办这场宴会。 在纳兰且贺看来,这个姬南太子,远没有他身边的宁泽聪敏。 就但从太医这件事情看来。 本是滇国和魏国合起来办的这场花宴,魏国负责魏国的部分,滇国负责滇国的部分,但是没想到宁泽竟然会提议将两国的花馔给区分开来,蓝色为滇国,而红色为魏国,所有的花馔都要经过太医仔细的审查。 细致周到之至,安排的精细无比。 虽然在此事上确实应该如此敏锐,毕竟他是异国人,但是要是搁在姬南太子身上,他发现他是个有些粗神经的人,并不能在意到这些,也给了他极好的钻空子的机会。 宁泽却来做了拦路虎。 又或者魏国的皇帝言墨知道他会如此,所以才派遣宁泽来防着他。 当时他本来没有打算要在花馔上惹出什么事情来的,但是偏偏宁泽的到来让他升起了一些争斗的心思。 那个胖女人身上的毒素很少,只是沾上了些轻微的花粉,是他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特意洒的,催发这种毒素的源头就在与那蓝色瓷瓶里的甜酿。 纳兰且贺断定这女人吃吃喝喝定然是少不了,这样的人也比较适合拿来用,扛得住,药性挥发的也晚。 既然不能真的毒死谁,让姬南名誉受点损也没什么,反正他所带来的所有花卉都是经过检查的,所有人也不会觉得他真的胆子大到什么程度竟然在太子府的宴会上动手。 可是,要是传出去太子对他看不惯的大臣下毒,借着花宴动手,那可就闹大了,说不过去了。 据他所知,这姬南太子殿下喜文厌武,所以在朝中跟许多大臣的关系并不交好,有的大臣还是他十分厌恶的,以至于相看两厌。 其实今天花宴上来的大臣大多是碍于魏国皇帝的面子才来的,不然这太子平日里都混迹于校场,怎么可能有时间会愿意结交群臣? 只不过,他一番有意无心的布置,并没有像他计划中的那样视线。 纳兰且贺实在是想不通,那个吕太医到底是怎么诊治的?明明是中毒,怎么可能是吃撑了?庸医的话怎么可能待在宫廷当御医?庸医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辨识出那么多的花卉?小小的花毒都分辨不出来?就算是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是也绝对不是吃撑了! 绝对不是! 纳兰且贺越想越气,气的简直直捶床板,平凡普通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凶狠杀意出来,眼神变得极其的阴狠。 “笃笃笃”房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刺耳。 纳兰且贺原本凶戾的脸色登时如同潮水般褪去,恢复了往日正常的神色。 “进来。”他应道。 一个身穿黑衣特色滇国服装的男子走了进来,头上的布巾盘头还未取下,天这么惹也不怕焐出痘子来。 “王子,魏国的公主殿下想要接见您,说是今日花宴有事耽搁了,未曾出席,倘若王子愿意,明日再宫中接见您。”侍从将宫里来的话传达下来。 魏国的民风如此开放的吗?堂堂公主竟然可以独自接见陌生男子? “此事隐秘低调,就算被人察觉,在京都少梁也无人敢吭一声。”侍从又道。 此话听着张狂,但是却显示了姬雪对于自身权势地位的无比自负,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能够此番也是仰仗于言墨对她的极度宠爱。 在滇国的时候纳兰且贺就听过这个公主的名字,只不过没想到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找上他了,殊不知找他又是为了什么。 但是即便是姬雪不找他,纳兰且贺也是想要会一会她的。毕竟或许这个人将来对他有用也是说不准的。 今日图谋失败使得纳兰且贺的心情不是很好,权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交代了侍卫回复说他明天一定会去之后就把人给打发出去了。 熄了灯,淹没在黑暗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梁,窗户外还有些光亮没有透进来,是天光还是灯笼的光他已无暇分辨,无边的睡意围拢过来,很快就将他覆盖了个彻底。 与此同时,刚刚经历一场虚惊,将所有宾客安置妥帖送走的姬南,也是重重的出了口气,回到前厅当中,毕竟他还有一堆烂摊子事情要处理。 首先要处理的就是莫兰,其次才是家中的事务,最后才是明日如果传出什么流言他该怎么处理,想到这些姬南就觉得头疼。 大部分侍卫和奴婢都被遣回屋休息去了,只留下几个还在前厅门口守着,毕竟等等主子们还要商议些事情。尽管他们已经呵欠连连。 依依站在左边瞪视着右边的秀园,秀园则是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正前方的下方,模样十分恭谦。当姬南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模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秀园。 他还是喜欢听话乖巧有规矩的丫鬟,那个瞪着人的瞧着好像是莫兰房里的,真是跟着什么样的小姐就教出什么样的人出来,教姬南如何不气闷。 莫兰在将剩下的事情收尾完成之后原本是打算回到房中休息的,今日花宴上的变故以至于大家到了后边的时候都有些意兴阑珊的。 那高若琪和费慈安全程都黏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那高若琪的父亲高大人也在在场,目光总是盯在高若琪的身上,害的她想过去教训她两句也不能。 时不时的还跑到姬南身边装乖巧装温柔,向众人显示新婚多恩爱,看到这些莫兰直觉自己有天要被气死,已经是被气的头晕眼发黑了。 可是姬南一句话,还要她们几个都到前厅去,说是有什么话要说,能有什么话要说?无非是想责怪她罢了,她算是看清楚了姬南真面目了,早先年的时候竟然还觉得他温柔忠厚又体贴,现在想来变脸翻脸无情最是冷血! 即便是她在心里怨愤无比,可是还是要规规矩矩听太子的话,到前厅去。 可是等到她到前厅的时候,姬南已经在了,高若琪正站在他的身边,不复以往恨不得黏在姬南身上的模样,而是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莫兰不自觉地冷哼出了声。 听到这声冷哼彻底激发了姬南的怒气,沉下了脸直接猛拍了一下桌子,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茶盏都直接被震碎了下来。 莫兰听到这么一声,腿吓得发软,脸色也是陡然间去了血色。 “广寒王宁泽如何你了?竟然将他从我府上赶了出去?当真是我不在府中你作威作福了?!”姬南冷声道,话语里的怒气十分浓重。 “殿下,您从何处得知此?”尽管莫兰心里吓得不轻直发慌,但是她还是忍着惧意提问道,她要知道是不是高若琪告状的。 高若琪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慌张,但是面上还是得意的神色为主。反正今天是太子殿下兴师问罪的时候,无论如何莫兰也不会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跟她过不去,除非是不想过了! “不管是谁说的,是不是你将人给撵走了?”姬南不耐烦莫兰左顾而言他,径直问着他想要的答案,今日他也很疲惫了,不想再听那些七七八八的借口,只想把这家事给处理掉,别再烦他的神了! “殿下!事出有因,您不能听她的片面之词!”这片面之词直指的就是高若琪说的话。 姬南被这话给弄的好笑出声,什么叫不能听他人片面之词?难道人家说的不是实话? “所以你是把宁泽赶走了是吧?以后若非……”姬南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莫兰给打断了,她算是听出来了,姬南这是要夺权了。 “殿下!若非王爷不是先对我动手动脚,轻薄在先!我又岂会撵他走?!!殿下非要将我给逼死吗?殿下只是听信小人的谗言!如何得知真相!”莫兰拿衣袖掩面,装作委屈的说道。 高若琪直接瞪大了双眼,眼球快脱框而出了。是真是假啊?宁泽竟然敢非礼太子妃?所以才被太子妃给撵走?她真不敢相信是这样的!不是吧! 在莫兰看来,哪个男人不好色?这种事情,一口唾沫一个钉,要是莫兰咬死了宁泽非礼他,宁泽怎么证明自己?这些都是女儿家占礼的。 莫兰心中不无得意的想。 岂料,下一刻迎接她的竟然是无情的耳光?!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夺权 “我只当你是个不知礼的,没想到你竟然还诬陷起人了!”姬南听到莫兰的话简直怒不可遏,伸手直接掀翻了桌子,脸上青筋暴起十分的恐怖。“你以为你是什么姿色?你何来的自信觉得姬宁泽会看上你?” 这一巴掌甩的姬南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麻,胸膛上下剧烈的起伏,粗粝的掌心也有些痛意,她打的很重。 莫兰被打的震惊的往后倒退了两步,脸色惨白茫然不知所措,或许是突然被打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莫兰没想过姬南竟然会动手打人,出乎意料的行为使得莫兰傻在了原地。 成婚四年以来姬南从来没舍得对她怎么凶狠过,即便是争吵也不会动手打人。捂着自己被扇的发红的脸颊,心中一片悲楚,接着就是满胸腔的委屈和哀怨。 就算是她污蔑人不对!就算是她信口开河! 但其实她侮蔑宁泽的时候心里也是十分忐忑的,不是不后悔的,可这不是想着天下乌鸦一般黑。 若是她真的冲着宁泽身上泼脏水,宁泽就算是浑身长满了嘴巴也是说不清楚的。而且姬南也是绝对不会往外传的,在场也是没有外人,高若琪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根本不会惹出什么祸乱,就是在这种封闭的情况她才敢信口开河。 可是没想到的是姬南竟然上手打了她?!不相信她说的话,反而说出这种伤人的话?什么叫她什么姿色? “殿下,你怎的不信我?!”莫兰眼眶泛红,被打的反应过来之后眼中适时的出现两泡泪来。 “装!你给我装!我倒是要看看你装到什么时候!”姬南冷笑道。心里简直就想冲着莫兰咆哮,什么东西! 莫兰也是愣住了,眼泪挂着没掉下来,平时没有怎么受过委屈,也没怎么示弱过,如此这番哭诉,难道还不能让姬南相信吗?还是说要加重表演的力度? 旁边站着的高若琪开始有些后悔了,她不应该为了看好戏过来的,要是太子殿下迁怒到她的身上,那她不就亏大了吗?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 “殿下!”莫兰径直跪了下来痛哭流涕,看着十分可怜。 姬南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莫兰,久久没有回应,目光从愤怒转为了失望冷漠。 莫兰抬起头察觉到视线的变化,不由得有些心惊,但是眼下她只能硬着头皮死扛着不能承认。鼻子一算,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过了好一会儿,姬南才开口说话。 “你说说,宁泽是怎么轻薄你的。”姬南的声音很冷漠,话语里听不出什么语气来。 愤怒消退了?他开始相信她了? “这,这怎么说呢?这妾身实在是说不出口。”抹了抹眼泪,这话问的莫兰有点心慌,这让她怎么说出口?男子怎么轻薄女子的这怎么说?姬南知道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深入追究呢? 人常说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话来圆这个谎。 莫兰没怎么撒过谎,做事也经常顾头不顾尾的,所以姬南这么一问,她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姬南就这么盯着莫兰,他已经抱定了不相信她的想法了,只是还想看看她是怎么编罢了,果然还是死咬着不肯说实话吗? “你可知道宁泽多年来未曾娶亲的缘故为何?” 莫兰有些疑惑,随即皱了皱眉,他不娶亲与她又有何干?她断然是不相信宁泽是半点女色都不沾的,除非是个短袖之辈,瞧着也不像,毕竟他不是对着那个齐舒献殷勤的很吗? “想必是万花丛中过,挑花了眼吧。”莫兰眼珠转了转,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莫兰,我与宁泽的关系如何你应当知晓,不认错也便罢了,任凭你倔强执拗,我,再也不管了。”顿了顿,姬南语气有些艰涩的说道:“既如此,太子府中的事宜,你只管后院,对外交往的事宜悉数不再交予你,还望你静思己过。” 这番失望已极的话在莫兰的耳朵里听来并不是什么好话,这是要夺权了吗?她挨了一巴掌之后然后夺了她的权?怎么可能! “殿下!莫兰说的是实话!他宁泽就是个好色奸邪之辈,打量妾身的眼神实在无耻露骨!这样的话您都不信吗?!”莫兰声嘶力竭的喊道。 旁边的高若琪缩到了柱子旁,然后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料想着姬南可能还会对莫兰动手。 “宁泽这辈子若是看谁的眼神露骨,除了齐舒,无他。”撂下这句话之后,姬南便大踏步的走出了前厅,再也不曾回头。 等到姬南的身影踏出门外之后,高若琪也是小心翼翼的沿着旁边蹿了出去,她也是怕的要死,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要是莫兰跟她拼个鱼死网破,她还真的觉得不值当呢。 这番其实多少也是因为她而起,要是莫兰能够乖乖的认个错,那不是也就没什么事情了吗?但是谁教她愣是不肯松口呢。 活该。 但是姬南的话也是着实让她震惊不已,原来宁泽心中有人的传闻并非是虚假的,而且居然还真的是那个好命的齐舒。 齐舒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够被广寒王给看上,她寻思自己也不比齐舒差啊,怎么宁泽就看不上她呢? 少梁城里怕不是又要多了个伤心人啊。 出了前厅的高若琪也没敢在外面多逗留,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姬南今晚料想是心情不好,并没有到她的房间里来过夜,不过这样也好,平时的姬南就比较难伺候了,生了气的估计就更难对付了。 今天晚上的遭遇高若琪算是看明白了,她要是想在这府中有什么一席之地,那还是得看姬南的脸色,只有攀附好了他,自己才能在这个太子府里活的滋润。 好在今日宴会让她狠狠的露了个脸,父亲都跑过来说群臣都想看她高家的笑话,但是没想到高若琪竟然一直站在姬南的身边,看样子颇为受宠的样子,瞬间众人的态度就发生了极大的转变,看起来丝毫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说是匆忙娶进门的侧妃,所以不是很重视。 瞧着今日太子殿下对高大人的态度也是不错的。 看来这高大人是真的攀上这太子府的高枝了,这太子府不再是莫家一家独大了。 不管将来莫兰要怎么对付她,今晚她都是毫不后悔的,高若琪在心里暗暗想道。 费慈安给她带来了消息,说是公主殿下会有些事情要交给她去做,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说是随后会通知,高若琪也是不敢不答应,她现在还处于十分摇摆的地位,姬雪公主要是想个办法弄死她绝对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不过那些都是旁的了,今天她兴奋的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了费慈安,费慈安非但没有赞同高若琪的做法,反而是让她小心那个叫秀园的丫鬟。 瞧着费慈安的精气神不是很好,有些恹恹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所以高若琪也就没怎么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高若琪寻思着是不是因为费慈安知道自己跟宁泽王爷没可能了,所以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不是说费家给费慈安寻了个好亲事吗?算了,不管了! 丫鬟拿着换洗的衣服陪着高若琪去浴房,待高若琪洗漱沐浴了一番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很后了,再过两个时辰不到就应该天亮了。 虽然整个人都有些疲倦,但她的脑袋里思绪还是转的飞快,不断回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与丫鬟秀园的对话,陪着姬南接待各个来府的宾客,跟滇国的纳兰王子交谈,跟父亲不经意的谈话,跟费慈安的碎碎念,以及目睹今日莫兰被打的场面,说实话,还真的是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 不过,经历这次最重要的是高若琪觉得她算是看明白了,打她嫁入太子府的时候,她跟广寒王宁泽就没戏了,就算是她没有嫁到太子府里面,她跟宁泽也不可能在一起。 费慈安和她也是看到了宁泽和齐舒在花宴上的互动,两人俨然已经是默认的一对了。 今日听到姬南这么说的话,那么不就是代表姬南是知道宁泽和齐舒事情的内情吗? 那么这样说来,姬雪公主那里可是知道吗?说不定宁泽和齐舒已经私下里互定终身了? 那公主怎么办?费慈安自然是不敢跟公主明目张胆抢人,但问题是现在人宁泽看上的就是齐舒啊。 要不,明天报备一下? 怀揣着这种想法,高若琪拉上了被子,合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临睡前还在疑问自己什么时候她也爱操心了?这跟她又有何干系呢? 回答这疑问的只有寂静的夜色和偶尔触风跳动的烛火了。 高若琪殊不知在她这样想的许久之前,姬雪已经上了齐府的门,摆明要让齐舒做小,嫁给宁泽,但是当时遭到了宁泽的拒绝,落了她的面子,以至于许久姬雪都不曾在众人的面前露面。 现在少梁城里传齐舒和宁泽的绯闻越是纷繁,不越是证明姬雪公主拿不下宁泽吗?全少梁的人都知道宁泽是当朝宝安公主姬雪看上的人,谁又敢肖想呢? 是没有人敢肖想了,但是不代表宁泽不会去肖想或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去了。 齐舒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一位是名动少梁乃至名动全魏国的广寒王,一位是被因退亲收获封号的晴明郡主。 若说是不配,也多是说的女子配不上男子,可是这要是男子主动追求的女子,那女子的地位可就不是在于男子之下了,毕竟是求娶。 第一百六十章 引诱 纳兰且贺没有被宫人引导去姬雪所在的宫殿,而是派人将纳兰且贺给引到了宫中的御花园处。 虽然是御花园,但是平时言墨很少过来这里,加之姬雪两个兄长都不在宫中居住,所以久而久之,这个地方就默认归于姬雪的私人领地了。 御花园里很大,做成了三岛两山的格局,示意向往仙人之地,又是誉为人间仙境。 姬雪还是很喜欢这御花园的,不为别的,这花园里都是听她的话全部种上了大红牡丹。巧了,姬雪也喜欢这大红色华贵的花,牡丹的其他的品种也有,不过都是那么一两株罢了。 听说太子府中太子妃也是种了不少,不过这品种肯定是没有宫中的齐全,经过花匠改造培育的花,使得御花园里哪个季节都有盛开的新栽的大红牡丹花。 姬雪坐在凉亭里,夏日炎炎,这外面的暑气在空气中蒸腾,隐隐都能看见透明火焰的形状了,像是在不断的灼烧着,这流火天真是令人躁得很。 大红色的纱衣下是勾人的雪白嫩滑,宫人谁也不看对着姬雪看,唯恐冒犯了她,冬天是他们最喜欢的季节,因为公主穿的多,他们也不会被挖去双眼。 姬雪手中粘着一只硕大盛放的红牡丹,瞧着枝柄还有尖刺,她竟也不觉得扎手。 “滇国王子可是到了?”姬雪目光流转,落到身边的一个公公身上,林朝文被她派出去办事了,田野也被她派去看着广寒王府上的动静了。 田野是姬雪最近提拔上来的一个手下。 难得今日姬雪身边半个男宠都没有,要是让人整天看着一群男子围在一个女子身边,那妩媚讨好的模样让人直升起想要呕吐的欲望。 感觉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公公忙不迭的就说道:“回公主的话,前头传来的消息说是马上就到了。” 姬雪没有应声,将目光放远了去,看到满塘盛开的莲花,眼神阴鹜了下来,这莲花可真教人生厌。 牡丹唯一的坏处就是不能种水里,只能局限在泥土地里,只能存在她种的御花园里。 若她是牡丹,定然不只开在这一处,定然是要多开些地方的,最好是开遍全魏国呢。 姬雪恍然想起,魏国的国花好像是母皇亲选的梅花。 思绪有些飘远了…… “参见公主殿下。”突如其来的一道男声,闯进了姬雪的耳朵里,将神情迷茫眼神涣散的姬雪给拉了回来。 “嗯?哦,是纳兰王子来了。”姬雪不急不缓的坐正了身子,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纳兰且贺坐到她旁边。 纳兰且贺行过了礼之后,顺着姬雪的指示坐到了她的身边。面带微笑看着姬雪,不知道公主此番叫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素闻这宝安公主容貌出众,喜好大红衣衫,这容貌还有些孩子气,但是这穿着打扮却十分艳丽,看在别人眼里就好像是小妹妹偷穿了姐姐的衣衫,而这衣衫还有些暴露。 纳兰且贺也觉得姬雪的穿着有些过于暴露,所以也不敢怎么正眼看她,眼神触碰到她红纱下的白皙丝滑的小腿肌肤都忙不迭的收了回来,脸上满是尴尬之色,耳朵也有些绯红,瞧着模样十分的纯情,久经男女之事的姬雪看着觉得好笑。 轻哧了一声,姬雪冲着宫人们挥了挥衣袖,示意他们都下去。 宫人们见公主驱赶他们也是纷纷往外退去了,直接退到了凉亭外数十步的地方,就那么远远的看着,除非是生了千里眼顺风耳,才能得知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姬雪这个地方选的十分的巧妙,周围的视野十分开阔的,藏不住偷看的人,周围也布满了她的眼线,有人若是偷听偷看立刻就能被发现。 就算发现了也不要紧,除了御书房的那位,这宫中还真就没什么人对姬雪造成什么威胁的,更别提告状了,毕竟姬雪在宫中的骇人手段众人都是心照不宣。 “王子可知今日本殿为何找你前来?”姬雪也不管纳兰且贺是否需要饮茶之类的,兀自将凉亭石桌上的一壶白玉瓷瓶拿在了手上,不需要酒杯径直对着嘴倒。 纳兰且贺看到姬雪的行事作风有些震惊,外人都道宝安公主姬雪玉雪可爱、活泼开朗,深得魏国皇帝的欢心,就连姬雪喜欢穿红衣的事情还是私下打听出来的。 私下里竟然如此放浪形骸?真是令人吃惊。 “这,属实不知。”纳兰轻轻摇头道。 姬雪微微一笑也不打算跟纳兰且贺多兜圈子,默了一会儿说道:“吕太医” 说到吕太医,纳兰且贺的目光当即锐利了起来。 “王子的小玩笑可真不怎么样呢。”姬雪略带嘲讽的说道,从她知道纳兰且贺与她的哥哥姬南联合起来要在太子府上举办花宴的时候,她就已经牢牢的盯上他了。 毕竟是在太子府办,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是众矢之的。 要是这纳兰且贺给自己的哥哥制造了麻烦的话,那他们可就是朋友了啊。 如今,她正是把这位“朋友”给请上了门。 “公主是说昨晚花宴上出的事情吗?说是一个胖妇人吃撑了晕倒了。”纳兰且贺打了马虎眼,故意将昨天吕太医说出来的官话给再说一次。反正这件事跟他从头到尾可没有任何关系。 “王子此番就说笑了,吕太医是我的人,他回来报备些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宫中最熟识花草的人在我手底下。” 纳兰且贺的心头微跳,努力暗示自己这是姬雪诈他的话,他可不能轻易上当。 “很轻微的花粉中毒,被人有意催发了。”姬雪看到纳兰且贺刻意镇定的模样,也是十分好笑,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会主动找上他吗? “王子是带的人手不够吗?还需要你亲自动手?路过了那胖女人身边三次,挤到了那身肥肉的滋味不好受吧?” 姬雪像是剥葱皮一般,一层一层的披露。 听到了自己路过那个女人身边几次都被观察出来了,未免有些不可置信,说实话他自己都有些不记得了昨天到底经过了那个女子身边几次。 “王子初来乍到便有这番动作,未免太不小心了,看来令妹跟你说的小心耳目看来王子并没有放在心上呢。”姬雪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似乎是觉得说了太多的话有些口渴了,姬雪仰头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瓶丢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蓝身白底的小瓷瓶,拇指粗细,放在桌子上立不住的那种。 “王子要不要试试?”姬雪拿着这瓷瓶冲着纳兰且贺摇了摇,似乎是有些炫耀的意味。 这回纳兰且贺原本脸上淡定的表情维持不住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一言一行竟然都被人看在眼里,调查的清清楚楚。 原本还猜想是不是姬雪诈自己,看来人家早就把自己给摸透了,实乃可笑。 “不过王子也不用太过担心,那些耳目本殿都一一替你除了去,在魏国,本殿还是保的了你的。”这话姬雪就往大了说去了,实际上她只是派人暗中跟着纳兰且贺,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罢了。 至于其他盯着纳兰且贺的人,关她何事? 纳兰且贺也不傻,对姬雪的话是半信半疑,只不过关于昨天的花宴这件事,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不过也没什么妨害,毕竟当时那个吕太医已经说那个胖女人是吃撑了,而不是中毒,查出来也是安然无恙。 “如此,便是多谢公主了。”纳兰且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既然有种被揭穿的感觉,那么再不必遮遮掩掩装着什么样子了。 “你可知本殿为何会帮你?”姬雪玩弄着自己猩红的手指甲,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遮住了眼睛,看不见内里的情绪。 纳兰且贺觉得有些莫名,姬雪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拿捏到他吧? “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听到纳兰且贺语气冷淡又不屑,姬雪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从凳子上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定。 看着这张平淡无奇的脸,姬雪真的是说不出的讨厌,喜好男色的她看到平凡的脸就觉得长得丑长得恶心令人想吐。 只有长得俊俏的才配站在她的身边。 “魏国,将来一定是本殿的。”姬雪一字一顿的说道,声音很低,咬字确是十分的重。 纳兰且贺忍不住微微抬起头看她,对视上的瞬间,姬雪的眼睛里透出来的带给他一种极具野心的感觉,跟他来到花园先入为主看到的姬雪的印象截然不同,像是变了个人。 明明长得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却喜好穿那种成熟媚俗风格的衣物,想的却是谋夺江山的心思。有趣,真真有趣。 “魏国第一位皇帝是女帝。”纳兰且贺没来由的冒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纳兰便是等着贵国再出一位女帝了。” 姬雪目光流转看着纳兰且贺的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胸中轻舒了口气。 “公主倒是个大胆的,你我素未谋面,今日第一次见,这等魄力,纳兰佩服。”纳兰且贺有些不解地说道。 “你现在出了御花园去跟别人说我本殿想要谋权篡位,你看有何人信得?何况本殿手里还有你下毒的证据。 你看是相信你一个异国人诬陷本国公主,还是相信本殿下说你下毒谋害太子有人信?倘若你真不顺从,你以为你出得了这个御花园?你滇国现如今的实力如何你心里没点数吗?” 姬雪早就谋算好了一切,所以今天找纳兰且贺过来也是准备的充分十足。滇国在过去的征战的五年不似魏国能耗得起,元气还是有所损伤的。 就但从现在来看,滇国的实力已经是落后于地大物博的魏国了。 用言墨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边陲小国妄想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第一百六十一章 浮世生花 花宴上虽是虚惊一场,群臣回到府上以后,第二天谁也没敢透露出来半个字。 吴敏吴大人的夫人在太子府上吃撑了晕倒的事情也没敢拿出来说。 本来是个笑谈,可是这种笑谈在遇上了太子殿下和广寒王,那就不是笑谈,而是拂去了他们的面子。 不过这滇国的花馔确实是不错,有个别大人家里有经商的亲戚的也是忍不住动了心思,想着是不是能够将滇国的花卉再引进更多,学着他们以花制作食物的方法。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齐舒在宴会上没怎么用那些甜食,她记得她好像都是看着宁泽在吃东西。 那花酿那糕饼那蜜饯…… 嗯,好多,喜爱甜食怎么他都吃不胖? 最近齐舒觉得自己的腰腹处隐隐的好像有些松松垮垮的肉,难道是最近久坐的原因? 叶子三步两步走了过来,左右屁股摇晃着,尾巴时而舒展时而卷翘。 似乎是察觉到主人的心情好像有些惆怅,所以叶子乖乖的依顺着齐舒的小腿处蹭来蹭去。 但是它的一番好意并不能为齐舒所接受,齐舒反而觉得被它蹭的有些热得慌。 “喵呜~” 不理。 “喵呜~” 还是不理。 叶子有些烦躁自己被主人给忽视了,正准备跃跃欲试跳上齐舒正趴着的桌子,扰乱她的视线,让她能够关注到它。 可是没等它跳上去,齐舒已经离开了桌旁起身往外走了。 岂有此理!叶子有些炸毛,冲着齐舒就是一顿张牙舞爪,可惜并不能起什么作用,齐舒已经快走到门口了。 “喵啊!”一声惨烈的猫叫成功的拉回了齐舒的注意力。 叶子怎么了? 一回头,可怜的最近有些被养肥的叶子被人拎在了半空中,肥厚的颈部皮毛被人拉的老长。 原本看起来胖短的叶子,它的身体被拉的老长,跟个长木桶似得。 穿着一身天青色夏薄衫的宁泽忽然出现在了齐舒的房中,而他的手上正拎着叶子。 叶子不断地挣扎着身子想要从齐舒的手中逃脱,可是无论它怎么动宁泽就是不撒手。 动了一会儿之后,叶子就有些喘吁吁的,不肯动了。 齐舒愣了愣赶忙说道:“你这是干嘛?赶紧把猫给放了!” 宁泽皱着眉头看着叶子,不满的说道:“阿舒,你怎么把它给喂的这么肥了?” 齐舒听到他的话有些汗颜,什么叫她把它喂的这么肥? 绿橘和宁泽都有在喂,每次都喂的很多,相反她才是喂的最少的。 “……” “就算是喜欢叶子中意我,你也不能这么用力过猛啊,阿舒。”宁泽冲着齐舒眨了眨眼,冲着她灿烂的笑道。 一双月眼弯弯,感觉他周身都在发亮。 发亮?!什么鬼!齐舒忙摇了摇头,挥开自己脑子里混乱的想法。 “王爷自重。”齐舒面无表情的说道。 “……”老是要他自重自重,他哪里不自重了? “今日王爷前来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前来看望你?” “也不是,如果王爷能听从劝告从正门而入,齐舒一定感激不尽。” 几次劝告他不要翻墙翻进她的屋子,可是宁泽从来就没有想过她的感受,还是我行我素。 无论齐舒是好心好意劝告,还是连哄带骗,还是语带讽刺,宁泽都是油盐不进的。 明面上是魏国都城少梁里最体面的王爷,可是行事竟比那些江洋大盗还无耻,他这样跟人人喊打的采花贼有什么区别? 不,就差采她这朵花了。 宁泽这头已经拎着叶子坐了下来,坐到了齐舒刚刚坐的位置,然**着叶子的两只前爪跟它玩耍。 一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把齐舒的屋子当成自己的屋子的模样。 惹得齐舒忍了忍,想了又想,终是忍不住又苦口婆心的劝慰道:“王爷,您能不能不要再来了?!您这样对得起外面给您的溢美之词吗?” 宁泽头也不抬的说道:“外人夸我无用,若是你夸我,我便接受。”宁泽原本还盯着叶子的脸抬了起来,看着齐舒欢喜的说道。 这看的齐舒简直了,外面清冷低调与人无争风度翩翩各种好夸的人,在她的面前竟然一副厚着脸皮耍无赖的模样。真的,坊间说的,给她块豆腐让她撞死算了! 宁泽偷偷瞥了一眼齐舒,他有些坏心眼,就喜欢看齐舒气的无可奈何的样子,每次都觉得十分的好玩又好笑,尽管他也不是故意的,但是阿舒老是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他想去找她都很难。 “所以王爷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言下之意就是你快些说吧,说完就赶紧走吧,别在这里待着了,赶紧走吧。 “无事就不能来看望你?”这重复许多次的问答,两人也不觉得腻烦。 “今日不会又是送各种各样的吃的吧?”齐舒有些惊恐的说道。 “!阿舒真聪明!”夏日薄衫自然是内里不能藏东西的,别在宁泽腰际上点儿摸出了个蓝色布包的小口袋。 宁泽小心翼翼的将小口袋给取了下来,然后放在了桌子上。转头对着齐舒说道:“这是漱芳斋最近新出的水晶糕,说是薄荷叶做的,十分的清凉,但阿舒只能吃一枚,吃多了会有些难受就吃不下饭了。” 说着就把这蓝色的布包打开,然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做成梅花形状的水晶糕,晶莹透明,看着格外的细腻,不知道吃起来口感怎么样,但是看着卖相还是不错的。 显然齐舒是被宁泽给喂的已经有些习惯了,但是她今天有些犹豫,因为坐在凳子上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腰腹处有些松垮,感觉可以捏到自己的一层皮了。 “我还是不吃了吧。”齐舒盯着自己的腰腹处,咬了咬牙,决定还是不吃了。“王爷,我不喜甜食。” “无妨,阿舒我带了咸的馅饼,这是五味阁的肉馅饼,试试!”宁泽除了变着花样从宫中带各种各样的好吃的,也经常外出处理公务的时候去尝试各种各样的新奇的东西,觉得好的就会带给齐舒。 可能是因为想要带给她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宁泽发觉自己经常来的次数也就变得多了。 “怎么了?”看着齐舒等着他又掏出来的一个小布包发呆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疑惑,他怎么了吗?寻思着今天的衣服穿的还是挺得体的呢。 齐舒僵直了脸,半天之后才说道:“王爷,齐舒真不能吃了,胖了。”低低地声音,脸颊有些发烫,耳朵也是不自觉的泛着粉。 “胖了?”宁泽听到这话一呆,然后疑惑的站起身来走到齐舒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抿唇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趁着齐舒不注意将人一把打横给抱了起来,转了个圈。 然后迅速再将人给放了下来。 齐舒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人已经被放下了,腿有些发软不自觉的就攀附着旁边杵着的宁泽。 怔楞了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不胖,挺好,我喜欢。”来不及有所动作,再抬头时候面前却是宁泽放大的笑脸,接着自己的眉眼处被宁泽袭击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齐舒的脸上,热血直往脑袋上冲,末了额头互相抵着,宁泽眼里满满的喜悦都快溢了出来。 “噗通噗通”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在宁泽面前的她好像不受控制般的任凭他摆布了。 “笨蛋!”宁泽笑骂道,看齐舒的傻样就想笑,抵着的额头闻见她发丝间的香味,十分的好闻。齐舒身上总有一种累死青竹叶的香味。 宁泽想起自己曾经在房间里摆满了竹叶,可是怎么跟这也树叶为伴也丝毫没有浸染出像齐舒那样的特别味道,后来他想通了,觉得那不是竹叶的气息,就是阿舒的气息。 除此之外,宁泽喜欢齐舒眼角处的那颗泪痣,曾经自己也傻气到用毛笔也点上了一点。杏仁圆脸、眸光似水温柔润泽,气质晴朗秀婉的齐舒,就那么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觉得眼里心里都被填满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齐舒原本也是欣赏宁泽的,觉得他面目清俊、举止优雅贵气、温和又儒雅,一双月眼看后便是不会再忘记,皮肤白皙无暇的比女子还要好看,好像这个人站在哪出便是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似的。 当然,这在了解了宁泽的真面目之后,她才真的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名不副实!说的就是宁泽! “小姐!小姐!邱太医来信了!您现在要看吗?!”绿橘的声音忽然从外边传了过来,房门还是大开着的,所以这也是意味着的绿橘完全是可以进来的。 看着宁泽气定神闲的离开齐舒的跟前,然后走到了一旁幸灾乐祸的模样,齐舒不由得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 听着脚步声是要过来了,齐舒忙不迭的就说道:“绿橘,暂时不用,你先帮我去准备衣物,我要沐浴。” 绿橘本来快走到门口了,听到齐舒的话不觉有些奇怪,大中午的刚用过饭怎么就要沐浴了?但是她也没敢多想,毕竟是小姐说的,可能也是因为天气太热,所以小姐觉得浑身不舒服吧。 想通了这点之后,绿橘应是生生的转了个弯说道:“是,小姐。” 脚步声也从刚刚的十分临近开始渐行渐远了。 齐舒深深的吐了口气,还好应付过去了,要是绿橘进来了,她浑身张满嘴也说不清楚。 宁泽看着这幅大喘气的模样也是好笑,进来就进来呗,反正他跟齐舒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一对了,美滋滋。 看到宁泽脸上有些灿烂的笑容,齐舒不用想都知道她在想什么,齐舒的胳膊肘狠狠捅了一下宁泽,这么得意是吧?! “不闹了,不闹了,阿舒,疼,疼疼疼!”其实也不是那么疼,只不过宁泽习惯性的就想装的严重些,因为齐舒往往会担心他是否是真的受伤了,然后脸上的小表情明显就会变的很紧张,这也是宁泽仔细观察齐舒之后得出的结论。 “……”果不其然,齐舒眼瞅着宁泽面色痛苦,龇牙咧嘴的模样,有些在意的多瞥了他两眼。 “阿舒,你是浮世先生对吧?!那我就是生花居士。我们合开的店铺已经开了有一段时日了,今天傍晚我带你去看看吧?” 龇牙咧嘴的面容放松下来恢复正常之后,宁泽终是想起来今天的他的目的是作什么来着了。 瞧着店铺已经差不多步入正轨了,也应该带着店铺另外一个主人去看看了。 “嗯?”齐舒有些疑惑,什么店铺,而且,宁泽是怎么知道自己叫浮世先生的? “你不记得了?之前你在邱太医那里,不是掏了许多的私房钱救济穷人吗?我怕你不够用,所以跟你商量开一家店铺来帮你。” 齐舒在脑袋里思索了好一会儿,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这家店铺的名字叫浮世生花,就开在西子街旁边的文轩街上,也是很繁华的街道,专门是从事笔墨纸砚生意的,也收卖字画之类。”这是作为他准备了好一段时间的惊喜给齐舒的,店内的摆设是他亲手布置的,店内的小二账房先生也都是他亲自相看过后招募的,不管这家店是否盈利,在账目上宁泽肯定是不会让它有赤字的。 “???这,王爷,您这未免也……”齐舒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这也太意外了,宁泽就这么忽然宣布了她和他共有了一家店,取自两人,这,她这一时有些接受不来。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宁泽忍不住上手就摸了摸齐舒的脑袋,笑着说道:“这家店你一定会喜欢的,我晚间来接你,好吗?” 她该去吗?或者说她想去吗? 抿了抿唇,齐舒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她也很好奇,宁泽到底是打造出来了一个什么店,说是字画铺子,那里面是个什么模样? 算是养在深闺里的齐舒从来是不会主动去逛街市做什么的,笔墨纸砚也都是家里统一采购好送过来的,从来不需买。 自己的字画铺子?浮世生花?有些期待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文轩街轶事 浮世生花 文轩街上已经开了一段时日的字画铺子,跟周围卖了小二十年的字画铺子相比,算不得什么。 这文轩街也是一位家境殷实的书生给修路命名的,同这条街道的名字一样,这里大多都是经售笔墨纸砚、买卖字画、以及书籍流通的铺子。 偶尔会来开一两间新铺子,但是过不久之后就倒闭了,因为都是生客,而老客人又有习惯了前去购买的店铺,所以经营不太起来。 周围店铺都是些老熟人,对于哪家店面情况了解的是一清二楚,有时候这家铺子货供应不上了,他们还会推荐客人到其他的店铺去买,价钱是多少多少,通常不会差距太多,所以这店铺之间也是相对安静和睦的很。 来往文轩街的多是些才子书生,偶有美女佳人、达官贵人会来到这里,但是不多。 主要还是看来的是谁。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文轩街变得较以往更热闹了些。 本来是相对幽静的街道,靠近繁华的西子街,所以也沾染了些人气。倒是也不算萧条,生意也做的不错,许多人路过文轩街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放慢脚步,放轻动作。 后来渐渐的那些老铺子的人才发觉为什么这沉寂的文轩街就跟老树开花又宜春似的。 还是因为那个新铺子的,说实话他们都觉得可能有些开不长久。 但是人家开的很好,而且花了大价钱往店里砸,丝毫不心疼的。有人就将这些悉数给看在了眼睛里。 浮世生花旁边的店叫笔墨阁,专门卖毛笔和墨砚的,附带一些其他的书房中的东西,老板姓周,叫周生,是个实诚人。 旁边店铺来的人多,他的店铺也连带招揽了不少生意,这对他来说还是蛮高兴的,毕竟笔墨阁跟其他的店铺不一样,铺面比人家小、东西比人家少。 但是好在周老板脸上长了个大痦子,常来文轩阁的人不多时就能记住这个经常在自家店铺门口招揽生意的脸上生痦子的中年男人。 在文轩阁不以物美价好而出名,而是靠有些与寻常人略微有些不一样的长相,变成了招牌。 不过,最近周老板却渐渐觉得自己不是靠着这个痦子当招牌了,而是要靠着旁边这浮世生花的店来发达了,毕竟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着。 这旁边人的来头不一般,听见多识广的人说,来的是位王爷级别的人物。 通常少梁城的高门大户还是王侯将相出行皆是有马匹座驾,行踪神秘又不定,出了大大方方在自家马车上竖旗子的,不然谁知道这是哪家跟哪家?像是周生这样依靠着祖上传下来的一个小铺子勤勉做生意过活的小民,哪里能够遇的到见的着这些达官贵人呢? 或许是时来运转,他还真的就遇到了。 旁边的店铺有人断言就是广寒王宁泽开的,里面的东西都是他亲自置办的,小到饮茶用的茶具,大到店铺内的整个格局装饰,以及小二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这些都是接触过宁泽的人说的,说他待人接物十分温和有礼、风度翩翩。虽是不苟言笑,但是行事有理有据,办事细致周到,给与地位比他低下许多的百姓也是宽以相待。博得了众人的称赞。 人们都说周生能够在浮世生花的旁边开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那可是大人物,这些周老板都是听他们说的,自己也没怎么见到过,不过他也有些不乐意,明明是他先在这里开了店,他们说的意思好像是自己在这里开店占了广寒王的便宜似的。 虽然店子开了之后,确实他的生意要好了很多,但是他这个邻居还没见到,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要真的是大人物,那能不能托个关系什么的,把他那个还在学堂里读书的儿子弄到王爷的跟前做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这,万一呢? 周生想的是挺美的,他一商人,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够从政,虽然经商不丢人就是了,但到底是做官的要体面些。也不至于遭人看不起。 就不知道这行不行得通了,为了到时候上前好疏通,周老板特地准备了些家乡的特产,到时候可以送他,疏通疏通。老家是江南的,什么萝卜干、麻饼、马蹄酥都特别好吃。 周老板精心准备了满满一竹篮子,就等着到时候遇到广寒王的时候就给送上去了。 因为店里生意多了,所以周老板也不会再店铺外面多待着什么的,他的店里没雇佣小二,雇不起,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 所以这段时日也一直没有机会能够刚好抓到宁泽在的时候,所以周老板很是失落。 文轩街的生意一般都只是做到傍晚,到了晚间的时候关门。毕竟天色晚了,挑选字画笔墨的人担心迷了眼,买个假的回去也是说不定的。 先前说道,周老板是个十分的勤勉的,这文轩街上的铺子,关的最晚的应该就是周老板的笔墨阁了。 “没办法,小本经营。”这是周老板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今天晚上小本经营的周老板像往常那样,探头出去看了看文轩街上寥寥无二三人的时候,将店门口卸下来的门板准备重新装上去,然后熄了烛火回到后堂去休息。 稍晚些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周老板就想到这上月末的账本还没有核对好,想了想,瞧着天色也不算太晚,遂就放下手头的门板打算回到铺子中再算会账什么的。 可巧,一骑马,一驾马车就那么晃晃悠悠的过来了,速度不快,瞧着是冲着这边来的。 周老板当然是不愿意这样错过可能的生意,所以连忙将手中的门板给放了下来,然后仔细掸了掸身上的衣服,把褶皱的部分给拉齐了整理了衣衫之后准备接待顾客,脸上的笑容也是开灿烂了的花似的。 当然,也不管这顾客到底是不是打算进自己的店铺的,没办法,牌面要做好。 宁泽率先从马上下来,然后走到了齐舒坐着的马车前,隔着帘子对着里面的人说地方到了,可以下来了。 宁三在地上放了脚凳,齐舒出来的时候只带着墨竹,绿橘晚上吃多了肚子有些痛,就没有跟过来。墨竹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才将齐舒给扶了下来。 “如何?”宁泽看齐舒站定抬头四顾周围的环境,不由得抢先一步说道,语气里的骄傲和邀功的意味十分明显。 两盏红灯笼各悬招牌一边,招牌是黑底金字,上书:“浮世生花”,落款是宁,这字是宁泽的字,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旁边门和廊柱都是朱红雕花的,镂空的门窗上半扇是镂空的卍形状,下半扇则是实木板雕刻的牡丹花,取意富贵。 面前的门槛也是搭的有些高,顾客进去还得还小心着些。 两间的门大开着里面灯火通明,店铺里的掌柜和小二都恭谨的站在旁边,面色十分的顺服妥帖,衣着瞧着也是跟新的一般。说是这店铺已经开了一段时间了,怎么看着跟昨日刚开的似的。 齐舒好奇的在门口打量着店铺,没有看到旁边还有个眼冒金光的周老板。 周老板不知道这主子模样一男一女的身份是如何,但是看穿着男子身上的天青色薄衫那料子他根本就没在市面上看到过,那女子虽然妆容衣饰简朴,但是容貌姿色不俗,单看那气质就觉得也不是个普通人。 他眼睛尖,发现浮世生花里面的店员都是恭恭敬敬的样子,旁边的那个五大三粗的侍从来过这里几次,跟掌柜走的十分近,周老板当时就在猜测他们的关系,横竖那个五大三粗是给主子办事的,这主子怕就是眼前的这个男子了。 不是说这家店是广寒王的吗?那就应该是他没错了。 分析完毕的周老板忙不迭的就转身回到铺子里面,然后将之前准备的一次又一次的东西给拿了出来,就是江南的那些特产。 “王爷,佩服。”齐舒一时竟然想不到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夸奖宁泽,只得真的干巴巴的说了两个字。 宁泽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满,他辛辛苦苦计划准备了那么久,就这么两个字? “进去看看如何?” 齐舒点了点头,携墨竹一同进入了店铺里面。 进入店铺首先是个圆形硕大的屏风,镂空的木质屏风上雕琢的像是秋霜叶圆月夜图,那一轮明月好似用的是真的白玉做的?与梨木色的屏风相衬宜,斜生的枝叶略微遮挡了那人造的月亮。 这屏风好漂亮,古典、优雅、清新。让人生出眼前一亮的感觉,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齐舒就觉得这屏风上的圆月很耀眼了。 宁泽没有干扰齐舒的参观,陪同在她身旁,眼神牢牢的锁在她的身上,半眼也舍不得挪开。 周围的侍从等人也都是鸦雀无声,皆是看着这郡主王爷。他们也都是知道这两位身份尊贵的。 绕过屏风之后,齐舒才发现这两间的铺子竟然有四堵墙,在铺子里造了四堵墙?除开铺面本身的两堵墙之外,中间又是横亘了两堵墙,这墙隔得有些莫名,原本宽敞的铺子被分割开来。 这不是做字画生意的吗?齐舒觉得好像是在参加一个字画赏玩会,因为所有的字画都是将它们悬挂在了墙上,一堵墙单面又分为了三层,最低层的字画都在膝盖以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金石不渝 大小长短新旧简单复杂,彩色或黑白,装裱过的,没有装裱的都有,粗粗浏览一下,里面的内容包括人物山水花鸟鱼虫各式各样都有。 市面上该有的都有了,市面上没有的,这里也能偶然拾得一两副。 有的画上是没有落款的,有的画则有,但是齐舒发现,那些没有的落款的,此画的来历,即经过谁收藏又如何转手又怎样到了浮世生花的店里,都用了正楷小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无一例外。 除非有些真的来源不可考了,都是仔细装裱起来,然后在底下夸赞一番。 这让齐舒很意外,因为像这种无名氏的字画,大多没有多少收藏价值,作者可能也无多少名气。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无名氏的作品大多十分精美。 比如这幅《草雉图》,上面的雉鸡画得活灵活现,啄食的动作十分生动写实,齐舒横看竖看都觉得意趣就满满的溢出来了,画面上是野外,作画者应当是意外碰见这只草雉的。 想必当时也是一时兴之所至,欣然所画吧? 想到有可能是这样,齐舒也忍不住会心一笑,她也喜欢如此。 宁泽看到齐舒越看脸上的神色越是愉悦,忍不住提醒道:“阿舒,不要光看字画啊,看看其他!” 其他?齐舒疑惑地看了一眼,不就是简单的四堵墙吗? 中间的两堵墙并没有将铺子给堵死了,在尽头的时候还是留了好几丈的距离,这样方便顾客穿行。 在角落里放了六副桌椅,上面的茶具都是白底青花的,不是一般的粗瓷,看成色应当也是上好的。 嗯,确实何处都很用心,很讲究。 因为是字画铺子,所以在明火是绝对要注意的,这铺子应该开不到晚上。灯具的设置是固定在铺子的四个角落里的,是那种铁架子箍成的桶状的模样,上面上搭了镂空铁盖子,将盖子给掀开就可以燃上蜡烛,是固定的烛台,也可以更换蜡烛。 他们进店铺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瞧着蜡烛都点上,照明的效果还是极佳的。 而且这样固定在角落里,离有字画的地方也很远,除非是有人拿烛台去烧字画,不然,这明火当真是碰不到字画的。 那箍着的铁架子缝隙够大,也是落了小锁的。 店铺里时刻有巡视的小二,所以基本可以排除这些隐患了。 而掌柜所在的地方高台桌就在客人桌椅的旁边,看样子是可以随时招呼客人,极为方便。 齐舒将这些边边角角的地方给看了个仔仔细细,很是认真,但是看来看去也没有成功体会到宁泽的暗示。 宁泽等的是那个心焦,不是啊,他想给她看的不是这里啊,抬头啊! 只要抬头,她一定会震惊感动的无以复加的!他确定! “阿舒,抬头。”宁泽也不等待了,径直走到齐舒的身边,微微低侧头在齐舒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催促的语气让齐舒未作思考,反射性的就抬起了头。 眼里映入的画面将她直接震的楞在了原地,这墙顶上的竟然是一副巨大的顶画? 竟然有顶画? 在少梁城里还没有哪家屋子是在屋顶上作画的,这怎么想的? 两面开的屋顶,一副是白雪红梅图!一副灰石绿竹图! 合起来竟然就是一副竹梅图。 分割开来可单独欣赏,整合起来看又觉得竹梅一体,没有违和感。 就好像是推开了两扇窗,一扇窗外是白雪红梅景,一扇是竹石景。 这梅竹颜色对比强烈,血红浓绿白雪灰暗!如此鲜明、生动、如坠其境! 那梅花朵朵盛放,娇艳欲滴,那寸寸清翠竹节坚韧挺拔修长! 情景交融莫过于此,身临其境莫过于此,相得益彰莫过于此。 对照映衬竟然觉得丝毫没有违和之处。 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 美的让人惊艳!美的让人窒息! 美的让人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毕生没有见过如此宏大完整完美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就在头顶上,宽阔敞亮的屋顶上。 抬眼看去,仿佛就置身其中,与画作融为一体,连呼吸好像都停滞了,仿佛稍微用力就画面就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拍打破碎了一般! 彼此之间也舍不得打扰彼此欣赏这顶画,心都跳的飞快,感觉几乎是要蹦出来了一般。 有些人终是感觉到自己可能闭气太久,有些气喘不过来了,方才缓缓放松了下来深呼吸。 但是目光仍然舍不得离开头顶上的画作,留恋不已。 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酣畅淋漓!酣畅淋漓!酣畅淋漓! 如果他们可以尖叫赞叹出声的话。 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片刻也不能止息澎湃的心潮。 王爷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太厉害了!这一句不是崇拜和佩服能够形容的了。 周围开始激起了一阵骚动,议论声、赞叹声、断断续续、忽大忽小、忽高忽低的。 但是都没有进入到齐舒的耳朵里,她还兀自专注的仰着头,或许是在场没人更能理解她的心情了吧。 一个夏天一个冬天,外在凛冽寒梅枝头独秀,内在坚韧翠竹石上昂立。 齐舒要的,想要塑造的,不过是这些。 这屋顶分为两边,一边是踏雪嗅红梅,一边是乱石立翠竹。 相反的季节,一是白雪红梅树,一是灰堆青竹条。白雪皑皑,梅红似血、灰石嶙峋、竹青浓绿,强烈的颜色对比冲击。 除了感叹!惊叹!就是难以置信!齐舒以及跟随齐舒而来的人无不没有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整个少梁找不到第二个如此杰作!能够在屋顶上作画?还能够作出如此精美的画作,每朵梅花!每根竹节!每个石头!乃至细微的颜色轮廓间距设计都让人惊叹,毫无可挑剔之处。 齐舒仰着头,怔怔的看着这顶画,久久不能够反应过来,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地睁大双眼,微启红唇傻看着。 这对她实在是太过巨大的冲击了,等到她缓过来的时候,方才思索回来。 她实在没想到宁泽会在这间铺子里耗费这么大的心血,说是已经开了一段时间了,那么在此之前,他已经有这样的计划和打算了吗?不然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能够做出这个的。 实在是太美了!太美了! 不知道何时,屋里的人都悄悄的退出去了,宁三拉着墨竹出去了,掌柜的也是跟小二使了使眼色,悄悄的的溜出去,这边不需要他们伺候了。 估计这郡主也要看好一会,瞧着这王爷亲手绘制图纸,亲手督造乃至上手完成的顶画,说实话,他们看到完成品的时候也是惊讶的不行,就在午间,所有的店里的人都是惊呆掉了。 这浮世生花的铺子是个闲置铺子,无人知道这是宁泽早几年就买下来的铺子,只不过断断续续的有人偶尔会过来,文轩街有的字画铺子关着门是很正常的,只不过在店开门之前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开的时候才有人气的。 浮世生花今日是关门的,顶上的都是用白色幕布顶着,掌柜和小二都觉得是不是为了防止落灰还是怎么的,也没怎么在意。 还是今天王爷差人把幕布解开的时候,他们才看清了幕布遮着的不是灰,而是画。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宁泽当初在跟福达管家商量顶画这件事的时候,福达觉得还是一幅整体的雪梅图好看。 但是宁泽却始终坚持要保留画竹的意见。于是福达便说干脆都是竹子好了。 宁泽又不满意,因为齐舒在她的心里就是雪里香的一剪寒梅,清朗秀婉。 可是她的心性又是如竹般坚韧不拔不轻易动摇。 所以宁泽在求娶齐舒这条路上才跌跌撞撞走到了现在还没成功。 以至于最后宁泽拍板决定的还是竹梅一同画。 对外的那边屋顶画上雪梅图,对内的那边屋顶画上竹石图。 在宁泽心里,外在的梅花,内在的翠竹,都是齐舒的心性。他觉得她向来如此。 等齐舒将仰着的头放下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有些茫然的,眼神也不是那么专注。 宁泽就站在齐舒的身侧,从她进来四处打量开始,他就担心她能不能主动看到顶画。 毕竟铺子没有设置二楼,所以铺子的顶格外的高,加上天色原因,齐舒进去也不会盯着顶看,她肯定是会被墙上的字画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后来,果不其然还是要他提醒她。 提醒之后,齐舒的反应让他觉得这几个月来的努力没有白费,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见她喜欢,他便也喜欢。 “阿舒,如何?如何?”宁泽的语气有些急促,有好多话好想喷薄而出的感觉,但是真要说的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至美至极”齐舒觉得有些晕眩感,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可能是因为抬头太久的缘故。 忍不住用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这如此出乎意料的画作使得齐舒整个人如同经历了一场倾盆大雨的洗刷,身心酣畅淋漓也因此倍觉疲乏。 今晚怕是要辗转反侧难眠了。 但她没有预料到的是,接下来的会让她更加震惊到难以收场。 “齐门舒女。”宁泽的语气突然严肃冷淡了下来,跟刚刚的小雀跃完全不同。 如此明显的变化听得齐舒一愣。这是怎么了?忽然态度怎么又变了,唱戏的也没他变脸快吧? 继而提高了声调又继续说道:“齐门舒女,齐舒,晴明郡主。” 严肃的颇有点县官断案的感觉,呔!堂下何人那种! 宁泽站到了齐舒的面前,然后微微低下头看比她矮了一个头的齐舒。 他喜欢这样看着她,好像一伸手就能将她拥入怀,就能得到她。 齐舒莫名,只能瞪着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宁泽,怎么了?她又说错话了?为何念她的名字?她知道自己是谁,没有昏头。 “我的阿舒。”原本拎着郑重严肃的语气忽然像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般的落了下来,变得低沉的近乎叹息出声。 温柔的叹息让人心尖都在颤。 齐舒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如此,敏感纤细的心思被宁泽给撩动着,心绪都忽然都纷乱了起来。 宁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牵上了她的手,齐舒想要挣脱开然后站到离宁泽远一些的地方,这个情况之下,她又生出了逃避的心思了。 但是宁泽却温柔的扣紧了她,不容许她就这样逃开。 “阿舒,卿在吾看来人如凛冽冬天般冰寒,是那雪里香的一剪寒梅,傲然盛放。吾却知卿心如磐石四季不变,想做那石中缝里的扎根翠竹,坚韧不拔。” 宁泽吸了口气,目光柔和深沉的看着齐舒,继而又继续说道:“但,吾不愿卿总是彳亍独行,宁泽心悦卿已久,无论少时、还是成年。 松柏之志,月照吾心,金石不渝,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且莫再问缘何是卿!只是卿!只有卿!再无他人! 愿以头顶画作为信,观今夜月圆花好,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愿请白头之约,缔结良缘,但如此皆因卿方可实现,如若不然,终生不娶矣!” 齐舒整个人再一次从头红到底,竟情深至此终身不娶吗? 他这番表白比以往的哪次都要强烈深刻,还要让她颤栗,以至于,以至于…… 无法拒绝,不能拒绝,不想拒绝…… “吾聘汝,可好?” 又是当头一下!这谁受得了? 宁泽最后一句话落下来的时候,齐舒被砸的一颤,接着就是肩膀一沉。 不知道还以为宁泽害羞了,将脸埋藏起来。 他竟能耍赖般的俯下身来,然后将整张脸脸贴在了齐舒的肩膀上。 侧脸蹭了蹭,嗅着她的气息只觉无比满足,粗重热烈的鼻息落在齐舒的脖颈处,看着她泛着通红的肌肤有些得意又有些胆怯。 得意是因为自己的计划全都完好视线了,胆怯却是因为他不想等到的是齐舒的退避和拒绝。 所以,所以她会怎么回答自己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竹篮打水 宁泽靠在齐舒的肩膀上,齐舒轻微的动作他都能够感觉到。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都跳的飞快,总觉得齐舒要答应她了。 而齐舒也是使劲咬了咬唇,想着要不要开口。 宁泽知她懂她疼她,她没有他想的那样好,一点儿也没有。 他是真心实意把她放在手心里的。 她也是感念着他对她的珍惜的。 那,那便答应了吧…… 齐舒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唇角微弯然后好像说了什么。 宁泽明显感觉到齐舒她要回应自己的时候,紧张的手心都捏了把汗。 但就在此时,店铺外面传来了一声怒吼,是男子的声音,只听得他说:“放我进去!!!” 声音之大,刚刚好盖过了齐舒的微弱的声音。 宁泽坚持认为齐舒是说了什么的,他坚持认为! 可是当男子的话音被扑下去的时候,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齐舒也不肯再吐露半个字了,或许她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 但是宁泽觉得齐舒很可能是答应了,绝对是答应了! “阿舒,阿舒,再说一次再说一次!就一次!”清俊温雅的宁泽撕去这端庄肃穆的外表,竟然像个无赖小孩一般缠上齐舒了。 而那边齐舒也是懊恼,又觉得庆幸,怎么就一时动心差点就答应了呢? 还好有人的声音盖过去了,不然她反应过来绝对是后悔死。 这绝对是宁泽的计谋!计谋! “王爷,无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齐舒感觉自己脸上的肉僵直了,手都在微微的颤抖,浑身有些脱力。 “阿舒,你答应了对不对,你答应了,我听见了。” 宁泽怎么可能看着煮熟的鸭子跑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想跑?没那么容易! “不行,你不吱声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我明天就上门提亲!” 亲字话音刚落,外面的人就挤了进来。 进来的人均是有几个被压在了地上,上面趴着的是寻了机会冲进来想要见宁泽的周老板。 正龇牙咧嘴的哎哟喊痛,不给钱起不来的那种。 周老板本来在他猛的一嗓子喊了出来以后,就被人直接摁住动都动不了了。 如果不是因为侍卫们都想偷听里面的情形,也不至于一时疏忽了对周老板的看管。 毕竟王爷的八卦可是谁都想要关注的,听听壁角也行啊,何况还是孤男寡女待在一起。 那晴明郡主也是个放的开的,居然真的就那么肆无忌惮的跟王爷单独在一起,难怪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这些侍卫也不觉得自家王爷缠着晴明郡主有什么不对的,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是这晴明郡主主动迎合,那就是这女子的不当了。 当然,他们也只敢在心里这样腹诽,说出来的话铁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谁不知道在广寒王府私下里议论人尤其是晴明郡主,王爷的责罚是直接打杀出府去的。 以至于先头进来的人,听到了宁泽的话尾好像在说提亲的事情,难不成成了?! 成了不就有喜酒喝了吗?!侍卫们大喜。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坏了王爷的大事,接下来要面临的惩罚又有多重。 周老板明明是压在上面的,但是他却是“哎呦哎呦”喊的声音最大的。 宁泽和齐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众人打断了,齐舒的脸色早已恢复如常,然后,淡定的行礼,看了一眼在外面的墨竹,冲她点了点头。 墨竹身边的宁三倒是会意,自觉主动的去驾马车过来了。 “如此,时辰不早了,齐舒就先告退了,承情来参观王爷新开的铺子,属实令人震撼。下次齐舒要买字画定然是会过来王爷这边的。” 打着官腔的话说完齐舒就从堵着门口侍卫的旁边踏了出去。 将剩下来的一堆烂摊子丢给了宁泽来处理。而她自己则是要跟墨竹宁三他们先回去了。 诶?不对,就这么走了,那说好的提亲怎么办?他明天还上门吗? 宁泽傻眼了。 只能愣愣的看着齐舒离开,但是却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溜走。 齐舒明明答应了啊…… 明明就是答应了啊…… 当时就不应该觉得气氛正好,趁着齐舒感动震惊不知所措的时候乘胜追击,一举拿下。 可是谁又能知道一举不成一波三折呢? 好嘛,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里,宁泽就觉得怒不可遏,原本还是很急切焦虑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那声谁叫的。” 站立着不动呆了半晌的宁泽,眼角余光瞥见侍从们已经从地上起来了,那个陌生的男子也是被他们给拎了起来,正嘟嘟囔囔的说什么,面上很是不满。 听到王爷的问话,七八个侍卫纷纷将眼神放到了周老板的身上。 周老板环顾了一下,觉得有些莫名,他喊一嗓子怎么了?还不给人喊的啊? 宁泽脸上乌云密布,阴恻恻的看向周老板。 周老板也不傻,看到宁泽的脸色不对,周围人都以他为主的模样,顿时紧张了起来。 难不成他惹事了? 周老板从来没有进入过浮世生花,虽然开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多人也只敢在门口观望,不敢到里面去看。随大波逐大流的周老板也是跟那些人一样。 他以为他进里面去也不会怎么样,王爷定然是去了包间的,肯定不可能就那么在门口,何况他喊一下能够引起王爷的注意。 人们素来说广寒王宽厚待人,十分仁慈,不与人轻易动干戈的吗?难道传闻是假的? 越想越有些心慌,有些事情是经不起怀疑的。 不好!也有一些官员的是极其虚伪的。他听他老家邻里的一个老头子说,当官的就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搞不好表面上好的不行,私底下坏到根了! 想到有这层可能以后,周老板瞬间怕了,他刚刚那般市井行径习惯了,要是引起对方不喜,估计他今晚就得死在这儿。 “噗通”一声,周老板顿时跪了下来,涕泪横流,哇哇大哭起来。 原本脑袋里还在思索怎么去整治这个坏了他好事的人,结果对方瞬间伏地求饶,怂了。 一个大男人,能够哭成这般模样,确实也是一种本事。 宁泽有些头疼的拧眉,没有想过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原本他是计划着把齐舒带过来看看,感受到他的心意,但是顺水推舟没推好,小船给翻掉了。 周老板哭个不停,宁泽也有些受不了了,直接是冷着脸说道:“何事嚎哭?有冤情自是可以去寻官府。” 周老板一听这话,知道宁泽是误以为他是来伸冤的,忙不迭的就用衣袖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然后立马站起身来说道:“王爷,我这不是知道您做了我的邻居心里欢喜吗?就想着送礼来的,谁知道您的侍卫硬是拦着我不给进,所以我这不是急了吗?我这小老百姓平时哪里能得见您这样的大人物啊?!” 边说着,周老板还将自己在与宁泽的手下产生冲突的时候提前放到旁边的竹篮子给拿了过来。 就为这?就为给他送这些东西?所以坏了他的终身大事?宁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就为了这一篮子东西?就为了这一篮子他没看出来什么东西的东西? 宁泽觉得这肯定是上天在刻意戏耍他,成心的! 那种憋着火气无处发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宁泽还是觉得自家侍卫实在太无能了,连个普通男子都挡不住,要他们有何用?嗯?要她们有何用? 殊不知刚刚所有侍卫的注意力都在店铺里面,哪里能想到有人会想要闯进去还闹事啊。 这周老板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侍卫的身上,众侍卫愤怒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周老板的身上,此人怎生得如此无赖? 所以现在就是周老板一个人跟几个侍卫大眼瞪小眼,互相不服气。 尽管宁泽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但是他还是极力遏制住自己的怒气,至少面上得绷得住,不能失去自己的风度。 微微抿了抿唇,宁泽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你说是我的侍卫拦着你在先,不让你进店铺还对你动手动脚是吧?可是伤着了?如此,就让我这几位侍卫这几天就伺候你,看看你有无大碍!” 有时候正常手段未必既能解决问题,又能出了气。 宁泽的语气压得很重,甩出这句话之后回头看了眼刚刚齐舒站着的位置,继而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将一干人等悉数撂在那儿,扬长而去。 众人呆愣片刻之后方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不会吧!? 周老板一脸呆滞,什么?接下来将有七八个带刀侍卫“照顾”他?他自己也知道刚刚把所有的过错都栽到了侍卫的身上,只是想为自己开脱而已,但是现在王爷把这些侍卫推给他?这他们还不得弄死自己? 一群侍卫也是个个都是傻的,怎么他们就这么被王爷给抛弃了?说的好听是去照顾几天,那到底是照顾几天啊?这也没说什么时候让他们回去啊?要是一直不给回去了怎么办啊? 但是王爷的命令也是不可违抗的,侍卫们只得摇头无奈准备服从王爷的命令。 宁泽一会儿已经走的没影了,周老板想跑也没跑掉,被侍卫给拎着回来了。 浮世生花的掌柜和小二们对侍卫说了下周老板就是出门右手边笔墨阁的老板,平时也是都住在铺子里,家就在后院,老婆孩子都住在后院。 侍卫们将表情柔弱可怜又无助的周老板围在中间,脸上的表情好似再说:“等着瞧。” 周生周老板哭丧着脸,十分绝望,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太明显! 夜幕降临后,到了规定的时辰,宫门便是落下了,除非特别紧急的公务,不然就连蚊子苍蝇是一只也别想钻进去的。 宫中的人出不去,宫外的人也进不来。 所以这消息,自然也是递不进去。 尤其是像姬雪派人长年盯着宁泽的人,如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是想立马就知道消息的。 所以这外面的人都快急死了,却只能挨到天亮,然后等宫门打开的时候再进去通报。 若是问是什么紧急的事情,还不是因为宁泽说的那两个字,提亲。 当时就晴明郡主和王爷在场,又是那么单独相处,都谈到明天提亲了,这公主要是知道了不得气死? 谁不知道宝安公主姬雪心悦广寒王? 但是知道也没办法,毕竟人家王爷娶媳妇你还要拦着不成? 未免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第二天早上,一个行色匆匆身材矮小的男子跟着运菜车进宫门。 约摸不到半个时辰,宫中就传出了消息。 姬雪得知宁泽可能要提亲的事情之后十分的震惊,宁泽父母双亡,要去提亲的话肯定是自己独自上门。 宁泽娶齐舒的话肯定是娶以正妻的,那她又该如何自处?天下人皆知她心悦宁泽,如若不能嫁给她,反而让齐舒占了她的位置,她如何能忍的? 面子又往哪里搁?! 所以姬雪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 或许是天公作美,或许是她运气好,姬雪真觉得这就是命! 太子府花宴姬雪没去的原因不是因为跟姬南有嫌隙,合不来,而是她在花宴当天上午去请安的时候意外得知了一件事情。 以至于姬雪当场大为震惊,直接回了自己的宫殿,没有再出来,也没有心思再去赴宴。 其实言默特许过,姬雪只管在宫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其余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担忧。 当然,除了终身大事言默始终不肯应允之外。 所以姬雪从来都是乐得偷懒,想请安时便去,不想请安的时候就不去。 有时候因为有什么事情言默召见了姬雪,姬雪才会怏怏的前去。 但那天姬雪恰好是要出宫走走,顺道早些去太子府。 于是就想着去见一见自己很久没搭理的父王。 言默勤政,所以通常早早的就起身去御书房处理政务,然后到了上朝的时间再去上朝。 姬雪有打听过自家父王的习惯,自然对他大致的生活轨迹了若指掌。 也没多犹豫,就是直接奔着御书房去的。 那天上午,云压的有点深厚,天色有些灰暗,给人阴沉沉的感觉。 姬雪是不喜阴天的。尽管它带来了些微风,驱走夏日的燥热。 只盼着天气仍是晴朗不晒人,花开正芬芳,最好是一年四季皆如春。 走过雕梁画栋,走过曲折悠长的回廊,宫中的建筑自是大气雄伟,华贵奢侈。这是前朝的宫殿,不过后来天下是姬家的,这宫殿自然也就被姬家给接手了。 纤纤玉指抚摸着这似有刀砍划痕,瞧着饱经风霜的白玉栏杆,又侧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宏伟建筑,又抬头看了看自己正前方的御书房。 心里忽然有些想往,如果是她坐在御书房里,面对着满朝文武、万里河山、天下苍生,会是什么感觉? 想着想着就有些心不在焉,姬雪一手触碰着栏杆一遍往前走,指尖传来粗粝的感觉并不好受,可是划在心上却是会在想象当初母皇是如何带领大军冲入宫中,屠尽前朝宫人的壮烈场面。 这都是母皇打下来的江山,但是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却并非姬家的人,即便这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连忙晃了晃脑袋,似乎想到有些不该瞎想的地方了。 御书房就在眼前,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姬雪走近了竟然没有发现一个宫人伺候在外面,以往都是有宫人在的。 奇怪,难道是父王把他们都遣走了吗?这没宫人伺候在旁边是肯定不行的。 姬雪打算直接推开门去御书房中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皇去哪儿了? 岂料,她刚走近御书房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不大不小的说话声,刚刚好能够被姬雪给听见。 是父王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姬雪突然停下了脚步,想听听里面是在说什么。 里面的声音忽大忽小,似乎还有其他人的声音,但是听着也不是很熟悉,不知道是谁。姬雪下意识不敢靠太近,怕被发现。 还是听得断断续续的,姬雪听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会儿是滇国、一会儿是赵国、一会儿是联姻什么的,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完全毫无关联的事情,为什么会凑在一起说? 宁泽?不对,姬雪听到了宁泽两个字,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她没想过父王会谈论宁泽的事情,这跟宁泽有什么关系?! “什么!!你是说让我的左膀右臂,魏国的股肱之臣入赘到赵国给人当女婿?!”言墨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失去了往日的冷静理智,这声音大到站在外面的姬雪也听到了。 什么?!!宁泽要去赵国?!入赘?! 姬雪顿时就慌了,慌忙就想推开御书房的门冲进去阻止,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动身,里面又传来了一句:“若是赵娉婷嫁到魏国来呢?” 那也不行!她是魏国最尊贵的公主,都没有能让宁泽娶了她,这又来一个赵国联姻?凭什么!绝对不行! “陛下,这不是赵国来的一封信函吗?算不得什么的,您先压着不发,微臣听说王爷似乎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呢。 万一若是什么时候向人家提亲了,那这婚事就谈不成了。陛下既然不想要王爷离开魏国,又不想要赵娉婷来到魏国,拖着是最好的办法,何况赵国只有一个公主,想必也应该不会同意赵娉婷来魏的,这样一来,两国的婚事就被拖延下来了。” 那个人用不疾不徐地语调阐述自己的观点,居然奇异般的安抚了姬雪的内心,不再那么躁动不安,附在门上正欲推开的手,也松开落了下来。 看来,此事不一定能成。 后来言墨好像又低低说了什么,听着好像是为何赵国会提出联姻的要求,好像是赵国公主赵娉婷路过魏国的时候在少梁待了一段时间,碰巧遇到了宁泽。 姬雪听到这话不由得苦笑,这满少梁的女子都恨嫁的男子,能差到哪里去? 又过了一会儿,姬雪听里面好像没声音了,估计是谈话结束了,想了想她在这里偷听的事情断然不能被发现。 于是,姬雪就赶紧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偷听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姬雪竟然会觉得有些心虚,想她平日里各种作风作为肆无忌惮,乖戾任性,也没人敢置一词,或许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御书房偷听吧。 如此重大的消息使得姬雪一路心惶惶的走回自己的长乐宫,浑身都跟扎了针似的,谁也碰不得。就连两个丫鬟行礼问候,姬雪都叫人把她们两个给拖出去了。 林朝文侍候在里面,看到公主惶惶惊恐的神色,心下略微讶异,不是说去跟陛下请个安,然后就径直前往太子府吗?随侍的丫鬟们已经去宫门口的轿子旁边候着了。 虽然奇怪,但是以林朝文对姬雪的了解,如果姬雪的行为举止神色十分反常的话,最好就是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动都不动,不然,哪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引来姬雪的注意,然后迎接他的就是疯狂且残忍的惩罚。 有时候林朝文也想问自己,为什么不一了百了?甘愿在这里任凭姬雪**使唤? 姬雪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内室之后,闻着空气里浓郁的熏香,一颗拎着的心才渐渐的放回肚子里,神情也是由紧绷紧张变得舒缓了下来。 忽而眉头一皱,刚刚走的太匆忙,神色又张皇,不知道有没有被谁瞧见了?想到这点,姬雪不觉有些懊恼,但是事到如今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盯着自己桌子上的花瓶又发了一会儿呆,姬雪才彻底平静下来。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里室只有她和林朝文,刚想说叫两个玩物过来陪陪她喝酒什么的,后来想起,自己好像已经让林朝文把她养的那些玩物都给处理了。 但是想了想自己养了那么多,不应当都没了吧? “一个不留?”姬雪突的冒出了一句。 林朝文本来还在静心凝神盯着自己的脚尖,突然听到姬雪问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然后忙道:“是。” “未免也太迅速了,不要留下把柄。”姬雪皱眉道。姣好的小脸有些发红,神情都有些扭曲了。 “妥善处置了。” 姬雪沉默了下来,她知道林朝文办事丝毫不拖泥带水,向来干净。所以她才放心把很多事情交给他去做,当然,林朝文的弱点依旧被她抓的死死的,他不会也不敢更不能去挑战姬雪。 “拿酒过来。” 林朝文有些踟蹰地说道:“自殿下生病以来,陛下严禁您沾酒,何况殿下以前也很少沾酒,今日前往太子府若是发现您微醺的样子,未免不妥。”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多嘴,可是眼下提醒了,总比事后姬雪找他麻烦要好的多,尽管姬雪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惩罚他。 果不其然,听到林朝文啰嗦,姬雪径直从她坐着的椅子旁边的桌子上夺了一个老鹰木雕,然后冲着他砸了过去。 林朝文没有躲开,这是规矩。 公主在拿东西砸人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躲开,不论拿什么东西砸,只要手头姬雪拿得到拿得动的,都会被她拿来泄愤。任凭对方被砸的头破血流,她也不会有丝毫动容。 狠戾至极。 但是林朝文明白,现在的姬雪翅膀还不是很硬,手段也不高明,她能仰仗的无非是先女帝给她留下来的势力、几支支持她的脉系,除此而已,还能有什么?她也只能欺负欺负自己的人,欺负不了天下人。 可让他焦虑的是,姬雪逐渐发生的细微变化,使得他猜测姬雪的心思无形中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在长乐宫里作威作福、骄奢淫逸了。 姬雪开始不再随意的打杀宫人了。 姬雪让他把她豢养的所有男宠都给处理掉,永远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姬雪开始了解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派系林立的他们又各自归属于谁的势力,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只在朝堂之上安插个耳朵了。 在林朝文的心里忽然就有了个惊心动魄的想法,但是他又不敢肯定这种想法,毕竟对于现在的朝堂局势来说,陛下皇位稳固,底下国泰民安局势一片大好,太子已经成年几年,继位之期已经近在眼前,太子仰仗着姬慈老王爷这个强大的后盾,实力雄厚。 单凭姬雪现在的实力与他们其中任何一方相搏,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所有转变开始成为实际行动的开始,还是要从滇国纳兰且贺到了少梁之后,姬雪就开始格外的关注他。 让他安排充足的人手,无时无刻都要盯紧他的一举一动,务必要寻点蛛丝马迹出来,这样也好方便她到时候寻纳兰且贺来宫里的由头。 似乎姬雪认为,经历战争元气大伤的滇国可以成为她的一大助力,只是看姬雪到时候怎么用就是了。 滇国表面上现在是纳兰达治理的很好,但是实际上朝臣们大多是归附于纳兰且贺,纳兰且贺不仅是滇国的顺位继承人、王子,更是滇国大部分兵权的掌控者。 姬雪的手是绝对伸不到魏国的兵权中心的,或许正应如此,姬雪会觉得纳兰且贺会为她所用。 林朝文将姬雪的伎俩看的很清楚,吕太医是姬雪的人,自然会是按照姬雪的命令办事,先头的时候考虑到纳兰且贺可能并不会在花宴上有所动作,太明显。 如果纳兰且贺不动手,那么姬雪就会用财帛之类收买纳兰且贺,毕竟在姬雪的认知里,除了魏国,其他国家都是穷的揭不开锅的那种。 第一百六十六章 自不量力 所以姬雪就将自己的那些个什么进贡的乱七八糟的财宝开始有意无意的收捡起来,认作为她的资本,到时候拿来收买笼络人心。 殊不知,这些看在林朝文眼里只觉好笑,不,不仅仅是好笑,简直就是弱智!自小也是生在皇家,接受的教育条件优于一般人太多,说实话,如若不是陛下宠爱姬雪的模样不似作假,他真的怀疑这陛下是不是将这姬雪是照着废物养的。 自高自大、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狂妄无知不自知,读书甚少没见识,说的就是姬雪,当真细数的话,林朝文跟在姬雪身边也有几年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人能像姬雪这样的。 姬雪容颜不似多雅,倒显得俏皮活泼,圆眼鹅蛋脸,丰润又可爱,一张樱桃小嘴翘起来笑的时候最是可爱讨喜,看起来天然无害,但是那也仅仅只是看起来而已。 姬雪继承了先女帝的一张好脸,脑子里灌的都是水,内里又是一副蛇蝎心肠,耍的都是些拉不上台面的小聪明,施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肮脏手段。 就单单拿纳兰且贺这件事来看,且不说滇国到底真实贫富如何,但以魏国各种对于纳兰且贺行事作风记载的书籍上,都写明此人深谋远虑、奸诈狡猾、不好对付。 就连言墨自己都是对此人极为忌惮,来魏国少梁探望妹妹一事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每个驿站都换侍卫的事情他也知道查到了。宁泽王爷更是时刻没有放松对纳兰且贺的警惕,暗中不知道布了多少眼线。 但是这些,姬雪根本都是一无所知。用人的方式更是简单粗暴,直接给以财物,区区一些财物,还是以施舍姿态的样子,是个有血性的男子都不会接受这种施舍,何况有些事情并不是钱财能够做到的。 有钱了,那也得有命花,不是吗? 即便是纳兰且贺真的收下了,又如何?真以为能够达到合作关系?真的这么简单跟纳兰且贺达成合作的话,当初在战场上就不会被几番放风筝对付的那么惨了,实力差距如此之大的战争也不会耗费了五年的时间。 种种迹象和证据都说明纳兰且贺这个人绝对不似表面上的那么平凡普通,相反是真的深藏不露。林朝文觉得他那极其低的存在感,容貌平淡无奇就是最好的伪装了。 可能就是这幅容貌欺骗了姬雪吧,姬雪在吩咐林朝文的时候就在说一定要抓住纳兰且贺的死穴,只要抓住死穴,那么再厉害的人都要为她所控制所隶属。 其实她控制的无非就是抓了他林朝文的至亲宗族罢了,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口,林朝文担不起这么多的人命。 姬雪说了,林朝文若是逃了若是死了,那那些人也会一起跟着他陪葬,以警示林朝文不许轻举妄动。 是,家人亲朋好友之类确实是他的死穴,如此对他有用是没错。可是姬雪换个人又打算采用威胁的手段的时候,这样的招数真的有用吗? 纳兰且贺可能在少梁显露出他的死穴吗?可能吗?动脑袋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可能在林朝文眼中姬雪连个智障儿都不如吧。 待纳兰且贺回到滇国之后,天高地远,认你是谁?纳兰且贺不反过来利用她就算不错了,还想着利用别人,还是素未谋面只见一次的人。 林朝文本来是想坐等着姬雪算盘落空的,谁知事情真的误打误撞的按照姬雪设想的那样进行了,这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纳兰且贺竟然真的在当场动了点小手段,姬雪就那么运气好,抢在所有人前面抓住了他的把柄,其中,吕太医可以说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宁泽王爷在去邀请吕太医出席太子府的宴会的时候,姬雪就知道了,既然是宁泽出手,想要横插一杠子的姬雪也是顺势顺藤摸瓜下去了。 也不能说运气好,只能说那纳兰且贺有些轻视魏国,真的居然就出手在花宴上惹出了乱子,一直严密监视的探子自然是不会错过,顺利让姬雪抓到了一个小尾巴。 可这也便罢了,姬雪没有晾着纳兰且贺,反而是当晚就着急派人叫他明日进宫,如此急吼吼的行事,便是已经失了先机,蠢笨之极。 后来也不知道姬雪到底跟纳兰且贺谈的如何,可是瞧着她沾沾自喜的样子,估摸着是纳兰且贺为了防止事态闹大,应允了姬雪什么条件。 林朝文看的清楚,姬雪跟纳兰且贺接触这件事,无异于与虎谋皮。非但可能得不到一点好处,自己还要栽进去。 首先,草率行事,姬雪是在纳兰且贺到了少梁之后,只用了片刻的时间就决定了将来的行事计划,很可能将自己的目的也暴露出去了。 前期的准备匆忙潦草,对纳兰且贺一无所知,导致对方很可能对姬雪很了解,而姬雪对纳兰且贺只有个片面印象,滇国来的穷王子。 其次,太过急躁,须知成大事者,耐得住性子耐得住寂寞耐得住等待。几番姬雪都是迫不及的将命令传下去要求属下执行,一点儿也不考虑前因后果,以及可能带来的风险。 然后,想法太过天真可笑,什么事情都是凭借主观臆断,并没有从其他方面来考虑,只是一味的站在自己的立场,可能是平时呼来喝去养成的习惯,导致姬雪的内心深处都觉得那些人都是要听从她的命令。 最后,勇猛有余、筹谋不足,现在的姬雪还没有完全成形,但是她的狠戾乖张已经让人心惊胆寒,逞凶斗狠,手段残忍,对谁都能下死手,有勇气去谋夺那一人的位置,徒有勇而已。 姬雪有筹谋吗?如果有的话,想必已然能够嫁给宁泽,而不是数次被言墨阻挡在外,日日笙歌在自己的长乐宫,毫无办法可言。 最可能又可笑的是,姬雪的野心膨胀的根本来源可能是起自于得不到宁泽这个男子,姬雪向来骄傲,要什么有什么,一旦有了得不到的东西,其又怎会甘心? 有了天下权势,那天下尽可收归她的囊中,何况她离皇位也不过两步之遥。可光有野心够吗?她的能力配不上她的野心,眼界狭小不说,计策毫无,只能耍些成不了什么大事的小聪明,疑心太重又不去相信别人的献计献策,靠自己一人之力,又能成何事? 总而言之,姬雪注定是成不了大事。 这是林朝文对姬雪的总体评估,既已断定失败,又何必耗费心力。良禽择木而栖,他也不例外。 姬雪没说话,林朝文也乐得自己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着时下的事情,想着自己的事情。 “赵国来信,说要把赵娉婷嫁给宁泽。”林朝文坐在的姬雪的身边,等姬雪的酒杯空了就给她续上,时刻伺候着,虽然有些心不在焉,眼眸低垂,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姬雪没有在乎林朝文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脸上有些颓丧之意,看样子是被打击到了。也只有在对宁泽的事情上她才会如此上心吧。 陈述完毕,姬雪还是难以消解自己的郁闷情绪,也不管林朝文在听到她说的事情有何反应,反正他知道了又对她没什么妨害。 她不明白为什么父王就是不松口,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他就是怎么也不让步,宁泽也不愿意娶她,心性高傲的他姬雪知道就算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不愿意谁也让他屈服不了。 赵娉婷绝对不会嫁给宁泽这一点她知道,但是不同的是,那个在御书房与父王谈话的人,说宁泽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日估计就会成婚了。这才是她最焦急的。 “其实我也不是有多爱慕他,我就是觉得他应该是我的,所有都是应当是我的。”姬雪又说话。但是林朝文还是没有回应她。 原来如此,怪不得姬雪回来的时候面上有些颓色,估摸着就应当是与宁泽有关,不过对于宁泽,林朝文确实有着敬重之意。单从外表出众、风姿俊秀不说,内里也是饱读诗书、文才兼备。难得的内外兼修的如此之高尚的人。 就连宁泽稍早些时候写得文章还被拿出去广为传颂。 毕竟是当朝太傅盛赞为“骨重神寒天庙器”的人,这也难怪会有那么多的女子追求。 可是据他所知,盛传宁泽早已有了心仪之人,适龄也没有娶妻的打算,直到后来出了有关齐舒的事情,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说,我是不是应当把他杀了?这样谁也得不到,得不到的我就毁了他!”姬雪说着,原本还有些颓唐的面容陡然变得阴狠起来,瞧着十分的渗人。 林朝文心中一悸,但是也没敢说什么,随即又释然了,姬雪的真面目这个样子才对。 于是,花宴的当天,姬雪没有出宫,没有前往太子府,而是一个人坐在长乐宫中喝酒喝了一天,直到醉倒过去,而林朝文就那样在姬雪的身旁枯坐了一天。 等候着的林朝文目光涣散,毫无神采,也看不见一丝生机。风乍起,被林朝文推开来散酒气的一扇窗发出了“哐啷”一声响,窗户被风给合上了,声音不小,倒是没有惊醒酒酣入睡的姬雪。 林朝文看了看窗户,那扇窗再次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好像他感觉出窍从窗出走的自己,无形的手又将他给扯了回来,牢牢困在这里,不得自由。 突然不知怎么的羡慕起那些被他放走的姬雪豢养的男宠来,他们已重获自由…… 第一百六十七章 提亲错乱 夏日炎炎,晌午已过。 戴着草帽挑着担子卖凉粉的贩夫又开始走动了,好像是一个树荫挑到另一个树荫里,然后再到下一个树荫里。 灼人的日光、灼人的空气,灼人的景物,路过每个房屋建筑都觉得下一刻他们就像是点着了,烧起来了。 也不知道为何,今年的夏日格外的炎热,比以往的年月要厉害的多得多,想到这里贩夫就有些担忧,一般出现什么异于平时常规的模样,那都会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倒不是他危言耸听,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的,小时候有年冬天就是,莫名其妙的冷,到了四月还在下雪,饿死冻死了不少人呐!啧啧啧,想到真的就是觉得惨的不行。 那年如果不是他们一家窝在地窖里,跟过冬的用的红薯待在一起,估计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眼下这天这么个热法,这田里的苗苗到时候该怎么办呢?来个旱涝什么的又得死好多人,贩夫也惦记家里的两亩薄田。 这么闷头想着,脖子晒得一片火辣辣的疼,挑了一会儿就觉得不行了,不能再挑了。 路过广寒王府的时候停顿的稍微久一会儿,王府门前姜围种了许多树许多竹子,瞧着竹子是新植的,好家伙,瞧着这粗壮的,楠竹?毛竹?贩夫也不认得,他只是听说过竹子有这两个名字,不识字,字也不会写。 这里来往的人要多点,乘凉的人不少,王爷宽厚,允许他们待着。贩夫也挑了一处空地好好歇歇脚,将随身携带着的破水壶给拿了出来,这水壶还是他从皇城根下捡到的,结实又好用,多少年了都。 一放下担子,眼巴巴盯着贩夫好久的跟爷爷奶奶在此处一道扎着细小短辫的娃娃们纷纷涌了过来,知道这是卖吃的,甜!爽快也便宜,穷苦人家的也吃的起。 他卖凉粉卖的是良心钱,好吃量又多,天天走街串巷,许多人就认他这老姜家的,时间长了,他也寻思要不也给自己弄个招牌,就请了个先生麻烦赏个字,就在他的四四方方的木头箱的侧面写上一个“姜”字,这样人家也就都认得了。 但后来有有人告他,说这个姜字里面少了一横,这字,不对! 贩夫姓姜,就叫姜之子,但他也不会也写自己的名字,自然也不认得姜。 苦恼了一阵之后,他只得把那木箱上的姜字给划掉,现在就变成了一块大黑疤,原本还漂漂亮亮油光水滑的木箱,就不好看了。 向旁边跟他搭话的人解释完了自家招牌的凉粉的来历,凉粉也卖的差不多了,人也散到旁边吃去了,等不及的已经上手捞了。 贩夫的心满意足的起身他凉粉卖的也很不错,短短一会儿卖掉一半的凉粉又去掉了一半。剩下的再走回家的路,到家的时候凉粉也就卖完了。 正当贩夫准备离去的时候,瞧着广寒王府的大门开了,里里外外的好像在抬箱子往王府里搬,瞧着数量不少,上面还放了红布好像,看着红通通的。不由得冲着旁边站着同样在围观的人疑惑道:“王府这是什么动静啊?” 一个赤膊露肚皮的男子满不在乎地说道:“不知道啊,八成是要有什么喜事吧!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对吧?”说完这个男子就冲着旁人哈哈一笑,然后走到旁边去了。 贩夫疑惑不解,站着寻思了一会儿,忽然是想到什么,猛的一拍大腿,跺脚激动道:“想起来了!赵国的公主要跟广寒王结亲啦!” 都说是王府王府,少梁城里有很多王府,可是眼下这个王府正在抬聘礼似的东西,可不就是要娶亲了嘛! “哈哈!又要娶一个公主咯!” 卖凉粉的贩夫很激动,对于自己首先宣告这件事感到十分的骄傲、自豪。 周围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他,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 不会吧!广寒王要娶赵国公主?! 从东面来的福达,热得脸色涨红发紫,汗流浃背,但是丝毫也不觉得烦躁疲累,反而是兴高采烈,这能不高兴吗?王爷要去求亲下聘了! 路过门前右侧密树浓阴的时候,发现那群人闹哄哄的,不由得皱眉准备呵斥,来乘凉都不老实。 “我说的是实话!为什么不信我!” 人群中忽然来了一句:“别吵了,王府的大管家来了,我们问问就是了!问问!” 顿时周围一片应和之声。 问什么?福达听到了有话要问他不由得有些疑惑。 福达听完了事情的始末之后,瞬间楞在了当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爷大早上过来的时候明明说的是上齐府家去提亲,然后由于太过匆促,所以紧急命令福达去置办的,所以福达受命之后就外出去采买了,王爷说了什么都是要买最好的,市面上能够买的到的一样都不缺。 “你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福达矮胖的身子凑到了贩夫的面前,然后厉声喝问道。 贩夫被吓得不轻,福达大管家凶狠起来还是很凶狠的。 于是他哆哆嗦嗦的说道:“刚刚从繁新街那边卖凉粉听说的,好多人都在传这件事,我看就是王府没错了,而且人家指名道姓说的是广寒王府,所以小人应该是没有听错的。” 贩夫的模样不似在说谎,所以福达也是相信了现在外面估计都是在传这件事情。 “走!”福达当机立断决定回王府报备这件事,他采买的东西都已经买好了,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办好的,要是下聘的对象搞错了,那可就确实是闹笑话了。 于是福达便扭过了身子带着一大群侍卫浩浩荡荡回了我那股份,而他们的手上还提着刚刚采买的聘礼。 到府上的时候门口帮忙搬运聘礼的人并没有停下,还是在往里面搬东西,但是都是堆在了门口,并没有要拿回去或者送出去的样子。 如此看来福达就更奇怪了,难不成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早上他出去采买东西之前还好好的呢,在路上的时候他也没听见这传闻啊,怎么那么巧贩夫就听见了? 倒是不少人围观他采办东西,脸上还带着笑容,有的还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难不成这当中有什么误会?买东西的老板也说是恭喜王爷了,只当是老板精明知道府上是要进新人了,所以才会这般。 现在看来搞不好是误会一场,不过现在当下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王爷到底要娶的女子是谁,到底是那晴明郡主齐舒,还是那赵国公主赵娉婷。 等到福达进了府中,问了王爷现在在何处之后,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宁泽并未离开府上,而是一直在自己的书房中待着,计划着下聘求亲要置办的东西,并且在纸上一一写下来,再交代福达去办这件事。 从昨夜到现在宁泽都没有合眼,脑袋里一直在想着求亲的事宜,想着到底该不该趁热打铁直接就去齐府上求亲,但是又怕齐舒到时候不答应。 昨天要不是那个谁,坏了他的好事,搞不好他现在已经把齐舒给娶回家去了,不至于到现在还在这犹豫要不要上门,烦恼的都不行,一晚上都睡不着。 好不容易第二天早上想明白了拍板决定去找齐舒了,将要办的事宜也都交给福达去办了,只等着福达沿习俗将东西准备齐全就全部抬着直接去上门了。 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由于宁泽的父母早逝,加上齐舒婚事的特殊性,所以这桩婚事,只要齐舒答应,宁泽便是可以下聘了。 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之后,宁泽便是踏出这一步…… “王爷!”福达“笃笃笃”的敲了敲书房的门,焦急的呼唤道。 但是书房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旁边守着的侍卫拼命的给福达管家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进去,王爷的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管家进去不刚好做了出气筒吗? 但是福达并不理会旁边的侍卫的眼色,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进去弄个清楚,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也顾不得王爷是不是生气的了。 “王爷,奴才进来了。”也不管宁泽给不给进,福达直接推门进去了。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宁泽此时正一个人对着窗户外的绿竹,背对着他。 “王爷。”福达小心翼翼的又呼唤了一声。 果然是心情不好,转过身的宁泽面色十分的难看,隐隐的冷肃之气,面目跟结霜了似的,凝重无比。 福达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肯定是出事了!早上出去前宁泽还是心情十分的愉悦,现在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提不起精神。 “有人在少梁城中散步我将与赵国赵娉婷定亲的消息,两国联姻。”宁泽有些烦闷的拧着眉,说是这消息是从宫中传出来的。 宫中,除了姬雪,宁泽想不到第二人选,他都怀疑是不是姬雪猜到他今天要到齐府上去提亲,所以故意放出这个消息来阻止他的。 现在令人头痛的的是,赵国赵娉婷到底有没有书信来给陛下,如果有,那么陛下为何又一直压着不发?还是说,这消息是陛下放出来的? 宁泽不敢确认,但是他能去确认的是齐舒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肯定会生他的气的,但是他真的过去解释,他又不知从何开始说起。 “王爷,当务之急,您还是赶紧去一趟宫中,询问到底有无此事,若是误会立即将扯谎之人绳之以法,若是有,那便需要仔细商量对策了!”福达也是略带焦虑的说道,尽管做好了准备但是还是被震惊到了。 宁泽要提亲的是齐舒,但是有人放出了消息说宁泽要与赵国公主成亲,如此一来,今日大张旗鼓的准备聘礼,可不是得在众人面前宣布,他宁泽确实要接亲了,但是他也是临时决定去齐府提亲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轩然大波 宁泽听从了福达的建议,要先前往宫中去查清楚到底是不是街头传闻的那样,说那赵国赵娉婷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他可以断定那赵娉婷是对他绝无半点男女之情的,但是为何如此行事?要跟她结秦晋之好这是宁泽想都没有想过的,也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抱着这种想法,宁泽赶忙就动身前往宫中,势必要将此事向陛下问个清楚,他个人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情的。 与此同时,百姓之中亦是不缺乏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他们早已在四邻街坊之间开起了茶会谈论宁泽要与赵国公主赵娉婷结亲的事情,而那些爱听八卦嚼舌头根的人也是不遗余力的宣传着他们所知道的“内幕。” 毕竟这消息是从宫中传出来的,就已经极具有可信度了。 很快,少梁城的大街小巷里再一次掀起了热潮,对宁泽的事情自然是十分津津乐道。 无一例外,齐府自然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当天晚上齐尚书回来的时候是阴沉着脸回来的,同僚邀请他去吃茶论诗,难得的休沐日所以齐尚书欣然前往了。 中午的时候用饭也是在同僚家中用饭的,原本还开开心心的,就那么巧,饭桌上正推杯换盏,门外却来了奴才,说是有要事要汇报。 那位同僚也是喝高了,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就说什么,齐尚书是自己人,齐尚书在场没事的,尽管同僚夫人阻拦了,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但是那位同僚也是禁不住激的,直接拍桌子吼:“没事!说!” 喝高了的人确实容易冲动,齐尚书在旁边也是直摆手,说这样不好不好什么的,但是谁都拦不住,奴才也是一脸的为难之色,自家的主人硬要如此,那也没办法了,只得狠狠心、跺跺脚闭上眼说了出来。 “老爷,街上传闻广寒王要与赵国的公主结亲了!”奴才大声道,在场的众人都是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这话是从齐尚书嘴巴里冒出来的,激动的吼声让在场的所有人也是呆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反应过来的人皆是尴尬四顾,不敢看。 少梁城的人谁不知道宁泽一直在追求齐府的晴明郡主?眼看着两人不日就要成了,怎么眼下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别胡说八道!”酒酣耳热的主人家也被自家奴才的消息给震惊的略微有些清醒了,涨红着脸有些难堪的说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原来奴才过来禀报的是这件事,要是他早知道绝对不会当着齐尚书的面将这个给说出来的,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吗?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齐尚书快是广寒王宁泽的准岳父? “老爷,消息是从宫中出来的,很多人都在说,广寒王府今日正采购下聘礼呢,都是按照最高规格来的。”奴才似乎是觉得齐尚书的心被扎的还不够似的,将他打探仔细清楚的消息统统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齐尚书的脸算是彻底黑了,这本来饭桌上气氛不错,热热闹闹的,被这么一搅和谁还吃的下去呢? 席上也坐了几个孩子,一个年纪稍小的看到齐尚书脸上有些狰狞的神情,绷不住吓哭了。他的母亲哄了许久但是都没有哄好。 齐尚书看到这情形也是无法,只得拱手告辞,然后甩袖离去了。 众人虽然尴尬不好意思,但是谁也没有挽留的打算,毕竟现在准的好女婿跑了,估计齐尚书也是没有心思再待在这里了,还不如回去核实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还好,如果是真的,那不就意味着齐尚书的大女儿又要遭人遗弃了吗?那这将来还嫁的出去吗?就算是顶着个郡主的名分,怕不是也会被人视作不祥之物吧? 正如这些人心里想的那样,齐秦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要比他们想的还要更远一些,在他心里已经是默认这件事情是真的了,只不过现在他心里想的是让王爷怎么才能够将齐舒娶了,不能让别人看他的笑话,哪怕就是个侧室,也是无妨的。 但是这件事突然从宫中流出来,齐舒对这件事知不知情才是最重要的,知情的话都不告诉他,那她就是故意隐瞒了,如果不知情的话,那便是那广寒王宁泽不地道了,他就可以寻着由头好好教训他一番,捞一些好处也是好的。 可是齐尚书没想到的是,不仅仅是齐舒不知道这件事,就连宁泽本人也是突然被动知道了这个消息,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齐尚书从同僚的家中出来,外面刚过无后不久,日光快把人烧化了,齐尚书自然也是耐不住这等热的,坐马车回家的话也要过上好一会儿,不得已,决定先寻一处凉快的地方待着,然后再作打算。 心里憋着一股子邪火,有气都没处发,憋得齐尚书真的恨不能窜上天去!岂可修?! 齐舒在婉然苑里,消息来的要稍微慢些,所以当齐舒知道这事情的时候,已然是下午的时候了,宁泽彼时也已经进宫去了,尚未前来齐府找齐舒说明此事。 当绿橘满脸犹豫和担心的告诉她的时候,齐舒的心情还未从昨日的震惊中回来。 那盘旋在头顶的顶画,躺在床上的时候盯着房梁的时候就会想起。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浮现的又是宁泽的眼神,盛满了温柔和深情。 如汪洋大海波浪翻涌冲她而来,惊恐又慌张,似乎好像随时要将她给淹没似的。 宁泽对她说求娶的时候,说求娶的时候,那个时候,在她心里,她已然是答应了的。 以至于后来她轻轻说“嗯”的时候,充满了忐忑不安,充满了不知所措,以及那些自我隐藏在心底浮上来的带着羞涩的欢喜。 当被一男子的声音盖着的时候,齐舒自己也是呆住了,既庆幸,又有点失落。 但后来但后来宁泽缠着她要答案的时候,她已然是默许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懂?若是懂,若是懂,也许应当就会来齐府了吧?若是懂,应当,应当是,应当是…… “小姐,外人们都说,都说……”绿橘看着齐舒欲言又止,在旁边踱步了几回,手上拧着的帕子都要被拧碎了,整个人焦躁又不安。 齐舒从一天的游离走神中回来定定的凝视着站在身前不远的绿橘,眼中平静安宁,嘴角微微含笑,两颊绯红,就如同那书中说的那样,怀春的少女。 绿橘知道昨夜小姐才跟广寒王出去过,说是一起去看两人合开的店铺去了,两人合开的店铺,听着就觉得有些暧昧了。 但是一转眼,这个人就要去娶别的女子了。 他应当知道,小姐是不愿意同其他女子一同侍候二夫的,如此也要去娶别人吗?还是认定了小姐亦是会嫁给他?如此,当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小姐,广寒王宁泽要娶赵国的公主了,少梁城里都在说这件事,宫里出来的消息,不是捕风捉影的,是赵国主动提出来的。” 常生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绿橘也是揪着他的领子再三询问,再三确认之后才终于是接受了。继而发愁该如何跟小姐说起这件事。 齐舒听到绿橘的话之后愣住了,眼睛不自觉的微微睁大,看着绿橘半晌说不出话来,难以置信的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惨白一片。 颤颤的伸出手,慢慢的靠近面前低着头的绿橘,指尖触碰到她的下巴的时候,触手温热的感觉,面前站着的是真人而不是她的幻觉。 将绿橘的下巴给抬起来,然后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再说一遍。” 齐舒眼中的冰冷看的绿橘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的又说了一次。 触在她下巴的指尖倏然落了下来,齐舒径自转过了身,身形都在微微摇晃。半晌,唇间微启。“出去!” 绿橘还想再说什么安慰齐舒,但是看到搭在桌上的齐舒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拧的十分用力的样子,到嘴边的话不自觉的又收了回去,硬是咬着嘴唇听从齐舒的话出去了。 这时候墨竹没有在她身边,墨竹若是在,估计也是会劝她先出去,让小姐自己静一静。 在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齐舒紧绷着的身子才松软了下来,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无力趴在圆桌上,双腿也在微微发颤,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一个是救过自己性命的人,一个是求娶自己而又是自己心仪的人。 赵娉婷要嫁给宁泽,宁泽知道吗?又或者说,宁泽早就知道了只是没告诉她?记不清了,记不清是谁说心悦谁了,记不清宁泽曾经说远离赵娉婷的事情,记不清那个时候宁泽对赵娉婷特别的关注。 他一早就知道赵娉婷的身份,他说,是因为赵娉婷的身份是赵国公主,不一般。 像是藤蔓疯长般密密麻麻的嫉妒和不甘爬满了齐舒的全身,她竟然开始嫉妒宁泽和赵娉婷发生的她未曾参与的过去,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情愫又如何生的? 赵娉婷离去之后,宁泽也变得越发大胆主动,行事高调而大胆,显示他对自己的重视,是否这又是意味着只是做戏,只是故意做给赵娉婷看的? 过去发生的种种,宁泽对她的种种之好,就那么突然变成了好像是工具利用般的别有用心,那些深情且复杂的眼神好像也都变成了别有用心的预谋。 齐舒不禁深深的怀疑起来。 一种无力的感觉在齐舒的胸腔里弥漫开来,不断的自我怀疑又自我否定,不断的自我安慰又自省自嘲,不断的自我肯定又自我伤心。整个人整颗心也像是被割裂了开来。 他若真的在乎你,不可能不在听闻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立马赶过来解释的。翻了那么多次窗,这一次怎么了呢?怎么就不敢来了呢? 呵呵,是否都是逢场作戏呢?目的达到之后就将她抛弃?他怕是一早就向别人放出了要到齐家的提亲的消息吧,不然也不会在他可能会来的今天,突然放出这样的消息。 好像突然就从云端之上,跌落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有些实打实的痛意使得齐舒慢慢的落下来泪来。 不是没有想过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的,要选择相信宁泽的,相信他是真心的,但是事实都好像经不起推敲似的。 是,如果这件事是捕风捉影,那为什么宁泽不直接出来辟谣?为什么不大张旗鼓到齐府上直接来跟她求亲? 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身为天子近臣的宁泽会不知道此事吗?很多呈上来的书信奏折都是先经过了宁泽才到陛下手里的,宁泽会不知道吗? 就那么巧?就那么巧?刚刚好在他要求娶她的时候冒了出来? 公主在上,齐舒地位为下,她又如何跟那公主争?跟赵娉婷她的救命恩人争?如何争?怎么能争?不觉已然泪流满面。 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少时不识情滋味,而今尽识情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不过是花落雨凉人去一场秋。 罢了,罢了。 齐舒用力捶了捶桌子,脑中晕眩不止,只觉嗓间腥甜,突地眼前一黑,身子顺着桌子带着桌布一道滑落了下去,茶杯和茶壶摔到地上发出了“哗啦”破碎的声响。 因为担心齐舒所以在门口守着半步不敢离去的绿橘听到了屋里的声响,头脑一热,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敲门先问询,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 进去之后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齐舒之后顿时大惊失色,慌得说不出话来,急急忙忙就过去想把齐舒给扶起来,看到了齐舒唇上有鲜血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样子,绿橘不由得“啊”的一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小姐不会是死了吧?绿橘心下大骇至极,连滚带爬的就出去叫人了。 可就是那么不巧,府里的郎中就那么巧回家省亲去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赵娉婷现身 这几日都不在,墨竹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失去了主心骨又没什么主见跟个无头苍蝇似的的绿橘只知道哭哭啼啼,却又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也没人帮忙出主意,急的在原地打转。 慌里慌张磨蹭半天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先去带齐舒出去看大夫,可是刚刚她也没敢看小姐是死是活,她也不敢去探小姐的鼻息什么的,万一要是小姐死了? 齐舒喜静,所以仆从很少是在这边行走的,绿橘都找不到能够求助的,好歹迷茫中唤回了理智,知道侧门外宁三经常在那里候着,是齐舒的专用马车夫。 绿橘又跌跌撞撞去找宁三去。 等她寻到宁三回来院子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从外面刚回来正准备进院子的墨竹,看到墨竹绿橘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委屈大哭道:“墨竹你你去哪儿了啊!小姐出事了!” 听到这话墨竹心里一惊,忙问道:“怎么了?” 绿橘抽抽噎噎的就想跟她说事情的始末,但是旁边的宁三却是等不及了,直接进了齐舒的屋子,然后将仍然还倒在地上的齐舒给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快步走了出来准备带到外面去找大夫。 刚刚绿橘说府里的大夫不在,所以要出去找大夫。 墨竹和绿橘看到宁三旋风似的就往外的冲,也顾不上谈话就直接跟了上去。由于之前带齐舒去济民医馆的次数比较多,加上附近有没有大夫彼此都不知晓,综合下来,宁三便是抄近路直接去茶街,到济民医馆的后门去找邱太医。 一路无话,宁三赶马飞快,墨竹和绿橘则是在车厢里仔细护着齐舒,防止她被颠簸的马车给撞到。 不一会儿,便是到了医馆的后门。 “到了!”宁三在外面呼喝一声,墨竹和绿橘惊的立马起身,然后帮忙架着齐舒出去。宁三跳下了马车,接过了齐舒将她给仔细抱着,然后走进医馆的后院,绿橘下来后也是小跑在前头把围着的篱笆给提前拉开来,让宁三得以快速通行。 “小英!小英!快去喊的邱大夫!!!”绿橘也不怕别人看到就那么大着喉咙喊,里面的小英来不及回应看到宁三抱着齐舒进来,知道大事不妙赶紧就蹿到前厅去找师傅了。 邱太医彼时正在诊治一个老妇人,被小英焦急的声音喊叫也是惊的慌忙从内室出来查看是怎么回事…… 宁三和绿橘都在齐舒在的房间外面守着,墨竹借口绿橘还没有跟府里通报,然后说回府一趟通知老爷夫人,便抽身出去了,宁三盯着墨竹离去的身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至于墨竹是不是直接回到齐府,这就不得而知了。 抬进房间以后,过了半晌,经过邱太医的精心救治,齐舒方才悠悠醒转了过来,只是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脸色惨白,神智倒是在,只是看起来有些萎靡。 邱太医刚想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她刚醒又不愿意多说话的样子,无奈叹了口气,望了一会儿之后,起身收拾药箱出去了。 这齐舒,病的有些蹊跷啊,他心里正思忖着,十分疑惑。 但是出来的时候就被宁三和绿橘给围上来了,打算了正想着东西的邱太医,为了安抚他们焦躁的情绪,他也是连连摆手说放心,并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不足导致的晕倒,怕是最近老熬夜的缘故。 绿橘有些莫名,她们跟小姐不是睡在一个屋子里,所以也就是说齐舒晚上在做什么她是并不知情的。宁三冲着邱太医点了点头致谢,然后让开了路让太医走。 眼下他们两个的任务就是守着齐舒,看墨竹那边府里是怎么个回应,再决定今天小姐要不要在医馆留宿一晚。 绿橘私心里是想待在外面一晚的,回去了就是怕老爷得了消息来跟小姐闹,毕竟在老爷看来广寒王宁泽是一定会娶了小姐的,但是现在又发生了变故,这下就不好说了。 自家小姐是真的多灾多难,明明模样长得好,知书达理,性格温柔。怎么在终生大事上这么不顺呢?回头要不到庙里给小姐求一求吧。 宁三看了眼绿橘,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楼梯,墨竹已经出去挺久了,但是到现在还是没回来,估摸着就算是走也应该走回来了,宁三也不由得深思起来。 一晃儿,墨竹的确是已经回到了齐府中,不过齐尚书并没有回来,墨竹找了管家让他去通报夫人,说是小姐病了送医了,然后嘱咐几句小姐只是忧虑过度,身心疲乏觉得不太爽利。 但其实齐舒是被悄悄抬出侧门而去的,当时情形惶急,所以也没有注意到是不是有仆人看见了,管家也不知情,只得按着小姐房里的墨竹姑娘的话去汇报了。 不过管家他还没来得及问墨竹府上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墨竹就已经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了。瞧着有些急色。 待墨竹回到医馆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去不少了,饶是天黑的晚,时辰也是经不起消磨的。街道上开始三三两两,一个接一个亮起了灯笼,很快就要入夜了。 看到墨竹出现在楼梯口那里,原本郁郁寡欢面色沉闷的绿橘从倚靠着的廊柱上立马起身,准备走到墨竹身边去,看到墨竹她就安心了。 原来离开了小姐和墨竹自己什么事情也成不了,绿橘不由得有些羞愧,平时她们两个都纵着自己。 绿橘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却惊讶的发现墨竹的身后竟然还跟了人? 是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体态轻盈柔美气质冰冷出尘,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面纱罩面只能看到那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 这个人,好眼熟啊,绿橘皱着眉头打量着。 “舒儿在里头吗?”对方的声音在绿橘的头顶上响起,将发呆的绿橘给拉了回来。绿橘张了张嘴,嗯啊的应了一声。 白衣女子点头,然后就准备推门进去。 但是却被宁三给伸手拦住了,宁三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到了后面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墨竹身上。 感觉到被盯着的视线,墨竹抬起头来,对上宁三锐利的眼睛让她有心惊,强心按下心头的不安,淡定的开口说道:“这位是小姐的至交好友,娉婷姑娘。” 因为蒙着面纱,所以宁三也不能判断此人是谁,但是在他的心里却已经有了人选,墨竹这么一说,恰好是证实了他的想法,没错,眼前的就是那位传闻要跟自家王爷成亲的赵国公主,赵娉婷。 这下宁三也犹豫了。 就在这犹豫之间,赵娉婷已然推门进去了,拦是拦不住了。 绿橘恍然过来发觉这是娉婷姑娘不由得也是一阵惊异,这,这不是,那个谁吗?!她不是在赵国吗?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不是说,不是说王爷要娶的就是这位吗? “墨竹,她,她?”绿橘指着刚刚被合上的门,惊讶问道。 墨竹无奈地呼了口气说道:“我是走回府上去的,没寻到老爷,夫人躲在房里只顾照看小少爷,对小姐的事情听都不想听,回头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娉婷姑娘。” 原来是这样。 “小姐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邱太医说小姐没事,就是忧思太重,所以才晕倒了。” “那就好,等小姐休息好了之后再带小姐回去吧。”想起他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一下个下午了,索性就跟绿橘说:“绿橘你出去买点吃的回来,这医馆里都没什么能吃的,小姐晚上也没用饭,多买点。” 听到买吃的绿橘稍显振奋了一下,她在这里从下午站到了晚上又担惊受怕的早就饿了,现在墨竹在这里守着她刚好可以出去买点吃的回来。 于是她便痛快的答应了,从墨竹的荷包里拿了一些备用的碎银就出去了。 墨竹担心绿橘独自一人不**全,所以让宁三也跟她一起去了。宁三略略犹豫了片刻,还是跟着去了,只是在出门的时候打了个呼哨儿。 赵娉婷进去之后,看到了齐舒一个人躺在那儿,纹丝不动。双眼是睁开的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房梁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他走近坐到齐舒的床边,看见了她漠然的神情,不由得心里涌起丝丝复杂的情绪。 轻叹了口气,将齐舒眼角的眼泪给抹去,再顺势将自己脸上的面纱给揭开。 “舒儿。”他唤道。 齐舒眼睛眨了眨,并没有回应他。 赵娉婷俯下身,让自己的脸出现在齐舒视线的正上方,然后看着她眼中的光点慢慢聚集到他的脸上来。 看到是赵娉婷,齐舒直接愣住了,自己没看错吗?面前的是赵娉婷? “你怎么……”嗓子有些哑,感觉像是被人掐着了脖子说不出话来,齐舒想说的是赵娉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回赵国了吗? “我前几日刚到的少梁,处理一些事务。”说到事务的时候明显顿了顿。 齐舒心里也是有了数,这事务,应当就是关于宁泽跟她的事情吧,自己只是个局外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今日去齐府上找你的时候,说你生病就医了,我这才匆忙赶过来。”赵娉婷看着齐舒无比爱怜的伸出手去抚弄齐舒有些乱掉的鬓发。 但是齐舒却下意识的躲开了她的手,将头歪到了旁边去,眼睛有些艰涩,心里也很难过。 第一百七十章 落入掌中 “舒儿,你误会了,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等你病好了我再仔细跟你说,但是这段时日你就不要跟宁泽接触了。”看着齐舒抗拒他的模样,赵娉婷不是不失落的。 至少在回到了赵国之后他一直是牵挂着她,若非不是说宁泽要向齐舒提亲了,他也不会如此匆忙的赶过来。 看到齐舒之后,他才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并不想让齐舒嫁给宁泽,也不想让她嫁给别人,或许私心里,他觉得齐舒应该跟他在一起,一起去赵国。 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会给她最大的庇护,只要她愿意。 这样的想法一萌芽,便是生根落地迅速生长了起来,若是自己的身份性别允许,若是他早点认识她,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不仅仅是这样的。 看着赵娉婷认真凝视着自己的眼神,齐舒心里都是苦涩,为什么好像变得是自己小肚鸡肠记恨上娉婷似的呢? 若是为了两国之间的事,联姻也是极其正常的,又何必过不去呢?反正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不是吗?再来第二次又算的了什么呢? 或许他们两个之间是真的有什么吧?都是让她远离对方,还真的是十分有默契呢。 齐舒费力的扯出了一个微笑,然后挣扎着坐起身来。 “这次打算在少梁待多久呢?很长时间没有去你的暮春酒馆了,明日我便去吧。”直觉不想谈论宁泽的事情,索性就岔开了话题,毕竟现在她的心绪十分烦乱,也没想到赵娉婷竟然会忽然出现。 “暂且未定,估计会等一段时日,酒馆还是正常打理的,舒儿随时都可以去。”赵娉婷看齐舒主动换了话题也不纠缠,也就顺势应着她的话接下去。 可能因为事发突然,所以两人之间一时相对无语,沉默了好一会儿。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吧。” “嗯。”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瞧着齐舒眼眶红红,赵娉婷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逼着她,索性也就主动提出告辞,明天在暮春酒馆等着齐舒过来。 齐舒点点头,再等一会儿她也应该回府去了。 “舒儿,我有一些东西不确定该不该让你知道,你可以自己考虑考虑要不要知道。”撂下这句话之后,赵娉婷就头也不回的拉开门就走了。 门外站着的是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墨竹。 看到有人出来,墨竹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碰到了赵娉婷的视线,便立刻躲了开去。 待赵娉婷走后,墨竹看到齐舒正半躺着的样子抿了抿唇,走了进去。 “小姐,您可好些了?”墨竹小心翼翼的说道,齐舒出事的时候她并不在旁边,这算是她的失职。 “嗯”齐舒应了声,然后揭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准备下床,虽然身上还有些虚浮无力头还是晕晕的,但是这时辰也是真的不早了该回府了。 “小姐,若是不行的话别勉强,我们明日早晨回去也是可以的。我跟府上报备过了。” 齐舒摇摇头示意不行。“晚上父亲回去了发现我不在,准以为是我装病逃避他,与其逃避还不如面对,迟早要面对的。” 她心里有数,传出来这件事之后父亲一定会炸了的,气的七窍生烟也未可知,数落她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小姐……”墨竹想要安慰齐舒,但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张了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 “这事不怪你,走吧。”齐舒挣扎着伏下身去穿鞋,伸出的素白手腕被墨竹一把抓住,然后墨竹蹲了下去为齐舒穿鞋。 齐舒道了一声:“有劳。” 墨竹低着头凝视着齐舒的双脚,声音低低道:“小姐是主,我为奴,您又何必。”一直以来她都对齐舒的主仆不分觉得十分的愤怒,当她得知齐舒曾经立誓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也曾暗地唾其善妒自私。 如今齐舒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的不会让她身边的人觉得被轻视,也能感受到她的想法。 她也曾仔细观察过齐舒,从上至下。 虽然嘴上说着不悲不喜、无悲无喜、烟雨任平生,可是不还是为苍生百姓担忧而付出,为儿女私情伤心落泪,不到底还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吗?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可是,到底是在齐舒的身边,她才会有种被平等看待的感觉。 “没有哪个生下来就是为奴的,你在魏国是如此,你到赵国换个身份,你还是奴吗?”齐舒当然不敢说没了魏国你还是奴吗?这就大逆不道了,换了个说法效果是一样的就好。 听到这话,墨竹不由得苦笑,齐舒若是知道她在赵国的身份还是奴婢和丫鬟,只不过是赵国公主赵娉婷手下的,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小姐,你跟别人不一样。”墨竹将齐舒的鞋子给穿好了之后将她扶了起来总结似的说道。 齐舒苦涩一笑,哪里不一样?不都一样,不都是女子,只不过看起来她已经被抛弃了两次而已。 “我们回去吧。” “是,小姐。” 墨竹将齐舒给小心仔细扶着,估摸着时间绿橘和宁三他们也该回来了,茶街附近有很多商贩,随便采买点吃的不成问题。 下楼的时候邱太医看到齐舒要走了,有些放心不下,特地去药房配了几包药,让齐舒回去的时候用小火煎服,这样身体恢复的快些,身子有些虚,可能是前段时间落下的病根,邱太医猜测。 齐舒像邱太医仔细道了谢,墨竹拿上了药,扶着齐舒往外走。 宁三和绿橘刚巧进了门,看到墨竹扶着齐舒往外走的样子也跟过来扶,看来是要回去了,绿橘的手里拿了不少吃的,分量有点多。 宁三很不愿意陪着她逛,担心齐舒出事一个劲儿的催促,惹得绿橘也是烦的不行,赌气什么都买了些,宁三看不下去准备丢下她走人的时候,绿橘才慌慌张张结账然后抱着东西走人。 “小姐,您没事吧?都怪奴婢不好,没有照看好您。”绿橘脸上流露出明显的难过之意。 齐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多谈,想往外走。这里打扰了病人看病不太好,瞧着病人还蛮多的,今天的她匆忙之下没有遮挡自己的容貌,要是被认出来了影响不好,还是赶紧走吧。后来事实证明齐舒会这么想是有理由的。 几人簇拥着齐舒出门坐马车去了。 今夜并不安宁,微风浮动、乌云蔽月,就连星子也少的可怜。 宁泽站在离齐舒的马车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眼神复杂。 “王爷,您当真不追上去吗?”宁四在旁边小声问道。 这句话让宁泽想起了那次齐舒参加赏琴会遇袭的事情,那次他没有跟上去,齐舒为赵娉婷所救。 赵娉婷。 想到这个名字,宁泽就觉得头痛,甚至是厌烦。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算好了要坏他的事,他很确信赵娉婷对他并无男女之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要赵恒向魏国伸手,主动要求将赵娉婷嫁给他。 说什么路过少梁的时候为他所倾倒,是为他吗?是为齐舒才是!如若不是因为她是女子,宁泽真的怀疑赵娉婷是不是喜欢齐舒。 今日他匆匆进宫求见了陛下之后,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早在半月以前陛下就接到了赵国来的密函,上面写的大意就是说让两国联姻,说什么赵娉婷对广寒王宁泽一见倾心,仰慕其风姿什么什么的。 但是当时宁泽正在忙着准备滇国纳兰且贺即将要到少梁的事宜,所以陛下就把这件事情给压了下来,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今日中午就忽然给传了出去,陛下也很奇怪。 当宁泽问他与何人商议过此事的时候,陛下回忆了下,好像是与洛轩洛大人谈过此事。洛轩洛大人在朝中向来行事稳重低调,所以陛下会找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他与洛大人并无什么瓜葛,所以不可能是洛大人给传出去的,在宫中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姬雪,不知道为什么,宁泽直觉就是姬雪做的。 “陛下可记得什么时候跟洛大人商量此事的?” “就是在太子府举办花宴那天上午,哦,对了,雪儿说是来跟我请安的,然后再去太子府,后来怎么没来呢?这丫头,真是的。”言墨极其自然的说道,仿佛是联想到当时的事情就一并说出来了,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带来极深的暗示一般。 若是搁在平时,宁泽细细品来绝对是有问题的,但是当时他已经因为此事冲昏了头脑。 自然听到这话,回想起来那天花宴姬雪确实没有出席,倘若出席了定然是会缠着他的,按照姬雪以往的习惯的话,也就更加认定了是姬雪放出了这个消息。 但是现在纠结消息是谁放出来的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这件突如其来的事宜。 随后宁泽就两国联姻一事跟言墨仔细谈论了一番,一直谈到了晚间宫门的锁快要落下的时候宁泽才从宫中出来。 只不过出了宫的宁泽心情也是十分沉重,与进宫前的焦躁相比多了一丝烦闷。 陛下的意思宁泽差不多也明白了,他表示宁泽是魏国的股肱之臣,是他的左膀右臂,断然是不能随她赵娉婷一起去到赵国的,所以宁泽绝对不可能入赘。 但是如果赵娉婷愿意嫁到魏国,那就不一样了,这赵娉婷是赵国唯一的继承人。 若是这继承人到了魏国,为言墨所控制,那年老的赵恒在王位上还能待多久?赵国又将落入谁的手里? 第一百七十一章 落入陷阱 那将来的事情,可就都不好说了,这话十分的有深意。 宁泽对于前面言墨安慰似的话语也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真正担忧的是言墨后面的话。 没错,他也想到了这一层。 如果说之前言墨不愿意将姬雪嫁给宁泽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宁泽自身的请求的话,那就真的想的太简单了。 宁泽对于言墨而言,不仅仅是朝臣股肱之臣、他的左膀右臂,他能够在深宫中生活数年,一步步建立自己的势力到现在,远不止那么简单,很可能有谁在他的背后暗中支持他。 那么这股力量有到底有多大?谁也不知道。谁得到了宁泽,谁就很可能得到了一股很大的势力。加之宁泽本身也有才能是个谋士,跟在太子的身边看似追随实际上辅佐的人却是现在的帝王言墨。 无论哪个子女得到了宁泽对于言墨来说都是不愿意的,而齐舒跟太子的关系极好,言墨知道他一直以来心悦的人也是齐舒,所以在齐舒这件事上他也有所布置。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如果宁泽跟赵娉婷成亲,不仅解除了宁泽辅佐哪个人的问题,而且言墨很可能在他的壮年之际得到一个附属国赵国。到时候若是将宁泽架空到赵国做个傀儡,对于言墨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从宫中一出来,宁泽就想着来找齐舒,想着怎么跟齐舒交代,得知齐舒忽然抱恙去了邱太医那里,于是马不停蹄的又赶了过来…… “回去吧。”宁泽的脸上闪过犹豫,但是还是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找齐舒了,现在的情形很复杂,他在没有处理完自己身上突然挂上的婚事之前,不会去打扰她。 她应当也是不想看到自己吧,毕竟前一晚刚表明心迹,第二天就要迎娶别人,这番想必也是让她觉得很愤怒吧。 “王爷,郡主小姐并无大碍,只是觉得齐舒这病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也看不出来,只能说是最近忧思过度夜不成寐所以呕血。” 福达去了医馆处,仔细将齐舒的情况给问清楚了之后,回来向宁泽禀报。 “让他们仔细盯着点,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一定不能放过。” “对了,王爷,赵国赵娉婷来少梁了。”再三向宁三确认出现的那个人是赵娉婷之后,福达皱着眉头继续说道:“她是先一步离开的,我们到的时候她刚刚走。宁三说她进去不知道跟齐舒说了什么。” 宁泽听到赵娉婷来少梁并且直接找了齐舒的时候,心底也是涌起浓浓的怀疑,甚至还有一些不安的感觉来,但是他又说不清楚这不安是从何而来。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因为赵娉婷而起,不过不是赵娉婷主动向魏国提出要嫁给他,根本是不得阻拦的。 无论如何他也必须要去找一趟这赵娉婷了。 “福达,你先带侍卫回去,我要去一趟暮春酒馆。” “王爷,您不需要人跟着吗?万一要是陷阱,这老奴不放心啊。”福达觉得宁泽一个人前往暮春酒馆处去找赵娉婷未免太过冒险。对方好歹是一国公主,在这暗地里也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 “无碍,她想嫁给我或者对我有所图谋就不会那么轻易害我。”宁泽看的真切,赵娉婷绝对是怀揣着某种目的过来魏国的。 她在少梁城中多处经营酒馆茶楼以及风月场所,暗中招贤纳士的动作他并非没有注意到,只不过对魏并没有产生什么实质性的损害,饱读诗书贤能大才很多,招揽是招揽不过来的,况现在魏国给予做官的俸禄和各方赏赐也十分丰厚,再加上故土难离,这赵娉婷的计划很难实现,无非是在少梁城里赚点小钱罢了,算不得什么。 如果她的手伸的太长,他自然也会毫不犹豫的砍掉。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把目光放到了齐舒的身上,以至于宁泽一直担心赵娉婷会不会对齐舒有什么动作,才不得已警告齐舒离赵娉婷远一些。 懊恼的是那赵娉婷竟然成了齐舒的救命恩人,若是齐舒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也便罢了,宁泽知道她不是,不仅不会远离,反而会珍惜起与赵娉婷之间的情谊了。 虽然当时“英雄救美”并非故意设置情形之举,但赵娉婷与齐舒的关系到底知心到什么程度了,也为他所焦虑,毕竟他没有时时刻刻的守在齐舒的身边。 福达看着自家王爷深邃坚定的眼神,知道他这是打定主意要去找那个赵娉婷了,不过说是这么说,他肯定还是要派两个隐在暗处保护王爷的。 于是,福达带领剩下的人先一步撤离了济民医馆,回到王府待命。 而宁泽则是在目送齐舒离开之后不久,转身前往西子街的方向去了。 夏夜的蝉在敢在那丛生杂草、密林枝桠间放肆尖叫,萤火虫穿梭其中,偶有行人经过便是会惊起许多光点慌乱的四处飞散,光亮处自然是没有这些的。 譬如在院子里支张桌子,上面摆一盏烛火,一壶酒、两只杯子,条件允许的再放上几碟子下酒菜,听着墙根屋后那些尖躁的虫鸣,对着天上皎洁的明月,虽暗仍然舒朗清透的夜空,倒是觉得夏日的晚上消遣就应当是如此。 今日十五,十五月亮十六圆,十六圆。 赵娉婷伸手先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将对面的那个空杯子也给接了一杯。欲饮时先是敬明月,然后再一饮而尽。 揭开面纱的脸在月色下绝美动人,一颦一笑之间皆是风情万种,令人心动。 伸手将自己唇上的朱砂抹去,手背上的一撇颜色在月光的映衬下呈现出发暗发黑的红色,不仔细看像是鲜血干结凝固了似的。 看着这颜色,赵娉婷自嘲般的笑了笑。 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宁泽有一会儿了,只不过他到现在还没有来,听说他下午就进宫去了,估计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了,赵娉婷不由得有些好奇宁泽知道了会是什么心情。 要知道,她这婚约可是刚刚好不迟不早的卡在了他要去向齐舒提亲的路上。 不过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硬是被言墨压了半个月,也算是有本事,估计“不小心”从姬雪的口中传出来也是他授意的吧? 姬雪这事莫名办的有点意思,赵娉婷不禁对她的无脑有所改观,原以为只是个逞凶斗狠、娇生惯养刁钻的人,没想到竟然还聪明的帮上他一回,不可不谓之顺水推舟啊! 就在赵娉婷自顾自的思虑的时候,宁泽在下人的引导下走进了暮春酒馆的后院。 偌大后院,只有赵娉婷和他。 果然是早就等着他了,宁泽心下了然。 难得不是坐在暮春酒馆的楼上看风景的了,这四四方方有些宽阔的院子,院子正中放了张桌子,那儿坐了个白衣女子,窈窕瘦弱的身形轻盈似柳条儿,仿佛风一吹就倒。 院子几个角落里堆放了不少东西,石磨缺了牲畜,应当是被拉出去了,上面的凹槽还有白色的浆汁,套牲畜的工具排在旁边。一些麻袋有些无序的堆放在一起,工具也是四处散乱着,除此之外还有几框子菜果。 这个地方应是匆忙收拾出来的,不然也不会只整理出来中间这片干净的空地,宁泽慢慢走近赵娉婷的身边,空气里飘来了淡淡的鱼腥味,一天没有用饭腹中空空的宁泽只觉胃里泛酸,有想作呕的冲动。 “宁泽王爷,好久不见。”赵娉婷坐着纹丝未动,也没有侧身,她的左手边来人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应当说除了他还有谁会来找他? “赵公主不是已经归国了吗?这才短短几日?怎的又出现在少梁了?”宁泽收敛了过去淡然温和不冷不热的态度,说的话也开始变得尖锐起来,他是真的对面前的这位没有任何好感在。 赵娉婷听到了宁泽的话低低的笑了笑,状似很无辜的说道:“少梁自是特别好,令我留恋,尤其是人。” 尤其是人,这人又是谁?能让赵娉婷愿意为他留在魏国? 这话要是旁人听去了,准以为是赵娉婷在向宁泽暧昧的暗示,暗示让自己留恋的人就是宁泽。 宁泽当然不会觉得赵娉婷在说他,实际上他每次看到赵娉婷总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不是他往常对待其他女子一样的感觉,而是感觉对方是如同跟他下棋博弈的对手般。 就很奇怪。 “为什么?”宁泽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何为为什么?” “赵公主是否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十五,并无特殊的节日。” “在下本打算今日去往齐府提亲,岂料城里竟然突然就宣扬起我与公主的婚事,实在是荒谬。”宁泽的牙齿微微咬紧,似是在忍耐。 搁在谁身上要娶老婆了却被人横插一杠子谁能高兴起来? “啊,那可真是不巧。”赵娉婷无辜的说道,一双凤眼眸光流转间都是细碎的星光,透露着狡黠之意。 从宁泽进入院子开始,赵娉婷就开始跟他装模作样,装无辜、装不知情,装一无所知。 “还请公主收回美意,宁泽感激不尽。”他知道光靠自己说服陛下是绝对不可能的,这赵娉婷是在拿赵国来当诱饵,陛下不可能不动心。 即便是陛下再怎么看重他,再怎么信任他,他们之间也终究是君臣的关系,天子号令莫敢不从。 可是若是赵娉婷自己主动要求不嫁给他,那这件事有可能就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王爷,娉婷心悦你已久,这番情真意切你也舍得辜负?不若我与齐舒共侍一夫不好吗?”赵娉婷语气软软的,藏着些许的哀婉之意,却与她似笑非笑的脸庞产生了极大的反差。 宁泽定定的看着她,她不知道没关系,可是宁泽知道,齐舒就算是再喜欢他也不会因为此而嫁给已经娶了别人的人,即便是强迫了她,那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齐舒一定会反抗的。 “一心一意一人,不会更改。” “倘若你只是落花有意,对方却是流水无情为你所累呢?” 赵娉婷从墨竹处得到的消息是齐舒从来没有向宁泽表达过爱慕之情,只是因为宁泽的攻势实在太过凶猛有些招架不住,所以才任他去了,看起来是宁泽单相思而已。 听到这话不得不说赵娉婷还是有点欣喜的,至少齐舒还没有喜欢上宁泽,还来得及。 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踩到了尾巴一般,宁泽对赵娉婷故意的挑衅也是有些恼怒了。 “希望公主将来不要对今日所为今日所语而感到后悔,到时候就为时已晚了。”既然赵娉婷不愿意退步,那么宁泽也不强求,凡事自然是有解决的路径,就看他够不够聪明了。 “哦?王爷这是被激怒了威胁起娉婷来了?”赵娉婷不为所动的说道,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这宁泽略微有些失控了呢。 宁泽站在赵娉婷的身侧,凝视着她的脸,眼中皆是嫌恶,是,他的确是被赵娉婷激怒了,只要牵扯到齐舒,他就会不自觉的暴躁起来,无法可解。 “离开齐舒,离她远一些,你大可说明你要什么,不必费那么多周折算计。” 宁泽也不想跟她打什么马虎眼了,干脆就单刀直入直接说了,无论什么目的什么算计都冲着他来,不要扯到齐舒。 “王爷,您少年成名,弱冠之年,还信那小孩子之间信口的承诺吗?再说,我与齐舒,又与你何干?”赵娉婷无情的嘲笑了宁泽。 虽然对宁泽而言,言既出行必果,但是这天下风云变化莫测,谁又知道到时候会因为什么借口就赖掉了呢?这天下间违背承诺的人多了去了,诺言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心绪十分烦躁的宁泽在到了暮春酒馆这里之后毫无章法的乱说了一通,又是讽刺劝诫、又是威胁承诺,这说的就没头没尾的,简直一塌糊涂,哪里是布置好一切的赵娉婷的对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分离崩析 宁泽沉默了好一会儿,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完全就陷入了混乱中。 “此番你贸然前来找我,真不怕有心人看到?王爷,您未必也太掉以轻心了。”赵娉婷轻笑,然后拿起桌上的酒杯往地上猛地摔了下去,发出哗啦碎裂的声音,而她自己则是飞快的拿起了自己刚刚饮用过的酒杯,然后朝着宁泽就扑了过去。 一时不察的宁泽遭受了这番突如其来的动作下意识的就想将赵娉婷给推开,岂料赵娉婷的手劲极大,冲击的又迅速猛烈。 宁泽还是被扑倒在了地上,而赵娉婷正趴在他的身上,自始至终赵娉婷的脸上都带着讽刺般的笑容。 “呀!”一声适时的惊呼,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子的惊叫,却恰好就引起了楼上的人的注意力。 楼上的包间的部分窗户被打开来了,只要低下头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形。 宁泽瞬间瞳孔就紧缩了起来,心中大叫不好!中计了! 得亏福达派了两个人,不然真的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两人一左一右将宁泽和赵娉婷瞬间拉离开,拽入了隐蔽黑暗处,因为赵娉婷只点了一盏烛火,所以并不能照亮整个院子,夜色笼罩还是有些朦朦胧胧的。 赵娉婷也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被打搅了,王府的人下手也是真的很快,晚一点他们两个的样子应该就被人给看见了吧? “王爷真是走运呢!”被拉到另一边的赵娉婷不忘挑衅道。 宁泽登时怒不可遏,这要是被人看见,他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齐舒要是知道该怎么看待他?他也爱惜自己的名声,若是真德行有亏那也不会辩解,若是有人故意泼脏水,这如何能忍得? 挣脱了侍卫的扶持,宁泽直接大踏步冲着赵娉婷过去,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拽到自己身边,准备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连着院子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男子跌跌撞撞的走进来,看样子是喝多了,嘴巴里还嘟囔着:“茅房”二字。 待宁泽看清楚对方的长相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阵骇然!齐尚书怎么会在这里?!! 打开门走到院子处,是店里的小二说茅房在院子后面的,于是齐尚书就摸过来了,看到面前有人,他也是下意识的抬眼过去看。 虚虚看了眼之后,齐尚书也没怎么当回事,准备绕开他们紧走两步,但是没想到的是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过,不对,这不是宁泽吗? 广寒王宁泽?女婿?! 齐尚书顿时就酒醒了,眼睛瞪得溜圆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宁泽的手正拉着一个貌美女子的胳膊,那模样比自己的女儿还好看很多! 右手食指忍不住就伸了出来,然后颤颤巍巍的指着宁泽,齐尚书一句话说不出来。 宁泽也是慌乱无比,连忙就松开了拉着赵娉婷的手,就想上前跟齐尚书解释,说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是还没等他靠近。 齐尚书就一边退一边指着宁泽,示意让他不要过来也不要说话,急的宁泽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王爷,告辞!告辞!”齐尚书双眼通红,含着两泡浊泪,原本以为下午的事情是个误会,不日便是会澄清,结果晚上的时候他不高兴出来喝酒还能遇到他跟别的女子拉拉扯扯,这叫什么? 这还是那个少梁城里人人夸人人赞品性高洁、德才兼备的广寒王宁泽吗?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王爷,娉婷对你情深义重,你岂能辜负我?”赵娉婷适时的加上了委屈的话。 听得齐尚书更是痛彻心扉!搞得好像他也被宁泽给辜负了一般,再也不堪忍受的齐尚书茅房也不上了,转身就跑,“嘭”的一声撞门上倒退好几步也没阻止他前进的脚步,可见离开的决心之大。 宁泽想要挽留都挽留不住,已然尴尬至极! 这场交锋,宁泽败的一塌糊涂!对方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算计他呢。 “这么做对你有何好处?”非要搅黄了他跟齐舒之间? 得逞之后的赵娉婷听到这话也是怔愣了一下,随即不自然地说道:“自然是想让王爷娶我。”言不由衷的话在旁人听来是无半点可信度,他自己的心里也是翻江倒海。 他最初的计划是由齐舒接近宁泽,继而跟宁泽关系亲近,从而能够利用齐舒利用宁泽乃至利用太子姬南达到自己在魏国的政治目的。 毕竟在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势力之中,包围在朝堂核心的就属宁泽和姬南,姬南性情憨厚正直并无主见,出事常听宁泽,而宁泽的突破口就是齐舒。 没错,就是齐舒。 就算是齐舒嫁给宁泽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只要控制好了齐舒就是控制好了宁泽,他们若是成亲,离他的计划只会更近!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偏离了方向,他竟然不愿意齐舒就那么嫁给宁泽了。 当他无意中得知了当年宁泽呈上的奏章里的秘密,竟然欣喜若狂。 他,他这是怎么了? 宁泽看着齐尚书离去,自己被赵娉婷算计成功,不由得也是心中暗自烦躁,没有多看她半眼径直就走掉了。留下赵娉婷一个人在原地傻愣愣的站着。 这一夜谁都没有好过。 跌跌撞撞的齐尚书由着暮春酒馆的人给送回了府。 回来的时候还在府上大闹了一通,说是要找宁泽算账,说是要去教训齐舒怎么没把男人看好。 哭天喊地的就在那里闹,家丁们没办法只能带着搀扶劝解,不至于把府上的人都给吵醒,毕竟夜深人静都睡了。 谁还想起身陪着撒酒疯的老爷折腾呢? 又是为着自家大小姐的事情,自家大小姐就不能不让人那么操心吗?每次出了事情都是把府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齐舒回来的时候也是有些晚了,绿橘和墨竹两个把齐舒给伺候完睡下之后,也熄了烛火各自回房睡了。被惊吓了一番的绿橘沾床就睡,墨竹倒是听了好一会儿的绿橘的鼾声才看看睡着。 到了家的齐舒仍然有些恹恹的,也睡不着,就那么大睁着眼睛看房梁,漆黑的房间里正好可以将她所有的情绪给遮盖住。 这件事八成是真的了吧? 如果不是真的,他应当早就过来跟她解释了,赵娉婷拂去她的眼泪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宁泽来了,结果并不是,心里不是不失望的。 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好像喉咙发苦,邱太医给的药还没有煎,为什么会苦呢。 她回到齐府了,也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了,也是自己独自一个人了,可是宁泽为什么没有出现呢?是不想解释,还是不屑解释,还是谎言被拆穿之后没脸过来解释? 只要他过来跟她说一声便可,为什么要让她这么无端瞎猜测呢?为什么要让她独自承受呢? 齐舒想起了算卦先生给她算的那一卦,当真不是真心实意的人吗?不禁悲从中来,泪如泉涌。小声的抽泣声在夜里格外的清晰,最大的辛酸莫过于发觉自己真心付出了之后,得知对方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齐舒啊齐舒,你在经历了方结这件事情之后就应该守住自己的心,不应那么容易就被人蒙蔽,明明说好的要实现自己的理想,怜悯苍生、兼济天下、随遇而安、顺其自然。 如今看来真是大言不惭! 结果呢?就是将自己困在这儿女私情里?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可笑不可笑? 她不是顾影自怜的人!不是! 胸中似火烧灼,头晕的仿佛躺在棉花里,感觉很重很累,动不了,闭上眼面前一片血红,在如此的煎熬中,齐舒闭上了眼,陷入了彻底的黑暗深渊里,去寻求暂时的庇佑之地…… 第二天清晨。 醉酒失态的齐尚书还没醒,还没来得及找齐舒的麻烦,齐舒已经出了府。上了较为浓郁的妆容,遮挡了有些憔悴的容颜。一身白色薄衣裙,头发随意梳理用簪子给簪上。 没有叫绿橘和墨竹她们,也没有叫马车夫宁三,齐舒是自己独自悄悄走出去的。也不知为何,可能就是单纯的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所以也无须旁人。 开门的家丁有些担忧,但是小姐的话他又不可能不听,老爷也没说关着小姐,所以还是把她给放出去了。 戴了面纱遮住了自己的容颜,防止被熟人认出来,不得不说,齐舒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挺难堪的,估计又是被人家嘲笑了吧,又是被人抛弃的女子。 算着日子,那滇国的纳兰王子也差不多要动身启程回滇国了,忘了问娉婷什么时候回赵国了,又是否会带着宁泽一起。 想到宁泽,齐舒只觉心中一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只是凭着感觉继续朝前走。 不一会儿她就走到了大街上,早市十分繁华她是知道的,不过往常很少出来就是了,人来人往,齐舒衣着朴素容貌遮盖,看起来与个平民女子并无两样,不曾引起谁的注意。 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却是刻意避开了西子街和文轩街,能够勾起她回忆的地方她都不想去。 现在还可以走一会儿,若是等等日头上来了,就不似这么清凉了。 齐舒身上并没有带着多少银两,小荷包里的钱估摸着吃个早饭还是够的,本身两个丫鬟在的时候她是不需要带任何的银钱,早上自己出来的时候才带了一点以防万一。 齐舒路过了很多店铺,珠宝店、成衣店、医馆、茶楼、还有各种酒馆,当然可能是因为早市的原因,他们大多还没开,门都紧闭着,茶楼茶社倒是开了好几间。 想寻个地方吃点稀饭烧饼,齐舒下意识的回避了想起馒头皮时带给她的颤栗,甩了甩头边走边微微张望着看各处,看哪儿是她中意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顾北清寒歌 走着走着却被角落里聚集着的一帮人给吸引了注意,好奇是人的天性,齐舒也不例外。于是齐舒就慢吞吞的走上前,想去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她的个子不够高,围着的人又比较多,所以左蹭右蹭了好一会儿,但是还是什么都看不到,齐舒不由得有些失望。 也不好意思问旁边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里面,虽然拥挤但是并不吵闹。 罢了罢了,看不到不看就是了。齐舒掩了掩自己脸上的失望之色,然后不再纠结他们在看些什么准备走开。 旁边却忽然传来了“噗呲”的笑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鄙夷的视线。 “……”齐舒也不说什么,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年轻男子,瞧着比她大不了几岁,十分清瘦,那双特别明亮澄澈的眼睛倒是让齐舒多看了两眼,这要乞丐不乞丐,要书生不书生的模样,莫名的鄙夷人做什么,不跟个无赖小流氓似的吗? 说乞丐不太好,毕竟人家只是看起来脏兮兮的,或许是逃难而来的也说不定,也就在暂且叫他书生吧。 书生在笑完之后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齐舒盯着他看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将他原本还苍白清瘦的脸给看的成了猴子屁股红通通,尴尬的撇过脸去,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齐舒 “姑娘瞧着我作什么!”顾寒歌赧然地说道,旁边不少人的视线已经落在了他们两个的身上了,他不太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为何笑我?”齐舒也不跟他绕弯子,气闷他那过分的眼神,直率而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 “人云亦云,人看亦看,天下熙熙攘攘皆是如此,众生糊涂!”顾寒歌十分高傲的说道,他向来是愤世嫉俗的人,断然不会与这等小民为伍。 “公子不觉扮演世人皆醉我独醒之形状更加令人发噱吗?况,人生若是太通透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古人说难得糊涂不是这个道理吗?”齐舒毫不犹豫的顶了回去。 形状?岂是说他非人?顾寒歌立马反应了过来怒道:“怎的骂我?”好个牙尖嘴利的女子! “离群索居者,不是神灵便是野兽,依照公子的说法,想必定然是神灵了,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那公子定然是大神灵了!”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嗤嗤笑,听着这姑娘跟这落魄书生斗嘴颇有些趣味,这姑娘嘴巴挺利索的啊。顾寒歌说不过齐舒不由得涨的脸色通红,憋了半天憋不出句话来。 “你可知他们在看什么?”想到先前嘲笑齐舒的原因是好奇围观,可她知道他们围观的是什么吗? “你既看见没有挤进去看,我又如何能看到?”齐舒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好好,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他们在看那瞎子写字!”在顾寒歌眼里,瞎子写字,写出来的能看吗?浪费时间!饶是形状奇特他自己能够看得见吗?不过是在外人面前露怯罢了,哗众取宠罢了! 听到这话,齐舒了然为什么众人都如此安静了,不由得皱着眉头说道:“看不见也坚持写,有人喜爱看他写字干你何事?你有手有脚长得模样周正的为什么别人不看你写字?” 顾寒歌被齐舒的言论给惊的说不出话来,不甘地说道:“可是他真的写的很丑,还要人给他指哪里错了。难道这不是可笑吗?” “若是可笑,他们就不会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看他还指点他了。”齐舒认真的说道。 “可笑,不过是胡说八道瞎起哄罢了。”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问问他们就是了。”齐舒将目光聚集在旁人围观的脸上。 有目睹了全程又好打抱不平的一个大汉站出来说话了,他是旁边的屠户,今早的肉卖完了。所以闲着没事就来看常常待在这里写字的瞎子,是个可怜的,不过人温顺善良、不怎么说话。 只听得他说:“这个姑娘说的是,这瞎子自小眼盲,但是心不盲,一直在这里靠写字刻木雕为生,虽然技艺粗陋,但是很用心的,我们也乐意指点他,关你什么事情?” “是啊是啊。”众人应和的说道。 “这个乞丐流落街头这么久了,别人给以饭食还清高的不行,说什么不食嗟来之食,装什么装。”一个在附近的邻居愤懑不平的说道。 “就是就是。”众人又是一片应和之声,这小子瞧着眼生,刚到这里不久,什么也不做就窝在那儿。 “你才是乞丐,我学富五车、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岂是你等下流俗物可以相比拟的?虽暂时囊中羞涩,脑中满是黄金!”顾寒歌大声反驳道。 “是粪水吧?还黄金?八成是读书读傻了吧。”旁边的一个尖嘴猴腮模样的男子捋着自己的八字胡嘲弄的说道。 齐舒看到此书生被嘲弄的不行也是觉得有些过了,要想个法子挽回点他的面子,于是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我向你讨要一幅字,作为回报我请你吃早点,如何?” 齐舒觉得这书生肯定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还是跟她先去吃顿饱饭,然后挪个窝再继续蹲着吧。 “大丈夫不受嗟来之食!”顾寒歌虽然饿的两眼发花,但是被人这么取笑,他面子上也过不去,做人不能没有骨气!读书人更是如此。 不吃不吃,坚决不吃! 齐舒也被这倒霉书生说的烦了,怎的如此迂腐又自负?须知读书人应当是像宁泽那般…… 想到宁泽,齐舒的脸色变了变,然后挥去脑袋里瞬间涌入的东西。 “我问你,你可知攻无不取、战无不胜,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荥阳大战,平定关中,西取西魏,大灭代国、智取三秦、背水一战、潍水之战、垓下之围,四面楚歌,十面埋伏,被誉为国士无双,此人是谁?!” 提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顾寒歌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直言:“韩信!兵仙是也!” “既是了解韩信其人,邻居之食他能蹭的,胯下之辱他能受的,偏你嗟来之食受不得了?若我为男子,定然不似你!”齐舒说到最后自己也莫名的生起气来。 若我为男子,定然不似你!这句话如炸雷般响彻在顾寒歌的耳际,震的他久久说不出话来,以至于好好的大男人竟然被说的红了眼睛落下泪来。 眼看着把人家给说哭了,齐舒也觉得自己的口气太冲了,说话都有些口不择言。失了自己的仪态。 众人望着哭的稀里哗啦的顾寒歌,也是住了嘴,纷纷四散离去了。刚刚还声讨他的屠夫大汉也是挠了挠头,原以为是个硬气的,没想到也是个孬种,瞧这懦弱的样子,啧啧。 周围的人都散去了,只有齐舒还站在原地看着他,无奈的叹气道:“我带你去吃早饭去否?” 顾寒歌凶巴巴的说了一句:“不去!”结果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齐舒不由得失笑,这个人,还真的有趣。 饥肠辘辘的顾寒歌还是拉下脸来跟着齐舒走了,毕竟他已经两天多没吃饭了,别人丢了个包子给他他还是藏起来偷偷吃掉的。 自从从齐国逃出来一直逃到了魏国之后,他都没怎么吃到饱饭,跟随他的侍卫半途中也零散失不见了,顾寒歌也没想去找他们,毕竟就算是找到他们,现在的自己也是身无分文的落水狗而已。 齐舒带着顾寒歌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早点铺子,两人坐了一条木头长凳子,齐舒要了的两碗白粥,还有些咸菜包子。 数了数子身上的细碎银子,管他吃饱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齐舒低低的问道,手上拿着筷子在面前的白粥里搅动着,她没有摘下面纱的打算,自然也不会吃这碗粥。 原本小口小口吃东西的顾寒歌被齐舒问名字,下意识的就想回答,但又忽然发觉自己的名字不能暴露,所以连忙又噎了回去,没想到就这么给呛住了。 咳咳了好多下才缓过来,脸色红的快滴血了。 “慢点吃,还有。”齐舒只当是顾寒歌饿狠了,吃的也着急,所以就给呛住了。 “顾寒歌”顾寒歌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饭粒口水,然后认真的回答了齐舒的问题。“你呢?” “你说的可是真名?” “自然是真的,男子汉大丈夫,才不屑跟你说谎。” “是,男子汉大丈夫还哭鼻子。”齐舒看到他气盛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打压一番。 “你能不说吗?一女子如此牙尖嘴利,也不怕嫁不出去。”顾寒歌也是讨厌别人揭他的短,所以也顶了回去。 听到“嫁不出去”四个字,齐舒也是苦笑了,还真被他给猜中了,可是她嫁不出去却不是因为她牙尖嘴利啊。 没听到齐舒回应,顾寒歌下意识的看了眼齐舒的侧脸,侧脸倒是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正面怎么样,想他成年那么久了,也没有给自己找个媳妇,眼下落魄了,估计更找不到了。 等等,“你不会真的嫁不出去吧?哈哈哈”顾寒歌看到齐舒一副被自己说中了僵硬着身子,散发着一股幽怨的气息,不由得指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齐舒更沮丧了。 笑了半天之后,顾寒歌才轻轻扯了扯齐舒的衣袖,犹豫道:“要是真没人娶了,以后你找我也行的,你家有钱吗?富吗?” 听到这话,齐舒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来看着顾寒歌,他这就看上她的钱了?为钱娶她?这是有多随便?! 第一百七十四章 幡然悔悟 齐舒看顾寒歌都没个正形的样子也不想与他多说什么,看到他吃的差不多了也起身准备走了。与他只是萍水相逢,日后若是有缘再见吧。 “诶,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顾寒歌嘴里还塞着半个包子,说话都呜呜咽咽的,听得不是很清楚。 看到齐舒起身准备要走了,连忙用手去拽齐舒的衣角,伸出去才发现自己的手又脏又油腻,不由得不好意思的又收了回来。 “齐舒。”转过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不过是个名字,他知道了也无妨。 顾寒歌愣愣的看着她,这名字这不是那个谁吗? 声音不大,自然也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齐舒请顾寒歌吃了一顿早饭之后就干干脆脆头也不回的走了。 外面渐渐热起来了,呼吸着开始焦灼的气息,车水马龙人群流动的更快了,毕竟谁也不想被正午的太阳炙烤,眼下已经是最炎热的时候了。 沿着街道继续漫无目的的走,早间的阴凉已经是不复存在了,心里空落落的,干燥汗湿黏腻夹杂着尘土气息,掩鼻皱眉,令她有种忍不住胃里泛酸想呕的冲动。 为了分散自己的精力,就肆无忌惮的观察起周围的人来。 独自一人的老妪慢慢前行,路过齐舒的身边,头发全白了,根根银丝见不得一丝乌色,弯着的腰似那天上初月,搭弦弓,头都快低到尘土里去了。 穿着花罩衫蹦蹦跳跳的小女孩,紧紧牵着大人,扎着的羊角儿映衬着枯黄的头发,晒黑的小脸,龇开的长得歪歪扭扭、七零八落的黄牙盯着看的时候就觉得散发出一阵恶臭。 叫了马车的客人冷漠的站在旁边看着,正在套马的汉子脸上勃然大怒,马匹不听话,拼命的踢踏着主人,不愿意受那枷锁,汉子的鞭子抽了下去,嘶鸣之声令人心惊。 肉案前手上提着尖锐的剁骨刀手起刀落的屠夫,鲜红黏连着白色的骨头,剁的是那肋骨处,一节一节,根根分明,血水已经被洗去。案前丢下来的无用的、多余的肉块。苍蝇和狗儿还有乞丐都虎视眈眈。 拎着白布条擦汗蒸包子的老板,满脸堆笑的冲着齐舒喊今日的包子新鲜皮薄,快来尝尝,却在齐舒离开的不满又愤恨的啐了一口,恶毒的眼神却是能把人给撕碎。 提着茶壶穿梭在厅堂间的小二,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了下来,无暇顾及旁的风景,四扇大门张开的茶馆,碟子茶碗都要经过他的双手,一声吆喝他就得飞也似的落到客人的身边,听候差遣。 挽着篮子穿着粗布的妇人,拦着齐舒讷讷不安地问了一句:“要花吗?”眼神却是落在比自己身上的衣物要好不少的齐舒身上,目光有几分艳羡、又有几分欲言又止。 齐舒摆手绕过了妇人,她不买花,她没有银子了。 这与她平时看到的景色似乎有所不同,或许是心情的缘故,看着什么都觉得生出厌恶和如针般的审视来。 即使少梁的绮陌一直为人赞颂,生意往来钱财如流水汹涌而来,国库充盈富足,百姓安居乐业,几国之间最繁华的街市就在少梁。各国之间盛传魏国少梁的底下埋着前朝的金山银山,可是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这里曾经的埋着尸山血海倒是真的。繁华,自是十分繁华。 可是齐舒竟然觉得在这般的情境中,愈发觉得人生无常,经年浮沉也是无所归依,庸碌一生不过是一抔黄土,一抬薄皮纸棺材罢了。身死之后谁还记得那累累盛名?孰是孰非? 生活在尚书府里的她,如赵娉婷所说的那样不知人间疾苦为何,满以为自己已经体味到了这百般滋味,可原来只是一场自以为是。抛开了陛下给的郡主封号,抛开了尚书府的千金名头,她还剩什么? 父亲醉心于功名利禄,母亲一心抚育齐文盼其争气,齐萝渴望高嫁拥有尊贵身份,姨娘维持着安分守己平稳的生活。而她呢?饱读诗书、舞文弄墨又如何?天天谈着天下大义,天天说着忧国忧民,天天说着悲悯苍生,只知道假大空、只知道纸上谈兵! 结果呢? 前十八年尽是困于高阁不与人往来,去了几天医馆便觉自己亲力付出小有得意,困于别人的深情陷阱幻想嫁给他后一生一人,备受宠爱肆意做那些不受拘束的事情。 懦弱又无知,天真又可笑。 比起这些,她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若是她同顾寒歌一样落魄了,怕是比他还不如,还说什么若为男子,定不似他。 真真可笑,她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 渴望不悲不喜、烟雨平生,又期待建功立业、豪情万丈,不觉得很矛盾吗?其实,说到底还个绕不开心底里的欲望罢了。 原以为自己是个无欲无求的,实际上正是因为欲壑难填才会装模作样。因为不得,所以抑欲,因为妄得,所以**。 问问自己的内心,愿意想要嫁给他,到底是因为喜欢宁泽多一些,还是因为能够宁泽的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多一些,答案已经水落石出了不是吗? 齐舒不得不直面的承认,因为宁泽对她的好,对她的照顾,对她一切无微不至的细心和爱护,她才觉得自己也是爱慕他的,宁泽的模样符合她心中期待的模样,说什么清俊淡雅才华横溢一开始不就是被其折服歆羡吗? 私下里没有自我陶醉过觉得宁泽跟她很相配吗?一旦知道了宁泽的心情,便生出了大胆掠夺的藤蔓,从方结大婚那天不就开始了吗? 什么时候竟然也把自己摆在跟他相等甚至要高一点的位置上去了呢?待看清了之后,齐舒才恍然发现,先前的气愤不过是内心深处担忧宁泽会离他而去,将那些对她的好也一并收了回去,惶恐害怕而已。又觉得宁泽转身要去娶了赵娉婷,自己不若赵娉婷优秀而自卑嫉妒而已。 想明白了这点之后,齐舒更沮丧了。 原以为出来散散心会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可是为什么越想越觉得烦躁郁闷还有几乎要炸裂开来的脑袋,有种被撕裂的感觉,疼痛的难以忍受。 齐舒站在大街上彷徨不知该往哪里,这下连走都不想走了,干脆蹲了下来,看着自己的脚尖,日光越过头顶照射在前方,身下只有一方小小的阴影。 石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浮灰,裙摆遮住了日光,眼睛不朝着远处看便不会眯起眼睛觉得刺眼。 齐舒忽然觉得这就是她所处的境遇,眼前的这寸步的阴影,阴影之外是别人,是与她无关的地方,每走一步阴影就会跟着她,她在哪儿,阴影就在哪儿。 “以后,要跟你作伴了呢,请多指教。”喃喃的也不知说给谁听,饶是风儿喧嚣也于逸出唇齿的苦涩间悄悄息了声响。 今日,去一趟柳国公府吧,之后再去找娉婷。 狂跳的心渐渐趋于平静,齐舒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转了转头然后大概辨别了下自己的位置在什么地方,然后朝着国公府所在的地方大步奔跑过去。 不顾女子应有的端庄姿态,将脸上的面纱一把给扯了下来,裙子有些绊脚,索性蹲下来然后将裙角拔高卷起来打了个死结,这样就更方便了。 过往的行人看到齐舒这样匆匆跑过的样子,脸上都觉得有些奇怪,怕不是什么急事似跑的这么快。 一个卖凉茶的大娘看到了也是啧啧称奇,现在的小姑娘真耐得住热啊。 这大热天的也真亏她能受得了,这日头都落在肩膀上,晒死人了,听说南边那片已经晒死渴死好多人了,又是旱又是涝的,啧啧。 一边摇着头,一边将在家做好的凉茶倒进碗里,等到倒好了就开始吆喝:“凉茶!三文!不还价咯,冰冰凉凉的的凉茶哟!” 齐舒不知道大概要跑多久才能到是跑到国公府那里,但是心里萌生的想法已经驱使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国公大人,眼下整个少梁城或许只有国公大人可以帮到她了。 如果要是他人知道齐舒现在是什么心情的话,定然会为其大吃一惊。 她要做官,她要参与政事,她不要再单纯的听宁泽听他人的口来议论政事了。 既然有所抱负就不能再迟迟疑疑、犹犹豫豫了。 既然自认身负经纶之才,愿建功立业,有气吞山河、安定万民之志,就不能再困于这儿女私情了。被男子抛弃两次,难道还要被抛弃第三次吗?与其总是依仗别人倒不若自己去拼出一番来。 与其凄凄惨惨戚戚的小女子柔弱心态,还不如干干脆脆的站起身来做个英武的大女子一般,这才是原原本本的她。 凭什么要瑟瑟缩缩?凭什么隐忍低调?凭什么要屈于人下?凭什么她可以的事情却要困于男子身份不得施行?既为女子身份已然是不可变更的事实,以后也不必再谈什么若我为男子的话了。 是,她是自私自利自我满足自我沉迷,人性本就如此,她不是圣人也不能免俗,可是她自认至今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一时迷途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如今找回来就应当循着原本要走的路。 烟雨任平生自是不假,可还有下半句应是: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越想越激动的齐舒,觉得浑身都在震颤,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就应该是这样的! 欢快雀跃的心情让齐舒激动又惶恐,原本就晒得通红的小脸看着更加红润了,汗流下来已经让鬓角湿透了,但她却毫不在乎的将它给揩去。 柳国公府就在眼前了,齐舒的双眼闪闪发亮。 这世上的事情岂能都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心潮起伏更是如此,瞬息之间风云万变,有人说在万事皆是在那一念之间,一念正邪、一念好坏、一念对错、一念黑白。 对于齐舒来说就是一念万丈深渊,一年青云之上。 “国公大人今日不在府中,要到下午的时候才能回来。” 柳国公府门前激动求见国公爷的齐舒从侍卫处得到的就是这么个回答,面对这形容狼狈、发丝散乱,身着普通看不出身份的的衣服,脸上汗津津脏兮兮的齐舒,侍卫们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防备之意。 国公府向来德高望重,门禁更是格外的肃穆**,平民轻易是不敢上前同他们问话,这女子上来就问国公爷在府中吗?半点规矩都无,谁敢放进去?要是出了事可就是他们的责任。 不过说国公爷不在府中倒是真的,因为上午的时候国公爷就出去了。 看着侍卫防备的神色,齐舒也不由得苦笑,打量了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有些邋遢,出来的时候还算整洁,这在外面跑一会儿整个就不能看了,也难怪人家会嫌恶防备。 齐舒苦笑了声,看来今天来的确实不是时候,也罢,胸中激动如烈火雄雄燃烧的热情冷静下来也是退却了不少,但是她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头脑发热。 她是真心真心想要去做这件事,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魏国的律法在这里,女子可以为官可以从政,只要有才能。 轻吐了口浊气,跑来的路上吃了不少灰尘,齐舒方觉鼻子有些难受,面上也有些痒,头更是晕晕的,昨日病还未好她就出来瞎胡闹了,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 没办法就是这么任性呢。 再次转身留恋的回头看了眼国公府,心中暗叹,这下没办法只能去暮春酒馆找娉婷了,希望她是在的,不至于让她扑了个空。 至少在眼前一黑倒下去之前她是这么想的,朦胧中好像听到了刚刚跟自己说话十分防备自己的那个侍卫冲着哪里喊了一句:“小公子。” 国公府的小公子?难道又是柳若风吗?那他俩还真的是有缘,为什么每次来都能遇到。 第一百七十五章 立志做官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柳国公仔细念着这句话,怎么也不愿意放下,手中握着的蘸了饱满墨汁的毛笔,滴落了几滴落在了雪白的纸张上。 提笔将写未写的模样看的柳若风都替他着急,父亲到底写不写啊。 坐在柳国公对面的椅子上的柳若风不耐的将烛火灯芯又挑了挑,书房里的光又再一次明亮了些,不似刚刚点点消沉下去,如日落西山那般。 “爹,您到底写不写?不就是给姬老王爷写封信吗?有什么难的,您说我来替您些!”柳若风语气略带不耐的说道,他已经被留在这里好半天了,除了看着自己的父亲喃喃自语之外,其他什么也不能做。 要是这样的话他还不如早点回去多看会儿书,今年的春闱赶不上了只得等明年了,但是他底子太差,肚子里没什么货,虽然脑子灵活,但是还是需要耗费时间精力的。 “闭嘴!”柳国公被柳若风的不耐传染,一声厉喝成功吓得他不敢吱声了。 柳若风心里却在咕哝到底齐舒跟父亲说了什么,怎么父亲面色如此凝重,难道是什么国家大事吗?总不至于吧,齐舒毕竟是养在深闺里的少梁女子,哪里跟国家大事沾的上关系? 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被印染了几点墨点的纸张,自然是不能再写了,于是国公爷只好闷着脸又从旁边拿一张干净的纸来,替换掉原来被弄脏的纸张。 “爹你到底要些什么说啊,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分忧呢?”柳若风看着他爹这个样子实在焦急,早知道下午他们在谈话的时候就应当偷偷摸过来听他们说什么的。 齐舒也是,到底是说了什么让自己的爹这么烦恼,以至于烦恼了一晚上了都,瞧着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晚饭还没吃他快饿死了。 柳国公听到他的话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催催催,催什么催?事关重大难道还不待他仔细思索思索? “你说若是女子入朝堂之上如何?” “不如何,不是正常吗?先帝开国帝王不也是女帝吗?”柳若风不假思索地说道。 说是这么个理,可是现在的女官大多都是内政,不干涉外政,说的难听点就是管理皇宫大小事务的多是专门经过培训的女官,入主朝堂的暂时还没有,主要是当今陛下觉得选拔女官的机制尚未成熟,因而迟迟没有进展。 “等等,该不会,齐舒想登上朝堂?”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柳若风惊讶的问道。 柳国公脸色凝重的点点头,回答了柳若风的疑问。 “她疯啦?嫁不出去就想做官?” “什么嫁不出去!别胡说八道。” “难道不是被那宁泽给抛弃了吗?” “臭小子别胡说!这里面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怎么跟姬老王爷开这个口。”柳国公不耐的挥手道,对于齐舒跟宁泽的事情他也只是听说,不予置评。 “既然这么为难你为什么要答应帮她?”柳若风有些想不通,自家老爹明明不愿意做这件事情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 “这你就别管了,与你无关。”柳国公不耐的挥手道,或许是觉得他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索性就开口撵他走。 “不是,爹爹,你让我在这里等了老半天,说是有话要跟我说,就是这么说的吗?不带这么耍人的啊。” “那你说,你说,我该如何说?”柳国公半辈子也没跟谁开口要请人帮个忙,跟姬慈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在这件事上柳国公考量来考量去,觉得他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毕竟现在姬慈明面上已经不在朝堂之上了,而他还在,有些事情他做着不太方便,以他对姬慈的了解,他绝对在这件事上能出了力气。 至于他为什么帮助齐舒,只能说是齐舒自我剖析的一番话吧,如果他没看错齐舒,她定然可以在朝堂之上闯出一片天的,愿那时候她也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匡扶正义、海清河晏。 正出神之间,被胳膊肘给撞了下,回过神来发现柳若风已经从旁摘了枝笔偷偷的写了起来了。 本想叱他走开,别打扰他写信。 但是低下头的时候却看到小风正仔仔细细、工工整整的在信封写上:姬老王爷敬启 “你这个字真的丑,就不能好好练练?”柳国公不满地说道。 柳若风没理他,还是径自写自己的字。 “哎哎,这个字写错了。”柳国公又挑拣起来。 “来来来,你来写!”父子两个忽然就争论了起来,谁也不让谁,争的脸色涨红。被挑过的灯芯忽然烧断了一截,烛光变得跳跃起来,晃花了人的眼睛。 外面明月高悬皎洁,夏天的蝉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似乎担心忧虑即将到来的秋天,作着最后的挣扎,询问着怎么办,该怎么办? 国公府里安静的如静水流淌,断断续续的喁喁私语传出,竟也不觉吵闹,林木花草掩映下的雄伟建筑如沉睡蛰伏的巨兽一般,密密的草丛渗透出些点点光点,夜深了之后那些光点便是会慢慢的消失,陷入彻底黑暗之中。 夏日的黑夜足够漫长,月明的时候星点必然稀疏,不知道是否是月亮的光辉太过闪耀,遮挡了那些星子的光辉,以至于那些星子嫉妒的躲藏了起来,乌云有时候会遮蔽,但是只能是遮挡一时,也只能是一时。 齐舒此时正拿着酒杯站在暮春酒馆的二楼之上,脑袋里却在想着白天的事情,想着她对柳国公说的话,不得不说她那番话实在是说的太过大胆,以至于都不知道事后国公爷会不会心里对她产生不喜。 但是没办法,对于齐舒来说,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并且可以信得过的人,若是国公爷能够助她,她定然知恩图报。 不过,通过这件事齐舒觉得她与寒门子弟的处境并无多少差别,无人举荐,无人赏识,天天围在诗馆茶社之类的地方无非是想着能结识什么达官贵人,从此平步青云。 齐舒想清楚了,如果国公爷这边都没办法的话,她明年也去参加那春闱去,律法上没有说明女子不允许参加。 齐舒正想的出神,后面的门却悄悄被人打开了。 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齐舒的肩膀上,惊的她哆嗦了下,浑身发毛的感觉。 “怎么了,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赵娉婷笑盈盈的脸出现在齐舒的面前,看着她极为关切的问道。 对着她灿烂的的笑容的有些不自在的齐舒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摇了摇头说没事。 “你还说没事,国公府的人说你中暑晕倒了,缓了一下午才缓过来,大热天没事在外面乱晃做什么,这不是让我担心嘛。”赵娉婷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不自觉的撒娇的意味,让齐舒不由得想起宁泽来。 他骗她出去的时候说话的语气也很软。 “娉婷的声音很特别。”她一直觉得赵娉婷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的,嗓子很细,这次她回来之后声音好像变得有些粗重了,跟以前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一样。 “是么,呵呵,很多人都这么说。”赵娉婷羞涩一笑,然后就没有接着说下去了。 “时辰不早了,你到底要跟我说何事?我在此处已经逗留的够久了。” 从她在国公府门前昏倒被柳若风抬进去之后,找来了大夫给她诊治,在外面晒的太久加上本身体虚,所以齐舒禁不住就中暑了。 大夫给她诊治了一番,说是没什么大碍。 在国公府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国公爷恰好就回来了,于是齐舒立马就起身求见国公爷,国公爷的大儿媳许氏很担心齐舒的身体,就拦着齐舒不给去,说是不急这一时,休息好了也不迟,但是齐舒硬是要去,说是为了很重要的事情过来的,还是柳若风站出来让人将齐舒给扶着去找国公爷的。 跟国公爷商谈完了之后,齐舒便要离开,国公府差了马车送齐舒回府,回府的途中她让马夫将她给送到了西子街上的街口,然后她才下了马车到暮春酒馆这里来的。 现在已经戌时不止了,今天她已经在外面流浪了一天,估计那两个丫头都要急死了。 “舒儿,你可是有什么急事要回去?要不,我差人送你吧。”赵娉婷犹豫着说道。 “你不是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吗?”齐舒皱眉道。 “此事,缓缓也不急,要不改天再说吧。” 这就很吊人胃口了,本来齐舒来的就是为这件事来的,现在赵娉婷说要缓缓,那这不是成心让她的心里跟悬着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吗? “有何事你就直说吧,现在也没什么事能影响到我的了。”齐舒苦笑着摇摇头,她猜测可能赵娉婷会告诉她她跟宁泽之见发生的事情,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其实他是这种心理。 “不是,齐舒,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听了之后会……”赵娉婷绝美动人的脸上闪过丝丝的犹豫和无奈之色,看的齐舒心中一沉。 默然了片刻之后,深吸了口气,齐舒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对着面前看起来很为难的赵娉婷说道:“你说吧,早晚我要知道的不是吗?” 赵娉婷蹙了蹙眉,似是不忍又似是狠了狠心,最终还是坦怀道:“此事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也罢,我就带你去看,你看了听了也就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赵娉婷伸出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抓住了齐舒的胳膊,然后拉着她走出了房间。 第一百七十六章 雪上加霜 “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也不要有任何动作,看完了之后出来我再跟你解释。” 这是赵娉婷在带着齐舒进去之前说的话。 他拉着齐舒一路就出了房门,然后将她带出了暮春酒馆,沿着后院出去走过了几条巷道之后,来到了这家名为美人肆的酒家。 明面上是酒家,私下里做的是什么生意少梁城里常来此地玩乐的人才知道,是个销金窟。 齐舒还没进门就已经闻到了里面传来的脂粉香气了,十分浓郁,而且这味道闻着还有些特别。 “这是从滇国弄来的名贵香料,魏国轻易是买不到的。”赵娉婷看到齐舒下意识吸鼻子的动作,知道她对这香料肯定有疑惑。 其实就算不是滇国的香料,齐舒也不一定能闻的出来,因为她肯定是不怎么来这种地方的。 他们是从后门进入的,所以齐舒也并没有能够看到这酒店的正面,自然也不知道这店的名字。 奇怪的是赵娉婷拉着齐舒进去的时候竟然没有看见一个人,不知道这人都到哪里去了,原以为她会带着自己上楼梯还是怎么的,没想到这酒店的格局不一般,回廊弯弯曲曲,分隔的房间众多,看各自的房间好像有不同的用处。 齐舒看到楼梯的时候下意识就想往上爬,赵娉婷一把把他拉过来,然后带着她反而是往下走了。竟然往下走?看到了往下的楼梯,齐舒直接脸都绿了。 齐舒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还有往下的楼梯,难道是地窖地下室吗? 想到地下室,齐舒本能的就想往外跑,身体阵阵发颤,肮脏潮湿的气味、窜来窜去的老鼠虫子,冰凉撕成一片片的馒头皮,那个人被宁泽杀了她是知道的,临死前齐舒连他的样貌是什么模样都不知晓。 于是这种恐惧本能的转换为一种对黑暗幽闭地下的恐惧,齐舒不愿意下去,绝对不愿意。 以为是自己没抓牢所以让齐舒挣脱了,赵娉婷又伸手去抓,下意识的看了眼齐舒,发觉她脸色惨白神情惊恐,冷汗也不断的流下来,极为的不正常。 “怎么了?” 齐舒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无神的看着赵娉婷,哆嗦着摇头,她绝对不会下去的,她不要下去! 发觉了她的不对劲赵娉婷也不敢再逼迫她,顿时换了个方向将颤抖的齐舒给拉到旁边的房间去了。直到赵娉婷带着齐舒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倒了杯茶放到她的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皱着眉探究齐舒的神情,赵娉婷在脑中仔细思索,推测她突然异常的原因。怎么好端端的要她跟她下到地下就这般慌张了?难不成齐舒恐惧黑暗的地方?也是,女子都是怕黑的吧。 齐舒可能是女子之间比较敏感的那种。 但是赵娉婷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齐舒心性简坚定,断然不是那么胆小怯懦的人,突然变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当初齐舒在江南出事的时候,赵娉婷已经返回赵国去了,墨竹也没有上报给他,因而赵娉婷并不知晓此事。 “你且在这里等等我。”赵娉婷嘱咐道,然后便轻手轻脚的走开了。 齐舒不自觉的前后摇晃身体,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但是心里还是格外的慌张,慌张的想要离开这里,但是娉婷不知道去哪了,刚刚这里跟个迷宫似的,她怕找不到路。 “你说你家主人找我,找到哪去了,这么久都不来,放我鸽子?啊?”外面的隔间里忽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粗声粗气的声音,听着混里混沌的像是喝多了。 这点动静让慌张的齐舒不由得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关注起外面的动静来。 “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嘛,您可是我们这里的贵客,主人也是想自己亲自好好招待您一番,您看,您可是宁王爷手下的人,走到哪里都是有分量的人。”声音堪比黄鹂鸟儿婉转动听的女子声音在旁边应了男子的话。 “哼。”男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听到宁王爷,齐舒不由得就想苦笑,这怎么走到哪儿哪儿都是宁泽,偌大的少梁就没有与他无关的地方吗? “大人,上次您说道,宁王爷是为了报复方将军才主动夺了他的旧爱,这是真……呜,嗯!” “嘘!!!!!!!!!!!”男子连忙嘘声,然后将一把捂着了女子的嘴巴,酒都瞬间醒了大半,浑身挣出了冷汗,不由得凶目怒视道:“闭嘴!你个贱人!这话也是你能乱说的?” 女子瞬间伏低做小地说道:“大人,大人恕罪,我这不是一时失言嘛,失言,失言,我不说就是了!来来来,我们接着进屋喝酒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起,门被狠狠撞开的声音吓了齐舒一大跳,以为是对方闯进了她所在的房间,不由得也是有些慌乱,毕竟这房间是赵娉婷随意带她进来的。 但是,刚刚那女子所说的话却如烙铁般的烙在了齐舒的脑袋里,他是为了报复?不不不,绝对不可能,不会的,他跟方结无缘无故的有什么仇怨,空穴来风的事情完全没有半点根据可言。 想是这么想,可是齐舒知道那一男一女绝对没有走远,撞开门关上门的声音间隔不久,他们两个就在她的旁边的房间里! 可是,齐舒却并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一男一女会忽然出现在齐舒的房门外,说的那是那么不着边际的话。 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齐舒这两日深陷其中,不仅心神不稳,身体虚晃,而且整个人的意识理智统统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混沌之中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也由此产生,现在的齐舒是不可控的,外人看来就快魔怔了一般。 退一步想,如果齐舒不是不断受到刺激,思虑过重,她会一个人在大街上瞎跑,任凭发丝散乱衣衫不整吗?她会贸贸然就去找她景仰已久的柳国公直截了当的说出她想要做官的心思吗?与她平时端庄羞怯赧然的模样大相径庭。 而无意经历了刚刚地窖的事情更加将齐舒给推到了极为紧绷的状态里,整个人如同刺猬一般竖起撑开了所有的刺,却连同腹部柔软的部分也露了出来,让人轻易就能够抓住她的弱点,加以针对打击。 鬼使神差般的齐舒从房间里出来,然后动作僵硬凝滞的走向她房间附近的房间,脑袋里不断暗示的就是听他们说什么,听他们说,听他们说剩下的。 一间找到另一间。 “咯咯咯”的笑声从齐舒的左手边的房间里传了出来,她听的真切,这就是刚刚的那个问话的女子。像是着了魔一般,齐舒慢慢的走过去,然后将自己的整个身体覆到了门上,侧面贴了上去,耳朵似火烧般滚烫灼热,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广寒王府里灯火通明,门口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还牵着王爷的马,这是福达管家提前嘱咐的,说是等等王爷有可能需要用到青稚马。 不知道管家是不是会算卦,每次都猜的极其的准,少数不准的是王爷除了要马还要马车。 不过这都入了半夜了,都困了,王爷大晚上的还要去哪里啊?白天刚刚将那纳兰且贺送走,了了剩下的事情,还不得好好休息休息? 他们几个都是内院的,最近被管家给调到了外室,外面的几个兄弟据说是去照顾一家字画铺子的老板了,只不过照顾的是哪一家他们暂时还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换岗。 大热天的,他们还是喜欢待在内院里头。 不一会儿,王爷真的穿戴整齐出来了,不过脸上的神色并不是很好,神情有些冷峻,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棘手的事情,不然平时王爷都是极为平静温和的模样。 宁泽二话不说接过手下人的缰绳,翻身上了青稚马,马儿象征性的踢踏了两下,然后乖乖的等着宁泽驱策。 宁四刚刚汇报了,他们跟着齐舒到了暮春酒馆,跟过去的时候发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那赵娉婷好像是把齐舒从后院带离,好像是前往什么地方去了。情况危急,于是宁四就先行过来汇报了。 昨天才落入赵娉婷设计好的陷阱里的宁泽知道当中定然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可是这两天他也是被搞得心力交瘁,纳兰且贺在少梁城里的动作如同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种钉子,而他就像是拔钉子的人,与此同时他也要极力周旋于陛下和大臣之间,关于赵魏两国的婚事必定要有转圜乃至拒绝的余地。 宁泽不敢笼络太多人帮他说情,但是给以陛下适当的压力还是可以的,尤其是以魏国现在实力想要吃下赵国,未免还有些难。 政事上的博弈有得有失未必是坏事,但是齐舒的得失对于宁泽来说是绝对不能退让的,不知齐尚书误会了他和赵娉婷的事情有没有告诉齐舒,如果告诉了齐舒,他本想等齐舒气消了之后然后再一并向她解释,他绝对是没有辜负她的心思的。 只希望赵娉婷不要使出什么阴招,让齐舒对她的误会更甚一层,到时候他就是想解释,估计齐舒都不会听也不会再相信了吧。 希望还来得及。 等到赵娉婷找过来的时候,推开了原本在的房间,但是却没有发现齐舒的所在,不由得着急四下寻找。等寻着齐舒的时候,却发现她正坐在斜对面房间的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脸埋在腿上。 “舒儿!”赵娉婷焦急了喊了一声。“我们回……”话还没说完,抬起头来齐舒已经让赵娉婷看到了她通红呆滞的双眼,赵娉婷不由得闭上了嘴巴,然后慢慢的走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当面对质 “舒儿。”赵娉婷站到了齐舒的身前,蹲了下来满目担忧地说道。 齐舒没有应答她,只是浑身不自觉地颤了颤,将手背到身后的柱子上手指用力抓紧,然后一点一点的站起身来。并没有接过赵娉婷向她伸过来的双手。 “回去吧。”眼睑下垂看着地面,不肯抬起头来看,齐舒的声音有些沙哑。 赵娉婷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抓着齐舒的胳膊,带着她往他们先前进来的方向往回走,什么也话也没说。 赵娉婷身材纤细高挑,齐舒的眼光落在她的腰际处,以白色为底色罗裙上绣着的细小叶子有规则的分布开来,每片叶子之间的距离约有半节手指那么长,淡青色像是被炒制过了茶叶有些卷边,瞧着是一针针绣上去的,怕是要耗费不少功夫吧,齐舒不着边际的想着。 她听见了。 回头问问赵娉婷这衣服是如何得到的,又是采用了什么工艺,怎穿得如此清秀文雅好看,浓烈夏日里,看见这清淡的绿意,在心上便是一抹沁凉了。虽然于娉婷的美貌并无锦上添花之意,反而聚拢了些许外放的魅意,如那含苞待放的花朵般,开的不那么热烈了。 竟然是他做的。 想做一件跟这个十分相似的,上面的纹路她想要竹子的,竹叶多好看?不过不要绿色了,要墨色的灰暗的颜色,山水泼墨画的那种写意风情,想来要是做出来肯定很好看。剪裁的话肯定照着她的要裁不少去,没有娉婷这般的身高。 原来悲伤竟然是如此难以遏制。 “娉婷,送我回府吧,我想回自己的房间里去。”长时间不说话只知道低头凝视着赵娉婷的腰际的齐舒,忽然哑着嗓子开口了,话里有多少艰涩只有她自己知道。 听到这话赵娉婷原本走的极快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齐舒防备不及直接撞上了他的背,鼻子陡然撞到顿觉酸痛难忍,倏然就这么落下泪来。 赵娉婷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将齐舒给揽入了怀里,微凉的怀抱让齐舒面上如同鞠了一捧水敷在了脸上,让面上心里都是滚烫煎熬的齐舒情难自禁的放声哭了起来。 赵娉婷搂着齐舒然后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搁在了她的肩膀上,眯起了魅惑勾人的凤眼,又嗅到了她颈间熟悉的令人安心眷恋的气息,说不出的满足。 总算是她又回到他的怀抱里了,没关系,过去的错误他将慢慢纠正过来。 月华白光浅浅的撒下来,地上竟似铺了一层轻薄的白纱,些微的凉意驱散了白日里的暑气,安静的后巷街道里空无一人,蝉鸣也隐没在草丛里,不知怎的竟闭上了聒噪的嘴巴,难得有这么惬意平静的晚上了,不远处屋檐上挂着的灯笼散发出的暖光能够照见的地方也不是很大,明月下的少梁城陷入了沉睡。 今日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齐舒和赵娉婷就这么静静的拥抱在一起。倘若赵娉婷穿着的是男子的衣物,远远望去倒像是对情难自禁的男女忍不住在这躁动的夜晚出来偷偷私会似的。 当宁泽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看到此刻的心情,如果齐舒抱着的是男子,他定然上前拉开他们,可是齐舒抱着的是赵娉婷,是比男子还要麻烦的存在。 一瞬间宁泽竟然有些踌躇,不知是否应该上前去,如果赵娉婷又施了什么手段,害的齐舒误会他,他真的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形下该怎么跟她解释。 但是青稚马并没有能够理解自己主人此刻的心情,齐舒是与它常常碰面,看到齐舒它自然也是欢喜的,纵然宁泽已经勒着缰绳了,但是马儿还是慢慢的颠颠儿跑到了他们两个的面前,然后打了个巨响的响鼻。 无奈,宁泽只好翻身下了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垂放在身侧紧握成拳。 出来的时候有些匆忙,仅一根木簪簪着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约莫是骑马的时候颠簸的太厉害了,找了好一会儿宁泽才找到了这里。 站定之后,宁泽墨色柔滑的长发如瀑一般垂落了下来,殷红的唇边还咬到了几根头发。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在赵娉婷怀里的齐舒也是动了动,然后将揪在胸前的手提上来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在外撒野了一天的齐舒,同样是白色的衣裙弄的几乎都不能看了,国公府的夫人想给她换一身她没同意。身上闻的到自己有了淡淡的汗渍气息,齐舒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赵娉婷微微推开,然后站到了旁边。 “阿舒,你跟我回去吧,天色太晚了。”宁泽略带犹豫的声音响起,眼神不敢落到齐舒的身上,微微偏着头看着赵娉婷,对上赵娉婷的时候又是满满的忌惮之色。 听到宁泽的声音齐舒顿时失了声,不可抑制的震惊爬上了她的脸,怎么会是他? 看着齐舒通红湿润润的双眼,一看就是刚哭过,齐舒怎么了?! 宁泽上前一步对着赵娉婷以极其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他说道:“你做了什么?齐舒为什么会这样?!” 从他出现开始,赵娉婷就只是动都不动的看着局势的发展,这个时候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辩解还是怎么的,才是真的蠢。 不说话,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宁泽竟然觉得莫名的惶恐浮上心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齐舒怎么会这样? 质问的话音刚落,宁泽明显感觉到齐舒看着自己的眼神变了,变得有些尖锐起来。 “阿舒,无论赵娉婷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宁泽慌忙道。 呵,说什么都不要相信?娉婷什么都没有说,而她却听到了让她意外震惊之余又觉得愤恨的事情。 “宁泽,我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此事不关娉婷的事情。” “阿舒,你听我说,我们回去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宁泽怕事情没有办法收场,就想将齐舒给带走,然后私底下他再跟她好好解释。 “王爷慌什么?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齐舒的心又凉了大半,深吸了口气,然后对着赵娉婷说道:“娉婷你走远些。” 到底是自己跟宁泽的私事,既然赵娉婷将她带到了那酒楼去,定然是想带她去见什么人,不管是什么人,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哪怕现在宁泽就是要娶了赵娉婷也不重要了。 赵娉婷看了她一眼,知道齐舒是觉得这是她的私事,他就这么听着也不太好,但是又担心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又不能及时补救,不由得有些犹豫。 但是对上了齐舒坚定的眼神之后,只好乖乖的向着巷道的另一头走远了好几步,估摸着两人说话听得不是那么真切之后才住了脚。 为了显示自己不听的决心,顺便就背过身去了,反正现在两人的状况要想再像之前那样和好是不可能的了。 反正齐舒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以他对齐舒的了解,齐舒的心里是不可能不介意的,一个人原本已经安排好的命运,因为被别人插手从而改变,背负了许多的不解和谩骂,破坏了自己原本期待希冀美好的东西,任凭谁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原谅的。 五年前宁泽做的事,终究还是被揭露了出来。 “你与方结有何仇怨?”齐舒冷着心冷着嗓子冷着脸,努力装出平静的模样,然后用她自己都觉得十分的陌生的语气问道。 “并无仇怨。”平心而论他与那方府方结并无什么仇怨,只不过因为方结占了先机可以迎娶齐舒这点,让宁泽觉得十分不公罢了。 “我与你有何仇怨?”齐舒又问。 “并无,阿舒,你知我心意的!”这怎么又说到跟齐舒有什么仇怨了?他跟齐舒哪里有愁怨啊?他喜欢她爱护她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仇怨。 “那么为什么你要在五年前上战场的推举名单上写上方结的名字?!!!”这句话几乎是齐舒用尽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喊出来的,声音都撕到了调子。 原本还着急恍惚的宁泽听到齐舒这声质问,一下子怔愣住了。 齐舒看着他的表情赫然是坐实了他的确做了此事,不觉胸口已然痛极。 宁泽喃喃道:“你,你怎么会突然知道这件事?这,这。”他想说的是这不可能!齐舒从来没在朝堂之上,何况事隔五年,他都是深埋在心里也没人敢提起说起这件事,更无人问起牡,事到如今方结都已经坐上了将军之位,他也不知道是谁一手把他推举上去, “为何?你为何?!!为何?!”齐舒连问了三个为何,愤恨中又夹杂着伤心和绝望还有辛酸。 “当时你刚及?,那方结尚不成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照顾你?我不过是想拖延些时间,让他上战场历练历练。”宁泽说的话明显就有些底气不足,其实当时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也是十分挣扎的,可是要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齐舒嫁人,他实在是做不到。 “哪怕就算是他死在战场上是吗?”齐舒冷笑。“哪怕就算是他是他们方府剩下的唯一血脉,留下慈母弱亲留下待加嫁的未婚妻,我还道陛下为何不体恤民情,原来是你!” 这话说的宁泽无话可说,齐舒说的也是事实,方家一脉确实只剩下这个方结了,当时合适的人选也确实不多,外加上朝中大臣的助力,他本只是写上去为难一番,谁知道又能真的实现了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雷克己泄密 赵娉婷一直没有放弃接触魏国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无论是金钱还是美女,只要有人上钩,他便安排专门的人去挖掘那些人手中掌握的有用的资源。 这资源其中便是包括了有些大臣的秘辛,掌握了这些就等于是抓住了他们的把柄。 在赵娉婷回到赵国之后不久,他便得到了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这消息让赵娉婷觉得光凭此就可以让齐宁二人分离崩析。 对于原本的计划来说,这个消息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毕竟赵娉婷打的目的是控制齐舒要挟宁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漆红汇报说齐宁二人可能要成了的时候,下意识的想到的就是手中掌握的这个消息。 于是当赵娉婷从赵国匆匆赶来魏国阻止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个消息便是成功派上了用处。 至于赵娉婷的人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正是从他在魏国偷偷开的风月场所美人肆中得来的。 来美人肆享乐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手中颇有些资财的人,其中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鱼龙混杂的消息也有,这就需要人去仔细甄别了。 说实话赵娉婷能得到这个消息还多亏了宁泽,如果不是因为他明面上打压了自己的众多店铺,他也不会将自己的生意从明面上转为暗地里。 像美人肆这种就是只在后半夜开门做生意的,说是开门其实也不是大敞亮着门,只需要挑起那遮挡着里面旖旎风光的帘子,便可以钻入一个与世隔绝,充满异域风情光亮如昼的地方,尽情享受美酒金钱美女带来的快活滋味。 不得不说,赵娉婷在如何放大人的欲望这方面做到了极致,以至于可以在少梁这么多盘根错节的势力范围当中能够占据一席之地。 吐出这消息的是个姓雷的官员,名叫雷克己。三年前原本是在广寒王管理的部门中任职的,但是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给调到了一个特别无足轻重的位置上,以至于失去了升迁的机会。 常年郁郁不得志的他,为了转移自己官场失意的痛苦,把一切都归咎于宁泽的身上,暗中恨上了他,当初为何不拉他一把,也不至于让他沦落成这个样子。 雷克己的家中一房正妻,几房妾室,生的子女众多,若不是夫人带过来的嫁妆足够丰厚,每年土地上租金还有铺子的收入都十分可观。 以至于雷克己就算是不做官也饿不死他。 但人嘛,不就是都这么样吗?手中有了闲钱就会变着法子找乐子,原本像雷克己这样的上不得什么大台面的小官是进不来这美人肆的。 这美人肆声明在外,不少人都说这是一家极其销魂的半夜酒家,还算是替她遮掩了,暗中可是做的皮肉生意,谁都知道。 雷克己在少梁城中略次一些的地方都玩过了,美人肆这个名字就跟个蚂蚁似的,在他的心上挠痒痒,咬噬的他十分难受,以至于做梦都想进来瞧瞧看看。 终于有一次,有个上级赏脸,为了庆祝升迁,于是就主动提出要带着手下的雷克己还有另外两个去见见世面。 听到有这样的好事,雷克己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便是欣然前往,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之前去过美人肆,但是人家问了他姓甚名谁之后就说借口今日不方便招待他,就不让他进去了,气的他是破口大骂,但是又不敢真的在人家门前闹事,也不知道是谁罩着的,要是出事的话,他几个脑袋都禁不住砍的。 于是雷克己就跟着上级一起进去体验了一把,里面的滋味可真的是妙不可言。 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总能想起那些身段似柳条水蛇般扭动的腰肢,殷红可人的朱唇、湿漉漉的眼睛,一张张美艳动人的脸,以及装饰摆放在美人肆中用的各种奢华金银器物、翠玉宝石。肆中的奴才都恨不能匍匐在地侍候他们,任打任骂不还手的感觉,将人的尊严的都给重重的踏在脚底下,起都起不来。 在这里,无论是谁,无论男女,他的所有欲望都能被满足。这是雷克己在去过一次之后就像是上瘾了似的,恨不能日日留连在里面。 但是自己的上级不可能每次寻欢作乐都是带着他的,这也是雷克己十分烦闷的原因,因为他的地位不够高,资财不够丰厚。 可十分奇怪的是,在他去过一次美人肆之后,那里面的人竟然还热情的邀请他下次再来,他看得分明,在美人肆中的奴才那个顶个的都是人精,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附带来的人,这样还愿意邀请他,竟然还说什么将他引见给美人肆的主人。 所以,这样一来,雷克己便是在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成为了美人肆的座上宾,并且出入的房间比他上次跟上级在一起的房间看样子更豪华了不少。 在美人肆中的一个好处就是你不用担心被熟人看见,或者是被巡查的人抓到。这里的幕布帘子多的快看花人的眼睛似的,多的不行,被这些帘子幕布分隔开来的房间却丝毫不显狭窄闭塞。 因为美人肆只在半夜开,实际上很少人能在白天摸得到这里,所以,就算是雷克己在这里夜夜笙歌也没人会发现。 至于美人肆为什么会对他突然的转变态度,这也让雷克己觉得有些奇怪,寻思来寻思去,他觉得可能是因为上次他酒后妄言大谈广寒王宁泽的原因。 上次他酒喝多了,而时下的人正在议论说方大将军正春风得意,又是娶公主什么什么的。 提到宁泽就让雷克己不舒服了,他朦朦胧胧记得他好像是这样说的:“放你娘的屁!如果不是宁泽王爷,他方结能得上战场?也就是这小子命好,没死在那,不然,哼。” 说完这些话之后,众人皆是十分震惊的看着他,眼中装满了好奇。 但他当时就后悔了,也不知道这些话会不会传出去,就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口,是半点不肯再多说了。 其实对雷克己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五年前陛下让王爷办事推举合适的人才上战场的时候,这份名单本来是经由他汇编整理然后交给王爷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这份名单上就多了个方结,以至于陛下在朝堂上念出来的时候他还奇怪,什么时候添上了方结的名字,明明他核对了很多次的。 可这件事是广寒王宁泽处理的,所以他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可是这说好听点是保家卫国,说难听点就是去送死的。 战争结束之后也是证明了雷克己的猜想,这份名单上的许多人都已经死在了战场上,方结能够幸运的存活下来并且还被封了将军,不得不说是时也,命也。 现在想来,如果不是广寒王把方结推了出去,说不定人家也当不上将军,这倒是让雷克己迷惑了,你说这宁泽跟方结到底是有仇呢还是没仇呢?私下里雷克己还是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些。 或许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点记忆竟然会使得宁泽摔了好大一跟头,使得他在“君子好逑”的道路上越走越艰难,如果宁泽早知道的话,绝对要把这个疏漏给掐掉,不会让他祸害自己这么惨。 眼下宁泽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很想说是不是赵娉婷告诉他的,又想说齐舒听他解释,他原本不是要故意害方结的心思。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阿舒,你听我回去跟你解释好不好?”宁泽还是觉得他们两个需要留出单独的空间好好谈谈这件事。 “不是我想的哪样?擅自篡改了我的人生的是不是你?让我遭受嘲笑和辱骂的是不是,给我带来许多无妄之灾的是不是你?”齐舒发狠道,她是真的痛极了宁泽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她还感激他在方结大婚的时候露面救了她,原来背后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 “就算你跟方结在一起了,那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虽不能预测是否美满,但至少也是平安无恙!何况我根本没有爱慕你,从前是,现在也是。” 无端的流言、恶意的鄙视、不怀好意的嘲讽、姬雪公主的针对、暗夜里冒出的刺杀。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是面前的这个人带来的? 若是她没熬住,没撑下来,早就自缢去了,当时那方家老太太说的话又多难听?以至于给人家都编成了打油诗传唱,她又是怎么忍下来的?那些剖心挖肝令人沮丧的事情哪样不是面前这个闻名少梁、惊世大才的广寒王宁泽带来的? 她也是人,她也觉得难堪,别人先给了你一巴掌,再抢夺完你手里的糖,完了第二天变了个模样,再给你一颗糖,你就对人家感激涕零,齐舒,你未免也太好骗了些。 “没有爱慕,从前是,现在也是。”宁泽喃喃道,往前走了两步惶急的看着齐舒,脸上满是无助和不知所措,张了张口,却又哑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本想将这件事永远埋在肚子里烂掉忘掉的,当初他真的是迫不得已,不情愿放手的,为什么齐舒就不能通融通融呢。 果然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 这么久了,她对他的真心托付半点都看不见吗?明明,明明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到齐舒眼里心里是有他的。 “阿舒,我有愧于你,你不要不理会我。”宁泽的声音彻底垮了下来。 心头抽痛,她是多么想听到她质问他的时候,他能说一句不是,不是他做的,这样就好。但是宁泽却是已经坦然承认了。 她还能怎么说? 第一百七十九章 散伙 “以后,我们不要再来往了,我没办法接受一个很久之前就算计我的人,你要娶娉婷便娶吧。”齐舒的嗓子也是哑涩的难受,像是有块大石头就这么梗在她的喉咙里,让她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说出这种决绝的话,但是心底里暗暗有股冲动在催使她说出这样的话。 或许,他们本就不应该有所交集,这样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了。 对儿女私情,齐舒已经不想为之所累了。 宁泽就那么怔怔地望着她,看着她一点一点的走远,朝着赵娉婷的方向,走到她的近前说了什么之后,然后就抬脚离开了。 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就连宁泽自己也不敢相信齐舒就这么毫无留恋的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然后宣判自己的死刑,还有什么比现在这个状况让他绝望的吗? 她当真就要像她说的那样,两个人永远都不来往了吗?永远有多远? 微微伸出的想要挽留的手,宁泽却又默默的收了回去,莫名的他有些胆怯了。早上的时候他刚送走了纳兰且贺,将他这几日在这里布下的东西拔除,晚上的时候居然又在这里承受着赵娉婷的设计所带来的后果。 让宁泽想不通的是赵娉婷怎么就能知道这件事的?绝对是赵娉婷告诉齐舒的,不然以齐舒的社交面或者是能够接触到的有关这些事情,除了赵娉婷,没有第二人选。 沿着来时的方向,宁泽也默然转身牵着马离去,背道而驰的两个人,原本就要靠近的心再此被拉扯开来,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点,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她还是他看见的那一剪雪里香的霜枝寒梅,她还是他心上高悬夜空不可蒙尘的一轮皎月,缓缓归去的宁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被掏空了,好像只剩下个壳子,没有知觉了。 齐舒让赵娉婷送她回齐府,现在已经是后半夜很深了,众人应是都睡了,到府的话怕是要走后门,齐舒在心里思忖道。 白天齐家的人有到暮春酒馆这里来寻齐舒,但是却被告知齐舒还没有过来,于是齐府的下人只得垂头丧气的去别处去找,他们均是不知小姐会到哪里去,少梁城这么大,一个弱女子,谁知道她能跑哪里去呢? 但是还是要找不是吗?万一要是小姐出了什么事情,老爷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这郡主小姐除了给府上蒙羞之外,给他们添麻烦之外真的什么都不会,他们已经厌恶出去被别家的奴才们说自家的大小姐是个灾心,是个被人抛弃的嫁不出去的主。 抱着这种心态的家丁,自然找人也找的不是那么积极了。 大太阳底下他们晒得要死要活不说,老爷还不给他们明目张胆的找,也不给问也不给喊的,这样能把人找着就怪了! 折腾了一天之后回府的家丁们就说小姐找不到了,如果说小姐自己没有回来的话,那么明天就只能报官府了,他们也没办法。 齐尚书称病告假了一天,想是没那个老脸见人了,怕同僚们纷纷嘲笑他,当然他也不不想看到那个让他十分生气的宁泽。 结果他待在家里了齐舒还不安生,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不好吗?非要跑出去,还嫌他不够丢脸吗?难道他要亲自出去找那个不孝的女儿? 齐舒真的是太令他失望了!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爹爹在?为什么就能学学齐萝老老实实的嫁个好人家,也不至于让他操心成这样。 早就说了要好好把宁泽给把握住,非不听,非要特立独行为所欲为,现在可好,煮熟的鸭子飞了,那宁泽也是个把持不住的,说被勾走就被勾走了,哪来的坐怀不乱? 实在是气死他了! 这边幸亏齐舒不在家里,这齐尚书在家里骂骂咧咧一天,要是在的话,指不定就会被念叨死,但是齐舒不在也把齐尚书给气的更是火上浇油。 横竖是被骂,齐舒也是无所畏惧了。 齐尚书喊了唐莲还有齐萝还有家里的其他人,想着等齐舒回来的时候好好教训她,在众人面前立立威,不能让齐舒这么猖狂。 早在她得了郡主的位置的时候齐尚书就有预感,这丫头一定会找机会骑到他的头上去,瞧着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简直岂有此理! 结果几人等了齐舒等了大半天,直接等到了大晚上都等不到人,困倦的上下眼皮打架的时候,齐尚书猛然将自己续了无数杯茶的茶杯给摔到了地上,然后茶叶碎片四溅,齐尚书愤愤然的拂袖离去。 几个女子也是被齐尚书这摔茶杯的举动一把将瞌睡虫给撵走了,纷纷都惊醒了过来,看到老爷都走了,她们几个留着也没什么意义,眼看着齐舒夜不归宿成定局了,索性也起身离开了。 这场空等索然无味,因为齐舒的母亲在,所以齐萝也没敢当着她的面说闲话,但是面上隐隐的得意之色是怎么也遮不住,还是栽倒了吧,齐萝做梦都想看着齐舒倒霉的时候,这下她还有什么资格说她?如果她还要嫁给宁泽怕是也只能当个侧室了。 唐莲听到齐舒犯事仿佛已经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仿佛自从经历了江南那件事之后,唐莲对齐舒的态度就更加有些冷淡了,想着是女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想法了,管不住了,哪里有她怀里的儿子齐文听话?她的下半生可就都是指望着他了。 想到此,唐莲脸上的神情就更冷淡了,齐尚书走了之后,唐莲也是直接起身走了,连眼角半个余光都没有给到妾室母子俩。 她也不傻看的真切,那齐萝眼角流出的得意直往她这儿递着呢,但是那又怎么样,庶女就是庶女,永远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算她看起来软弱可欺的样子,好歹在这齐府里面也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大夫人,这点眼力见没有早被人给推下去了。 齐秦就算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忘恩负义他这官帽怕就是不想要了,唐家对他齐家的恩情,他齐秦这辈子都还不完。 齐尚书和唐莲都走了之后,小妾伍姿扯了扯齐萝的衣袖,示意她们也可以走了,刚刚被老爷给吓了那么一下,将她都给惊醒了都。 齐萝看到自己母亲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 “急什么急,我都还没看见爹爹怎么责罚她呢。”齐萝不悦的冲着自己的亲娘说道。 “你们毕竟是姐妹。”伍姿无奈地劝解道。 “嗤,你看到她把我当姐妹了吗?刚刚走开的唐莲什么眼神你没看见吗?”想到刚刚唐莲的不屑模样,齐萝肚子里就像是有一团火蹭蹭蹭往上冒。 “那是你母亲。” “我呸!生我养我的是你,凭什么喊她母亲?都怨你不争气,都怨我自己投错了胎投到你的肚子里!”齐萝若不是为了维持自己平时楚楚动人、乖巧庶女的形象,真的就想直接冲着伍姿大吼了,只不过眼下她这大呼小叫也没好到哪里去。 “萝儿!”伍姿用一种特别悲伤难过的眼神看着她,瞬间就将齐萝给看的拂袖而去了,她最讨厌就看到自己的亲娘这副模样。 前厅里转眼只剩下伍姿一人了。 门大开着,左右守着还在打瞌睡的两个仆人,越过他们的脸,伍姿望向外面墨蓝色的夜空,陡然升起了寂寞的感觉,莫名的叹息了声,然后起身脚步轻缓袅袅依依的离开了。 齐舒,仍是没有回来。 婉然苑的两个丫头虽然是等的着急,但是还是没有出去找她们,无论如何小姐不是冲动的人,去找谁也定然是考虑到了自己的安危,何况广寒王宁泽说过他派遣专人守在暗处照顾小姐。 以上的这些也只能作为拼命安慰自己的依据,绿橘自责自己睡的死,当时她不应该离开就应该是守在小姐的房门外面,这样小姐就不至于独自个儿出去了,外面那么危险,小姐又不谙世事,要是给人骗到山沟子里去找都找不回来,她姥姥说她的小姐妹就是这么被骗走的。 比起绿橘的担忧焦虑,墨竹则是淡定的多,她虽然不明白齐舒为什么要往外跑,但是肯定是出于什么的考虑才出去的,要不然这么贸贸然的,也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她怀疑齐舒是去找自家主人了,毕竟那天病房里主人进去定然是跟齐舒说了什么。 魏国的事情有些不太好办了。 确切的说,主人已经背离了刚开始的计划,明明什么都按照他交代的都给办的差不多了,忽然又说赵国公主要嫁给宁泽,就是从这个事情出来之后,她就有些看不懂了主人的想法了。 不是说控制住了齐舒之后,促成她与宁泽,从而进一步把控魏国的局势走向。这是主人布下的局她所看出来的东西。 但是现在峰回路转怎么瞧着主人是要拆散了齐宁二人,难道说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婉然苑的门口,绿橘借着灯笼的光焦急的在门口张望着,墨竹则是看着不远处的黑暗之处,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当她们等到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也由原本的站着变为蹲着继而坐了下来依靠在门上昏昏欲睡。 除了胖胖的叶子路过她们两个身边的时候,黑夜里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眼睛骇人一跳,喵呜叫了两声之后就被墨竹给驱赶走了。 绿橘早已经打起了鼾,呼噜震天响,墨竹虽然等的也是十分疲乏,但是照例要稍微煎熬一会儿才能够睡得着。 东方快显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齐舒终于是回来了。 身上携带了后门的钥匙,轻快的打开了锁之后,齐舒便蹑手蹑脚的挤了进来。 奔波了许久,也没饭食饮水也没怎么休憩,齐舒觉得自己的脚步都十分虚浮,硬撑着不让自己走的东倒西歪,以免掉入了荷花池子里死得不明不白。 看见自己的院子还亮着灯,齐舒的心里涌入了莫名安心的暖流,到底还是有她熟悉安逸的一方天地供她生存。 走到离院子门口不远的地方的时候,齐舒看到自己的两个丫鬟正睡得东倒西歪的,双眼紧闭睡得很沉。 齐舒也不想惊扰了她们两个,好在现在是夏季,外面也不算凉,再过一会儿天亮了她们就该醒了。 绕开了她们两个,齐舒来到自己房间的走廊上,然后将自己的一双鞋给脱了下来,放在了房门口,以此等她们睡醒了之后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像是打了一场惨烈的战役似的,齐舒浑身的骨头寸寸酸痛难忍,心口似火烧。桌上放着的茶壶已经放了很久,估摸是早上的,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倒了一杯下肚之后又连续倒了好几杯,齐舒焦渴难耐。 凉水刺激着疲乏至极的神经,残存的意识被暂时提拉了回来,然后以更加迅猛的速度被不可抗拒的力量给夺走,齐舒赤着脚走到床边的时候,将的身子放倒了下来,沾床即睡。 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朦胧中她不由得又提醒了一遍自己,至于是什么,她已然想不起来了。 黑暗里沉睡的万物,有时候不待蜡烛流干了眼泪,白昼便已迫不及待的将黑幕一把揭开,雄鸡甘愿做这报晓的任务来讨好那金乌。 或许是万年前同根同源,又或许是出于远古祖先的崇拜,须知从古至今到底是挂在天上的看的见就这么一个。看不见的谁又能知道呢? 反正不管多少只金乌,都不妨碍这公鸡打鸣,若是牝鸡司晨那可就是不得了了,那可就是件麻烦事了。 从古至今都断然没有女子为帝王的习俗,所以出了一位功勋卓越出生武将世家推翻前朝建立魏国的女帝属实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可惜这姬卮并没有能够在皇位上坐多久就病故了,皇位重新传到了男子的手中,只不过不是言家的天下,这皇位还是要回到姬家的手中的。 但是女子入政祸乱政权的事情不在少数,除了个别例外的,能够接受女子为官从政的极少,即便是魏国也不过走个形式而已。 所以齐舒想要在魏国做官其实是非常难的。 第一百八十章 头绪 姬慈是不明白为什么柳国公会把这件事托付给他来做的,他知道规矩的,自己已经不在朝堂上插手什么事务,更何况这齐舒虽然是听闻有些才华,但是也不代表她就适合到朝堂上去争斗一番。 不过这些不是最让他在意的,他在意的是到底齐舒跟柳国公说了什么,竟然能让他亲自写书信给他,而且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如果说柳若风的话,那还真的说的过去,为了个尚书之女,齐家能有这么大面子? 那齐秦在朝堂上是个什么东西这整个少梁城的人都知道,柳国公嫌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抬手会帮他家?想都别想。 这齐舒到底是个什么人? 姬慈站在自己的书桌前站了许久,寻思这件事他该怎么办,按道理说柳国公这个忙他是肯定得帮的,不过以什么形式出手才是合适的。 摸了摸指头上的翠玉扳指,似乎是觉得有些硌得慌不舒服,姬慈就把它给摘下来放到了书案上,墨砚还未干,但是姬慈也没有要写回信的打算。 这一封信两种字迹,柳国公的字他自然是认得,不过这旁边这写得歪歪扭扭的没什么笔风的像是幼童写的,凝视着这封书信半晌,姬慈也没得个什么头绪。 “青松!”往椅子上一坐,姬慈冲着门外伺候着的奴才喊道。 外面的人听到呼唤忙不迭的就推门进来了,这王府的门都是十足十的好木料,什么材质的他也不动,每次推就跟推老家的石墨似的,沉重的很。 “青松在。”几步走到姬慈的案前,然后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听候差遣,青松低着头,像以往那样聆听着王爷的吩咐。 姬慈看着案下的小黑脑袋犹豫了半晌也没蹦出个字出来,不由谨慎地抬起头来看桌案,一看扳指被摘下来了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了。 通常情况下王爷的心情也要仔细揣摩的,如果只是小事,那么青松进来之后直接得了令就出去了,如果事情有些麻烦,王爷就会沉吟一会儿斟酌好了再说,如果事情不一般很郑重,王爷会把自己的扳指给拔下来放旁边,然后把他叫进来,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看着。 所以眼下青松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要不,你去把广寒王给我请到府上来一趟。上次他不是说要跟我到校场上切磋切磋吗?我看今天天气不错。” 今天外面阴天还下雨,青松在心里腹诽道。 “王爷,奴才得了消息,广寒王府里的传出了消息,说是王爷生病了,病的很重,闭门谢客呢。对外上门的都给回了。” 作为姬慈的耳目,必然是要对少梁城里的风吹草动都有所耳闻。 “哦,如此,太子最近在忙些什么?”姬慈顺带问了一句。 “太子殿下最近勤于读书,去校场的次数少了,翰林院处倒是说常常看到太子殿下。” “唔,不错,懂事了些。” 姬慈喜欢青松用了他好几年的原因就在这里,聪明、机灵、知道他的心思,是个懂进退的。 “王爷,您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青松或许能帮着出出主意也说不定。”作为奴才的重要责任之一就是要主动为自己的主人排忧解难。 姬慈摇了摇头,直觉这件事并不能如此说出来。他得好好想一想。 “没什么特殊的大事,容我再想想,对了,那滇国的被宁泽送走了吗?” “送走了。” “嗯,是个不安分的,你回头派人好好盯着,少梁城的哪家敢跟他接触就来汇报,记住,要有理有据。” “是。” “行了,你先下去吧。”姬慈觉得还是他自己想会比较好。 青松应声,轻轻地走到门口然后将门给小心带上,退了出去。 原来王爷只是心里烦躁,所以就把他叫进来说说话,随便问点有的没的,然后再把他打发出去,不是差他办事的。 要是搁以往,王爷定然要让他事无巨细的将他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绝对不会这么随便就把他给撵走了。 不过他也有他好奇的地方,不得不说最近各方的情况确实有些暗流涌动,颇有些不宁静,就好像最近城里来了不少外地人异乡人,看他们的模样个个跟逃难似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件事有蹊跷青松觉得还是需要好好去调查一番。 宁泽王爷染病在床休息的消息传了出去,百姓之间众说纷纭,刚传出了要迎娶赵国公主赵娉婷的消息,怎么回头就生病?莫不是在放什么***? 当然,外面闹腾归外面怎么闹腾,自家的家务事还没理清楚,哪里有功夫去管别人是不是生病了,病成什么样子了? 绿橘醒来的时候是被略微有些凉的雨点给打醒了。 天光亮的很快,但是今天却没有大太阳出来,一阵早间的雨下完地上湿漉漉的,蒸腾粘腻的热气取而代之的是清凉微润的潮气。 不过这雨只是下了一会儿,就没有再下了。 揉着自己酸涨疼痛的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呵欠使得长大的嘴巴能够吞下个鸡蛋,眼泪水也彪了出来,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绿橘歪着身子龇牙咧嘴的去摇醒依靠在另一侧门旁的墨竹。 “墨竹醒醒,醒醒,天亮了!”绿橘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衣袖又擦了眼泪水,吸了吸鼻子,脑袋有些晕晕的。 墨竹在绿橘的靠近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伸手截住绿橘要拍她肩膀的手,“嗯”了一声,然后抹了抹自己的裙子站起身来。 两个人还在迷蒙间,叶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蹿了过来,高高竖直的尾巴在缠绕绿橘的腿的时候自觉的卷曲绑着绿橘的腿。 绿橘被这柔软毛毛的感觉给吓了一跳,低头看到是叶子连忙就把它给捞起来放到旁边去。 “去去去,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去去去。”绿橘下意识的驱赶道。 叶子似乎是对自己被捞开十分不满,冲着绿橘“喵呜”叫了一声,锐利的小尖牙露出来看起来有些凶猛。 但是绿橘理都没理它,兀自看着发呆看着院子里的墨竹说道:“怎么办,小姐还没回来,天亮了要不我们出去找找吧。” 墨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眼睛盯着一处。 绿橘沿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看到小姐的房门前的走廊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鞋子?她不记得她把小姐的东西放在外面啊,什么她都收起来了啊。 疑惑地挠挠头,冲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刚刚被她给捞开的叶子以为绿橘又来驱赶自己,忙不迭的就往院子里蹿,直蹿到了树下。 但是绿橘还是往这个方向走,所以叶子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上,可能他知道绿橘不会爬树吧。 叶子蹲伏在树上,看着她的动作,只见绿橘到了走廊上盯着那一双被脱下来的鞋子看了半天,然后对院门这头的墨竹点了点头。 绿橘轻轻地将身子伏在门上,双手微微用力将门给推出了一条缝,方便看清里面的情形。墨竹见状也从院子那边走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她无意间瞥到了走廊上一点白色,略微有点明显,定睛看的时候感觉好像是一双鞋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是没有的,因为叶子不时会将鞋子衔着到处走,所以她们从来不会在地上留什么东西。 可能的情况就是齐舒回来了,又或者不是齐舒是别人进来了也说不定。 绿橘眼睛尖,她一眼就看到了齐舒正躺在床上,脸正好是对着门口的方向,双眼紧闭着。她犹豫要不要进去喊小姐起来,但是又怕惊醒了她,应该是很晚才回来所以格外的困倦。 “先去管家那里汇报一声,告诉他们不用到外面去***了,小姐已经回来了,我去准备早点,要是小姐起来饿的话还有东西可以吃。”墨竹率先主张道。 “好。”还是听墨竹的话靠谱!于是绿橘便收回了准备迈进去的脚,退了出来。 树上的叶子看到绿橘没有像往常那样来追逐自己,又两下从书上滑了下来,小跑着走到绿橘的身边,又想蹭她的裤腿。 “喵呜,喵呜。”叶子叫了好几声,有些着急的声音,它饿了,以往要是墨竹醒了肯定第一个喂它的。 “嘘!”绿橘竖起了自己的中指置于唇上,做出了嘘声的动作,示意叶子不要乱叫,但是猫若能听懂人语怕不是就要成精了。 叶子不听话又接连叫了几声,无奈绿橘只好撵着它往外面跑,将它赶出院子里,然后将院门给仔细带上。 因为老爷提前打过招呼,如果小姐回来的话是一定要通知他的,原本这个时候老爷也差不多吃过早饭该去上朝了,但是小姐回来了,这还要不要禀报了? 管家很犹豫,要是老爷下朝的时候发现小姐又跑了怎么办?怪罪下来他也是担当不起啊。而且小姐总是躲着老爷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毕竟是父女俩,肯定要见面的。 在绿橘说了一声不用去***了之后,管家便另外派人去饭厅里向正在用饭的老爷说一声小姐已经回来了。 他也是尽自己的本分工作,谁也不想得罪,这年头混口饭吃真的不容易,老家来信说有亲戚要来投奔他,灾年不好混,今年收成也不好,四处逃难不少的都惨的饿死在路边上,他可不想丢了尚书府大管家的这个好位置,跟那些人一样四处颠沛流离,身死异乡,那多可怜。 仆人去的时候齐尚书早饭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唐莲还在一下一下的用勺子喂齐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肆无忌惮 “去把她给我叫过来。原本大早上起来心情就不舒爽的齐尚书听到齐舒回来了,脸直接就沉了下来,浓浓的不悦之色显露,张开的眼皮都半合了下来,目光落在奴仆身上吓得对方直发抖。 “不,你不用去叫了,我亲自去。”忽然是想到了什么,齐尚书饭也不吃了,直接站起身来,将衣袖理了理,拂袖而去。 走路带风差点没把饭桌上的碗给带到地上,齐萝也是颤了颤,微低着头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偷偷去看唐莲的反应,只见唐莲动都不动,脸上面无表情专注的喂着怀中的齐文。 “夫人、萝儿,你们也过来。”走到门口的齐尚书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对着饭桌上的人说道,唯独没有叫自己的小妾伍姿。 该是正正家规的时候了。 齐家的三位主子身后跟着一帮侍从浩浩荡荡的杀到了齐舒的婉然苑前,院门大开着,在外院洒扫的仆人见状老早躲到了旁边去。 绿橘和墨竹则是在庭院里洒扫,这是每天习惯要做的事情,只不过今天的动作都是格外的轻,生怕动静大了点吵到屋里的小姐。 “把小姐给我叫出来。”这是齐尚书第二次亲自跑到齐舒的院子面前摆出要教训她的阵势。墨竹见状拍了拍抓着扫把十分紧张的绿橘,然后冲着齐尚书行了个礼,转身便往小姐的房间里走去。 在墨竹看来,这是主子们之间的事情,小姐既然早出晚归生了事端就应当她自己来处理,也轮不到她们这些下人来置喙。 墨竹先是“笃笃笃”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齐尚书他们站在院子门口,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天色阴沉连带着屋里面都有些昏暗,即便是门开着也只能看见一小部分。 等待的时间早已让齐尚书十分的不耐了,齐萝在旁边乖巧地站着,低着的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她闷不吭声在想什么,噙着的冷笑怎么也下不去,她正等着看爹爹怎么教训齐舒呢。 墨竹进到房间之后,站在离齐舒稍微有点儿远的距离,然后提高了声音喊道:“小姐,老爷在外面。”走的太近她怕吓到齐舒。 齐舒睡得沉并没有听到墨竹的呼唤。 又叫了两声,等了一会儿,齐舒还是没有动。 稍微犹豫了下,墨竹走到齐舒的近前,提起淡绿色的裙摆不让它沾到地上弄脏了,伸出手摇了摇齐舒的胳膊喊她起身。 “小姐,老爷在外面等你。”如此耐心的循环几次之后,齐舒才终于是被墨竹从睡梦中给拉了回来,她真的很困倦。 “唔,嗯?什么?”齐舒从睡梦中醒来,眼神迷蒙的看着眼前的墨竹,人影重了几道,看起来摇摇晃晃的不太真实。 “老爷在外面,小姐,快起身吧。” 顿了一会儿之后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后,齐舒才从床上坐起身来,脸色苍白,脸上有些浮肿,两只眼睛红通通的跟兔子似的,看着有些渗人,墨竹都怀疑她是不是害眼病了。 “你先出去,我马上就起来。”齐舒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有些刺痛的眼睛说道。 “是,小姐。”墨竹听话躬身退了出去,然后跟齐尚书汇报,说是小姐马上就出来。 什么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像齐舒这样的就是了。 在齐尚书等的快要崩溃的边缘之际,齐舒终于出来了,随意的穿了间白色纱裙,外面披了层衣服,头发随意的散乱着,套了双绿色的鞋子齐舒就出来了。 “爹爹,娘,妹妹,今天怎么都来了?”齐舒淡定地慢慢走到众人的面前,十分平静无波澜的说道。 “放肆!”看到齐舒这般随意的模样,简直就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还能忍?齐尚书上前就照着齐舒的脸一巴掌给扇了下去。“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像话吗?啊?” 周围一阵惊声低呼,他们齐尚书是从不轻易动手打人的,更不会在众人面前殴打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 齐舒的脸被打偏了过去,鲜红的掌印落在白嫩的脸上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齐舒不自觉地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齿,尝到了血腥味的感觉莫名的激起了她的一丝戾气。 “爹爹什么时候见过我平时的模样?除了像今日一样突然跑到我的院子里兴师问罪。” 齐舒冷冷地说道。 “齐舒!你这逆女!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听到齐舒这般冷嘲热讽的话,齐尚书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爹爹,打死魏国的郡主可能会影响你的官路,影响齐文的将来。”说着齐舒把目光移到了旁边站着的唐莲的脸上。 听到齐文的名字,唐莲才微微有了些触动。 “混账!你个不孝女,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啊?反了你了!” “烦请问爹爹,齐舒哪里不孝了?是不是来个人说我不孝,我就不孝了?方家老太太说我不忠不孝不知廉耻,是否我齐舒就真的无耻?” “那你说,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整天整夜不见人影,去哪儿了?” “齐舒自当是为正事。” “何为正事?” “此正事乃我私事,爹爹是否管的太宽泛了些?” “我是你爹!” “又如何?生我养我任取我性命如何?” “齐舒,你怎么变得如此面目凶恶,你什么语气跟你爹爹说话?你要是这样我们就再也不管你了!”唐莲也忍不住出口斥责道,自从齐舒毁了她在娘家的地位,她对她就越发的不喜起来。 齐尚书最是注重保养,那些说他气的吐血上火还是什么都是无稽之谈,没人比他更惜命了。 “管过吗?我跟教习的老师待在一起的久,还是跟你们?”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太伤爹娘的心了。”齐萝看齐舒今天跟发疯了似的顶撞父母,心中简直狂喜,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了,果然以前都是装出来的一副纯洁无辜的模样。 齐舒默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疼的有些厉害,该回去上药了。 “还有事吗?”语气冷漠至极。 齐秦被气的说不住话来,热血直往脑袋上涌,如果他手里有棍棒的话,他一定打杀了这个不孝女。 “取家法来。”齐尚书转头冲着身后的侍卫咆哮道。 像大多数家庭那样,子女不服管教的话肯定是有家法对付的,齐家也不例外,齐尚书小的时候可没少被自己的父亲用藤条抽打,也就是因为去的早,所以打的也不是很多。 但是成家立业之后的齐尚书自己也准备了藤条,作为大家长权威的象征放在家里,现在有人要挑战他的权威,不祭出家法怎么行? 齐舒被他打过的右脸颊已经肿的老高,映着齐舒血红的双眼看的齐尚书有些慌张,好似平时温驯乖巧的怀中小猫变成了凶恶残暴的下山老虎似的,看的他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发现自己的胆怯之后齐尚书连忙又振作了精神怒吼道:“快点!家法呢!家法!” 齐秦的心里有种预感,如果今天他不能把齐舒给压下去了,以后就压不住了,她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做女子的,最重要的就是顺从。在家从父母,出嫁从夫君。 以后齐舒要是嫁人了不听话丢的可是他的脸。 一个家丁慌慌张张的去取了多年不曾用过落了一层灰的藤条,虽然是许久未用,可是这结实的程度可是很不一般。 一下就打的皮开肉绽,连男子都受不住,更遑论女子。 “我再问你一次,你认不认错?”齐秦将藤条扬在半空中,冲着齐舒道。 “何错之有?” “好好好,有骨气,有骨气!”齐尚书也是被气糊涂了,脑袋发昏也不知道该怎么数落齐舒,但是就是齐舒就是错了! “跪下!” 二话不说,齐舒“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面对着齐尚书衣服的正下摆处,目不斜视。 干脆利落的令人咋舌。 齐尚书的身后还站着唐莲齐萝以及一干下人,齐舒这一跪倒是把所有人都给跪进去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无所畏惧。 所有人见齐舒铁了心要受家法,有些不敢看的已经悄悄闭上了眼睛,而绿橘和墨竹想要冲过去的时候也是被齐尚书带过来的家丁给制住了,一家之主惩罚不孝女谁人能插手? 当藤条落下的时候,齐舒一下没忍住,闷哼出声。 齐秦是使足了全力的,鲜血立刻浸透了她洁白的衣衫,背上像是墨染般化开了。 疼,火辣辣的疼,耳朵尖锐的鸣叫起来,仿佛突然失去了听觉,痛的齐舒的脸都变形纠结在一起,死死咬着的嘴唇沁出了血珠,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掉落下来。 “你认不认错?” “何错?!” 又是一下!齐舒忍不住呃啊了一声,双手支撑不住趴了下来,鲜血和着灰尘沾染了齐舒的前襟,脏的一塌糊涂,绿橘也是哭的一塌糊涂,墨竹忍不住就背过了身去。 齐尚书看到齐舒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也不问她认不认错了,手上的藤条接连不断的落下,除了能够间歇听到齐舒的闷哼和丫鬟的啜泣声之外,旁边人都不敢看躲过了脸去。 因为实在是太血腥太惨了,齐舒不过一个女子,身子骨本来也不结实,玉做的人哪里能够禁得起这般打? 唐莲在看到齐舒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终于也是忍不住开口道:“老爷,差不多了吧。”要是齐舒被打死了,他们对外也说不过去。 其实唐莲心里寻思齐舒活活把自己的名声给作臭了,跟破布似的,与几个男子勾勾缠缠的,还真不如去了算了,她丢的人够多了,生下齐舒的时候就遭了不少罪,现在长大了还是要受罪,想想唐莲就不高兴。 第一百八十二章 打个半死 齐舒受了足足二十下藤条,还是齐萝上来阻拦才让齐尚书顺着台阶下停下了手,不然还真的估计是要打到死为止。 要知道齐尚书因为齐舒在外面受了多少罪,丢了多少人,齐舒是不错,尤其是在早些年的名声,那可是人人夸耀,可是自从为方结所弃又遭王爷戏弄之后,名声是一落千丈。 简直就成了所有少梁城里良家女子的反面案例,那勾栏瓦舍的女子有的还同情起了齐舒,留不住男人没手段,让男人都跑了。 原本以为齐舒能够攀上广寒王宁泽而嫉妒不已的女子,这下又欢喜连天了,没错,广寒王那般的人物配上赵国第一美女第一公主,那自然是十足十的相配,反正不配齐舒就行了。 齐舒生生受了齐尚书亲手施行的二十下藤条,打完了之后奄奄一息的齐舒竟然还笑出了声,看的齐尚书震怒无比,又是飞起一脚将齐舒给踢了老远,脚尖上还沾上了她的鲜血。 冷冷的看着被自己踹的老远的女儿,齐尚书将手中的藤条丢在了地上,他的手掌有些微微颤抖,因为太过用力导致手发麻了。然后如同早上如何声势浩大的过来那样,带着一众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家丁看到齐尚书家法施行完毕了之后,将绿橘和墨竹给放了下来,绿橘哭的气都喘不上来了。等人走了之后她们两个才着急的冲了过去。 齐舒被踹到了树下的草地上,浑身沾满了污迹还有血液,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绿橘跪在齐舒的身边不知道该抱着哪里,她怕碰疼了她。 后背的衣服已经烂掉了露出皮肉来,分不清哪些是布料哪些是皮肉,没有任何可以下手的地方。 “快去请大夫!”绿橘冲着发呆的墨竹着急喊道,这才过了多久啊!小姐怎么又要看大夫了,这次她不那么傻了。 墨竹看了一眼齐舒,她的眼睛紧闭,汗湿的头发将贴在了前额和脸上,脸上毫无血色,她有些不明白,齐舒认个错就是了,没有必要跟齐秦对着来,甚至还故意激怒她,表现的像个叛逆不服管教的不孝子。 墨竹脑中还运转着这些想法的时候,人已经要准备冲到了院子外面了,结果她还没有来得及走正门的方向就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性家丁给拦着了,硬是给逼回了院子里面。 他们说:“老爷说了,不给请大夫。” 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两个,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齐舒伤的这么重是要她自生自灭吗? 家丁们看到墨竹震惊的眼神,也是为难地移开了头,没办法,这真的是老爷交代的,真不是他们故意为难小姐的。 确信从院子正门出不去了之后,墨竹无法,只得另外想办法。 想到了先前小姐溜出去的后门,想着碰碰运气能不能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过去,但是事实却令墨竹寒心。 那个齐舒溜进去的后门外也是被家丁给守着了,确切的说那个门已经被封掉了。能够让齐舒跑掉第一次、第二次,还能够让她跑掉第三次吗? “绿橘,怎么办,我们出不去。”当墨竹确定婉然苑的外面已经被许多人给看着他们不可能逃出去之后,墨竹丧气的回到了绿橘的身边,宣告自己的发现。 绿橘不敢搬动齐舒,只能打来了水来擦拭,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缓解齐舒的痛苦。 但是墨竹走了一圈又回来告诉她们,她们已经被困在这里面出不去了,不由得大惊失色,难道说老爷要小姐困死在院子里面,任由她自生自灭吗?这还是一个父亲吗?虎毒还不食子呢! “你在这里看着小姐,我去说!”绿橘站起身来就想冲到外面去。 墨竹直接拉着了她,然后无奈地摇头说道:“没用的,我求也求过了威胁也威胁过了,如果有用的话我早就出去了,不至于在这里干着急了。” “可是小姐怎么办啊?小姐怎么办?怎么办啊!”绿橘急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原地急的团团转。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小姐给弄进去再说。”墨竹想到小姐的房里还有些应急的药可以先用着。 绿橘的眼里还含着两泡泪,听到墨竹的话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然后蹲下来对面前已经被打的失去了意识的齐舒说道:“小姐你忍一会,一会儿就好了。” 墨竹和绿橘一左一右的架着齐舒给扶进了房间,放到了床上。因为背上有伤,所以她们只好让齐舒趴在床上,避免压到了伤口。 院子里只剩下一滩血迹在那里,叶子被吓着了钻到树上一直不肯下来,直到人都走光了,剩下的都是自己熟悉的人之后,它才从树上下来。 显然它也被那滩血迹给吸引住了,站在那儿围着转,不时将鼻尖给凑过去嗅它的味道。 绿橘从房间里端着水盆出来的时候,绿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与不解的叶子冲着她喊了一声“喵呜。” 但是绿橘没有搭理它,匆匆忙忙的将手中端着的水给倒掉,然后又重新去打了一盆,需要用到热水的时候还要辛苦去烧,如此循环往复,忙的脚尖不沾地,直忙到中午的时候。 外面大太阳出来了,气温也升高的很快,早上原本还有些湿漉漉的四面很快就干了,那么点儿水迹还不够蒸发的,很快升腾起来的热气就开始灼人了。 她们给齐舒换了衣服,身体下半部分还好,伤的最终的背部因为天气热也无法拿什么给盖上,只能露在外面,眼下是大热天,伤口闷着定然会溃烂的。 不过皮肉外伤还不是让她们两个最担心的,最担心的还是齐舒会不会伤了脏腑,外伤可治,内伤怎么办。 她们这里有一些治疗外伤的药,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也不能判断齐舒现在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老爷不肯放她们出去她们就无法出去求救,郎中也不给请,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让齐舒死在院子里。只要一想到这里,绿橘的心就跟如同针扎似的难受,好好的小姐没了,以后她可怎么办啊! 墨竹的手比较稳当,不似绿橘那般颤抖害怕,是她一层一层的将齐舒背上的布料拿剪子剪开,将她的衣服同皮肉分离开,然后再用清水和热水慢慢的清理齐舒身上的脏污以及干涸的血渍。 将齐舒简单的处理干净之后,绿橘提出要不要用酒洗一洗什么的,她也不是很懂,只知道民间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可能这么做对齐舒有用。 当她小心翼翼地提出她的想法的时候却遭到了墨竹的冷眼反驳。 “你想让小姐痛死在床上就尽管拿酒过来!” 绿橘立刻紧紧抿起了嘴巴不敢再说什么。 “不行,一定要请大夫过来,小姐伤的太重了。”如果不请大夫要是就这么熬的话光靠手中这么点儿药是绝对不够熬的。 “可是我们出不去!出不去啊!” “想办法,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墨竹没发现自己的语气都有些发抖。 房间里安静的连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心头跳的飞快,看着一动不动趴着的失去的了意识的齐舒,她们甚至都想伸出手去探探齐舒的鼻息,看看她是不是已经没了。 没绷住的绿橘终于是扛不住自己的担忧焦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和鼻涕一同落了下来,直接哭坐在了地上。 墨竹本想训斥绿橘,让她不要那么懦弱,现在正是小姐需要她们的时候,什么都能过去的,但是话还没出口,张着的嘴巴已然喑哑了,墨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眼下还有谁能帮的了她们?无论谁也好救救齐舒,不然她真的熬不过去的。 不忍心告诉绿橘如果齐舒就这么干拖下去命不久矣的消息,只能咽在肚子里,然后默默祈求能够有什么奇迹发生。 中途绿橘不死心冲出了院子好几次,每次都是苦苦哀求门口的家丁给帮忙通融通融,又是递钱财又是给贵重的东西。 但是每次都被挡了回来,既然老爷让他们守在这里,就是为了不让消息给透露出去,小姐被藤条打的模样他们是看在眼里的,如果这样小姐都能活下来,那真的要属她命硬了,但是看伤的那么重,估计是活不成了。 来回在屋里和院子里踱步的两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趴在床上的齐舒气若游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没了声息。 绿橘捏紧自己的拳头,指甲陷入其中将自己的掌心都给掐红了。想了想,忍了又忍。脑中灵光一现。 “墨竹,我去拖住他们,你趁机跑出去。”齐舒的院子本来就偏僻,如今又有这么多的人把手,不强行突破出去的话是绝对没有机会找外人帮忙的。 “怎么跑?”墨竹对绿橘的提出的办法也升起了些微的希望。 “我缠住那两个人的时候,你趁机从我旁边蹿出去,这办法就这么一次,能不能行就靠你了。”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总不能是坐以待毙的。 “好,试试就试试。” 眼看着中午的日头已经过去了,外面的人也被晒的眼睛的都睁不开,正是焦渴难耐的时候。 守在齐舒院子门口的家丁虽然生的高大,但是平时看家护院的也不至于在太阳底下暴晒啊,这谁都受得了?那两个丫头救主心切,不时就过来查看他们走了没有,不能违背老爷的命令,又要眼睁睁看着人死,说实话,这家奴也不好当啊。 都说高门大院里的腌臜事情多,原本以为齐府府里也是个清净的,但是没想到尚书大人狠起来连自己的女儿都敢打死,还是个尊贵的郡主呢。 但是要个不听话的女儿就算是郡主,那也没什么用。不孝哎! 两个家丁无奈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就放我出去吧!小姐要死了啊!你们这是残害郡主是犯法的啊!出了事情你们谁也逃不了啊!”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出来,惊的原本正焦渴难耐的两个家丁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死死抱住了大腿。 左边的硬是不防备之间被扯过来的,就在这须臾之间另外一道身影从旁边蹿了出去,跑的飞快。 意识到一个丫鬟溜了之后,家丁们连忙就去追,绿橘小胳膊小腿的哪里能拦得住,直接被拽到在地扯到了一边。 于此同时,墨竹已经跑了一段距离了! 或许是女子与男子之间的体力悬殊实在太大,墨竹刚跑了没多久之后就被家丁给捉住了,绿橘被摔到旁边疼的龇牙咧嘴,看到墨竹又被捞了回来不由得急的大哭。 完了,全完了,墨竹被捞回来小姐,小姐怎么办?小姐又有谁能来救?! 正在她们两个绝望的准备给家丁压回去院子里之后,碰巧有个人经过,瞥了她们一眼。 看到此人绿橘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喊道:“宁三!快去找王爷!小姐不行了!” 家丁粗粝厚实的手没有捂得住绿橘的手,被绿橘给死命咬了一口,吃痛就不由得松开了。 宁三看到墨竹和绿橘被扣押着的样子,冷着的脸眉头皱了皱,然后朝着她们走了过来,他想问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两人这么狼狈。 墨竹也急了:“快去找宁泽,小姐受了重伤!” 听到墨竹的话宁三脚步一顿,然后就准备掉头,两个家丁哪里能让宁三跑掉?慌忙就松开了两个丫鬟,然后准备去逮宁三。 只不过这两个家丁哪里能是宁三的对手? 三下五除二就被宁伞给撂倒在地了,然后果断的离了齐府赶紧去找宁泽了。 宁三是今天中午才返回齐府的,看到不少下人的神情都有些怪异,让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详的预感,于是不放心就去到齐舒所在的院子附近转转,没想到就看到了绿橘和墨竹被家丁给拦着的这一幕。 第一百八十三章 搬救兵 当宁三回到王府来汇报这件事的时候,宁泽没有像往常那样紧张激动的直接去找齐舒,而是冷静的分配了任务下去,带着最好的大夫立刻前往齐府,然后将此事告知暮春酒馆的赵娉婷公主。 他称病在府中去找齐舒不正好是撒谎吗?而且赵娉婷的身份不可能一直隐没在暗中,宁泽不会让她那么舒服,再其次齐舒也许更相信更想看到的是她,而不是自己。 虽然对自家王爷的吩咐有些疑惑,但是宁三还是坚持按照他的吩咐去执行这件事了,毕竟王爷可能现在的确不适合露面。 但是,这明明是王爷最先得知齐小姐出事的,为什么要让别的人来救?他也是有些想不通,福达管家跟他说过,如果有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王府里的郎中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少梁城里有名的大夫了,所以宁三觉得应该可以,但是又觉得绿橘她们说的那么严重是不是应该去请个太医什么的,要是真的有性命之忧,那就算是他的失职了。 似乎是王爷不明白小姐伤的有多重,虽然他也没看见,但是此事应该不可小觑。 于是,差不多快要出王府门的宁三让的大夫先行赶去,另一方面派人去暮春酒馆去找赵国公主。 装病告假的的宁泽在王府中无所事事,虽然今天只是他告假第一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齐舒的脸就总是在他的面前打转,怎么挥开都挥散不去。 明明那个人已经说着不要来往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默默希冀着,万一以后可能会是再有什么交集的。 之前种下去的竹子都已经活了,芝麻开花节节高用来形容它们再合适不过了,中通外直、坚韧挺拔,四季常青,如果这算是它的优点的话,对于宁泽来说一开始他是并不喜欢竹子的,只不过因为齐舒喜欢,所以他也喜欢。 很多齐舒喜欢的东西他也开始喜欢,于是就变成了他也好像喜欢的样子,为了爱慕的人而去迎合对方,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是宁泽忽略了一点,并不是你喜欢她也喜欢的东西,就变成了她也喜欢你。 这是错觉。 齐舒的窗户处植了一丛绿竹,他也学着她房间的装饰给自己的书房也装点成了齐舒房里的那般模样,也亏得他是经常偷偷进入齐舒房间的人,不然也不至于将房间装的跟齐舒的如此相像。 “王爷,您可能刚刚没听清楚我在说什么,我的意思是齐舒小姐可能伤的很严重,有可能重伤不治。”折返回来的宁三没有进到宁泽的房间里,而是半跪在了书房外边,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特意说一声。 因为齐舒的原因使得他可以生活在阳光下,而不是长期潜伏在黑暗里,虽然为王爷卖命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宁泽伫立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也没有回应。 就在宁三忍不住要再提醒他一次的时候,宁泽方才转过了身来朝着门外半跪着的宁三淡定说道:“她故意的,按照我交代给你的做就是了。” 宁三不解,怎么重伤还有人故意的?难道说是故意装病?可是那两个家丁拦着的样子不像是在作假啊。 “可是王爷,我看见齐舒小姐的两个丫鬟被拦在了婉然院里出不去,说是不给找大夫,真的伤的很重,如果是故意的话怎么可能连大夫都不看呢?寻死不是这么寻死的。”宁三诚恳的解释道。 “如果真的出了事情,那宁二和宁四为什么不回府里报备?”宁泽曾经交代过,如果齐舒出事危及生命定然是要出手的,并且也会及时向他报备的,宁二和宁四没有回来,宁三倒是回来了,这如何让他信服? 而且宁泽怀疑齐舒这招又是故技重施对付她的父母,逃过他们的责难,要知道先前方结大婚的时候,宁泽已经亲身体验过她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了。 “可是……”宁三回忆着墨竹和绿橘脸上焦急的神色,怎么样也不像是在作假。 宁泽不耐挥手打算宁三的话,他现在并不想理会这件事,齐舒脸上冷漠疏离的表情回忆起来便是如坠冰窟,尖锐的刺痛浸满全身。 什么是说曹操曹操到? 话语正凝滞间,宁四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进来,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只见他面色惶急紧张,看的宁泽不自觉的心中一凛。 “王爷!齐家小姐被齐尚书用藤条从抽打了几十下,恐命不久矣!”宁四跪下来惊恐颤抖地说道。 “什么?!你和宁二当时为什么不阻拦?!”宁泽骇然大怒道,宁三在外做了马车夫不得入内宅可以理解,但是宁二和宁四可是实实在在看着那个院子的。 “我,我们也不曾料到齐秦进去抽打小姐的啊,当时小姐的母亲也在,想着平时小姐与其父母的关系也不是太差,谁能料到齐秦竟然能下死手,外面被众多的家丁把守,我们,我们也不敢露面啊!” 宁四说着后悔不迭,早知道他就直接出手了,问题是人家的家事,他们平常也是自动回避的,谁能料到能出这样的事情啊!谁能料到啊! “多久了?” 宁四和宁二一愣。 “我问距离齐舒被打到现在多久了?!”宁泽暴喝道。 宁三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他只是碰到了绿橘和墨竹被拦在外面,并不知道齐舒到底是什么时候遭遇此事的。 “两,两个时辰……”宁四哆嗦着说道。距离他们看到齐尚书进去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有三个时辰了,但是宁四断然是不敢说已经三个时辰,他怕王爷当场能把他给杀了。 宁泽不自觉的往后倒退了两步,缠着声音说道:“让福达去宫里去请太医到齐尚书府上,宁三随去齐府!走!” 他终究是站不住了也等不及了,不敢相信昨天晚上好好的人,今天说没就没了,这让他怎么能接受?宁可齐舒不跟他在一起,但是也不能让她就此殒命! 就在宁泽着急慌忙的出来抄近路前往齐府的时候,赵娉婷已经登上了齐府的门。 “这位乃是赵国公主殿下,与晴明郡主乃是知交好友,今日与她约好见面,还请通报一声。” 赵娉婷依旧是蒙着面纱,腰肢纤细似柳枝,身形窈窕婀娜多姿,气质出尘不染烟火气息,让人不由得生出探究其面纱下到底是如何惊为天人的想法来。 大门处守着的家丁并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赵国公主的驾到自然也是十分的谨慎小心,按照以往老爷吩咐的习惯,贵客是丝毫不能让她就这么等着的,于是就顺理成章的把赵娉婷给接待进去前厅里了。 等到齐尚书得知齐舒的事情被走漏了风声让马车夫出去找人去了,赵国公主赵娉婷恰好来府上找齐舒,被放进了府中之后,忍不住就破口大骂了出来,骂自家的奴才没用,连个人都看不住,怎么他教训个女儿都不能教训了吗?简直荒唐可笑至极。 说是这么说,但是齐尚书的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他打死自己丢脸的女儿没什么大事,对外宣称是重病在身过世了就行,反正现在少梁城里估计也不会有谁怜惜她,但是如果他打死的是陛下亲封的晴明郡主,那诸多事情可就没那么好说了,不仅他的乌纱帽可能不保,还会背上一个草菅人命的罪名,到时候齐家就算是完了。 这么说来,齐舒还不能死?! 想通了这点之后,齐尚书连忙召来身边的仆人,让府里的家丁赶紧去看看齐舒,能救回来就救回来,救不回来那就再另外想办法,造成她是病死的假象也是可以的。 而他的当务之急则是赶紧拦住那个找上门来的赵国公主,而跑出去找人的马车夫会带回什么人回来他暂时也管不了多少了,能挡一个是一个,挡不了那就大大方方对外宣称是管教女儿,齐舒是自缢的。 反正无论如何总得弄成她是自己死的,与齐府无关。 如此安慰自己的齐尚书携一干奴才前往会客厅去找赵国公主赵娉婷去来了,走快点拦的也快。 赵娉婷来过齐府,知道齐舒的房间该怎么走,他的记忆极好,粗略看过便就能记得了,加上齐府也并不是很大,所以也能找得到。 待齐府的人将他引入了前厅之后,好奇地打量赵娉婷身后跟着的一个背着木箱的老头子,这是赵娉婷专用的大夫,从赵国带过来的。 当她知道了齐舒的事情之后,也没想过要从少梁城的哪里找大夫,而是直接将自己随行的大夫给带着了。本身也是来不及匆匆赶过来的。 赵娉婷的面纱之下满是焦急忧虑之色,但是须知心急从事必然于事无补,也是耐心的等着齐府的人离开了一部分去通报齐尚书之后,他便借口气闷要在这随便转转。 对方是公主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赵娉婷有意无意地就往齐舒的院子那处拐,随侍在旁边的人也不敢随便作声,但凭她随便走。 就在他几乎走到齐舒院子的时候,却被一位身着黄衣看起来小家碧玉的妙龄女子给拦住了去路。 只听得她说:“这位是?”目光看着赵娉婷,眼中有着十足的警惕之意,话却是对着旁边的齐家的家奴说的。 “赵国公主殿下。”旁边的奴才恭恭敬敬的说道。 齐萝心中一惊,脸色也变了变。婉然院里现在齐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夏季又热又湿,保不齐就死了,如此关键的时候怎么能够让外人来搅局? “参见公主殿下。”齐萝恭恭敬敬的施了礼,脸上的笑容看的赵娉婷心中腻烦的很,做作又虚伪,毫不收敛的各种想法在眼中流转,他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赵娉婷旁边站着的大夫有些着急了,这已经是下午了,也不知道病人伤势怎么样了,医者父母心,他哪里能管得着这些人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趁早救人要紧。 看也不看齐萝,越过她目光对着前面不远处一片竹林掩映的小院子,赵娉婷脱口道:“你先去。” 旁边的大夫得到授意,将肩膀上背着的药箱往上提了提,就准备往里面冲,赵娉婷的身后分出了两个人出来,跟着大夫一道走。 眼下这里最尊贵的还是赵娉婷,所以无人敢阻拦。 当然也有大着胆子想要干预的,比如说齐萝。 “慢着!”齐萝略略抬高了自己的声音,然后发觉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尖锐,忙不迭又接了一句:“公主这是?” 大夫根本没有因为齐萝的干预而停下脚步,而是径直往院子里面走。 旁边的侍卫也没敢阻拦,又或者说谁敢拦?赵娉婷的身后跟了一长串的人,人数差距在呢,而且齐府里的哪个不是人精,若是安上个罪名对公主不敬,哪怕是公主先动手,他们也没礼。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我听说舒儿妹妹病了,特地过来看看。”这声妹妹叫的亲热,齐舒跟赵国的公主关系如此之好?先前怎么没有听小姐说过? “这,姐姐身体抱恙多日了,恐怕不方便见公主,毕竟是女子的闺房,男子进入怕是不太合适呢?”齐萝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生出的这么大勇气,竟然敢质疑面前的赵娉婷,可能是她总觉得再等等齐舒就要死了吧。 “哦?我既为女子也不能进吗?这位是什么身份?我怎不知齐府里还有权力管到晴明郡主和我的身上来的?” 习惯以权压人的赵娉婷对于说出这些直接的话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的,他明明白白的指出了齐萝的言语之间已然有了僭越的意思了。 齐萝被说的脸色一白,连忙颤着声音委屈道:“萝儿不敢,萝儿是齐舒的庶妹妹,这不是担心姐姐将病气过给了公主殿下,这不就不好了吗!萝儿也是一片好心。” “与你何干?”赵娉婷淡漠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娉婷相救 赵娉婷先带过来的大夫已经在墨竹的引导下先进了齐舒的房间,不久齐府里自己的郎中也到了。而先前宁三请的王府中的大夫也到了,正停在齐府的大门口进不去。 福达管家正在与齐府门口的家丁进行交涉,称听闻晴明郡主身体不适,所以王爷为了表示自己的关心特地请来了颇为有名的大夫,看望一番。 这么说有些奇怪,难道说他齐府自己请不起大夫吗?还要个外人过来请大夫?而且府中自己也有大夫,这广寒王未免将手也伸的太长了些,丝毫不顾及齐家的感受吗? 刚刚接见了赵国公主的事情还没让他们怦怦跳的心脏稍微淡定些,这怎么又来了个? “王府管家您稍等,小人这就进去通报主子!”面前这位的地位还没有到直接请进去的资格,所以也就把人给晾在这里等着。 福达只能暗自祈祷刚刚赵娉婷已经带着大夫进去了,看宁三的脸色好像确实伤的还蛮重的,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齐舒在府外出事那算是奴才们保护不力,若是在齐府里面还出事,那就真的他们也没办法了。 齐尚书这头还没赶到齐舒的院子,惴惴不安的感觉使得他并不敢直接面对赵娉婷,甚至有些胆怯,因为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跟赵娉婷解释这件事情。 难道他要说这是自己的家事,自己这是在教育不孝的女儿。但就这么巧公主就上门来了,难道说齐舒真的是命不该绝? 齐尚书开始神神叨叨的怀疑起天命来,他总是不敢相信一个马车夫能够通报到公主那里的,马车夫怎么可能找得到见得到这国公主? 当然这其中的勾勾缠缠他已经无从得知了,眼下该想的就是怎么将这尊大佛给请出府去,并且解释为什么齐舒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踌躇之间,齐尚书已经快走到了婉然苑近前,虽然上午的时候他才刚刚来过这里,但是想不到下午又过来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过来。 令齐尚书也没料到的是,他拐了个弯就遇到了齐舒和赵娉婷。 赵娉婷带的数十个人确实有些明显,想忽略都难。齐萝正站在她的对面,脸色十分的难看,在看到自己的爹爹过来之后,跟看到救星似的,连忙就扑了过来。 “爹爹,公主殿下要进去看姐姐,姐姐身体抱恙,萝儿担心,担心……”后面的话齐萝有意无意的就没有再说出来。 齐尚书听的脸上的肉都猛的一抖,有些抽搐。艰难地堆出假笑说道:“参见赵公主,不知公主殿下突然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赵娉婷俾睨的眼神落到了齐尚书的身上,齐秦只感觉自己身上落了千斤重担,有些支撑不出,她给他的压迫感可是丝毫不输头上的天子陛下。 “尚书大人,我与舒儿交好许久,忽然听闻说舒儿患了急病,于是就特意过来关心关心。”赵娉婷十分理所当然的说道。 她蒙着面纱,所以齐秦并没有能够认出来她是那天晚上跟宁泽一起的女子,齐府会放赵娉婷进来也是因为赵娉婷带足了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因为赵娉婷打算最近就觐见魏国陛下,所以手续文书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这,这,哎!我家姑娘确实生了重病,确实不太方便在外人面前说,要不,公主移步我们换个地儿说话?”齐秦还不知道赵娉婷带过来的大夫已经进去了,想着自己府中的郎中马上到齐舒那儿给她包扎遮掩一下,到时候就算是赵娉婷坚持要见齐舒,那也是不慌的。 算盘是打的真的响,但是能不能真的按照齐尚书所设想的那样,那就真的不知道了。 他不知道赵娉婷带过来的大夫已经进去了,所以才敢这样说。 “不必了,我带来的大夫已经进去给舒儿诊治了,尚书大人放心,我赵国的国医还是信得过的,如果不是什么疑难杂症的话,那就更简单了。”赵娉婷意有所指的说道。 没等齐尚书回答,一个奴才老远就冲着齐秦喊:“老爷老爷!” 齐秦不悦地转过脸去,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家丁说:“什么事情不能慢慢说?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 家丁被自家老爷给骂的一呆,然后低头小声纠结地说道:“老爷,广寒王府上的管家带着大夫过来了,说是知道小姐病了特地请过来看看的。” “我府中没有郎中吗?!这点小事还要麻烦别人操心吗?!去,给我回了去!”齐秦气的七窍生烟,他这句话很明显也不是对着奴才一个人说的,其中也包括了赵娉婷。 赵娉婷哪里听不出齐秦在说他多管闲事的话?淡淡一笑道:“尚书大人既然还有事务,就不多打扰了,我进去看看舒儿。” 她刻意在这里停了一会儿就是为了等齐家的人过来,好将他们都打发走,省的大夫诊治的时候他们又冒出来捣乱,妨碍齐舒的医治,以至于耽误了时辰。 齐尚书被赵娉婷堵的说不出话来,心里有苦说不出。只得跺脚离开了,门口的那位王府管家他定然也是得罪不起,必然要亲自去送走的。 而这边赵娉婷很明显也是下了逐客令,真不知道这反客为主的事情一国公主竟然也能够做的出来。 齐尚书甩袖走了,身后跟着那个刚刚汇报的奴才,齐萝也是尴尬的行礼,然后离开了这里,暗自祈祷着齐舒最好是重伤不治,大夫都回天乏术才好! 赵娉婷看着他们两个前后离去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微微叹息,是齐舒做人太糟糕了吗?以至于她的爹和妹妹都是这样的态度? 看着那个自称萝儿的,眼中是巴不得她不要插手,就让齐舒死在床上的样子。真真教人寒心,原来每个家庭里都是这样的吗? 赵娉婷出身皇族,自小生活在宫廷之中,除了照顾她的宫人之外,对他最好最关心的就是他的父王,父王众多的姬妾之类平时也不得靠近他半步,更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可以说他是四处都是成人并且相对尊贵的环境里长大的。 说起来他跟齐舒有些相同之处,又有些不同之处。 “守住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进来。”赵娉婷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然后对身边的人威严说道。 围在齐舒院子的那些家丁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门口守着的两个家丁看到赵娉婷过来脸上均是手足无措的表情。 他们两个就是之前拦着绿橘和墨竹不让她们到外面求救的那两个。 赵娉婷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踏入了院子,而婉然苑也是直接被赵娉婷带来的人大张旗鼓的给接了下来,像是赵娉婷说的那样,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走过院子,齐舒房间门口趴着的人转过了身来,这是齐府自己的郎中,不能算是庸医,但是医术也不见得多高明,平时小打小闹的病能瞧好就行了,也是混口饭吃。 “你是谁?” “鄙人是府里的郎中,奉命来给小姐包扎的。”李大夫头上汗津津的,说话也是不太利索,唯恐之际在贵人面前说错了什么话。 “让开。” “是,是是是。”李大夫的身子正好挡着了门,他是透过门缝想看里面的情形的,刚刚路过齐家二姑娘和这位尊贵的小姐身边的时候,他借着树给躲了过去。 然后悄悄的进了齐舒的院子,但是没想到却被两个家丁给拦下,好不容易解释清楚说这是老爷的授意,然后又在进去的时候被两个丫鬟给拦了下来,说是里面已经有大夫了。 墨竹待在赵娉婷的身边很久,自然是认得她的随行大夫,这是赵国最好的大夫之一,赵娉婷花费了大力气才让他愿意为她做事。 而墨竹喂食给齐舒的药物,正是这位研制出来的。 这位无名无姓,就连墨竹也没资格去打听有关于他的信息,只知道喊一声大夫就行,其他的不需要多说什么,这是赵娉婷特别示意的。 大夫进来了之后认出了墨竹,习惯性的就想喊漆红,但是漆红此时在齐尚书府中的身份已经是改为墨竹了。 “大夫,您快看看我们家小姐吧!”墨竹担忧焦虑又着急的说道,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于是这位赵国来的大夫也不敢多耽搁,将实现移到了床上的病人身上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变。 齐舒的背上仍然断断续续的流血,床铺都浸湿了,先前墨竹和绿橘撒上的白色药粉也是黏连在齐舒的背上,红红白白糊涂一片惨不忍睹。 “你们给她上了什么药?!拿来我看看!”大夫急道,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的了。 绿橘被吓得差点屁股差点往后一坐,慌忙连滚带爬的就把她们之前处理伤口的药罐都给拿过来,只知道药可以止血,但是并不知道这在齐舒伤的如此之重的情况下可不可以用,像是这种大面积的使用。 将先前给齐舒用的药罐的瓶塞给打开,然后嗅了嗅里面的味道,大夫不禁皱起了眉。 “你们去准备烧开的水,越多越好。这伤口要全部重新处理!” 全部重新处理?!是药用的不对吗?但是她们两个也不敢质疑大夫的决定,只得慌忙出去准备要用的水。 大夫随即又将手伸到了齐舒的额头上摸了摸,又扒开了她的眼皮,又分别在脖颈处用食指和中指谈了谈,眉头皱的死紧,情况不容乐观。 与此同时,赵娉婷也推开了门走了进来,恰好与想要出门的绿橘和墨竹撞了个满怀。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听天由命 墨竹看到赵娉婷的时候有些惊异,她没想到公主殿下竟然出现在这里,本来还奇怪他们的大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宁三去通知的不是广寒王宁泽吗?为什么来的人会是公主? 但是墨竹也没敢多问,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出去准备大夫要用的东西了。 赵娉婷的心思也没有放在墨竹的身上,他只想知道现在齐舒的情况怎么样了,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齐舒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受伤的,他肯定要弄个清楚。因为赵娉婷进屋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齐舒背上红白串黄黏糊的一片了,想是药粉是白色的,沾了血液之后变了颜色,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齐舒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煞白竟如同死去了般没有生息。 这让赵娉婷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不仅在场的都看到了齐舒背上的惨状,就连站在房顶上偷看的宁泽也看到了。 宁泽赶到齐府之后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选择了像往常那样探上了齐舒的房顶,然后透过屋顶看屋里的情况,有没有人在。 那处瓦片齐舒没有叫人修过,所以宁泽可以轻而易举的揭开那瓦片。 当他眼睛看清里面的情形时候整个人都懵了,那个趴在床上的人背满目红黄之物不是齐舒吗?旁边的大夫正在动手清理那些东西,齐舒的背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了。 她躺在那儿动都不动,无论那个大夫触碰到哪里齐舒丁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乎是不是齐舒是不是衣不蔽体了。 宁泽看到齐舒伤成这般的模样,紧握着的拳头忍了又忍,不知道她该有多疼,倘使这些皆是因他而起,齐舒真的指责他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去寻王府里最好的伤药过来,给我去查,查清楚到底是谁做的。”宁泽对着身旁站着的宁四语气沉重的说道。 “是,王爷,是属下失职,没有……” 宁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泽打断了,现在不是听他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齐舒能够好好的活下来,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大热的天,太阳晒得人脑袋发昏汗直流,脸色也涨的通红,靠着树荫的屋顶宁泽站的这面还算好,还有些荫蔽。 宁四得了令回去王府找伤药了,顺便找人去打探齐舒到底是被早上那拨人当中的哪一人打的,他猜测应该还是齐秦动的手,不然齐府里还有谁是敢正大光明对齐舒下手? 只是下手的理由是什么?不可能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就打了一顿齐舒吧,还打的那么重,背上没有一块好肉了。 赵娉婷亲自动手帮着墨竹将齐舒身下垫着的被沾污了绸布给换了下来,然后换上了新的,大夫在旁边看着。 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将齐舒的伤背给清理干净,伤到了脏腑是肯定的了,气若游丝,来的时候情况就不怎么好,如果拖到晚上必死,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也就遇到了他能暂时保一手,那两个丫头给敷的药没用,害得他光清理就清理了好久。不过因为伤势实在太重,又是女子背上又烂了不方便摸骨,他也不能判断骨头有没有断还是折到什么程度。 因为是夏季这包扎肯定是不能包扎的,一捂,这皮肤就烂了,眼下额头高热不退,不知道能不能捱过明天,他也只能尽力而为。 赵娉婷看大夫弄的差不多了之后就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出去说话。 墨竹和绿橘也想知道齐舒现在的情况,也是担心的跟了出去,只有站在房顶上的宁泽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出去,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看病救人这件事时好时坏全凭大夫一张嘴,大夫说你好,你可能好了,也有可能只是安慰你,让你再开心蹦跶几天,大夫说你坏,那可能是真的不行了,也有可能是想多诓你点钱让你再多吃他两副药。 但是即便是这样,大部分人也选择全信大夫,什么都按照大夫的想法来,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赵娉婷自己花大力气找的大夫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他自然是会跟她说实话,病人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说不得假话。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赵娉婷也怕从他的嘴巴里听到不好的话,毕竟齐舒的伤势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齐舒怎么样了?”等几人在门外站定之后,赵娉婷率先开口问道。 大夫习惯性的冲着他先拱了拱手,然后说道:“公主,情况不容乐观,恕老夫也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女娃娃还云英未嫁不说,这背上伤的太重也不好检查,我只能先给她开贴药内服,再结合外敷,看造化了。” 听到这话,赵娉婷给的心脏骤然紧缩,有种闷窒的感觉从胸腔里弥漫开来,让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没有旁的办法了吗?” “这办法不能说没有,只不过暂时老夫能做的就这么多,我说了,还是要看她的造化。” “你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齐舒或许只是皮外伤看起来比较严重,或许……”赵娉婷还是想从他的嘴巴里听到有利于齐舒的消息,哪怕希望大些也是好的。 “是皮外伤不错,但是抽打她的人下手太重,伤了脏腑脊柱还是胸肋都未可知,都待细查,但是,公主,恕老夫冒昧,是否您?” 赵娉婷的眼神深了几分,仔细盯着大夫的瞳孔,里外已经是肯定了他的猜测。果然!大夫叹息似的摇了摇头,然后不再说什么,默默转身回到了屋里。 绿橘听得云里雾里的,这大夫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小姐不治了吗?想到这个可能觉得是自己拖了太久害了小姐的缘故,唰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墨竹看到绿橘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连忙把她撵到了院子外面,要哭到外面哭去,别在房间里面哭,要是吵到了小姐怎么办?! 于是绿橘就被墨竹给撵到了婉然苑外面,一个人站在那里嚎啕大哭,听得的人心都沉甸甸的的坠得慌。 宁泽自然也是听到了人的嚎哭声,大惊失色的朝后面退了几步,差点没摔下了屋顶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是不敢再往屋里去看了。 齐舒,难道是没了吗? 不,不会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再也顾不得其他,宁泽屋顶上径直跳了下来,然后冲进了屋子里面。 里面的人被宁泽突然的闯入给吓的愣在了原地,回来神来的时候看着他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齐舒怎么样了。”宁泽的眼睛猩红布满血丝,死死的盯着站在齐舒旁边的墨竹她们。赵娉婷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的坐在齐舒身边的凳子上,然后掖了掖齐舒的衣服。 “王爷,大夫已经诊治过了,情况暂时不容乐观。”绿橘还在外面嚎哭着没有进来,墨竹知道她心里难受也就没拦着,没想到没哭声没把狼招来反而是把宁泽给招来了。 赵娉婷带来的大夫他不信任,他只相信他自己带来的大夫。 看到宁泽的眼神落到大夫身上,墨竹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就多嘴开口道:“这位大夫是赵公主请来的国医。” 大夫也不傻,知道宁泽是怀疑他的医术,也不跟他争辩,索性就开口说道:“若是不信老夫,尽可去寻别的人来。” 宁泽没吭声,他自己府上的大夫叫过来了,并且也让他们去宫里请太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 赵娉婷默然片刻之后开口道:“应该都是被堵在门口进不来。”就连他进来齐府都是趁其不备进来的,就更别提宁泽了。“她伤了脏腑,若是这两天捱下来了还能活,若是捱不下来……” 若是捱不下来,齐舒就真的没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宁泽的目光移向墨竹,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齐舒会伤成这样。 墨竹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为什么齐舒忽然会这样。 “今日上午,老爷带着一群人来了婉然苑,小姐的母亲也在,老爷上来就问小姐认不认错,但是当时小姐还没睡醒,被我喊了起来,起身之后小姐囫囵的穿了衣服就出来了。 引起了老爷的更加不满,本来这两日小姐就早出晚归的看不到人影,昨天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的,问她她也不说,老爷就揪着她不放,但是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顶撞了老爷,无论老爷说什么小姐都是把老爷的话给噎回去,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十分尖锐,以至于老爷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拿出了藤条抽打了小姐,小姐死不认错,甚至还冲着老爷冷笑,被老爷直接踹到了树下,让人看守着院子不准我们去请大夫,就是让小姐自生自灭,我们也是冲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宁三,才得以向外面报信的。” 墨竹也不知道为什么通知的是宁泽来的却是公主,但是她也不敢问。 至于上午发生的说话细节墨竹就没有说出来,反正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就是齐舒顶撞齐秦,齐秦教训了齐舒,只不过齐舒的表现极其反常,不像是平时正常时候的样子。 “你可知道齐舒为什么要这么做?”赵娉婷觉得其中另外有隐情,事情应该不像是她说的那么简单,齐舒不可能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 “奴婢真不知情。” 宁泽倒是对赵娉婷提出的问题上了心,不由得思索了起来,难道说? “郡主府要造好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交锋 想到有这个可能,宁泽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当齐舒被封郡主的时候,郡主府的建造就已经纳上了日程,但就算是建造好了齐舒也不一定能够住进去。 先前她去国公府的事他也知道了的,后来国公爷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给姬老王爷去了一封信,信上说什么无从得知,但是宁泽预感此事绝对跟齐舒脱不了干系。 齐舒一定是在布置着什么。 “郡主府?可是小姐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啊。”墨竹疑惑地回道。 “嗯,陛下封了齐舒晴明郡主封号的时候,郡主府就已经开始动工建造了,位置离我王府并不远,基本的格局都已经显露出来不日应该就完工了。” “可是这跟齐舒顶撞老爷有什么关系?” “我猜测齐舒故意而为之的可能性极大,听你的描述齐舒应当是故意挑衅齐尚书的。” 赵娉婷在旁边一声未吭,只是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末了提出自己的看法:“至于豁出性命也要布的局?” “那就要看她觉得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了。”宁泽的语气有些沉重,以他对齐舒的了解,她认定了事情是会完全不计后果的去做的。 “墨竹,你先出去。” 被点到名字的墨竹有些怔愣,宁泽好端端的叫她出去作什么? 公主背对着他们没有转身,也没有任何反应,目光牢牢锁在齐舒的身上,墨竹只当是他们有事情要说不方便她在场。 于是墨竹躬身行了礼之后就退出了房间,守在了门口谁也不让进去。 等到屋里只剩下齐舒宁泽还有赵娉婷三人的时候,气氛陡然沉郁了下来,不知道忽然有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弥漫开来。 宁泽看着赵娉婷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王爷要问什么就问吧,我酌情回答你。”赵娉婷盯着齐舒背上新换上的药粉又渐渐沁出的鲜血染红,眼神专注而怜惜。 “为什么要设计我?本王自认与公主之间的恩怨还不足以让公主耗费如此大的力气。” 看着齐舒躺着的模样,宁泽就觉得心里发堵不忍去看,因而找别的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正好赵娉婷在这里,他也想弄清楚到底为什么赵娉婷要如此破坏他跟齐舒的关系。 只是在少梁城里打压她开的店铺还不至于这样,一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在王爷看来是设计,在我看来不过是不想看到舒儿受到欺骗而已。” “欺骗?何来欺骗之说?” “若非你当年设计,舒儿怕是已经儿女成双了吧?” “果然是你。” “你可以理解是我,也可以理解是齐舒是自己发现的。” “有区别吗?” “区别就是她并不觉得是我在从中策划,毕竟那么久远的事情突然被翻出来,不觉得很可疑吗?” 宁泽闭了闭眼,他承认这件事做得的确欠缺考虑,可是当时也是无计可施才会出此下策的,除了把方结弄走他想不出用什么办法可以阻止齐舒不嫁给别人。 后来他不时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根刺卡在心里,以至于齐舒现在知道了他倒是觉得心里顿时轻松了,可是又为此事带来的后果感到后悔不迭。 看到宁泽没有吭声,赵娉婷又接了一句:“坠入情网的人是否都会失去理智丧失平时的判断力,以至于做出很愚蠢的事?” 只不过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还是自己在喃喃自语。 “像梦一样,我倒是宁愿我不曾求娶于她。” “若是她此番活过来,王爷还要纠缠不休吗?” “何谓纠缠?我不过是心悦于她,只想与她携手而已。” “苦苦纠缠未必就有好结果,王爷也不问齐舒愿不愿意就擅自做主,以至于为她招来这么多的祸乱。” “我能保护她。” “这就是你说的保护?把她逼得里外不是人,险些在少梁无法立足,人人得而讽之?”赵娉婷自始至终没有转过头来看宁泽,兀自说着自己的话。 “为声明所累实属无奈。”若是他与齐舒都生在了寻常人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心所向定然不会是今日这般曲折,以至于差点落得人消亡的下场,如今齐舒生命垂危,离消亡也不远了吧。 “事到如今纠结此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眼看着宁泽再一次被自己饶进了圈子,赵娉婷很满意。若是平时的宁泽定然能够看穿他趁机想的是什么,但是关心则乱,心乱了,脑袋自然也糊涂了。 “齐舒的脏腑损伤严重,出血不止,但是只要能够护住齐舒这几日,保她安稳休养恢复,定然能够恢复过来。”那么问题就是这两日该怎么保住他。 “王爷,我实话说了吧,我这里……” 赵娉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屋外忽然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动静,以至于声音很大惊动了里面的人,宁泽见势不妙立马从窗户处翻了出去。 原本计划的好好的要说的什么话被人这么一打断,顿时赵娉婷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一大帮的人从门口闯了进来,是齐尚书以及他身后跟着的家丁不等。 绿橘在院子外面哭的实在太过凄惨,以至于家丁汇报到前院,他们以为齐舒是不治身亡了,所以就兴冲冲的闯了进来,打乱了赵娉婷的计划。 一开始赵娉婷是没想到接连设计下来的,当他得知宁泽派人递过来的消息是齐舒重伤需要医治,齐府的大门进不去,而宁泽对外宣称的是闭门不出,因而宁泽不会出现在齐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齐府不给齐舒请大夫,以及齐舒重伤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很明显宁泽的意图是想把他从暗处推向明处。 据赵娉婷所知,滇国的纳兰且贺王子已经被送走了,多逗留在少梁一日,魏国皇帝言墨便是多忧虑一日,以他的消息来看,任何对魏国有威胁的人都让言墨十分忌惮。 而作为言墨左右手的宁泽,自然对于掩藏的他不会轻易放过,况且还闹出了联姻的事情,宁泽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那么舒服的躲在暗处。 宁泽赌的就是他不会对齐舒坐视不理,何况现在齐府的门要进去也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去的,齐舒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也猜到了就算是宁泽让他去,势必也会配备好大夫,这样一举两得。但是他赵娉婷岂能就这么受他摆布?于是他自己带上了大夫,去给齐舒医治。 等到了齐府只有一番周旋他也成功进来了,也看到了齐舒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即便宁泽不会出现,但是也有可能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窥视着齐舒的情况。所以他才把大夫以及两个丫头都叫到了外面去。 虽然大夫说的十分严重,脸上也是凝重严肃的样子,说的话也是让人十足十的担心。 可是赵娉婷喜欢用他的原因就是,这个死老头子就是个老滑头,把人的病情说严重了无非是想显示自己的医术高超,图那点虚名罢了。 他说不行往往还有救,如果是真不行了他根本不会出手,所以齐舒即便现在看起来伤的这样惨不忍睹,实际上还真的不是回天乏术,顶多是有点棘手罢了。 齐舒的那个丫头简直就是帮他的,在外面哭天抹泪嚎的刺耳朵,竟然成功的就把宁泽给逼出来了,真是顺遂了他的心意。 一番交谈引导之后,就在他刚想作为救治条件跟宁泽交换些好处的时候,没想到就被人给打断了,功亏一篑! 看着齐尚书这群人,赵娉婷的脸色沉郁的十分可怕。 “女儿啊!你怎么了!!!”齐尚书朝着床边的位置就准备冲过去,赵娉婷已经先一步把齐舒的床帘给拉上了,不至于谁进来都能看到齐舒受伤的背部,这要是传出去了,齐舒还有脸见人吗? 这做父亲的这等常识都没有?自家女儿的声誉都可以全然不顾?简直荒唐。 “大夫!大夫!快给我女儿悄悄!”齐尚书转身冲着身后的人呼喊道。 在场的除了赵娉婷自己带来的大夫,还有宁泽府里的大夫,以及特地到宫里去请的太医。 齐府自己的郎中则是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齐尚书也尴尬的发现了这一点,他在外面拦的那么久,说是已经请了大夫看了,结果在场的大夫他谁也不认得,叫谁看? 赵娉婷带过来的大夫没有说话,冷眼看着这些人。 宁泽府里的魏大夫先上前一步,表示各位退到门外头去,他来给齐舒看看,在齐府大门口被拦了那么久,现在听说人快不行了才把他们放进去,简直就是笑话。 说是找郎中了,结果到了地儿怎么没看到齐府的郎中在呢? “好好好,大夫你快给我女儿看看!赵公主!请您移步!”齐尚书的面上悲戚无比,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看的在场的人都觉得辛酸。 为何辛酸?为齐舒辛酸!怎么遇到这么个父亲?! 赵娉婷配合着站起身来,把刚刚坐着的位置让给了大夫,然后往门口走去,其他人也是配合着一道往外走。 不经意地瞥了眼齐尚书,赵娉婷的面纱下的脸没有露出来,那双眼睛却跟冻结了似的让齐尚书感觉咽下去的口水都是冰碴子,竟觉大热天的惊出了冷汗来,抖了抖缩到旁边去了。 虽然害怕,但是心里却是在狂喜,就等着大夫宣布齐舒已经死了的消息。齐舒死了就什么事情都没了,以往的事情也可以全部勾销,乃至一雪前耻!齐尚书越想越激动,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扩大。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尴尬误解 宁泽府上的大夫给齐舒检查了半天之后,才转过身来皱着眉头说道:“郡主被人打得不轻,伤势很严重,但既已有大夫处理且已经处理的十分到位,恢复成什么模样就要看郡主小姐的造化了,我等就不需要画蛇添足了!” 他如是说道。 本身在广寒王府上也是为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医德美誉天下自是不屑说那扯谎之事,实事求是。 而原本以为齐舒已经死了的人则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什么?!没死?!不可能啊,那齐舒的丫头在外面嚎哭的那么惨。 魏大夫看到众人惊异的样子有些不快,也罢,外人看来同行是冤家,也罢,这里不还有宫里的太医吗?就让宫里的吴太医也来瞧瞧就是了。 那吴太医被人从宫里揪出来说是给晴明郡主看病,结果在齐尚书府门口耽搁了那么久都没捞得到进去,心里正窝火呢。一听后面说小姐不行了,才把人放进来瞧,好像巴不得人死的样子。 什么东西! 吴太医也不客气,拨开了众人直接走到了里面,而魏大夫则是让开了位置,冲着太医拱了拱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吴太医回了礼然后走到齐舒的床边,撩起帘子的一角,也替齐舒检查了起来。在场的人都不敢发出什么声响,唯恐惊动了太医诊治。 不像魏大夫说话说的那么婉转,吴太医是宫中治疗外伤的高手,一眼看出齐舒的背是用什么东西抽打的,女儿家细皮嫩肉的哪里禁得起下死力气打的?皮肉都打烂了。 “这郡主小姐也算是娇贵的很,怎么能遭人毒打成这样?皮肉都给抽烂了,捱到现在没死那是命大,寻常怕不是早就凉了。” 这话说的齐尚书脸红一阵青一阵,他承认上午打齐舒的时候是下手有点重了,可是这不是还是因为齐舒她自己非要顶撞他?害的他在下人面前半点威严全无。 一家之主要是没了面子,以后还怎么治家?要怪也是怪她自己不知好歹,小贱蹄子整天就往外跑,还不如打死了算了。 “不知道是哪位大夫,手法十分精妙,用的药分量也是十分合适,眼光老辣,这里是用不上我了,告辞!”吴太医和魏大夫一致觉得赵娉婷带过来的大夫处理的已经是十分合适了,他们就不需要多周折了。 吴太医提出离开的要求让齐尚书瞬间反应了过来,他现在怎么能走?原以为进来的时候齐家的郎中只要说明下齐舒已经身死了,不需要再看大夫,但是他怎么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一个接一个的给齐舒检查了呢?这不是明摆着跟他们说:看,这是我女儿,身受重伤是被我打的。 这不就是这样吗? “等等!等等!太医!吴太医!小女的病怎能离了你!你听我说,您暂时还不能走,小女的病还要仰仗你呢,你看,我们借一步说话。”借多少步说话都没有用了。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吴太医也明明白白说了,齐舒这是被人打成这样的,那是谁打她打成这样的,不就是齐家的齐尚书吗?除了齐尚书还有谁敢打郡主?这要是传了出去,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福达管家也在场,有意无意的就给了两位大夫以及在场的人示意,先跟着齐尚书走,看看他等会儿要说些什么。 至于赵娉婷这里,齐尚书暂时是管不了了,走一步看一步了。 今天要是家丁把那两个丫头给看住了,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只能说是自家的下人太没用,那绿橘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里面的人商量好的,哭的凄惨的跟死了爹娘似的。 以至于齐尚书赔着笑脸将那一大帮广寒王府的人给迎到会客室的时候,绿橘还是在边上抽抽噎噎的,只不过嗓子已经哭哑了,齐尚书恨不能飞起一脚将她给踹开老远,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只得硬生生的咬牙给忍着,回头再找她算账!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之后,只有墨竹和赵娉婷,以及赵娉婷带过来的大夫在,三人皆是站在门口看着众人离去的方向。 竟然已经折腾到了傍晚快日落的时候了,今天的齐府可真是热闹非凡。 在齐尚书离去之后,赵娉婷打算回到屋子里面继续守着齐舒,短时间内宁泽应该不会再出现了,中断了的谈话也不可能再继续了,真乃功亏一篑了。 赵娉婷这么说的原因也是因为等宁泽思索明白之后自然会知道自己这是在算计他。 换句话说,他是把齐舒的伤势给故意说重了,配合着大夫的演戏,所思所想所为皆是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自己的忧虑,以至于让宁泽得以信服。 但是这样的招数也只能在短时间内也只能用一次。 其实他想做的就是让宁泽误以为他赵娉婷准备动用大代价救了齐舒一条命,以至于让宁泽心甘情愿为他在魏国的谋划出力,毕竟现在在少梁城里打压他的势力最狠的就是宁泽了。 “进去吧。”赵娉婷对着身旁站着的人淡淡说道,浓浓的不悦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墨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赵娉婷的脸色,不敢言语。 未等他们转身进去,一位身着淡紫色的轻薄纱衣,成熟颇有些韵致,仪态万分。长得也跟齐舒有些相像,身边跟着两个丫鬟,向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是赵娉婷第一次真正见到了齐舒的母亲,也不是,先前也见过,这算是真正仔细打量起齐舒的母亲。 听墨竹说,齐舒被打的时候她就在当场。 “参见赵公主。”不多时,唐莲便走到了赵娉婷的跟前,款款行礼。 实际上她是不愿意过来的,本来上午齐舒被老爷教训了一顿,闻着院子里面的血腥味就觉得有些不喜,还不是老爷说放公主一人在这边不太合适,需要主人家引导。 平常她是不会愿意过来的。 “您是?”赵娉婷明知故问的说道,即便是蒙着面纱也让人能够感觉到他的惊讶之意。 唐莲的脸色陡然黑了黑,然后婉然笑道:“齐舒的母亲,唐氏。” “哦!齐夫人。”赵娉婷更惊讶了。 墨竹听得心里暗暗好笑又无奈,公主又要开始教训人了。 “是。” “您前来这是所为何事?”赵娉婷明知故问道。 唐莲下意识就想说当然是来接待公主殿下,但是床上躺着的是自己重伤奄奄一息的女儿,可要说是来看自己的女儿,据她所知公主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了,而她是被临时叫来撑场面的。 “这,这自然是照看的。”唐莲尴尬的笑了笑,这照看是照看谁她也不说清楚,蒙混过关就是这么来的。 “哦,原来如此,可是本殿还要照看重伤的舒儿,这里暂时就不需要夫人了。” 这话未免就说的有些失了礼数,什么叫不需要照看,她才是齐府里的夫人,这赵国的娉婷公主未免也太过分了。 “赵公主此言差矣,我自当尽尽地主之谊,让赵公主感受到我齐府的诚意。” “齐府的诚意本殿自然是早早领教了,只不过舒儿这个小地主都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了,本殿暂时也是不想感受了。”赵娉婷语带讽刺的说道。 横竖唐莲怎么说她都是要噎回去的,唐莲算是看明白了这点,脸上不由得似火烧般滚烫。 轻“嗤”了一声,赵娉婷转身就走,齐舒这母亲,平时看着没什么,原来对齐舒一直是不闻不问的啊,怪不得能够看着齐舒被打成这样,心倒是挺狠的。 齐舒养成了淡漠疏离还有些偏执的性子估计也是跟这个家脱不了关系,不过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 被摆了一道的唐莲自然是不好意思再跟上去了,看着他们三人进了房间,墨竹低着头将房门给带上,俨然这婉然苑成了她赵娉婷的地方了,简直岂有此理?! 唐莲想上去理论,但是看到旁边树底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绿橘,更是觉得晦气的很。 “去,把她给我弄过来。” 唐莲身边的丫头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走到绿橘的身边将正在伤心的绿橘给拖了过来。 “我问你,小姐怎么样了?”唐莲看着被拽过来的绿橘,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糊成了片,脸上泪痕东抹一下西抹一下脏兮兮又邋遢。 唐莲最是厌恶人弄得不整洁,所以看到绿橘的模样嫌弃的很,捂着口鼻往后走了几步。 叶子蜷着又舒展尾巴走了过来,蹭了蹭绿橘,但是绿橘还在兀自擦着自己的眼泪,并不理睬她,长而柔软的尾巴,灰棕的毛发蓬松漂亮,叶子是狸花猫,一双黄绿的眼睛盯的唐莲发冷。 看着就是不祥的猫! “绿橘,夫人问你话呢!”旁边的丫鬟训斥道。 绿橘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唐莲,原本以为夫人是个好心面善的,平常不显山不露水,跟小姐相处的也是温温和和的,没想到出了江南的事情之后,她才发现夫人根本对小姐不上心。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几次能来小姐的院子,原以为小姐是性情孤僻喜欢清净,可是在这齐府里,根本就没人在意小姐的感受。 小姐的名声受损之后,在齐家的地位就更差了。在绿橘看来,今天那些在场围观齐舒被老爷用藤条抽打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小姐离死不远了,夫人满意吗?”绿橘嘴硬道。 真的是反了,是个奴才都敢欺负到她头上了,齐舒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下贱东西? “走!”被绿橘差点没噎死的唐莲不想再在这里受气,也不想惊动房里的赵娉婷,只好认怂离开,她的硬气也是有所依仗的,离了齐秦,啥也不是。 第一百八十八章 善后工作 齐府的内厅里或站或坐塞了满满的人。 都是被齐尚书好说歹说给劝过来的,其中不缺少有些拿乔的人,刚开始的时候不让他们进去拦着他们,好嘛,他们有任务在身都不通融。 得知了自己女儿的院子传来了嚎哭声,以为是齐舒死了众人都慌了,齐尚书倒好,居然允许他们进去围观了。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有这么当爹的吗? 于是不少人都摆着脸跟着齐尚书走,他把他们引到了府里的客厅里面。其中不少人的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他们从齐府里出去就要把这件事情给大肆宣扬出去,倒要看看这残害女儿残害郡主的尚书大人以后还怎么在少梁城里面混下去! 齐尚书看着那些人心中不由得苦笑连连,他不过是教训了一下女儿,至于把事情闹这么大吗?又是王爷又是公主,他们能不插手自己的家事吗? 待下人一一送来茶水,坐着的大夫以及王府的管家还有赵娉婷带来的人均是毫不客气的捧起了茶杯轻啜了一口。 嗯?是凉茶! 瞧着滋味不错就多喝了几口,去了等了一下午的焦渴,这齐尚书总算是舍得给他们一口茶喝了,堵在门口那么久不放他们进来,这大热天的谁受得了?简直就不像是个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也太小气了些。 有的则是趁机打量起这齐府厅堂里的装饰来,福达管家来过几次,自然是熟知的,看着齐府群内堂的装饰看着简单没什么,实际上齐府还是有点家底的。 福达圆胖的脸盘上都是汗,涨红的脸色怎么也没褪下去,他估计他在齐府大门口再待上一会儿铁定要中暑昏倒的,现在脑袋都发晕,眼前都发黑。 这齐秦也太坏了。 可是王爷说过让他们上门给齐舒看看的,如果要是没做到,回去也没办法交差。 “诸位,诸位!”齐尚书摆了摆手,示意有些躁动的人群听话,听他说话。坐在主位上人发话了自然也就安静了下来。 “感谢各位对小女的关心,如今大夫已经将小女的伤料理好了,各位也能放宽心了。”齐秦避重就轻的说道。 在场的吴太医和魏大夫心知肚明这齐尚书打的是什么算盘,也没吱声,静待着其他人的反应,毕竟在场的也不止他王府的人。 齐尚书停顿了一会儿,等着众人的反应,若是他们配合,这件事也就这么悄咪咪的给盖过去了,若是他们不配合,那他再想办法。 半晌,没人吱声。 齐尚书心里大喜,好在是识相的。 “只是这回去我该如何向王爷禀报呢?”福达见众人无话可说,心中微微一笑,不急不慢的将手中的茶杯给放了下来,然后看着齐尚书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死胖子!齐尚书在心里暗暗骂道。 “管家明说就是,齐舒已经得到救治了。”齐尚书脸上的笑容比外面的大太阳都灿烂。 这话说的难道就不昧良心了吗? “我国公主殿下碰巧得了消息过来,齐府里的郎中不在场,救治齐小姐的是我们赵国的国医。”赵娉婷随行的侍卫首领冷不丁的说道。 福达的脸上勾起了一丝玩味地笑容,行啊,这赵娉婷的人也是个懂得帮腔的。 “哎呀!尚书大人,这郎中都不在府里,小姐被打的半死不活,我们跟这操心,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这反话说的真扎心! 齐尚书翻了个白眼,他寻思他要是知道不合适就不应该上门来,更不应该插手他的家事。 “诸位,这毕竟是我齐府的家事,我齐秦自然是有能力处理好,诸位的关心我也明白,但是不是就有些僭越了呢?” 福达也不甘示弱,砸了砸嘴说道:“尚书大人这么说也有点道理,以后我们做奴才的自然也是应当多注意,不过这次如果不是赵公主,怕是郡主小姐已经魂归天外了,您说是不是?” 这做奴才的,连带着齐尚书一同也算在了里面,毕竟齐尚书平时也没少奴颜婢膝的。 他们能不能别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了?就这么过去不行吗?非要跟他作对? “齐舒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现在广寒王府和赵公主马上就要联姻了,更王爷不清不楚的齐舒若是死了,对你们来说不也是一件好事吗?”齐尚书的耐心告罄,心知面前这帮人是铁定要跟他纠缠不休了,索性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依照齐尚书的说法,这还是行好事成人之美了?”草菅人命也敢说的如此义正辞严,福达真的没想到通过今天这件事能够看到齐尚书的这幅嘴脸,真的大开眼界。 “齐舒行为不端,我施行家法自然是合情合理,总归来说是我齐家的家事,与旁人无干,而之所以今天将诸位拦在外面,无非也是不想旁人干涉,还望诸位能够理解,口下留情。” 面前这些人虽然看着是为齐舒说话,可是谁又知道背地里是如何议论的呢?饶是他齐秦平素笑脸迎人,饶是他平时都顶着个溜须拍马的笑名,但是他也不容许齐舒先开了个头,丢了他的脸,在少梁城里贻笑大方抬不起头来。 他可以丢脸,齐舒不可以给他丢脸,她是他生的,他也有权力惩治她。 敢问郡主小姐哪里行为不端?福达刚想问出这句话,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话说的就不对,他确实没有资格过问齐家的私事。 不得不说,齐尚书这番话确实是说的合情合理,让人一时没办法反驳。 但是福达是什么人,他岂能被这么简单的问题给难住? “尚书大人说的确实没错!我们也确实情急之下所作所为有些激动了,不过还有一事不明,还望尚书大人给个解答。” “管家请说。”听到对方松了口,齐尚书的心里也是略微轻松了不少,能说的通就好。 “齐家小姐与我家王爷以及太子殿下乃是总角之遇,关系亲近,王爷也对小姐十分的挂怀,不然也不至于派我过来,尚书大人所言极是,齐舒小姐的事情乃是齐家自己的事情。 可若是今日我们为的晴明郡主而来,怕是就不仅仅是齐家的事情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晴明郡主乃是陛下亲封的第一个异姓郡主,若是如此草草丧命掩埋,陛下若是知道了,该有何感想?不知尚书大人是否想过如此?” 来了!尖利!果然是广寒王府里最精明的管家,原本他诱导众人按照他的想法已经是说服了大半,但是这件事卡就卡在齐舒多出来的一重身份之上。 当初得了这个封号,齐尚书承认他的确是非常的与有荣焉,但是搁在现在,却是跟个绊脚石一样的存在,真不如当初就没有这个封赏。 福达看着皱眉懊恼思索地齐尚书,心中也是不免有些发寒,齐舒被打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父亲连个大夫都不请,眼下还想着怎么来息事宁人,这不得不说让人心寒。 在场的气氛瞬间又发生了变化,没错,他们不是为着齐家的小姐来的,他们是为了魏国的晴明郡主来的,蓄意谋害郡主这个该怎么说? 齐尚书见众人都不说话了紧紧盯着他,心里也禁不住有些发毛,这下他该怎么说? “我赵国公主仍然不辞劳苦不惧流言守在郡主身边,我们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说话的那位是先前搭腔的赵国侍卫首领。 福达见状也知道这侍卫首领透露出来的是什么意思,随即也跟着附和道:“此事我们也是回去先跟王爷汇报一声。” 听到这话齐尚书还能说什么呢?总比一出门就大肆宣扬了出去好吧? 最终讨论出来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一切以齐舒的医治情况为前提,若是齐舒治好了,估计这件事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齐舒没了,估计那两方人都不会善罢甘休。 上午还巴不得盼着她赶紧死,下午居然就要盼着她活得好好的,齐尚书觉得自己是不是上次欠了齐舒的,这辈子要做个讨债鬼来找他算账? 厅里的人差不多也散了,只剩下茶几上摆着的各种凌乱东倒西歪的茶盏,还有几个神色惊疑不定的奴才,不知道是该站出去,还是就待在这里碍着齐尚书的眼。 齐尚书面色颓闷抑郁地挥了挥衣袖,示意他们都出去,别在这里碍眼,让他一个人静静。 自己的灾祸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姑娘他就当没生养过不行么? 为什么好好的给家里招致这么多的灾祸?少梁城里的唾沫星子都快把她给淹没了她还丝毫悔悟之心都没有,依旧是我行我素。 就算是跟那广寒王勾勾缠缠,好歹也得弄出个结果出来,不是等到众人觉得齐宁两家的婚事近了,而对方反手就将了她一军,然后娶了别人,这个别人还是身份比她高贵的赵国唯一的王位继承人公主,拿什么跟人争。 齐尚书始终弄不懂自己这个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平素教导她的东西从来没放在心上,以至于现在自讨苦吃,连带着齐府一起蒙羞。 造孽啊!造孽啊!都是造孽啊! 猛地一掌拍上了桌子,上面的茶杯被震落了下来,“哗啦”一声,摔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他全然忘了过往的时候他与齐舒又是如何相处的,今日的藤条又是如何甩在齐舒的背上,出现道道残忍的血痕伴随着他那扭曲可怖的脸庞。 入夜了,风凉入室吹走了一室的沉闷,连同那些拥挤的呼吸也都被带走,齐尚书感觉自己的胸口略微好了那么一些,不至于紧缩着闷痛、那么沉默和窒息了。 傍晚天边堆积的厚厚的棉云并没有得见,入夜了倒是瞧见了乌云倒是悄悄的盘旋在头顶上,半点星子都见不到,月儿也没有。 一切都教人觉得是那么的不耐,充满了落雨前的酝酿积蓄的感觉。齐尚书站起身来,大步踏了出去…… 躲藏在齐舒院子后面那片树林里的宁泽片刻没有离去,不管怎么样他亲眼见到了齐舒伤的有多严重,也体味到眨眼间齐舒就可能消失的害怕的感觉,此时此刻如何放心的下? 多年以前,当他还居住在宁府的房子里的时候,那个时候还不是王府,他的父母也并没有死,福达管家还没有那么胖。 好像也是在某个傍晚,天边的夕霞像是被金龙的火舌给舔舐过,粉红、浅红、深红。记忆的场景与现实的场景重合,令他不得不担忧起来。 被告知自己的父母双双丧命于边疆。 将被告知齐舒就在面前院子里的某个房间的床上身陨…… 读过许多书、看过许多风景、也遇到过许多人,但是恋慕的人只有齐舒,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是余下的日子里没有齐舒,竟不知漫长岁月何以熬度、空旷之心何以填塞。 齐舒,你若无事,我便是会将你牢牢攥在掌心里,再也不松开,即使你挣扎逃离,我也不会再有犹豫迟疑。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情真的是直到快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悔不当初。 佛祖若是知道我的心情,我愿意以己身寿命相抵,至终老不食荤腥,仅以素食裹腹,祈求上苍垂怜,不要带走齐舒。 世人常道痴男怨女,殊不知坠入情网的人同那扑火的飞蛾、声嘶的夏蝉并无两样,一心向着的想往的是令其灵魂都在震颤的人。 不知道对方的心里眼里脑袋里是否有彼此,常常庸人自扰无端猜测,若是机缘巧合成了好事便能引为佳话,若是阴差阳错只能错过便是一番长吁短叹。 两方若是皆知彼此心意,那便是情愿脸红羞涩相携到老,只是这般的结果往往须得经历诸多磨难,方能修成正果。可是这世上大多数的事情,又哪能都全数如愿呢? 换句话说,如果不去努力争取,又怎能知道是否就不能够实现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化险为夷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梦醒梦回之间谁又能真的分清楚真实还是虚幻。 齐舒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恍恍惚惚间身体像是腾空飘了起来,脑袋昏沉又混沌,眼皮也像是长合了一般怎么都睁不开。 恍然间还记得的就是自己被那个尚书爹用藤条给抽打了一顿,为自己的出言不逊,以下犯上。 想来齐舒也觉得好笑,竟然能够那般将自己的爹娘给气个半死,跟她平时俨然是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中了邪一样。 耳际一直有人在呼唤自己,声音很熟悉,却有点儿想不起来是谁,好像忽然之间忘记了身边所有人的姓名,他们是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想着就觉得头痛欲裂,便是不想再去想了,人的习惯便是趋利避害。 “公主,小姐的烧还没退,差不多可以换个帕子了。” 夜深了,赵娉婷还守在齐舒的身边动都不动,大夫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检查齐舒的情况,密切观察她的变化,因为额头滚烫热度降不下来,所以要拧凉帕子来扣在额头上。 说是怕她发烧醒来烧傻了。 赵娉婷没有说话,而是默默起身开始给齐舒换帕子,墨竹打来放凉的水在一旁,将垫在额头下面的帕子给拿出来,触在掌心的温度温热。 素白纤细的手指捏着帕子放到了铜盆里,映照旁边烛火模样盆里平静的水面被帕子一下击的破碎开来,发出“哗啦”的水声,在宁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明显,让人不快。 粉色汗湿的布帕落入水中颜色也微微深沉了些。 拎起来然后再放下去,反复几次之后,赵娉婷将布帕搭在了铜盆上,伸长了双臂将自己的素白衣袖往上提了提,卷起了约莫两三寸,然后才拿过布帕拧干水。 大夫和墨竹都想替她做这些小事,但是赵娉婷却不愿意让他们触碰到齐舒的身体,尤其是撩起帘子的时候,看见的景象。 背上惨不忍睹,但是身侧、臂弯、还是脖颈处就可见细腻白皙的肌肤,因为发热而显出了淡淡的粉色,让人不由得有些浮想联翩。 尤其是齐舒红润的小脸,虽然是病态的颜色,但是却意外勾起了赵娉婷的占有欲,这样不能为外人所见的风景,他怎么可能愿意让外人看到?他自己都看不及了。 甚至于他竟然生出了齐舒要是这样永远躺着的话就好了,就这样一直守着,温顺、乖巧又听话,像是自己的禁脔,赵娉婷不禁为自己略带邪恶的想法觉得有些震惊了。 “你出去吧,先找个地方休息,出了事我会叫你的。”赵娉婷的身体刚好遮住齐舒的身体,另一部分则是被床帘给挡住了。 指尖顺着齐舒侧边的肌肤,沿着曲线 大夫顺从的下去了,墨竹给他另外找了个地方临时休息,在院子里哭了一下午的绿橘因为被晚间出来肆虐的蚊子咬的满身是包,不得已也抱着叶子回房间去了。 总之齐舒这里有赵公主守着,奴才们就是想守也得问她答不答应。 于是赵娉婷强行卡着齐舒病中的几日,谁也不见,谁也不许打扰。 齐舒反反复复烧了好几天,时不时的还会说些糊涂话,那些呓语赵娉婷听不懂什么意思,只好在她的耳边拼命说些什么来安抚她的情绪。 因为齐舒总是用力抓紧手边的东西,但是又不知道她到底要什么,所以赵娉婷会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里,任凭她抓的多紧都不会抽出来。 若是心上的距离不能靠的很近,人总是会想办法将身体间的距离拉得近一点儿,好像这样就可以自我安慰似的。 齐舒念得不是赵娉婷的名字。 三日之后 当赵娉婷从齐舒的房间里出来,协同大夫一起,向众人宣布,齐舒,晴明郡主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后续的恢复仍然要十分注意,只不过是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了。 同样是衣不解带看着赵娉婷照顾齐舒的宁泽,望着睡在床上的那个人形容好了不少,也终于将心上的落石给卸了下来。 这几日,齐舒反复挣扎的模样映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因为疼痛落下的眼泪,换药时药粉沾上背时发出的惨烈的哀嚎,沉睡梦回时不经意的呕出大片令人心惊的血液,此情此景如同利刃般一刀刀剜割他的心,教他亦是痛不欲生。 等郡主府造好了之后他要让齐舒搬出来,从齐府搬出来,从此以后就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论齐舒愿不愿意。 齐尚书在知道齐舒没事之后心里是五味杂陈。 赵娉婷在他尚书府中明目张胆的照顾他的女儿,一呆就是好几天,这要是传出去让他的颜面往哪里搁?而且眼下他还顶着个谋害郡主的罪名,简直可笑。 但是这些显然他都不能说出来。 齐秦喜欢人唤他齐尚书,尚书之位是他身份的象征,若是因为打死了个丢人的女儿而丢失了这尚书之位,未免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他的官位几乎就等同于他的命。 于是他只得另外想办法,看能不能把赵国公主从他家弄走。 先前少梁城里的人谁都知道广寒王对齐舒情深意重,大胆的表明对齐舒的特殊照顾之意。 眼下却因为赵国提出了联姻的想法,赵娉婷想要嫁给宁泽,王爷和公主自然是十分相配,那么齐舒所处的位置就很尴尬了。 而更令齐尚书觉得难堪的是赵娉婷居然什么时候跟齐舒成了手帕交,两人感情竟然好到能让赵娉婷亲自衣不解带的照顾齐舒。 所以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赵国公主知道了齐舒跟宁泽之间有什么上门来寻他齐家的麻烦也是说不定的。想到这里齐尚书就觉得更有可能了,就是故意上门来找茬的。 于是在齐尚书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就将赵娉婷出现在他府上的事情给汇报上去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赵国公主来到魏国竟然连通报都没有,偷偷摸摸的过来的,相比人家滇国的纳兰且贺,那可是正正经经大大方方走程序接洽的。 当齐尚书在朝堂上率先摆了一道赵娉婷,告诉了言墨说赵国公主赵娉婷私自来魏,没有来拜见陛下之类的话。 可是出乎齐尚书意料的是,言墨竟然笑吟吟的告诉他,说他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赵娉婷已经事先写好了拜见的信函,说是要在少梁城里多玩几日,说什么知道陛下现在政务繁忙、抽不开身之类的话。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齐尚书这样就是了。无奈吃了瘪的齐尚书只得回到府上继续忍受她赵娉婷在自己的府上肆意妄为。 好在齐舒熬了几天之后缓过来了,人也差不多该走了吧? 就在赵娉婷宣布齐舒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了之后,第二天齐尚书就进了齐舒的院子里来了。 怎么着?撵人啊。 齐舒都没事了他们还不走得等到什么时候?大佛总有请出去的时候,齐尚书觉得现在就挺合适的。 正好上午不上早朝,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跟在后面,没办法,赵娉婷带来的侍卫看起来比他一般的家丁壮实多了,又寻了两个新的丫鬟准备搁在齐舒院子里,预备将原本的那两个给撵走。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腌臜事情都是因为她们两个给带过来的,怎么可能不处理掉呢? 齐尚书携众人来到了齐舒的院子,也没敲门也没打招呼,直接带着人就进来了。 “公主殿下,既然齐舒已经好了,这几日公主也是受累不少,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府里自己来吧,毕竟是我齐家的小姐。” 齐尚书绝口不提晴明郡主四个字,废话,这是他自己的女儿,陛下就算是特例封了封号,那还是自己的女儿,没出嫁之前还是归他管! 他是站在院子正中说的,起了个早用完了早饭就过来了,酥饼米粥的味道还在嘴里回味着,他就迫不及待来赶人了,也不曾问一声公主可是用饭了。 不过也是,毕竟是不速之客,又不是本国自己的公主,又何必那么客气? 在他说完了静静等着里面的回应的时候,里面倒是传出了一些动静,但是并没有人出来。 齐尚书不由得有些好奇又有些不耐,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正当他想差遣谁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了。走出来的是赵娉婷和那个大夫,以及墨竹和绿橘两人。 “哦?尚书大人来了。”赵娉婷状似无所谓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吩咐身边的人行李怎么理,等会儿怎么带出去。 齐尚书有些傻眼,不知道她们这是在准备做什么,犹疑不定地说道:“这,这,公主您这是?”她走了还搬他齐府的东西做什么? “正准备跟尚书大人说一声呢,这不是打算将齐舒给接走去我那里住几天,本殿也好方便照顾她。”赵娉婷极其自然的说道。 什么?她走了还要把齐舒一道带走?这怎么行?! “不行!”齐尚书断然拒绝道,这绝对不行,齐舒是他齐家的人,说带走就带走怎么可能。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决断了,所以齐尚书也觉得可能有点过于生硬,不由得又放缓了语气说道:“公主,齐舒毕竟是我的女儿,尚且还受着伤,您就这样带走未免不太好吧?” 第一百九十章 刁钻 赵娉婷听到齐尚书这么说不由得莞尔,伸手将自己的乌黑如墨的发丝给撩到了耳后,然后冲着他不甚在意地说道:“尚书大人此言差矣,齐舒若是真的待在尚书府里本殿才担忧她无人照料。” 这赵娉婷当真是不给齐尚书面子了! 齐秦忍着怒气说道:“无论如何,公主先行离去自是可以的,但是我齐家的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带走。” “看来尚书大人确实是对我放心不下,也罢,那本殿便将齐舒留在这里,若是晴明郡主出了什么事情,论本殿与齐舒的交情,无论如何也会追究到底的,到时候问魏国陛下求个情也好抚慰齐舒的在天之灵。” 赵娉婷侧过身,对正在收拾东西的墨竹说道:“既然尚书大人发话了,墨竹,将东西放下,齐舒就不跟我们走了。” 齐秦听到这话脸就直接黑了,赵娉婷这是在威胁他!齐舒若是死了就将罪责怪到他的头上来。果真是刁钻!他今天还真的是讨教了。 “公主要将齐舒带走便直接带走好了,不用说这些膈应人的话。”咬了咬牙,衣袖一甩齐尚书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碰了一鼻子灰,真晦气! 带过来的家丁看到要他们镇场子的老爷都走了,纷纷也是回头转身就跑,那腿脚迈开的步子,蹬的比兔子还快。 赵娉婷的余光扫到了这般场景不由得嘴角扬起丝丝嘲讽的笑容来。果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他想不通齐舒怎么会有这么个巴不得女儿死的父亲。 齐尚书被气跑了之后自是没有人再阻拦赵娉婷把齐舒给带走了。 为了更好更方便的照顾齐舒,赵娉婷一早就决定了等齐舒的伤势稍微稳定了些的时候就将她带出去。 不过倒不是去暮春酒馆,他在少梁有很多处住所,自然是挑个清静安逸的,不容易被人打搅,出了齐府之后他的行踪就会开始被很多人给盯上,但是不出齐府,齐府里面的人什么德行他又不是没看到。 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将齐舒给置于一处较为安静的住所,到时候他便可以抽身出来去做其他的事情。 赵国跟魏国联姻的决定暂时不会变,赵娉婷决定再压将宁泽压一段时间,到时候伺机用这个理由来协助他成事,在魏国布置了这么多年,也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墨竹她们找来了一张轻薄的废弃床板,然后将齐舒给放了上去,胸腹下面垫上了柔软的棉絮垫子,不至于让齐舒趴的喘不过气来。 因为齐舒是背部受伤,而又因为夏季不能捂着,否则会溃烂掉,所以临时在外面罩了层清透的白纱,然后在外面又做了格挡的帘子。 在齐府后院偏门外,赵娉婷的马车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了,就等着将他们出来之后离开齐府,公主已经在齐尚书府里待着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再待下去可能影响就好了,也说不过去,难免引起外面的人的恶意揣测。 墨竹和其他人已经先一步将行李给放好了,就等着把齐舒安置在马车上了。 大夫本来是想将齐舒给抱起来的,但是赵娉婷却拦住了他伸过来的手,由他自己弯腰将齐舒打横抱起向外面走去。 绿橘手里正抱着肥胖的叶子惊讶的看着赵娉婷的动作,叶子的面容有些凶狠,因为它刚刚才被绿橘给揪着尾巴揪出来的,因此十分的不高兴,张牙舞爪的凶狠的紧。 “公主的力气还真不小啊。”绿橘忍不住有些惊叹,赵娉婷竟然能够将小姐一把给抱起,脸不红心不跳的,看起来那么瘦弱,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没有回应绿橘的惊叹,他倒是好奇起这只狸花猫来。 “这猫哪儿来的?齐舒养的?”赵娉婷不记得之前有看到这只猫,难道是在他走了之后养的吗? 绿橘没什么心眼,想了想就坦然说道:“这是宁王爷送过来的,我怕我们走了之后没人喂它索性就一并带走吧。” 听到这只猫是宁泽带过来的,赵娉婷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抱着齐舒走了几步路之后,赵娉婷甩下一句:“这猫带着不方便,还是物归原主吧。” “啊?可是,诶?”绿橘的话还没说完,赵娉婷就已经抱着齐舒走远了。 绿橘低头看着怀中胳膊捞着的叶子有些为难,毕竟她们是跟着赵国公主走的,这公主说要物归原主,那,确实也是去别人的地儿不方便,那还是等小姐好了之后再去广寒王府把叶子给接回来吧。 于是在准备出发时候绿橘便让他们等上一等,宁三还在齐府做马车夫,所以顺道将叶子交给他,让他带回王府去。 谁也不曾想到赵娉婷能够在齐舒的房间里待上好几天照顾齐舒,而宁泽却也在齐舒的屋顶上注视着这一切,直到赵娉婷将齐舒给抱走。 绿橘感叹赵娉婷的力气不小的时候,宁泽自己也有所疑问,他总觉得赵娉婷对待齐舒的感觉不像是正常的女子闺中密友的那种感觉,赵娉婷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停留在齐舒的脸上的时候,那低头的感觉让宁泽觉得十分奇怪。 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此偷窥着,出于对齐舒的担心使得他并不想离开婉然苑,赵娉婷带来的大夫很不错,他们也确实将齐舒给精心照料的很好。 齐舒能恢复过来也算是让他的心给安稳了下来,这算是他欠赵娉婷的人情。 马车缓缓行动的时候,宁泽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连续几日没有怎么合眼使得他的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没注意双脚差点踏空掉了下去。 身上的衣物也没有换洗过,汗湿的味道十分浓重,酸腐气息也渐渐散发出来,生性喜洁的宁泽难以忍受这些脏污,按照平时的他来说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身上如此脏乱的。 不行,现在还不是回府的时候,他必须跟着赵娉婷看她要把齐舒弄到哪里去之后他才能回去,还要找人看守他们,不然是怎么也放心不下的。 直到了下午的时候,他才踉踉跄跄的回到了自己的府上,在去浴室更衣梳洗之前,又嘱咐了福达立刻派人去监视这个地方,宁二和宁四必须在原来的基础之上更加盯紧齐舒,再不容有任何的丝毫的闪失。 再体验一次失去齐舒的感觉他觉得他也差不多活不好了。 福达管家知道自家王爷这几日都是守在齐府的,也叫宁二那个奴才多照应着,毕竟这齐家小姐还命悬一线,要是王爷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肯定要拦着。 看王爷回来了应该是齐家小姐渡过难关了,但是这个地方又是什么地方? 瞧着王爷面部浮肿眼圈青黑的模样,就这几日定然是不眠不休的守着的,瞧着定然是遭了不少罪,唉,这跟齐家小姐的事真的是多灾多难,难不成真的是两人八字不合吗? 宁泽没有管福达心里在想什么,交代好了事情之后就去浴池洗浴去了,连着几日的不眠不休已经让他筋疲力尽,全靠着残余的毅力才坚持到现在。 “对了,王爷,宁三把那只狸花猫给接回来了,说是现在齐小姐那里不是很方便养。”宁三是先宁泽一步回来的,将叶子给带了回来。 “嗯,这个我知道,你先养着吧。”宁泽淡淡地说道。 “是,王爷。”福达应了声,他瞧着那狸花猫给养的挺胖的,应该还蛮好养的。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宁泽的脚步一顿,微微迟疑地问道:“福达,女子的手劲能够大到轻而易举的将一女子给抱起走路吗?”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没有弄懂宁泽的意思,福达脸上呆了呆。 “没事了。”回头还是让飞鸟再查查这赵娉婷吧,他总觉得她还有隐藏的更深的东西。 福达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对王爷无厘头的问题表示有些迷茫,等到宁泽走了老远看不到人影了之后他才想起来今天宫里又来问王爷身体什么时候好,能够回到朝堂上处理政务。 最近朝堂上颇不宁静,可能多多少少有宁泽不在的原因,群臣显得都有些松散,因为平时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宁泽牵头的。 也直到这个时候言墨才发现宁泽对于他来说有多需要,倒不是说没有其他的人可以用。老臣太迂腐,新臣没资历,宁泽就像是他培养出来的现在正是鼎盛时期的人才,且朝堂上文臣一脉暂时没有能够与他相比的。 而言墨烦躁的事务乃是生民大事,与这国之根本相比,对外交往的事情暂时就可以放一放了,纳兰且贺已经回到了滇国,而赵娉婷这次来也没有带了多少人,所以不足为据。 倘若其他国家的皇族来到魏国他就要紧张担忧的话,那他头上的抬头纹不知道又要增加多少道。 南方先前大旱,颗粒无收,现在又遇到了发大水,不知道冲毁了多少人的房子,可恨的是底下的那些官员知情不报,隐瞒灾情,勾结上级也不开仓放粮,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灾民饿死。 直到饿殍遍地,讨饭的讨到了少梁来了,事情才没有捂住全都爆发了出来,城中起了风言风语是时候才有了几个大着胆子的臣子汇报,派人去查探一番回来得到的消息使得他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当场将底下相关的人给革职查办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灾人祸 南方地区旱涝灾害是魏国建国这近二十年来最为头疼的事情。 在前朝的时候这样的问题就已经有了,水患成为当时的心腹大患,常常在夏季暴雨密集时候发生,每年朝廷都会拨下数量可观的钱粮来应对生民所遇到的困难。 魏国的南方地区主要指的是自郑南到长泰这片疆域,此地地势低平,千里沃土,水系河流众多,江南地区都要偏北些。 因而在此地务农最是合适不过,黎民百姓事世代在此事农桑,言墨也从未想过要百姓颠沛流离失所,就在南方地区继续繁衍生息,从而能够为魏国其他缺衣少食的地方提供供给。 除了从异国采买粮食之外,魏国大部分的粮食来源都是来自南方,反而少梁这里适宜多种些果树造些鱼塘做做生意什么的。 而今年的涝灾十分严重,以至于魏国南方地区大部分都被水淹了,粮食居所牲畜皆是损失巨大,百姓逃的逃、散的散、死的死。 至于底下的官员为什么知情不报是有原因的,因为早先的时候言墨就说了每年在涝灾来临之前就要提前做好准备措施。 以往的时候官员都是或多或少按照上面的意思执行的,但是时间长了,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贪惰的念头便如同野草般滋生疯长出来。 当朝廷像往常那般拨下大批备用的钱粮应对涝灾的时候,经过层层官员的剥削,以至于到地方父母官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了。 因为去年的时候涝灾影响的范围比较小,他们便虚报了些,今年若是报的严重些,那便可以贪下大批的物资,也不至于被发现。 但是做这些事情的前提在于今年不发生严重的涝灾,风调雨顺,稍微用点小钱打点一下便是可以了。 可是令所有南方官员没有想到的是,今年不仅没有风调雨顺安稳度过,反而还发生了比以往还要严重的涝灾,一夜之间,万千百姓农田被淹,家园被冲毁。 泉江来势汹涌,暴雨过后便决了堤,许多人还在睡梦中就被冲走被淹死了。 第二天醒来发现市镇街道上汪洋一片也是傻眼了,直接就往上报要求立刻进行赈灾救援。 可是钱粮呢?已经皆数被那些蛀虫给瓜分完毕,他们没有真正到下面的地方上来看,以至于都觉得是地方的县官太贪心,学着他们的做法虚报,于是便拒绝了他们的的请求。 得不到救助无奈想要奔赴少梁去上报的县官,只恨江湖路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无奈只得阻止剩下的乡民进行自我救援。也发动一些当地的富豪帮忙,但是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又能够得到多少助力呢? 部分情绪激动的灾民闹上了县衙上来,逼得有些县官有愧于受灾的百姓竟至于当场碰壁而死了。面对求助无门的状况,面对如此绝境,百姓都被逼的没办法了,于是在涝灾发生后不久,离散的民众就开始往外面四散奔逃了。 随之而来逃难的人变多,上京求助的有些人都被贪污的人给偷偷拦截下来,不许他去瞎告。要知道如果他们被告的话,可就是拔萝卜带一串泥的事情,谁都跑不了,若是事情被揭发,与之相关的人轻则流放,重则砍头。 于是上下一致的他们便都选择了沉默。 那些灾民能拦的就拦,能杀的就杀。饿死在路边的看都不看一眼,大部分的灾民都是往北奔逃而去,认得少梁的则是奔着少梁去,认不得的则是跟着人群瞎跑。 至此,在涝灾发生后的半个月之后,大批的灾民逃到了广川县,是个距离少梁还有不少路程的穷县。 上头施压说是不给当地广川县的县官柳鸣杰报上去,所以就一直把这些事情给压着,广川县的百姓家中本身就十分贫穷,大批的灾民涌了进来哪里能够供养的起?有同情心的则是会施舍点事物,稍微自私点的那是连半个窝窝头都舍不得拿出来。 逃难到这里的灾民们苦不堪言,饿了许多时日,一路上草皮树皮吃了不知道多少,实在没吃的了的时候易子而食,有悖人伦的事情也被做尽了,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谁又能作出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因为怕担责任所以柳鸣杰在越来越多的灾民涌入广川县的时候在某个夜里偷偷卷包袱跑了,将这烂摊子就这么丢在这儿了。 第二天衙役们发现县太爷连夜跑了之后,知道这广川县里的事情已经是兜不住也难以控制了,索性也学着县太爷的样子偷偷跑了。如此,广川县就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旁边的县知道了之后,不是主动提出要接济这些灾民,而是将这些灾民悉数给拒之门外,更是派了捕快之类专门看守,不允许灾民进来。 当然还是会有漏网之鱼,但是只要不引起自己县里面的动乱,这些个漏网之鱼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的。 于是,涝灾发生了将近一个月之后,广川县涌入了越来越多的灾民,数量已经不可估计了,许多的灾民走到了这里之后就要么是疲乏饥饿的再也走不动了,要么是因为大家都是灾民在一起有个依靠,但是实际上都是争夺食物的敌人。 在这种如同人间炼狱般的境地里,这里不多时就有了万人坑,不少婴孩就在这万人坑中爬上爬下,因为里面睡的都是他们的父母亲人,有些丧心病狂的就直接将这些孩子偷去啃食。 怎一个惨字足够形容? 所以,当言墨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能不震怒吗?自然是大发雷霆,他也没想到底下的人竟然敢胆大包天至此,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时宁泽并不在场,所以也没得言墨的迁怒,不过就算是宁泽在场估计言墨也不会说他,毕竟平时诸多的政务已经够忙了,谁能预料到底下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群臣跪伏在言墨的面前,齐声高喊着陛下息怒,但是光凭几句呼喊又怎么可能平息了言墨的愤怒呢?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言墨下令彻查此事彻查此案中参与克扣灾民钱粮的官员,发现参与其中的同党,无论官阶官衔多大,一律革职送监,家属上下三族全部发配充军,永世不得归朝。 此令颁布之后虽然有大臣疑虑是否办的太重,以至于伤了刑法根本,但是转念想到那些死伤无数的无辜灾民因这几人行的不义之事,还是摇了摇头不吭声了。 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目睹过广川县惨剧逃离出来的人无不个个面带凄苦之色。 因为将那些灾民搁置不管太久,以至于其中的人竟然纠结起来做了暴民暴徒,逐渐对附近的未遭受灾难的无辜居民兴起了前所未有的仇恨,以至于开始做出抢劫偷盗的事情,有的地方的更是出现了伤人的事件。 以至于在处理这受灾灾民的事情上,已经不是安抚给与钱财温饱可以解决的了,需要动用一部分的武力来帮忙解决。 于是,这两天言墨就要求大臣们商量如何解决这些事情,先头部队已经带着粮食补给支援到所需要的地区去了,但是后续处理还需要更多的投入,并且如何组织架构这些事务也是个问题,这是当下言墨觉得最着急解决的事情。 宁泽不在朝堂之上,言墨想听听他的意见都听不到,这才焦急的催促宫人到广寒王府里去问,到底什么时候宁泽才能恢复。 从浴池里沐浴完出来的宁泽神情疲惫,温热的池水也解不了他的乏,眼下他亟需好好睡上一觉,这几天就没怎么合眼,盯着齐舒的情况熬的眼睛都红了。 后来他没有再出现的原因是他觉得可能齐舒醒来的话会并不想看到他,所以他还是乖乖自觉主动的让到旁边守着齐舒。 人若是有了珍惜的对象,便是当怀里揣着个宝贝疙瘩似的,以至于事事都从对方的立场出发的,时刻在意她的想法,生怕做出了惹恼她令她不喜的事情。 但是现在宁泽是想通了,如果坚持是绝对对她好的话,哪怕是她不愿意,他也必须得去这样做。所幸的是赵娉婷将齐舒照顾的很好,自己孤身一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跟旁边看着,不得不说还是有些失落自己没有抓住机会,把照顾齐舒的机会让给了赵娉婷。 甩了甩脑袋里面混沌的想法,起身朝着卧房走去,困倦令他的头隐隐作痛,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一沾到床上,眼皮便合上立马堕入到了甜甜的梦乡之中,黑甜黑甜的那种。 可是宁泽却不知道,就在他刚睡下的时候,府上又来了客人,是老熟人,姬南太子殿下。 最近的太子殿下勤于政事,看样子颇有一番要建功立业的心思,不少人揣测这是太子殿下已经萌生了要上位的想法了,以至于要姬慈老王爷看到他的举动,从而证明他是个十分合格的君王。 但是外面人怎么误解,姬南并不知道,他现在比较在乎的还是灾民的事情,眼下南方地区涌到中部乃至北方的灾民流民,怎么处理才是个问题。 因为这次涝灾使得南方的农收受到极大的创伤,以至于生产基础被破坏了,农民无法事农桑,这生产发展的许多事情都要被耽搁下来。 整个魏国的生产关系都要受到极大的影响,姬南也是拥有一颗爱民的心,平素不仅不爱欺压百姓,而且还十分关爱许多黎明百姓。 以至于出了涝灾的事情之后,他便想要来找宁泽合计合计,看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毕竟宁泽称病告假许久了。 好奇的他才不相信宁泽称病的借口,前段时间跟方结比试过了之后可没少找姬慈老王爷讨教,那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生病? 料想宁泽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要做,以至于要告这么久的假,但是眼下灾民的事情刻不容缓,无奈他只好亲自找上宁泽的门来了。 “你们王爷在哪?快点!让殿进去,热死了人了!”姬南出门的时候刚好是中午,以至于外头太阳正毒辣,饶是姬南不怕晒,但是也禁不住这么个晒法。 侍卫看到是多日不见的太子殿下上门自然也是十分激动,不过看自家王爷的情形好像并不特别好,犹豫着等会儿跟管家说一声,看到时候怎么来应对这件事。 姬南被放了进去之后径直奔向宁泽的书房,因为平时宁泽没什么特殊的事情都是会待在书房里面不出来的,对他的生性十分熟悉的姬南自然是有把我,平时也是这么的来的。 但是令姬南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推开宁泽书房的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宁泽在里面?这还真的是奇了怪了,不在书房里还能够去哪里? 恰好福达管家得了下人的报备匆匆赶了过来,他要跟太子殿下稍微解释解释。 “太子殿下!今日怎么得空过来?!”福达顶着个圆滚滚的身子,脸上直冒汗,看到姬南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福达?!你来的正好!本殿倒是要问问你,你家王爷去哪了?”姬南站在走廊上,不自觉的用衣袖扇风,身上金色的薄衫在太阳底下照的人感觉有些刺眼,福达眯着眼睛看他模样十分恭敬地说道:“我家王爷不是称病告假了嘛,这不是还在病中呢。” 姬南怪异地看了一眼福达,怀疑地说道:“真的假的?宁泽素来很少生病,怎么可能说病倒就病倒?福达,你这个老滑头是不是又想蒙蔽本殿下?!” 先前是时候姬南老来广寒王府,闲的没事就会逗他们这些下人,包括福达在内。不过福达跟那些下人不同,向来只有他逗姬南的份,因而姬南并不能在他手上占便宜。 久而久之,这老滑头的名称便是就这么叫出来了。 “太子殿下可是不信?老奴这便带您去看看!” 第一百九十二章 插曲 当姬南跟着福达来到了宁泽的房间门口,福达轻悄悄地推开了门,然后朝着里面大床所在的位置指了指,示意宁泽正在床上歇息。 彼时的宁泽早就已经睡得昏天黑地了,哪里能听得到房间里的动静,这时候如果有人进来把她房间里的东西搬空了估计都不知道。 福达仔细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短胖的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宁泽睡得正熟,不可惊动他。 姬南还是有些不信宁泽竟然生病了,过去的时候都是因为有事情所以才告假的,眼下朝堂上正在为涝灾的事情闹得人仰马翻的,他怎么能够坐视不理呢? 这个时候的姬南还并不知道齐舒出事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宁泽在忙碌什么,至于赵魏两国联姻的事情,在姬南看来也铁定是成不了,因为宁泽肯定是不会喜欢赵娉婷的。 待姬南走近了的时候,发现宁泽正紧闭着双眼,呼吸沉稳有力,眼睛周围都是青黑的阴影,脸上也生了不少青青的胡茬,形容憔悴,不似以往清俊的模样,看起来还有些颓唐。 没休息好是肯定的了,瞧着也像是在病中的模样。 姬南不由得寻思,难道真的是生病了? 福达在旁边紧张的注视着姬南的举动,好像生怕他会把宁泽给吵醒一般。 姬南瞥了他一眼,至于这么紧张戒备吗?他又不会吃了宁泽。 看到了宁泽的模样证明了福达所言非虚,于是姬南不得不心有不甘的转身退出房间,不去打扰他休息。 出了房门之后,福达又小心谨慎的将门给轻轻带上,可仍然发出了些许“吱呀”的声音,在宁静而令人倦怠的夏日午后显得有些刺耳。 福达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那种欲罢不能的模样看的姬南好笑,有这么夸张吗? “行了福达,本殿瞧着你家王爷气色是不怎么好,瞧着确实也像是生病的样子,本殿也就不打扰了,行了,走了,你不用送了。” 姬南今天上门来找宁泽,一方面是为了劝宁泽早点回到朝堂上去,另一方面也问问宁泽的意见,如果他主动请缨要求带兵去平复那些因为灾祸而生了叛乱之心的难民。 在广川县那里,难民聚集的地方已经发生了祸乱了,周边的几个县官也被杀了,现在那边处于无人治理的阶段,乱成了一锅粥。 如此可以一展身手的时机,让在校场苦练多年但是都没有机会施展的姬南不禁看到了希望。每个男儿心中都有气吞山河、威震八方的雄心壮志,建功立业更是对自身实力的证明。 每每在校场上听到方结谈论他在战场上的那些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暗暗的有些羡慕,但是苦于没有机会,加上父王也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冒险,于是可怜姬南成年这么久,痴迷舞枪弄棒,却始终没有办法来证明自己。 这对于姬南来说还是个不小的打击,空坐在这太子的位置上,文不成,武不就。怨不得别人笑话他只是个空架子,姬慈和父王也不绝口不提将王位交给他。 也罢,既然没有办法听到宁泽的建议,索性就遵从自己的内心好了,姬南暗暗决定明日上朝的时候就走动奏请要求去广川县平复叛乱。 反正明天上午父王才决定前去武力镇压的人选,他还是有机会再争取说服父王愿意派遣他去的。 齐府、宁府、以及赵娉婷这三方之间在这两日内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极其的少。 更确切的来说并没有人知道齐舒被齐秦在家打个半死的事情,齐家的人若是自己说出去纯粹是不想要命了,冒着得罪三家的危险去嚼舌头根,上下几代人的头都是不够砍的。 先前在齐舒最危险要紧的时期赵娉婷硬是守着护着将齐舒给保了下来,后背上的皮肤恢复不到原来的光洁白皙没有瑕疵的机会了。 值得庆幸的是齐秦虽然下手极其重,却没有把齐舒的脊柱给打断,因而幸运的逃过了半身不遂的下场。 要知道在当时,那手腕粗细的藤条抽死人是极其寻常的事情,下手重又得不到救治,能指望活下来简直就是在做梦。 按照大夫的说法,如果齐舒再挨几下,什么药粉都没给齐舒用上拖到晚上人就直接没了,救都不用救。 医术高明、堪堪抓住了时机的尾巴,以及齐舒自身对于活下来的渴望,使得最初的糟糕情形有了转圜的余地。 赵娉婷是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徐徐的吐纳出来,饶是他知道能救好,但是还是被惊出了不少汗,担惊受怕的滋味是真的很不好受。 递上去的信函被回复了,言墨让赵娉婷在城中不着急多玩几日之后再来拜见他,因为最近政务繁忙,操心的事情比较多,宁泽也不在身边,种种原因使得言墨暂时还不想接见她。 看到这样的回信赵娉婷也乐得自在,正好这两天他也无心做别的事情,就守着齐舒看她慢慢恢复多好。 这笨蛋居然做出这种飞蛾扑火的事情,等她神志意识恢复了之后看他怎么教训她! 坐在齐舒的窗边看着她的脸正出神,手里是侍从拿来宫中的回函,对折捏在了掌心了。 今日的齐舒穿着的是一袭青纱裙,当然,背部是被撕开来的,墨竹早上的时候还有些惋惜这好好的裙子就这么被毁了。 而赵娉婷自己则是还穿着白色的织物,他对白色有种难解的执念,可能白色看来最是干净,不惹脏污尘埃的吧。 没有握着齐舒的手,怕捂出满手的汗惹她不喜。 伸手拿过旁边小几上的茶杯,里面是清透澄明的茶水,映衬着绿釉的底。茶壶旁边则是放了一只白底兰花花瓶,里面插了朵莲花,长长的绿杆伸到花瓶的底。 夏季时节正是莲花开的正盛的时候,路过花园莲池的时候,赵娉婷下意识的就掐了朵粉白的花苞。还未完全开放,略微有些尖尖的头,最外层的花瓣还有些泛绿,味道很淡,几乎闻不见。 赵娉婷是不喜完全开放了莲花的,等到莲花完全开放了的时候,就是最脆弱的时候,花瓣只消得轻轻一碰就掉落了下来,虫蜂子之类也是肆意夺取花蕊的甜蜜。 盛则衰,万事万物不都是在此消彼长间吗?是以太过就不好了,所以就算是再恋慕不舍,也得有个度才是。 嗯?他怎么觉得齐舒的手指好像微微动了动?眼皮好像也有微颤的样子。 正待赵娉婷要进一步查看的时候,外面却响起轻轻扣门的声音。 犹豫了一下,赵娉婷决定还是先出去看看是什么事。 将脸上的面纱习惯性的给蒙上,即便是天气再热,她也是不会将面纱给摘下的。 出了门之后转身将门给轻轻带上,然后多走了几步到了院落中的阴凉处的时候,赵娉婷才停了下来。 原本还温柔和煦的眼神又恢复成了以往淡漠深沉让人捉摸不透的眼光。 当然,赵思明还是不敢去瞧她的眼神的。 “公主,这边有消息说魏国的南方地区发生了涝灾,底下的难民四散奔逃现已逃到了广川县,聚集大批难民的地方难免会发生祸乱,县官逃的逃死的死,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魏国皇帝暂时无暇顾及的原因怕就是因为这个。” 言墨拖延见赵娉婷的原因赵娉婷自然是要弄个清楚的。 “此外,我王那里还是需要您尽快归国,国内的残余分子搅的王上不得安宁,王上也不愿意公主在外冒险。” 先前赵娉婷虽然在魏国,可是正是由于他在魏国所以对于赵国的把控削减会让那些人麻痹大意,以至于得意忘形,从而给她拔除他们创造了机会。 等到赵娉婷回到赵国之后,立马就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手上继而连三处决了不下上百人。 证据确凿,事实无可雄辩,都是当着赵国百姓的面将那些人所作所为给悉数公开了。 当然,赵娉婷还没有傻到要自己亲自动手,他不动手,自然有不少的忠臣仁人志士愿意杀身成仁铲除那些人,拔除那些势力流血牺牲是必不可少的。 赵国的外戚在赵娉婷与赵恒联合起来不动声色长达十年的布置策划中,暗暗铲除了大半。当然每次动手之后都会引来疯狂的反扑和报复。 以至于现在赵国的朝堂上群臣凋零,忠臣良将往往是同那些邪佞奸臣同归于尽,赵娉婷明白势必要往朝堂上引入新鲜的血液。 可是青年才俊的大批涌入带来的问题也是不可小觑,如同妇人分娩般要经历阵痛期,而这阵痛期长短还未可知,可是现在的时局已经是等不起幼儿成长为青壮年了。 这也是赵娉婷极为烦闷的事情。 居安思危,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等到将魏国挖掘的人才引入赵国之后,便是归国之日,就这样回复回去吧。”赵娉婷看着赵思明,想了一会儿答道。 “是,公主。”赵思明应了一声之后答道。 “知道派去平复广川县的暴乱的人是谁吗?” “这,属下不知,魏国皇帝暂时还没有下令,所以还无从得知,广寒王宁泽抱恙,数日没有上朝堂。参谋之计众多,但就现在而言,还不确定。属下以为……” 赵思明下意识的就想猜测起来,但是却被赵娉婷给拦着了。 “出来之后再来汇报,此事不是那么简单,应该还有后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朝堂争辩! “父王!儿臣愿前往广川县为父王分忧!”姬南看到群臣噤声不语的样子,不由得胸中顿起一股豪壮之气,雄赳赳气昂昂的站了出来,若是穿着的衣衫再花哨些,那模样与每日骄傲报晓昂首阔步的大公鸡没什么两样。 瞧着有些憨有些傻气。 言墨状似意外地看了眼姬南,脸上随即挂上欣慰的笑容说道:“我儿有这份心意我自然是十分骄傲,但是广川县现在乃是暴民难民流寇之处,南儿你虽勇武,但还是缺乏了些经验,还是交由处事更加老辣的人来吧。” 不动声色有理有据的驳回了姬南的请求,姬南的脸上明显就爬上了满满的失望。 有的大臣探头探脑想为太子殿下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言墨有笑意中透露出警示的眼神给拦着了,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去,将嘴巴又牢牢给闭上了。 惹不得,陛下的心思又不能瞎猜,他们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父王,儿臣成年已久,最近更是改掉了口癖的毛病,重新拾起了书本喜好读书了,但是纸上谈兵终究是纸上谈兵,不若让儿臣历练一番,也好长长见识,将书上的知识融会贯通。” 姬南还是不死心,看到群臣都没有为他说话的,咬了咬牙还是靠自己争取了起来。 言墨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有些挂不住,摆了摆手,示意姬南回头再议论,现在眼下确认前去广川县的人选比较重要,姬南肯定是被他排除在外了。 “父王!儿臣请求前往!” “陛下!臣也请前往!” 与姬南的声音一道响起的是另外一个人。 姬南不悦的回头去看,他倒是要看看谁要跟他争。 方结!?他不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的校场出什么风头?明知道他要去还要跟他争,怕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镇北将军?”看到方结站了出来,言墨明显愣了愣,好像是自从战事结束之后把他晾着也晾的够久了,也是时候启用了。 “陛下!臣愿效犬马之劳!”方结看也不看姬南,一个手中没有实权的太子,宁泽不在,没人帮他在朝堂上说话,姬慈老王爷手也伸不到这么长,这个时候不争,什么时候争?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从魏滇边境回来之后,他的日子是越过越安逸,既看不到升迁,也不会别下放,这样尸位素餐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这短短半年来的时间让他的锐意都遇水生锈了般开始腐蚀,腰腹虽在校场上锻炼还能勉强维持健壮的形状,但是整个人还是一天天的萎靡怠惰了下去。 “陛下!臣请前往,此等差事交予我等再合适不过,对付暴民我等骁勇陛下自是可以期待一番!”方结十分自信地说道。 “好!”言墨看着方结,神情十分的满意欣喜,有这么知好歹的臣子出来为他排忧解难,不得不说,深得他心啊! “父王!儿臣也想一同前往!”姬南看到言墨跟方结几乎要谈成了不由得也是急了,语气也是生硬了起来,也不顾言墨眼神深处的浓浓的不悦和表面上的冷淡。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了起来。 一个坚决不同意,一个坚持要去。 父子君臣,孰尊孰卑,高下立见。 姬南太不懂事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心里如此说道。 “父王,儿臣想不通您为何阻拦儿臣,难道这对儿臣来说不是个十分难得的机会吗?” “这次不同,那些都是凶狠的暴民,方将军有经验有计谋,你若前去必然会慌了手脚面对那种场面。朕坚决不同意!” 面对姬南坚决的模样,言墨也不在掩藏,直接道明了姬南没经验没计谋,去了就是捣乱的,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父王,您不让儿臣试试,又怎能知道儿臣是否真的是不行呢?” 朝堂上的大臣开始有些骚动了起来,议论声也开始有些大了,但是有的机灵的大臣在触到言墨的眼神的时候,便知道此事不是他们能够掺和的,于是果断的闭上了嘴巴。 “齐尚书,你可有什么想法?!”言墨看到一时争论无果,不由得把目光放到了旁边正在发呆的齐秦身上。 “陛下,儿大不由爹啊!依我看,要么就让太子殿下去试试吧!”齐尚书彼时心里正藏着事情,哪里能顾及到观察言墨的脸色,心里想着齐舒那反叛的举动,不由得就将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女大也不由爹! 齐尚书此言一出,群臣瞬间就哗然开了。 破天荒的齐尚书居然不站在陛下这边而是站在了太子殿下这边?这是否意味着墙头草发现了太子殿下最近有在朝堂上崛起的趋势? 本来听到言墨询问齐尚书的时候,姬南的心都凉了一半,谁不知道齐秦齐尚书是朝堂上出了名的墙头草,从来都是风往哪变边,人往哪边倒,怎么的?膨胀了要逆流朝上了? 姬南顿时欣喜了袭来,瞧着有戏啊! 群臣哗然言墨的惊讶程度也是丝毫不亚于他们。 本来言墨开口问的最稳妥的对象自然就应当是站在他这边的,齐尚书本来是最可靠的狗腿子了,但是怎么今天脑子就不好使了?竟然敢跟他对着干?!真是反了他了! 哗然之后便是长久的宁静,言墨的话都问出口了,再想收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再挑选一个又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沉着脸等了一会儿之后,言墨才语气冷淡地说道:“既然我儿渴望历练一番,那便跟着方结将军去吧,你就做他的副手,切忌不要给方将军惹什么麻烦,明白吗?” 姬南嘴上连连应承着,但是实际上心里还是不服气的,凭什么要他给方结做下手?他们年纪相仿,他的地位又比他尊贵,该是方结听他的才是。 但是心里这样想归想,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出来的,万一他要是表露出了不满来,父王借口又不让他去了那就麻烦了。 “谢父王!” 于是接下来的安排也都是围绕着他们调那里的军队前往广川县,又是用什么方法切入进去,后续的保障该如何安置处理。 统筹安排下来的计划是方结和姬南带领一批人以及一批粮食先行入驻广川县,然后等地方的事情平定下来了之后,再派遣押送粮草的官员进驻。 具体的实施安排到哪个大臣身上全都商量好了之后,朝会才结束。 言墨显然是极其不满的离开的,许多大臣都在下朝之后拍了拍齐尚书的肩膀,对他今天的勇敢无畏觉得十分的佩服。毕竟一个萎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雄起了还是非常令人震惊的。 而齐尚书自己则还是在云里雾里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难道他说错了什么吗?这个时候的齐尚书还没有咀嚼回味过来。 不过等他回味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事情已成定局了。 这朝堂上的波澜诡谲一番风起云涌宁泽自然是不知道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宁泽整整睡了两天一夜。 当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想到的便是齐舒,刚开口念了阿舒两个字,便立刻反应了过来,齐舒不在他身边,齐舒在赵娉婷那里。 抚着睡得昏昏沉沉的脑袋,宁泽从床上爬起来,张口又开始喊福达。他得起身先问问齐舒的情况,然后再是朝堂上的情况。 福达不时就过来守在宁泽的房门口,生怕王爷醒来的时候找他没找到人。 宁泽睡得很沉也很久,所以福达中途跑进去了好几次查看,也找来大夫给看过了,说是只是因为过度劳累没怎么休息好,所以才睡得沉,身体上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心情起伏有些大,以至于有些浮躁。 虽然这跟宁泽以往的气质风格有点不太相符。 “我睡了多久了?”宁泽精神不振的抚着额头坐在床边说道。 “王爷,自您回来之后已经是第三日了。”现在是第三日的上午,福达微躬着身子,站在他的身侧神色恭谨的说道。 “什么?!这么久!齐舒呢?!”听到自己昏睡了这么久,宁泽忙不迭的就站起身来,但是可能是昏睡太久的原因,所以整个人的精神都十分不济,以至于站起身来之后没站稳直接往后躺倒了。 幸亏福达反应快,及时将他给拉住了,才不至于往后倒去。 “无碍无碍。”宁泽连忙摆手,腹中顿觉饥肠辘辘,周身没什么力气。 “王爷,您还是用点饭然后再去找齐小姐吧,下人来报那边有赵国公主的精心伺候齐舒并未出什么事情,现在恢复的是越来越好了,王爷不用担心。” 福达知道王爷醒来之后铁定是要问齐舒的情形如何,所以为了不让王爷担心,福达也是一直都在关注齐舒那边的。 可怜自家王爷为了齐舒不知道跌了多少跟头,他这一辈子是没体验过什么儿女情长的,只知道跟自己的婆娘过的就挺好,虽然她早死了,两个人在一起不就图个舒服自在吗?非要折腾的曲折的不得了,就算到时候真的在一起又真的会开心吗? 这些话福达自然是不敢当着宁泽的面来说,反正自己一直都是纵着王爷的,只要他自己不后悔就好。 有些怅然若失的福达脑袋里不由得冒出了句诗来,不知道是哪位有才的作的。 只记得好像是这么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胆揣测 宁泽在福达的服侍下起身洗漱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物,然后前往饭厅那里吃了点东西,沉睡两日腹中早已是空空如也。 因为精神不济所以使得宁泽也不是很有胃口,过往特别喜爱的甜食也没吃几口,只抿了几口粥,配上了点小菜。 旁边的侍从和丫鬟都给赶到饭厅外面去了,只剩下宁泽和福达两个人。 福达记得刚开始宁泽入住到广寒王府里的时候,陪伴着伺候着宁泽生活就是他一人,事事亲力亲为,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宁泽也长大成人了。 宁泽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粉蒸肉发呆,举着的筷子怎么也没伸下去。 “王爷怎么了?可是不和胃口?我叫他们再换些小菜来。”福达伸过手来就想要将宁泽盯着的粉蒸肉给端走。 “不是,以后我不再食荤腥,只食素食。” 福达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莫名一愣,王爷什么时候怎么就决定不吃肉了?不吃肉怎么有力气? “王爷,您不是说要强身健体吗?这不食荤腥哪里有力气增强体魄啊?”没瞧着那寺庙里的僧人食素一个个瘦的跟猴子似的,那些酒肉和尚倒是个个肥头大耳的。 “可是我对天发誓,若是齐舒无碍,以后便不再食用荤腥,如此,我岂不是违背誓言?” “……”果然又是为了齐舒。 “可是王爷,这与您的初衷背道而驰啊!您想想方结将军,想想太子殿下,哪个不是生的人高马大的。” 这话说的,宁泽倒是没有想起他们两个,倒是想起了那个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齐舒打横抱起的赵娉婷。“虽然比他们稍显文弱了些,但是我亦是男子汉大丈夫,亦是可以……” 难得打断宁泽的话的福达不由得摇了摇头笑道:“依老奴看,不若将此事告知齐小姐,看看齐小姐病愈之后如何说。” 这样不就是又多了个跟她套话的理由?过去的宁泽常常为要找些什么话跟齐舒说而懊恼,现在倒是好多了,不过时不时的还是会显得稍微有些笨拙。 看来王爷还是要受他的提醒啊。 是的,宁泽既是想不食荤腥,也想有个强壮的体魄。身为文臣,确实比武将少了些力气,宁泽自我消解的想平时都是动的脑袋,哪里是用得到莽夫之力?不过是安排好了却总是出现些意料之外的事情罢了,他也不想这样的。 “这个暂且不说了,我休息的这几日,朝中可发生了什么事情?”宁泽关切的问道。 “王爷,您不在的这几日,朝堂上乱七八糟的,左右两丞不管事,管不住事,柳国公又外出研习去了,其他的都是些墙头草,起不了什么作用。” “直说,不要绕弯子。” “是。”福达看到宁泽丝毫不想要做什么心理准备的样子索性也就直接说了。“王爷,南方地区,尤其是郑南到长风地区发生了涝灾,泉江多处决堤,以至于黎民百姓皆是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死伤无数。 底下的官员还隐瞒不报,使得许多的难民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以至于大批难民不约而同的往北流窜,流窜至于广川县处汇流,渐渐形成了小股暴民势力,有所动荡,不过倒是也没什么大事。 陛下派遣了主动请缨的方结将军,太子殿下作为副手,以至于今日已经开赴了。”福达极其自然的陈述道,听语气好像觉得这样安排还有些大材小用了些。 “什么?姬南去凑什么热闹?陛下允许了?”宁泽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不解,依他对姬南的的了解知道他肯定会横插一杠子,但是陛下定然是不会允许姬南去的。 “这,这,刚开始是极力反对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陛下忽然就问了齐尚书的意见,结果齐尚书没有像陛下想的那样站在他的角度支持他,反而是赞成了太子殿下可以跟随出去历练一番的说辞。” 这齐尚书也是真的有意思,平时这墙头爬的,随风趴的,那永远都是走在最前面,但是这次做的事情却是跟陛下背道而驰,也真不怕惹恼了陛下削去他的官职。 不过这次倒是成功的顺遂了姬南的心愿。 “走了多久了?”宁泽心里在盘算如果姬南没有走远的话,是否可以请陛下收回成命,以至于他可以将姬南给拉回来,不让他参与到这次的事件当中来,不知道为什么宁泽心里有预感,这件事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王爷,他们一大早就走了,现在怕是已经走到了中途了,现在要去追的话估计是追不上了,他们都要到了。” 广川县本身就离少梁不是太远,不少难民是已经跑到少梁了,只不过被守城的官兵拦着了不让进来而已,若是能够进来少梁,指不定要进来多少呢。 “准备马车,我要即刻进宫!”宁泽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色变的比之前更差了。 “是!” 福达不知道为什么王爷忽然变得如此严肃是为什么,但是想必事态肯定有些严重,马虎不得,匆匆就往外面走去了。 与此同时,姬慈老王爷府中也是得知了宁泽已经醒来的消息。 本来想出手的姬慈还是忍了忍没有出手,不然他要是拦着的话早就拦住了,也不至于到现在。 古朴雅致的书屋里姬慈没有待的住,可能是因为越是阴凉处滋生的蚊虫会比较多,人老了也是禁不住这般咬噬的。 下人正拿着点燃的药草在屋里头熏着呢,姬慈就躺在外面走廊上的躺椅上,静静的看着庭院里的梧桐树还有樱树,像是在比较哪株的叶子更浓绿树荫更让人舒适些。 人老了,眼睛眯着已经成为常态,姬慈是觉得自己老眼昏花耳朵也快聋了,心也差不多要盲了。 “宁泽醒来之后去了哪里?” 随侍在姬慈身边的只有青松,青松恭敬地低下头贴近他的耳边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宁泽王爷直接进了宫里去了。” 一个年纪轻轻就封了王,因为其父母是魏国的开国功臣,子承父位倒也无可厚非。 “哼,他倒是个对姬南上心的,你看旁的哪个看出来了?”姬慈摇摇头讽刺地笑道。 青松不解其意,在外人看来这不是很好的历练机会吗?协同将军一起去镇压暴民,若是成功了便是大功一件,这有什么看得出来看不出来的? “这,王爷,恕青松愚钝,青松也没看出来。” 青松的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还未娶妻,不过姬慈倒是做主为他定下了一位不错的女儿家,明年就要成亲了。 “看不出来就看不出来吧,可知道宁泽抱恙是怎么回事?”就连姬慈也能感觉到最近这段时间宁泽一直处于有些异常的状态当中,以至于竟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的姬慈也对他开始上心了起来。 “奴才不知,听传回来的消息好像是跟齐家的小姐,还有赵国公主赵娉婷有些什么关联。” 一听到稍微有些复杂的关系,姬慈便觉得有些头大,他才不想理会那些个劳什子弯弯绕绕的事情。 “长话短说。”姬慈挥手道。 “这,好像是因为晴明郡主顶撞了齐尚书,以至于受到齐尚书十分严厉的家法惩治,几乎是送了命,而打探来的消息好像是说齐尚书把齐舒关在院子里,连同她的丫鬟也不许出来,更没有请郎中,好像为的就是让齐舒自生自灭。 在如此紧急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法将消息给递了出去,以至于宁泽王爷知道了,但是登了齐府的门的却是赵娉婷,这就很是令人奇怪了,通知的是宁泽来的却是赵娉婷,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关联? 最终赵娉婷将齐舒给从鬼门关里给拉了回来,生死一线间,晴明郡主齐舒差点就没了。” 青松根据汇报回来的这样描述着,但是实际想来他这么说都觉得十分惊险,若是没有人上门,那齐舒不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在齐府中死去,还要落得个“病死”的下场。 在说完这么多话之后,姬慈陷入了深深的沉吟之中,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眉头皱的死紧,脸上的表情随着思考的程度也有所变化,忽而摇头,忽而点头,忽而叹了口气。 “晴明郡主府可是要造好了?” 忽然无厘头的一句问话让青松呆滞了下,不知道老王爷忽然问这个做什么,晴明郡主府跟他说的有关系吗? “这,奴才不知,奴才这就去查。”青松弯腰道,一遇到老王爷想知道的事情,如果他不知道,那肯定是要立马去查明的。 姬慈也没拦着他,正好他也需要问清楚了是否是造好了来佐证他的想法。 如果郡主府真的造好的了话,某种程度上其实就是代表着又一小股势力出现了,并且这股势力是倚靠着宁泽产生的。 如果齐舒跟宁泽联手策划的也不是不可能,姬慈做了这样一个大胆的猜想。 从柳国公给自己写信的时候起,齐舒就在为自己铺路了。如果自己帮了这个忙,那么齐舒很可能就会开启她在朝堂上的路了。 而她的道路势必会为其父齐尚书所累,无论齐秦是否是个溜须拍马之辈,到底是个尚书,且渴望官运亨通,无论齐舒取得什么成就,齐秦都会将其跟自己绑在一起。 那么,首先齐舒就要从齐家给脱离出来,依照先前对齐舒调查的结果来看,似乎齐家人的羁绊并不是很深。 齐秦痴迷官途,齐舒母唐莲则是将其子齐文视作心头肉,旁的全然不在意,齐家小妾母女俩一个渴望攀附权贵,一个只求安稳生活。很奇特的一家子,各过个的互相不干涉。齐舒一直也是乐得在自己的小院子与世无争。 但当牵扯到自己的利益的时候,这家人内讧闹起来还真的是毫不犹豫,仿佛除了齐舒就能万事大吉一般,竟然青天白日里便存了害人的心思,不可谓不心狠。 齐舒死了便罢了。 齐舒若不死,恢复之后若是挟了谋害魏国郡主的把柄对待齐尚书,便是令齐尚书时刻不敢再针对她了,即使齐舒叛离了齐家,对外他也不能说是叛离。 等到这个把柄不具威胁的时候,凭借齐舒和宁泽的手段,估计到时候齐舒已经站稳脚跟了。 破局的点就在这里,既想要脱离,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脱离,还要对方放手。外加上提前谋算好的事情,想到自己可能成为齐舒计划中的一部分,姬慈就莫名有些不舒服。 更甚至,他在思考会不会是赵娉婷向魏国提出联姻之举会不会也是提前算计好的,有可能吗? 当然,想到这里不免就想的太深远些了,齐舒还做不到谋算的如此之深,她顶多是个赌徒而已。 等到青松回来的时候,晌午已过。 姬慈已经吃过了午饭,也已经躺回了屋子里,药草的馨香还弥漫在屋子里,清旷又舒怡。午饭吃了绿豆汤,年纪大了人脾虚,吃不得太多东西,又贪不得许多凉汤,只能吃一点儿。 咂咂嘴里的滋味,姬慈满意地合上了眼睛准备午睡。 好嘛,当青松满头大汗的跑到姬慈的屋前准备进去夸耀老王爷真是料事如神的时候,却被告知老王爷已经睡着了,无奈只得悻悻地走开,等王爷醒了时候再说。 晴明郡主府造好了,至少表面上已经成型了,内里不知道造的什么样子了。离广寒王府十分的近,约莫就几百步的距离就到了,斜着一条街上的对门。 青松知道这晴明郡主府在齐舒授封的那天就开始了建造了,一直建到了现在才差不多建好,不过这速度也算是很快的了。 从官府批下来地方,到开始破土动工修建也经历了不少,如今外观模样都好了,估计还差挂个牌匾了,估计还得问郡主喜欢什么样式的才敢往上挂,青松不由自主的畅想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戳穿心思 当齐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面前的碎花床帘,而不是房梁,随之而来冒出来的想法竟然是她竟然没被她爹打死。 还算她运气好吗? 是宁泽救的她吧?除了宁泽,还有谁会帮她呢?齐舒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有点喘不过气来,应该是趴着趴久了,以至于下巴颏都好痛,锁骨边压着的也好痛,除了腿和手指还能动之外,感觉整个背都是麻掉的,十分的难受。 这番真是活受罪啊,齐舒艰难地扯起嘴角,止不住的苦笑。 因为眼珠不能转动,头也无法侧过来,所以齐舒就只能看到自己前面的一小部分地方,其他的都看不见。 “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齐舒正待回想说这话的是谁的时候,赵娉婷的脸已经映入了她的眼帘,娉婷怎么会在这儿?不对,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会跟娉婷在一起? “别疑惑了,你现在在我这里,我的别院。”赵娉婷微笑着解释道,看着齐舒醒过来他是真的将心给重重的放下来了。 “我怎么?”齐舒觉得自己的嗓子很干,说话也说得不是很流畅,嗓子眼能够感觉到血腥味,十分浓重。 “你那天受伤太严重了,放着你一个人在齐府我不太放心,就把你给带出来了,这是我的院子,安心休养,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赵娉婷掖了掖齐舒的衣角,然后神态自然的说道。 齐舒勉力将头抬起来,想让手臂把自己给撑起来,但是却被赵娉婷一下给按住了。 “别动,你一动伤口就要裂开来了。”赵娉婷怕好不容易有愈合迹象的伤口被齐舒冲动的动作又给扯开,连忙劝说道,脸上的神情担忧的十分真切。 只有当他跟齐舒独处的时候,他才会将脸上的面纱给揭开来。 “嗯。”无奈只好放下了自己想要撑起的身子。后背确实疼的受不了,还是不动弹了。 说实话齐舒心里很好奇,她记得出事的时候是在齐府里,还是大早上的时候,赵娉婷从哪里能得知她的事情的?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娉婷几乎是不可能过来的。 “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会在这里?”赵娉婷贝齿轻咬红唇,露出了蛊惑人心的微笑,让盯着她看的齐舒不自觉的脸上一呆。 赵娉婷看着齐舒盯着他的容貌入迷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嗯。”齐舒不自觉地撇过了脸,应了声。 “是宁泽通知我过来的,应该是他收到了什么消息吧?”赵娉婷回忆这说道。言下之意是宁泽并没有出现,而是让她替代他来了。 听到这话,齐舒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是很快就被掩藏掉了。 赵娉婷没有错过他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了,转而继续说道:“我带了我赵国的国医过来,你的两个丫鬟用了你房里的药粉,你爹并没有给你找郎中,也没有让你的丫鬟出去寻大夫过来给你看,所以我到你府上的时候跟他们稍微交涉了下。”具体交涉的过程赵娉婷就不打算再详细说出来了。 齐舒点点头,很是淡定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这倒是轮到赵娉婷好奇了,难道她一点儿都不伤心吗?自己的生身父亲故意让她自生自灭,而自己生身母亲则是冷眼旁观,偌大的齐府帮着她的只有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丫鬟。 “如果消息没有传出去,此时此刻你怕是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赵娉婷也不觉得自己说话尖锐,本来他说的就是事实。 “我知道,可是也许我没死掉这就是天意不是吗?我靠天收的。”齐舒爬了下来,盯着面前床帘上的竹叶满不在乎的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你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策太过冒险,人情纸薄,人命也是如此,听说你是故意挑衅你爹的,舒儿,你总是做出些出乎我意料的事情,我看不穿你。” “也许我前世是个赌徒也说不定,至于看穿,人若是那么容易被看穿,人心也就不会那么难测了。”想到宁泽做的事情,又想到他并不在意自己所处的危难。 “可是无论是什么人都是相应的有其依据可依不是吗?若是贩夫走卒长年累月行走劳累与人打交道都带着些卑躬屈膝的味道,而那身在朝堂上的时间长了则是免不了带些官僚气息,书生儒士讲话语气文绉绉的,商贾之士谈笑间也是离不开个“利”字,而像你这样的大家小姐,不应当是优雅贤淑、孝顺听话,不违逆君臣人子之道,不是吗?” 言下之意还是在于暗戳戳的想说齐舒行事张狂违逆,不循孝道,做人做事太极端,不守本分,若是守本分的话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齐舒听到这话不由得苦涩道:“娉婷所言极是,最初我也是如此认为的,但是一想到要去被逼着行自己所不欲之事,处处受限制,事事听人言,久而久之就产生了抗拒之意,外加上不怕娉婷笑话,我府上的情形确实有些特殊不然那也不至于我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也坦然承认了自己所在的家都不像是个家的样子,亲人血浓于水之间也不应该如此冷漠。 “我想,你这么做的原因还不止这些,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考量在?”能够让齐舒公然设局套路自己的亲爹,甚至不惜以命相搏,若是齐舒单纯因为受宁泽的打击从而自暴自弃,这就想的太过简单了。 “光说我作甚,我因为婚姻嫁娶之事不顺以至于名声受损遭遇这些有了逆反之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那娉婷呢?娉婷堂堂赵国公主,缘何好好的宫廷不待着非要到处跑? 还记得第一次遇到你就直接开口考验我要我续你的词,后来又茶酒掺和戏弄我,搞得我当时十分尴尬又狼狈,如此所为,可是一国公主应有的德行礼仪风度? 调皮又善变,狡猾又计谋多端,对我却又如同至善之人雪中送炭救我数次却也是娉婷你,不觉得很是矛盾吗?以我来看娉婷才时最难看透的。” 齐舒也是不甘示弱道,也许因为两人现在已经十分相熟了以至于现在的气氛真的是十足的融洽轻松,玩笑话也能随意的说出来了。 “这,没想到竟然还记仇了,舒儿怎能如此转移话题?明明说的是你的事情,缘何要牵扯到我的身上?”赵娉婷将坐着的椅子给拉的离齐舒近了些,举止亲呢,脸上的神色也是十分的旖旎温柔。 “彼此彼此!” 赵娉婷和齐舒心知肚明此时不宜谈不想谈论的事情,所以就满天说地的胡乱聊了一通,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似得。 “那,宁泽王爷呢?”赵娉婷不经意间的又抛下了一句。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就有些尴尬了,至少此时此刻齐舒时并不想要提到宁泽,就算是她脑子里面挥之不去的都是他,但是还是不想去想。 “娉婷,宁泽王爷是魏国当朝重臣,也是有大才的人,我与他本是幼时的相遇,如今出了那般事情,我也是说明以后并不会跟他来往了,他那般人物,不适合再与我有何往来了。” “那你为何又在策划这件事的时候想到的救你的人会是他呢?” 一定是有什么联系使得齐舒可以凭借此获得宁泽的帮助,铤而走险火中取栗的事情对于调查过齐舒过往的赵娉婷来说,并不难揣测。 没想到赵娉婷会抛出这个尖锐的问题齐舒愣了愣,闷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缄默不语不说话了。 “你想从齐府出去是吧?郡主府已经造好了,如果你没什么正当的理由的话,要么是不搬进去,要么是跟齐家人共同住进去,你爹齐尚书也会阻了你接下来要走的路,齐舒,我说的对不对?” 齐舒猛然一惊,身子颤了颤,显然心思被赵娉婷全部说中了。 不知怎么的,赵娉婷忽然就想到了那天宁泽思忖之后说出来的话,他不过是将他的话沿着他的思路又复述了一遍。 他不若宁泽了解她。 “睡了那么久,你定然是饿了,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过来。”赵娉婷看到齐舒不愿意再同他说话了,也知道是自己将她给说急了,也就不再逼迫着她了。 过了一会儿,齐舒听到了门给拉开又合上的声音,才将自己偏过去的头给转了回来,脸上挂满了黯然和郁卒。 赵娉婷出了门之后,先是去找了齐舒的两个丫鬟,绿橘和娉婷,告诉她们两个人已经醒了,可以进去服侍她了。 本来可以早些就让齐舒醒的,但是赵娉婷怕背上的伤口太疼让齐舒煎熬,所以用了些让她多昏睡的药物,转眼几天过去,背上的伤正在逐渐开始有恢复的迹象,内里的伤却还任重道远。 但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比一闷棍打在头上直接把人给打死的好。 不知道齐舒会愿意在他这里待多久,私心里赵娉婷是想让她一直待到身上的伤口全部好了为止,但是按照她的性子,未必会答应,只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与此同时,姬南和方结已经是成功开赴到了广川县的边缘地区,安营驻扎了下来,只等着方结下令,看什么时候可以进驻广川县,收服暴徒,安抚百姓,重建广川县的秩序。 行军几日现下终于是在帐篷里休息的姬南不由得踌躇满志,就等着一战成名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驭下之策 一战成名是什么感觉?姬南有些不敢想象。 他可能是史书记载里最平凡无奇的太子了吧,前二十年姬南的人生如同洁白无瑕的纸张般干净纤尘不染。不似同龄的或者比他相差上下两三岁的,姬南觉得自己一无所成。 白纸虽好未曾涂抹,但是也不若别人已经是浓墨重彩,或者是历经周折染上岁月的沉淀。 他的母皇父王,前者是魏国的开国女帝,为了姬家的江山延续,特地立了诏书将王位传给他,后者是魏国的治世明帝,将魏国治理的日益繁荣强大。 宁泽呢?少年的时候就被太傅说是一代良臣,将来势必能够在朝堂上有番作为。“骨重神寒天庙器”这句形容几乎整个少梁的人都知道。 就连身边的方结呢?在与齐舒订下婚约之后,却依然踏上了受命征战的路途,五年归来侥幸不死才被封为将军,而那些未曾归来的都埋骨他乡了。 文不成武不就,说的不也是他这样的尴尬境地吗? 父王和那些老师总是教育他,身为领头人最重要的是如何用好驭下之策,让那些忠臣良将人才他所用,这才是为君之道,治国之道。 还引用了母皇作为教育他的例子。 姬南记得,他们是这样说的。 当年姬卮是如何谋得天下的?她出身武将世家,腹中墨水也没说特别多,只是遵循着选贤举能、用人唯贤、礼贤下士以及诸多古训来对待追随她的人。 当年最先发起对前朝冲击的并非是姬卮,而是姬家的祖父一辈,可是到了姬卮这代,没有一个能够挑大梁的,所以她才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扛起了姬家的旗帜。 其中处理后备军需的事情交给了现在还在朝堂上的柳国公,而前线的事情就交给了姬慈老王爷,而文武兼备的宁泽的父亲更是在其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为魏国开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姬南明白这说明的是什么,无论是柳国公还是姬慈老王爷,还是说宁泽的父母,他们所作出的贡献乃至行的什么的壮举都是被人给铭记于心,铭记于历史。 但是要论说姬卮在其过程中到底做了什么,又有什么杰出的计策谋划,却还真就没有人为人所发现。 所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姬南只需要效仿先女帝,效仿言墨的行事作风治理国家就行了,其余的并不需要多想。 刚开始的时候姬南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是时间长了他也觉得这样一味的安慰自己,沉湎于自我满足,也带来了些许问题。 就像自我捧高自己太子地位,以至于当父王说让他听方结的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是抗拒,就是嫌恶。 宁泽曾经教过他一个方法,每日醒悟其身,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需要改的地方。虽然做不到宁泽说的那样每天都在反思自己,但是偶尔姬南也会多想两步,比如说现在。 想到了宁泽,不知道他对自己的这番举动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也是十分的支持他,甚至是夸赞他?在姬南的心里他一直是将宁泽视作他的良师益友。 待到成事之后回了少梁定然是要请他吃饭喝酒的,定然是要好好庆祝庆祝的。姬南想到这里就觉得激动的不行。 夏季炎热,这军服穿在姬南的身上磨出了痱子还是什么,又痒又疼的。蚊虫之类的咬他循着缝隙就钻进去,折腾的姬南苦不堪言。又或许是因为心情太过激动兴奋的缘故,以至于入夜万籁俱寂的时候姬南还是没有睡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叫个人给他来扇扇风、捶捶腿,好好伺候伺候他。 但是因为这里是军中,姬南又是第一次与这些士兵群体在一起,难免生出了要做他们表率的心思来。 衣食住行都是要按照军中的标准来,自然是不能搞特殊的。 现在想来姬南还是有些后悔的,早知道有特权可以用应该可以用的,而不是要故作姿态给说看,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下次若是再随军出来,定然是不能这样了。 将要来的两块破布一块包着自己的腿,另外一块包着自己的手指,姬南蜷缩着就在临时的草席上面睡过去了,很难受,但是还是要将就。 姬南是睡过去了,但是有人却为他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甚至是愁眉苦脸连做了几夜的噩梦。 说的就是莫兰。 虽然自花馔之后姬南与莫兰的关系降至了冰点,府里面人都能看出来太子殿下是故意疏离太子妃的,但是有疏离就会有亲呢。 自然姬南与高若琪的关系亲密了许多,下人奴才们个个也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对待高若琪的态度好上不少,甚至都有了主动去奉承讨好的,以至于让高若琪在府中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但是莫兰跟高若琪的关系依旧是水火不相容的那种,不仅没有好转,甚至是变得越发恶劣了起来。 莫兰痛恨告密者,尽管关于宁泽的事情确实是她做的不妥当。但是也是容不得高若琪这个小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跳来跳去的,这将她的颜面置于何地? 太子府的权力逐渐被姬南给夺回,分散到太子殿下的亲信手中,以至于太子妃过往在太子府忠说一不二的日子也是去而不复返。 可是尽管如此,对于姬南,莫兰还是存了和好的心思,并且是真心实意的记挂着他,姬南任性要前往那难民祸乱之地,可是谁又知道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去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带的人是不是足够了?这些通通都是莫兰担忧焦虑的事情。 最糟糕的是她心里的这些疑问谁都不能帮她解答,她问了娘家的人,娘家人只说是姬南自己找罪受,并不是谁强迫他去,陛下更是不同意姬南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热血上头就去。 娘家人的来信让莫兰无比担忧,所以对外消息打听的也就更多了。 广寒王宁泽生病好几日了,连朝堂都没有去上,太子去过一次广寒王府,回来的时候也没看出个什么表情,但是第二天姬南再从朝堂上回来的时候便是在饭厅里兴高采烈的宣布他要出府去了,前往广川县去平定叛乱,这使得莫兰格外的担心。 姬南走后的第四天夜里,莫兰终究是夜不成寐被折腾的不行了,遂下了个重大的决定,决议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去一趟广寒王府,势必要问清楚姬南到底是不是因为宁泽的原因所以才决定去广川县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要要求宁泽将姬南给带回来,不管怎么样必须把姬南给完好无损的给带回来,要是姬南出了什么事情她绝对跟他没完! 要知道姬南走后的当天下午就有人来报说是宁泽急匆匆的就赶到宫里面去了,肯定是去找陛下的,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莫兰认为此事一定是跟姬南有关系的。 越想越激动的她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就从床上起身坐了起来,双臂环着自己的双腿,看着外面透过窗户映照在地上撒了一片的洁白的月光,心绪沉沉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想些什么好了。 但愿姬南平安无事,她知道这样安慰自己道。 而丝毫不知道自己明日早间的时辰已经被莫兰太子妃预定的宁泽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焦头烂额。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件事,一是齐舒还在缓慢的恢复当中,他得陪在齐舒的身边,二是姬南莽莽撞撞的跟着方结一起去到广川县,那个地方正是动荡祸乱之时,姬南贸然前去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对于姬南事情宁泽也是立刻做了补救的措施,连忙进宫去向陛下禀明其中的利害关系,认为还没有在查探好广川县情形的情况下就贸然过去是十分危险的举动。 以至于平乱可以动用的大臣许多,完全不需要太子殿下前去,毕竟魏国的未来是要托付到太子殿下的手中的。 调戏分析的极其明确,由表及里,由外而内,其中的深浅关系宁泽说的十分名明白,正如言墨当初所认定的那样,姬南不应该前去。 宁泽说的言辞已经是十分恳切了,但是言墨只是阴沉着脸,等到宁泽把要说的该说的全部给说完了之后,他才冷笑说道:“他自己要去的,你可以对他去说这些,看他明不明白?” 言墨看到宁泽的时候是有点惊讶的,他以为宁泽是有什么事情才告假的,但是看着脸上的神色十分的不好看,惨白又憔悴,所以也便是相信了他说他是生病了的说辞。 宁泽惶急慌忙的跑过来跟他说让他赶紧收回成命,不要让姬南区到广川县什么什么的,听的言墨就更加生气了。 怪不得呢,怪不得姬南会主动要求过去,他还想为什么宁泽没有劝阻他,反而是让他主动在朝堂上请缨。 原来姬南此行是并没有经过宁泽的授意的,估计甚至是没跟宁泽商讨这件事。所以才贸然行事的。 以前言墨让宁泽跟在姬南的后面就是要让他多帮忙看着点姬南,不过是因为宁泽生了场病,以至于姬南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出风头去了,果真是让他失望透顶! 想到这件事言墨不免又要带到齐尚书的身上,将这件事情完全归咎于他,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又怎么会当众下不来台?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兄妹恩怨 在成功阻拦了宁泽跟齐舒的事情之后,姬雪为自己的智谋觉得无比的自信。 幸好她动作够快,又足够幸运的听到了内幕,才在适时地时候将这件事给揭发出来。 姬雪都忍不住想要大摆宴席邀请赵娉婷来她的宫中赴宴了。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赵娉婷跟齐舒的关系貌似还不错,有消息来称说是赵娉婷上了齐府的门,在齐府小住了几日之后,又将齐舒给接走到外面住去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姬雪才停下宴请赵娉婷的准备,不然按照她的计划,此时此刻的她应当跟赵娉婷把酒言欢了。 姬雪也不傻,知道宁泽肯定是不会娶了赵娉婷的,因为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宁泽的心上人是齐舒,另外,赵国的继承人是赵娉婷,所以,迎娶赵娉婷的人绝对是要跟随赵娉婷一起回到赵国去的。 魏国是绝对不会放走宁泽的,无论宁泽是否叛变,他知道的关于魏国的内政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父王绝对不会同意将给宁泽给放走的。 以上并不是姬雪自己分析得来的,而是林朝文跟她述说的,并且也是林朝文建议她此时最好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因为他们暂时还不知道赵娉婷、齐舒、以及宁泽这三者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坦白来说,如果赵娉婷跟齐舒时情敌是敌对关系的话,赵娉婷绝对不会放下自己的骄傲跑到齐府上去见齐舒的。 但是赵娉婷应当是明知宁泽是喜欢齐舒的,所以这样明目张胆的要求联姻又是出于什么考虑这都是值得去细思的。 在姬雪按兵不动的这么久的日子里,姬南都出发去了好几日了。 日复一日的在宫中抱着一堆冰吃着各种珍馐美食畅快饮酒作乐的姬雪终于是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在姬雪看来,眼下是个十分好的时机,姬南离开了少梁,虽然身边带着一批兵,但是到底是不若在少梁的时候保护的这般周密,若此趁此机会让姬南暴毙于广川县中,谁又能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呢? 眼下宁泽这里暂时是没什么问题了,短时间内也不会去想到什么结亲的事宜,也成功的让姬雪抽开身可以去做些别的事情,不至于整天在屋里发蒙。 尽管花馔之后父王对她的看管也开始有些严了起来,但是这也丝毫不能影响到她的正常出行。 所以,在屋中纠结许久的姬雪便是把目光放到了姬南身上。 她想动手了…… 小时候,皇家三兄妹的关系是十分亲密友爱的,因为那时候先女帝姬卮还在世,皇家一家人的关系自然是和和睦睦的。 姬南的性子喜闹,姬北的性子喜静,所以这兄弟两个性格互补倒是也没闹出个什么乱子来。 但是自从最小的姬雪出生之后,才稍微有了些变化。 因为姬雪长得是最像姬卮的,所以对于姬雪,言墨总是会不自觉的倾注更多的关爱在她身上,以至于姬卮倒是做到了三个孩子都很平等的去看待。 虽然姬卮一直在劝阻言墨让他不要把姬雪给宠坏了,但是收效甚微。时间长了管不住了,政务繁忙也就管不了了。姬卮死后,由于言墨过度伤心以至于对姬雪的宠爱就更是又加重了几分。 长此以往便是引起了姬南的不满。 刚就开始的时候姬南就爱劝阻言墨,说是妹妹应当如何如何,不应当如何如何。颇多的规矩礼仪约束就出来了。 那时候姬雪还比较小,并不能懂是什么意思,能稍微有点意识了之后才明白,原来哥哥的意思是她要什么都不给她的意思。 孩童天性自然是敏感又尖锐的,姬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习惯了,突然面对到姬南的拒绝自然是只有不满不高兴不乐意。 言墨还是一味的纵容她,甚至有时候因为姬南的阻拦而惩罚姬南。 姬雪正是看到了这点之后开始钻空子,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自从言墨惩罚过姬南之后,姬南便懂得收敛不敢再肆意招惹姬雪了,但是有些人是不会因为你的退步自己也收手的。 每次当姬雪面对到自己不如意的事情便是会开始闹腾,甚至诬陷姬南,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姬雪和姬南的身份一下子就开始对调了。 姬雪发现了言墨无论如何都会偏袒她,站在她这一方的时候,也终于是开始循着机会找到时机就开始跟言墨哭诉说姬南哥哥的不是。 那年,姬雪八岁。 那个时候是不存在什么心计可言的,如果打那时候姬雪便知道如何耍弄心机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天真,半点长进都没有。 为自己争取利益和好处是每个人的人性使然。 从那之后,姬雪每逢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就会去找言墨告发姬南,说姬南如何如何不对,如何如何坏,以至于每次都能成功得逞。 最初的时候姬南是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又无可奈何,自己的父王偏心妹妹,这让他又能怎样呢?大多数时候姬南会选择默默忍让,但是有的时候姬雪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以至于触碰到他的底线便是会引起姬南的反抗。 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姬雪获胜。 在宫廷之中,姬南从来就没有在姬雪的身上占到好处,正因为这层关系,姬南和姬雪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糟糕。 从刚开始的互相尊重友爱,变得势同水火。 言墨知道了,听得宫人汇报了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不作任何表示,觉得兄妹之间这样是极其正常的。 可是,真正让姬南姬雪的关系再次发生转变的还是源于那件事。 那件事发生在姬雪十三岁的时候。 当姬南已经每天来往于太傅的课堂,认真研习功课的时候,姬雪还是我行我素,什么也不学,什么也不管,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无所顾忌。 春日里繁花似锦,姬雪自然也是不可能错过的,所以御花园就成为了姬雪每天必到的地方,然后每天都摘一大把花回去。 第二天接着过来摘,这御花园的花自然是天把两天摘不完的只不过许多花被摘了之后只留下光秃秃的花杆,有的不久之后就死去了。 花匠们都挺惋惜的,因为他们侍弄这些娇艳的花朵就跟对待他们的孩子一样的,可是碍于对方的身份是公主,他们哪里能够置喙的资格? 言墨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碰巧那个春日的午后,姬雪正在亭子里打盹,三角亭子里坐在哪个方向都能看到一种开的正旺盛的花卉,姬雪尤爱在此地睡觉。 一睡正午便过到了下午,当姬雪觉得好像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线好像有些落到了自己的脸上的时候,忍不住就想翻个身。 但是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凉亭里窜出来了一只黄色花纹体型较小的野猫,看起来有些下人,尤其是双碧绿色的眼眸,水汪汪的,像是块散发着诡异的光的绿宝石。 叫声也是极其的难听,“喵呜”声奇诡又刺耳,站在姬雪身侧的婢女突然发现了异动之后被猫给下了一大跳,以至于惊叫了出来。 吓得睡得好好的姬雪也给从栏杆上掉了下来,姬雪睡着的地方叫美人抱,不算太宽口,有点像是半斜着地碗口,摔痛了的姬雪叫出了声。 旁边的宫人们则是吓得连忙就过来将公主给扶起来的,而那个因为发出惊叫声害的姬雪摔下来的宫女则是连连往后腿。 姬雪赛雪的脸蛋上浮上了恼怒的红晕,气冲冲的起来就想找罪魁祸首算账。 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正好对上了路过亭子外的回廊上的姬南的目光。 丢了人自然是我非常恼怒的,尤其还是在自己讨厌的对象面前丢了人,姬雪这怎么能够忍? 奇怪的是造成了骚乱的那只黄猫并没有跑掉,墨绿色的眼睛还是十分诡异的盯着姬雪,它谁也不看就盯着姬雪,看的姬雪心里发毛。 “把它捉住!” 三角亭子外只有一处是通往外面的,另外两面是临着水池子的,以至于宫人们都不知道这猫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三四个宫人一起上,猫自是不会泅水逃走的,最后还是被抓住了。 先抓住了猫,再抓住了那个尖叫的宫女。 姬雪眼角的余光还是发现了姬南站在那里没有走的样子,想来是幸灾乐祸想要看她的好戏,想到这里,姬雪就更生气了。 “掌嘴!”既然尖叫出声的是嘴巴,那惩治的自然也是这张嘴巴。 两个宫人一人一边抓住了宫女的左右胳膊,另外一个宫人负责行刑,还有个宫人手里抓着那只猫,因为猫儿挣扎,所以那宫人的手面上被抓了好几道血痕。 于是姬雪就在姬南的注视下施行了示威性的惩罚,既然姬南要看,那便让他好好看看就是了。存着这种心思的姬雪就这么任凭宫人用手掌那个宫女的嘴巴,从苍白到红润红肿乃至破裂流血乃至打烂。 姬雪自始至终没有叫停,也丝毫没有同情的意味在。 这些看在姬南的眼里直皱眉头,虽然必要的刑罚是应该的,但是就这么打要打到什么时候?还要把人打死不成? 姬南皱着眉头就想上去理论两句,还没有抬脚走几步,便是顿住了。很明显姬雪已经是发现了自己,会不会是觉得自己看到她丢脸的样子所以才故意这样? 按照姬雪以往的性格自然是十分有可能的,远远地看到那个宫女被打的血红一片的样子,姬南终是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算了,转身抬脚走开了,太傅还在等他,他不能迟到了。 而且跟姬雪争从来都是争不过的,算了,他认怂。 当他以为只要自己走开的时候,姬雪就会放了那个宫女,和那只意外闯入的猫,此事就此平息的时候,但是事情并没有按照姬南想的那样发展,反而因为姬南的离去而变得更加糟糕了。 姬雪以为姬南是不屑的讽笑着离开的。 于是被仇恨心理蒙蔽的姬雪一时也是丧失了理智,命令手下的宫人狠狠的打。 以至于最后的下场是那个宫女被活活掌嘴给打死了的,而那只猫则是被姬雪授意将其烫熟给剥皮了再把嘴巴缝起来分、尸。 不得不说对于十三岁的小女孩来说,因为手中有权这么做还是很残忍的,想出这样一种对待猫儿的方式也是极其恐怖。 当姬南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去跟言墨禀报了此事,说什么身为皇家的子女,理应以身作则,怎么能让姬雪动用私刑来残害人命呢?那些奴才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可是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言墨继续有意无意地敷衍,换来的是姬雪知道后更加变本加厉的示威和嘲讽。 对此,姬南更是觉得心灰意冷。 自此之后,姬南便离了姬雪远远的了,不愿意再与她有过多亲密的交集,虽然他们是亲兄妹,虽然母皇在世的时候要求他们友爱和睦。 但是这样事实就是令他们无法做到友爱和睦,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最后知道姬雪开始在宫中豢养男宠,私德败坏的时候,姬南也成年了,顺势就搬离了宫中,住进了自己的太子府,来个眼不见为净。 但是令姬南他自己感到十分不解的是,为什么自小到大父王都要如此过分的宠爱纵容姬雪,除了王位,感觉这天下间的一切都是可以给她的。 而对此言墨给出的解释是:“雪儿自小丧母,又是最小的,心疼她云云。” 这样的借口一用就是十几年,直到现在。 有时候姬南自己想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父王怕是不知道自己在宫中养了个什么小怪物。 所以,这姬南姬雪埋下的祸根,以及产生的恩怨是从小到大逐渐累积而来的,不是什么三言两语就可以说的的清楚的。 今日此时,姬南又何曾能够想到他身在外,想着建功立业,想着安抚百姓,做天下事,而她的亲妹妹竟然计划着在背后暗算自己,令人战栗。 第一百九十八章 异想天开 “依你看什么时候动手比较合适?”姬雪躺在软塌上,涂满蔻丹的手指挑了块切好的红润西瓜放到了口中,汁水四溢香甜,放在深井里冰过十分清凉。 林朝文躬身站在姬雪的身侧,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公主,太子殿下出行到今天已经是第五日了,我们的人已经先于太子殿下入驻到广川县中。 只不过属下认为是否趁着这头一次机会就动手会不会太过冒险?毕竟我们还不知道暗中有多少人在保护太子殿下,如果计划没有施行成功的话,又是否会顺势查到我们?属下还是认为不应当轻举妄动。” “哼,难得的机会不行动,若是在少梁你觉得会有机会下手吗?”姬雪听都不听直接否决了林朝文的建议,很多机会往往就是自己没有把握住所以才错失的,如果她这次不行动的话,姬雪觉得她之后定然会后悔的。 “若是依公主所见,应当如何办?”见自己劝说不了一意孤行的姬雪,索性也就不再阻拦了。姬雪不可能每次都是光凭运气成事。 “我们的人已经到了广川县了是吗?让他们好好的潜伏在那些难民之中,凭借我对姬南的了解,他势必会不顾及自己的身份接近难民,到时候让他们其中一位直接趁乱混入其中,然后直接给姬南致命一击。” 姬雪的方法很是简单粗暴,也不会想着那么多的细节,有待考虑的东西,她想着的只是如何弄死姬南。 对于姬雪来说,姬南只是她开始谋夺权利的第一步,除掉他之后,再弄残她的二哥,这魏国的天下就是她了,她会像母皇那般,成为魏国的第二任女皇,到时候,宁泽以及整个魏国,不都是她的了吗? 先前那些个恋慕宁泽的高门贵女,姿色不错有才气的被她都大差不差的给解决了,惧怕她的都老老实实嫁人生子了,谁敢和她争?高若琪在太子府里待着给她也带来了不少的情报,对于姬南的行踪喜好,她不说是了若指掌,至少也是心中有数了。 当然,除掉顺位继承人只是她可以选择的第一个计划,如若此计不成,姬雪还有一计。 根据母皇的遗诏,这皇位是他们姬家的,在姬南成年之后由姬慈老王爷评定他是否有能够继承大统的能力。 但是姬南已经成年三四年了,可是姬慈这几年什么动静都没有,父王也是绝口不提要把皇位还给姬南,所以姬雪就在揣测,是不是父王对姬南不满意,并不想让姬南继承? 姬雪觉得她父王对自己如此宠爱,以至于让她觉得是否有可能父王是想把皇位给她的也说不定,不过眼下还是一步步按照计划来实施好了。 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也不会牵扯到她身上,天下谁不知道姬雪公主玉雪可爱又聪明、天真无邪又乖巧? 心高气傲、飞扬跋扈的姬雪,把谋夺天下的事情想得如同儿戏一般,仿佛王位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唾手可得一般。 听到姬雪说的这般轻巧,林朝文在心里直叹气,但是面上还是不敢显露出来。“如此,属下这就按照公主殿下说的办,后续的事情再向公主请示。” “嗯。”姬雪随意地应了声,然后拿过西瓜碟子旁边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稍微有些粘腻的手指,皱了皱眉头。然后将手中的帕子往地上随意一丢,挺起身子舒展了下,伸了个懒腰,然后仰躺了下去。 林朝文习惯性的就低下了身子,将姬雪丢在了地上的帕子给捡了起来,准备放到刚才拿过帕子的位置,等到出去的时候叫宫人进来收拾一下。 结果却在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姬雪一丝不挂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褪去了衣物。这画面看的林朝文是头皮一阵发麻。 “既然如此,公主,属下还是先行离去办事去了。”林朝文迫不及待的说道。 但是姬雪却一把抓住了林朝文,不让他走…… 宁泽最终还是决定先去处理姬南的事情,等姬南的事情处理完了以后,再来守着齐舒。 昨天夜里他已经去偷偷看了齐舒,齐舒已经醒了,也能正常的进食了,虽然气色还不是很好,但是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宁泽也不得不承认赵娉婷带过来的大夫确实是不错,齐舒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将她从鬼门关处给拉了回来。 算是他欠赵娉婷一个人情,他在心里默道。 他是后半夜去的齐舒那里,不得不说赵娉婷的眼光是真的好,他们所在的院落偏僻又安静,安置在一个小巷子里。 灰墙黛瓦青苔小石板路,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就是一个踏脚处,间隔不大,走起路来也不累人。 绿绿的爬山虎覆盖满了不少墙壁,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手掌似的叶子对外舒展着,不小心蹭到就会引起皮肤一阵战栗和麻痒。 宁四是个细心的,一路上都有做了标记,因为这些个院落长的都很相似,不细心分辨肯定会弄错。 当他们来到赵娉婷所在的院落的时候,值守的人很多,外面大门站几个,里面也站了不少人,防的死死的,连一只苍蝇估计都飞不进来。 当然,宁泽也没想着要偷偷摸摸进去,肯定是要走正门的,以免给赵娉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何况他也只是想看一眼齐舒就走,已经订下了明日的行程前往广川县去将姬南给找回来。 当宁四和宁泽到了小院落的门口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两个大汉互相对望了一眼,右手边的那个起身往后走,上了两三层台阶伸手在暗黑的大门上敲了敲,示意里面的人开门。 显然他们是认得宁泽的,不然也不会吭都不吭一声直接就去敲门了。 等侍从将门敲开之后,又有两个大汉露了面,不知道是不是宁泽的错觉,他觉得他们长得模样都差不多,又或许是黑夜里看不清的缘故。 对方面色严肃的盯着宁泽,而宁四也是一副如临大敌般警惕的模样。宁泽则是十分的淡然,看来赵娉婷早就在等着他了。 院子不大,走上台阶进去几步路就看到了里面的房间,坐北朝南方向是两间的屋子,右手边是两间厢房,而左手边则是两棵树,角落还有口井。 从门口直走到房间门口隔了个小院子,看起来就像是将那些屋子给往后给腾了腾,不至于那么拥挤。 虽然院落一点儿大,但是这灯笼却置放的特别多,屋檐上挂了六只灯笼,旁边的书上挂了两只灯笼,甚至于地上,台阶上都放了许多灯笼,用灯火通明来形容完全不为过。 宁泽有些惊讶,但是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心神,而是将心思全部放到了院子正中摆放了张小桌子端坐在桌旁的赵娉婷身上。 同样的场景的却发生在不同的地点,这让宁泽不自觉的就开始警惕起来,上次赵娉婷就是在那暮春酒馆的后院算计他的。 “赵公主,请问齐舒在哪里?可否告知?”既然是来见人的,那自然态度是要相应的放好一点,以免赵娉婷不给他看齐舒。到时候还有一番争论就不好了。 “广寒王殿下真是心急啊,怎么,不能陪娉婷坐下来好好喝一杯?”赵娉婷红唇勾起,今夜她依旧是蒙了面纱,但是确是只遮住了半面,面纱下的红唇勾起,掀起了惑人的笑容,媚眼如丝看的人不禁心旌摇荡。 “本王还有要事在身,还请公主见谅。”宁泽不软不硬的给回了过去,对于赵娉婷,他现在是敬而远之了。 “不忙不是吗?”赵娉婷也没有松口,只是一脸微笑的看着宁泽。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宁泽还是先放弃了与赵娉婷对垒的意思,走了几步,坐到了赵娉婷的对面的,显然凳子和桌上的另外一杯不知是茶是酒的都是为他准备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之后,宁泽很明显有了警惕的心思,他是绝对不会喝赵娉婷准备的东西的,要是再上一次当,宁泽都觉得自己前半生所学智谋皆是还给了老师去了。 “王爷别误会,娉婷习惯了在独自吃茶喝酒的时候多备一份,应对不时之需。”看到宁泽盯着桌子上茶杯久看不放,耸了耸肩解释道。 “嗯。”宁泽也是同样浅淡地应了一声,他不是很喜欢跟赵娉婷交谈,他承认赵娉婷的确是很聪明,每句话可能都夹带着有意无意的什么内涵和暗示,不得不每次都得全神贯注应对对方设下的陷阱,这样太累,他也不喜。 “舒儿恢复的很好,只是这个时辰了应当已经睡了,所以王爷可能不能进去与她交谈一二了呢。” “无碍,我只看她两眼,确认无事即可。” “舒儿的脾气犟得很,我说是王爷告知我让我营救她,她还不信,左右也不知道感谢一下王爷,亏得王爷这么惦记她,实在是太不懂事了。”赵娉婷的语气虽然像是在责怪,但是里面却丝毫没有埋怨的意思,反而带了些微的宠溺在里面,听得宁泽怎么听怎么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无事。”本来他就没有亲自上了齐府的门,自始至终也没露面,加之之前的事情,齐舒不愿意提到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九章 动身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原谅自己,如果要是一直不原谅的话,他该怎么办?一直不原谅的话,那就只能强迫齐舒原谅他了。 想着齐舒的事情的,宁泽不由得就出了神,以至于赵娉婷盯着他玩味地笑都没有注意到。最后宁泽只是透过门缝处看了眼齐舒就被赵娉婷给送走了。 不再是趴在床上的姿势,而是好像被扶着侧着身子休息了,静心凝神去看的时候,宁泽捕捉不到她是否是好好的休息,不免就想推门进去看看,但是却被赵娉婷给拦着了,说是齐舒连日来尽是做些噩梦了,好不容易才睡的沉了些,不要去打扰他。 人家都这么说了,宁泽自然是不好意驳了他的面子,赵娉婷能够让他进来已经是很不错了,毕竟是人家的地方。 于是宁泽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临走之前想着的还是等他从广川县将姬南给一同带回来的时候,到时候就可以一直守在齐舒的身边了,也不至于要受困于赵娉婷,等到齐舒搬进了郡主府之后,他跟齐舒的距离就更加近了,到时候还需要发愁什么吗?完全不需要。 “就不送了,王爷慢走。”赵娉婷姿态袅袅婷婷的走回了原来的桌旁,端起了酒杯饮了一杯之后跟宁泽如此说道。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宁泽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总会觉得赵娉婷的笑容之所以蛊惑众生不是浪得虚名的,他承认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若是不与他为敌的话。 在宁泽走了之后,赵娉婷就回到了齐舒的房间里,像之前那样坐到了她的身边,抚了抚他的头发,然后拿起搁在床头没有看完的书卷接着看。 推门的时候尽管赵娉婷动作轻柔,但是“吱呀”的响声还是惊动到了齐舒。以至于齐舒恍恍惚惚竟然醒转了过来。 因为屋里放了很多灯笼,所以屋里看起来还很是明亮,睡着了再睁开眼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刺眼,不是很舒服。 “怎么了?”齐舒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感觉娉婷好像出去了一趟之后又回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无事,睡吧。”赵娉婷的心情不错,声音也听出来十分的愉悦,忍不住就摸了摸齐舒的脑袋,眼神溢满了温柔,能够这样守着她真好,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只是觉得跟她说说话,聊聊天就觉得安定了下来,不必为什么事情伤神。 “唔,嗯。”齐舒似是而非地含糊应了声,然后就闭上眼睛继续睡去了。 看着她这般安宁的睡颜,赵娉婷欢喜的不行,果然伤口不疼了之后齐舒就是睡得安稳多了。在他的授意下,国医给齐舒开了不少镇痛的药,这些药有的有明显的副作用,即便是这样,赵娉婷还是要大夫用。 就拿赵娉婷自己来说,从小到大也是从不知道多少的药物当中泡过来的,对于药物,赵娉婷倒是没什么觉得纠结的。 只是先前墨竹给齐舒用的药要先停一段时间了,又或许是不用了?赵娉婷的心里陡然升起这样的念头来,但是随后就被自己给否决了。该用的还是要用的,超出他控制之外的事情肯定是不被允许发生的。 这头却说宁泽就那么被赵娉婷给赶了出去之后,是心不甘情不愿,恋恋不舍的在院落外徘徊了许久之后才被宁四给硬是拉走了。 真不知道对着一堵墙有什么好看的。 叹了口气离开赵娉婷的小院落的宁泽,不放心的将送他过来的宁四给催回去,要他去守着齐舒,别来守着她,若是齐舒出了什么事情,他也就可以不用再回来了,也不用再回到齐府了。 宁四被吓得慌忙就回去了。 夜色沉沉,没有星子也没有月亮,正如宁泽的心情一般暗淡,估计这后半夜是睡不着了,明日还要赶紧赶到广川县去,时间紧急,可是又必须装作是公事公办随行出访的样子,才不会显示他的意图。 跟方结在一起多多少少在一起应该是有些保障的吧,出了危险也应该挡在他的前面。宁泽只能这样安慰自己道。 第二天一早,宁泽起了个大早,吩咐福达准备好出行的行李,他已经去信过去了,让姬南千万不要进到广川县里,一定是要等到他到了之后再作决定,而且务必要让姬南跟随军队在一起,半步都不可以离开军营。 轻装简行自然是不需要带太多的行囊,带了些衣物带了几个人之后,宁泽匆匆用了点早饭,其余的都带了些干粮,准备路上吃。 因为福达已经为宁泽打点事务多年,所以对于他的办事能力,宁泽还是十分放心的,等到福达说可以出发那便肯定是万事俱备只等上路了。 夏天天气炎热,宁泽没有舍得自己的青稚马受苦,选择了坐马车。 正当行李搬上马车的时候,宁泽在旁边看着,心里却是在默默思索着等到了姬南身边的时候要怎么说才能他给劝回来,姬南的性子肯定是不会那么简单就会被说动的。 这才是最令他觉得头疼的事情。 怎么办才好呢? “王爷且慢!我家太子妃想要跟王爷说件要紧事。”一个丫鬟走到了王府的大门口,冲着站在门口的宁泽呼喊道。 宁泽听到呼喊皱了皱眉,他刚准备离开了就有人上门找他,这又得耽误他半天的功夫。他想说谁会突然上门找他?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只见华丽的马车里走出了一位头上缀满珠翠,身着绿色流动般丝绸衣裙的女子。是莫兰。 太子妃怎么会忽然到他的府上来了? 宁泽的心里很纳闷,但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保持着过往的冷静理智和谦和冲着莫兰行了礼,称一声太子妃。 莫兰看到宁泽冷淡的样子,面上也有些难堪,但是还是极力安慰自己过去的时候宁泽就是这个样子,现在这个样子也很正常。轻巧的回了礼,仪态十分优雅有礼。 “里面请。”宁泽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过往登他的门的什么达官显贵,平时都是会被拒之门外的,今天既然莫兰都找上门来了,还正巧就碰到他在门口,这也就无法拒绝了。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做出了“里面请”的动作来。 莫兰自己心里也很无奈,看样子宁泽是有要出门的打算,但是眼下事情紧急,她也没办法只能求助于他,毕竟姬南跟他关系最好,不是吗? 至于她撵走他的事情,就默认当作没发生,给忘记算了。莫兰如此安慰自己道。 于是宁泽转身走回了府里,身后跟着的是由丫鬟扶着的,焦灼不安的莫兰。 广寒王府里植了很多绿竹,看起来清新可爱,浓绿诱人。 但是莫兰可没心思欣赏这广寒王府里的美景,心心念念记挂着的都是现在已经到达广川县的姬南。 跟随宁泽来到了待客厅之后,宁泽和莫兰都将自己身边侍候的奴才给打发走,但是厅门却是没有被关上。 外面的太阳高悬,阳光变得越发刺眼了起来,蒸腾的热气开始慢慢沸腾,等到了正午后一个时辰,便是到了一天中最为燥热的时候。 宁泽看着外面的天气有些发愁,不知道姬南在广川县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如此灼热的天气齐舒的伤口恢复会不会有影响。 不自觉的就眉头紧锁了起来,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只得不断按捺住自己的心情,然后拼命安慰自己这并没有什么。 宁泽不算太好看的眼里在莫兰看来完全是不耐烦以及不悦。 不由得心里就更加忐忑了起来,毕竟她还要求着他在姬南的事情上帮忙。 “王爷,我知您与太子殿下十分交好,今日特地想来询问你件事情。” 原本在太子府中还想着要如何如何申讨宁泽的她,在看到了宁泽之后瞬间就变了心情。 她一个妇道人家,在这件事情上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还不是得求着宁泽帮忙多照看照看。 “太子妃不妨直说就是了。”宁泽也知道莫兰的脾性,今日怕是存了质问的心思来的。 “王爷可知我家太子殿下为何要前往广川县?以至于竟然匆匆草率决定就在朝堂上顶撞陛下也要去?”莫兰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明明陛下当时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他并不想让姬南过去的,但是姬南自己却偏偏死活要过去,这到底是谁为什么? 其实她想说的是不是宁泽指使姬南这样做的,这样做分明就是想陷害姬南于不义! “太子妃,当时太子殿下做此决定的时候,我尚且在病中,并不知晓此事。” 宁泽也十分头疼,若是姬南问过他他定然是要加以阻拦的,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 “如此,太子殿下曾经来找过王爷,也不知道竟然有此事吗?”莫兰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的,明明下人汇报过,说姬南在提出前往广川县之前来找过姬南,不可能说是不知晓的。 但是宁泽脸上毫不知情的迷惘却使得她又犹豫了,难道姬南没有和他说明此事吗? 不会吧,依姬南过往的性子来说,对于宁泽是无话不谈的,不会不说他想去广川县平复叛乱的! “太子妃,宁泽若是知情今日就不会打算出发前往广川县寻找太子,将他找回来了!”宁泽也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第200章 意外来信 听到这话,莫兰有些惊讶,没想到宁泽竟然是这样打算的。 “如此?可是真的?”莫兰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 “真的,若不是太子妃上门来,此时此刻我已经是在出发的路上了。”对于这种事情,宁泽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撒谎,干脆就坦然承认了。 “王爷可是也觉得太子殿下此行前去是有危险?”在莫兰看来,暴民之地能够是什么好地方?虽然姬南常常在校场活动,但是这校场也是在少梁而不是在其他的什么地方。 “危险肯定是有一定危险的,但是有方结将军在的话,安全倒也还是有保障的。”宁泽半安慰的说道。 “就是因为有将军在他的身旁,不然我早就追过去了。”莫兰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 “我此行的目的也是想将太子殿下给劝回来,毕竟在外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太子殿下身份又尊贵,总的来说还是放心不下的,若是太子殿下真的想出去闯荡一番,也要等到下次准备充分了之后再出去。” “王爷说的有道理,如此就拜托王爷费心了,若是能够将太子殿下给劝说回来,一定备足了礼品来感谢。” “这倒不必,我与太子殿下一向交好,自然也是为他着想的。”宁泽冲着莫兰点头致意道。 其实,宁泽想的不仅仅是因为广川县是暴民之地,也是由于姬南的身份特殊,出了少梁城之后,不免就少了许多保护,若是有人对姬南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那随之而来的麻烦就连绵不断了,毕竟姬南是魏国的下一代君主。 还有一层原因是因为那广川县里聚集的难民太多,死人和活人同城,后续就算是暴民镇压下来了,宁泽也担忧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事情。 综合考量看来,姬南还是不适合待在广川县,待在广川县的人其他臣子都可以,但是就姬南不可。 “还请王爷早些动身吧,也好早些前往广川县早些将太子殿下给带回来。”莫兰这下也坐不住了,干脆就站起身来,作出想要离去的样子,这样也好不阻拦宁泽的计划,让他早些出发。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送太子妃了,昨晚连夜将手头的事情给处理完了之后早上才得空抽身。”宁泽顺道又补了两句。 莫兰连连点头称是,两人便是一道走出了待客厅,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可以说现在姬南是牵动着整个少梁许多人的心,但是他本人却毫不知情,还在帐篷里面呆着呢。 天气热的让他发疯!每天都是枕着蛇虫鼠蚁睡觉的,召来两个士兵来伺候他的起居,但是大男人到底是不如女子精细的,所以伺候的姬南也并不是很满意。 因为驻扎的地方比较隐蔽,所以每天晚上当姬南出去的时候都能看到帐篷旁边草丛里的萤火虫,一点一点的光亮,走过去的时候便是会惊起大片大片的萤火虫飞腾起来,场景有些壮观。 最初看到的时候姬南海觉得很是惊喜,但是后来连着几日看了,也就看的腻烦了。 最主要的是方结迟迟不肯有所行动。 姬南认为他们带的人很多,所以不存在说打不过对方,不过是小股暴民的势力,大刀阔斧,三下五除二的将他们解决了不就成了吗? 非要拖拖拉拉的,还说什么要研究地形,研究这个研究那个,有什么好研究的?这广川县又不大,他在地形图上看过了,就是个内里凹进去的地方,一片洼地,因为有口好的甜水井所以人才渐渐地多了起来。 广川县建立最初就是个小村子,人员不多,也就是十几来口人,农林牧副渔样样都不行,就是意外开凿了一口井,还是村里稍微有些资财的人出钱挖的。 据说挖了头十米深就出水了,一年四季都是十分甜凉。 刚开始挖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十分好喝,但是也没想着传出去,但是路过的人挑了水吃之后就觉得很不错,一传十,十传百就传了开来,以至于觉得这边水土不错的人都纷纷的跑到了这里来了,最后才是形成了广川县现在的格局。 地图上显示的广川县像是个半开合的手掌,只有一条口子对着外面,背后倚靠的则是千万重山,翻越不过去。 就这样一个地形,怎么可能还需要斟酌? 姬南也不是没脑子的莽夫,只不过眼下越是拖延,这城里的秩序维持的就要晚一些,从而死的人也会更多些,每刻都会有许多的人死去,反正他是觉得不能够再拖了。 但是方结的想法却是跟姬南完全相反的,他倒是觉得此时不宜轻举妄动,反倒是仔细确定好了作战计划之后才能动手。 先前在战场上的时候他就因为这样谨慎行事才得以保全了自己的小命,活了下来,不然早就像那些跟他一样上战场的兄弟们死在他乡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广川县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再根据具体的情形选择合适的作战计划。 在少梁城里舒服了一段时间,到底是不比当初了,住在帐篷里面的方结觉得帐篷里闷的不行,虫子又多,伙食又差,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 眼下正是日落西山,又到了刺探军情的时候了。 每天晚上方结都是会按照批次来分配人手去外面,绕道小路进到里面去查探情况。 根据每天士兵带回来的情报,已经基本上是摸清楚了广川县城里的情况,大部分的难民都聚集于此的消息都是正确的,暴民都是小股小股的,其实说什么暴民,就是像那些土匪流寇,有丁点儿吃食便是会打成一团,打的血流不止,没有人敢阻拦,他们的焦点都是在那点吃食身上。 惨,是真惨,人间炼狱一般,进来县城里刺探情报的那些士兵看到时候都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死人和活人生活在一起,有的则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若是战场上搏杀的情形那彼此都是杀红了眼睛,自然不会是有什么反应,可是若是像是广川县城里这样的情形,死气沉沉的,偶尔有些沉闷,偶尔有些冲突,这样悄无声息的带来的绝望死亡的气息才最是让人觉得窒息和恐慌。 几乎每个从县城里刺探军情回来的士兵都是有这样的反应,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脸色极其难看,除了看到的惨烈情形,因为天气炎热死去的人有的腐烂了,蛆虫苍蝇都滋生了出来,以至于空气中都散发着恶臭的气息,而且是那种久久挥散不去的味道,就算是暴雨降临的洗刷,也难以洗掉那些脱肉的白骨以及腐烂的尸块。 总之,里面的情形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了的,看过的人在描述的时候忍不住都脸色发苦,有的大约是看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之后更是吐了出来,吐的昏天黑地的。 方结每天晚上都是听到回来的士兵这样汇报,说实话都对此有些抗拒畏惧的心理,以至于当方结提出是不是应该即刻进城的时候,他们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上的抗拒。 如果要是等汇报的话,这一来一回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站在帐篷外的方结看着漫天的星点,又瞅了瞅旁边微微发亮的帐篷,不禁摇了摇头,为什么执行任务出来竟然还要带着个太子殿下,除了享受特权耍威风竟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想他当年在战场上的时候,每回齐舒总是会写来各种各样的书信,上面有她的各种建言献策,还有自己调查问询总结出来的猜想。 虽然方结觉得一个女子哪里能够懂得什么是兵书,什么是计谋,但是每回当他遇到问题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翻一翻齐舒写给他的东西,不得不说有的确实还蛮有用的。 要是这个时候齐舒也能给他书信的话,那就好了。 信,书信!? 一个士兵匆匆的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好像,看起来有点像书信。 难不成? 方结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难道真的是像是他猜想的那样,齐舒又像是往常那样开始给他写信了吗? 正当他的心里涌起这样的希冀来的时候,那个士兵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往姬南的帐篷过去了。 随后就是标准性的问候,然后里面出来个人,跟送信的士兵说了什么,里面出来的好像也回头跟里面的也说了什么,送信的士兵就进去了。 因为天色昏暗,所以方结也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他有点好奇,这个时候给姬南送信的会是谁。 所以方结也就没有急着走开,而是耐心的等待着,等里面送信的人出来,然后美名其曰关心太子殿下。不出他所料的是过了一会儿之后一个士兵从里面又走了出来。 方结果断的连忙就叫住了人道:“哎,你过来!怎么回事?”语气十分的威严且具有胁迫力,这士兵很明显是有些胆怯的,双腿都有些禁不住的在发抖。 “是将军!”士兵紧张的说道,不知道自己突然被叫住是为了什么。 但是既然将军问,那就什么都得说了,尽管这是关于太子殿下的。 “刚刚你进太子殿下的帐篷是为了什么事情?可是太子殿下有恙?” 方结故作关切的说道,但是其实他就是想问到底是谁写信给姬南的,最好内容这士兵也是知道的,毕竟刚刚这个士兵不是在帐篷里面待了那么久吗? “不是的,将军,是有人写信给太子殿下,让我给亲手送到太子殿下的手里的。”士兵听到将军关心太子殿下,心眼子实在,所以也就直接说了。 “哦,这么晚了,还收到信,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毕竟是大晚上的,又是太子殿下,要是出了事情你我的项上人头皆是保不住了啊!” 方结故意将事情往严重了的地方说,他看这个士兵哆哆嗦嗦的。看样子是个禁不住事情的。 “不是的!将军,这可是广寒王来的信,太子殿下已经打开来看过了,没问题,说是王爷的字迹呢,将军您放心好了。” “哦!原来是如此,辛苦你了!”方结走进,故作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下轮到这个士兵受宠若惊了。 人嘛,是经不住夸的,一夸就容易出事,一夸就容易多说几句。 “将军严重了,不过是王爷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催促太子殿下赶紧回去呢,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正不太爽快呢,连回信也不想写就打发我出来了。哦对了,好像王爷这几日就要到了,信上好像就是这么说的,太子殿下似乎是很不满意王爷要过来的呢。” 士兵撇撇嘴,有些满不在乎地说道。对于这种大人物之间的事情,肯定是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他只管上级怎么问就怎么说,哪里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呢? “嗯!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将军!”士兵看到将军眼中欣赏的眼神,激动的脸都红了,虽然在黑夜里面看不清楚。 跟将军行了军礼,然后转过了身就跑,姿态欢快地就跟蹦跳的小鹿似的。 待那个小兵跑远了之后,方结眼里原本还有些激赏的眼神也变的阴暗了起来,褪去了脸上的笑意,转变成现在有些凶狠的模样。 虽然这跟方结憨厚的脸极为不相符。 什么意思?催促着姬南回去是做什么?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行做不成事还是觉得姬南跟自己在一起有危险? 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将军,统领众多兵马,怎么可能就负责不了太子殿下他一个人的安危? 未免也太小看了些他吧! 方结顿时就有些不满了,好啊,既然如此,那么他倒是要让宁泽好好长长眼。 他要证明自己不仅可以将广川县这件事情做好,而且还能将姬南完好无损的给带回去。 既然广川县城里没什么问题,那么明日起就直接开拔进驻县城,然后在宁泽赶到之前就直接将事情给处理好了,到时候看宁泽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二百零一章 进军广川 为了趁宁泽过来之前将事情办好,从而得以在他面前炫耀的方结,终于是没有再犹豫了。 “全军明日清晨,即刻出发进驻广川县!” 在所有外出前往广川县城中刺探情报的士兵回来之后,方结便召集了人马宣布道。 所有的士兵在听到方结这么说之后都开始骚动了起来。 拢共这次出行方结带的人马,合三千人,按照之前的形势估计,三千人应该够用了。 方结的副手李威则是在众将士稍微有些骚动的时候提出了疑问。 “将军,我们先前做好的准备都是为了暗夜偷袭取胜,现在如此明目张胆,是不是形势发生了什么变化?!” 李威不敢问的太直接,更不敢表现出是质疑方结的意思,但是为了大局为重,还是多嘴询问了出来。 “的确如你所想的那样。”方结瞥了一眼李威,然后淡定的说道。 他肯定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知道宁泽要过来了,为了在他面前争口气什么的才这样决定的。 虽然事实如此。 站在旁边原本还有些懒散的姬南,一听到他说什么明天就进驻广川县,顿时就兴奋起来了。 终于可以不用在野外忍受蚊虫的叮咬了,也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在房间里洗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最重要的是,姬南觉得自己即将骑上马匹,挥刀奔向那些暴乱的民众,自己的身姿定然是十分英勇的。 想到姬南就觉得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轻松愉悦,不再那般不耐烦焦躁不安了。 方结终于开窍了,姬南觉得很欣慰。 夜色隐蔽的缘故使得方结并不能看到姬南脸上的表情,但是对方散发出来的喜悦的感觉方结还是能够体会到的。 哼,不过是为了邀功而已,从来没有体验过人间疾苦的姬南怎么会知道暴民的恐怖。 方结有意将士兵汇报回来的事情给隐瞒了下来,什么都没有告诉姬南,他想看看这不经事的太子殿下看到那种悚然的场景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 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军队略作了一番休整。众将士今夜都没有入睡,就等着黎明的来临,这样他们便可以冲入城中拿下那些暴民。 对于他们来说,接到的命令就是制服那些在城中作乱四处流窜的暴民。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变成暴民,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军令如山。 那些刺探情报归来的士兵则是有些沉默。因为他们都亲眼看到那人间炼狱是什么模样了。 没有轮到排出去的人则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明天要看到的是怎样一副光景。 与此同时,宁泽已经出发了,正在拼命往广川县这边赶,期待在任何可能发生的的危险事情之前,将姬南给成功带回。 希望姬南已经看到他给他写的信,能够稍微等等他,不至于那么冲动。 结果呢,结果姬南非但没有听从宁泽的话,反而是坚持要去做这件事,这也是后话暂且不提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整个军队就被拉起来跑了。 想象中的激烈场面并没有出现,广川县的城门被他们轻而易举的就打开来了。 根本就是没有人值守的状态! 当初不少士兵也是报告了这一点。但是方结却担心是不是那些人的陷阱,所以才迟迟没有动作。事实证明真的没有人在守着这座城,也没有任何人企图攻击他们。 所有的士兵都手持武器警惕的看着城中的情形,不过是才有走了百步的距离而已,他们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房屋建筑已经是十分破败了,入眼的四处皆是一片狼藉,像是被土匪洗劫过一般,被搜刮的干干净净。 原本做生意的那些摊子棚子都坍塌了,被冲的七零八落,悬挂在铺子旁边的那些布旗杆子也被扯到了旁边,踩的七零八落的,有些店铺牌匾都被扯下了一半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样子看起来好像随时会砸到人。 每家每户的大门都是敞亮开着的,门也是被卸下了放到了旁边,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是个什么内容。 但是光是城中的这种毁坏现象并不足以使他们觉得震撼。 整个广川县的头顶上空都是罩着一层死亡的阴云,压抑的人喘不上气来。 有些人趴在地上。 有些人正面仰躺在地上。 有的人艰难地在地上匍匐爬行,破烂的衣服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肉,很容易想到这是些扭动的蛆虫。 有些人则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互相携着拥抱着,然后警惕的看着来到此处的将士。 将士们被看的心里直发毛,那些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的时候射出的是如狼般发绿的眼光。 无论是谁接触到这种眼光都会忍不住一阵颤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然后迅速躲过注视着他们的眼睛。 这应当就是汇报上来的说的那些难民了吧,看着确实挺惨的。 衣衫褴褛、面容黑瘦、这还是大热天,他们就瘫在路边牙子上,随意找了些荫蔽遮挡的东西。 他们为什么不进到里面的屋子里去?难道屋子里有什么吗? 正当他们越往城里的深处的地方走的时候,对于这些异象也更加警惕里起来。 真够叫人恶心的,活人竟然和死人就住在一起。难道不知道将那些尸体入土为安吗? 还有,这些难民中为什么一个孩子都没有看到,稍微年幼些的都没有,大多是老人和女子,成年的男子也很少。 剩下的就是些躺在地上的尸体了,除了人的尸体,偶尔还有些动物的尸体。 不过那些尸体大部分已经被啃食干净了,有的人的尸体也是没被啃完,留下了腐烂发黑发绿掺杂着血肉白骨的爆炸,皮肉里外软软蠕动的是那些滋生的蛆虫。 散发着恶心瘟臭的气味。 没错,这城里弥漫了极其难闻的气味,呼吸之间都觉得十分辣嗓子,忍住不呼吸的时候脸又憋的通红,又呼吸了一大口,就觉得更加恶心了。 突然,不知道是谁,竟然发出了一阵干呕,以至于停下了脚步开始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可能是他早上贪吃了不少东西的缘故,吐了一大滩。 一个士卒的呕吐瞬间带动了其他人,其他人也是开始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如果呕不出来东西的话,那也是吐了一地的酸水。 真的,太恶心了,没见过这么恶心的情景的,要是早知道是这种结果的话,打死他们也不会来的。 方结阴沉着脸转身回头看着一个接一个呕吐的士兵来。 虽然他自己也想呕吐,但是却硬生生忍住了,身为他们的将军,自然是要做出表率来的。 示意身边的人举旗号令队伍停下休整,显然现在是已经无法往前走了,看着士兵一个个吐的昏天黑地的样子,只觉得烦躁。 这个广川县城里绝对有问题,不仅是周围这死腐的模样,方结的心里有些隐隐不祥的感觉,这种嗅到危险的感觉跟他数次在战场上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直觉提示方结此时应当憋出广川县城,不应该再往里面走了。 行了号令,整个三千人的队伍便是停了下来,原地不动站着听候号令。 方结看到旁边皱着眉脸色十分难看的姬南,不由得心生一计,要么干脆就借着这太子殿下的名头离开这里好了,这样也就不存在他心生怯意想要后退的意思了。 方结正想开口说的时候,旁边却瞬间出现了异动。 那些路边上的活人正缓缓的站着走过来,或者爬过来,动作极其呆滞缓慢,这也不足为惧。 可是,就在那些看起来黑咕隆咚的店铺里面,却不知道怎么了像是捅了马蜂窝倾巢而出。 许多头发蓬乱眼睛猩红的男子从暗处动作极其迅速的窜了出来,脸上是贪婪欲望疯狂的神色。 方结看的心里一抖,这些人似人非人,似鬼非鬼,遭了!遇到真正的的暴民了! 方结还在安慰自己他们并没有带武器可能会稍微好对付一些的时候,却见那些难民做出了意想不到的动作。 三千兵士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吐了出来,他们的脚下都是他们吐出来的污秽物。 而令人惊讶又恐慌的是,那些从店铺中窜出来的难民一个接一个你撞我我撞你的跪伏在地上,然后开始用手吃起那些士兵们呕吐出来的东西。 这一幕看的在场的人忍不住又是一阵狂吐,本来呕吐出来的酸腐味道已经够让人恶心的了,这下这些难民竟然趴在地上吃起了他们吐出来的东西,连牲畜都不一定愿意吃的东西,他们竟然就这样吃了起来,这能不让人觉得恶心吗? 士兵们这下又开始大吐特吐了起来,方结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他身边的姬南也开始突然吐了出来,拦都拦不住。 广川县城里于是就展现出了这样一幕令人觉得恶心惊吓又不可思议的场景。 当史官们记载此次事件的时候,用的是人间惨剧四个字来形容的。 当时目睹过此次事件的士兵后来回忆起来的时候,仍旧是惊恐和不安瞬间充盈了胸膛,以至于仍然是连连摆手,闭口不愿意再提起了。 谁又能想到小小的广川县城里竟然能够埋藏着这样一桩祸事,以至于带来了后续更为严重的影响。 第二百零二章 人间炼狱 而那些当初隐瞒不报的官员,则都被深刻的记在魏国的历史大事记中,遗臭万年! 方结面对着这样的情形,不免也是慌了手脚,队伍的后半段已经出现了骚动,但是他现在在队伍的最前端是看不到的。 有些人因为没有抢到那些呕吐物,转而开始把目标放到了那些士兵的身上。 双手开始摸索到那些士兵的身上去了。 但是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愿意被浑身散发着脏臭气息的人给抓着呢? 那些难民饿了那么久,失去了正常的生活,连意识也变的不正常了起来。 手中的力气大的下人! 旁边的士兵见状自然是想要帮着他的战友的,于是就用手上的武器给了那个难民一下子,让他从战友的身上下来。 难民吃痛,扒着士兵的双手自然也是放了下来,头皮被磕破了,汩汩的鲜血流了出来。 这个难民看起来是个年轻的男子,脏兮兮的脸,蓬头垢面十分邋遢。身形瘦削,眼睛像是两条缝一般狭长,被打了之后呆愣了半天,直到闻见血腥味的时候,头上的血液流经他的眼睛脸颊到了嘴边。 这个难民不自觉的就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咸腥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诱惑香甜,舔了舔之后,食髓知味的他竟然伸出手去触碰自己流血的地方,然后用手指小心的揩下来一点,然后将手指伸进自己的嘴巴里,咂了咂,细缝眼就更加看不到了。 这幕看的两个士兵也怕了,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给挪出些空子出来。 这时候其他的难民也发现了,一个个如同饿虎扑食般冲了过来,将那个年轻脑子一把给按在了地上。 年轻男子头上的伤口像是打开来的诱惑源泉,只等着人大口大口啜饮。 士兵看见了,看见了令他整个人都快疯掉的场景。 有个中年健壮的男子,极其力气大,将围堵上来的其他难民给推开了,用牙齿咬,用腿蹬,用脚踹,用手爪,总之,无所不用其极。 最后,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如同看待心爱的女子般温柔的抱住了,年轻男子的头,然后他的嘴唇轻轻覆盖了上去。 吮吸的温柔又珍惜,像是舍不得那些血。 旁边的难民并不想就此放弃,他们也想同这中年男子一样,能够喝到男子的血。 焦渴的眼神如同那离水的鱼儿一般,垂死挣扎仍然不想放弃。 当中年男人吮吸的正激动的时候总不忘回头过来看看那些人,用极其凶狠的眼神警告他们,这是他的猎物,谁都不许碰,谁都不许染指。 旁边的士兵吓得站的又远离了两步,看那几个难民对着那个被按倒的年轻男子下手。 他们被吓得站在旁边不知所措,也忘记了自己的指责,应该是上去进行阻拦的,但是他们却并没有阻拦。 当血液被吸干的时候,中年男子明显就焦躁了起来,没有那咸咸的充满香甜气息的血液可以喝了,一点点血渍都不剩了,年轻男子脸上的脏污也被他一并给舔舐干净了。 正当士兵们揣测他们差不多该收手将这个年轻男子给放了的时候。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中年人用自己尖锐的牙齿,柔软的舌头探索伤口破裂露出的皮肤,然后龇牙咬磨着,企图让伤口变得更大些,血液也流出的更多些。 只听得一声惨叫,年轻男子的头皮被撕下个角,而中年男子的牙齿间还存着他撕下来的皮肤。 嗜血疯狂的眼睛射出贪婪和得意的眼光,狰狞扭曲的面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的恐怖,以至于看起来不像是个人,而像是个地狱里来的恶鬼。 其他的难民好像是被惨叫更加刺激到了,于是推搡拽拉的动作更加疯狂了。 旁边的士兵被刺激的说不出话来,除了还想往后躲,不知道该怎么办。 队伍中的其他人也是这样,那些难民伸手朝着他们很明显是为了要找吃的,为了拜托他们的纠缠,有的还有些干粮的也是毫不犹豫的就拿了出来,扔到了旁边让他们自己去争抢。 但是难民的数量明显是太多了,以至于他们身上带的食物根本不够分。 用来赈灾的粮食都在分批次往这里调拨,还在路上,而他们的粮草现在暂时还在城外,幸亏没有带过来,不然岂不是都被抢光了? 这个时候方结的命令也下达了,全军出城去,到外面纠结集合。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尽管难民们将队伍稍**散了些,但是也是因为一开始的时候队伍受惊了,以至于都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反应过来了,上头又领导了,所以整个队伍就纷纷调转了方向,然后朝着刚开始来的方向行进。 难民们有的还紧紧抓着士兵不放,无奈有些士兵就只好动用武力将他们给拉开。 先前入驻到城里的时候,将军就已经说好了,不允许对难民动手,他们需要制服的是那些制造混乱的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初知道是因为涝灾使得他们流离失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同情心,接连几天的走访调查更是发现这些难民所处的境况真是惨不忍睹。 想他们之前在少梁的时候还是一片祥和安宁。来到广川县就如同一下子掉进了地狱,这等落差,任凭谁也不能一下子就接受了。 何况就在刚才,这些难民竟然捧起他们的呕吐物吃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呕心,不由得赶往出城的脚步也加快了起来。 前后不过才走了一会儿,到城门的距离不远,所以军队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方结以保护太子的安危以及城内环境恶劣为由勒令退出城外驻守。 按照他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经验,遇到陷阱埋伏什么的,断然是不能在队伍的最前面以及最后面走的,只有中间的位置才会相对安全一些。 所以方结也不客气,直接翻身上马。然后从队伍的最末端往中间跑去,当然,尊贵的太子殿下还在,所以姬南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如果出事的话,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选择今天早上开拔入驻城里很明显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没有亲身体验到城里的恶臭味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还以为是士兵故意夸大其词。 没想到真正到了城里的时候,才不得不承认,士兵们形容的已经是很委婉了。 本来按照方结的计划是什么呢?雄赳赳气昂昂开赴进城里,让所有受灾的难民看到他的到来,如同看到天神下凡救世一般。 所有人都会匍匐在他的脚下哀求他的怜悯。 当然,他会表现出十分仁慈的模样,然后施舍他们。 姬南也会惊讶于自己的大将军威风,将士们会更加爱戴和拥护他,而那些受灾难民则是会膜拜他。 等到宁泽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已经把广川县整治好了,暴民都服从于他的指挥歌功颂德于他,想想到时候宁泽的表情,还有回去禀报时陛下一定会重重赏赐于他。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比稳赚不赔的买卖,方结真的是激动的情难自禁。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没想到进到城里的时候,事情发生的简直出乎意料乃至超乎想象。 天呐?!这些如同牲畜一般丧失理智只靠本能找食物的难民就是他想着的要膜拜他的人? 空气里散发着的腐尸的恶臭气息令人作呕,他几乎是捏着鼻子说话的。 当他提出说先撤离的时候,他没有错过姬南眼里一闪而逝的鄙夷眼神,但是这是他的错吗?太子他自己不也是捂着口鼻想吐吗? 方结当下的感受真的如同吃屎一般,就好像他披挂上阵以后,以为要迎接的乃是极其强大的对手。 可是谁知道呢?来的竟然是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糟老头子,而且还不止一个! 活生生的把他给熏跑了。 他像个逃兵一样,有些难堪。 但是眼下循着动静跟过来的难民开始越来越多,以至于他无暇再去思索这些。 原本还是方结的人数占优势,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慢慢的就变得难民的人数好像多过他们的人数了。 而且好像人数差距越来越多了,这令方结感觉到有些担忧,必须要加快脚步出城了! 方结匆匆往队伍中间的位置骑马赶过去,他的身后还匀出了一小队的人马,是用来专门保护姬南太子殿下的。 正当他们走到队伍快三分之一处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忽然传出了惨嚎! 方结吓得差点没有从马上落下来! 哪里来的声音?!怎么突然又有了变故?天老爷诶!能不能让他好好出个城啊! “吃人啦!!!啊!!!”又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方结的心突的一跳,四下查看声音的来源。 一个士兵瘫倒在了同伴的身上,手却指着一个方向,面上十分的惊恐。 方结不明所以的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看到一堆人围成了一个圈,脑袋使劲往中心钻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方结不由得觉得十分奇怪,待他再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那群人的身下竟然渐渐的流出血液来。 暗红色的血液在洁白明显的方砖上看起来格外的毛骨悚然,这还是在大夏天啊!没把人热死就不错了,为什么竟然让人觉得脊背发凉呢?! 第二百零三章 遇袭 “将军!!!吃人啦!!!”出声的士兵显然看到方结过来了,顿时就冲着他叫喊道, 听到自己士兵的呼唤,方结当着众人的面有些拉不开面子,但是实际上他是并不想管的,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拉开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士兵所说的那样,是吃人了,但是既然流血了话,那肯定是要看看的,没法不管。 几个胆子大的听到将军这么命令了,也就硬着头皮上了,强行让自己把那群恶臭的难民给拉了下来。 尽管碰都不想碰他们。 把人拉开来以后,方才露出了里面的全貌。 一个男子横躺在那里,露出黄巴巴的皮肉,瘦的跟个皮包骨头似得,身下的血液却开出暗红色的花朵。 至于为什么是男子,是因为他正面的衣服已经被悉数剥离了,不该露出来的都露出来了。 待人仔细看去的时候,令人惊恐的一幕发生了,那男子的大半张脸被啃吃了,两只眼眶空空如也,原本细缝般的眼睛被挖开了两个大洞,不断的有红色的血浆流出来。 这个男子已经死去了,他的喉管被咬破了,断裂掉的喉管刺了出来,触目惊心。而身上多处也有了咬噬的痕迹。 而那些被拉来的人的口唇上,龇着的牙都是血肉,张牙舞爪的样子很明显还想着继续回到男子的尸体上去咬噬,不情愿就这么被抓回来。 原来,真的是吃人…… 人群一下子骚动了起来,这些难民吃人!怎么办?!!快跑!! 快跑!!!跑啊!! 几乎所有人的脑袋里冒出来的都是这两个字,但是人一慌乱就容易出事,就容易晕头转向失去方向,以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似的。 最糟糕的还不是慌乱之下怎么逃出去的问题,而是骑在马上的方结惊恐的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悄悄地被难民们给包围了! 人群我涌动的时候他们没有走,现在被包围了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遭了! 方结不得不痛苦的承认自己贸然进城被证实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早先在出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广川县里的难民众多,不知道藏了 “保护太子殿下!!!!将士们!!朝城门口冲出去!!!”方结大声喊道。 将士们听到方结的话,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一个个都往来时城门的方向冲! 姬南受到那一小队人马的保护,有人在前面开路,但是也行走的较为缓慢。 距离大部队渐渐地拉开了距离。 人着急也没办法,原本还十分空旷的街道现在已经塞满了人。 黑压压的一片,而且还是衣衫褴褛的要占了多数。 这些人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而且就知道死命的扒着他们寻找吃的。 方结心知肚明如果再不冲出去的话,到时候被越来越多的难民给围了起来的话就麻烦了。 倒不是说这些难民有多少杀伤力,而是就是因为人多,人潮都能把人淹死。 怎么办?!失策了!!! 慌乱间只顾自己摆脱人潮的方结丝毫没有想到身后的姬南太子殿下是什么情况,他只是想到了自己。 若是姬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他也能说是自己指挥军队,没有能够顾及到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自己乱跑的,已经派了周密的人马去保护太子殿下了,可若是还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话,那也没办法。 反正不是他的错! 而这个时候的姬南看着前面的军队离自己越来越远,恨不能自己踩着阻拦自己的那些人头之上飞过去,然后追上他们。 跟方结十分相似的是,姬南也认为这些难民就跟个腐尸追逐他一般。实在是太恶心又渗人了。 他没想到人被逼成这样极端环境下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原本他想好的在难民面前展现的大无私的仁慈之情,在暴民面前展现的大无畏的慷慨壮举。 可是这些通通都化成了泡影,那些无情蜂拥上来的人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仿佛就是对着他的无情的示威。 姬南的心里不禁泪流满面,要是知道是这样知道下场,他铁定不来了!而且现在还陷入了被方结拉下的尴尬境地。 等他出城门了定然要好好声讨一下方结。怎么能弃他于不顾?欺人太甚! 但是眼下抱怨归抱怨,最重要的还是先出去再说,如果出去都不能出去,那还讨屁的声讨! 正在他焦头烂额伸长脖子极力探头张望的时候,危险已经悄悄地接近他的身边…… “禀报王爷!前面就是广川县城里了。我们现在就进去吗?”一个侍从匆匆从宁泽对面的方向小跑着过来,是探路的人回来了。 只见他在离宁泽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然后冲着宁泽拱手抱拳汇报道。 “直接冲过去!”宁泽毫不犹豫地说道,他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今天早上的时候到达了广川县境内,但是缺被告知方结带领军队和太子殿下已经进入到广川县城里面了。 这让宁泽不由得更加担心了。 就在昨天,他收到的飞鸟的消息,约摸有好几股势力的人乔装打扮成难民的模样潜入了广川县城内。 宁泽及时安插了一部分人手调到了广川县城内,然后又向陛下申请从各处抽调人马增援广川县城,不日即可赶到,另外一方面宁泽则是自己押解了一部分干粮,跟在自己的车队后面,虽然不多,但是在宁泽的计划里面是明显够用了。 其余的大批粮草还在调集当中,但是也是尽可能的赶往广川县,预备用来安抚那些难民。 情况的严重性远远超过了宁泽的预估,为了防止出现不可挽回的问题,在赶往广川县的路途中,宁泽是半刻也不能休息,思索着每一步的计划安排执行下去。 如果不是姬南贸然蹚浑水,这件事解决起来本应该没有这么麻烦的。 就光凭一点来说,少梁城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从未离开过少梁城,平日不在课堂就是在校场,出行也必定会跟陛下一道出行,别人哪里有可趁之机? 现在倒好,跟着方结的三千人马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直接来到了局势复杂的广川县,这怎么可能不被人盯上? 问题在于,为何广川县会成为难民的聚集地?而且还是有极其庞大不可测算的人数在。 之前发生涝灾的时候又是怎么被瞒的严严实实的,半点风声都没透露出去? 最后,哪些势力会盯上姬南,又是为何会盯上姬南?现在能够查出来的只有姬雪一个人,因为姬雪做事疏漏很容易给人可趁之机,以至于被查到。 那么,其他人呢?这些势力里面又有哪些人呢? 退一步说,姬南如果被除掉对哪些人有好处?! 但是宁泽心里清楚,有他在的话他绝对不会让他出事的,魏国现在的朝堂不能乱,外部的局势已经是剑拔弩张了,如果这个时候魏国自己再内讧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 身后的人得了令驱使自己的马匹更加用力了。 一队人马便是这样急匆匆的像广川县城里冲去。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姬南的脸色此刻十分凝重,他身边的人因为保护他已经被屠杀殆尽了。 刚刚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小兵为了保护他甘愿替他挡了一刀。 这些刺客就跟不要命似得往上冲。方结分配给他的人还有他自己的人都跟割韭菜似的就是上去送死的。 如果不是他骑在马上看到有人亮出了刀子,被他发现了,此时此刻他已经是命丧黄泉了。 还好是慌忙从马上跳下来的时候借着马匹方才躲过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他身边的人都已经没了,而刺客都没有折损几个,他双拳难敌四手。 怎么办?要么呼唤方结过来救他? 对面的刺客好像发现了姬南的心思,为首的冷冷道:“太子殿下,我等也是等奉命行事,九泉之下冤有头债有主,还请不要找错了人!” “谁要杀我?!”方结脑筋动的飞快,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得救的机会也会更大一些。 “得罪了什么人太子殿下心里有数吧!受死吧!” “慢!!”看这些刺客不容分辩的拥挤上来的时候,姬南有些慌,往后退了两步,但是身后有那么多的难民挤着,所以他又走不动。 咬了咬牙,闭了闭眼睛准备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虽然就这么死的话,有些憋屈,但是或许他真的命该如此。 当时父王强烈不同意他来的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就是因为猜测他可能会遇到不测吧。 如果父王知道了,肯定是会怒其不争吧。 姬南的心都凉了。 “有吃的!!!有吃的!!!!有吃的!!!!!!”声嘶力竭的声音,听着像是从右耳侧的高处传来的。 众人的吸引力都被这道声音给吸引过去了。 最激动的要数难民了,原本已经是摩肩接踵了,现在直接是发展成了暴动了。 原本要跳过来刺杀姬南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动给拦着了,阻挡了去路。 姬南一看逃生有希望,连忙就顺着这些难民流动的方向一起走,反正他们去的方向也是城门楼的方向。 有吃的了?是什么意思?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刺客正面带狠辣之色看着姬南。 可惜他们有心无力,遥不可及,所谓成也暴民,败也暴民。 姬南觉得自己的脚下时不时的就踩着发出“吧唧”的东西,有软有硬。 他不敢猜测那些是什么东西,身边的恶臭也几乎是故意的忽略掉。 逃命要紧。 姬南这算是真正体验到了,在生死关头,贵族和平民都是一样平等的。 等他好不容易顺着人流到了墙根底下的时候,他才明白之前声嘶力竭的有吃的了!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有人顺着城门楼将吃的直接倾倒了下来。 都是馒头包子干粮,糙的能把人噎死的那种。 但是对于饿了许多天没有吃饭的这些难民,自然是十分渴求的。 当这些干粮落到地上的时候,难民们纷纷低下头来去捡拾。 不知道为什么,姬南忽然好像有一种喂猪的感觉,另外,刚刚在城门楼上喊话的人是个人才,这么大声音,这嗓门得多亮多高啊。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救了自己的命,回去之后定然是要好好嘉奖一番。 不知道过了多久,姬南再回头看那些追逐自己的人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已经不见了。 姬南也陡然发现,他顺着人流走着走着,竟然发现前面不远处就看到了魏国军队。 胸腔里陡然冒出来一股无名火来,这个方结,竟然敢就这么把他丢在难民堆里! 难民们都去忙吃的了,所以姬南寻了个空子从难民堆里跑出来,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裤腿上竟然已经沾满了腥臭腐烂之物,恶心至极! 姬南瞬间就被震惊到了! 后来,当姬南顺着士兵的指引绕道城门楼上去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干粮之举竟然是宁泽带来的! 是宁泽及时出现救他于水火之中的! 原来他还以为是方结想出来的招数,还想说些小子不讲义气,但是脑子还是挺好用的。 原来是宁泽做的啊!怪不得呢! 如此甚好! 本来就是应该在城门楼上的,看这高高的城门楼上,从上俯瞰下面为吃食奔走的难民,姬南不得不由衷的夸赞宁泽,果然还是他有办法。 按照他太子殿下的身份,也应该是现在这高处俯瞰众生的,下面召来士兵也把守住入口定然是守得住的。 哎,都怪方结太笨,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带着他一起瞎跑,还将他就这么无情的给抛下。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当初齐舒没有嫁给他真的是走运了!谁会看上这种人?回去他就说服父王撤了他的职! 等姬南看到宁泽和方结两个人现在一起的时候,原本欣喜的脸顷刻之间暗淡了下来。 “宁泽,你怎么来这里了?”姬南说这话的时候不觉有些紧张,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搓,尽管现在他浑身上下看起来挺狼狈的,刚刚还差点遇袭! 宁泽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看的姬南心里发虚。 第二百零四章 得救 宁泽看着姬南激动的表情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姬南走到近前的时候看到他表情不对,知道他是计较自己擅自离开少梁跟随方结来到这里不满了。 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局促还有些紧张,可是看到宁泽旁边的方结的时候,则是变成了愤怒。 未等众人开口,姬南率先冲着方结开口道:“好啊!方将军,我想你是有勇有谋的,面对这些暴民自是不会慌乱,没想到竟然会将本殿就这样抛下!擅自带军逃跑!实在可恶至极!” 方结看到面前搞得狼狈不堪的姬南,顿时也有些尴尬了,因为确实他忙着指挥军队,以为那队人马保护太子肯定是不会出问题的。 “太子殿下,这不是因为暴民太多,属下就算是想到太子殿下身边,但是也被人流困的动不了啊!”方结故作为难地说道。 与姬南不同的是,姬南是真的从内而外都是憨直的没有太多心计,而几年的军旅生活却让方结明白,唯有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即便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当下这个情况,方结还是觉得保全自己最为重要。 责难他只顾自己的人很少,因为他们大多都已经死了。 如果今天宁泽没有出现,估计姬南也是凶多吉少了。 而活着的方结也是有无数的借口可以用。什么叫死无对证?这就是了。 “此地不宜久留,撤军十里。” 许久没有说话的宁泽忽然说道。 方结刚想反驳,凭什么?这是他的军队,只有他自己才有资格驱使,宁泽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喝令? 他带的人马也不多,物资也没有,那些干粮全部被他让人从城门楼上天女散花给丢了出去。 真浪费! 可是方结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宁泽急中生智将干粮全部拿出来吸引难民过来,他又如何从那些难民堆里逃出来? “本殿下要沐浴!!实在是太恶心了!”姬南将自己的两只胳膊给抬起来,然后仔细嗅了嗅自己神色的味道,皱着眉头十分嫌恶。 “嗯,走。”宁泽理都没有理会方结,径直带着姬南离去了,半个眼神都不给他。 方结是恼怒的,因为当他好不容易从难民当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却被宁泽的人给一把捞到了城门之上,而在他的身边没有姬南。 眼下要是被宁泽给参上一本,方结自己心里也清楚,铁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而他百分百确定跟他过不去的宁泽铁定是会告状的,绝对会告状的! 想到这里,方结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为什么就这么巧被他给看见了,而且姬南竟然还跟算好了似的出现,如果不是他早上跟姬南一直待在一起,之后被难民们冲散,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这两个人串通好了的,要来对付他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带姬南一同出行,本来陛下就不同意,怕给他添乱,偏偏那个齐尚书要来瞎掺和,害得他受这么多负累。 要是宁泽给他告发到陛下那里,知道他方结为了自保然后将太子殿下给撇下,这儿子重要还是臣子重要,这不是很明显儿子重要吗? 可是要让他去求宁泽,这是杀了他他也不愿意做的事情,简直就是耻辱。 想到这里,方结的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但是眼下他又能怎么办呢?只得硬着头皮跟他们一道走了。 虽然丢人,但是也没有办法。谁知道暴民会这么多,早知道是这种情况的话,就多带点人马过来了。 于是方结就跟着姬南他们的方向追赶了过去。 在宁泽的带领下,他们退出了离广川县有十里路远的地方驻扎下来,搭起了帐篷,生火做饭。 姬南也终于可以美美的洗个澡,除去身上的污秽。 宁泽则是在另外一间帐篷里处理公务,他的脸色很不好,明明书信已经送到了姬南这里,也应该明白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但是还是他没有听从他的话,擅自进入广川县。 如果他再来迟一步,姬南很可能就已经遇害了。 身为太子殿下,难道就一点没有危机意识吗?这不禁让宁泽觉得特别头疼。 现在看情况,他应该是不用再劝说他跟他一起回去了,这狼狈的模样,方结也是,竟然可以抛下姬南自己独自逃跑。 姬南洗澡就洗了两个时辰,估计身上的皮都要被搓下来了。 直到他洗干净了之后,他才犹犹豫豫地去找宁泽,想着是不是要跟他解释一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要她觉得这件事情,错并不在他,在方结身上。 如果不是方结擅自做主,他们也不会在大早上就冲到了广川县城里。 按照先前的想法,不是说要在晚上去偷袭的吗? 现在方结大早上就带着他们明目张胆的冲进了广川县城里这不怪他还能怪谁。 姬南搓着手,在宁泽的帐篷外面等了许久,直到士兵都忍不住想要替他去通报的时候,他才下定决心走进了帐篷。 一进去就看到了宁泽黑沉的脸,机难不仅有些犹豫和害怕。 “你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了?”姬南磨磨蹭蹭的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陪着笑脸说道。 “如若我不来,太子殿下可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宁泽干脆的合上了手中的公文,一本正经的看着姬南说道,脸上的严肃之色看的姬南有些发毛。 “我知道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但是我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会变成哪个样子呢?我的书信殿下不是已经收到了吗?为何还要跟着方结一起进城,还被他甩在后面。” “是收到了你的书信没错但是经过这两天的侦查我们并没有在广川县城中发现什么异常。”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异常吗?被那群难民围攻被人刺杀?” “你怎么知道我被人刺杀?”姬南你要的邓大双眼看着宁泽他明明被人为在难民堆里堵着,那些刺客就算是宁泽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也不可能看见。 “从我出了少梁城,我就得到了消息。” “什么消息?” “已经有好多股势力悄悄地涌入了广川县,你以为他们是冲着谁来的不是冲着你来的难道是冲着我来的吗?” 这话说的姬南一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居然是这样的,那么多人想要杀他? “我当时去过你府上可是你不是生病的嘛所以我就没有问你。”姬南有些委屈的说道。 “什么时候福达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估计他也不知道我是为什么事情来。” “明日即可启程和我一同回少梁。”宁泽有些烦闷地说道。 “那广川县城里面的难民怎么办?” “你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证你还想着别人。” “可是我此行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吗如果没有办好岂不是要遭人耻笑。” “耻笑也总比你丢了性命的好。” “你是不知道,这广川县城里面是有多惨,直到现在我还觉得我身上有腐尸的味道。” “我以为你在去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广川县城就是个死城,没有腐尸才奇怪。” “不仅仅是这样,我听有的士兵说他们还生吃活人的。” “生吃活人?” 姬南看到宁泽有兴趣的样子,本来坐的远远的位置又往他的方向拉了拉,靠近了些。 “刚刚我沐浴的时候听到的,说是一个士兵看到一群人把一个年轻男子活生生地给吃掉了。” 听到他这样说宁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来广川县城的难民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粮草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明日就要到达。这里的后续事情交给方结来处理,你跟我回少梁。” 宁泽已经不想在这里多待了他现在此刻只想着赶紧回去。 “说到方结这个小人简直要把本殿下给气死。” 宁泽抬了抬眼皮,伸手拿过一支毛笔,又抽出了洁白的纸。“你说吧。”看样子是要记录在案了。 看到可以告状了,姬南瞬间就来了精神。“宁泽,你不知道他到底有多过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贪身怕死的男子……” 他呱啦呱啦说了大半天,一堆形容和修饰的词语都自觉被宁泽给忽略掉了。 剔除无用的东西,露出来的都是筋骨,配合姬南长篇大论的吐口水之后,宁泽终于是将这篇“告状词给写完了。” 待他写完了以后,姬南忙不迭的就将那纸给抓了过来,看看宁泽是怎么写的,够不够生动,能不能将他的愤怒展现出来。 “你接着说关于那些刺客的事情一字也不要落下。”宁泽重新抽出了一张纸,专门是打算记录刺杀姬南的那些人的讯息。 姬南有些怏怏不快,但是还是乖乖地把他所经历的那惊心动魄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从他的话里宁泽能够感觉到这些人都是提前有预谋准备好来的。 姬南出行的消息许多人都知道,所以只要提前一步在姬南进入广川县城之前准备好那么就可以伏击他了。 但是根据姬南所说目前只有一个势力出现那么其余的势力又会怎么样行动呢。 所以当下最好的决定还是立刻将姬南给送回少凉城这样在天子脚下定然就不会刺客就不敢太猖狂。 “事不宜迟明早就走,今晚你好好休息一晚然后我们连夜赶路回去。” 至于这么夸张吗?姬南心里想的简单,但是想到别人对他露出来的明晃晃的刀子他又不敢这么说了。 第二百零五章 动了杀心 不是说他害怕那些人,只不过平时在校场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别人也不敢真的对他动刀子,出来这一趟他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原来以前的自己就是个纸老虎,遇到真正的危险一试可以看出来了。 亏他在以前还以为自己真的很厉害,现在不仅打不过别人,为人处事能力和方法也不如别人。 “那好吧那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吧。”姬南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这里,毕竟看起来他好像给宁泽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但是方结你打算怎么处理。”姬南生怕他放过方结,不由得又嘱咐了一句。 “此事等回去之后再进行商业暂时先不管他。”宁泽自己手头边的事情都管不过来了哪里有空去管别人的事。 “你也不要操那么多的心了老老实实的待在帐篷里哪儿也不要去。” 外面的刺客势力防不胜防,宁泽担心姬南如果出去了便是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怕什么我们人多势众,就算是正面与他们对垒那也不会怕他们的。” 有宁泽在,姬南瞬间就十分自信而且有些膨胀了。 因为从小到大姬南决不了的事情宁泽都可以帮他解决掉。 在姬南的心里宁泽无所不能。 “愚蠢”宁泽毫不犹豫地叱责到,在他与姬南两人的时候,说话也是最不顾忌的时候。 姬南没有生气宁泽这种以下犯上的语气,也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自己,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好好好,我蠢行了吧,明天就走,回少梁,这烂摊子事情就甩给方结好了。”姬南满不在乎地说道。 正巧,心里正忐忑的不行的方结到了宁泽的帐篷门口,准备让守在帐篷入口处的士兵通报此事。 正巧他就听到了姬南说的话,不禁勃然大怒,神情顿时就变得格外的凶戾起来。 把烂摊子甩给他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他要来收拾这些烂摊子? 这种情况又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宁泽不是过来了吗?想必是带着陛下的意思过来的,所以这件事情就不能这么直接的甩到他头上。 果断让门口的士兵进去通报,然后没等人出来,方结就按捺不住撩开帐篷帘子进去了。 “参见太子殿下、广寒王。”方结行了礼,但是面上却丝毫没有恭谨的意思。 “你来干什么?”姬南冷淡地说道,看到方结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沉下来了。 “回禀太子殿下,我来这里是想问问广寒王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的意见是什么?” “我和宁泽明天就要返回少梁了,广川县怎么处理看你自己了。” 这话说的方结就不高兴了,什么叫怎么处理看他的? 难道宁泽走过来就没有奉了皇命在身吗? “广寒王为何如此着急离开?难道是匆匆离开少梁来此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想必王爷不能擅自离开呢因为陛下把太子殿下交给了我。” 方结说的有理有据。 “是,父王是说把我交给你做副手,但是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的呢。”济姬南还是对于自己被方洁就这样抛下而耿耿于怀。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当时情形实在是迫不得已。”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本将军只想弄清楚王爷为何会突然来到广川县的原因。” 这话倒是把姬南给问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宁泽突然过来干什么。 或者就是说宁泽只是单纯的过来接他回少良,因为放着他一个人在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宁泽过来干什么还不是因为你靠不住他不放心我才过来着本殿下,事实证明宁泽是对的差一点我就要被人害了!” 方结不屑的冷冷嗤笑了一声。 但是这正是这一声笑,成功激怒了宁泽。 将手中的公文给重重的抛下,宁泽抬起头来看着方结,嘴角微微上扬。 “论官阶地位,还是论事实道理,本王竟然不知道将军有何颜面来在这里指手画脚、颐气指使?” 姬南听到这话大喜,果然宁泽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被宁泽问的一窒,他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复。 愣了愣,方结反应了过来以后,状似憨厚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神色,宁泽看的分明,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总归是王爷带着陛下的口令来的吧不然这样随意带走太子殿下恕我不好向陛下交代。” “你说的是没错本王的确向陛下请示过,陛下给本王的任务是押送赈灾的粮草,等粮草一到,本王的任务完成了就带着太子殿下折返了。 陛下说过如果将军有要事在身不方便照顾太子殿下,就让本王将太子殿下带回少梁,这件事情就当做是太子殿下一时贪玩无伤大雅。” “口说无凭不知道王爷是否有陛下的公函。”方结还是不依不饶。 “方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本王起来了?”宁泽是彻底被方结给惹毛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着宁泽就将桌子上的一碟子公文全部拿过然后甩到了桌案前的地上,目光似千年冰雪冻结,看的人胆寒不已。 姬南被宁泽的举动给彻底惊呆了,宁泽他一向都是十分注重礼仪修养,断然不会做出有损礼仪风度的事情,在外人告诉,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得?就连他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方结更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没想到姬南竟然会对着他发这么大的火。 收敛了自己放肆的言行举止,方结变得谨慎了起来。 “你将太子殿下置于难民堆中的事情,本王会如实向陛下汇报。”这是宁泽的最后通牒。 他不是没有看出来方结是想故意激怒他,从而试探他的态度,可惜,没有什么好试探的,该什么样子,该什么样子。 方结被宁泽这样坦白的话给震的不敢再说什么了,唯唯诺诺的应了两声,然后转身就落荒而逃了。 看着他的背影,宁泽的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 姬南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实在太解气了!嘿嘿。” 宁泽不到移开姬南的手,然后对着帐头顶上某个方向说道:“传本王令,让四周的县令以最快的速度感到广川县。,” 姬南说顺着他的眼光往上看,但是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不由得好奇的问宁泽到底是跟谁在说话。 “方结不会让我们离开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姬南说。 姬南听的一头雾水,怎么好端端的又不让他们走了怎么可能?他要是想走谁能拦得住他。 “抛下太子逃命的将军,你以为他回道少梁之后能有什么好结果?” 宁泽想想都觉得后怕,如果要是他没有及时赶到,姬南身死之后,全凭方结一张嘴,谁能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当时情况那么混乱,方结完全可以说自己派遣人保护太子了,自己在跟将士们御敌,所以没有能及时到达姬南的身边,顶多治一个方结失职之罪。 方结他的算盘打的叮当响,可是,却偏偏被他给破坏了。 今日他前来探口风,无非是想要看看他们的态度如何,凭借宁泽贸然前来这样的缘故,借口把他们留下来。 如果留下来了知道他们两个是铁了心要告他的状,那他就没有必要留着他们两个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说方结不会放他们走的原因。 “为什么?他有那么大的胆子吗?”姬南有些不信。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早在几年前在战场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出卖过自己的同伴了,为了不让他们对外说出去他是逃兵,他甚至还亲手手刃他们。” 宁泽沉吟了一会儿语气沉重的说道,先前除了那些外部因素,现在又多久一个隐患,方结。 “他竟然敢如此大的胆子?真的吗?为什么都没有人拆穿他,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姬南不可思议地说道。 “当年跟方结一同奔赴战场的,约有三十人,回来的只有方结一人,被封了将军。 除了正常战死沙场的其他的都是跟方结在一起出事的。” “没有人怀疑他吗?时间长了的话应该露出端倪的吧?” “她每次说的都是有理有据,时间地点都对的上,理由也是极其正当,无人怀疑,死无对证,跟你今天遇到的情形一模一样。” 宁泽复又坐了下来,语气有些沉重,刚刚他安排布置下去了,就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来得及,他能奔赴险境来找姬南,但是谁又能奔赴险境来找他呢? 他也只能自救了。 站在原地思索了很久的姬南,恍然明白过来:“你是说他对我们起了杀心吗?” “……”宁泽不知道该不该回应他,确实在他看来,方结应该是动了杀心了。 “那我们今晚就走如何?不!现在就走!”毕竟这三千士兵是归方结统帅的,如果方结让他们动手的话他们真的会动手。 毕竟这些士兵不是他们带出来的士兵。 “来不及了,今天他过来就是为了探口风的。 如果我们现在就有所动静不正是代表了我们已经察觉到他的心思了。 如此一来方结就更不会让我们那么轻易的走掉了。” 姬南恨不能一拳捶在墙上,想他堂堂的魏国太子殿下,竟然要受制于一个小小的将军,简直可笑至极! 第二百零六章 推测 “那我们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姬南不由得有些担心,确实他们现在比起来方结要有些势单力薄、 “一个字,等!”从宁泽的语气听来是已经准备要跟方结抗争了。 所以他刚刚才会差遣人把广川县四周的县令都给调不来这样让方结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姬南的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方结真的敢向他们动手吗。 “我们不是死在方结手上就是死在那些暴民手上,而且给有可能是“被死在暴民身上!” “宁泽早知道我来广川县的时候,就应该问问你的意见,而不是看到你在睡觉所以就没有吵醒你擅自做主。”姬南自己开始后悔不迭,早知道父王不同意就干脆不来了,非要自己任性害了自己害了别人,以后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他铁定不会再管了! “你我同在朝堂上浸淫多年,你仍然一点长进都没有。真不知道我这样是帮你还是害了你。” 将自己的衣袖给轻轻捋了捋,外面的士兵提着烛台走了进来,目光不敢抬头望向上位的人,而是默默地将烛台放到桌案上,然后再慢吞吞的往回退,退了出去。 这是宁泽自己带过来的人,所以靠的住。 听到宁泽说这话姬南的眼神里也闪过几丝迷惘。 “说实话宁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父王安排你到我的身边辅佐我,但是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是站在父王那边还是站在我这边。” “这次我主动提出来寻你,既然是为了帮你站在你这边。”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是聪明的你,一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忠诚于魏国你是魏国未来的君主。” 听到这话姬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话虽然如此可是我并不知道,父王想不想把王位交给我。 按照母皇生前的遗诏,自我成年后,王位理所应当交还到我的手上,但是我看父王好像迟迟都没有这个打算,舅舅也没吱声过。” 实际上对于姬南来说对他的认可要比王位更重要。 他总觉得他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 “你忧虑的过多了,陛下只是想再等等,毕竟现在魏国还处于上升的关键时期。 如果贸然换了新主,说不定会引起动荡,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暂时没有传位的打算。” “宁泽你说实话,你跟在我父王身边这么多年你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君心难测,我只知道陛下是个贤君。”至少比其他国家的君主来说暂时是这样的。 “你说以后我继承了大统之后我也能成为一位贤君吗?” “太子殿下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如果你勤于政事,将来必定也会是一个明君。” “希望到时候你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若是有需要,宁泽自然自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姬南向宁泽提出自己的想法。 宁泽也是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跟姬南已经不是当初那么简单纯粹的朋友关系了,至少再走向君臣的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事实上宁泽还没有想过当姬南坐上王位的模样,毕竟现在当今陛下还年轻力壮,这个时候要是让陛下退位,应该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这次广川县事件倒是也给宁泽提了一个醒。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先度过眼前的难关,等到回少梁城之后一切都好商量。 不知道为什么宁泽忽然就有一点想念起齐舒来,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伤口恢复的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赵娉婷有没有将她照顾的很好。 屋里已经点燃了烛火想必外面已经天黑了。 宁泽想要静一静,所以暂时也不想与姬南多说什么话,随意的找了个借口然后就打发他回去休息了,今天他也是担惊受怕了不少。 说实话当时就是他自己看到广川县里面的情形也不由自主的被深深的震撼到。 那些腐烂的尸体破财的场景还有脸上洋溢着凶很的神色的难民以及被冲散的四分无裂的将士们,宁泽实在是难以在人群中找到姬南的身影。 好在他想起来他带了一小部分应急的食物,用食物来转移那些难民的注意力将将士们从难民中给解放出来。 一旦难民和将士们分隔开来,那么他要寻找姬南的话也就更加方便了。 没想到刺客也是打的这个主意想趁乱行刺。 姬南知道此时宁泽正在为事情烦心所以他也不敢在旁边打扰他,索性也就乖乖地离开回到自己的帐篷去了。 而先一步离开的方结则是不死心,还想偷听到姬南和宁泽的交谈。 但是他发现在宁泽帐篷的周围,都围满了侍卫,而且都不是他的人。 先前能让他进去是因为他来的匆匆,所以还没等他通报的时候,他就已经擅自闯进去了。 后来他再想接近的时候,就被那些侍卫给盯的死死的了。 无奈,方结只好放弃了偷听的想法走开了。 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他并不是完全处于不利的地位,因为他手下拥有三千将士,而宁泽带来的人却只有一小部分。 考虑到宁泽回到少梁城以后会去告他的状,逃跑将军这个名字怕是就要悬在他的头上了,毕竟他是确实将姬南给丢在了难民中,然后自己独自跑掉了。 尽管他派了一小队人马去保护姬南,但是那些人马都已经全军覆没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姬南遇到了刺客。 如果有心人恶意揣测的话绝对会认为他和其他人串通起来,谋害太子殿下,到时候他就算是跳进海里也洗不干净了。 整个方家都可能因为此遭受灭顶之灾,就是因为他一时的胆怯懦弱想来也是后悔的不得了。 为什么当初要答应带着太子殿下跟他一同前往呢。方结忍不住又再一次恨起了齐尚书。 或许就像是奶奶说的那样,齐家一家人生来就是克他的。而他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因为回到少梁,整个方家都要被治罪了。 不得不说当下的他是确实动了杀心了,只要将姬南和宁泽以及知情的人给做掉就可以。 但是情况特殊的是,这并不是在战场上不能将原因推给战事,所以宁泽和姬南的死因一定会被陛下给撤查,一旦查到他的头上那就更麻烦了。 现在的方结无比希望有一个契机能够让宁泽和姬南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除了广川县城中的暴民所以利用之外,就凭他自己去动手的话肯定是不行的。到底他该怎么做呢? 暮春酒馆中 “公主,魏国陛下确定了接见您的日子,您看?”赵思明得到了宫中来的消息之后忙不迭的就回来汇报了,毕竟先前的时候就已经说好要去参见了,结果这连着耽误就耽误到了现在。 但是公主她自己倒是丁点儿都不着急。 因为齐舒伤势恢复良好,所以赵聘婷也就不再日夜守在她的身边而是在白天的时候在暮春酒馆处理事务晚上回到院落陪齐舒一起用晚饭。 虽然两头跑有些累人,但是这样更方便自己的行事,所以赵娉婷觉得这样也挺好。 如果齐舒发现他总是围着她转的话,说不定也会生出来一些嫌恶之意。毕竟正常人应该都受不了他那种无微不至的体贴和爱护。 但是就算是这样,赵娉婷觉得自己已经是尽力了十分克制了。 如果不是齐舒坚决拒绝他陪她一起就寝的话,赵娉婷恨不难天天陪着齐舒睡觉。跟齐舒待在一起的日子别提有多惬意舒服了,天天跟她说话聊天,说喜欢的诗词诗人,谈论一些政治军事上的东西,赵娉婷发现,齐舒还是有着自己的一番见解,而不是随波逐流,侃侃而谈。 有些敏感的话语探讨起来也能探讨的十分精彩。 齐舒饱读诗书肯定是不错的,她所掌握的学识才能也是足够和同样饱读诗书但是却多了不少权谋的赵娉婷相比较了。 若他为男子,定然是也是为天下女子所倾倒,可惜是个女子,而且并不是个普通的女子。赵娉婷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她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儿女此时此刻应当已经可以说媒提亲了。 但是现实终究不是理想。 他是赵国的公主而齐舒是魏国的尚书之女。 就光从性别上来看她们就永远不可能在一起。若是见不得光还好,若是见得光,又将引来多少非议?齐舒又是否愿意跟她在一起呢? “公主?公主?!” 赵思明看到赵娉婷在发呆,不由得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提醒自家公主回过神来。刚刚他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但是看都公主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得就停下了继续叙述的动作。 “嗯?什么?”赵娉婷恍然道,眼神却还是有些迷离的神采,看的赵思明心头狂跳。 “公主,广寒王宁泽已于昨日离开少梁,前去寻姬南了。”消息十分可靠,是他们设在王府门前多时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 “可是在离去之前见了谁?”赵娉婷眼中波光流转,不经意间散发的魅力直觉让人沉迷。 “回公主,宁泽在来我们小院之前进了一趟宫,从我们这里离去之后莫兰太子妃登门,接见完了太子妃之后,方才出发。” “嗯。你看他为何要去找姬南呢?明明齐舒重伤在身,他竟舍得离开。”赵娉婷说道这里的时候自己都不由得轻笑。 看着赵娉婷的笑容,赵思明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出来,他见过赵娉婷的面纱下的面容,倾城绝美,世上再无哪个女子能入同自家公主这般。 想到将来又有哪个男子能够娶到她,赵思明的胸中就生出了满满的歆羡。 “这,宁泽与姬南的关系甚好,姬南外出已经引起多方势力的窥伺,有的势力已经准备下手了,所以……”他能这么说的原因也是因为从各方传来的情报所得,并不是说他自己单纯分析出来的。 “说的不错,可是你忘了一点,姬南此次跟着一道去的是谁。” “方结?那个被封将军娶了滇国公主的那位。”赵思明边回忆边疑问的说道,因为公主在分配任务的时候往往各个部分不是共通的,所以彼此之间的交互比较少,所以赵思明对方结不是很了解。 “逃跑将军。”赵娉婷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然后似乎是觉得赵思明不懂他是个什么意思,遂又接着补充道:“当年与方结一同上战场的朝臣之子共有三十人,回来被封将的却只有方结一人,你真当方结是运气好吗?当年方家老太太教授方结在战场上如何保命可不是白教的。” “公主怎么知晓的如此之多?”这下轮到赵思明好奇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广川县可是有好戏看了,且就等着瞧吧。”赵娉婷不会说他是为了更加了解齐舒,所以才将与齐舒相关的人全部给查了个到底朝天,以至于将方结也给查了个干干净净。 这个擅长逃跑躲避祸事的方结,遇上有勇无谋的姬南,广川县的难民又那么多,要是这个方结把姬南给丢下了,那就是等于羊入虎口了,宁泽再搅进去的话,这一时半会儿铁定是回不来了。不得不说,赵娉婷预测的还真的是十分的准。 广川县城那头还是闹得如火如荼,而离它不远的少梁城还是歌舞升平,除了天气炎热了些,街道上人走动的少了些之外,并没有其他哪里不对的地方,看起来十分正常。 更不会受到传闻中的涝灾的影响,因为少梁地势高,发大水也淹不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们,说是受灾的难民连饭都吃不上了,甚至还出现的易子而食,生吃活人的现象,估计是肯定要被说是耸人听闻了。 除非亲身经历,真正去体味那腐尸暴露在阳光下,或者拖到墙根里发烂发臭的的样子,苍蝇和蛆虫绕着他飞舞,或者在烂肉间穿梭、繁殖。 盛夏是最好的时节,也是最坏的时节。 第二百零七章 暴雨骤至 宁泽并没有如愿在第二天的时候和姬南一同离开。 方结以粮草未到强行把他们留了下来,济南气的大骂,可是无奈方结的人要比宁泽带来的人多,而且,他们也只听从将军的命令。 因为军符在方结的手里。 宁泽让广川县周围的人马火速赶过来增援,想要解除眼下的危机,但是,至今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现在已经是他们进入广川县后又退了出来的第二天晚上了。 宁泽在帐篷里坐着,不动如山,而姬南则是在他的面前踱步,踱步来踱步去,脑门上急得都是汗,本来天气就热,眼下更是心浮气躁,坐不住了。 “稍安毋躁。”宁泽眼皮子抬了抬,看到姬南不耐烦的走来走去,他也被他这晃的受不了。 “我怎么能不着急,张杰已经把我们软禁起来了。本来你不说我还没有想到这层。”姬南烦躁的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一抹一手汗。“你说我怎么以前就没有看出来他是这种人呢?” 宁泽听到他这样的话,不由得摇头笑了笑说道:“你与他过去也并没有多少交集不是?” “说是这么说但是以前不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姬南忽然停下了踱步的脚,前半个身子直接压上了宁泽的桌案,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没有让齐舒嫁给他对不对。” “倒是也不算知道,只不过略微了解一些。”宁泽说的略微了解可真不是简单地略微了解,他把方结的底子都掀翻了。 知道方结和姬南共同来处理涝灾难民的事情,他猜到了可能会出现的结果,以至于在少梁的时候已经有了些准备了。 “说来说去还是怪我没有问询你的意见。”姬南又开始唉声叹气道。 但是宁泽没有再去反刍已经发生的事情,咀嚼来咀嚼去并不能改变眼下的状况。 “在我出发离开之前,太子妃来找我了。” “莫兰?”姬南有些惊讶。 “是的,她拜托我把你带回来。” “哼,我的事情不用她操心。” “话也不能这么说她毕竟是你的发妻。” “倘若她真的在乎我的感受就不会把你给赶走了,这么多年来她做了许多很过分的事情,我对她真的是十分的失望。” “至少她对你是真心的,好好珍惜,看的出来太子妃真的很在乎你。” “你自己还没有成家,有什么资格说我。”姬南不欲提到莫兰,就转移话题转到了宁泽的身上。 想到自己,想到齐舒,宁泽不由得又是一阵恍惚。 “都这么多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就不能大大方方的到齐尚书府上去提亲不就好了,女人都是这样的嘴上说着不愿意心里肯定是愿意的不得了。” “你还了解齐舒吗?他要是不愿意那是真的不愿意,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跟陛下说不了。” “不是我说,有时候她就是有些死脑筋,平时的时候都还挺好的。 好好的一个女子做个贤良淑德的妇人不好吗?为何总是好高骛远,想将手伸的太远?”姬南感觉齐舒的野心一直就不小,倒不是说名利,而是她似乎一直以卫道士的模样生存,更确切的来说,她似乎是想做那些男子才应该做的事情。 “你怎知她不想做官?站在朝堂之上?”宁泽微笑着反问。 “不会吧,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仿佛是被说中了心思,姬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宁泽嫌恶地将头往后仰了仰,又将是姬南压着的公文让旁边推了推说道。 “嗯,前一段时间我给她说了不少朝堂之事,她表现出了很明显的兴趣。” 似乎是不相信一般,姬南仔细地斟酌了下,然后咬了咬下唇用一种轻松调笑的语气说道:“那魏国的朝堂上岂不是有你俩双剑合璧、天下无敌了?” 姬南说的不认真,但是宁泽却盘算的十分认真:“她若是想要入朝为官,我必全力帮她。” “不是吧,你认真的?”。姬南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在姬南的心里,除了自己的母皇是天选之子,这天下间的女子没有谁能够担任起男子才能担任的事情,宁泽绝对是开玩笑。 虽然母皇当时明说要给女子施展抱负和才华的机会,绕是如此,魏国的女子依旧是十分保守和封闭的。 “你让一个闺阁女子参与朝堂政事,未免有些不妥吧?”姬南以为宁泽说这话的意思是宁泽打算帮助齐舒进去朝堂,魏国的权力中心。 “齐舒是否有资格参与朝政,你不知道吗?”宁泽反问。 姬南脸上闪过了几丝尴尬,确实在幼年乃至成年的这段过往,三人之间宁泽第一、齐舒第二,他为第三,但是这也不代表齐舒在政事上可以有所作为啊?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方结可以打败滇国吗?”宁泽忽然又扯到了方结的身上,这让看着他的姬南又是一呆。 “又为何拖了五年之久?”宁泽又问。 姬南还是不明所以。 “没有人在他背后出谋划策,你以为就这种资质平平、贪生怕死的人也配坐上将军之位?” “不会吧!你是说这背后都是齐舒在谋划的?”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惊骇之语,姬南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少说占了八成。”宁泽没有说齐舒写给方结的信悉数经过了他的手里,由他誊抄了一遍才让人送到方结处。 最初是出自自己的私心,后来他仔细品味齐舒写的内容的时候,发现她对兵书极为熟悉,针对方结的反馈回来的消息进行周密的分析。 都说战场上的军机瞬息万变,但是齐舒给方结的计策多数都是以不变应万变。 实际上方结学兵法不过也就学了个半吊子,武将多不识字,军师的存在在军队中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所以,齐舒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方结的私人军事,这使得宁泽嫉妒了好一段时间。 “所以,方结会拖拖沓沓犹犹豫豫的不行动就是因为他没有主见,不知道应对的办法。 那为什么后来又积极主动带着军队进城了呢?还表现出十分威猛自信地模样。” “估计是应该听到我来了吧。”除了这个可能,宁泽暂时想不到其他。 “我的老天爷啊,没想到齐舒真是个宝贝!你赶紧拿下她!你夫妇二人简直就是天作之合,都是会算计的,就别去祸害人了。” “夫妇”二字成功取悦了宁泽,使得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但是又慢慢暗淡了去。 “她知道我把方结的名字报上去了。” “不可能吧!这件事都这么久远了,她怎么可能知道?!方结自己都不知道!” 关于宁泽添上了方结的名字这件事,姬南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还是宁泽酒后失言自己吐了出来的。 “我也不清楚。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反正现在齐舒知道了。”赵娉婷三个字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有些事情姬南也不适合知道太多,他若是知道的话又要带来一大堆的麻烦。, “要不你跟她说明原委?” “没什么原委好说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把他的名字给报上去,他们已经成亲了。”这件事没得解决的办法,只有等齐舒自己什么时候愿意原谅他。 “哎!”姬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只是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个人又稍微聊了会有的没的,宁泽还是很愿意跟姬南说起齐舒,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好像衔的干草棒涂了蜜一般。 待姬南觉得兴味索然而宁泽又要开始处理公务的时候,姬南便选择了主动退出去而不打扰宁泽了。 待他走后,原本脸上还淡定如常的宁泽,放下了手中的笔,置于桌案上,看着帐篷出口的方向,眉头紧锁。 方结要对他和姬南动手了,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现在的情形就是很可能下一刻方结就会带着兵士冲进来,然后将他跟姬南绞杀。 他带的人不到一百。如果方结选择先灭了他们的口,然后再对付他们两个也不是不可能,就看他挑哪个顺序了。 虽然已经部署下去了,但是宁泽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但是他又不知道这种惴惴不安来自何处。 要是能够平安度过这次难关,他还想和齐舒说,说他的心意。 他真不是故意要算计她的,如果为了得到他而施行了一些手段,真的是迫不得已…… 暴雨将至 少梁城头顶上的天灰暗无比,大片大片的阴云从西边升起,然后慢慢的向其他方向扩散。 颇有一种黑云压顶城欲摧的感觉。 风骤起,地上开始盘旋起许多落叶来,打着旋儿往风吹的方向拥挤着奔过去。 丝丝凉意灌入了每个人的身体,干燥、闷热、炙烤,都被这狂风给吹跑了。 各家各户也纷纷从自家的屋子里跑出来,屋里头已经是十分黑暗了,烛火烧油钱不必要花的也就不花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暴雨倾盆,以缓解这连日来的酷暑气息,焦渴的大地焦渴的人们也应当迎来适时的甘霖滋润了。 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了,南边的天开始看见闪耀的电光,轰隆轰隆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那是雷公在铸锤子。 小孩们欢呼地在雨中跑来跑去。小小的布衫被淋得湿透,大人们也揩了把自己脸上的雨水,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这场大雨真及时啊! 第二百零八章 无耻求救 对于少梁城来说,这雨确实挺及时的,但是对于广川县,可就不一定了。 一下雨,那些已经腐烂的尸体牲畜再被泡了,那味道,想想就觉得更加恶心。 驻扎在广川县城外十里地的军队随着那飘来的风雨,闻见了尸体的恶臭气息,人人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有人就像方结提出,要不要再往外挪个十里地,实在太臭了,熏得人脑壳都痛。 方结也是十分烦闷地在帐篷里走来走去,说实话,眼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广川县的事情让他操心不说,宁泽和姬南的事情他该怎么处理就更是纠结。 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将宁泽和姬南铲除掉然后带兵回少梁,要么就是任凭他们两个回去往他身上泼脏水。 前者风险太大,他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倘若失败,方家一门都要完蛋。 而后者面对的则是将来不可预估的惩罚,作为将军却是第一个逃跑的,还将太子殿下给丢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将军之位是保不住了。 撤去了将军的名头,他还剩什么? 方结不由得十分烦闷,问题的实质还是在于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与太子殿下共同前往。 杀还是不杀,这是个问题。 方结都快纠结死了,手下的兵却还烦他受不了空气中的臭味,闻点臭怎么了?还能死人不成?! 再说了,离远了,他还怎么把广川找到的难民给勾过来?! “传令下去,全军原地待命,半步不得离开!”方结终是气不过,大步走到了军帐外,然后对着外面值守的士兵说道。 外面值守的士兵被吓了一大跳,看着方结脸上凶相毕露的样子,哆哆嗦嗦的小跑走了。 方结看着外面晦暗不明的天色,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一般,耳边还传来轰隆轰隆的雷声,要么干脆就来那么一道雷把人劈死算了! 有些人难道真的只能靠天收吗? 三天以后 连续下了两天的暴雨忽然就停了,冲刷过了一切,似乎并没有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至少在驻守在广川县城外的将士们是这么觉得的。 日光再次毒辣起来,烧灼的人觉得心头都发慌,在外面待久了就中暑的人不在少数。 如果不是有些低洼的地区还看得见水渍的话,暴雨似乎都没有证明是被下过的。 苍蝇蚊虫围着那些小水坑上下翻飞,放牛的人路过,牛群留下了不少粪便,才勾的那些个虫子问着味道过来。 广川县城周围的几个县令带着人都到了,扩充了他们的人数,还带来了许多的粮草。 朝廷调过来赈灾的粮草因为暴雨阻隔了一段时间,如今也是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安置下来。 就等着上级商量如何处理广川县城里的难民的对策。 城门是半封闭的,里面的人一直没进去,外面的人也一直没有出来。 暴雨下的密集,城里水泄不通,偶有些断臂残肢被冲到的流了出来。 宁泽和姬南因为被方结强行的给留了下来,在焦灼了两天后,那些周围的县令陆陆续续地赶到,解除了他们当下的危机,至少方结已经在犹豫间失去了动手的机会。 宁泽猜测方结动手的可能是对半分,方结的犹豫性子使得他并不会主动去把握时机,虽然宁泽算的是这样,但是凡事无绝对,还是只怕那万一。 如今危机解除也使得宁泽压在心上的石头给放下了下来。 他跟姬南的行动也就不再受限制,可以自由行动了。 暴雨一停,宁泽就率先离开了军帐,骑马前往广川县城门处查探情况。 姬南唯恐在军中遭人算计,也担心宁泽在外也有遇到危险,所以就主动提出来与宁泽一道前去了。 未走官道而是走了抄近路的小道,这样来回也是十分的方便。 宁泽主要还是想看看广川县城处的情况,如果不能进到里面至少在外面看看也是可以的。 对于广川县城他有一份隐忧在里面。 宁泽不是不通人情冷血冷酷的人,陛下已经将各方位的物资调集完毕了。军队开赴到这里的原因就是将死人和活人分离出来,然后将暴徒和难民分隔开来,重新建立安定的秩序。 眼下因为方结和姬南贸然进城没有搞清楚广川县城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所以弄得一团糟,狼狈逃窜出来。 眼下又遇一场暴雨,更是延误了疏散安抚难民的时机,这事不好办了…… 而宁泽心里浮现出来的隐忧则是在这大暴雨以后浮现出来的。 天灾在前,病灾在后! 如今正是酷暑,广川县城里不少尸体已经重度腐烂不能看了,就那么被随意的丢弃在城中无人收拾,而他们匆忙退出了那里也没有来得及去处理,下过暴雨以后,那些尸体想必更是惨不忍睹。 士兵们说那些难民食腐肉,喝腐水,估计每天都有难民死去,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长此以往,这广川县城里的事情处理起来就更加棘手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在疫病出现之前,将源头遏制住,必须把那些尸体全部处理掉,将活人给带出来! 宁泽站在广川县城门口不远的地方。隔着那半封闭的城门极目,试图看见那更里面的情形。 心中涌起无限复杂的感觉。 “宁泽,我们回少梁吧,等我们回少梁了以后,我们调集更多的人来这里,我不想插手这件事了。” 那天上午,他在城中看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每当想到便觉得心惊肉跳、胆寒无比。 那些腐尸,那些失去理智的难民,那些不知是谁派遣来的此刻,当他被包围在难民中间,脚下踏着那些被踩得稀巴烂的尸体,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不止。 他是真的不想再待在这人间炼狱般的地方了,他承认,他怕了! 宁泽又看了一会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来说道:“走吧!” 宁泽“哎”了一声,激动的不行,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他再也不想来救济灾民了!更不想再看到方结了! 宁泽带来的一批人马,以及各个县令献殷勤安排送行的人马,浩浩荡荡的一大堆人在他们两个回到军帐的时候就已经整装待发了。 方结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也没有办法,宁泽算计好了后续人马带过来,他没有算的过他。 宁泽和姬南一走,就等于把广川县这个烂摊子事情丢给他了。 原本方结是心里有了计较的,但是他们两个一走,倒是让他显得有些六神无主了。 以往遇到事了他还能跟人说说,可是那些人都死在战场上了,只有他活了下来。 而齐舒,他跟她的关系已经是分崩离析了,想来也是不会再帮他了。 要不,再给齐舒写一封信问问?来回不过几天的事情,应该是可以的吧?如果齐舒念旧情的话是肯定会帮他的,而且现在确实身边没有合适的人帮他出主意。 说来也怪他太自负,以为这件随随便便就搞定了,可是谁知道城中竟然有那么多的难民!死的死伤的的伤死活搞不清的也有,而且更为可怕的是他们还袭击活人,啃食他们的血肉。 这一个两个的能扛得住,这一群人蜂拥上来,哪里能扛得住? 再说了,粮草的确是准备好了,但是,他们现在怎么进去怎么去将那些难民给整合起来这是个问题啊! 说实话他也不愿意去闻那些恶臭的气味了。 总而言之,就是方结觉得自己现在是个束手无策的状况。 但是很快就不这么觉得了,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使得方结不再是一个人担责了,像是大多数时候那样,自己有了垫背的了…… 这日,齐舒被绿橘和墨竹商量着给抬到了院中的走廊上来。 在屋子里面闷了太久了,齐舒自己也觉得有些受不了了。 赵娉婷的小院落很安静,安静地只听得外面那些鸟儿啾啾的声音。 夏风吹拂院子里的树叶婆娑发出的沙沙声,使人即使没有看见也能够想象的到待在那浓绿树荫下,该是多么的惬意自然而又舒适。 也许正是因为有着这种念想,所以齐舒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看看。 昨夜的雨打窗台声有些惊心动魄,窗户被吹的哐哐响,墨竹关上了窗户,担心齐舒被风给吹的受凉了。 齐舒有些意兴阑珊,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实际上她惦记着柳国公的事情。 毕竟他已经答应了要帮她走上朝堂了,眼下就差个名正言顺了,毕竟她不可能仅凭借晴明郡主的身份就入朝为官,这样行使特权是不能服众的。 “怎么才能……怎么才能进去呢?”齐舒趴在外面的躺椅上,后背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 大夫说她不能乱蹦乱跳好好养伤,外伤好治,内伤估计要个把月时间才能恢复。 虽然很不想待在屋子里,但是介于她的身体实在是很差,所以就算齐舒想在外面蹦跶都不能。 也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形是个什么样子了。齐家又有什么样的动作,她爹又是怎么想的。 郡主府已经完工了,她的东西也托了赵娉婷开始往郡主府中送,等她可以稍微活动的时候就可以离开这里住到郡主府里去了。 对于齐家,齐舒不是不在意的,只不过一想到要面对的婚姻嫁娶之事,便觉得格外的抗拒。 在少梁,她已经是被两个男子抛弃了,嫁不出去了。 齐舒的苦笑恰好就落到了赵娉婷的眼里…… 第二百零九章 不妙! “怎的出来了?”赵娉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尽管面上蒙着白纱,但是眼睛里的笑意是瞒不住的。 看着齐舒趴在躺椅上,对着院子中的树木自言自语忽喜忽悲的样子,不禁觉得十分有趣。 齐舒常常表现出这种十分呆萌的样子。 “跟树说什么了?”赵娉婷好奇地问道。 墨竹已经及时端来了椅子,然后又去捧来茶盏,赵娉婷顺手接过,然后轻轻啜了一口,是温茶,倒也十分清新。 “娉婷这话好生可笑,谁会与那树木说话?痴傻不成?” “在我眼里舒儿就是痴傻!”说着赵娉婷就上手抚摸了齐舒的脑袋,语气中带着无限的爱怜。 齐舒别扭的扭过头,她还不是很习惯赵娉婷这么亲密自己。 “娉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与你争辩就是了。”齐舒吐了吐舌头说道。 “说吧,今天想知道些什么?”瞧着齐舒趴在躺椅上百无聊赖的样子,看见他就跟瞧见了肉骨头的小狗崽似得,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听到这话,齐舒瞬间就激动起来了,头猛的抬起来却被赵娉婷一把给压住了。 “小心!别扯到伤口了!”赵娉婷皱着眉头不满道。 “好好好,我想知道柳国公府那里有动静吗?还是说最近朝堂上有什么变化?” “你怎么天天问同一个话题?就不能换换吗?”赵娉婷故作镇静地说道。 心下却是在思索到底齐舒跟柳国公达成了什么,怎么天天缠着他问国公府的事情。 “快说快说!”齐舒着急地催促道。 “没有啊,柳国公最近忙着教导自己的小儿子柳若风,说是最近小儿子转性了,居然开始读书了。” “哦……这样啊……还有别的吗?”齐舒等了这么多天了,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都不知道国公爷到底有没有愿意帮她运作。 “有啊,当然有,朝堂之上瞬息万变,怎么可能没有别的,何况这是在你魏国的朝堂之上,诶?不对啊,齐舒,我将手伸的这么长你都不介意的吗?毕竟是你魏国的朝堂上。” “你要是想,我还能拦得住你不成?”齐舒没好气地说了声。 依赵娉婷的性子她来魏国自然有自己的目的,而且肯定是有人监视她的,自然是轮不到她来操心。 “你就不担心因为我而受到牵连?” “我齐舒问心无愧,何况你可是要嫁予广寒王的人,在外人看来,我们怕是仇敌呢。” “谁想嫁给他!” “噗,貌似是娉婷在赵国那处提出的要嫁给广寒王的呢!” “那我要是不嫁的话,不就是你嫁给他了吗,你要嫁给他啊?” “……”齐舒听到这话就不吱声了,毕竟如果不是赵娉婷横叉一杠子的话,又让她得知了这样的事情,也许她真的就答应嫁给他了吧。 “胡说些什么,快说,还有些什么?没有的话,我要午休了。” “真无情,亏我对舒儿你如此情深义重。” “……”油腔滑调。 “好吧,既然舒儿想知道,那我便仔细与你说来,现在你魏国朝堂上主要烦闷的还是在于广川县城的事情。 貌似姬南太子殿下与方结将军并没有能够将此事给处理好,以至于现在广川县上变成了个烂摊子。” “广寒王不是过去了吗?也没有将此事处理好吗?”在齐舒看来,对于处理这样的事情,宁泽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好像宁泽王爷过去只是负责将太子殿下给带回少梁,然后安排了些人手,押送了粮草,并没有其他后续的事情。” “所以,广川县的事情要交给谁来处理?” “这个魏国陛下暂时还没有商定,因为据说城里面的难民众多,死人和活人都堆在一起,且每日都有许多难民在不断死去。” 关于里面有难民易子而食、生食活人的事情,赵娉婷并没有打算告诉齐舒,他也不会描述那些恶心的情景,让齐舒觉得骇然。 “这并不是理由,方结为何迟迟不行动?先前三千军马,现在宁泽王爷又是调集了更多的人,粮草也跟上了,没有理由不进城的。” “舒儿并不在当场又怎能知道实际情况?” “殊不知,拖得越久越是麻烦,从涝灾发生至今已有月余,难民们早已支撑不住,这两天广川县是否跟少梁一般也下了暴雨?”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话尾齐舒忽然语气焦急了起来。 赵娉婷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没错,那边传来消息是说那边也下了暴雨,宁泽和姬南在暴雨停息以后才踏上了回程。 麻烦了!齐舒心里暗道不好。 难民聚集地,又是大夏天暴晒又是暴雨天,若有死尸不及时处理肯定会引起问题的。 之前她问过邱大夫,这世上的疑难杂症那么多,有没有哪类是他觉得最是棘手的。 邱大夫告诉她,小范围的疑难杂症看看也只能是尽力,做到个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但是倘若是突然爆发出来的疫病,那他就真的觉得自己束手无策了,因为从疫病发生,到找出防治的办法,也要耗费一段时间。 若是找到了防治的方法还好,若是没有找到大批量的人都会死去。 疫病就是因为人造的孽太多了,上天降下惩罚了。 对于后一句话齐舒并不认同,天灾有时候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能一味的怪罪到是因为人的问题。 至于疫病的发生,其原因也有许多,比如说牲畜、蛇虫鼠蚁,乃至脏腐尸物。这些都是一时说不清道不明的。 但是,无论如何邱大夫最不想遇到的,就是瘟疫。 “舒儿,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惨白,是哪里不舒服吗?” 赵娉婷关切地问询道,他能感觉出来,齐舒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不,娉婷,我有预感,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你必须持续关注然后告诉我!” 齐舒用力的抓紧了赵娉婷的手,然后紧张的说出了这句话,面上的凝重之色让赵娉婷有些惊讶。 其实这也能理解,赵娉婷出身在赵国而赵国的地势偏高,多是丘林之地,所以并不会遇到旱涝灾害,只是因为土地贫瘠,多是种树。 “好…… 不说这个了,午饭用了吗?我还没有用饭,陪我一起吃点吧?” 齐舒刚想说她已经吃过了,但是赵娉婷旁边的侍从赵思明已经将饭盒给拿过来了。 从暮春酒馆处准备好了的。 “今日我让厨房备了酸梅汤,墨竹说你这两天天气热胃口不太好,所以我就给你准备了些酸梅汤,快试试!” 齐舒愣了愣,揭开了食盒以后她看到了小巧梅花形状的食品,曾经宁泽也喜欢给她带各种各样的这些东西。 她说她胖了的时候,宁泽还抱了她。 “好喝吗?”赵娉婷伸出手想抚弄齐舒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但是却被齐舒下意识的偏开了头,落了空。 她不喜欢赵娉婷的亲昵。 赵娉婷眼里的笑意微凝,齐舒并不喜欢他碰她,这让他很不舒服。 “酸酸甜甜的真的很好喝。”齐舒夸赞道,暮春酒馆的茶酒饮食一直都很精致。 “你喜欢就好。” “嗯嗯。”齐舒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喝小碗里的酸梅汤。 赵娉婷悬在手中的手指用力捏紧,然后状似无所谓的收了回来。 齐舒敛了眉眼,有些心惊肉跳,赵娉婷对她的态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有点不像是女子之间寻常的感觉。 又或许是因为她并没有太多的女子朋友,以至于她并不知道女子之间应该如何去相处。 怎么办,好窘迫…… 但是赵娉婷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异样让齐舒稍微安心了些。 她不计较就好。 赵娉婷吃饭的动作很斯文,让身边的下人都退下去了,只剩下他跟齐舒。 他坐在齐舒的对面,揭开了自己的面纱,容貌绝美,看的人都忘记了呼吸。 齐舒每次看见她揭下面纱的模样都是一阵惊叹。 赵娉婷也是十分的满意齐舒对他的的容貌的反应。 院子里樱桃树上的鸟儿忽然啾啾了两声,赵娉婷不自觉的转过了头去看,方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暴露在日光下多时了,感觉到有些灼烫。 雨后初晴的阳光就是耀眼,天空湛蓝,云朵洁丽,树上的叶子婆娑,被刷洗干净以后绿意盎然,树干发黑发暗,想是因为还有潮湿气。 今天的天气真好,在他身旁齐舒也真的很好…… 盛夏快要过去了,开的最灿烂的繁花也要过去了。 雨后洗刷干净的一切也将要再次蒙上尘土。 美景难再得。 但是此时却还有人无心欣赏。 长乐宫中,姬雪再一次发脾气了,宫中能够摔的能够砸的全都给推到在了地上。 碎瓷片散了一地,在姬雪面前站着的则是被砸的血流如注覆盖了大半张脸的林朝文。 “为什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姬雪愤怒的大吼道。 当她知道姬南已经被包围在难民当中,退无可退的时候,居然被宁泽横插一脚让姬南给跑了。 瞬间气的都快发疯了。 “你们怎么能这么蠢!执行任务的人都给我通通杀掉!”姬雪冷酷无情地说道。 林朝文的眼皮子掀了掀,嘴唇蠕动了几下终是没有说出替他们求情的话。 这件事把在宫中等着好消息传来的就差一点就要得手了,就差一点就要颠覆魏国的政局了! 所有人都将会支持她姬雪!但是就是因为她哥哥不死,所以她就永远没有出头的机会! 宁泽啊宁泽!为什么要在那么关键的时候出现,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就在她要得手的时候出现,这让她怎么能不生气。 可是又能怎样,她又不能杀了宁泽。 “公主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宁泽王爷带着太子殿下已经在回少梁的路上了,带着大批人马,而且想必他们已经有防备了,此时不好再下手了。” “广川县城那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方结暂时还驻扎在那里,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迟迟没有行动。” “为何不行动?” “好像是说广川县城里的情形比较复杂暂时没有想出合适的对策。” “就凭他那个废物,能想出什么对策来?”姬雪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在她眼里,武将都是些傻大个,没脑子的。 方结能坐上将军的位置纯属他的运气好,走了狗屎运而已。姬雪的心里对他是极其嫌弃的。 “广川县城的事情暂时不要管了,密切关注姬南的动向,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本殿禀告。” 既然刺杀姬南差点就要得手了,说明行动起来并不是那么难,寻着机会再做一次就是了。 “是,公主。” “最近朝堂上还有什么动静吗?” “回禀公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最主要的还是广川县城的难民事情,以及洪涝的治理问题。” “父王有什么特别的动向吗?” “最近陛下好像要接见赵国的公主。” “你是说赵娉婷?那个主动提出跟宁泽成婚的赵娉婷?” 她什么时候来魏国了吗?她怎么没有印象了?还是先前说过她给忘了? “回禀公主确实是她,不过赵娉婷公主来到魏国的目的似乎并不简单,她现在天天跟齐舒待在一起。”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姬雪瞪大了双眼,往前紧走两步走到了林朝文的跟前,皱着眉从腰侧掏出了帕子,然后兀自擦拭着林朝文脸上的鲜血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她倒不是因为疼惜林朝文,只是因为这血渍看着碍眼罢了。 林朝文已经是习以为常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既然姬雪要听,他便仔细一字不落地详细说来。 从赵娉婷如何进入齐家,又是如何把齐舒给带出了齐家,还有抬着齐舒出了齐府的事情给说了个仔细。 当然说的这些都是她先前已经仔细探听好了的。 “公主,属下所查探到的,就是这么多了。赵国公主与齐舒的关系不一般。” 第二百一十章 瘟疫 兜兜转转之间,方结已经在广川县待了足足半月有余,因为他给齐舒写了信,给陛下写了汇报。 给齐舒写信是想寻求什么对策,给陛下写汇报则是表明这件事情他做不了。 日子上算来已经快夏末了,但是关于广川县的事情还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这不得让人十分着急吗? 反正宁泽将姬南给带走了,于他也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反正他有大堆的理由可以找。 但是让方结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信件发出去不久之后,他统帅的三军中士兵们开始出现不同的程度的疾病反应。 早先是呕吐、腹泻、浑身无力,然后是高热持续不退,继而身上开始出现大面积的溃烂。 就连军医都表示十分的束手无策,以至于像方结禀告的时候都特别的忐忑。 因为发病的原因找不出来。 渐渐的,军中大半的士兵都得了这种怪病。 军帐里日夜都能听见各种有气无力的惨嚎声。 听的人只觉十分渗人,因为他们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也生怕自己被感染上了这种病。 其中最害怕的还要属方结,他家中还有慈母弱亲美娇娘,他可不能那么轻易地就死了,要是他死了的话,那她们该怎么办? 于是,方结手忙脚乱的就把自己的军帐搬离了老远,然后每日来汇报的副将都让他站的远远的进行汇报。 其他的人一概不见。 众将士看到自家将军这模样,只觉得心中发寒,没想到是这种情形。 对于突然发生这样的急事,方结也无法,转头又是立刻上报上去,不然到时候怪罪下来,他可担任不起这个责任。 除了上报,方结好像什么也不会了。 正如有些人预测的那样,灾难以后,没有及时的处理,带来了大范围的疫病。 那些被宁泽临时召集过来的县令,发现情况不对劲之后,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不过还好,至少他们把该准备的军需都留在了这里,以至于让方结他们饿不死。 由于方结的拖延,导致了广川县城里的事情悬而未决,现下更是引得将士之间疫病流行。 说实话,如果方结回去不被处置,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军医说是疫病,可是他又说不明白疫病的根源,随军这么多年,学的也多是战场上急救的手段,哪里见过这等来势汹汹的疫病? 说是疫病,还不知道是不是疫病,只是医书上说的很像而已。 就好像一夜之间,最初是由做炊事的几个士兵忽然倒了下来。 军医当时没当回事,以为只是单纯的中暑,毕竟这大夏天的中暑还是很正常的,虽然已经是夏末了,可是这太阳还是烈的厉害。 于是,军医就照着中暑的方法来治,但是却发现治了跟没治一样。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生病,他开始慌了,知道这个病并不是按照他设想的那样。 等他哆哆嗦嗦跟方结汇报的时候,军中感染的士兵已经过半了。 而方结也在第一时间选择自保,并且将生病的和已经露出生病端倪的同好好的士兵给分隔开来。 除了每日保证他们的饮食饮水之外。其他的碰都不碰他们。 这样的做法虽然残酷,但是不得不说也是为了保存有生力量,避免更多的人员伤亡。 因为在方结派人送信到少梁之后的就好,死亡的人数就开始蹭蹭蹭往上涨。 无论军医怎么努力,都不能延缓甚至阻拦士兵的死亡。 按照这种速度下去,方结带过来的三千士兵很快就要全部折损在这里。 他担的罪名已经够多了,担不起其他了。 送信的士兵也深感自己责任重大,星夜赶往少梁,他的兄弟们正在受苦,军医说了,要带一部分经验丰富的大夫回去。 没有陛下的命令,方结也不敢擅离开驻地,但是实际上他真的巴不得马上就走。 为什么他要遇到这种事情啊! 宁泽和姬南已经先一步回到了少梁城中,但是却对此暂时没有任何的动作。 在家中略作休整了两日,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由宁泽来准备汇报的内容,至于具体怎么说,姬南就不用管了。 姬南听到这话当然是乐得自己清闲,不过他还是重点强调了自己被人行刺,以及方结将自己抛下的事情,务必要让宁泽告了方结的状,他才满意,不然他是绝对不能那么轻易就放过他的。 宁泽囫囵的应付了他,后续怎么写他自然是心里有数的。 就在他这两日正在家中撰写这几日出少梁城到了广川县的所见所闻以及所思所感的时候,朝堂上竟然又传来了十分要紧的消息。 广川县城里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已经造成了十分可观的人员伤亡,驻扎在外面的将士们也受到了十分深重的影响,有些士兵因为熬不过疫病的苦楚所以选择了自杀,而有些士兵则是被活活给疼死的,还有剩下来的士兵则是在苟延残喘。 谁都不知道他们临死前的时候遭遇了什么事。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言墨将面前案上的公文给悉数推到了地上,脸上的神情十分难看,看着底下一个个低着头不吭声的朝臣,不由得勃然大怒。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这是养了一群饭桶,轮到出主意的时候谁都不吱声了,不是群饭桶是什么? “说话!一个个的,平时不是特别能说吗?现在怎么不吱声了?方结平时不是被你们夸的天花乱坠的,怎么,现在就萎了?”言墨冷笑出声。 底下的大臣还是一个都不敢吭声,谁都不想当个替罪羊,出头的总是先死的不是吗? 宁泽被紧急召进宫的时候,言墨刚在朝堂上发火完,又撤了几个大臣的职位,然后气咻咻的离开了大殿。 这场瘟疫必须要及时遏制住,要是传到了其他的地方,乃至少梁这里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言墨气的脸色铁青,下朝之后就差人去把宁泽给叫进宫了,从广川县回来已经是两天了,说好把姬南给带回来就真的只是把姬南给带回来,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管了,这像什么话? 随侍在他身边的太监看到陛下的脸色十分难看的样子,知道大事不妙,陛下正在气头上,广寒王务必要小心谨慎说话不至于得罪陛下。 所以宁泽在进宫的时候就受到了太监的警告,当然,这太监当初也是收了不少宁泽的礼,是个上道的。 宁泽自己则是早就预料到了什么事情,在心里也是给盘算了个大概,预备着怎么应对。 金碧辉煌的大殿带着前朝的印记,宁泽路过看到的时候总是目不斜视,即便它真的十分雄伟壮观,陛下御书房的中的一角,才是他应该站的位置,也是最安全的位置。 “参见陛下!”宁泽跪下来拜道。 言墨睨了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等了好半天之后才让他起身,但是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让宁泽落座。 半晌之后又道:“宁泽,广川县城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事情变成了如此不可收场的地步?”他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此事说来话长,宁泽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从你到达广川县城的时候开始。”言墨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正视着宁泽说道。 “臣奉陛下之命去将太子殿下接回,因为考虑到广川县城难民众多的原因,所以已经实现押解了一部分粮草,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粮草则是在后面随行,在臣到达广川县城时候不久,也到了。 臣到了广川县城之后,得知太子殿下并没有听从臣书信上写得内容,而是跟随方结将军一道前往广川县城中。 他们贸然进城遭到了难民的袭击,待臣赶到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被困在了难民堆里了,而方结将军则是自己带人冲了出来,将太子殿下给抛在了身后。 臣将那些带过来的干粮从广川县城门上给撒了下去,吸引了难民们的注意,太子殿下得以逃脱出来,奔赴到了城门处与臣汇合。 汇合之后不久臣便带着太子殿下回了少梁,将广川县城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方结将军处理,至于为何会发展成现在这个状况,臣也不知。 此外,太子殿下在少梁城中除了遭遇难民,还遭遇了刺客,刺客的身份暂时还不详。” 宁泽选择了如实相告,并没有像是姬南说的那样夸大事实,或者是帮方结掩盖些什么,据实以告陛下才会相信,不然说的与事实不符陛下自己也能猜得出来。 言墨自然是相信他所说的话的,宁泽最得他重用的原因就是说的都是真话,不掺虚假,若是掺假了,他也不会相信他了。 “你的意思是说方结故意把太子丢在了难民堆里,还遇到了刺客?” “是的,陛下。” “可若是被你发现了他的所作所为,方结还能放你们走?”言墨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陛下英明。”宁泽就知道言墨一定能猜到。“臣提前调集了广川县城附近的县令过来增援,方结性犹豫,怕事情败露,外加上臣带了一百人的人手,杀不掉的。趁着这个时机臣与太子殿下悄然离开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下诏 “唔,还是你谨慎。”言墨冲着他点头道。 “臣惶恐,臣既然答应了陛下要将太子殿下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自然是要计划周密,保证万无一失,只是臣也没想到方结将军竟然会如此。” “那你可以看看这个了。”说着言墨抓起桌案上的一个折子,然后扔到了宁泽面前的地上。 宁泽缓步走过去将他给捡了起来,顺势打开来看。 言墨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宁泽仔细看完了一遍,然后皱着眉说道:“荒谬!倒打一耙!” “依你之见,这方结是打的什么主意。” “臣以为,这方结将军就是个贪生怕死、担不起责任的无耻之徒。”宁泽尖锐地评价道。 “你还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说别人,看来这方结确实辜负了我的期望。” “陛下明鉴,微臣绝无半句虚言。” 言墨摆了摆手说道:“我知你自然是不会说假话。 如今方结的确是像你说的那样,在广川县城中半点动静都无,往我这里倒是递了不少的信件,我看呐,这件事他是办不了了。” 宁泽没有搭腔,他在思索言墨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难道说是让他去处理?要是他去处理的话也不是不行,可是齐舒怎么办? “朕自是不会让你去处理这件事,你是朕最重要的副手,但是朕暂时也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依你之见,我应当派遣谁?” “这个,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推荐谁,陛下以为哪个好就哪个吧。”宁泽也不愿意随意指摘谁,推举人这件事情已经让他敬谢不敏了。 言墨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挥了挥手就让宁泽出去了,剩下来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去烦了,但是他并没有说广川县城出现瘟疫的事情,不知道宁泽自己知不知道。 如果他有耳闻的话。 而宁泽在府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广川县城爆发出瘟疫的事情了,这件事情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也没有太惊讶,毕竟广川县城里那么脏乱的环境,又是暴晒又是雨淋的,乌七八糟的肯定会有隐患。 先前的时候宁泽处理过类似的事情,但是当时是一个小村落,而不是整整一个城市。 当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还是有所触动的,毕竟许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遭受无妄之灾。 瘟疫这个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灾难、死亡、痛苦、还有眼泪,令人闻风丧胆。 想必在世的活的好好的人都不会想去到发生瘟疫的地方,更别说是去治理的,所以刚刚陛下问询的时候,他私心里自然也是不想过去的。 毕竟没有人不想活着。 只是陛下会挑选谁呢? 宁泽心里藏着事,走出宫的时候整个人也是显得心事重重的,有心人看在眼里不由得胡乱揣测了起来,毕竟广寒王宁泽跟陛下的每次商讨都是会牵扯到朝廷动荡。 宫门外的马车等候在一旁,宫墙旁边的绿树下散落了细碎的金光,宁泽不自觉地抬眼去看那些绿树,只是黑耀一片,眼睛都被刺到了。 想他在少梁城的宫墙外看着这些绿影,而离少梁城不远处的广川县却还在水深火热之中,也有些悲悯之意了,怕是齐舒给带的,他都有些多愁善感的感觉了。 先前齐舒在邱大夫处帮忙的时候,不是也接触了不少病人吗?还好她在后院,而不是接触那些在前厅的病人,万一要是有个传染病什么的,齐舒不是也得遭罪吗? 还好齐舒并没有参与到广川县的事情中来,不然以她那个极端的性子,说不定就要跑到广川县去救治别人了。 可能这个时候宁泽还不知道什么一语成谶吧。 很快,少梁城里就传遍了广川县城爆发出瘟疫的消息了。 广川县周围的几个县城的人听到风声之后纷纷四散逃去了,唯恐瘟疫之风飘散到他们所在的地方,毕竟保命要紧。 事情愈演愈烈之后,百姓间也变得越来越焦虑了,所有人都在等着朝廷给个反应,看那个广川县城是个怎么样的处理法,总不能是就这样晾在那里然后什么也不管的吧? 朝臣们也是日夜寝食难安,方结将军还在广川县城那里,但是也是驻扎在那里迟迟没有行动,看陛下的意思应当是会另外安排人过去处理这件事,那么到底是会安排谁呢? 所有的大臣们都不想被选中,历史上派去处理瘟疫的人基本上都死了,运气好的能赶上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然后过去就是个收尸的,这还好说些。 要是在前期什么都没有准备,也没有弄清楚对付瘟疫的法子就过去的话,那简直就是在送死。 所有人都不想送死。 每拖一天,朝臣们的心就越发紧缩,眉毛也就纠结的越紧,脑门上的皱纹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又隔了两天之后,言墨从书房中出来,他已经两日没有上朝了,所有的人都在等他的消息。这两天宫中打探消息的人真的很多,太监们银钱都收不过来了,大小太监、大小宫女,只要是在言墨身边伺候的,那都是赚的盆满钵满。 可惜的是,连半个字都没有吐出来,言墨整日将自己封禁在书房里,没怎么出来活动,就连饮食都是太监端进去用的。 所有人都在期待陛下如何下令解决这件事。 历来朝政皆是如此,从起草文书到汇报到审阅到批阅到下达命令都要经历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往往是蜗牛上树一般,即便是十分紧急的事情,那也是得从清晨等到黄昏打了个旋儿的事。 所以,当言墨的诏书下达的时候,满朝文武皆是瞠目结舌,因为他们没想到言墨闷了两天之后竟然会想出来这样的办法。 自愿请缨前往广川县赈灾的所有官家人都可以面圣。 大意是这样的,但是也许后面的少了几个字,不怕死的可以前来。 老一辈的高门贵府自然是攒够了功名和荣华富贵,年轻一辈的是家里的宝贝,哪个能舍得将他们送上明知是有去无回的路?中年一代的是家里的顶梁柱,更不可能去送死。 若是问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哪个重要,肯定是小命比较重要不是吗?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不,应该说正常人不想死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此诏书一出,朝廷上下竟无人敢应,那些在野无功名的想要拼死一试的却不得门路,为何?因为陛下的诏书上已经写明了,所需要的是官家的人。 什么是官家的人还不清楚吗? 朝中大臣都不知道陛下是出于何衡量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难道是因为那天在朝堂之上骂他们是饭桶的原因? 这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轰动的消息自然没有逃过赵娉婷的耳朵,与此同时,姬慈老王爷府上也抛出来了个消息。 不过看起来好像这两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 因为姬慈老王爷府上抛出的消息是,姬慈老王爷要雇佣一个文书,既然是雇佣,肯定就是要选拔人才了。 这是对外公开的。 仿佛广川县的事情没有对老王爷府上造成任何的影响,姬慈老王爷还是安安分分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当初允诺过不再插手朝堂上的事情,自然就是坚决不会插手。 即便是广川县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老王爷府上好像也不过就是捐了点钱财,并没有其余的什么表示。 突然招纳一个文书也是十分正常,就好像是府上的文书不够用了,正常招纳的那样。 但是,这对于持续关注老王爷府上动静的赵娉婷和齐舒来说,如同一枚石子落进了平静的湖中,激起了些微的浪花。 齐舒考虑的是这是不是就是柳国公答应帮自己的所做的铺垫?老王爷府上的文书?! 这是在言墨上午发布了诏书之后,老王爷府上下午传出来的的消息。 赵娉婷便将这两个消息悉数告知了齐舒,在晚间陪齐舒用饭的时候。 得知了这消息的齐舒显然是十分开心,连赵娉婷亲手熬的有些难吃的粥都多吃了两碗,开心的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看她开心,赵娉婷自然也是开心的。齐舒问了关柳国公府上以及朝堂上其他的大臣们的动向已经很久了,有些时日了,但是就是一直没有进展。 齐舒着急,赵娉婷自然也替她着急,在他看来,齐舒毫无疑问会选择的是第二条,去应聘姬老王爷府上的文书一职。 这样好的机会,以齐舒的才能绝对是能够争上一争的,赵娉婷也相信她的实力。 要是齐舒能够在姬老王爷身边任职,说个长远些的,要是将来姬南坐上了皇位,那在姬老王爷身边的齐舒,自然也会被调到其他的地方,或者是不通过姬南的话也会有其他的出路也是说不定。 但是总的来说无异于是给齐舒打开了一扇大门,一扇能够触到朝堂的大门了。 赵娉婷有种预感,齐舒绝对不会只是做一个小小的文书,她还有许多壮志未酬,他不由得都有些期待将来齐舒会成长成什么模样了,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会越来越短,怎么想怎么觉得高兴。 关于赵娉婷怎么想的齐舒其实心里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只不过是觉得前一段时间等了那么久都没有等到,但是这下等到了就来了两个,这怎么能不让齐舒高兴。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主动请缨 像是赵娉婷以为的那样,本来他也觉得可能作为姬慈老王爷的文书可能更好些,而且这朝廷之中都知道姬慈老王爷和柳国公的关系是十分交好的,因此极有可能是柳国公拜托的老王爷照顾她,才突然抛出了个文书的位置。 按照以往来说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怎么想也应该知道姬慈老王爷会缺少文书吗? 但是齐舒的心里也是在犹豫,如果她真的去应这文书的位置,且不论能不能应的上,就算是应的上了,那么对于齐舒来说,想要入朝做官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不能一蹴而就,这对于她来说是个考验。 相反,如果是应陛下的诏书,前往广川县城去赈灾,那么,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个极其冒险的机会,倘若成功了,对她以后的仕途也是极其有帮助的。但是倘若失败了,那她很可能就会永远埋葬在那里。 毕竟娉婷说那里的情形极为复杂,而且难民军队之间还都染上了瘟疫。 瘟疫这个词光是听见就已经让人觉得是心惊肉跳的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抉择? 眼下身上还有伤口,才刚刚开始结痂,前几天她因为动作过于用力,以至于后背的伤口就这么被撕开了,赵娉婷将她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害的她吭都不敢吭一声。 身上带着伤口就敢去到瘟疫流行的地方,她怕不是不想活了,所以肯定是不可能告诉赵娉婷的,这件事就只能私下里她自己来考虑了。 到底是选择前往广川县城还是前往姬慈老王爷府上…… 可是知道这消息最紧张最震撼的还是莫过于宁泽了!他都不知道是不是陛下已经知晓了关于齐舒和宁泽的一切了。 这个诏书摆明是向齐舒伸手的!所有官家的人!还没有说明是男女,说明是男女都就可以。难道说陛下想让他去,所以才故意抛出来的? 还是说陛下的手真的已经伸的那么长知道了齐舒存了心思要入朝做官的事情了? 不会吧!这怎么能知晓?除非陛下有千里眼顺风耳还能探知的到人心,不然怎么可能会像是可以给齐舒安排的一样,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原本在府里慢慢布置的宁泽这下再也坐不住了,前天言墨召见他的时候就已经是算计好了的吗?会有这个可能吗?但愿齐舒不要得知这个消息,但愿! 可是事与愿违的是,齐舒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不得不说有时候赵娉婷的嘴巴确实也挺快的。 就在宁泽还没有来得及去赵娉婷的院落里查看齐舒的情况的时候,齐舒却已经是再三婉拒赵娉婷的挽留而强行出了那个小院,住进自己的郡主府了。 没错,晴明郡主府已经里里外外的全部打点好了,原本就是官家的人造的,加上宁泽暗中派人上了不少心,所以就这么悄悄的完成了,并且开府那天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齐舒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只不过后背还是须得紧绷着,不能沾水也不能动作幅度过大,临走之前大夫送了很多的外敷的药物还有内服的药剂,嘱咐了墨竹要一顿不落的仔细煎药煎给齐舒来喝。待喝了多少天之后就是停一段时间,然后多少天之后再喝。 总之就是齐舒的伤要完全恢复还有很久。 大夫的言下之意是齐舒本来还是可以在赵娉婷的小院落里多待一段时间的,不应当那么急着走,但是齐舒就佯装听不懂的样子,坚持要离开。 毕竟她已经叨扰了赵娉婷不少的时间了,要是再拖得久了,难免又会引起什么人的恶意揣测,毕竟眼下所有人的目光议论的对象还是在广川县城的事情上。 怎么说,那可是瘟疫!是影响到个人生死的大事,谁都知道这东西带着传染性的,只要一个被传染,那就是炸锅了传染一堆了。 火烧眉毛的事情哪能不着急?毕竟广川县离少梁这么近,要是有哪个不懂事的溜进了少梁,那可真就是件大事情了。 而且因为广川县的事情,最近来少梁做生意的商人都少了很多,这能不让人着急?影响生意的因素有很多,灾病肯定是要算在其中的。 言墨的榜挂了两天之后都没有人主动,毕竟诏书上只是写了要找处理广川县事务的人,并没有说是有何承诺封赏,对于很可能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也没什么人想做,尤其是万一要是出人命了自己还不是得不偿失。 也有一些官宦子弟抱着跃跃欲试的心情想在言墨面前露个脸,但是还是被自家的大家长给拦了下来,不想要命了? 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都是放狗屁!都是些傻子都是些杀身成仁做的事情,是大愚! 于是这便是陷入了一个怪圈。 平民想要争取这个机会,贵族巴不得离这个诏书远远的,只有不怕死的而且是官宦人家才有资格去到言墨面前接受这个任务。 在诏书发布的两天后,齐舒背着墨竹和绿橘在清早的时候悄悄出了门,像当时在齐府的那样。 只不过这次不会再有齐尚书指摘齐舒做出的什么所谓有违孝道的事情了。 一切都很完美。 经过再三斟酌之后,齐舒还是果断选择了接受广川县的事宜,她相信陛下之所以放出这样的诏书,很可能也是有国公大人促成的结果,不然怎么会不去指派谁,而偏偏是等人上门行动呢? 负责此事的地方在张贴出来的布告栏上有写,所以齐舒自己根据他人的指点亲自去找了那个地方。很直接的就是跟负责此事的人员说她想要觐见陛下。 在场的官员因为齐舒是个女子,以为是捣乱的,所以当场就给拒绝了。 在齐舒的再三耐心解释下,又道明自己的身份是晴明郡主之后,对方才勉强相信齐舒是真的来报名的。 同为官宦子弟自然是知道晴明郡主是谁,只不过很少见到真人罢了,想不到今日就过来了,居然还够胆子应下这件特殊的差使。要知道他们已经守候在此处两日了,除了路过的苍蝇,连个人影都没有。 负责此事的有三个人,一个武官两个文官,按照陛下的旨意只要符合基本的要求就可以带去的见他,即官宦子弟。 他们都猜测是因为陛下在朝堂上骂了朝臣都是饭桶,所以才想找个不是饭桶的人过来,而且必须是拉出来个官宦人家的。 好吧,晴明郡主也算。 “晴明郡主,你可是想好了?若是来此处报名可就不能反悔了,可是要面见陛下的!”一个大黑胡子长得十分高壮的男子关切地说道。 齐舒坐在其中一个文官的对面,回答着这个文官的问题,交代自己的基本情况,对于旁边关心自己的话表示了微微笑了笑,她既然是决定要来的,就断然没有后悔之意,更没有退路了。 毕竟是要到陛下的面前应答的,她还没有到宫里去,哪里能那么轻易的就露怯呢。 “自是不会,我意已决。”齐舒转过头礼貌的答道。 “一个小姑娘家,怎的想不开?”大黑胡子似乎还对于齐舒的冲动表示不理解,若说来的是个热血方刚的男子,他还能理解,女子过去了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听说那里闹了瘟疫?我跟在宫里的太医身边学习了不少时间,也想为广川县受灾的民众出一份力。” “原来如此!”大黑胡子惊叹道,怪不得呢,怪不得晴明郡主主动要求前往广川县,都说医者父母心,可能行医从医傍医的人都有可能是如此高尚的想法吧,可以肯定是他肯定没有。 “好了,问题问完了,郡主可以先行离开了,若是到时候陛下愿意见郡主,那么我们定然会派人通知郡主做好准备。”记录的文官放下了笔,然后跟大黑胡子交换了个眼神。 齐舒佯装没有看到的这个眼神,微笑着站起身来,然后有些僵硬的走出了门外,她的后背十分紧绷,像是被什么给扯住一般不能动,所以走路的姿势都显得十分的僵硬。 文官和大黑胡子看了眼齐舒的动作,心里不禁暗暗思忖,这怕不是有什么疾病吧,怎么瞧着走路的姿势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而事情的后续就是因为没有更多的人报名,负责此事的官员无奈之下就只能将齐舒给报上去了,尽管这并非出自他们本意。 毕竟让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去负责男子都十分惧怕的事情未免有些太过难为她了。 又或者说这晴明郡主只是想出头挣个虚名,难道是预测到陛下并不会派遣她前去,所以故意设下的套?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未免心机也是太深沉了些。 总之,无论多少猜测,齐舒面见陛下事情都已经提上了日程,因为广川县的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人都差不多要死完了。 于是在次日,齐舒就被召进宫去见言墨了。 毕竟报名的就只有齐舒一个人。 有些令人发噱,偌大的魏国,众多的魏国朝臣,被瘟疫吓得不敢出声,国之所需大无畏的精神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平时倒是起哄叫的欢。 其实,并非是像外人揣测的那样,言墨是故意为难朝臣,要给朝臣一个教训,也并不是宁泽以为的他是知道了齐舒想要入朝为官的心思,这份诏书下达的时候他就在考虑,作为众人眼中的明君,他自然是不能做出有损明君形象的事情来。 这份诏书的措辞他倒是没怎么纠结,当初他从姬卮手里接过王位的时候就已经答应过,若是有表现优异的女子,定然要给与适当的机会,能够在朝堂上展现自己的才华。 只不过多久都没有下诏书了?那些朝臣都给忘了。 而且现在朝堂上确实没有多少女官,臣子们都是默认朝堂之上并不是女子应该待的地方,像姬卮这样的开国女帝,建立下不朽功勋的女子能有几个? 姬卮是百年难得一遇乃至千年难得一遇的女子,自然寻常女子是无法比较的,也正是因为姬卮在言墨心中的特殊性,使得言墨有意无意地就避开了女官的选拔。 眼下又出诏书,自然是习惯性的要展现男子女子都一样的用意,所以言墨才没有考虑那么多,谁知道无意中竟然让齐舒给钻了空子。 当言墨知道只有齐舒过来的时候还是十分震惊的,偌大的少梁城竟然没有一个男儿有胆量有勇气,居然是个女子主动来请缨,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算是不为了自己的面子,也是为了魏国朝堂上自己的面子,所以当时言墨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 还是身边的一个太监提醒这是言墨自己没有注意到,如今人晴明郡主都已经主动请缨了,这要是被拒绝了,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不符合一朝天子的风范。 言墨听到了这话之后又再三犹豫了下,随后就同意见一见齐舒了,毕竟这位是他亲自封的晴明郡主,若是真有些才能,就算是派遣她前往广川县作为个军师也是没问题的。 想通了这点之后,言墨的心情就豁然开朗了许多。 宣布第二日的下午就召见齐舒,派人亲自去将她接进宫来,毕竟她算是第一个有勇气主动提出来并且申请要前往广川县的人,还是位女子。 而言墨宣布召见齐舒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听闻消息的人皆是大惊。 原以为此诏书会是无人应而收场的,这怎么还临时杀出来一位女子?这就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晴明郡主齐舒究竟能不能令陛下满意,从而被派往广川县城,替代他们去面对瘟疫的事情,这才是重中之重。 第二百一十三章 自寻死路 因为事情紧急,所以齐舒也是预料到自己可能会被直接给叫到宫中去。 如今她住在郡主府中没有人管束,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管不到她,简直不要太逍遥,虽然她差点被自己的亲爹给打死,但是能够换来这样的结果还是再好不过的了。 齐舒是早上去报名的,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宫里来人就宣她进宫面圣。 印象中幼时待在宫中的时候较多,成年之后就很少有进宫的机会了,上次进宫还是因为跟方结的事情,后来竟然被封了个郡主的位置,也是出乎意料。 当宫中一行人敲开了晴明郡主府的大门,齐舒就已经穿戴整齐了,墨竹和绿橘是不明所以地看着齐舒被带走的,看装束都知道是宫里的人,但是宫里为什么要突然召见小姐? 她们两个昨日并没有出府去,自然也不知道齐舒偷偷的报名广川县赈灾的事情。直到齐舒被人带走了之后,她们惶急慌忙就去找人问询。 毕竟这里不是齐府,发生什么事情她们也没什么门路,墨竹想的是跑到赵娉婷那里去问问,而绿橘则是觉得去宁泽那里更为稳妥,因为小姐要跟广寒王的关系更好些。 于是两人就发生了分歧,以至于最后两人决定兵分两路,墨竹去找赵娉婷,而绿橘则是去找宁泽问问情况。 可是等她们各自出府之后,没等到自己前往的目的地,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郡主府的下人都是新招收进来的,也是宁泽私下里帮忙陪的,因为伺候的是新主人,所以并不敢随意置喙,所以即便是知道些什么,但是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绿橘和墨竹各自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街头巷尾已经是传遍了风言风语,说什么齐家的小姐想出名想疯了,说什么晴明郡主太过献媚,国家大事都敢瞎掺和,怕是要被陛下责罚了。 几乎所有人都准备着看齐舒的好戏。 所以当绿橘她们知晓的时候也是大为震惊,因为她们并没有想过自家小姐竟然会选择了广川县城这条路。 当时赵娉婷给齐舒递了消息的时候她们是在场服侍齐舒用饭的,而且只是消息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也就放给她们听到了。 但是,当时在场的人都觉得齐舒会去选择做姬慈老王爷的文书这条路,而不是广川县这条看起来就是死路的路啊。 小姐真的不是因为受伤而昏了头脑吗? 没有去找各自的目标,绿橘和墨竹闻风就先后又返回了郡主府,反正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还不如回去再合计合计怎么办。 如果像是那些道听途说人说的那样,那么小姐可能还没去到广川县城里去送死就已经被陛下先一步给惩治了。 无论如何那也得阻止小姐被惩治啊! 赵国公主赵娉婷的身份十分尴尬,自然是不能够在这件事上出什么力的,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看样子她们还是得要去找广寒王宁泽。 不止绿橘和墨竹两个觉得震惊,就连宁泽和赵娉婷也没有反应过来。 赵娉婷以为先前的时候就已经跟齐舒商量好了,齐舒也是决定是姬慈这边了,怎么就临时变卦了呢? 他有些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齐舒忽然变卦了,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考虑? 而宁泽是暂时还没有知晓姬慈老王爷给出文书一职的事情,单纯的以为是齐舒上赶着要染指广川县的事情。 这就十分难办了。 清早起身的时候宁泽还有些迷糊,匆匆赶过来伺候的福达告诉他这个消息,直接被震的呆立当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还没有来得及跟齐舒说明广川县城的事情,怎么齐舒就那么着急冲上去了!重重的叹了口气,宁泽觉得头都大了。 但是事已至此,抱怨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想着怎么解决。 估计应该不会同意让一个女子前往,无论出于何考虑。 想到这里宁泽稍微定了定神,然后思索着当下还是立即更衣然后前往宫中探探情况。看看事情已经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福达!备马!”宁泽面色凝重的说道。 “是,王爷!”福达知道宁泽一定会出手的,所以像是往常那样同样又在门口准备好了马,就等着王爷出门了。 从广寒王府赶到宫廷之中,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问题是宁泽该如何想一个比较稳妥的理由。 难道要说他进去是直接想阻止齐舒不去广川县城吗?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 毕竟陛下的诏书已经下达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却没有人前来,这也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 这样一来宁泽就更不能说自己是来阻止的了。 可是回头想想他又觉得陛下绝对不会同意让齐舒过去的,所以心里也是拼命的安慰自己。 很快宁泽来到了宫门处,让太监通报一声,就说广寒王宁泽求见。 宁泽是皇宫里的常客自然也不能是冷淡应付,小心翼翼地行了礼之后太监就去禀报了。 王爷找陛下当然是有什么要紧事,耽误不得。 彼时,齐舒正站在御书房中,神情十分严肃地看着面前的人。 “陛下,臣女齐舒是真心实意想要前往广川县救灾,陛下明鉴!” 言墨不说话一直在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原以为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今日怎么看起来好像是确实带着诚意过来的。 “郡主一柔弱女子,如此重任不知可否担当得起。” “臣女早些时候在少梁城中的济民医馆做帮手做过一段时间,原本在宫中任职后来退下的邱大夫手下,学到了点皮毛。” 这是能够作为让自己过去的资本所以其姝自然说的有些夸大。 “哦?可是当真?你的身份会让你屈尊降贵跑到一个小医馆那里做帮手?未免与你的身份不相符。” “臣女亦是怜悯众生疾苦,遂略尽绵薄之力以表自己的决心。” “倒是一个有志气的。”言墨睨了一眼,似是而非的说道。齐舒没有敢接他的话茬,就那样立在那里,等着陛下最后的决断。 “启禀陛下,广寒王在宫外求见,是否?”齐舒的身后忽然传来了太监汇报的声音,打断了齐舒与言墨之间正在交谈的情形。 听到宁泽来了,不知怎么的,齐舒原本绷着的脊背微微松懈了下来,但是想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又是宫廷之中,不由暗自提醒自己肃然起来。 言墨将齐舒的反应给从头到尾看了个彻底,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特殊的情绪,心下可就不知道了。 “宣!宁泽来的正好,朕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太监得了令之后,连忙起身就出去了。广寒王还在外面等着呢,这大太阳的,可不能把王爷给晒伤了。 御书房里其他的侍从站在言墨身边动都不动,眼神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正下方脚尖处。 齐舒没敢贸然出声,也不敢随着地四处打量,以免引起陛下的不喜。 眼下要是再说话的话,估计就是得等到宁泽过来的时候了。 忽然就无比盼望起来宁泽的介入,缓解尴尬的气氛将她从言墨的眼神逼视中给解救出来。 被对方就那么牢牢的紧盯着而什么也不说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她才发现原来她也是十分不喜这样如此尖锐逼人的视线。 就好像感觉自己是个深山老林中的珍奇异兽,被上山打猎的猎人给抓住了置于人前随意观览一般。 总之就是诸多的不自在,而这种不在外,坐如针毡的模样在言墨看来也是别有含义了。 就在齐舒按捺不住,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的时候。 宁泽终于是姗姗来迟。 齐舒已经是先一步挪到了殿中旁边的位置,看起来是有意要给宁泽让的。 大步踏进来的宁泽看都没有看同样在场的齐舒,而是径直想言墨行了礼,恭恭敬敬地站立在一旁。 “宁泽啊,今日怎么忽然来朕这里?可是有什么急事?” 按照过去的经验来看,宁泽如果不是有什么大事的话,是断然不会轻易过来御书房找他的。 “回禀陛下,臣此番前来是为了广川县城的事情。” “哦?这件事朕自有打算,你不必多忧心。只管处理好你自己手头的公务即可。” “虽然陛下先前已经说明,但微臣思来想去,觉得为人臣子应当为陛下分忧,臣听闻陛下下令的诏书并无人可接,臣愿意主动请缨前往广川县城督办此事。” 在来的路上宁泽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可能就是言墨故意试探他所做的事情。 也许根本上就是希望他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又何必躲着着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无论怎样,都是要有人出来做这件事的,他宁泽不是胆小怕事的人,更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若是能够阻挡了齐舒前去赴死,即便是他又身先士卒闯一遭又如何,至少他想在齐舒的眼中看来是个有担当的人。 “谁跟你说没有的?喏,你身边的这位不就是吗?”言墨的脸上挂上了有些意味不明的笑容,看不出他此时的所思所想。 齐舒忽然感觉有些慌张,因为她能感觉到宁泽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这让她觉得心都跳动的加快了几分。 “晴明郡主?”宁泽疑询道。 不知道为什么,齐舒感觉自己的心忽然变得酸涨难受起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囫囵囵涌了过来然后堵塞不通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御书房闹事 这与当初宁泽喜欢甜腻腻的喊她“阿舒”的感觉完全不同。 语气疏离地好像十分陌生,恍若他们之间从未有所亲密过。 “亲密?”齐舒不仅为自己用的这个形容词给吓到了,她跟宁泽之间什么时候应当是那种熟悉的程度了? 不,这是不对的,齐舒暗自提醒自己道,怎么能够想的那么多。 她跟他之间本就是清清白白的,并没有什么关系。 “广寒王有礼。”齐舒后面的话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由得就哑住了。 “陛下,臣愿主动前往,晴明郡主乃是柔弱女子之身,怕是遇上那些暴民匪徒以及死伤惨状有些难以接受,恐怕有些不妥。” 转过了身对着言墨说道,眼中的坚定语气的坚决使得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广寒王宁泽对待这件事是极其认真和郑重的。 齐舒被说的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他说她是柔弱女子,见不得那些。 她竟不知他到底担忧她,还是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不行的意思。 用力的咬了咬唇,齐舒又鼓起了勇气往前走了两步,越过了跟宁泽同一水平线,直直地站在言墨的正下方严肃说道:“陛下,臣女虽然并不是孔武有力,看起来也并不是勇猛顽强、胆识过人,但是臣女一番效忠之心日月可鉴,希望陛下给准许,给臣女一个机会。” 宁泽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齐舒这是干嘛?他都提出了他前往了,能不能就听他的话不要来干涉这件事? 她不知道广川县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就贸然如此,当真不怕死吗? “陛下,先前的时候臣已经去过广川县城一次了,对那里的情况十分了解,所以由臣前去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你这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谁去把方结给我押解回来?” 听到“押解”这个词,齐舒莫名的眼皮跳了跳,有些奇怪。 方结出什么事了? 宁泽斜着眼睛有看到齐舒的脸上疑惑不解,也是,这件事他跟陛下汇报了以后到现在还没有传出去。 方结当了逃兵不说,甚至将太子殿下给随意地丢进了难民堆里,差点遭遇不测。 “陛下,臣可以。”宁泽又道。 但是言墨并没有着急答复,而是看了眼齐舒又看了眼宁泽,闭上眼睛冥神想了一会儿。 半晌之后才睁开了眼睛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朕的诏书中既写明了没有不允许女子前往,而晴明郡主恰好先前在医馆待过,对于带领大夫前往救治难民还是有一定的可取之处,至于宁泽一片赤诚之心,朕也明白。 如此,朕便将这广川县之事全权交予你二人为主。 宁泽带上朕钦点的一名骠骑将军,将乱民平复,而齐舒则是带领众多大夫前往救治难民。 另,宁泽负责将方结暂时收押,然后将广川县城的事务处理完毕以后带回来。” 话音刚落,宁泽还想再反驳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又悄悄地走进了一个前来汇报的小太监。 “陛下,方将军府上的老太太前来求见。”小太监年纪不大,额头上都是汗,低着头不敢看头顶上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老太太闹得太狠了,他也不至于在陛下还在议事的时候过来打扰。 他真没有这个胆子。 “怎么回事?!”言墨的语气有些冷凝,他是不喜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搅进来的,尤其现在正是安排事宜的时候! “这,这奴才也不知道,方将军家的老夫人闹着要见陛下,奴才说了陛下正在议事,但是方老夫人还是不依不饶。” “宣!”言墨不耐地挥手打断道,这个方家老太太是越来越遭人嫌了。 “是!”小太监像是得了大赦似的,连忙就退了出去宣布了,憋了半天气都不敢出,小脸憋的通红。但是好在陛下并没有因为此而责罚他,实在是太好了。 小太监心有余悸地退出了御书房,预备将那个闹事的方家老夫人给带过来。也不知道那个老太太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一蹦三尺高的样子简直就是吓死人,生怕她一个激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忽然横尸在宫门口,他们谁担的起?毕竟是将军家的老夫人。 宫里的消息还算闭塞,所以小太监们能够知道的消息也很少,他们只知道现在少梁城里还是一派祥和,十分的平静安定,而离少梁城不远的广川县城则是出了点乱子,陛下以及朝堂之上的烦恼的就是这件事好像。 他哪里能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乱子,而是爆发出了瘟疫? 当年方结上战场的时候,方家老太就觉得自己的这个独苗孙子就是上战场去送死的,那是哭的一个惨啊,眼睛都快哭瞎了。 还好方结自己命大又争气,回来弄了个将军当当还娶了公主光耀门楣。 眼看着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这忽然又来了祸事,想着是去平叛的,所以老太太也就没有想太多,就把人给放去了。 后来出了事情,又是暴民又是瘟疫什么的,这不是搞得方家老太太就怕了嘛,生怕自己的孙子折损在那里,这就赶紧的进宫来找陛下,要他把方结给调回来。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方结死在那里,瞧着广寒王宁泽和太子殿下都是见势不妙回来了,那么方结凭什么不能回来?就当是方结无能处理不了此事好了。 老太太在家里想的是完完全全好得很,方结差人递回来的家书上表明的意思好像也是说那边的情况不太好,期盼着能够赶紧回少梁城和家人团聚。 看到“团聚”两个字的时候,方老太太那个眼泪水跟洪湖开闸泄洪似的,哗哗流淌个不停。儿媳李氏没少挨她的泄愤似的打骂,也就那纳兰且容是个公主动手不得,但是老太太也没少给他脸色看。 在她的心里,只有她跟她的孙子是最亲的,方家人只有方结和她,其余的人都是外人,都不是方家人。 昨天刚收到了方结的又一封家书,老太太实在是坐不住了,于是就迫不及待地赶进了宫要求面圣,希望陛下能够看在她的面子上把方结给调回来,派遣别的人去送死。 不是说那个齐舒献媚要求到广川县去吗?对对对,就是她了,所有跟她有仇的全部都派过去,死的干干净净一了百了的最好。这才合她的心意。 方家老太太不讲理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也是都习以为常了。 言墨虽然不待见她,但是毕竟是老将的遗孀,又是为魏国出过不少力气的,自然多多少少都得让着些,可这也不代表着她就可以顺杆子往上爬。他最是讨厌这种不知所谓的人了。 而且方老太太估计还不知道她的宝贝孙子做了什么吧。 阴沉着脸的言墨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定定的看着御书房门口的方向,等着那个年老的人影出现。 齐舒和宁泽也是悄悄地走到了旁边,等着陛下将方家老太太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再商量广川县城的事情,暂时还没有个决断,虽然看陛下的意思好像是让齐舒和宁泽一道去,但是他们两个之间互相抗拒这种安排。 齐舒是怕碰到宁泽觉得尴尬,很多事情不好沟通解决,而且私心里她也并不想与宁泽一起共事。而宁泽就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齐舒去到广川县城那个地方一定很危险,而且她背上的伤那么重,怎么短时间内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定然是没有恢复完全的。 因此无论如何宁泽也不会愿意让齐舒去冒险。 在场的众人各怀心思,谁的脸上都是一副高深莫测。但是这种高深莫测在进来拜见言墨的方家老太太看来,定然是齐舒和宁泽向陛下进言说什么,而且很可能也是与方结有关系的。 要知道主动请缨的可是齐舒,宁泽也是刚从广川县城回来,他们不是在合谋商量着什么吧?想到有这个可能之后,方家老太太立马警觉了起来。 眼睛骨碌碌的转,一会儿落在宁泽脸上,一会儿落在齐舒的身上,倒是没有敢打量的眼神放到言墨身上,当然她也不敢放,这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陛下!”方老太太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也没瞧见言墨的脸色十分阴沉,兀自想着自己该怎么开口要求言墨把她的孙子给叫回来。 “何事?” “陛下!老身这把老骨头实在不行了,前几日结儿来了家书,说已经禀明了广川县城的事情,那边还需要再派人手,想必已经跟陛下说过了,可是这么些日子过去了,迟迟未见我这方家的独苗归来,恕老身愚钝,王爷能归来,为何我家结儿不能一起归来?” 说到王爷两个字的时候,方家老太太有意无意地就看了眼宁泽,差不多意思就是指的他。 他为什么不能跟宁泽一道回来心里还没点数吗?若是真的知晓了自己做错了什么就不会递来什么所谓汇报的公文,字里行间都是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开脱。 死不承认这件事,比起方结做了这件事情还要让言墨觉得更加可恶! 若是男子汉大丈夫坦然承认也就罢了,他还可以从轻发落,但是无疑方结这种行径已经使得他十分失望了,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他自然会给他应有的惩罚。 “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让他回来。”言墨的眼下之意就是,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惩治老太婆 方老太太听到这话登时将眼睛竖了起来,老树皮似的面容加上那个一颤一颤的痦子,浑身哆嗦发颤跟犯病了似的,看的在场的人不自觉的撇开了脸。 这老太婆怎么恁的吓人呢? “陛下!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婆吧,我方氏一门就这么一个啊,这广川县城闹瘟疫的事情都知道了,老身,老身放心不下啊!”方老太太也不管在场有她讨厌的齐舒在,径直就耍泼无赖的哭诉了起来。 嚎叫声响彻了整个御书房。 说来也好笑,因为言墨的后宫空虚,很多命妇有些事情不方便走动的,都是厚着脸皮来求见言墨,所以时间长了大家都默认陛下是听她们哭诉的,也是吃这套的。 所以方老太太也就觉得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定然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如果不能将方结给闹回来,那么今天她还就坐在这里不走了,对!不走了! “滚出去!”言墨冷然道,阴沉的面孔下怒气勃发,几乎要喷簿而出了。 “嗄?”方老太太被言墨这么一训斥顿时停下了尖锐的嚎叫说,目光愣了愣,反应过来陛下这是生气了要她滚。 身子一阵颤抖,方老太太瘫软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身边的太监听到陛下要防老太太滚出去,于是就走过来准备将方老太太提溜着出去,别让她在御书房闹事了。有些事情并不是闹事就能解决的,不然规则制定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方老太太这样闹,是将国家的律法置于何地?显然是十分无知的,况且还是在言墨正商量着极为重要的事情的时候蹿出来打扰他,这能不让言墨生气吗? 平时也就忍了,现在也不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就过来闹!方结啊方结,你给朕些信函洗脱自己的罪责也就算了,竟然还指使一个老太婆到朕的面前来闹,好样的,真的是好样的! 但是即便是气昏头了,言墨也知道现在是不适合将方结的所作所为给揭发出来,毕竟眼下还是处理正事要紧。 “都是你!肯定是你!是不是你在陛下的面前说我的结儿的坏话!你个贱嘴贱种!都是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太监们没想到她会突然弹跳而起,也或许是方老太太的力气足够大将两个提溜着她的太监直接给推到旁边。 谁也没想到方老太太竟然朝着齐舒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看样子是想要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她。 宁泽反应的十分迅速,在方老太太将要触碰到齐舒之间拦了下来,方老太太的头直接撞到了宁泽的肚子上。 冲撞之下使得宁泽倒退了好几步,脸上露出了些许痛苦之色,齐舒脸色倏地苍白,似是被惊吓到了。 等到方老太太撞到宁泽之后,然后用手死死的抓住了宁泽的衣服,一路将宁泽顶到了门边方才站定。 太监反应过来了之后才慌慌张张的冲了上来,将两人给拉开。 言墨气的直接一拍桌案,怒道:“把她给我拉出去!” “你们这对奸夫**!!!”方老太太也是豁出去了。可能是最近在将军府上耀武扬威的日子过习惯了,有些无法无天了。 方老太太直接声嘶力竭的叫嚣道,模样十分的嚣张。 “拖出去交给大理寺查办!!!”言墨也是彻底忍无可忍了,他没想到这老太婆竟然敢嚣张的至此,大闹他的御书房!天子面前作乱,真的是好生厉害,好生厉害的很啊! 陛下被气成这般模样,在场的就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怒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为了避嫌齐舒并没有去扶宁泽,但是担忧的眼神却是丝毫没有离开宁泽的身上,毕竟他是为了救自己才被方老太太撞的。 应该是特别痛吧,宁泽的脸色也是十分不好。 被方老太要这么一搞,言墨也没有心思再跟方结和齐舒说下去了,挥了挥手就示意两人现在就离开御书房,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宁泽和方结无意的对视了一眼,然后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绿橘和墨竹赶到了广寒王府上的时候,被在门口的侍卫告知王爷已经与不久前出府去了。好在晴明郡主府和广寒王府距离十分相近,隔不了多远,所以她们每隔一会儿就过来打探消息也是可以的。 广寒王府的侍卫不方便透露王爷的行踪,绿橘和墨竹自然也就什么都没问出来,可能是因为遇到的不是福达管家的原因,如果遇到的是福达管家应该就能知道王爷到底是去了哪里了。 一上午,前前后后绿橘和墨竹已经轮流去了三次了,但是宁泽始终都没有回来。 不仅宁泽没有回来,进宫去的小姐也没有回来。绿橘和墨竹两个急的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却什么办法都想不到。 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 晴明郡主府因为是新建成的,围观的百姓很多,外加上齐舒又做出了一个“壮举”,即参与广川县城的事情。 因此,慕名而来的人就更多了。 绿橘和墨竹站在郡主府的大门口,面前是一条宽阔的白石板街道,砌得十分整齐,像是刀切豆腐般的,缝隙也是十分严密。 街道的对面则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后院墙,墙根处种了几株老树,绿橘能够认出来的就有桑槐,其他的没有接触过不认得。 老树下就蹲着是人群,老人小孩都有,下棋的还是逗趣乘凉的,各做各的事情倒是也不妨碍。而晴明郡主府里的外面墙根基本在合适的地方都布置了些乱石种上了翠竹。 郡主府的高墙如果没有个大长梯子的翻不进去的,就算是爬梯子爬了上去,下来的时候遇到的不是池塘就是设置了防盗的栅栏,总之,想要进到郡主府里还是有些难度的。 至少绿橘和墨竹都挺喜欢新府的,她们是齐舒身边最亲近的丫鬟,从齐府里带出来的,现在在郡主府里住的地方也是精致的厢房,离齐舒的院子很近。 郡主府里从假山、水池、回廊、绿植、亭子、院落、花卉、乃至观景台什么的,所有在当今少梁能够想到的安置在屋里的都能在郡主府中找的到。 这个郡主府造的是真的很好,很精致。 记得当初她们跟齐舒一道进府的时候,简直就是跟个山里人家去往都城里所见所闻而感到十分惊奇和震撼。 也可能是因为齐舒在齐家的院子实在是太过简陋了,以至于没见过好的,豪华的都是这个反应。 从窗户、栏杆、鹅颈椅、墙面、脊饰、纱槅、家具陈设。样样都是十分的精致且用心。 虽然外表看起来跟大多数府邸一样:低调又简朴,看不出来个什么特别之处,就连牌匾也按照齐舒的意思采用的是最简单的官家所用的规格,而不是要求有多高贵奢华来彰显身份。 晴明郡主府就像是个外表平平,内里却是十分内秀的姑娘,以竹为精神、以梅为傲骨、以隐为性情、以常为入世。是以真正得以进去的人才能明白。 过多粗浅的描述一个角落或者一处景色是不足以展现它的美的,需得从大至小,以小见大才能展现出来。 而这府邸真正意义上是谁造的,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宁泽真的对齐舒是十分的上心了,但是没有人告诉齐舒,也不知道齐舒到底知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手笔,若是知道的话,又是什么的感想? 这一切都无从知道了,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知道吧。 齐舒和宁泽一道回来的,因为两个府上住的都特别近,所以齐舒坐了马车,而宁泽则是骑马在前面。 刚刚出了宫门的时候齐舒看到了宁泽皱眉捂着自己腹部的模样了,但是他却是忍住了吭都没吭声,看的齐舒有些不是滋味,毕竟方老太太真正想要撞得人是她而不是宁泽,他又因为她遭受了无妄之灾了。 眼下路上并不适合交谈,等等到府上的时候再将宁泽给叫进府里去好了。被人看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少梁城里什么污言秽语都有,齐舒被污蔑还是没造谣还是被恶意揣测的习惯了,也就不在乎那些言论了。 一路无话,只有车轮子静静滚动的声音。 马车夫将车赶的很慢很慢,路上并不颠簸,但是齐舒的脑袋里却翻江倒海的,或者她的脑袋里其实装的都是水,莫名的有些泄气的感觉。 忽然,有个东西忽然透过了马车的窗帘子扔了进来,齐舒被吓了一大跳,半晌的时候才捡了起来,发现是一封信。 “这是方结递到你府上的,被本王拦截了。”宁泽的话从外面的传了进来。 光天化日之下他就这么直接又大大方方的说拦截了方结给她的信?未免有些太过分了,这是别人给她写的信好不好,虽然她并不想看。 齐舒没有拆开来,而是顺手掀起了帘子又将它给丢了出去,已经决定划清界限的人就不需要再有任何关联了。 今日在御书房的时候,宁泽听到方老太太说方结给她写了家书,忽然想起他怀里还有宁三弄到的一封方结写给齐舒的书信。 在早上策马离开府门口的时候宁三将他给拦了下来,然后将这封书信交给了宁泽,宁泽也没犹豫当时就打开来看了。 这不看不要紧,看了真是让宁泽觉得无语凝噎,这信里面前面款款深情回忆往昔,后面则是说自己身在广川县进退不得、困苦异常。话里话外都是将齐舒给当成救命稻草的意思了。 这方结的脸皮跟山墙一样厚吗?他跟齐舒的关系都成什么样子了还好意思问齐舒他该怎么办?鬼知道他该怎么办! 再说了,已经说了无数次无数次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难道真的还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齐舒是个心性坚定的人,认定了事情就不会改变,倔强的很,所以也是极其的难办。 真的,宁泽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方结了,于是他就把这封信给理所当然的扣下了。 但是没想到在御书房的时候,方家老太太提起了这茬,想到前车之鉴,宁泽决定还是把这封信给归还给齐舒,毕竟是写给她的书信。又不是写给他的,当然方结也是绝对不敢写书信给他的。 何况因为先前的事情齐舒已经对他很生气很生气了,生气到说再也不要跟他来往了,所以宁泽这主动归还书信的行为也就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齐舒居然书信看都不看直接给扔还了回来,随行的仆从慌忙又将其捡起来,然后还到了宁泽的手中。 宁泽有些呆愣地问道:“何意?” “王爷既然看过了径直告诉齐舒就是。”齐舒甩了一句话出来,她知道宁泽拦截下来肯定会看的。这个人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宁泽被齐舒说的有些尴尬,的确,他是看了,但是齐舒也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私自看别人的书信是件很失礼的事情,但是撒谎就更失礼了。 “你想知道?” “一般。”齐舒不由得有些傲娇起来,语气既不亲密也不冷淡,十分的平静,听得宁泽心里有些发毛。 “上面书写他在广川县城遇到了些问题,想要你帮忙给些应对之策。” “……”齐舒没有吱声。 宁泽骑着马跟齐舒隔着个窗帘,交谈的话须得声音还要大些,不然听不清楚。看齐舒在听他说完话之后就没有动静了,他很好奇,但是又不能掀开帘子来看,又或者这件事触碰到她的伤心事了? 那么这就不太妙了。 正当宁泽想着是不是要撩开帘子查看齐舒的情况。 里面末了又冒出了一句:“王爷,等到了府上再商量此事吧,方结将军为何向我求助?此中是不是有什么的原因还要进一步商讨,就不急着说了。”齐舒语气很冷漠,像是在谈论什么很是官方的事情,没有夹带任何的私人情绪在里面。 “嗯。”听到齐舒这样说,宁泽自然也明白了她是个什么意思。 第二百一十六章 傲娇 齐舒和宁泽没有再说什么,也没什么话,直等到了到了郡主府门前下了马车的时候齐舒才大大方方的邀请宁泽进到郡主府里坐坐。 当然没有理由拒绝的宁泽欣然答应了,能跟齐舒多说点话也是可以的。 他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多久不见,甚是想念。 所有现在晴明郡主府门口的人,都十分震惊地看着两个人动作神态自然有礼的进入郡主府的模样。 若是赵娉婷在此处的话定然会问:齐舒你不是说再也不理宁泽了吗?怎么能出尔反尔? 这就要问齐舒到底是怎么想的了,总之她是将宁泽给放进府里去了。 绿橘和墨竹看到小姐回来还带着宁泽想必应当会去前厅,于是也没有在他们身后呆愣太久,赶紧就下去准备茶水去了。 因为刚到郡主府上,所以齐舒对这府也并不是十分熟悉,所以七拐八拐走了不少弯路也没有找到会客厅。 不禁心里头有点发虚,早知道就找个人领着他们了,绿橘她们怎么都没有跟过来? 宁泽看的真切,郡主府是他暗中研究图纸督造的,表面上他没有露过面,实际上他盯得可仔细了。 不过宁泽也没有拆穿她迷路的事情,也没有指点她方向,权当是齐舒自己带着他将郡主府给逛一逛就是了。 还能跟她多走一会儿,虽然齐舒现在的表情很冰冷。 等到他们终于摸到了会客厅里的时候,绿橘和墨竹已经现在那儿有一会了。 果盘摆放齐整,茶杯里也已经倒好了黄碧的茶水。 齐舒进来之后坐到了主位之后脸色有些微红,约莫是因为在外面走动时间长了的原因,白净的脸上也出现了微微地薄汗。 挥了挥手让她们两个到门外站定,她跟广寒王还有事情要说。 绿橘和墨竹自然识趣地就退了出去,没有把门给带上,会客厅的设置是单独的一间,还有窗户,因为是新木,所以多多少少有些气味,窗户也就打开着散去味道。 后面是一片竹林,清风徐徐飘来竹叶的香气,令人不觉心旷神怡。 齐舒稍微定了定心神,好整以暇的看着宁泽,正欲开口说话,但是忽然话到嘴边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宁泽看得出来,齐舒还是有很多疑问的。 “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令我很好奇,到底方结做了什么让陛下如此生气?广川县的事情又是为何不能交给方结来办了?而你前往广川县又是为何?以及……” “慢慢来,一个接一个,我不急。”宁泽摆了摆手,示意齐舒不用那么急着一股脑的道出来,他有充足的时间给她解释清楚。 “方结到底怎么了?” “他办事不力,贸然闯入广川县城中,将太子殿下给丢在了难民堆里差点遇刺,只顾着自己逃跑。”宁泽摇了摇头说道。 “……” “可是不信?等你见到阿南问他便是,我自是不会同你撒谎的。”宁泽看齐舒的表情有些诧异,以为她是不信自己的话。 “不,我并没有不相信王爷,只是觉得方结竟然会作出这种事情,难怪陛下会如此生气。” “嗯,广川县的事情不太好处理,阿南又跟个愣头青似的冲了过去,于是我便向陛下提出将他给带回来。 也算是我来的巧,刚好就遇到了他们进城,急急忙忙赶过去将阿南给救了出来。” “如此说来,王爷是不是早就知道方结会将太子弃之不顾?”齐舒明显感觉到了宁泽对方结的防备心理。 “确实如此,前车之鉴,方结在征战的几年内都是缩在队伍中看起来最无害的位置,以便能够全身而退,与他同在的人都死了,但是方结没死。 是以,确实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其实宁泽并不想提到方结,因为每提醒一次,他都会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怕耿直的齐舒会记仇。 “你将他送上战场就是为了看看他是不是贪生怕死之徒?”齐舒闷了一会儿挑眉道,脸上看不出喜怒。 果然,她还是要旧事重提。 “我知道我现在无论作何解释你都不会相信,但是当时我确实是准备向你齐府提亲的时候被他先下手为强了,而你们婚期已近,当时我虽然存了阻拦的心思,但是一直没有真正实施,直到我接手了边疆战事推举武将的事宜,这才存了自己的私心将他给报了上去。 说实话,也只是多写了一个名字而已,岂料就真的被陛下选中了。” 宁泽的语气多少有些无奈,当时他不是不知道方结和齐舒是青梅竹马的关系的,想着只要她能够嫁得心中良人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要说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齐舒看着宁泽这般懊恼的神情,心中莫名好笑。但是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十分理智正经的样子。 齐舒越是这样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宁泽的心里面就愈发的虚,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待他的,让人十分不安。 “为何阻拦我去到广川县城?”这是今日齐舒把宁泽召进府里最重要的原因。 “那边爆发了瘟疫,你去绝对有危险,何况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又容易冲动认死理,不许去。”宁泽的语气有些坚决道。 “那你呢?你去就不危险了吗?”齐舒反问道。 宁泽撇过脸去咕哝了一句:“那也比你没了的好。”想到齐舒性命垂危而他心头抽痛的那几天,简直就是生不如死,这样的事情反正他是不想在经历第二次了。 齐舒被他说得心头微动,努力暗示自己这是宁泽故意又想算计自己所以才说出来的话,并不能说明什么。 “我跟着邱大夫学过一段时间,我可以带领大夫们过去,给他们打下手,广川县城里的情形十分糟糕,我心急贸然前往肯定是不行的,得了陛下应允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学医多年都未必敢去,未必能保证自己就不被传染上,你去与送死无异,就算是你怜悯世人挺身而出,至少你自己得先活着,而不是作无谓的牺牲。” “何为无谓?行天下大义之事,做大义之人,而不是困在笼子里做一只会空谈空想的鸟儿。”平时就是想的太多,而真正去做的却是很少。 光是又志向是不够的,只要有勇气踏出这一步,就会更加接近理想中的自己,这才是齐舒想要实现的。 宁泽知道自己肯定是说不过她的,而且她心意已决的话就算是一百匹马也是拉不回来的,也就放弃了继续争辩下去的欲望。 “况且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听陛下今日的意思,应当是让我俩共同前往,你就是想替我也不能了。”说到这里齐舒不由得得意起来,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回过头来看的宁泽看到了齐舒脸上的笑容不觉又是一呆。 多久没见到她笑了? 自从她生他的气之后,好像无论何时想起了她都是满脸怒容的样子,还有拒他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不生我的气了?”宁泽小心翼翼道。 他的眼神落在齐舒的眼里既好气又好笑,堂堂广寒王什么至于这般卑微可怜了。 “这世上对我怀有恶意的人也不少,难道我都要去生他们的气吗?你做的事情事已至此,无法再更改,我又何必这再死扒不放? 当然,我不生气不代表我原谅你了,记仇还是会记的。” 前半句宁泽听了还很开心的,但是听到了后半句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全部落到了齐舒的眼里,看到他这幅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起了叶子,那只胖猫,委屈的小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明明是个清雅的男子,竟然会有如此幼稚的模样,简直让人不觉忍俊不禁。 对了?叶子去哪里了?难道还在齐府吗?回头要叫绿橘把叶子给接回来,毕竟已经养了那么久了。 可怜的宁泽在齐舒心里不是像只狗儿就是只猫儿,连个人都当不得。 “阿舒,虽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是此事我确实脱不了干系,务必请阿舒多多包涵,切莫与我计较了。” 张口闭口一个“阿舒”,叫的这般亲密暧昧,果然是给点好脸色就顺杆子往上爬。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还请王爷早些回去吧,莫要耽误了正事。”齐舒二话不说就开始撵人。 觉得正处于和阿舒恢复往日的“和睦”关系的关键时刻,怎么她就赶人了? 不行,他暂时还不想走,不能走。 还有,什么事天色不早?眼下正是用午饭的时候,什么个意思?齐舒难道不想留她用午饭? “不是,阿舒,你难道不想知晓其他的事情了吗?” “不想。”齐舒干脆的答道。 这两个字差点没把宁泽给噎死。 “不是,阿舒,我还有许多事情没同你说。” “那烦请王爷等我下次有空的时候再说吧。” 不甚在意的语气让宁泽差点没吐血,果然给齐舒三分颜色,这个人就敢开染坊。平素在少梁城里哪个不得给他些薄面?哪能像齐舒这样转瞬之间就翻脸无情不认人? 但是即便如此,宁泽还是轻叹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做出欲走的样子,没办法,谁让他喜欢她心悦她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父女合谋 “即使如此,那便是不叨扰阿舒了,看着这时辰也差不多该到了用饭的时候了,就不叨扰了,虽然我腹中也有些饥肠辘辘。” 齐舒假装自己没听到这句话。 齐尚书又抱恙在身,连日请了许多假不去上早朝了。 为什么? 其一,那天在朝堂上的失言乃是他失了神志所言,无意中竟然跟陛下唱了反调,使得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那是捶胸顿足、心痛的无法自拔。 他竟然跟陛下唱了反调,他竟然得罪了陛下?! 那天他是中邪了吗?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被齐舒给气昏头了!对,没错,但是他脑子里在想的就是齐舒的事情,以至于很回答陛下的时候自己还是处在神游的状态当中。 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这是齐尚书每天都要反省自己三遍的问题。 其二,就在他无意中促成了太子殿下去到广川县之后,乃至不知道出自什么原因广寒王宁泽又把太子殿下给带回来了。 谢天谢地,总算是没有出事,不然真的他这头顶上的乌纱帽那可就别要了吧。 然而,就在他以为没事了,可是重新回归到朝堂之上的时候,又出事了! 峰回路转之间,齐尚书只觉自己的腰围都减了好几分,实在是太可恨了!齐舒又寻衅滋事了。 怎么说,就是接下了陛下的那个诏书,好端端的她为什么非要去凑那个热闹?也不听听自己在少梁城中被说成什么样子了? 才刚被自己给鞭打过,小命都差点没了,稍微好了点心思又活泛起来,一个没出阁的闺中女子,行事竟然如此张扬高调,非要让齐家的名声烂到发臭吗?! 献媚!献媚!这个词齐尚书自己平时被别人明里暗里讽喻了无数次,所以格外的敏感,现在他的女儿又笨手笨脚的学着自己的老路,真当能有什么出息不成?! 总之一句话,因为齐舒,齐尚书觉得自己的官位已经是岌岌可危的地步了,他必须组织齐舒继续在外败坏他的名声,败坏齐家的名声,败坏他多年心血累积下来的现有所得。 如果可以,齐尚书买凶杀人的的心思都冒出来了。 今日照例是闲在家中不敢外出的齐尚书,在家中刚刚听完吴管家的汇报,脸色阵阵发黑,手边的茶盏直接一袖子全部挥到了地上,气的胸膛上下起伏,十分的愤怒。 没错,齐舒被陛下召进宫的消息就是刚刚吴管家过来汇报的消息。 自从赵娉婷将齐舒给带走之后,接连许多天他都没有再听到关于齐舒动向的汇报,直到陛下将下了诏书之后,全城轰动便把这藏起来的人给炸出来了。 齐舒前去报名,并且在第二天被陛下给召进宫。 一切都好像十分的顺理成章,快的离谱,也丝毫没有给到齐尚书反应过来的机会。 “老爷,这个月已经是第十套茶具了,您还想要什么样的?”吴管家知道老爷生气喜欢摔茶具,但是这个月因为常常生气已经摔了不下10套茶具了。 他再买不重样的是不是要考虑节省些买些便宜的了,不然不经摔。 而齐尚书听到了自己的吴管家言下之意是心疼茶具,不由得勃然大怒直接拍桌子道:“滚出去!”没看到他现在这么生气吗?为了这点小事都要来烦他! 吴管家被骂的也是脑袋一缩,不敢再说些什么了,留恋的看了眼地上的茶具碎片,然后灰溜溜的出门去了。 这吴管家在齐家做了许多年了,可以说是一步步看着齐家从家底稀薄到家底丰厚的。 是个会持家的。 恰好路过院子的齐萝看到了从齐尚书自己爹爹的书房里出来的吴管家,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样子,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吴管家?!”齐萝的声音略带些生硬,不似以往那边温柔乖顺。 “二小姐。”吴管家看到齐萝不由得立即低下头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怎么回事,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可是爹爹那里有什么问题?” 吴管家听到齐萝问起一时之间也有些尴尬,还能是什么事情,自从今年开年之后,老爷最烦心最操心的就是大小姐。 亲事不顺遂,还惹了一箩筐子麻烦,擦屁股都擦不及。哪里像是二小姐,低低调调做人,明明白白做事,丝毫没有影响齐家的声誉,马上就要嫁到高贵的洛家了,这身份地位也是不一样了。 吴管家想着自己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不由得有些欣慰。 齐萝当然不知道面前的吴管家在想些什么,而是有些不耐地催促道:“嗯?” 这声成功拉回了思绪还在飘离的吴管家,吴管家忙不迭就躬身说道:“大小姐的事情……大小姐又做了让老爷生气的事情了,这真的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大小姐在少梁城中被人说是在向陛下献媚,以及各种难听的话。” 吴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到齐舒倒霉齐萝初始还是十分欣喜的,但是听吴管家的意思好像是说现在是牵连到了齐家的名声了,这就不太好了。 虽然齐萝想让看到齐舒彻底栽了的样子,但是齐家这棵大树还是不能到倒的,毕竟她还指望着齐家作为自己嫁洛家之后的后盾呢。 “好了,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先进去看看。”齐萝冲着吴管家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东西,就是说已经不用吴管家再说些什么告诉她了。 吴管家也识趣,知道齐萝这是要进去安慰老爷了,也好,二小姐是个贴心的,定然能够将老爷给安抚的好一些,不像他的嘴巴那么笨。 齐萝携身后的一个丫鬟走进了齐尚书的院子,院子里是独一间的书房,吴管家在院子门口又观望了一会儿之后方才离开。 “笃笃笃。”等齐萝走到了齐尚书的书房近前的时候,她看了眼身旁的丫鬟,示意她上前去敲门。 丫鬟示意,小心翼翼的上前伸出手来轻轻敲了敲。 但是里面传来的一声爆喝却将两人给吓得浑身一颤。 “滚!”齐尚书正是怒字当头,火苗蹿的能升天了,谁这么不长眼竟然又来打扰他?还嫌他不够烦躁的吗? “爹爹,是我!齐萝!”被吓得不轻的齐萝在顿了顿之后声音略带些颤抖的说道。 齐尚书本不予理会任何人,但是听到外面的纤细的声音是齐萝之后,不由得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齐萝这个庶女比之齐舒真的是老实太多了,让他省心不少,平时也是个知冷知热懂他心意的,如此的话倒是可以见一见。 里面沉默了半晌之后:“进来。” 齐萝一直是拎着自己的心在等待着的,生怕自己被撵走了,毕竟她还想就齐舒的事情跟齐尚书好好说说,不管怎么样,齐舒的所作所为都不能影响到齐家的声誉,影响到她齐萝的将来。 书房里很暗,深褐色的书架摆放的满满的墙角的四周,书架上也摆放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甚至还有些画卷竹简之类的,大气奢华的桌腿雕花的桌案上摆着贵重的笔墨纸砚。 寻常时候齐尚书是不怎么待在书房中的,下了朝之后多是和其他的同僚一起的饮酒吃茶联络感情,休沐的时候就更是忙得看不见人影,都是外出放风去了。 齐萝刚准备踏前几步走到齐尚书的近前,却没想脚上踩到了“哗啦”声响的瓷片,低下头一看,正是被齐尚书给砸的粉碎的茶具。 齐府里的人都知道齐尚书生气的时候尤其喜欢砸茶具,砸的越碎越解气的那种,每年齐尚书府上的茶具购入都是与寻常人家的许多倍,加起来约莫能有几百套不止。 因此少梁城中的做茶具生意的人都知道,齐尚书家对与茶具生意是位占有一定地位的人家。 齐尚书好面子,人当他都是嗜茶,买茶具都是用来收藏的,所以通常卖给齐家的茶具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能卖大价钱的那种。 这世间长了谁耗得起啊? 齐萝给了丫鬟一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将地上的碎瓷片打扫了,丫鬟自然是会意的,当即就抽出了自己手帕开始打扫。 齐尚书冷眼看着她们的动作和神情,拉长的脸比之那驴脸都要长。 “你来干什么?”齐尚书没好气地说道,虽然他是愿意听齐萝跟他说说话的,但是为了表示现在他真的十分的愤怒,所以才继续摆着脸。 齐萝也不恼,还是温温柔柔的笑着道:“这不是天气过于闷热,女儿在厨房里做了冰糖雪梨汤,煨好了正在放凉,等等就给爹爹端过来,听管家说爹爹有些心情烦闷,特地来关心的。” 这番话说的真是贴心,正在拾掇茶具碎片的丫鬟手下微顿,知道她在打扫完了之后就要去到厨房找冰糖雪梨汤给端过来了,不然不就正好说明了小姐在撒谎吗? “哎!”听到齐萝的这番话,齐尚书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要是齐舒能有齐萝一小半的懂事就好了,不多,就一小半就行了,这也就足够用了。 可是偏偏齐舒这个小畜生,天生反骨,怎么生出了这么个白眼狼,以前相安无事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安分,自从得了郡主封号之后,那简直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分崩离析 “齐舒在外面又给我惹事了,真的是因为她惹出的麻烦让我烦不胜烦。”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能不能就想个办法让她滚吗?不要再害到齐家了! “姐姐这是怎么了?爹爹,您不妨跟萝儿说说,或许萝儿能够为你分忧。”齐萝的脸上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担忧,看的齐尚书心里是一阵温暖,还是这个女儿贴心。 “你是不知道,陛下颁布诏书,广川县城那里出了瘟疫,现在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陛下的意思是希望有人主动请缨能够前往广川县,而且是注明了说要官家子女。”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齐萝状似了然的点点头,但是实际上她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已经是打探好了的那种,眼下这样应和无非是想制造出齐尚书以为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假象,就是乖巧的养在深闺中的女子模样。 齐尚书看到齐萝恍然大悟的样子十分满意,只有充分无知,才会不制造那么多的麻烦带给他。 “你的姐姐主动请缨了,少梁城中所有人现在都在说她献媚,陛下是绝对不会让一个女子前去的,所以齐舒就赫然成为他们眼中的沽名钓誉献媚之辈了。” 爹爹是这样,女儿也是这样,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姑娘,不就是在这样吗? “啊!姐姐怎么能如此冲动?她不是还受着伤吗?怎么会?瘟疫之地有多可怕想必姐姐肯定是不知道吧,若是知道的话绝对不会这样做的。”齐萝摇摇头不是很赞同的说道。 “管她知道不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我齐家又要成为人家的笑柄了!”齐尚书咬牙切齿那个恨啊!新的茶具还没有拿上来摔,气得他重重一拳锤在桌子上,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 齐萝看的觉得十分可笑,但是硬是忍住没有笑出声。 “那爹爹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现在还能管得到她吗?要是惹怒了她去告发我在家抽打郡主,我也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是吃力不讨好?”齐尚书没好气地说道。 说了半天,齐萝一点主意都没给他出,净说些废话了! “要是让爹爹这样烦心的话,爹爹不妨去找陛下负荆请罪一番,这样也好挽回爹爹在陛下心中的印象。”齐萝这话可就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 齐尚书脑中灵光一闪,对啊!上次他意外失言违逆了陛下的意思,现在自己女儿又是一种献身大义的模样,说不定以子换子同情之心,陛下就能既往不咎不在介怀了! 想到这里,齐尚书忍不住站了起来,猛拍大腿!道了一句:“好啊!好!好个负荆请罪!萝儿,你真不愧是我最疼爱的女儿!爹爹没白疼你!” 疼她?将她藏着掖着见不得光、各种严厉要求允不得半分台面给她就是疼爱了? 齐萝真想冷笑出声啊。 面前的是她的父亲,没错,疼爱她的父亲。齐萝又适时的摆出一副濡慕的表情,让人不得不相信她是真心实意的爱着面前这个父亲。 齐尚书显然很满意齐萝为他着想的样子,既然已经想好了对策,那便事不宜迟,在事情生出更多的变故之前,齐尚书决定即刻出发前往宫中“负荆请罪”! …… 方结的日子愈发难熬了,他想走,真的很想离开这鬼地方,将士们都快死的差不多了,他因为及时跟他们隔离开来所以暂时还被传染上。 几个军医也是全数染上了瘟疫,没几天就死了,现在是从其他的地方抓来的乡间大夫充数,虽然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治好,但是只要是大夫都行,管他呢。 广川县城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并没有人知道,但是光从外面来看风平浪静,只是感觉散发着一种死气。 这种死气对于方结来说就跟个催命符似的,越靠近方结就越觉得命不久矣。 但是没办法,他每天都要装作出来视察的样子才能远离那些随时可能将瘟疫传染给他的士兵。 现在的方结,草木皆兵。 衣服自己洗、饭食自己做、生活起居不要人服侍,就好像把自己变成了独立的个体一般。就连要寄出去的书信都是事先写好了之后放在一处空地上,然后差人来拿再送出去。 先前那些县令早就跑的没影子了,方圆十里地就他们这么一支队伍。眼下三千人感觉都死的差不多了,方结也没心思去数。 这片荒地还是当时宁泽带领他们走到这里来的,距离广川县十里地,在一处较为地势较好又十分空旷的地方,视野良好便于侦查。 而方结平时就在这片荒地上的最高坡上。 为了方便他观察每日士兵们的情形,方结将军帐分成了两部分,染病的和染病的住在一起,没染病的和没染病的住在一起。安排一些人资源去照顾生病的。 可能是因为是一同从战场上下来的,感情深厚,还是有不少的士兵愿意帮助那些染病的人。显然他们比之方结显得不那么自私。 眼看着军帐一天天的减少,他想逃却又不敢逃。逃了的话就坐实了他贪生怕死的罪名,而且在少梁城里以后也无法立足了。 他的将军府才住了半年多一点,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没过够。 所以方结现在就只能继续忍受着煎熬。 给奶奶的书信、给陛下的书信、给齐舒的书信统统都没有结果,现在的他除了等待他们的回信根本就无计可施,还哪里管得着广川县城里什么情况? 用脚趾头想想也都知道,现在这个情形肯定是广川县城里也没少死人,尸体都流到城门口了,腐烂发黑恶臭的一团,穿着黑色裤子下半身的男子,以及露着白皙涨裂胳膊的女子,面容都已经是惨不忍睹。 百米之间鸟兽不敢靠近,人群闻味改道离开。 彻底的死城,也是彻底的为方结所抛弃的地方。 不甘心坐以待毙的方结只好缩在军帐中继续给朝堂中的人写信,要求他们想想办法,不然那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呢? 方结也没想那么多,将朝堂中平素跟他来往还不错的人呢统统给写了书信。要么就是说好话寻求帮助,要么就是打探现在少梁城中是个什么情况,他到底还能不能回去,陛下是什么态度这才是最重要的。 “将军,将军!”军长外面忽然传来了阵阵呼喊的声音,咬着笔杆的方结还在纠结措辞,没有人教他如何润色写的信的内容,所以无奈他就只能绞尽脑汁自己在那里想。 但是听闻外面有人在呼喊他,方结刚开始本不予理会,他在军帐中只着了一身中衣,因为天气还是很热,所以方结暂时并不想出去,而是赖在军帐中想着求助的法子。 “将军将军!”外面的人还是没有放弃,声音呼喝的很大,时不时的就会呼喝一声,刚开始还好,后来方结自己听的都烦了,无奈只好暂时停下了手中正在书写的毛笔,不快的站起身来出军帐查看是怎么回事。 外面在那里大呼小叫的是方结的副将,是方结的得力助手,闫军。平日里帮方结处理了许多事务,这次方结将自己与将士们隔离开来,很多事情其实都是这个闫军闫副将在做。 看到是闫副将,方结的火气也是降下了几分,但是还是有些不悦地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闫副将看到方结从军帐中出来了十分开心,闫副将身边的两个士兵推推搡搡的从身后推出了两个人来,很明显一大一小、一高一矮,都是十分的瘦弱。因为隔的还是有些远的,所以方结也并不能看清楚他们的全貌,至少男女暂时分辨不出来, “将军!这是广川县城里逃出来的!” 方结看到闫副将拎着两个人过来也有些好奇,今日的风儿有些大,是以并不能听清楚长了句子,但是方结还是精准的听到了“广川县”三个字,登时脸都绿了。 他带广川县城里的难民过来干嘛?还嫌眼下的情形不够糟糕的吗? 想到这里,方结坚决不愿意听到有关广川县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事。 从来到广川县开始,他的霉运就没有停过,谁接触谁就倒霉,他是坚决不愿意不可能接触他们的。 于是方结站在高坡上用力的冲着底下的副将以及难民拼命的挥手,示意他不愿意,无论闫副将告诉他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愿意听的,除非是有人来找他让他回去,又或者是谁主动来接他了,不然免谈。 闫军看到方结的反应不由得有些失望,无论如何方结将军平日里待他们也是很不错的,眼下出了瘟疫的事情谁都不想的,但是将军的做法未免实在有些令人心寒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做属下也不能说将军什么。 今日早上他们在附近的林子里掩埋尸体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有一处有人的脚印,方向不像是军中的,倒是像是从别处路过的,走来的方向就是广川县城。 为了明确是什么人踩过的脚印,闫军便带着几人一起追寻了过去。 结果就发现了这两个看起来像是兄妹倆的难民,他们两个可能是从广川县城里逃出来的,也可能是从别的地方逃过来的。 闫军觉得发现的这两人很可能具有一定的价值,所以就做主给带过来见方结了,这两个半大的孩子十分瘦削,面黄肌瘦,衣服破烂不堪。眼神却是十分镇定,镇定的让人觉得可怕。 这两个孩子不简单。 可惜的是自家的将军在高坡上的拼命挥动双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闫军觉得好歹将军要出面问询下吧? 但是方结在明确地表示自己拒绝见这两个小难民的主张之后,闫军只得放弃了。 押解着两个难民的士兵看到这种情形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将军根本就是怕死!我们这些有可能染上瘟疫的他根本就不关心我们的死活,这样我们还跟着他做什么?在这里等死吗?!” 这话说的闫军面上十分惭愧,现在确实是这样的情形,在那些周边县令的人跑掉之后,其实他逮住了一些想要逃跑的,好说歹说把人给劝说回来了,但是还没有多久就染上瘟疫没了。 也不过是一丁点大的兵蛋子,要是当时他们跑了的时候闫军没有拦住他们,或许他们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不至于的像现在这样没了。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军令如山! “别再说了,将军既然不肯干涉,那我们便自己问问他们吧,先带他们去洗洗,然后给他们点吃的,旁的,等等再说。” 虽然闫军表面上还是坚持不能逃走,但是他却在自己的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从这个时刻开始,如果有士兵潜逃,只要没有被他发现,那么,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跑的越远越好,别在回来了。 那两个押解的人互相看了两眼,然后点点头冲着闫军抱拳退下去了。 方结并没有离开,挥手之后他还是静静地站在那处高坡之上,然后看着底下人的动静,那两个士兵将那两个一高一矮看起来邋里邋遢黑不溜秋的那两个小难民提溜着离开了。 而闫军还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方结,希望对方能够有所触动,毕竟方结是他们的将军,如此危难的时候更加应该站出来,而不是当个缩头乌龟,这样是不对的。 但是偏偏方结就是选择了这么做。 实在是令人伤心失望…… 这与闫军心目中的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并不相符,方结在外征战五年得胜归来,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兵到威风凛凛的将军只花了五年的时间。 许多关于描绘方结的事迹有一段时间在少梁城的大街小巷广为流传,可以说闫军当时为什么会来参军的一部分理由就是因为方结,而如今,这方结将军可是真真让他失望又心寒。 第二百一十九章 居平 有人说这凡尘的生死轮回冥冥之间早已经是注定好了,普通人是无法更改其自身的命运,当灾厄降临到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他们更愿意相信是自己平时造下不少业障,以至于老天来惩罚他们了。 其中居平就是这么想的。 今年入夏之前,早春的禾苗生的正好,绿油油的,油菜花漫山遍野开放的时候,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浓烈的香气闻的久了竟然也不觉得头昏脑涨。 蜂飞蝶舞的时节,每到这个时候居平总喜欢带着妹妹去到田野上追逐嬉戏,掐下一朵油菜花的花头放进嘴巴里,甜丝丝的,手上沾染的都是黄色的花粉。 恼人的蜜蜂嗡嗡飞,有时候不小心惹得它们了,就会被它们给盯着蛰,跑到老远也是不肯放过,像是固执的要与人拼个你死我活似的。不过即便成功了也没个好下场。蜂蜜的刺扎在了人的身上之后不久,它也就离死不远了。 居平生活的小村叫八里村,连同周围的地方一起,都是世代靠着种田为生的。是个典型的鱼米之乡,地势平坦,土又肥沃厚实,每季产出的粮食都会被商人看中然后贩到都城少梁去卖,这是全村人都觉得十分骄傲的事情。 八里村就那么点儿大,居平除了跟父母走亲戚的时候会到隔壁的村子走一遭之外,更久远的地方就再也没见过了,至少他十六岁之前的日子是没有经历过的。 妹妹居安是在居平十岁的时候出生的,居平的娘身体不好,老得病。村里的大夫看不好却还强撑着每次都给开许多药,后来居平的娘吃着吃着倒也觉得好像就是个怎么回事,不好不坏就行了。居平的爹爹叫居大维,他的兄弟姐妹几个多,这些长辈居平有喜欢的,也有讨厌的。 居平的爹平日里除了种田之外也会做些夹子,抓些小动物回来打打牙祭,改善生活。毕竟河鱼不是天天都有,猪肉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得上。 这些夹子在居平还小的时候是不会用的,居大维也不敢让他用,生怕他把自己给伤着了。但是随着居平越长越大,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的时候,居平才开始得以接触这些捕兽夹。 本来居大维是并不会做这个东西的,是因为一次意外,居家接待了个外面来的常在山林里居住的老猎人,为了感激居家对他的热情招待,所以就将一些特殊的技巧传授给了居家。 如此,居大维就学会这门技艺,平时抓些刺猬、兔子、獐子什么的是十分容易的,但是要抓体型大一点的野兽的时候,这便不好用了,有时候这些夹子就会被这些野兽给挣脱掉,还弄坏。 居平是很珍惜这些捕守夹子的,就如同他十分珍惜每一块做的香喷喷的烧兔肉一样。 这天,居大维在家中同妻子一起编筐,没有用竹子,用的是一种十分结实的野草。编出来的筐结实耐用,多余的还可以拿到别人家换些东西。 他知道居平一定会愿意领着妹妹去田垄上去的,顺带将那些夹子布在自家的田里附近什么的,隔了一晚明天就能有所收获了,运气好逮着兔子什么的就好了。 刚入夏的天气还不热,什么时候出门都不会觉得难受,居平领着妹妹去到田野上放夹子,爹爹给了他一个编好的筐,里面放了夹子,待夹子放好了之后在沿途的路上再搂些野菜回来,回来可以包汤圆丸子吃。 野菜可鲜了。 居平带着妹妹居安一道出门之前居大维还嘱咐他们早些回来,瞧着天色有些阴晴不定,一会儿阳光灿烂一会儿阴云压顶,呼吸之间总有种潮湿气闷的感觉,心里也有些烦躁,院子的鸡棚鸭棚里面的畜生就更是莫名的躁动。 居大维猜测今日可能会降下大雨也说不定,还是让他们早去早回的好。 居平满口答应的好好的,但是是否能听话那就说不定了,毕竟出了家门就跟个出了笼子的小飞鸟似的,那是到处都爱溜一圈。 倘若居大维还活着的话,他会觉得庆幸,还好居平没有听他的话早些回来。 村子里被淹了…… 一场大水把八里村给淹没了,没人知道这水是忽然从哪里来的,也没人知道好好的为何它会忽然出现,从古至今虽然也有河水上涨的几年,但是也不会像是如此夸张的铺天盖地而来。 恰好发生在将午的时候。 居家吃饭的时候一向都是比其他人家要迟一些,居平在外面跟妹妹玩的正开心也就没有着急回去。但当他们发现周围开始汹涌而来的时候着急慌忙就往高处跑。 八里村的田野上有一处观望台,石头垒起来的,稍微给他弄的平整能爬上去,上面有根长杆子,观望台的高度比普通的房屋还要高上两倍不止,这还是村长要求建的,每次村里有什么事情村长总是喜欢站在上面说话。 可以说这处观景台是整个八里村最高的地方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命,恰好居平和妹妹就在附近。 有水过来了他们两个慌不择路就想跑,但是显然他们的速度明显比不上洪水的速度。 居平咬牙就爬上了那观景台,然后把自己的妹妹给拉上来。 得亏当初建造这观景台的村民都是实心人,硕大的石头就连凶猛的洪水都推不动,像个大坟包的形状,平日里居平没少讥笑村长,弄啥不好,非要弄个坟包。站在坟包上发号施令简直了。 可是,正是这坟包样的村长命名的观景台,救了居平和居安两条命。他们两个在上面待了两天两夜,饿了就捞些肮脏的洪水喝,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从观景台上下来,为了活命。 直到后来洪水的流速和流量逐渐变小了之后,居平觉得差不多已经安全了他们才慢慢的从观景台上下来。 但是即便是这样,洪水的深度凭到了居平的大腿位置,他让八岁的妹妹坐在自己头上,观景台上的那根长杆已经被他抽下来当作拄棍了。 他们没有选择去往别的地方,第一反应还是要先回到自己的家。尽管他们已经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情形了。 居家的房子也是老房子,从祖辈那代就开始住了,例外翻新修葺不知道多少次,已经是相当脆弱了,但是就算是再好的房子,也禁不住这样的洪流。 从田野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赶,田里的庄稼在浑浊的洪水中飘摇,许多树杈树枝木头乃至石块什么杂七杂八裹挟的东西都在朝着洪水流去的方向被推去。 放眼望去,一片汪洋,过往远近高低各不相同的屋舍已经不见了,居平走出田野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样一幅景象。 木着脑袋带着妹妹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可是走到已经确定这就是自己家的位置的时候,却发现洪流之中已经再无家的踪影。 居平悲从中来不禁的放声大哭,妹妹居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是害怕或许是因为腹中饥饿,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哥哥哭了,于是居安也跟着哭了起来。 居家父母连同房子一起被冲走了。 美丽的油菜花原野消失了,捕兽夹子连同小动物一起也消失了,居家的房子被冲走了,居平的双亲不见了。除了妹妹,居平觉得自己已经是一无所有。 在自己的家处待了半天,直到暮色四合,天色暗沉了下来。带着妹妹,居平消失在了夜色里,逃难去了。 居平知道这洪涝是天灾,但是若非平时杀孽太多,老天爷怎么会来收了他们八里村?他固执的觉得自己的父母连同那些村民是被老天爷有意的带走了,他投机取巧逃过了一劫。 如果只剩下居平独自个儿的话,他是肯定不想活了,可是有妹妹在,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必须得做出哥哥的样子,他要保护妹妹。 自此,在逃难的路上,居平和居安都伪装成了不起眼的,没有丝毫存在感的人,混入了人堆里,一旦发现了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即刻逃跑。 难民之间为了争抢食物打的头破血流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每逢居平看到大人们打架的时候都会默默的逃到前头去,趁着人还没赶上,什么能吃的东西都悄悄纳一部分然后塞进居安的嘴巴里。不管甜苦都硬是逼着她将东西吃下去,毕竟或者才是最重要的。 就这样,他们两个有时候跟着大路上的人,有时候跟着小路上的人,多与妇女老人为伍,苗头不对就立即潜入别的地方消失不见。 在长达半个多月的逃难生涯中,居平觉得这半月的漫长程度比他前十几年的人生还要漫长。 在这个半个月中,年纪尚小的他已经体味到了什么人生百态。 最后,顺着难民们的方向,居平和居安一同进入了广川县城。 路上的难民都说,知道进入了广川县城就有的救了,县城里没有被水淹,县城里有许多好吃的,县城里柔软的床铺,县城里还有馨香的女子。 县城里有什么花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要跟妹妹有个暂时的容身之处,吃饱穿暖。出了八里村之后,居平才知道原来村长说的他们隶属于魏国管辖是真的,他们生活在魏国的土地上,朝廷会管他们的死活的。 听到那些大人们的议论,居平的心里充满了激动。 可是这种激动并没有持续太久…… 第二百二十章 居平2 当居平跟妹妹进入到广川县城中的时候,算是开了眼界。毕竟在路上看到的局部房屋并不能窥见全貌。 而当他和妹妹一同排队有序进入广川县城中的时候,看到光洁干净的地板,一间间整齐有序的商铺,这是个同行的老先生告诉他的,后来老先生被人吃了。还有各色的亭台楼阁。 居平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够出了八里村来到县城里面,世代为农的他们除了安分守己的种田之外并没有想过要出了八里村之外。 他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蜡烛是奢侈品,油灯也舍不得多点,明月高悬亮堂的晚上会出来遛弯走动,夜色漆黑如墨的时候便是早早的洗洗弄弄窝到了被子里舒舒服服的睡,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精力充沛的出去玩。 每家每户的菜园里都有个引水浇菜的河沟,多是围着菜地来了,县城里面没有菜地。河虾河鱼肥美的季节居平都会跟很多伙伴一同钓鱼摸虾,每次都能收获颇丰。 八里村也有个湖,不过不大,湖中心有点深,湖边浅,平日里是不给去的,大人挖塘泥的前两日就可以去,有人会在那里做准备,鹭鸶和水鸭子也会因为人的这个架势而跑的远远的。 但是县城里什么都没有,关于河湖泥土田园的一切。 居平心想,或许这就是城和村的区别了吧。 在这里应该不会有沿路上常常能够遇到的争斗了,他们说县城里是最讲究秩序的,不若乡野散漫不上规矩。听到这样的话让居平觉得十分开心,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好好遵守规矩,他跟妹妹一定可以在县城中生存下来,官家人好心收留他们的话,或许还可以读书识字,甚至将来他也能成为城里人,地位肯定比农夫要高很多了,爹爹之前是这么说过,村里要是有个会读书识字的,将来就能出村,成为城里人。 可是,就在居平居安他们两个进了城之后不久,好像广川县城的城主就不允许其他难民再进入了,好像是因为城里的人口已经够多了,负荷不起了。 先前进城的难民庆幸自己好运,先一步挤了进来,而后来的难民则是不干了,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先来就能进,他们后来的就不能进了? 先来后来也不是这样一个先来后到法!! 于是那些后来的、堵在城门口的难民便不干了,也不甘心就这样被关在外面,然后任凭他们自生自灭,他们一路历经千辛万苦才赶到这里,又累又饿又渴,都走不动道了,结果就这么对待他们的?这也太残忍太无情了! 居平和居安是躲在一处摊子底下看完了全过程的,因为当时他们进来不久之后那些身着特殊衣服的人就要关上厚重足够好几个人高的城门了。 一进了城,居平就带着居安躲到了角落里,延续他们过往的习惯,猎人捕捉小动物的时候都是躲在暗处,大张旗鼓还是小心翼翼待在明处的人都会被盯上,居平不傻,他知道怎么样隐藏自己怎样主动去规避风险。 捂住了妹妹的眼睛,大批大批的难民像是居平无意中翻开陈朽的木头皮一般,往往能够看到许多的蚁群在里面,许多许多的蚂蚁。 这些后继而入的难民就跟蚂蚁群一般,密密麻麻。看的居平不寒而栗。 愤怒、悲伤、惶恐、惊惧、痛苦、疲惫以及言语无法描述出来的表情,居平觉得他从来没有在人的脸上可以看到这么多的表情,如此令人震撼,乃至不可思议。 于是那些后入的难民便成为了后来传到少梁城中的“暴民”。 难民的数量终究是太多太多了,以至于那些数量的官兵是根本不可能阻拦的了的,城门还未完全合上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抵挡不住难民的攻势以至于城门给活生生破开,难民们不复先前的井然有序,入到城中的第一件事便是四处寻找食物,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哪怕就是扔在大街上的烂菜叶子,能吃的都吃,毫不顾忌。 而他们现在在路上的时候,连林子间的树皮和叶子都给吃掉了。 在居平看来,饥饿的本能反应要比瘟疫更加恐怖,饥饿会让人失去理智,从而抛弃自己过往所恪守的善良道德准则。 对于他们抢夺食物居平已经不再感到惊讶了,路上的时候他曾经亲眼见过他们抢夺妇人手中的婴孩,夺人子而食。这已经成为居平的梦魇了。 广川县城里原本居住的人已经离去了,他们应当是匆匆带了些包袱就离开的,城门应当不止一个,因为居平并没有看到他们从正城门走。 因为那些难民已经联合起来闯入别人的店铺或者家里进行抢夺,只要能看的见的吃的,全部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一干二净。 居平兄妹两个自觉没有同他们争夺的心思,因为他们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所以对于暂时栖身在广川县城里已经是心满意足了,黑夜里的时候能够偷偷摸摸的老鼠打洞一般寻些吃的,吃个三分饱就够了。 可能是因为已经饿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腹都凹陷下去了,居平自己倒是不在乎吃没吃饱,主要还是妹妹能够吃饱就行。 他在躲藏的摊子下面摸到一个布袋子,布袋子里面是蚕豆和黄豆,还是炒制过的。炒豆子这个东西,居平是最喜欢的了,以前娘亲在的时候,每次到了黄豆落成熟的季节,都会炒一大锅的黄豆子,有时候还会放些韭菜然后腌制起来,吃过豆子以后再喝上好几碗的水,一天就不知道饿了。 所以这个时候能够发现炒制的黄豆,对于居平来说是件极其惊喜的事情。 就这样,居平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地方,找了不少锅灰他把自己和居安的脸上身上都给有意无意的涂上,还在地上滚。 居安还小,不知道哥哥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还以为好玩,就跟着一起做。 这样一来在外人看来就两个脏兮兮邋遢不起眼的小难民,加上他们不会过来跟自己争抢食物,所以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不得不说居平是真的很聪明,也足够运气好,能够在如此要糟糕的环境中苟活下来。 但是,这还是刚刚难民进城时候发生的事情。 难民把原本广川县的人都给赶跑了,他们像是战胜者一般洋洋得意。尽情攫取这广川县城里的一切。 但是这些东西都是有限的,大开着的城门进进出出的难民却是无限的。 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说是陛下已经要派人来到广川县这里赈灾救济难民了。 所以众人又开始燃起了希望,等待的每天都是期盼着大批的食物到来,广川县城里并无多少粮食,那些粮油盐铁都是官府控制的,广川县的县令已经跑了,哪里能够知道广川县城的备用粮仓在哪里? 周围县的县令也是不管别人瓦上霜,只管自家门前雪,所以要他们主动伸出援手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发生洪涝的地区十分多,在路上的难民都知道前往的地方是广川县城,只有到了广川县城才有的活下去的机会,因为朝廷会拨粮食下来,有了粮食他们就能吃饱了,能吃饱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忍饥挨饿了。 不用挨饿,这足以令所有难民为之疯狂,若是逃到别的地方去难免要看人脸色遭人冷遇不说,甚至饿死在街头都没人愿意理睬愿意管。 加上周边县令沆瀣一气串通起来,暗中派遣手下伪装成难民蹲在难民的必经之路上,若是冲着自己县来的就直接蹿腾人去到广川县城去,让那些难民在听了这些言论之后也是立刻更改方向前往广川县城去。 之所以说是言论而不是谣言,是因为都城少梁那边已经知道了关于广川县的事宜,也知道了这些难民都是聚集在此处的,所以是迟早会下达命令来治理的。 能够让难民聚集起来方便朝廷统一治理也是周遭那些县令的官方对外说辞,何况他们也没让难民去到广川县城啊,只是小小的差人“建议”了一下,如果难民们要是到这里来的话,他们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啊。 说谁都会说,但是做的话就一定了,就算做了,真正能够执行多少,谁又能知道呢? 当广川县城的难民数量进入到了饱和阶段,已经无法承受每日都在在增加的趋势。当矛盾激化到一定顶峰的时候,在广川县中又是一番惨绝人寰的争斗。 身强力壮占有优势的人肆意打砸抢夺广川县城里的屋舍店铺,能吃的能喝的能抢的统统尽数为他们拿去,不知不觉竟然就形成了当初居平在城门口护卫的官兵一样一派的势力,都是几人小队伍,虽然没有统一的穿着,但是他们的模样神情举止却足以证明他们是一伙的。有人指挥有人去执行。 当小队伍汇合成大队伍的时候,便产生了如同广川县城的县令一般的人物,那个头领居平不认得,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正如同当初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广川县城县令叫什么名字一样。 当然他也不能像问寻常人的姓名一般去问他的名字,他怕被弄死。 老弱病残年幼的难民只有任他们那些身强力壮的难民们宰割的份,渐渐的,当难民们之间逐渐分化出来的时候,居平忽然觉得他明白了个道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居平3 居平没有读过多少书,字也不认得,逃到广川县城里来只想要能得到朝廷的救助,给他和妹妹饭吃,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想要朝廷的救助?因为他生在魏国,归的是魏国管,如果是归其他国家管,那他就问别过朝廷要饭吃,因为受灾的不是他一个,而是一大群人。 朝廷允诺来救助他们,可是却拖了良久都没有来。如果那些身强力壮的难民们有粮食,向他们宣布居平现在归他们管,那么居平也是愿意的,谁给饭吃给活路就听谁的。 这个世道已经不在乎正邪善恶了,对,在这洪涝灾难的世道上。 若是给那群强大的身强力壮的势力取个名字方便称呼的话,居平想,他或许会称他们是屠夫势力。 为什么叫屠夫呢?因为居平曾经偷偷地在暗处看过那个人带领大批难民四处打砸抢夺的模样,广川县城因为此人已经毁掉了大半,能够搜刮出来的东西已经尽数被搜刮干净了。那个人长得就像是八里村里唯一的那个屠夫朱大哥。 他拿菜刀砍掉人的脑袋的模样跟朱大哥杀猪的表情一模一样。 居平怕朱大哥,也怕他。 记不得又等了多少天之后,朝廷的人还是没有出现,有时候躲藏到城门附近的时候居平总是会凝视着那高大沉重的城门,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出现那所谓朝廷中的人就好了。 老先生已经死了,没人再指点他了。 或许是因为老先生的肉不好吃?太老,那些人嫌弃,所以他的尸体被啃掉了小半之后就扔在哪里无人问津了。 居平发现他的时候正在寻找吃食,他们的黄豆不够吃了。 老先生的脸被啃掉了半边,他思忖了很久,觉得应该不是牲畜干的,因为少梁城里的牲畜都被人吃光了,大多数都是夜晚放火照明的时候,将那些牲畜给捆了,然后扔进了火堆里。 哀嚎声往往能让有些人哈哈大笑出来,居平不明白是出于什么让他们觉得好笑,广川县城里的酒家很多,比之八里村的酒好太多了,他见过,但是没敢喝过。 爹爹说男子未到成年不许饮酒,成年男子是多少岁?问爹爹,他也不知道。居平知道这是爹爹怕自己偷喝他的酒故意这么说的,但是他也不在乎这个,爹爹说不给就不给吧。 牲畜被吃光了,所以做这件事情的人只可能是畜生了。 晚上寻了一家后院,刨了个坑就把老先生给埋了,尘归尘土归土,人终究是要回到泥土地里的。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了。 老弱病残的尸体已经随处可见了,空气中漂浮着的都是极其恶臭的味道,居平怕居安难受,就带着她躲到了城外面,寻了些木头还是布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稍微挡挡,不在城里让他的感觉好很多。 每次到了晚上居平都出去觅食,吃的东西始终都处在极其短缺的状态里,居平暗自发誓,等他们度过了这次难关,将来他要囤满一粮仓的粮食,这样就不用再忍饥挨饿了。 朝廷的人始终没有来,广川县城里的人数每天都在变化当中,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进来了。 等到他已经几天进一次城里碰碰运气的时候,居平终于等到了所谓朝廷中的人,不禁泪流满面。吃的苦头太多了,苦的让小小年纪的居平的头发不知不觉什么时候竟然都斑白了。 然而,事与愿违。 居平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第二次失望,第一次失望是觉得到了广川县城就有救了,结果非但没有救反而还是差点被饿死,第二次失望是那些终于姗姗来迟进驻到广川县城中的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不像是来赈灾救济的,而像是来炫耀的。 至于炫耀什么,居平也不知道,可能是他有些不太会形容吧。 那些人没有带粮食过来。 看到了这一点的居平不禁心中充满了绝望。 人来了,粮食呢?饭呢?他真的感觉自己快要饿死了,他受不了了,再拖下去他想要带着妹妹一起死了算了,好难,真的好艰难。 妹妹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居平觉得自己真的支撑不下去了。 后来,他努力安慰自己,或许粮食就在后面随后就到,他们只是先来查看的,毕竟先前的时候他撞到过那些趁着夜晚来刺探的人,差点被发现。 一个看起来大官模样的人随着军队在后面赶来了。 这个人是个好人,因为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登上了城门之后开始撒馒头撒干粮,那些干巴巴黄裂开的馒头饼子因为是押解过来的,所以可能不是最新鲜的了,但是此时此刻,能够吃已经是最大好处了。 在人群争抢的时候,居平像是一条滑溜的泥鳅一般,抱走了七八个馒头揣了几块饼子飞速的出城去了,生怕被人拦住抢夺。 门口其实也有人驻守,但是居平的难民模样在,又是个饿昏头的,所以也就没有管他。那一刻居平感觉自己感动的要哭了都。 因为那个大官是带干粮来的,行色匆匆的模样能看出来,这就更加坚定了居平认为粮食后面还有的想法,肯定是还是有粮食的,只要耐心等肯定能等到的。 毕竟,来都来了。 只要等得到吃的,等得到希望,再等等又何妨? 因为难民太多,所以先头进去的那一支已经被赶出来了。这样的结果也是在居平的意料之中,因为里面堆积了多少人居平是知道的,这支军队的人数比之城里的人数是片林与繁森的对比。 所以他们最后一定会是被赶出来的。结果正如居平所预料的那样,他们都被逼出来了。 不过不要紧,只要吃的来了,一切都会好的,只要吃的到了,那些人都能恢复往日的模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是一群畜生。 居平等了几天,没有看到先前那个送馒头的大官有些着急,他跟随他的踪迹一路追到了十里地之外,因为是军营,有许多的人把守,所以居平也不敢靠的太近,只敢远远地看。 后来那个大官走了,真的走了,带着一队人一起走了。 在大官走后,居平仍然没有放弃,仍旧是天天过来,多次之后他有了个意外的发现。那些士兵在生火做饭只有的残羹冷炙都是倒掉的。 这就意味着居平只要顺着他们倒掉那些食物残渣的地方找过去,就能找到吃的。吃生的吃树皮都不怕,吃别人的剩饭又怎么会怕?何况还是白花花的大米饭! 可能方结他们这一支的人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个难民能摸过来像个小老鼠一般的偷他们的剩饭吧?居平在乡野之中养出来的身手,使得他能够躲过那些士兵的查探,从而可以顺利的找到吃的。 或许这真的是在冥冥之中有上天在眷顾也说不定。 居平和居安兄妹俩的处境因为方结及其军队的到来而有了改善,不再需要跑到广川县城里去冒着危险找食物。 除了下了场暴雨之后掀翻了他们临时搭的棚子之外…… 之后的事情就是瘟疫爆发以及他们如何遇到闫军的事情了。 先前这些深刻的经历,居平诉说起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发颤,脑袋里也是几欲晕眩过去,不敢回想,一回想起来就忍不住捏紧自己的拳头激动的想要发泄一般。 因为带着居平居安兄妹两个去见方结未果,所以闫军不得不将这两个小难民带回自己的军帐进行询问。 闫军看得出来这两个孩子已经饿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显然哥哥的情况要更严重些,这个妹妹比起哥哥要好点,但是还是瘦小的饿的十分可怜。 知道要想知道他们知道的消息必须要采取点办法,虽然闫军是铁血副将,但是对待孩子还是会温柔些,也不会去用残忍的手段,当然,仅限魏国的孩子,若非魏国的孩子即为奸细。 但是眼下这两个肯定不是奸细。 差人去拿些饭菜过来让这两个孩子吃,闫军让他们坐在军帐中的垫子上,放上了小桌案供他们饮食用。待他们狼吞虎咽的吃过了饭之后,又让人带他们去洗澡,把身上弄得干净利落些。 如此好生招待着足足招待了有三天。 居平由一开始的戒备和警惕,到后来慢慢的放下警惕,再到最后对闫军的尽诉悲苦。 闫军闻其所言之后真的觉得震撼无比,怎的会有这般不可思议地遭遇? 一个闻所未闻的乡野小村落,兄妹俩走出了那里然后随着难民一起来到了广川县城,如何逃过那些不怀好意的心思、那些食人血肉的怪物,如何走过这些艰难的路途振作至今,甚至是跑到他们驻扎的军队附近没被抓住。 如果不是上天眷顾之人,闫军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在场的其他的士兵听到这兄妹倆的遭遇也是肃然起敬,尤其是这个哥哥,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如果不是出了瘟疫,你们还是不会离开还是会等救济对吗?”闫军敛下了至极的吊睛虎目,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那么吓人,他能感觉的出来这兄妹两个有些怕他。 “是,毕竟我和妹妹背井离乡,无处归依,若是不等救济不知道该往何处,就算是到处走,遇到好心人还是坏人我们也无从分辨。” 居平的语气很是无奈,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当然也是不想被抓住的,但是毕竟已经被抓住了,而且对方也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服穿,就算是死前能够做个饱死鬼也行。 闫军很是激赏的看了一眼居平,随即想到了什么之后又是一苦笑,如果不是他们的拖延,能够早些采取办法,也许就不会像居平口中说的那样,每天都死去大量的人…… “广川县城中已经确系也染上了瘟疫是吗?”闫军问道。 “是的,其实,你们处在他们的下游,不知道你们吃的水是不是……”居平不会无缘无故主动提醒他们可能他们吃了被弄脏的水。 闫军一呆,随即皱了皱眉说道:“原以为是我们军中最先出了瘟疫,以至于在军中的各项我们下达了命令下去,但是瘟疫是会传染的,而且无法控制。至于你说的饮水,确实也有可能吧” 军中不食生水的命令早就下达下去了,但是因为天气炎热士兵们十分贪凉,所以常常没等水烧开放凉就偷偷喝了冷水,至于军中挑水的去处方圆多少里都没有人家,吃的是湖里的水,这水就在军营和广川县城之间。 可是,十里地那么远会有可能吗? 闫军也想起他们有派人去监视广川县城里的情况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就无意中染上了什么然后给带了回来。 居平是自己从来不吃广川县城旁边的河水湖水,每次都是提心吊胆的,包括每次偷到军中的剩饭然后吃的也不安心。 “瘟疫的事情还是要交给大夫来,这就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事情了。”闫军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居平的脑袋,然后笑着说道,他家里的小鬼也像居平这么大了。 “你们的粮草已经带过来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不带到广川县城里去?”居平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尖锐的问了起来。 闫军被说的一愣,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他该怎么说明不是他不想进城,而是因为自己的上级,方结将军的原因。 “是因为你带我见得那个人是吗?可是那个人就知道躲在高坡上,连接触都不接触你们,分明就是怕死!”在方结搬迁的时候居平就发现了。 连居平这种不谙世事的半大孩子都能看出来,其他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那个人是自己的上级,总不能违背将军的话吧?将军说了原地待命就要原地待命,定然是不能违背的,军令如山,军令如山!这是闫军参军的第一天就接受并且牢牢记得的信念!这让他怎么办?! 居平没有看出闫军内心的挣扎深吸了口气说道:“那个大官呢?” 第二百二十二章 放手一搏 闫军知道这里瘟疫横行居平兄妹俩已经不适合再待在军中了,保不准他什么时候也染上了疫病,如此,还是让他们赶紧逃难去吧。跟他们待在一起没好处。 因为有了居平,所以闫军得以对这次涝灾发生的前后有了些了解,使得他能够上报上去,然后让朝廷来作决断。 无论如何不能够再拖延了,上不立事下不作为的,到头来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这一点他已经深有体会了,闫军召来了军中专门负责书写的文书,然后把居平的话给整合口述了出来,让他写成信函给承报给朝廷,假装已经经过了方结的同意,虽然方结并没有同意。 闫军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为了挽救将士的性命,以及广川县城里百姓的性命。粮草在他手里,方结不管他管! 他是副将,手底下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那些想活命的不想呆在这里的就离开这里,那些想跟他一起的就一起,他要进驻广川县城,跟那些难民待在一起,毕竟他们过来就是为着这个过来的。 他自认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上战场也从来都不是个逃兵,面对这瘟疫,他自然也不会害怕不会逃,如果老天爷真的要收他,那也是认命了。 居平一直搂着居安站在闫军的军帐中看着他的布置,听到他准备入驻广川县城的时候不由得十分震惊。 他先前已经十分明确的表示广川县城里的情形已经是惨不忍睹了,为何还要进去?那难民的人数都不知道是他们这些人的多少倍,整个广川县城不知道容纳了多少难民,食物短缺的时候他们是会食人血肉的,难道他就不怕吗? “我们有充足的粮草,没关系,只要让难民们能吃到粮食就行。”闫军看出了居平的紧张惶惑的神情,便开口解释道。 居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人家是将军,也轮不到他来说什么,他跟妹妹是不会待在这疫病肆虐的地方,他们要逃到没有风险的地方,活下来。 “给他们兄妹俩一些吃的,再给些银钱放他们走吧。”要是你们也想走的话就跟他们两个一道走吧。后面的话闫军并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相信他的部下透过他的眼神也应该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帐中的几人互相对看了两眼,然后默不作声低下了头。他们自然是明白闫副将的意思。众人都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了。 闫军脸上的坚决神色让他们明白,他已是心意已决。 “我会带人明天就押解粮草直接开拔。”末了,闫军又补充了一句。 军帐里面再无声息,只听得浅浅地呼吸声,安静的如同一潭死水。居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事情,想哭但是又不敢哭出声,就连她也觉得气氛十分的凝重,只能咧着嘴巴,眼睛里面含着两泡泪。 到了晚上暮色降临的时候,闫军在军帐里招待了居平兄妹俩吃了顿好饭,然后趁着夜色让他们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瘦小身影在漆黑如墨的荒野上一点一点消失,闫军有些感慨,萍水相逢,相识也是缘分,希望他们能得个好去处吧。 已然是夏末了,可是这场由洪涝造成的祸事还没有结束,所有的精气神都随着暑气还是消散,人也是。 但愿这场灾难能够早日结束,若是他遭遇不测的话还是希望朝廷能够在收到他的信函之后早日过来。 闫军一夜不曾合眼,站在给居平兄妹俩送行的地方看了整夜的天,直到黎明降临。 清晨回到军帐中的时候用了冷水搓了把脸,略微修整了一番,彻夜未眠的他也不觉得疲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他怕最后便是会要落得这样的下场吧。 “副将!!”军帐外面忽然传来了喧闹的声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闫军皱了皱眉,大早上的咋咋呼呼的喊什么?将军不在一点军纪都没有了吗?翻天了不成?撩开军帐的帘子,闫军脸色十分不悦的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刚走出军帐的闫军就与迎面来的一个士兵撞了满怀,不由得愤怒叱责道。 前来通报的士兵被吓了一跳,慌忙站到了旁边然后躬身低头道:“副将,朝廷派人来了,您快过去迎接吧。” 听到这话闫军心里一惊,连忙让人带路。 他的信函昨天才发出去,今天朝廷就来人了未免也太快了,应该是耽搁了那么久之后朝廷终于有了反应再次派人来了。 “要去通知将军吗?” “暂时不必。”闫军决定自己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然后再通报方结,他有预感,如果对方不是来解决事情的话,那么就是说来了也没有什么用处的。 士兵引着闫军来到了距离驻地有一番距离的地方,因为四周都是旷野,所以也很容易就能看到那远远黑压压的人群。 丰茂浓绿长条状的草往风吹的方向一边倒,走过的时候发出簌簌的声音,有些缠腿,闫军有些不耐。 等到走到了距离对方大约五十步的时候,闫军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对方的仆从伸出手来阻挡他的前进,知道对方顾忌的肯定就是他们身上是否染了疫病。 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对方那个被架了足足有平时马车两层高是怎么回事? “卑职闫军,在本军中担任副将。”没看到马车上的人下来,知道对方是在摆架子,所以闫军极其配合的先自报家门。 这时候,从马车的身后挡着视线的地方先后走出了一男一女来。看穿着锦衣华服就知道身份不简单,但是为何会有女子也在? 如此重要的事情朝堂之中派遣女子来,莫不是在开玩笑?想到朝廷拖沓了这么久,迟迟催促都不来,眼下终于来了增援的他们竟然派了女子过来?这不是胡闹吗?! 女子,女子能成什么事情? 瞬间闫军的脸色就变了,如果可以,他真想直接就甩袖就走了。 “闫副将,不知军中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女子声音温温柔柔的,半遮了面,一双杏眼盈盈动人,脉脉不得语。 “方将军将得了病的士兵与未得了病的士兵分隔开来,军医染病死了,现在征用的都是周围民间的大夫,但是仍然没有找到医治的方法,以至于现在每天都有人身死。”既然对方问起,旁边站着又是广寒王宁泽,还是要给面子的。 闫军看到广寒王宁泽并不觉得奇怪,先前广寒王宁泽将太子殿下给带走了,因为将军把太子殿下给抛在难民堆里不管其死活,得亏广寒王赶到,不然还真的就无法收场了。这也是闫军对方结大为失望的开始。 “同你说话的是晴明郡主齐家的大小姐,陛下特遣我二人分别负责平定以及安抚难民的职责,郡主带来了多名大夫以及仵作,有望渡过此次难关。”宁泽上前一步对着闫军说道。 闫军听到这话心里稍微好了些,带领大夫过来安抚难民,或许女子行安抚之事确实要比男子好些? “拜见郡主、王爷。容在下为两位接风洗尘?”闫军拱手道。 “不必多礼,眼下还是办正经事要紧。”齐舒看着这闫军不像是不懂事的人,虽然刚开始明显流露出了嫌恶的情绪,估计是看到自己女子的身份觉得是胡闹罢了。 这次她过来带来了大批的大夫,要么是应征而来要么是若邱大夫心系病患而主动提出来到广川县这个危险之地,但总的来说能够带来这么多的大夫,齐舒觉得应当有把握能够将瘟疫给彻底灭除,这样人心也就能够安定下来。 至于带来仵作,是因为他们这人在处理死尸方面十分有经验,她听闻广川县城里的死尸不少,都是堆在了街道旁边就那么任其腐烂发臭,这样是绝对不行的。 “郡主打算怎么办?”闫军看广寒王宁泽好像丝毫没有出声做主的意思,反而是看着这郡主小姐,看样子好像是更想让来发号施令。这就让闫军心里有有些嘀咕了。 刚刚听王爷话的意思明明是说郡主是管后方安抚,现在怎么感觉好像是将大权都交给郡主了?难道说是他理解错了? 宁泽看到闫军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确实,在少梁的时候陛下的意思也是让他来全权主持这个事情,但是在来的路上的时候,他看到齐舒努力的在计划布置到了广川县城的事情,所以宁泽也就觉得干脆将这件事交给齐舒办就行了,如果哪里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他才会出手干预。 “先回驻地,让大夫把军中的士兵先给料理一番,然后去堵住广川县城的门。”齐舒目光明亮,脸上透露着自信,好似十分的胸有成竹。 “堵门?”闫军有些疑惑不解地说道。 宁泽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齐舒的心思了,不由得也是抿唇微笑。貌似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个回头再议,现在当务之急是诊治病患,对了,将粮草也全都给整合起来,准备几口大锅。” 闫军听到齐舒吩咐下来,王爷也没有组织显然就是默许了她的行为,那么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两个的身份比他这个副将要尊贵太多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有转机! “那,郡主、王爷,这边请。”既然要去诊治病患就要跟随他一起回到驻地去,从他们踏进这里就开始,就意味着距离死亡已经很近了。 闫军好奇地瞥了一眼齐舒乘坐的那高的异常的马车,随后就转过了头望驻地的方向去了。 宁泽是骑着马走的,他看到了闫军脸上的表情心中暗暗闷笑,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冷淡冷漠的样子。 这个马车是他托人特制的,就是因为齐舒后背上的伤,为了不在路途上磕磕碰碰的将伤口给撕裂,谁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其实里面是个秋千,对,就是儿童常常嬉戏荡的秋千,不过不是一根绳子,而是罗网,在秋千两端特地被工匠改过了,以至于齐舒趴在垫了软布的罗网里,无论马车再颠簸,齐舒趴在里面都像是慢慢悠悠的荡秋千,也不会觉得头昏晃得很。 不得不说宁泽还是十分贴心的。 齐舒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从她趴在秋千上露出的惬意的笑容就知道她其实也是十分满意这个,无论在路途上有多赶,这秋千罗网都十分的安稳安逸。 只是她心中有个疑问,她从进宫到陛下下诏派遣他们两个来到广川县前后不过两天的时间,怎么宁泽就弄出了这么个东西? 未免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当事人说是工匠赶工赶出来的,但是这样的说辞显然并不具有什么说服力。但是不得不说,齐舒还是因为宁泽的举动感到十分开心,还有些甜意。 等他们到了驻军的地方的时候,所有的士兵已经统统被召集出来了,分列在两行。很明显脸上光洁神采奕奕的士兵是没有染上瘟疫的,面有菜色而且脸上脖颈上还有手臂上出现溃烂的士兵则是奄奄一息,他们相互扶持着,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健康正常的士兵看着自己的兄弟遭受瘟疫折磨的模样也是十分的痛惜,他们大多都撇过脸不去看那些人,因为那些人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或者是后天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每天都有人在死去,但是对此他们却无能为力。 齐舒看到了这染病的士兵的模样,也是深深的无奈,如果当时她能够及早争取过来,也许早点带着大批大夫过来,也许根本就不会变成如今这幅惨象。 但是眼下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最重要的还是当下。 大夫都跟在他们队伍的后面,齐舒走到后面去将负责这群大夫的邱太医给喊到前面去了,少梁城里的济民医馆已经关门了,邱太医也想为受灾的难民出一份力,所以在言墨下令征集大夫的时候就第一个站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齐舒和邱太医的身上,看着他们有些交头接耳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奇,但是都在耐心等待着,等待着他们会有什么决断。 “准备了多少衣服?够吗?”邱太医有些犹疑,齐舒提出的话很大胆。 “必须让那些士兵重新燃起生的希望,看着他们心如死灰的眼神就知道了。”齐舒坚决地说道。 “如此,好吧,我跟后面的大夫说一声,让他们准备好救治病患。” “麻烦邱太医了。” “所有,所有身体无恙没有出现溃烂情况的士兵,请立即去伙房准备烧水,烧开水,若是烫的话放凉了再洗!洗澡!所有人都要用烧开的水洗澡,不许用生水、湖水,如果你们想要活命的话。 从头到尾洗干净,本郡主带来了干净的衣物,每人都有,换洗干净吃顿好饭,等处理好了广川县城里的事情,就可以回家了。 务必不再拖延!” 貌似想到什么什么,齐舒又挪到了闫军的身边,然后问他粮草是否干净的问题。 闫军当即表示他们的军粮都是自己带的,上次带过来赈灾用的粮草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一点儿没有沾过,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本来站在不远处看着齐舒发号施令的宁泽想看她首先会怎么做,但是上来齐舒就竟然要人家大男人洗澡,烧水洗澡,这?这样的话应该他来说才是啊。 脸色顿时就有些不虞的宁泽一双月眼也不再弯弯好看了,正准备上前插话的宁泽却被齐舒接下来的话给震撼到了。 什么叫由他负责监管?让他看着这么些个男子洗澡? 齐舒转过头来冲着他眼睛眨了眨,笑得好不狡黠,眉毛微挑好似在说:“你不去看难道我去?好啊,我去就我去。” 女子怎么能看男子洗澡?!于理不合好吧!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既然如此,本王定然配合郡主的安排!”宁泽咬牙道。 “所有生病的士兵不要怕,大夫已经来了,因为局部伤口的原因所以你们不能同他们一起洗澡,但是我们会准备热水给你们擦洗,然后处理伤口。”齐舒这话说的熨帖,无形中的感觉就是在安抚了他们的情绪,告诉他们,朝廷并没有放弃他们。 何况来的还是曾经的太医,太医是什么意思?太医几乎代表魏国最高的医治水平,有了这样的大夫还担心会治不好吗? 众人心下不由得宽慰了很多,有些脆弱的被病痛折磨了许久的士兵忍不住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自他们患病以来将军就下令将他们给丢在了同样得病的人堆里,虽然说是找大夫,可是哪个大夫是正经愿意帮他们治的? 现在好了,郡主来了他们就有救了,看着这郡主面善的很,一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看着就觉得让人信服。 而且一上来不是为了耍威风,而是切实的去关心他们的病情。 仵作教会了那些大夫如何衔了避秽的药丸,又没人做个防护蒙面的棉布罩,手上的手套以及身上的衣物都经过了特殊的处理。主要还是为了保证大夫自己的安全不被传染。 尽管觉得自己闷的很,热得手上发汗觉得痒,但是大家都还是忍着,毕竟他们得先保全自己才能全心全意对付瘟疫。 在所有士兵的洗澡桶里面都放入了驱邪避毒、静心凝神的药草,对于当下的他们来说无疑又是一安心之举。他们担惊受怕的已经够久了。 这次齐舒过来别的没有多带,衣物药物是带的最多的,毕竟眼下最重要的是控制广川县城里的瘟疫蔓延。 现在方结带来的军队一支已经感染上了,但是这还只是在这折损的只有一千多人的军中了。 方圆几十里的人畜都跑的远远的,谁都不敢接近这里,不敢接近已经代表着死亡的广川县城。 而他们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军中的情形,然后将广川县城的事情再一并处理了。 宁泽负责了健康正常的士兵清洁这一环,而邱大夫则是负责病患这一环,齐舒则是打听了他们之前掩埋尸体的地方的前去焚烧尸体。 在离开少梁之前她就已经就瘟疫的事情跑了好几位曾经经历瘟疫事情的大夫家里,然后得知处理瘟疫比较重要的就是要将那些已经染上瘟疫的人的尸体给全部处理掉,最好是焚烧掉,还有就是务必找到感染瘟疫的来源。 所以,齐舒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坚定了要将这些尸体给烧掉了的决心,并且要联合大夫一起把广川县城的瘟疫原因给查个清清楚楚,然后将陛下交给她的任务给处理好。 不得不说,齐舒和宁泽以及邱太医毕竟是接触过也相熟的人,在齐心协力处理事情的过程中还是办的十分和谐。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动员起来了。 闫军看到他们这番真心实意的举动也是感动感激地暗地里抹了不少眼泪,说来还是个铁血副将大男子,心肠也柔情。 他连同宁泽一起将剩下来的尚且还健康的士兵料理干净,因为人员众多所以组织起来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 幸好齐舒不在,不然要是看到这些士兵群情激动胡乱脱衣服的模样保不齐得被吓到,洗澡的大木筒齐舒没有带,因为太累赘了。 宁泽想了个办法,在一处高坡上挖了个坑,然后在里面铺垫上大石头小石子然后垫上厚厚的宽大的叶子,再在上面铺了许多茅草,然后再小小的通了一个细长孔。 当士兵进去洗澡的时候,那个孔便是被堵着的,当一个士兵洗完了之后,将孔给松开然后把洗过的水给放出来 像是这样的坑,宁泽主张造了五个,就是说要每个人要在坑里过了五遍开水,有人开玩笑说烫猪也不是这么个烫法。 排队等候洗澡的人就烧水,洗完澡出来的人也去烧水,但是洗过澡的和未洗的不能混在一起。将士们洗澡的水都汇成了溪流流到地势低洼处去了。 正在接受大夫诊治的士兵看到这种场面不由得脸上浮现出无比羡慕的表情,那些身体健康的好好的士兵的欢呼声、打闹声、还有爽朗的笑声真动听,若是他们也是好好的没有染上瘟疫随时会死多好? 正在诊治的大夫们看到他们的表情,心里也有些辛酸,但是他们还是尽心展现出和善淡然的模样对病患说他们定然会将他们治好的。 那些生病的士兵皆是相视苦笑,这话里有多少安慰的成分在他们心里还是清楚的,他们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可能随时会死。 第二百二十四章 打脸 所有的治疗都是露天进行的,今日的阳光并不热烈,阴天,他们却感觉到了久为的暖意融融在身边,可能是因为齐舒他们的到来吧。 自从齐舒分配下了事务之后,一直忙到了傍晚四野开始爬上暮色来。 顺着宁泽的方向,他看到了满荒野上密布的小簇不等的火焰。 野炊是什么? 就像是现在宁泽看到的场面,就是像现在露天挖灶台,然后找来各种大大小小洗干净的烧饭的锅子来做饭。 士兵们已经尽数洗干净了,并且也是穿上了干净的衣物,也喝下了大夫带来要求他们煮的药汤,说是防止他们得瘟疫的药汤,每人一碗。所有人都没有争抢,而是依次有序的来将药汤给喝掉。 喝完了汤药之后,他们方才兴高采烈的准备饭食,王爷说了,等郡主回来的时候一起用饭,今晚伙夫炒了许多菜,有王爷他们带来的肉,他们可以大饱口福了,也给了好多坛子酒。 齐舒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但是荒野上的火光让齐舒知道宁泽他们就在那里。 绿橘和墨竹没有跟在她的身边,这边太危险了,但是齐舒也没有另外找什么仆人,而是自己照顾自己,当然不可避免的也依托了宁泽帮忙。 她的伤口因为走动太久隐隐有了撕裂开的感觉,后背感觉热辣的很,好像是鲜血已经浸染了衣物。 但是伤口撕裂却完全没有她看到的所带给她的刺激更大。 真的是挖坑埋人,好大好大一个坑,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水塘了,这水从哪儿来的她并不知道。 塘里泡了腐尸,齐舒站到那里的时候刚刚不到中午,看到塘里正中央或者是边缘或者是那里都已经是趴着的横七竖八的尸体。 有那么一两具是已经爬出了坑的,齐舒确定。他们脸上的皮肉已经脱落了,蛆虫在他的眼睛里随意出入翻涌,士兵用棍子想要把他们捅回水塘里,但是一碰到尸体,肉块就散了,肠子也全部流露出来了,脏腑里的黑色白色红色各种令人作呕的东西也全部出来了。 齐舒看了一会儿,只觉阵阵呕吐感翻涌上来,皱着眉头想要将这些感觉给压下去,但是还是抵不过心里翻江倒海,转过头猛的吐了起来,呜哇不止。 跟随齐舒来的士兵虽然丝毫没有取笑她的意思,但是也觉得有些滑稽。可是后来想到这水塘里躺着的都是他们的兄弟,顿觉根本就不应该笑出来,在这样的场合下,不由得又连忙肃穆了表情。 里面有水,烧是不现实的了,只能挖土掩埋了。 “你们当时为何不将坑给填上让死者入土为安?”等齐舒吐完了,平复了许久之后才有些皱眉的说道。看到这些尸体她是十分不忍乃至是有些胆怯的。 “郡主见谅,军中每日都有人丧命,我们每日都会将尸体给运送过来,所以每次挖坑便是十分不便,而且军医也是要求我们尽量减少与得了疫病的人接触,坑挖的有些远,索性我们就没有掩埋了,每次都是将他们放在这里就离开了。” 情有可原,也确实是迫不得已,是她考虑不周了。 “现在开始掩埋吧,若是再有牺牲,另外寻地方将他们掩埋,死者为大。”齐舒冲着他们点头道。 因为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仵作常料理死尸时穿的防服,所以士兵们也就放开了手脚在坑的四周分别开始挖土填埋起来。 全程齐舒没有再眨眼也没有再转移过视线,而是认真而深刻的盯着面前的死人坑。脸色有说不出的凝重。 方结啊方结,因为你的犹豫到底害了多少人你心中当真毫无波澜吗?为何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兵卒消亡?都是人命啊!都是人命! 齐舒闭了闭眼,从她到这里白天一天已经过去了,但是方结还是始终没有出现,她竟不知他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你们的方将军呢??”齐舒走到离她身边最近的一个士兵的旁边问道。 “方将军在那边的高坡上的军帐里,不与我们同住在一起。”说话的士兵年纪语气有些稚嫩,估摸着年纪想是不大。 “为何?”身为将军方结已经做了极其不好的表率,先是抛下了太子殿下,现在又抛下了自己的军队?齐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将军怕我们将瘟疫传染给他。”小士兵又说道。 齐舒冷笑出声,果真是躲得远远地,只当是当初在边疆天高皇帝远不知道方结在战场上是个什么模样,想是英勇无比,现在想来,三十人独独他或者回来成了将军,怕不是亦是如同现在这般,躲得远远的。 可笑至极! “回去吧。” 天黑了,也差不多该回去了,齐舒看着坑也差不多了,不知道宁泽那里怎么样了。 士兵本想问一声怎么样要不要把将军给叫过来见郡主,既然郡主都已经提到了的话。 但是没想到郡主说到一半,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了,不过也确实方将军真的是一言难尽,唉,还是不说了。 在将事情料理好了之后,士兵们便是同齐舒一道回了驻地。 那驻地的点点火光让士兵们十分紧张,该不会是驻地着火了吧?想到这里士兵们忙不迭的就想冲过去了。 但是齐舒却开口拦着了他们。 “若是走水了,至于这么分散吗?肯定都烧成片了,他们在生火做饭。” 诶?生火做饭吗?可是伙夫从来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引人注目啊。 “附近无人敢来。”瘟疫之地,谁要跑过来不是找死吗? 听到齐舒这样说原本还有些担心冲动想要冲过去的士兵也就不冲了,跟随着步履缓慢的齐舒一同走近驻地。 女儿家走路都是这么慢吗?士兵们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疑惑道,他们都是没娶媳妇的半大小伙子,平日里连姑娘的手都没有摸过,哪里来能知道人姑娘到底走的是什么路。 殊不知齐舒是因为后背的伤口撕裂开了,因为疼痛才走的格外的缓慢。 宁泽亲自煮粥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煮的好不好喝,但是齐舒定然是会卖他一个面子喝她做的粥的。 没办法,除了煮粥他感觉自己啥也不会,至于调味的小菜,好像他带了一些,马上就去找找看好了。 稍微等了一会儿,士兵们引导齐舒去找宁泽的时候,宁泽就恰好在翻找他包裹里的小菜,他记得明明福达给他装了一些,里头有甜脆的萝卜干,是她爱吃的。 “王爷。”齐舒淡淡地喊了一声,正专心翻找东西的宁泽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见是齐舒,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了好看的笑容。 士兵拿来了明亮的灯笼,恰好就站在齐舒的身后,待宁泽看清楚了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冰结了…… 方结从军帐中出来看着不远处的星星点点的火光不由得有些好奇,按道理来说闫军副将每天都会过来跟他汇报一下军中的事务,但是今天怎么就没有来呢? 真是奇了怪了。 可是方结要是去到驻地去看的话他又有些不敢,可是要是驻地真出了什么事情跟他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其实他也不是怕事,主要还是怕自己染上病,他也不是不愿意处理广川县的事情,但是这不是还得的遵循朝廷的指派吗?这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事情。 所以看起来他也是挺身不由己的不是吗? 在心中拼命的给自己找理由,方结无比期望要是那些火光自动灭下去了就好了,但是每次隔一段时间来看发现都没有灭下去,急的他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最后又等了一会儿,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方结终于是决定是靠近一点观望观望,如果不是火灾的话他再回来。 于是,许久没有从那个高坡上下来的方结最终因为担心驻地着火的原因还是下来了。 等方结踟蹰着靠近的时候,却不想被盯梢的人立刻就给发现了。这是宁泽特意安排好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什么人闯入。果不其然,这不就是抓到人了吗? 盯梢的人发出信号之后,周边瞬间又蹿出一堆的的人,方结都惊到了。 由于是忽然闯入的外来人,所以方结很快就被带到了有火光的地方进行识辨,他们因为夜色没看清是谁很正常,但是走到了光线明亮的地方的时候便是可以看清楚此人是谁了。 竟然是那个一整天都没有见到的方结将军,统领这支驻军的人。 “将军!您怎么来了?”闫军始终没有离开,一直都在众人的身边,那盯梢的忽然发现有情况闫军自然不会错过。 “闫军!?到底是怎么回事?驻地这里怎么都是火点?不是说了驻军夜间要隐蔽吗?你这是想要把谁招来?” “将军,且听我解释,是……”闫军还没能解释的清楚,忽然发现方结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身后的方向。 “舒儿?你怎么来了?!”方结的脸上顿时闪过一片狂喜,但是随即又迅速黯淡下来,因为出来的不仅有齐舒,而且还有宁泽。 宁泽怎么又来了? 齐舒如果来的话他只当是他给她写的信奏效了,她担忧他的处境所以亲自追随了过来,还没怎么样呢,方结的脑中已经是闪现出深情款款、二人相携的模样了。 “王爷。”看到宁泽,方结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句。 “将军,我和广寒王奉了陛下之命来到了这里接手广川县的事务,还请将军配合。”齐舒看着方结语气十分平淡地说道,有些晃悠的灯笼的光影明灭,她的表情亦是晦暗不明。 同大多数人相同的反应,一听到齐舒是奉命执行公务,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于方结来说,齐舒的作用紧紧是充当他的幕后军师,并不是窜出来要抹他的面子。 “王爷,此话当真?可有证明?”下意识的方结没有回答齐舒的话,而是转向问了宁泽。 宁泽早就知道方结若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定然也是会有这个反应,所以他也是提早就准备好了,不疾不徐的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然后在方结面前晃了晃。 不知道为什么,齐舒觉得莫名的有些好笑,按照方结的性子不相信她也是很正常,但是她都不着急,宁泽却是先一步出手了。 “上面有陛下的印章,待此事了结将军要同我们一道回少梁复命。”齐舒说的是复命,至于方结具体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这些不需要她多说,他的奶奶已经被交给大理寺查办了,至少齐舒离开少梁的时候还没有被放出来。 “舒儿,你是因为我写的书信所以才向陛下申请要求过来的吗?”即使齐舒这样说,但是方结的心里仍然没有死心,抱着齐舒虽然嘴上冷硬,但是其实心里却是十分柔软的对待他的。 宁泽又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然后又同样在方结的面前晃了晃。 “将军你说的可是这个?郡主没看过,被我捡到了。”意思就是齐舒把这个书信给丢了,所以并没有看到方结写的深情款款的书信。 这个人是成心要打他的脸吗?方结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人好像都在嘲笑他。 “王爷,您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这乃是我与舒儿之间的事情,容不得外人插手吧?”先前的时候宁泽这样做了他就已经很不高兴了,现在还来插手他的事情,有仇? “将军此言差矣,您已经娶妻,而齐舒还是云英未嫁,哪来的什么之间?”他还是看不惯听不得方结说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众位将士们想必已然十分疲累了,来,让我们痛快畅饮来解解乏!”无意再理会这两个人之间的你来我往,暗流涌动,还不如安抚士兵,痛快喝酒,待到明日开赴广川! 第二百二十五章 步步筹谋 或许士兵们自己早已经是按捺不住了,听到齐舒这么说的时候,每个士兵都止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顿时就“嗷嗷”直叫唤了起来,整个场面都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声音之大已经是完全盖过了方结和宁泽对话的声音。 宁泽无奈地看了齐舒一眼,这个人有时候就是那么任性,真是拿她没办法。 旁边的侍从已经递上了一坛子酒给齐舒,齐舒径直拎着就向士兵们敬酒。宁泽忙不迭地就走到了齐舒的身边,多少要的拦着些不能喝多了,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呢。 那些得了病的士兵和那些没得病的士兵虽然彼此还是分站两边,但是火光映照下的他们已经是不复今早的时候看起来的那样神情低落和意志消沉。 大夫说了,他们能够被治好,只要是病就没有治不好的,所以只要不放弃就一定有希望。虽然每到下一刻都不知道会有谁死去,但是齐舒这支的到来无疑是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而不是待在这里白白等死。 因为齐舒下令士兵们可以开怀畅饮,伙夫们也就没什么顾忌了,该炒小菜的炒小菜,该切肉的切肉,不问酒醉不问理由不问明日不问归期,纵情享受。 方结阴沉着脸走到齐舒的跟前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他的士兵违背军纪,她到底来这里是帮他的还是害他的? 可是齐舒从头到尾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方结,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兀自跟上前来向他敬酒的士兵对饮。 旁边宁泽虎视眈眈的,所以方结也不敢上前跟她拉扯将齐舒给带离到旁边同他说话,他还怎么隐隐觉得自己的士兵好像开始并不听他的指挥了,宁泽和齐舒过来直接剥夺了他的指挥权? 想到有这个可能之后,方结不由得心生退意,下一步他们不会就是要把自己给软禁起来了吧?怎么办?忽然就想退到自己的军帐中去了,他就不应该出来的。夜色荫蔽人影散乱,方结悄悄地退出了人群。 其实,不管他出不出来,齐舒都没有想过要他参与到自己的计划当中来。 待士兵们各自畅饮欢笑的时候,齐舒也是和宁泽坐到了旁边侍从搬来的垫上软布的石头。 齐舒挺直了背脊坐着伸手想将酒坛子举过头顶,但是却有些扯到自己的伤口,不由得又是吸了口冷气,疼的慌。 宁泽一直都注意着齐舒的动向,看到她的表情不对就知道她肯定是扯到伤口了,刚刚才包扎好的,她从埋葬尸体的坑边回来的时候后背被血渍浸染了一大片,看的宁泽是又急又怕,但是她却好像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痛觉? 一只手自然而然的环上她的肩膀,另外一直则是温柔坚定的拿过她手上的酒坛,不准她举高了往自己嘴巴里灌,对着旁边的侍从说道:“去的取个干净的碗来。” 齐舒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这都要管? 宁泽立马表现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看的齐舒有些哭笑不得。 “阿舒是个淑女。”宁泽飞快地附到齐舒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然后立马缩了回去,生怕齐舒责怪他轻薄。 齐舒心头突地猛跳,刚刚他的气息钻入了她的鼻尖,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竟不知该作何反应直接愣在了当场。 “放肆!”待她反应了过来之后立马就怒叱出声,旁边正饮酒的士兵的听到齐舒的叱骂也是不约而同看了过去,齐舒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不由得耳朵像是煮红了的虾子一般,滚烫发热,尽管黑夜里并没有人能看得出来罢了。 宁泽就坐在齐舒的旁边,所以当众人的注意力被齐舒吸引过来了之后连忙冲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并没有什么事情,喝他们的酒就是了。 士兵见到并不是叱骂自己也是放下来了心,转过了头来继续跟兄弟们喝成一团。 不一会儿,侍从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小碗过来了,宁泽接了过来然后抓着坛子倒了一碗酒给齐舒,现在宁泽算是学聪明了,跟齐舒一起的时候很多事情是不能逆着她的,要顺着她但是也不是完全顺着她,自己必要的干涉还是会给到的。 而且陛下任命他跟齐舒过来这边,某种程度上也是帮了他,让他得以缓和他跟齐舒之间的关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齐舒知道了方结做的那些令人不齿的事情之后,好像也不是对当初的事情特别在意了。 虽然宁泽觉以后很可能齐舒还是会拿出来讲,但是肯定不会跟他计较了,想到这里是不是还要感谢一番方结? “王爷喝不喝?”齐舒将碗里的酒饮用了一半之后,看到宁泽手里提着个酒坛子但是自己却没有喝的打算的时候也就顺口客套问了下,眼神发直不知道又是在想些什么。 “嗯?嗯。”宁泽被齐舒喊了声方才回神,他以为齐舒要问他喝酒,所以也就不假思索的将头伸过去嘴唇碰到齐舒的碗边完后微微用力抿了点酒。 “……”此人怎么做到如此厚脸皮的? 没等到齐舒开口不悦地讨伐他,不远处却匆匆地走过来两个人。 是邱太医和另外一个大夫。 “邱太医。”齐舒看到走近了的人是邱太医之后,极其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邱太医屏退了身边的侍从,然后面带忧色地对着齐舒说道:“郡主,伤患怕是不宜饮酒啊!您这命令未免也不太妥当。”病患喝酒肯定是耽误治疗的,之前齐舒没回来他不好说,现在齐舒回来了,人也开始喝上了,那群士兵都跟疯了似的,拦都拦不住。的 “邱太医,您现在寻到解决瘟疫的法子了吗?”齐舒并没有正面回答邱太医的话,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们才刚刚到,刚刚开始救治,怎么可能立马就知道如何医治,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所以那些染了瘟疫的士兵随时会死对不对?”齐舒看到邱太医没有吱声,又接着说了一句。 “是这样没错,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自暴自弃放肆饮酒,须知饮酒对其身体恢复有害无益啊!”邱太医不由得忧心的说道。 “可是你看这些士兵是自暴自弃吗?连日来的苦闷不消减憋着心里让人如何受得了?我知几乎每隔一会儿就有人死去,然后悄悄的被抬到今天白天我们填埋他们的地方,而在座的也是随时随地就可能染上瘟疫,在这个时候太医何不让他们快乐些呢? 他们本来已经够痛苦了。” 齐舒的声音很低沉,在这月明星稀的晚上,让人听了不由得生出了些许苍凉之意。 “邱太医,我估摸着齐舒应当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所以稍安勿躁。”宁泽是觉得齐舒在来此地之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了,不管结果如何,现状已经这么糟了,还能遭到哪里去吗? “回去之后,这些士兵的家属都会有朝廷好生安抚,我的意思是,我们既然来此,那么就要做好准备让生者得以生,让死者得以入土为安。 今夜饮酒乃是壮行之举,邱太医,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远不止这些。” 一番恳切深刻的言辞让邱太医能够感觉到齐舒深重的无奈,不光是她,就是他自己今天在救治病患的时候,治到一半的时候人没了,被抬走了。 这跟他平日的治病救人完全不同,不但要快捷迅速的处理这些病患的伤口,而且要面对精神上的折磨,好端端的人在他面前说断气就断气。 邱太医自觉年事已高,医治手段成熟稳重,可是在面对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太阳穴青筋直跳,好在同行很多,大家互相搭把手什么的也能勉强应付。 现在当下的情况是他们要服从且相信齐舒的计划能够奏效。 可是齐舒行吗? 就像是大多数人担心的那样,陛下派遣一个女流之辈来主理此事,真的可以吗?原以为是齐舒要听从宁泽的安排,但是现在眼下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相反是宁泽十分听从齐舒的话,这就让邱太医觉得有些不太踏实了。 而齐舒在他们白天救治好伤患之后,晚上竟然就让士兵们饮酒,这样看来的话,不就看起来更加不靠谱了吗? 到底是女子,难成大事。 齐舒也知道邱太医对自己的不赞同,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她并不着急。早就做好了会被人质疑的准备了。 方结出现质疑了她一番,现在邱太医过来又质疑了她一番。她不想解释太多,毕竟现在她最重要的不是让这几个人服她,要是让众人都服从她的安排,就算是宁泽故意表现出他听从她的话要求别人也跟着学一样,那样太傻。 齐舒看到邱太医闷着头不说话若有所思的模样,微等了一会儿,慢慢的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碗揣到了宁泽的手里。 然后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情,齐舒转过身将自己手上的酒坛子狠狠地砸向了刚刚她还坐着的石头位置上。 宁泽还在旁边被惊的立马蹿到了旁边,模样有些好笑,齐舒看到了想笑但是又忍住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两条退路 “哗啦”被摔的粉碎的酒坛子发出清脆的声响,远处的人没有听到,但是齐舒他们近前的却是都听到了,他们停下了喝酒的动作,然后疑惑不解地看着齐舒他们的动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郡主好端端的摔酒坛子干什么? 摔过酒坛子之后齐舒就想站到这石头之上,然后对着士兵们训话。宁泽看到她的意图二话不说就上前去扶。 说真的,大庭广众之下冷着脸不苟言笑的广寒王宁泽竟然做出这番类似侍从的行为让大部分士兵们不由得都十分的疑惑不解,从郡主到来的时候开始就这样了。 不是说这广寒王宁泽最是不亲近女色的吗?难道传闻是假的?可是看着人家一副风度翩翩文雅的样子,又总觉得又不相符。 有知道内情的人则是偷偷道明了在少梁城中,只得有这么一个女子让王爷能够做到这份上,若不是突然说是赵国公主要跟广寒王联姻的话,估计这两个就成亲了。 当这样的小道消息在四下分散开来的时候,众士兵才明白这广寒王原来也是个痴情种子啊。 待底下的议论纷纷到注视着一脸肃穆的齐舒转为静默的时候,说话的合适的时机也就到了。 “众将士们!今日本郡主同广寒王宁泽来此的时候就已经宣布了我等此次前来是解决广川县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知道。”齐舒憋足了力气说道。 毕竟在场的都是男子,只有她一个女子,她不是不忐忑的,双腿都在微微颤抖,但是齐舒知道,此时正是立威的关键时期。 众位士兵并没有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齐舒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除了自己脸上的面纱,莹白美丽的小脸站在月光下宛若仙子一般。 “在来此之前,我已经仔细问询了这里的情况,得知众位将士在此地吃了不少苦头,心中的苦楚难以消减,朝廷上下皆是觉得无言面对你们,面对你们的忠诚付出!”齐舒冲着众将士双手抱拳,以示自己的歉意。 有的士兵听到了齐舒说的话,可能是因为酒酣正热的时候,粗脸通红涕泪横流,有的干脆蹲在了地上呜呜哭了出来。 “所以,我向陛下求了恩典,若是诸位有想要离开的,我会安排专人负责将你们带到较为偏僻的地方,待瘟疫过去之后,你们方能返回家园,但是染了瘟疫的士兵则不能离开,这也是为了避免影响到其他无辜的人。 在这里,齐舒向众位郑重承诺,定然会给你们一个好交代!”齐舒接着又说道。 这话这么说也是为了宽慰他们的心,不至于让人太过心寒,毕竟在他们驻军到此,朝廷的表现从始至终都令人太过心寒。 “当然,我来此也不是只为了此,我亦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要做,明天我将带人去到广川县城,在来此之前我同王爷也是拟定好了计划,明日就打算实施了。 王爷同我以及我们所带来的人不是不惧怕瘟疫的,我们也是普通人,也怕死,也许生死有命,有些事情总是要去面对去解决的。” 齐舒看了一眼宁泽,示意他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宁泽微微笑了笑,然后也站到了石头上。 “明日我便同郡主出发了,所以待你们饮酒吃肉畅快一夜之后,决定好去留便是!无论如何,你们都是魏国最勇猛的将士!当然,你们的方将军不是,他也不能走。我们要带他回朝廷复命。”这就是在暗示他们可能要处理方结了。 齐舒有些黑线,这个时候这个人还不忘要踩一下方结,何必呢? 待宁泽和齐舒说完之后,他们两个便默默回到各自的住处去休息了,众将士们听到齐舒和方结的话之后沉寂了很久,然后才情绪逐渐高涨起来。的 王爷和郡主的话很明显是为了他们着想的,看样子也是真心实意的,至少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去拿出了解决的计划,这还是让他们觉得很感动的。 终于是来了干实事的人了,之前他们跟着方结的时候,满心以为自己是跟对人了,但实际上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他们敬重的方将军是个只顾自己、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人。 果然是患难才能见真情。 不知道明天要奔向何方的士兵,脑海里总会记着那个站在石头上大声冲着他们说话的勇敢的女子,为他们争取生存的权力的女子,当真是不一般。 旷野上,夜色虽然深沉,可依然掩盖不了月亮的光华,星子稀稀落落没有漫天的光点多少会觉得有些寂寞。繁华深处人们总是愿意填满, 清静无人的地方才能听得草丛里的蝉鸣,当然种了不少树木在庭院里的小院落里也能听得见。 照例,赵娉婷在院子里放了张桌子,然后上面摆了一壶酒两个杯子。只是习惯而已,谁也不会等,谁也不会来。 今夜的青梅酒有些酸涩,不若以往的甘甜,赵娉婷喝的有些皱眉。 还没有来消息,不知道那些探子是做什么去了,真慢啊。齐舒应当是已经到了广川县了。最近这个名字常在嘴边盘旋,还不是因为事情悬而未决。如此看来魏国还真的不若他想象中的那般厉害。 想到父王又来催促自己即刻返赵,齐国的使者已经到了赵国了,他必须要注意他们的动向,要回到赵国主持大局。 齐舒并没有听从自己的话不去,她不但去了,而且是跟宁泽一道去的。这让赵娉婷十分嫉妒,她不是说过她再也不会理会他了么?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后背上的伤还没有好,要是感染了怎么办?为何那么任性? 面对他的询问,齐舒的反应冷淡到让他觉得自己灼热跳动的心脏一下子淹进了冰冷的水里,让他心寒。 他去郡主府上找他的时候,宁泽恰好也在,他们竟然在同一张桌子上用了午饭。 至于当时赵娉婷吃了什么的东西赵娉婷已经记不得了,但是他能够记得的是那天的冰镇酸梅汤格外的酸涩,以至于让他十分的厌恶。 他和宁泽分坐在齐舒的旁边,齐舒的神情自然丝毫没有不适的意思,即使旁边宁泽偶尔夹菜的时候带她也夹一些,齐舒只是用筷子将饭菜挑到旁边,并没有表现出厌恶。 所有的情绪都落在赵娉婷的眼里,齐舒的表现正常无比,可是为什么他觉得横竖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齐舒和宁泽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平静自然,自然的好像相熟多年两人一体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赵娉婷觉得十分的不自在,甚至是厌恶。 “舒儿,那地方危险,你不应当去的,还是听我一句劝不要执着了。”他想说走上官路的方式有许多种,不必要死盯着最危险的路,小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将来的雄心壮志? 难道什么事情都要采用极其极端的方式来解决吗?齐舒的性格虽然不了解,平时也很少能够循的到踪迹,但是她这样总是自损的行为已经不止一次了。 赵娉婷记得自己当时是如此劝说齐舒的。 可是齐舒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娉婷,晨间的时候陛下已经召见我了,所以此事已经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了,如果陛下要求我去的话,我是断然没有理由去拒绝的,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那姬慈老王爷那里呢?你不是说那是柳国公为你谋划的吗?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姬慈老王爷这条路?殊不知他在少梁的地位如何吗?你是魏国人,想必要比我知道更加清楚些。” 赵娉婷语气有些激愤地说道。 齐舒有些惊讶然后又恍然继而化为感动的神情,赵娉婷看在眼里只觉宁泽的眼神都似在嘲笑一般。 “娉婷,我知你担心我在乎我,可是这件事终究要有人去做的,应下陛下的诏书的人除了我再无其他,而且我自有我的理由,你就不要再多说些什么了。”齐舒还是温柔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自始至终宁泽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赞同更没有阻拦之语,他都不怀疑宁泽对待齐舒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了,若是真心的话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齐舒去死? 后来直到午饭结束他回到了暮春酒馆之后才得了消息,原来宁泽要和齐舒一道去,怪不得,怪不得那个人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 疯子,都是疯子。命都不要了。当赵娉婷知道宁泽是主动要求跟着去,言墨并没有要求他去的时候第一次冲动唾骂了人。 可是,现在又能怎样呢?人都已经到那里去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当下他能做的就是祈祷齐舒能够平安归来,只要好好的归来,不管有没有将事情给处理好,只要他能够平安归来就好。 “公主,陛下那里又来了书信。”赵思明不知道从那里忽然蹿了出来,一身黑衣淹没在黑暗里与夜色融为一体,不若赵娉婷一身白在黑夜里格外的明显。 “拿过来。”声音很冷淡,情绪不佳的赵娉婷面对赵思明的打扰也只觉得烦躁,当下谁来招惹他都是徒然让他增添烦躁罢了。 “是!”赵思明上前紧走两步,低着头不敢看赵娉婷。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东夷吕 最近少梁城里突然有了桩新鲜的事情,说来觉得十分好笑,街头巷尾的人也是喜欢此时翻来覆去的咀嚼,试图通过此事来分析出为什么齐府会这样做的理由。 若是将这件事简单的概括,便是可以理解为:“女儿闯祸,爹爹担责。” 说的是哪家?还能是哪家的女儿能闯大祸?齐家呗。 因为齐舒接了陛下发布下来的诏书,使得全少梁城的人面上无光。因为齐舒是个女子,一个女子都敢前往瘟疫之地,少梁城里的好男儿那么多,竟然一个都没有愿意去的。 早先的时候他们都在猜测齐舒不是去献媚,就好像当初她是怎么得到这晴明郡主的职位一样又到陛下面前去表现自己了。 少梁城里的女子原先就瞧不起齐舒,现在少梁城里的男子也瞧不起齐舒了。 有些人就觉得是应了那句:“嫁不出去是有原因的。”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怎样的谁也说不清,但是臆测各式各样的原因却变成谁人的趣味。 可能是因为自家女儿的行为太过丢脸,所以齐尚书背了荆条去到宫里去求见陛下要求请罪去了。谁能知道齐尚书堂堂一个文官竟然循古人前法来替令家族蒙羞的齐舒挽回颜面。 又或者是齐尚书是为了不让齐舒去到瘟疫之地,心疼自己的女儿所以才去宫里求情的。 无论是出于哪种理由,对于齐尚书来说他负荆请罪一事只有好处并无坏处,以前齐秦也是个出了名的谄媚之臣,只不过没想到他的女儿比他做的还夸张。 以至于不经意间齐尚书就脱离了墙头草以及马后炮以及诸多不好名声的大臣的行列,最近来往的同僚竟然都开始变成了清流。 可能是因为齐尚书此举令人大受鼓动吧,毕竟前人美善之举有人的能够继承是件值得宣扬的事情。 又可能是因为一个名声不好的人做了好事之后通常都能为人所谅解,但是一个名声极好的人忽然做了不好的事之后那便是就要背负上一生的污点了。 总的来说齐尚书还是赚的,不论是重新获得了陛下的信任,得到了同僚的赞许,还有百姓的美誉,以及把齐舒送上了死路。这样一举多得的事情在齐尚书多年的从官生涯中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想来齐萝到底是他的女儿,继承了他的聪明才智,给他出了个这么好的主意,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好好奖赏这个女儿的,何况马上入秋之后齐萝就要嫁给洛家了,想来齐尚书激动的情难自禁。 这不,今天齐尚书满面红光、志得意满的下朝回到府上,就立即命令吴管家做一桌顶好的家宴,他们要好好庆祝庆祝。 齐秦在尚书的位置上已经坐了有几年了,但是迟迟不见升迁的机会,倒不是说他的政绩不够出色,只不过陛下好像并没有积极晋升的心思,所以他暂时也是急不得的。但是他怎么就莫名觉得再过些时日他可能就要晋升了呢。 自从府上没有了齐舒之后,齐尚书感觉自己走在回廊间的时候呼吸都匀畅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眼睛不花了,人也不觉得累了,过往天天唉声叹气的日子也不见了,茶盏也不摔了。 总之是哪里想哪里就觉得好觉得舒服。 希望瘟疫能把她收了,老天保佑,他真的不想要这个丧门星,从小到大培养了这么久,结果就培养出来了这么个东西?真是亏本。就跟人做生意似的,那不得赔死! “爹爹!你站在这儿做什么?”一道清脆的女声从齐尚书的身后传来,让“不小心”站在日光下晒太阳赏荷花的齐尚书恍然转过了身。 眼前一片漆黑脑中也是晕眩了一阵之后齐尚书才看清了眼前是齐萝。 “哦?萝儿啊,正是说曹操曹操到,为父正想着你呢你就过来了,乖女儿,走,到这边凉快的地方来。”齐尚书热情的说道。 过往瞧都不瞧齐萝的他,现在竟然对待她是这样一个态度,不得不说还是有些讽刺的。齐萝无意间地嘴角勾了勾。 还不是因为她出的主意得利了,还有她即将有洛家这个靠山的缘故,要不然她爹能这样对她?听说今天厨房忙的热火朝天的说是要准备一场丰盛的家宴来庆祝。 齐萝料到肯定是他们的计划奏效了,这才忙不迭的来找他问问嘛情况,说是齐舒那边已经动身出发前广川县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齐萝才觉得这对她来说是最兴奋的。因为她在考虑有没有可能将她齐萝给扶正扶为嫡女。若是齐舒死了,而她在洛家家里的地位又足够高,那么将来她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 谁都有自己的私心,不是吗? “父亲,姐姐的事情可是妥善处理好了?”齐萝状似关切地问道,表明她是个关心姐姐的好妹妹。 “唉,你姐姐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就好了,为父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爹爹。”齐萝赧然地喊了一声,然后就没有说话了,心里却是在不住的冷笑,又如何?看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觉得十分遗憾的意思,脸上的喜色都已经遮不住了。 “你姐姐已经去到广川县了,不说她了,晦气!到午间了,也差不多该用饭了,走吧,今天我特地叫吴管家准备了一桌好菜,走!”齐尚书不愿意多谈齐舒,所以就随口找了个要吃饭了的理由给盖过去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齐萝想要知道的恰恰就是这样的消息。 如今齐府里没了齐舒,大夫人专心照顾齐文不理外务,齐尚书将家里的一切事物都给把控的死死的,齐萝也没什么发挥的余地,所以她想要做什么事情就只能借着齐尚书的手来。 她已经成功在爹爹的面前表现了一番,将来会有更多的机会让她施展才能。齐萝有太多想要越过齐舒自己也能做到的事情了。 毕竟人都是有些贪心的不是吗? “是,爹爹。”齐萝乖顺地笑到,面上十分的恭敬,齐尚书看了第一次觉得齐萝原本觉得尖锐刻薄的下巴看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尖了。 父女俩相视而笑,一同朝着饭厅的方向走去…… 东夷齐国宫廷 齐国国姓为魏,在位皇帝前不久还是吕康,嘉仁帝,但是忽然传出了吕康身体不适的消息,所以就顺理成章的退位了。现任齐国皇帝名为吕桑,嘉德帝。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帝上任亦是如此。 吕桑做了齐国的君主之后便是立即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说是改革,其实不过是铲除异己为而已,至少不会在他颁布政策律法的时候不会有大臣跑出来说什么不符合国情不合王法。 什么王法?他不就是王法吗? 由于吕桑登基之后肆意的拒捕流放滥杀朝廷不少的官员,以至于不少原本好好的家庭被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有朝臣在大殿上劝谏未果的直接一头撞死在了殿中的柱子上,血花四溅、当场毙命。 可是吕桑非但没有收手,反而是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有人以死明志他还鼓励大臣如此做法,以至于大殿之上每日都有撞柱子而死的大臣被抬了出来。 时人引为笑谈,就连吕桑自己都觉得十分有趣。 真不知是死得其所还是白活一场。 史官记载的时候称其为齐国史上是最为激烈革新的一个阶段,新生的事物必然伴随着阵痛,但是这种阵痛要持续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改革归该改革,民生大计还是没有被耽搁影响的,齐国靠近海,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齐国的百姓都是吃海里面的东西长大的。 不过他们也是有饮食的,海边虽然不是风调雨顺,但是土地尚可,也是能够种些粮食的,不过大多数的齐国人并不爱种粮食,他们还是喜欢买粮食。 尤其魏国的粮食买的最多,又便宜又好吃,虽然魏国最近好像出现了涝灾,但是粮食并没有断供,只不过价格稍微些微地上涨。 像这样的小事情吕桑自然是管不到的,他关心的是什么时候魏国皇帝能够答应他的邀请。 早在他登基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各国来齐国为他庆祝了,只不过路途遥远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的思虑太久迟迟没有回应。 赵国、滇国都已经给了明确的答复说是会过来,吕桑特别注明了最好来的是各国君主、乃至顺位继承人。 这个要求相对来说还是似乎比较霸道的,但是由于齐国向来都是有些狡诈刷滑的作为,赵国、滇国弱小自然是不敢的得罪他,但是像魏国、秦国,底气足的国家则完全不把吕国的威胁放在眼里。 但是大国之间的博弈又岂能是回避可以解决的? 吕桑已经派遣了不下三四波的使臣去到各个国家去发布他的旨意了,要求他们务必要把人给带回齐国。齐国强势霸道甚至是有些疯狂,但是他是明目张胆的张牙舞爪示威,不像是有的国家就在默默的修鳞养爪。 一太监匆匆从宫门进来一路走到吕桑所在的宫殿,请负责此殿的公公进行通报。 吕国皇宫之中,男奴皆是着黑色衣衫,女子皆是着粉色衣裙,整齐划一。特殊职务的奴才则是会身着其他颜色的衣物,比如这个到大殿外求见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的正是穿的是绿颜色的衣物。 “进去吧。”进去通报的奴才很快就出来了,带来了殿中人的旨意。 递消息的连忙向通报太监道了声谢,然后就进去了,刚刚快马来到宫门外的人将竹筒递给他,他是不能看里面的内容的,他所需要做的就是迅速去到宫里面然后将这个消息给递到。 殿中等待的人正是齐国的嘉德帝吕桑。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专职递消息的太监的错觉,每次他进到大殿中将竹筒递过去的时候,陛下总是温柔的冲着他笑,有时候他偷瞄陛下的时候对方也是一脸的浅淡安然的样子。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也不能来将他与民间暗称的“修罗帝王”扯上边,总觉得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像的。 可是不像又能怎么样?陛下还不是做出了那些事? “来自哪里?”“嗯?”看到底下的奴才在发呆,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一双明亮墨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他,直到对方反应过来惊觉自己失态为止。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陛下饶命!饶命!”绿衣太监惶急慌忙的说道。 “出去自己领罚。” “是!”绿衣太监匆匆的就退了下去,领罚不过是受些板子,总比丢了小命强,这个世道,谁还不想苟活着呢? 待太监走出去将大殿门给合上之后,他才慢慢的站起身来,原本温柔和煦的脸倏然冷了下来,谁注释到他眼睛定然都会觉得自己好似被冰结了一般。 长身玉立,如瀑顺滑的长发落到了腰际处,夸大金红袖袍在离开桌案的时候不小心扫到了桌案,带掉了几堆如山的奏折。 他瞥了一眼然后不甚在意地离开了座位,反正都是些抱怨讽刺的折子不是吗?看不看都一样。拿起刚刚太监送进来的竹筒,走向大殿的里间,然后默默拉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可是还没等他走几步呢,里面忽然传来了一道慵懒又不耐的声音:“弟弟,我不是说无事别找我吗?你就不能将政事好好处理完了就离开?” 说话的是吕桑,嘉德帝,吕国的在位皇帝。 而他对着说话的人则是吕农,吕桑的孪生兄弟,只不过吕桑先一步从母亲的肚子里面出来,所以让他做了哥哥,吕农便成了弟弟。 两个人的容貌一模一样,如果不仔细分辨定然是看不出来区别,当然,又有谁会常常盯着皇帝观察昨日的他与今日的他有何区别呢? 估计分辨的出来的之后吕农吕桑那早逝的母亲吧。 “魏国的消息。” 第二百二十八章 孪生 “魏国那边的消息你当真不想看看吗?”吕农冲着躺在软榻上身边有两个未着存缕的美女冲着他笑的好不得意的吕桑摇了摇手中的竹筒,示意他那边递消息过来了。 “弟弟自己看着办就好,这点小事还要来烦朕,天天有消息递过来朕都要知道的话岂不是要被烦死了。”吕桑说着用手摸了摸身边衤果身女子如墨般顺滑柔软的长发,很是随意地说道。 “美色误国。”吕农听到吕桑这样说之后,看着他身旁的女子皱了皱眉,撂下这句话之后转身就走了,不愿意再跟自己的哥哥多废话。 趴在吕桑身边的两个女子自吕农进来了之后就依顺地趴在男人的胸口之上,低着头不敢看,在二人交谈的空档偷偷用眼睛瞥了眼他们。 长得好像!进来的男子竟然和陛下长得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有两个陛下?不可能啊,可是无论是从说话的语气还是动作神态行为都完全就是一个人。 齐国靠海,风一吹人就黑了,所以齐国人大多有些黑、有些矮,普遍不似滇国人的黄黑,魏国人的白,赵国人的婉秀、秦国人的高壮。 容貌也多是有些未长开,跟书上记载的猿人似的。所以很多异国人都不愿与嫁娶齐国人,因为就连齐国的陛下长得不尽如人意,甚至比普通人还要丑上几分。 “在想什么?”吕桑忽然出声问询自己身边有些发呆发傻的女子,这两个已经算是在齐国姿色中上的女子了。 “陛下,刚刚那位?”吕桑右手边的女子下意识的开口道。 吕桑左手边的女子则是身子一颤,意识到了什么,不该问出来的。祸从口出的道理还不明白吗?要被她害死了!同是被招来伺候陛下的,若是惹怒了陛下她们都逃不掉。 “想知道?”吕桑脸上漾起了微微地笑意,看样子十分放松,也让他右手边的女子成功卸下了防备,娇憨地说道:“想。” “那是我的弟弟,吕农。知道了吗?” 吕农?!可是不是说王室只有一位皇子继承人就是现在在位陛下吕桑吗?怎么陛下又多出来了个弟弟?莫不是在开玩笑?可是两人长得极其相似的脸又容不得他们不相信。 “陛下定然是开玩笑。”右边的女子自然也是感觉到了自己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陡然间有些害怕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尴尬而生硬。 左边的女子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吕桑还是就那么淡淡地笑着,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右手边女子攀到他身前作出的乖顺依恋的表情,女子的模样充满了哀怜与脆弱,仿佛一朵柔弱的小花儿似的。 而左边的女子已经先一步从软塌上下来,然后跪倒在了吕桑的面前,伏在地上作出乞求的模样。可是自始至终吕桑的表情和动作都没有任何变化,无论她们怎么做。 人都是能够敏锐嗅到危险的存在的。 又或者在她们看到吕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她们的死亡。 等到他们两个意识到不对劲想要逃出殿中去的时候,吕桑才不急不缓的将身子给立了起来。 她们已经害怕的不能动不敢动了。 女子的脖颈极其纤细,吕桑尤其喜欢瘦弱的女子,不喜欢肥腻丰腴的。这样拧断她们的脖子也是十分方便。 他的宫中几乎每日都有因为触怒了他而抬出去的女子,太监侍卫们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可是要说陛下不过是玩弄惩罚了几个女子,就要戴上暴君的帽子,未免也有些不妥。 毕竟古往今来,哪个帝王身边少了女人? 吕桑微微阴沉着脸从内室里面出来,他知道吕农肯定是故意进来的,就像是孩子间的恶趣味一样,每次他都要在自己消遣快活的时候出来打搅他,逼得他不得不弄死那些女子。 手下人好不容易给他弄些个姿色还不错的,真是浪费。 吕农从来都是兵不血刃,拿自己当刀使,却还要每次说的冠冕堂皇的。 “说吧,魏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要你跑到里面来跟我说。”看着这张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吕桑有些不悦,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是孪生兄弟呢。 他母亲正是因为太不会生了,所以才被父王给处决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他被推到了台前,而吕农被隐在了身后,当然,有时候也会以假乱真。 吕农从吕桑那里出来了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桌案前开始处理公务,堆积如山的折子皆是反映了因为他激烈的变革手段而引起的一系列问题。 但是这些问题在吕农看来不过是暂时性的反抗而已,真有那么难以为继的话,那些人为什么不离开齐国? 就好像是折角了的书页,将它给捋正压好那些折横仍然有痕迹,这是无法逆转的。 但是现在的齐国什么事情不都在向着他所既定的计划在前行吗?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令他满意了,至于那个荒唐荒淫的哥哥,只要不挡他的路,对于他来说无伤大雅。 吕桑站在殿下,微微掀了掀眼皮看着上位专心看折子的吕农,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吕农比他更适合这个位子,自己更像是混日子一般的昏君。 可是长幼有序,偏生他是哥哥,这皇位就应当是他的,所以吕农现在在暗地里辅佐他才是应该的,想通了这点的吕桑决定要以发号施令的语气对待他。 吕农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将刚刚从那个他已经看过内容的竹筒扔给了吕桑,让他自己看,他又不是不识字,难道还要自己给他读出来不成? 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冰凉沁绿的竹筒传来徐徐冷意的时候,吕桑才懊恼的不行,早知道就让他直接说了,就这么甩给他岂不是驳了他面子? 但是没办法,竹筒已经在他的手中了。 对于十分重要的消息,写于纸上藏于竹筒是齐国宫廷来说是较为正式的传递规则,在齐国主子并不是谁都能用得上的的。 将已经被打开查看过的字条再一次从竹筒中抽了出来,微微有些软的纸张上写了些密密麻麻的小字,读译他的方法也是只要少部分人知道,普通人若是读了这字条的话,定然是看不懂的。 吕农没抬头,捡起毛笔继续处理自己的事务,每一个折子都写上了批语,因为是自小共同修习的缘故,所以对吕桑吕农两兄弟的字迹也是十分相似的。 平常大多数时候吕桑都是负责盖个印章,甚至都用不着动手的。 “有趣,魏国是没人了吗?竟然派遣了女子去处理已经成大患的涝灾?”吕桑读了一会儿之后有些略微好笑不解地说道。 “你再仔细看看上面关于她的消息。”吕农“好心”的提醒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不知道施行了什么手段让魏国皇帝封了她一个徒有虚名并无实权的郡主当当吗?”吕桑嗤道。 “依我看这个叫齐舒的女子并不简单,传闻魏国广寒王宁泽对其神魂颠倒,对其鞍前马后,十分上心。”吕农继续说道,这就不单纯是齐舒的事情,暗地里他也是仔细查了宁泽前后。 “哦?是个十分貌美的女子?”这倒是让吕桑多多少少有了点兴趣。 “不知。”吕农微微皱眉,他并不喜吕桑如此轻浮地态度,他们说的是国家大事,而他在意的却是女子是否貌美? “哦。”听到吕农不知道齐舒的样貌如何,吕桑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失望,要是能见上一面就好了,他可是听说过那魏国的广寒王室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像是这样的男子定然也是眼高于顶的。 所以他能够看上的女子定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这就不由得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另外,魏国皇帝以及太子殿下已经明确表示他们不会到来而是会另外派遣人来齐。”吕农觉得很是不悦的地方就在这里,别的国家都是被磨的答应了,就魏国是块硬骨头啃不下来。 “要么,就让那广寒王和那齐舒过来不就是了,反正现在魏国皇帝言墨跟他儿子姬南的矛盾不小,我们就等着好戏看不就行了。”吕桑提议道。 “容我再考虑考虑。”吕农明白吕桑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想要见见齐舒,但是他这个提议也未尝没有可取之处,毕竟那个宁泽是魏国的股肱之臣,以后免不了要碰上,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能够借着把他们招来齐国庆祝的新皇登基,也是可以的。 “朕是齐国的皇帝,怎么朕说话都不管用了?”吕桑听到吕农的语气十分不乐意,他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再说了,如果吕农从幕后走到台前,那么在他面前也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僭越,这点道理还不懂吗? 吕农看了一眼吕桑,没有再说些什么。 可是吕桑的心里还是有些憋屈,这个弟弟朝政大事什么都要把持着来,偏偏父王就要坚持让他来处理,虽然他的才能比之吕农确实差了些,但是那也没有差太多啊,他自认为还是能够治理好齐国的。 可是父王就是不给他这个机会! “嗯”半晌之后,吕农淡淡地应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齐心协力 广川县城门外正炊烟袅袅,空气里飘散的都是饭菜大米的香味,倘若饥饿的人嗅到了这个气味,定然会馋涎欲滴。 而齐舒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她要引得城里的难民闻到味道而主动出来。 今日的风刮的正好是北风,风都把香味给吹得老远了,齐舒担心味道不浓重使得难民们闻不到不会出来,也考虑主动向城门缝里投递馒头包子之类的食物。 这些都是他们同伙夫一起赶工制作出来的。 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食物。 她觉得用强迫的手段非但不能将难民给逼出来,反而会将矛盾更加激化,所以她决定采用迂回的办法,从而使得跟难民的关系能够缓和下来。 城门足够沉重也足够厚实,下过雨留下的水坑还有些浅浅地印记。 城门两旁派遣了士兵把守,也用了柱子卡住,保证里外每次只能通行一个人。 若是有人蜂拥强行突破出来,也有两个士兵抄起大木棍将人给塞回城里面去。 令齐舒觉得欣慰的是,方结带来的三千人军队,折损了近两千人之后,余下约有八百人愿意跟着她,想要把广川县城的事情给处理好。 按照齐舒的安排,她们先在东西二门实行饭食诱惑难民出来,然后每出来一人就控制一人的方法,将城里活着的还能够走动的难民给带出来。 至于城里面的死人则是在将活人全部处理完毕了之后再作打算。 死了的已经死了,而活下来的还能有得救的机会,这是齐舒的想法。 当齐舒将她的想法分享给其他人的时候,获得其他人的一致同意。 宁泽是第一个同意她的想法的,虽然当时没有想过齐舒会想出这么好的想法,但是没想到齐舒在心中计划了那么久,真的计划出了还不错的想法。 所以关于处理广川县城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变成了齐舒完全主导了。 “我与闫副将一行,王爷与邱太医一行,调用几个大夫在我这里。等到了城门外的时候,按照我们先前计划好的先将城门给控制住,然后开始生火做饭。 除了看守城门的,其余的都帮忙生火做饭,等难民们出来的时候,出来一个制服一个,由大夫诊断是否沾染了疫病,病情严重的立刻隔离起来。 身体无恙的士兵务必要小心与难民接触。 都明白了吗?” 齐舒在出发前又给士兵训了一番话,提醒他们务必要小心。 前一夜的宿醉并没有能够让士兵们精神萎靡不振,反而个个生龙活虎,精神的不得了。 齐舒自己喝了酒倒是昏沉好好睡了一夜,背上的伤口的撕裂疼痛感倒是因为酒醉反而觉得自己减轻了不少。 宁泽则是在齐舒的军帐外面守了一夜,这军队里男子这么多,可不得要防着点。 阿舒这么好看的女子,他怎么能够放心的下来,还是守着的好。 士兵们跟随着齐舒和宁泽来到了各自计划好的地方,准备实施他们的计划。 在这么一大帮子乌泱泱人群中,最兴奋的要数伙夫群体了。 他们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原来会做饭也是一项专长。 有的应征入伍的士兵上不了前线才选择了去军队后方做了伙夫,现在郡主王爷都需要他们。 需要他们做出自己最擅长最喷香的饭菜来,食材什么的尽管用,管够。 齐舒在说管够的时候十分的有底气,因为宁泽跟她说让她尽管发挥,有什么所需尽管说出来,不日便能到。 因为齐舒在来次之前就已经胸有成竹,所以跟宁泽开条件的时候也是狮子大开口。 她并不知道自己所要的是多还是少,所有都是让宁泽能往广川县这里调的就往这里调。 宁泽在朝廷当中的职责范围恰好就有采购供应,所以有许多的渠道都能弄到齐舒想要的东西。 包括衣服、食物、药材、以及旁的七七八八的杂物,应有尽有。 齐舒有时候私下里也会在想,如果没有宁泽的话,她还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办成此事。 先不论办不办的成,至少她的不成熟、耗费巨大的想法是十分难以实现的。 就算是陛下也不一定能够由着她的性子来。 说来,她还真得感激宁泽能够帮了他这么多,可是宁泽又是个不识惯的,如果稍微纵着他他又会变得无法无天。 还是不要感激他了。 “郡主,大伙走开始准备做饭了,您看?”齐舒正在出神间的,闫军走到了她的身边低声恭敬的说道。 “走,到城门口守着去,一旦有难民出来了,即刻就将他给控制住。”齐舒脸色严肃地说道。 “是!” 饭菜的香味已经飘出去了,不知道城里的难民能不能出来,会不会循着味道出来。 这才是齐舒最紧张的。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一个穿着破烂身上没有一块好布的男人跌跌撞撞的从城门口出来了,脚步虚无、双手悬在半空中好似在抓着什么,眼神都十分的呆滞。 但是很明显他是循着饭菜的气味过来的。 齐舒看到他的时候眼前一亮,有人出来了! 因为这个男子的身后并没有其他人,所以旁边的两个士兵立马一人一只胳膊左右架着他,大夫走近来查看这个难民的身体情况。 另外一个人则是将凉好的饭食给递了上去,难民一接触到饭食立马有了神采,嘴巴啊啊的张大。 想要吃饭。 待第一个难民被架着下去了之后,接二连三的便有稀稀落落的难民过来了,齐舒看的来人并不是很多,所以忽然兴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要学着宁泽的样子也登上城门口,然后向下抛洒馒头包子。 “有梯子吗?”齐舒找到闫军,询问有没有可以登上城门的方法,当初宁泽能够进去主要还是因为里面那时候还没有瘟疫。 现在她要是带着士兵贸然进去,不就重蹈方结的覆辙了吗? “郡主要梯子作甚?”闫军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要登上城门。” “登城门?”闫军立刻明白了过来,齐舒是想要爬上城门去,但是攻城的时候才会用到云梯不是吗?这他们出来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打仗啊。 “如果没有的话就算了。”齐舒当然是不会去为难他,既然没有梯子那就算了。 无奈,齐舒只得不断告诫自己要忍耐、要等待、等所有的难民们自己乖乖出来的时候就好了。 可是令齐舒没有想到的是,宁泽的手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离城门不远的城墙上已经架好了云梯,甚至还备了号角。 不仅仅是齐舒,就连闫军也是,这王爷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些吧? 不,他怎么能算到齐舒要登上城门去? 齐舒自己也是惊的瞠目结舌,没有想过宁泽竟然能够做到这份上。 “那,那,郡主,我们就先登楼了。”闫军冲着齐舒抱了抱拳。 “一起去。”齐舒坚定道。 早在来之前齐舒就已经换上了男装,方便自己的行动。 闫军有些犹豫,但是看到齐舒的眼神就知道她是坚决要去,无奈只好的含糊应承了下来,毕竟以现在的情形看来齐舒才是他的顶头上司。 “如此,那要不要通报王爷一声?”闫军迟疑道。 “王爷把梯子和号角都给我拿来了,副将军觉得他会不愿意让我登上城门吗?” 好像确实是这样,依王爷的做法来看,好像确实是支持郡主的,不对,王爷一直就是支持郡主的。 这话要是被宁泽听到了免不了要在心中腹诽,如果他不帮忙,齐舒很可能就会找绳子直接给爬上去了。 为了防止齐舒找绳子爬上去,他还是干脆把梯子都给准备好了算了。 闫军让五个士兵先爬了上去,然后自己再爬上去,然后再让郡主爬上去。 齐舒的身上栓了绳子,虽然身为女子,但是手脚利落的很,一点儿也没有女孩子的娇弱,爬梯子其实也是件体力活,齐舒也不敢看那高的可怕的城墙,但是憋足了气,铆足了劲,鼓足了勇气之后慢慢往上爬。 剩下的士兵看到齐舒的样子本来还有些犹豫。觉得郡主身娇玉贵,应当是爬不上去的。 但是郡主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硬是爬上去了,不由得让人觉得十分的惊讶,这人不可貌相啊! 待到齐舒爬的满脸通红终于爬上去了之后,不由得深吸了好几口气,待到所有的人都爬上来了之后,齐舒让他们稍微修整了一番。 底下的难民还在间接断断续续的进出,一出去就被他们给控制住了,确保难民们都得到救助。 但是这样的速度太慢! “闫副将,准备撒食物,就撒在城门口,不要撒多,几袋之后立刻下撤。” 先前上来的士兵已经将干粮给带上来了,所以他们只要将这个给抛下去之后就行。 因为齐舒的表现,所以现在士兵们对齐舒充满了敬重,至少在他的的认知里面是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能够像齐舒这样的。 “走!”看到士兵们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之后,齐舒便让他们下去了,而她自己则是提上了宁泽送来的号角。 这个号角的形状有些像牛角,模仿前朝的形状制成的,齐舒在书上见过这个,但是真正的拿到手上还是第一次。 第二百三十章 刀尖舞 闫军看到士兵们都下去了之后,他也准备跟着一道下去,但是看郡主手中提着号角纹丝不动的样子不由得也就停了下来。 “闫副将,下去吧。”齐舒的余光观察到了闫军站着不动的样子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上有命,莫敢不从。 “是!” 于是闫军没有再看齐舒,而是果断扯着绳子自己慢慢的下云梯去了。 待身边的人走开之后,吸引难民的粮食也撒了,现在就轮到她吹响号角的时候了,不管怎么样,广川县城里面的活物至少要出来,这里已经是一座死城了,没有任何生机了,只有毁灭。 “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齐舒忽然发现这东西要比自己拿食物的香气来引诱什么的好使多了,果然还是宁泽的脑袋好使,自己还是想的太过天真了。 齐舒仰着脖子用力的吹起号角来,小脸憋得通红,但是还是铆足了力气,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想吹。 号角的声音很低沉、浑厚,仿佛天地之间发出的悲鸣一样,随着风声飘向远方,站在城墙上的齐舒衣服猎猎作响。 底下的士兵看到了齐舒这般模样,无不是景仰的抬起头,然后迎着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眯起眼睛来看,小小的黑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道怎样的形容此刻的心情,齐舒的到来令他们感到意外且惊喜,这个女子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坚定勇敢甚至有些尖锐,让人难以忽视她的存在。 或许是心里不确定的感觉、或许真的是饭菜的香气炊烟的升腾、或许是齐舒充满了鼓动声的号角,城门口聚集的难民越来越多了。 拥堵的也是越来越厉害,争先恐后想要钻出城门的模样使得抵着城门的人由两人增加到了四人乃至八人。 大夫和伙夫忙的团团转,他们要给难民确诊,还要给难民喂食,当然只是作一个简单地判断,还有就是也不能给他们喂食了太多的饭,以免他们吃撑坏了。 齐舒在上面又吹了一会儿,看到城里的难民如同小蚂蚁一般慢慢的聚拢,然后往城门的方向走去。差不多了就可以下去了。 后背有些火辣辣的疼,可能是因为又将伤口给撕扯开了,宁泽要是看到了又要责怪她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要她稍微一用力,后背结的痂就会裂开,她也觉得很无奈。 喉咙口有些微腥甜的气息,齐舒用力的咽了咽自己的口水然后强行压下去,后退身形到刚刚爬云梯的地方准备下来,不是不害怕的,但是害怕也得下,毕竟是她自己逞能要做人表率的。 伙夫做的饭食很香,炊烟袅袅升腾从她的身边飘散去的时候,齐舒忽然想起幼年的时候自己在院子里面偷偷起灶的事,那时候也是像这样依依袅袅的炊烟,只不过她记忆中的炊烟是灰黑色的,呛得人喉咙发痒,而这里的炊烟是白色的,让人燃起生的希望。 宁泽因为不放心齐舒是不是偷偷的登上了城楼,所以就从西门那里赶过来了,至少让他看一眼他才能放心的回去。 要不是因为齐舒将他分配到了西门,他是肯定要跟她待在一起的。 可是宁泽怎么也没有想到,齐舒竟然自己亲自上去了,天晓得他看到齐舒半吊在云梯上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急的自己抬脚就想上去。 但是宁泽还没有来得及上去就被拉下来了,士兵们将齐舒抓着的绳子的末端交到了他的手里让他抓紧,齐舒的腰上也是缠的这个绳子,所以只要绳子不断,齐舒是断然不会跌落下来的。 宁泽的着急想要上去,可是他又担心自己冒冒失失上去把齐舒给吓到了就不好了,于是就得着急又紧张的看着,什么都得等齐舒安全下来了之后再说。 他倒是要质问质问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让齐舒独自上去了,那里多危险! 要是宁泽看到就连号角都是齐舒自己吹的,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待齐舒一下来,宁泽便着急忙慌的走到了齐舒的身边,二话不说就先上手拧了齐舒的小耳朵,一扭带一转然后往上拎。 齐舒被宁泽的动作给惊的一愣,随即吃痛说道:“哎哎哎!疼!松手!松手!”齐舒连忙喊道。 但是宁泽只是虎着脸,并不肯理睬她。 众位士兵看着两位的互动,不由得交换了眼神,眼底皆是暧昧的神色。 直到齐舒身后的士兵好像发现了什么,“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凉气。宁泽就正对着齐舒,她后面士兵脸上惊讶的神色宁泽自然没有错过。 情急之下将齐舒拽的离自己近了些,然后越过她的脑袋往后面看去的时候却发现了齐舒黑色的衣服好像已经濡湿了。 红色的腰带上也浸染了深色的印记,浓烈的血腥味四散开来有些刺鼻,衣衫棱角处有些血珠滴了下来,怪不得那个士兵能够突然发现。 “郡主这是怎么了?!”一个士兵显然也发现了齐舒的异样,也是惊恐的叫出声来。 怎么了?什么怎么了?还不是受伤了! “郡主身上有旧疾,伤势还没好就过来了,原本应当卧床休养的。”众位将士听到了这样的话也是惊讶的不敢出声,没想到郡主身上带着重伤还过来。 但是宁泽还有自己担心的地方,齐舒的伤口暴露在这瘟疫的环境中,他问过大夫,大夫说齐舒很可能也会染上瘟疫,毕竟现在还不知道瘟疫是怎么样传染的。 可是齐舒来此无疑就是将自己暴露在极其危险的环境当中。 “本王带郡主前去包扎,其余的人继续坚守自己的职责,我们等等就回来。”宁泽也不等齐舒反抗,小心翼翼的揽着齐舒直接就走了。 宁泽触碰的地方很小心,只是放在齐舒的肩头,但是两人的距离也不是贴的特别近,不显得暧昧。但是此时此刻也不会有人去想着暧昧的问题,这两人的身影完全就像是互相扶持的模样的。 宁泽齐舒走后众位将士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的回到了自己各自的位置上,他们还有任务要执行,不能走神,城门口的士兵越来越多了。 没想到郡主竟然是带着伤病来的,不怕得瘟疫、不怕死不怕难,跟他们同甘共苦,还是一女子,简直就是令人不敢置信。 可是不敢置信又如何,眼下是事实,王爷和郡主正带着他们挽救涂炭生灵,解救那些无辜的人,郡主赫然已经是身先士卒了,他们怎么能甘于落后呢? 于是众人的情绪再一次被鼓舞了。 宁泽阴沉着脸拉着齐舒进到了军帐中,随军的大夫并不是女大夫,也没有女子随行只有齐舒独自个儿。将齐舒拉进军帐坐下之后,宁泽便是去打了热水来。 这才几天?伤口都撕裂几次了?都跟她说了不要参与到这当中来,非要参与进来,非要不听劝说肆意妄为,这不是自己作死是什么? 他是真生气了。 命令人在外面严加看守,谁也不许进来,打了热水放到了旁边之后,宁泽就直接上手解齐舒的衣服,齐舒吓得连忙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衣服,不让他扯。 “你以为你的后背还能看?”宁泽冷嘲道。 齐舒现在的后背坑坑洼洼黑红一片不说,结的痂被撕裂开就是一道深红的口子,等到开始愈合的时候又被撕裂开,然后又重新愈合。 这不是找虐是什么? 现在齐舒的衣服是特制过的,前面裹束的很紧,后背将伤口处给稍微露了出来,衣服薄软清透,当然也方便人上药。 撇了撇嘴,齐舒只得放弃了挣扎,然后任凭净过手的宁泽在她的背上涂抹来涂抹去。 可是就算是再上好的药物也是禁不住这么折腾的啊。 “你干什么了?伤口怎么裂成这个样子?”宁泽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说道,可是怎么听都觉得好像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齐舒也不傻,自然是听出了他不悦的语气,但是她也没办法啊,毕竟她也是去做正经事的。 “也没什么,只是爬了云梯,吹了号角。”齐舒低低地说道,有些像是做错的事的孩童正被大人责罚一般。 不要以为摆出这种可怜巴巴的姿态他就不会计较!昏头了! 乍一听爬梯子吹号角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爬的可是到城墙上的梯子,吹的也是军用号角! 疯了不成?! “只是?”怀疑地语气。 “没办法,我也是无奈,带头嘛。”真不是她好大喜功,只是她觉得这样跟士兵们共同进退、齐心协力的样子才是应当的。 “用的着一个伤员?”宁泽本想说用得着你一个人弱女子的,但是他知道齐舒又不愿意别人因为她女子的身份而故意看轻她。 “……”齐舒无话,知道宁泽是为她好,也就没什么可以辩驳回嘴的,毕竟是她自己不小心,“嘶!”倒吸了口凉气,真的疼! 宁泽的手微微一顿,到底他也是心疼齐舒受伤疼痛的,看她背脊绷的紧紧地,伤口还不断的有血流出来,就觉得眼前的情形无比刺眼,涂药手也微微有些发颤。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的计策不成?所以才准备了云梯号角?亏的你当初装的那么像,那么在赞同。”齐舒试图找些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我当时觉得你计划的将那些难民通过控制城门一个一个的出来这种想法十分不错,毕竟里面已经是一塌糊涂了。” 听到是这样的话齐舒多多少少觉得心里有了些安慰,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想的不够周到。 “你果真在朝堂上是把好手。” “何以见得?”好好的怎么就扯到朝堂上去了? “想的比别人多,做的也比别人周到,凡事都比别人多想了几步。” “仅仅如此?” “……约莫还有许多,只是朝堂上的你我未曾得见。” “以后你便能知道了。”宁泽意有所指地说道。 “但愿,但愿你我都能或者回少梁。” 回到少梁,这四个字成功的让气氛有些冷凝了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奇异的尴尬。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半晌之后,还是由宁泽打破了沉默,将齐舒的后背的衣服给掖了掖,然后收拾起了旁边用剩下来的药粉。 “等,等所有的难民出来之后。” “之后?” “屠城。” 屠城两个字从齐舒的嘴巴里的吐出来好似倒了一杯茶水进口,发现有些不和口味于是将它吐了出来,在嘴巴里含久了出来都觉得是温热的暖流,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做有什么令人觉得凛冽的地方。 “如何屠?” “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为何?” “广川县城现在已然是死城了,大夫说难民里面也有瘟疫了,而且情况要相比士兵们来说要更严重些,问题是他们现在也是束手无措。” “可是这么多的难民你打算如何安排?又哪里能够安排? 此外你怎么知道广川县城里的人如何能够出来?若是他们不出来岂不是要活活烧死他们?” “他们已经在荒野上布置开来了,每隔一段距离就安排一个难民,依次排开。 至于还有活人,我打算亲自带人进去,然后每烧一处就查一处。” 齐舒的话说完了,宁泽手上的药箱也差不多收拾好了,将东西给放置好了之后,宁泽拿了张椅子,然后坐到了齐舒的对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齐舒再一次颇有“勇气”的话令宁泽大开眼界。 “怎么?这么不想活了?每件事都要这么极端?是受了什么刺激让你现在都要这么拼死拼活?”宁泽在此之前从未对着齐舒说过语气如此重的话。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必要……” “有必要罔顾他人性命?” “他们若是不愿意去我自是不会强迫。” “那你又为何强迫你自己?齐舒,你到底怎么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变得如此?让我倍觉陌生。” “因为我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我别无选择。” 第二百三十一章 被袭击 “别无选择?你告诉我,什么叫别无选择?你不用也不需要每次都 是以性命相搏,我可以帮你。” “如何帮得?你帮的了我一时,帮不了一世。” “如何帮不了一世,你若是愿意答应嫁我,我便能护得。” “前不久王爷才刚和赵国公主有了婚约之嫌。” “你明知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是,我是没有什么追求女子的经验,也不懂得如何能够让你欢欣, 经常是多做多错。 可是我每次都是很努力尽力去做结果总是不如人意。 若是我知晓你心意,你知晓我心意,你,你不能如此对我。” 宁泽语气急急又满腹委屈,脸上的神情失落的让人有些心疼。 齐舒的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刺痛感瞬间传来让她 从迷惑间清醒过来。 “只是现在齐舒已经无再谈起男女之情的心思,只想把当下的事情 做好,从而走的更远,去走我想走的路。” 宁泽的眼神黯了黯,但是复又明亮起来,月眼弯弯里面看得见清澈 星河。 “如此,是否我可以理解你也是愿意我陪在你身边的?” “……”她明明说的意思是暂时不想谈及男女之情,宁泽是怎么理 解成她想让他陪在身边? “对的吧,如果我在你身边,阿舒你定然什么事情都能做得成的, 我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 “滥用职权布和国家律法,身为王爷是否……” “你是首要。”其实他想说若是齐舒愿意,就算是抛开王爷这个身 份他也行的。 齐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面对如此任性妄为的男子,如此纠缠 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摆脱了。 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关系怎么又变成了过去的样子,明明已经说要决 裂了。 理了理头绪,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宁泽给转进去了,没有答应 嫁给他现在却变成了允许他在自己的身边? 这是她亏了吧! “不是,王爷,您似乎没……”齐舒想要微微挪动自己的身体,摆 成更郑重一点的姿势,然后跟他继续讨论。 但是显然宁泽要更棋高一着。 “别动!你看你的伤口!又要裂开了!不是都说了吗?不许乱动! 乖乖坐着,我去给你拿点饭食过来。”宁泽先一步站起身来,然后 麻溜的出去了。 感觉上是跑的比兔子还快! 齐舒还没来得及继续声讨他,他就跑了,两人的话题也就随之终结 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有种莫名中计了的感觉。 宁泽在出了军帐之后没有像找借口出去拿饭菜的理由去伙夫烧饭所 在的地方,而是径直去找邱太医去了。 还好西城门距离他所在的地方也不是很远,跑马一会儿就到了。 他要问问现在城里的难民患病情况如何,齐舒进去的话危险大不大 ,毕竟齐舒现在还有伤在身,为了不让这里的瘟疫染上齐舒的身体 ,他将她身上的抹了不知道多少药膏了,都抹的厚厚的,还好没有 把伤口捂烂!但是还是架不住齐舒老是弄裂开流血,这样肯定是不 行的,虽说夏天伤口恢复的要快一些。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找到解决瘟疫的办法,不知道邱大夫那 里有什么什么进展,如果能够有所到得,那就更好了。 而被留在军帐中的齐舒只好兀自在那里发呆想心思了。 接下来了应该怎么做呢? 当难民们一个接一个被引出来之后就控制安置下来。 等到再也没有活着的难民出来之后,那便是到了他们进去的时候。她会带上一部分已经染上瘟疫的士兵,然后进驻城中搜寻,让嗓子高亢嘹亮的人一边敲锣一边喊口号,让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出去的难民再在他们的指引下出去。 等到他们将城中里里外外搜寻过了之后,就准备放火烧城,将这一切付之一炬之后,广川县城里的事情就到此结束。 至于那些得病的难民,若是没死就尽心尽力救治,若是死了就好生给埋了。 瘟疫没有彻底消除之前,谁都不能离开,就是为了防止谁将瘟疫给带到其他的地方去,从而造成更大的祸害。 想的差不多了之后齐舒便站起了身来,宁泽让她在这里等他,所以她暂时还不能出去走动,以免宁泽过来了之后发现她不在这里又要给她脸色看。 不过说真的,有宁泽在身边还真的让她觉得很安心。 其实齐舒来此之前也没想过自己是否能够做好这件事,反正谁也不想来,那她干脆就过来试试,以往书上学到的许多东西都是只能在纸上夸夸其谈,但是自己却不能真的融会贯通应用的好。 有了宁泽在,她就不用担心自己做错了没有得到及时的纠正,显然宁泽还是很有经验的,不然她肯定做不好这件事情。 又承了他的人情了,哎。 脑子里稀里糊涂的,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一会儿想着少梁城里的事情,一会儿又想着待会宁泽过来的话会带什么东西给她吃。 说实话忙了一上午到现在她确实有些饿了,宁泽怎么还不回来呢?到底是去忙什么了! 齐舒觉得自己等的都有些不耐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从军帐外面出来了。不过等齐舒看清楚的时候发现对方并不是宁泽,而是个不认识的士兵。 他在军帐外面的时候就已经大声喊着“郡主!郡主!”这样的话了。 齐舒听到的时候连忙就想出去查看是什么情况,但是那个士兵已经冲进来了,两人差点没撞了个满怀,还好齐舒反应快在看到有影子过来的时候先一步让到旁边去了。 冲进来的士兵一下没停住又往前了几步,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待两人分隔站开来的时候齐舒发现他的身材很瘦小,铠甲穿在他的身上有些不合身,看起来大了许多,但是他的大圆脸盘子却会让人误会他身量高大,只看脸的话。年纪不大,圆脸上汗涔涔、红通通的,一双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担忧焦急。 “怎么了?!”齐舒心中陡然升起什么不好的预感。 “王爷!王爷出事了!”剧烈的奔跑过后这个名叫李二的士兵,他的脸色从煞白变成了通红。 “什么?!!哪里!?带我去看看!”齐舒在听到说王爷出事的时候,还能是哪个王爷?这里的肯定是宁泽啊,刚刚不是说给自己去拿饭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出事了? 齐舒大脑一片空白差点没站住脚,连忙就抓着李二,让他赶紧带着自己去找宁泽。 李二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齐舒已经拎着他往外面冲了,所以他就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噎了回去,算了,还是先带着郡主去找王爷吧,等到了地方让大夫说好了,反正他自己结巴,说不好。 王爷被咬了一口,李二觉得这样也不好说啊。 原来,宁泽决定快马去找邱太医问询问题,顺便看一下东西城门的情况。 可就在他刚刚在士兵的带领下找到邱大夫的时候,邱大夫正在给出来的难民诊治,旁边有人正在打水给难民擦洗。 那些大棉布浸了热水之后都变得鼓鼓涨涨的,从难民的头上脖子上其他地方揉搓下来,那黑色的污渍就如同墨条化水一般,一木桶的热水给一个人洗是完全不够的。 而在救治的过程中人们也是选择性的就忽略掉了性别、年龄、老幼。无论是哪个难民在被大夫救治的过程中都是一边喂食一边洗澡,浑身都被扒光扒得干干净净的,包括女子也是。 在处理完了之后他们会被裹上一件长薄衫,女子会多发一条布条。 如果在救治的过程中无论是难民还是士兵还是大夫,有任何不应当的行为出现都会被离开拉开,然后捆起来军法处置。 士兵和大夫协同一心,所有人都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心情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的了意外的情况。 有个男子难民暴起伤人了。 而他伤的人正是当时同邱太医说话的宁泽。 约莫是对官兵的仇恨情绪,使得他对宁泽产生恶意伤害的情绪,以至于狠狠地冲到宁泽的跟前抓起他的胳膊就咬了下去。 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做,谁也不知道这个下一位就要轮到救治的难民会忽然暴起伤人,身边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也防范不及才使得宁泽被攻击成功了。 宁泽的眉头皱到了一起,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有温热粘腻的鲜血滴滴落了下来。那个暴民咬的很用力,宁泽在撸起袖子来查看的时候发现齿痕十分的深刻。 邱太医当时也是被吓傻了,回过神来的时候连忙就拿起药箱里的东西要给宁泽包扎,而随后赶过来的士兵则是迅速的控制住了那个咬人的暴民。 那个难民的脸上唯独一双阴寒的眼睛还完好之外,整个脸上已然是没有一处好皮肉了。他的症状同那些染上了瘟疫的人一样。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宁泽是被染上了瘟疫的人给咬了,那么宁泽会不会因此也染上瘟疫呢?众人皆是噤声不语,唯恐谁乱说话惊扰了宁泽。 但是应该没那么巧吧,及时治疗应该还是可以治好的。 但是下一刻,令人惊恐的事情发生了,咬了宁泽的难民死去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人咬人 这个难民死了,那王爷怎么办? 这时候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快去通报郡主!” 听到郡主两个字,宁泽下意识地就想挥手阻止说不碍事,但是不知道是哪个小混蛋想邀功,跑的比兔子还快,追都追不上。 宁泽叹了口气,无奈只能让他去通报了,没办法,会被难民咬到也是他不设防范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算他倒霉。 不知道齐舒知道了会怎么想? 难道是被她给影响到了,自己在这种威胁到生死的关头都有一种无所畏惧的心情了?宁泽有些无奈得摇摇头,近朱者赤,近阿舒者真不怕死。 “王爷,您还是赶快离开这里,跟我到安全的地方包扎吧。”邱太医看到他们身处难民堆里已经是十分危险了,而宁泽的伤口就暴露在空气中,危险就更大了! 当下他就把自己的救治难民的任务轮个另外一个少梁城里的大夫,然后自己带着女子去到别的地方。 士兵们已经在城门的右后方提前搭建了供上级休息的地方,方圆百米之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东西二城各有一个军帐,他们在西城门,所以闫军看守的东城门那里暂时还没人知道宁泽受伤的事情。 李二匆匆忙忙找到东城门那里却被告知齐舒并不在那里,不由得十分焦急,辗转拉着几个人问询了一番之后才知道原来郡主是到军帐中去休息了,所以他又匆匆忙忙的跑到军帐那边去找齐舒了。 齐舒扯着李二出来之后,问了宁泽现在所处的地方之后,直接就牵了一匹马,翻身上马之后马鞭用力一甩,风驰电掣般的往西城门赶过去。 顾不得身上被宁泽给包扎好的伤口,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此时此刻只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如果出事了她该怎么办?! 齐舒心里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责怪自己不应该害的宁泽也跟过来了,如果他不过来的话肯定是不会出事的,他应当是好好在少梁城里待着的。 怎么办?为什么她总是会害了他!怎么办!脑袋要炸了。 就在齐舒急急忙忙往宁泽那里赶的时候,邱太医已经是在给宁泽包扎了,正反反复复的清洗着他的伤口。 两个人都是缄默不语,因为他们两个谁都不能确定到底会不会因此染上瘟疫。 过了良久,宁泽发现邱大夫对着他的伤口再三冲洗之后不知道再做什么处理之后,不禁开口道:“邱大夫,依你之见,得了疫病的人能够被治好吗?” 邱大夫被宁泽问的一愣,然后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能够被治好吗?他并不能给他确定的答案,因为就目前而言,经过他手的病患在不久之后就离世了。 他能做的好像连轻微的延缓都不行,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病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虽然在他来此之前他是充满了信心能够将得了疫病的人给救治好的。 可是现在他除了让他们走的不那么痛苦之外,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是无恙的。”邱太医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宁泽般言语轻轻地说道。 “有恙也好,让她也急上一急。”宁泽有些赌气孩子气地说道。 这个她是谁邱太医的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但是这疫病可不是开玩笑的,哪里会有人想要得什么疫病呢?除非是得了失心疯还是怎么的了。 “胡说!”一声暴喝惊的宁泽和邱太医同时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齐舒面目怒容瞪着宁泽,脸上神色急怒交加,眼睛更是通红泛着泪光,就那么生生的站在军帐门口,看着坐在里面的宁泽,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 邱太医看到来人也知道此时他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还是让他们两个说吧,他自己还要抓紧去将治疗疫病有用有效的药方给写出来! 哎,这些天愁白的头发的抵得上他十年愁白的头发了,造孽啊!造孽哟! 邱大夫默默出去了之后就只剩下宁泽和齐舒两个人在军帐中。 齐舒站在门口的地方杵了一会儿,看着正坐在那里的宁泽,白皙的胳膊上有一个明显的齿痕,地上落了许多带血的布条,旁边的水盆里面也是一片殷红。 他流了不少的血。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齐舒的鼻子有些酸涩,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哽咽的有些难受。 “人总说被狗咬,没见过被人咬的。”齐舒一下了马之后就四处着急问询宁泽的情况,有人告诉她说宁泽就在西军帐那里,说是被难民给咬了。 齐舒在听到宁泽给难民咬了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好的还能被人给咬了,众人却七嘴八舌的告诉他,是因为那个难民突然暴起,王爷没有防备过来,在场的人都没有防备过来,所以才会被咬。 齐舒说的话虽然是在嘲讽,但是宁泽却丝毫没有听出嘲讽的感觉,反而是有些些微的难过来。 “一时不察。”宁泽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故作痛心地说道。 “邱大夫怎么说?” “没治了。”宁泽接着齐舒的问话自然而然的吐露出了三个字,成心就是想要气她的,当时齐舒被齐秦打个半死不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的心情?现在也正好尝尝他当时心里的滋味。 原本还站远了不想过来的齐舒听到他这句话又是被气的一噎。 但是宁泽却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啊,如果真的是染上了瘟疫,那确实就是没救了,没治了,只能等死。 在这种时候宁泽却尝到了莫名的痛快感,要是他死了话倒是也无牵无挂了,上无父母要奉养,下无子嗣要教养,好不容易喜欢的女子还不答应嫁给他。 那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辛辛苦苦长这么大,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这些被赐予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拿回去。 “疼不疼?”齐舒走到了宁泽的身边,挨着他坐下,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军靴,这是宁泽早就给她准备好的,因为知道她没有合适方便的衣服带在身边。 连尺寸都刚刚好合适,果真是个无耻之人。 “有些疼的。”宁泽老实道,废话啊,谁被差点咬下来块肉谁不疼的? “嗯。”齐舒轻轻嗯了一声。 宁泽有些疑惑,刚刚阿舒还暴跳如雷了,现在怎么就跟个乖巧的小猫一样一动不动了,在想什么? 撇过头去看她的时候,宁泽有些出乎意料,只见她轻轻前倾了身体,然后伸长了脖子,将头靠近他的胳膊。 作什么? 齐舒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朝着宁泽伤口轻轻呼气,温柔缓慢的吹着伤口,好像这样做就能够减轻宁泽的痛苦似的。 宁泽楞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齐舒竟然会作出这样的动作。亲密又温柔,她注视着自己伤口的目光有些哀怜,宁泽能够感觉到自己浑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颤栗不止。 “阿舒,我要是死了,你且就去作尼姑吧。”宁泽不知道怎么想的,脑袋一抽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齐舒的脸色原本还十分阴郁,心情也十分沉重,被宁泽这么一说忽然就好像是阴云一下子被打散了,然后只剩下了羞恼。 “为何?” “这世上是无人可以像我这般待你爱慕你了,你若是嫁予他人,我定然也是不会放过你的,做鬼也要纠缠你。” “……王爷这是在威胁我?” “你知道就好!”宁泽的语气有些略微的傲娇之意。 “死后的事情王爷怎知可以化鬼?你若死了我亦是照样嫁人,听说滇国那里有个部族,施行的并不是像魏国这样的一夫多妻制,而是一妻多夫制,若是以后……” “做梦!”宁泽想也没想的打断道,然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凶戾了,所以又连忙改口道:“阿舒自己先前的时候还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出尔反尔最是可耻!” “……”齐舒承认自己真的是说不过宁泽,索性也就不再同他争辩了,没有丝毫的意义所在。 轻叹了口气,然后身子倾向宁泽,头也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宁泽的身体只是微微一颤,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也没有让开的意思,阿舒能够愿意靠在他的身上是再好不过了,他自然是十分欢饮愉悦的。 “怎么办?”齐舒的情绪又再次陷入了低沉,像是越出水面迎了阳光的鱼儿再次掉落到幽暗的河水中,再次堕入水底。 “安心,大夫定然能治好。” “若你真有什么,我要无地自容了。”齐舒喃喃道。 宁泽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保证什么安抚什么,他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会不会因为瘟疫而死。 “阿舒徘徊在生死之间的时候我可要比现在难受多了。” “什么?” “你为你父亲所伤的时候,几度生死徘徊,我在你家屋檐上几天没有离去,就守着你,等你好转。”宁泽用一种陈述的语气说道,殊不知当时他所处的环境的时候又有多么的煎熬。 煎熬到齐舒的一次翻身、一次呢喃、一次哭喊都足以牵动他的情绪,引来最为深重的珍惜疼惜之感,那时候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这,我并不知?我以为你。”齐舒以为宁泽是因为自己多次麻烦了他,两人的关系又割裂,所以他对她已经是失望至极、不管不顾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轻重缓急 宁泽受伤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回了少梁城。 原本只是宁泽被难民咬了一口,但是传回少梁的时候则是直接变成了广寒王宁泽染上了瘟疫。 估计要是宁泽染上瘟疫,那么传到少梁城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宁泽去世了。 递消息的人马腿都跑断了,毕竟自家的竹子是严格关注这广川县城的一举一动,除了已经知道的方结将军是个窝囊废之外,其他的不就是晴明郡主和广寒王宁泽吗? 又不会真的有谁去在乎那难民的死活,除非是闲得慌。 这件事情在两日之后才传到了都城。宁泽生病的消息就已经让整个朝野上下都为之震动了。 魏国的股肱之臣宁泽染上瘟疫,陛下更是派遣了最好的太医前往广川县。 姬雪公主更是大病在床,太子殿下则是急的要往广川县这里冲。 宫廷里就乱的一团糟了,更别提朝堂上的大臣们了。 过往以宁泽为中心的权力队伍,或者是依附宁泽的大臣们,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更是树倒猢狲散。 简单的来说就是寻找下家,只是在魏国的朝堂上,再也没有比宁泽的影响力更大的人了。 当然也有不少对宁泽死忠的大臣坚决不相信王爷已经染上了瘟疫,谁都知道染上瘟疫意味着什么。 当初朝堂上根本就没有传出王爷要前往广川县的事情,还是等他们出发了之后。 他们才知道,原来王爷已经奔赴广川县了,当然那个时候已经拦都拦不住了。 无奈对宁泽十分忠心的大臣们只能祈祷他能平平安安回来。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广川县还是传来了他们最不想要听到的坏消息。 虽然从多方渠道传回来的消息很可能是真的,但是,一切还是等王爷回来了再说,就算是死了也会有尸体抬回来的不是么? 少梁城的百姓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有的感念宁泽当初对他们的照顾,就已经在门口嚎哭上了。 虽然广寒王府还没有出讣告,但是在少梁城里的百姓已经默认了宁泽是个死人了。 若是此时宁泽知道了他已经被人供上了排位,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暂时宁泽还没有死,正在为邱太医所诊治。 那天被难民咬了之后,齐舒一直守着他,寸步不离。 对此,宁泽的心情十分激动,表示如果能够得到齐舒这样的关心,再咬几次也是愿意的,这个人怕不是有毛病。 但是齐舒肯定不可能一直守着他的,城里的事情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此时正是关键时期。齐舒当然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齐舒又去和士兵们一起拯救难民,光是昨天一天就收治了约有500位难民。 齐舒知道广川县城不小里面定然不可能只有500位,除非是人都死绝了。 据宁自己估计里面至少有两三千人好好的活着的人。 这还是按照他估算的总人口的1/10来计算的。 齐舒也赞同宁泽的想法,认为里面不止有500个人。 所以在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之后,他决定再延长两到三天来等难民。 能够等到他们出来的都是还能够有行走能力的人,如果等不到出来的,那么很可能,他们正躺在里面奄奄一息。 可是即便是知道他们奄奄一息,齐舒也不可能冒着危险带着士兵们冲进去。 按照先前所说的,他只会带着少部分愿意追随他进去的人,进到广川县城里面去搜救那些没能爬出来的难民。 能搜出来多少,就搜出来多少,搜不出来的,也就只能放弃了。 毕竟时间前后已经耽搁的太久了如果像是当初方结那样早早来的话,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一个情况。 第二天中午,齐舒回到宁泽的军帐当中,去查看他的情况,稍微能够让他放下心来的是他并没有什么异常所在。 第二天晚上,齐舒又从外面回来,仍然询问宁泽的情况,宁泽还是没有什么意外,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能吃能喝,能睡,但是需要陪伴。 对于后一个要求齐舒选择性的忽略了。 第三天,第四天,乃至第五天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就在齐舒稍微想要放下心来的时候,第六天宁泽居然昏倒了。 昏倒之后就伴随着高温高热,宁泽整个人都快要烧糊涂了。 说的话也是胡言乱语,让人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至少是宁泽身边的随从,并不知道王爷到底在说什么。 别人听不懂并不代表齐舒听不懂,宁泽嘴巴里碎碎念的都是与他有关的事情。 前几天都是好好的,为什么在第六天的时候忽然就出事了呢? 你叔恨不能揪着邱泰一的领子,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忽然就变了呢?忽然就昏倒了,发高烧呢? 对此求太医的解释是可能是因为前几天还没有表现出来,直到后面的时候才一下子爆发出来了,就依目前的情况而言,宁泽得了瘟疫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第六天恰好就是齐舒要带人进到广川县里面的日子,她要进去搜救里面的难民。而宁泽按时还不知道她的计划所在。 一边是烧糊涂了的宁泽,一边是广川县城里的难民,齐舒难以抉择。 闫军本来已经和齐舒商量好了今天下午就出发的,目前为止从广川县城里稀稀拉拉走出来的难民已经有三千多名了。 这是个令人还有些欣慰的数字,因为在闫军看来,里面的人竟然没有死绝简直就是个奇迹。郡主和王爷已经做的很好了,他们已经尽到自己的职责所在了。 所以当闫军知道王爷可能染上了瘟疫之后也是十分的担忧。 每日王爷的情况不消他去打听就能从郡主的脸上看出来。 同样令闫军觉得诧异的是明明刚开始的时候还十分不错,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为什么之后就突然昏倒了呢? 眼下他正在王爷的军帐外面,郡主也在里面,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马上就到了他们要出发的时候了,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郡主。 其实郡主可以不用去的,他们也有过类似搜救的经验,眼下还是郡主照顾王爷要紧,生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们来吧! 仰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是阴天略微有些小风,不热,是个搜救的好机会。 闫军在外面酝酿了一会儿,准备待会进去的时候要说些什么,总的来说就是跟郡主说进到城里搜救的时候不需要她在也行,让她专心的照顾王爷,看他们两个俨然就是小两口的模样。 就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恰好军帐里面好像有人先一步掀开了帘子出来了,是齐舒。 “郡主!”闫军立马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俯首低头恭敬地说道。 “嗯,闫副将,我们走。”齐舒看了一眼闫军,然后往外走去,现在差不多中午适合出发去城里了。 “郡主,王爷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闫军踟蹰了一下,并没有跟上齐舒的脚步。 齐舒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听到闫军这样问话也觉得躁的很,但是礼仪教养让她又不能冲着人家喊叫什么的,只能是无奈地摇摇头表示现在宁泽的情形并不是很好。 “郡主,属下多嘴说一句,王爷对郡主情深义重,郡主身份又尊贵,城里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来做吧!” 齐舒听到情深义重不由得有些发愣,难道旁边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爱慕她? “前几日的相处都能看出王爷对郡主十分的上心,无论是平时的衣食住行还是晚上为您守夜,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郡主不可因小失大。”尤其是现在宁泽王爷处于十分危难的时期,就更加不能离开他的身边了。 什么?他晚上还替她守夜?她怎么不知道?齐舒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看来郡主小姐并没察觉这些,要是郡主小姐还是坚持随我们进城的话,那便进城吧。”闫军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厉害都说女子心思敏感纤细,他怎么觉得王爷才是心细如尘,而面前的郡主小姐倒是有些粗心大意,不解风情。闫军哪里能知道宁泽追求齐舒已经追求了好一段时间了,至今还没有什么结果。 闫军就这么将齐舒给撂下来走了,也不管她跟不跟上来。 齐舒还真的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回味着闫军的话。 其实她心里想的也是跟宁泽待在一起,但是都跟将士们都说好了,可是宁泽突然倒了让她确实也没能反应过来。 闫军说的对,确实她现在这个时候不能走开,宁泽不会骗他,当初他说在屋顶上守着她肯定就是守着她的,如今这样的局面确实就应当轮到她来守着他了。 不走了! 闫军走后不久之后他就后悔了,对方可是郡主,也是他的顶头上级,他竟然敢这么跟自己的上级说话?昏头了吗?可是他觉得自己说的也没错,毕竟郡主可是有些分不清楚轻重缓急。 下午的时候闫军整装出发了,齐舒真就没有来,这让闫军觉得十分的欣慰,郡主还真的就听进去他说的话了,真的就是没有来而去照顾王爷了。企盼那些大夫能够早日将对付的瘟疫的法子给弄出来。 齐舒待在宁泽的军帐中寸步不离的照顾宁泽,而邱太医则是带着众位大夫不断的在已经染上瘟疫的人身上尝试各种不同的药材,看有没有能够起到效果的。 有些大夫和仵作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染上了瘟疫,但是没办法,现在谁也想不出来救治的法子,只能等待看看什么时候会有转机。 这边广川县救治难民正救治的如火如荼,那边少梁城则是派遣了多方人马赶到这里。 其中有专门调过来的太医救治宁泽的,但是更多的还是来打听宁泽到底有没有死的,尚且还在路上。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少梁城这里,先前同宁泽一道过来的晴明郡主倒是没什么消息,毕竟大多数人都觉得女子能够成什么事情。 但是也有真的是派人来查探齐舒的消息的,跟宁泽的差不多,也是来打探她有没有染病有没有死的。 这两个人不得不说还真是蛮同病相怜的,都挺遭人恨的。 齐舒衣不解带的照看着宁泽,但是宁泽额头上的高热始终没有下去,她很怕宁泽到时候脑袋烧傻了烧糊涂了。 根据一个大夫的建议齐舒拧了冷掉的帕子搭在宁泽的脑门上,等到帕子变热了之后再复又浸入水中,然后拧干了再搭上去。 至于宁泽的身上则是用了酒来擦拭,说可以祛毒消热,虽然不知道这话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既然是大夫说的,其他的大夫并没有反驳,所以齐舒也就遵循着他说的方法天天给宁泽擦拭身体。 在这个过程中齐舒常常会觉得害羞从而变得面红耳赤,因为她总是会接触到齐舒光滑的肌肤,旁边的侍卫帮忙将宁泽身上衣物除了只剩下亵裤,所以光裸的男子上身齐舒看了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大夫们都在给宁泽诊治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应该那么忸怩了。宁泽带来的侍卫自然也有他们自己要做的事情,总的来说人手还是比较紧张的,而且宁泽这个时候若是被坏人趁虚而入,那齐舒就真的担当不起这个责任了。 所以齐舒就只能硬着头皮不假他人之手仔细照顾着宁泽了。 不过说实话,宁泽虽然十分的清瘦,但是贵在男子气质十分优雅贵气,不似平常普通人,胸前的肌理分明,樱红两点每每都让齐舒脸红心跳。 盯着他看的时候总觉要被发现了,慌不迭就转过脸去,努力提醒自己宁泽随时有可能会醒过来,所以不能瞎偷看。 齐舒并没有顾及宁泽会不会将疫病传染给自己,当下她的愿望就是宁泽能够快点恢复成往日的模样。 第二百三十四章 赵娉婷出手 “公主殿下,陛下那里已经不能再推了。”赵思明跪在赵娉婷的面前苦苦请求道。 因为公主殿下现在非但不想要回到效果,甚至还要去到广川县去找齐舒。 谁不知道那广川县是瘟疫之地,公主前去定然风险极大!会有性命之忧,这个风险不是他能够担待得起的。 可是据说广寒王宁泽已经染上了瘟疫。似乎是说不治身亡了。 但是具体谁也没有去到那个地方,所以也不能肯定。 可是公主殿下正是因为担心那个晴明郡主,所以才想要只身前往那个地方。 那肯定是要拦着公主殿下的,陛下也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公主。 赵娉婷此时正站在那个小院落当中,看着庭院某个方向久久不动。 齐舒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是父王却在催着他回去,之前拦着齐舒就没有拦住,眼下她若是染病死了,实乃对不起先前他的精心照料。 “公主殿下,以我之见郡主明显不听从您的话一心要到广川县城去,此乃好大喜功之人,公主殿下又何必顾及她呢?” 赵思明是觉得齐舒已经没什么作用也没什么好的利用价值,不值得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在她的身上。 但是赵娉婷依旧纹丝未动,也没有应答他的话。 “公主殿下,陛下那里已经不能再等了,我们还是即刻回到赵国去吧。齐国的人已经派了使臣到了赵国了。” 如果齐国的人发现公主并没有在城内,那么势必会循着公主的踪迹找,就算是齐国的人不这么做,赵国内有的人也会这么做。 公主只要待在外面一日,危险就再多一分。 本着自己的职责所在,所以赵思明无论如何都要将公主带回去。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就不同意公主自己亲身跑到各个地方去筹谋什么。 很多事情其实都可以交给他们来做。赵思明相信这绝对不是公主不信任他们,或许有可能是公主自己想要逃离宫廷的缘故。 毕竟陛下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对于公主也是寄予了厚望,公主身上肩负了多少的责任,他心里也是明白的清清楚楚。 现在的赵国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外戚强权,陛下无实权的时候了。 公主自她十三岁开始,就已经有意识,有策略,有谋划的去剥夺那些外戚的权力了。 时至今日那些外戚的枝叶被公主大刀阔斧地砍掉了无数,公主也是数次死里逃生。 他们都是陪伴着公主一路走过来的。 能够看到公主渐渐的把实权给夺了回来,也为赵国整个黎明百姓感到庆幸。 可是现在的公主好像有些失去了当初的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的冲劲,好像是复归小女儿家的情态了,这在以往是绝无仅有的。 赵思明安心公主殿下在魏国呆的时间越久,受到的影响就越大。所以他觉得公主殿下还是赶紧回到赵国为好。 赵国 毕竟现在整个照顾都是指望公主殿下来带领他们的。 赵娉婷的才智已经让她身边追随她的人都臣服于她,甘愿听从他的调遣,就算是将来赵娉婷坐上了赵国的国君,那他们也会觉得名副其实。 毕竟,能够在这么多年的筹谋之中,不仅能够保全自己,还能够将那些妨碍自己的人一一的铲除。 这已经证明了赵娉婷的实力了。 “公主殿下,你就听属下一句劝吧,我们真的应当要回到赵国去了,现在的情形已经不容我们待在魏国了,魏国的皇帝现在对我们也是虎视眈眈。” 每次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徘徊在他们的院落外面,或者是酒馆的附近,来监视他们的行为。 使得他们许多的动作都受到了限制,过往公主殿下将自己隐没在暗处,并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眼线。 现在少梁城里已经有许多的人知道赵婷婷在这里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一个别国公主若非不是嫁到这里来,又何必一直待在这里,如果不是有什么图谋的话,谁会相信呢? “上次,也是这么走掉的。”赵娉婷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他听的。 赵思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世人都道赵国公主赵娉婷心系魏国广寒王宁泽,如今广寒王宁泽染上瘟疫,我却临阵脱逃,是否说不过去?” “可是公主殿下那本就是一个幌子,又何必当真呢?”何况公主殿下从来都不是真的要嫁给宁泽,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从广川县那里绕路回赵国。”赵娉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脸上的白色面纱掖了掖,抬脚往外面走去。 赵思明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发现公主已经走远了无奈,只好快步也跟了上去。 毕竟公主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更改,她也只能提个醒,却并不能干预公主殿下的决定。 昨夜下了场小雨,夜雨秋凉人在路途上…… 其实赵思明说的那些话,赵娉婷心里都十分的清楚。 这么些年来,他总是隐没在暗处,策划布局,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 对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面临危险时也经常趁机金蝉脱壳,每次都是幸运的安然无事。 其中不仅可能是因为他的才能还多了些运气。 而现状也确实让他满意,至少是目前来说十分满意。 可是父王那里就不同了,因为父王越来越年老的关系,所以对于身边的人的把控也越来越严格,尤其是对他的把控。 只要他外出的时日稍微有些长了的话,父王就会迫不及待的连发多道密函,让他赶紧回赵国。 尽管自己一直在拖延,但是有时候情况严重到父王会以死相逼,这就让他很难办了。 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选择妥协。 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再妥协了,齐舒有危险,他要去找她。 他不能够像宁泽那样陪同齐舒去广川县城,当下宁泽染病,齐舒现在又是如何呢? 直到她走了之后,他才觉得自己这个院落变得格外的寂寞了。 好像失去了些什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过往的时候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现在约摸是因为有人陪伴了,而那个人一旦离开了,就会开始觉得无比的寂寞。 齐舒就好像那流动的水、细软的沙一样,抓不住握不着。 他想把她捧在手心里,这样她就一直在他的身边了。 尽管,齐舒的身边还纠缠着另外一个人,难缠的人。 若是宁泽因为染病死去了,扼腕叹息人才失去,心下之余可能还会多了些庆幸和窃喜。 虽然这样是很卑劣的想法,但是对于赵娉婷来说,任何阻挡他跟齐舒在一起的人,最好都消失好了。 离开那个齐舒曾经跟他一同待过的小院落,那些饮酒喝茶吟诗猜谜的风流美好片段便全部给放到了脑后去了。 此外,他想跟齐舒拥有更多的回忆。 都道世人人心难测,人生百态,滋味百般。 可是若是遇见个什么有趣的人,便像是粘上了那植物的毛刺一般,难除得很。 它好像跟你对着干似的,非要闹着你不得安宁。等到你将它一点点剔除以后,完全剔除干净了也就无所挂依了。 男女之情亦是如此。 初始的浓烈如火化为最后的平淡分割,都会经历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便是能将那各种滋味都给嚼了个遍。 得不到也不想给别人,离开了确却是拼命挽留。对此,赵娉婷只觉得浑身一把贱骨头似的。 他离开之后就去找跟他一同过来的赵国国医了。 先前说过,能够被称为国医的人,定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此人对外无名无姓。 就连赵娉婷自己对外也是称呼他一声大夫。 喜好吃酒的大夫在医治好了齐舒之后,自然是不愿意再待在那个小院落里了,而是一头钻进了暮春酒馆,天天在那里饮酒吃肉,好不得意。 用侍卫的话来说,就是拉都拉不住,这个老头子丝毫不客气,贵为国医却一点风度都没有。 暮春酒馆的小二暗地里都有些嫌弃他,因为他实在是太能吃了,而且也很会挑,暮春酒馆里的酒,好酒都被他挑走了。 但是主人家都没有发话,所以他们自然也是没有什么资格说他的。 赵娉婷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酒坛子眯着眼睛摸花生米,炸的香脆的花生米是暮春酒管的招牌。 “我要去一趟广川县城,你随我一道去吧。”身着一身白衣的赵娉婷推开了包间的房门,然后就站在门口冲着他说道。 语气有些低沉,听不出来喜怒,但是还是能够隐隐的感觉到,他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大夫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脸上喝的红彤彤的,睡眼朦胧的样子,怎么可能听得清楚赵娉婷说了什么? 但是他还是能够感觉到身后有人的,当然手上的酒坛子还是没舍得放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嗯嗯”了两声,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应承什么。 “我说随我一道去广川县城。”赵娉婷又说了一便一字一顿地说道。 声音十分的清楚明确,声音回荡在这个房间里,每个角落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除非这个大夫故意装死。 第二百三十五章 畏畏缩缩 这下大夫就吓得清醒了过来,废话,公主殿下都生气了,她能不清醒吗? 刚刚是他故意装作没听到的,就算他是大夫,但是也不能陪着他这么胡闹吧,广川县城什么地方,那可是瘟疫之地。 公主殿下这是疯了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那里? 先前他医治的那个背上有伤的小姑娘还没好就跑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救人没救完的。 好嘛,跑了就跑了吧,听说那个小姑娘是去了广川县城,这不是明明白白就去送死吗? 她就当救的这个人白救算了,不然怎么搞呢?人家上赶着去送死的,他干嘛还要拦着呢? 可是。这也就算了。 前几天那个小姑娘走了,也就走了,公主殿下怎么也突然想着要去凑热闹。 要知道这个热闹可不是谁都能凑的,好歹也是瘟疫,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想出应对的办法来。 “公主殿下,您莫不是跟老夫一样喝多了吧?”显然说这个话的大夫自己并没有喝醉,喝醉了他还知道自己喝多了吗? “你有没有办法?”赵娉婷并没有理会他的话。 “老夫能有什么办法?!没办法!治不好了,等死吧。” “我还没有说医治谁。” “公主殿下不说我也知道是谁,还不是你那个相好广寒王吗?”城里面早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了,说是那个广寒王宁泽染上了瘟疫针,他天天在这里喝酒都能听到人家议论。 说什么魏国的股肱之臣大才陨落。 说什么魏国的朝堂之上将有风云巨变。 说什么新的文臣之首会有谁? 魏国的势力重新归于混乱,可能要经历一段不少时日才能恢复秩序。 这些都是时下的文人墨客每天高谈阔论的事情,即使大夫他在二楼上都能听到底下的人在天天吵吵嚷嚷的。 烦都烦死人了! “你就当做是医治他吧,跟我走一趟。”赵娉婷已经坚决是要去广川县城了。 “如果不是为着他,难道是为了那个小姑娘?”大夫疑惑地说道。 提到齐舒,赵娉婷的神色微微闪过一丝不自然。 当然,蒙着面纱的他的脸色并没有被大夫捕捉到。 “别那么多废话了,到底去不去?” “不去!老夫医术有限,治不好。 不是说已经派了许多的大夫,什么魏国的太医都在那里吗?” “在那里又有何用?”说到这里,赵娉婷已经是很明显的不耐烦了,但是他还是忍着自己的烦躁,压着自己的怒气。跟大夫说话。 毕竟面前的这位,医术在当世已是奇绝,如果他都束手无策,那便真的无法可想了。 “公主殿下,我记得当初我们说好,不逼迫我的。 现在老夫不愿意去,你也不能强迫我不是?” “没有逼迫,我们只是顺道从广川县城走。回国。” 等他回国两个字,大夫瞬间就跳了起来,脸上都是兴奋,红的要滴血的脸还有瞪得溜圆的眼睛,看起来有些莫名的狰狞。 赵娉婷微微皱了皱眉。 大夫十分的欣喜,终于可以回到赵国了! 他已经在魏国待腻了,什么样的酒都喝过了,这里的酒不好喝,不好喝。! “可是回国的话并不经过广川县城啊?”激动兴奋之余,大夫又察觉到了哪里,好像有些不对。 “嗯。” “公主殿下是不是以这个为诱饵让我去广川县城?知道老夫想要回国已经想疯了!” “不至于。” “那……” 大夫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被赵娉婷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 “话怎么这么多?我只是来通知你,并没有询问你的意见,摆清楚你现在的位置,无法无天。” 最后四个字是赵娉婷对大夫的最后评价。 从赵娉婷弄到这个国医在身边开始,他就已经放宽了许多条件,容许他做出了很多放肆的行为,甚至允许他跟自己说话没大没小。 这些都不算什么,在明确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已经做好了打算,还推诿的话就已经十分的不像话了。 所以,他很自然就发怒了。 被赵娉婷的语气吓到的大夫不敢再吭哧吭哧说什么了,毕竟公主殿下生气了。 “可是公主殿下,我实在是也不能保证,老夫就一定能够找出治疗瘟疫的办法。” “不是保证,而是必须。”甩下这句话之后,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留下了坐在原地抱着酒坛子傻傻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的大夫。 心中不由得暗自揣测到,公主殿下,木不是来了月信?不然脾气咋变得如此暴躁。 跟以往的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果然女子是惹不得的。 大夫想到自己将要医治的人将要去的地方,不由得就觉得十分头疼。 魏国这里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公主结识的人更是麻烦。 不过还好,路过广昌县城就路过广川县城吧,总归是要回到赵国去了,等回到赵国之后,他就再也不出来了,不是在也都不要到魏国来了。 想到这里,大夫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心又宽了不少。 但是要想到他要面对的是瘟疫,觉得又是十分的烦躁。 公主殿下说的那么简单,但是实际上上有多难治她又不知道,总归是头疼的还是自己。 没办法,还是听天由命吧,毕竟这是公主殿下的命令。 他要是真的弄不好,那也不可能把他给杀了不是,他还是有些作用的。 这边赵娉婷准备带大夫过去,而那边言墨派遣的林太医已经到了广川县城。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大夫愿意过来,这还是言墨自己指派的,为着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林大夫只能硬着头皮来这充满死气的地方。 他跟着专门护送他的一小队人马找到了他们驻军所在的地方。 而此时,宁泽已经是确定了染上瘟疫,并且也已经高烧了两日了。 齐舒也是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宁泽的身边照顾他。 可是宁泽的情况还是没有丝毫的好转,齐舒都已经焦急的不知所措了。 邱太医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急的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宁泽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出现溃烂的痕迹了,最先是从脖子开始。 高烧已经先退下去了,宁泽也稍微恢复了一些清醒的意识,所有染上瘟疫的人,这些人开始都是这样一个表现。 所以已经能够确定的是,他真的是得了瘟疫。 齐舒为了不让宁泽身上的疫病传染到其它人,已经不让下人接近宁泽了,什么事情都由她来亲自处理。 包括伺候宁泽的衣食起居。 或许在齐舒看来,心里隐隐的已经觉得宁泽有可能会不治身亡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就无所谓顾及男女之间防备的问题了。 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男子敢娶她,就算他贴身不离的照顾宁泽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能齐舒就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是对于宁泽来说,他还是很享受齐舒给他的照顾的。 林太医来的当天,接待他们的是闫军的手下。 闫将军正带领人在广川县城中搜救难民,按照齐舒的意思坚持搜救几天,能搜救出来多少就救多少。 “王爷在哪里?”林太医在看到迎接他们的士兵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要躲开。 谁知道他们是染没染上瘟疫的人呢? 而且他一开口问宁泽的情况,其实也是想知道宁泽有没有死。 如果宁泽已经死掉的话,那么他就可以不用医治了,就可以回少梁城了。 林太医想的倒是挺美的。 他在路上的时候,也是用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拖延,希望能够多拖一些时日。 瘟疫来的凶猛的话通常都是熬不过几天的,这点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但是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宁泽并没有死,只不过情况依然还是很严重。 至少邱太医是束手无策的。 显然林太医能来到这里,邱太医也是十分振奋,毕竟他们当年也是一起在太医院里待过的同僚。 林太医的医术到底如何邱太医的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或许他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林太医就能够想到什么办法也说不定。 只不过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能在路上颠簸这么久,来到这里属实也不容易。 两个太医见了面互相拱手行礼,邱太医见到了林太医很激动,连日来的辛苦疲惫使得邱太医脸上身上都有些邋遢。 不过现在是特殊情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林太医看到邱太医这幅辛苦疲乏的模样也是有些不忍。 竟也多多少少唤起了一些他作为医者的责任心来。 不过这丁点儿的责任心,在看到宁泽的模样,便顷刻化为乌有了。 他的脖子上已经明显看得出来有腐烂的痕迹了。 当人染上了瘟疫开始,腐烂的地方便是最直观也是最令人害怕的地方。 如果谁触碰到那个地方,保不齐可能也会染上。 所以林太医在看到了这个画面的时候,瞳孔猛然紧缩,心口也接连的抽搐了几下。 怕死是人之常情,谁也不能例外。 林太医是真的害怕! 但是邱太医却不知道林太医的想法,还一脸兴奋的将他拉到了宁泽的近前,让他赶紧替宁泽看一看。 如果能有所感悟或者是提出什么想法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邱太医自己也不是十分熟悉疫病,这个病毕竟很少见。 第二百三十六章 答应 但是邱太医又哪里能知道林太医并不情愿来到这里给宁泽诊治。 毕竟不是谁都像他那样,不在乎自己的小命。 “林太医,你给看看王爷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邱太医催促着说道。 齐舒早早的就站到旁边去了,不敢妨碍太医的诊治。 可是当她看到林太医脸上的难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林太医,恕我直言,应当是陛下派遣您过来的吧。”齐舒看着林太医畏畏缩缩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林林太医被齐舒这么一说,不由得浑身一颤,然后慢慢的靠近了宁泽躺着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宁泽故意要吓唬大夫,忽然他就睁开了眼睛。 吓的林太医连忙往后面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 察觉到有陌生人靠近的宁泽下意识就想要醒来问齐舒去哪儿了? 但是却不料醒来的时候却睁眼就看到一个白头发的糟老头子。 皱了皱眉想要开口,却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得十分难受,发不出声音出来。 本着照顾他的经验,知道他开口醒来第一肯定是想要喝水,于是就直接走到旁边去倒了一杯水,送到了宁泽的嘴边。 宁泽又不傻,嗅到了水的清凉气息,自然就张开了嘴唇。 众人皆是十分惊讶的看着宁泽和齐舒的互动,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郡主好像并没有染上疫病。 可是郡主如果跟王爷这般亲近感的话,难道就不担心自己染上病吗? 可是齐舒全然不顾他们惊讶的眼神,全心全意的只看着病中的宁泽。 谁都不知道齐舒现在的心里有多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宁泽根本就不会过来。 “林太医,你想拖延到什么时候?”齐舒在喂过了宁泽水之后将他安置好躺下。 他的眼睛半睁半合,不知是清醒还是无意识。 被点到名字的林太医知道自己肯定是躲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了…… 结果肯定是显而易见的,就像林太医这样能看出什么东西出来? 在齐舒的眼里,他就是随便的检查了一下,然后就说自己束手无策,无能为力,这样的大夫就算是说他废物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毕竟是瘟疫,大范围的、密集而迅速的、极其容易病情恶化而不治身亡。 除了林太医和邱太医还有其他很多的大夫都站在宁泽所在的军帐中。 就算是抓耳挠腮也不能解决问题,齐舒心里开始泛滥起绝望的情绪。 怎么办…… 宁泽,宁泽要是没了,她该怎么办? 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齐舒眼前阵阵发黑。 “你们都出去吧。”一道极为淡定的声音响起,熟悉宁泽的人自然都能听得出来。 “是……”众人应道。纷纷退出了军帐不敢打扫王爷。 待人群都走了之后,顿时军帐中就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了齐舒和宁泽两个人。 “若是不行,就不要勉强了吧。”宁泽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的让齐舒觉得他已经接受自己要不治身亡的结局了。 这不禁让齐舒觉得有些愤怒,又有些难受。 “当初要是你不来,就好了。”齐舒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涩哑,干痛。 “就算是不因为你陛下的意思也是让我去,所以这件事怨不得你。” 话说是这样说,但是真正意义上是为了什么宁泽的心里很清楚,齐舒心里也很清楚。 只是嘴上不说破罢了。 宁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撇过了头去,然后跟齐书说道:“你走开不要看我。” 听着语气觉得有些羞怯,赧然。 怎么忽然又这样了?齐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还谈的好好的语气,还有一些难过。 “为何?” “我得了病,样貌丑陋,你就不要看我了。” “哪有丑陋?”宁泽即便是染了疫病,形容有些憔悴,但是舒朗的气质,俊逸的面容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因为疫病而溃烂的地方也是在脖颈处。 “想我平时丰神俊朗的样子的时候,你没有看上我,现在我这副病容你肯定更看不上我了。” “齐舒还真的没见过有人这般的夸耀自己,王爷您是第一个。” “承让,承让。” 即便是这个时候,宁则仍然没有放弃调侃自己,让齐舒的心情不再那么沉重。 可是这样的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若视宁泽真的没了,教她如何自处? “王爷一定会有救的。大夫们一定会想办法医治您的。” “本王追逐你多日,只有这段时日,你是待我最好的,要是这样的日子再长一些就好了。” 齐舒喂他吃饭,给他穿衣服,擦洗身体,为他喝水,伺候他起身。 说实话,宁泽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因为染病才使得两人的关系重新又恢复了起来。 貌似他跟齐叔的关系,好像总是通过一次又一次的生病,遇难,遇害,还是诸多磨难而有所变化。 难不成是因为两人的八字不合吗? “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齐舒正捏着帕子想东想西,忽然宁泽这么一问,倒是把她给问的愣住了。 “王爷忽然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染病的人就喜欢胡思乱想吗?怎么宁泽一会儿一个问题。 “回头我让富达去给我们两个算一算,是不是八字不合,为什么老是,倒霉。” 嗯,宁泽这么说的话,她倒是挺认同的确实蛮倒霉的。 “自从遇到你之后,齐舒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着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是天壤之别。 “等我好了之后你能嫁给我吗?我能娶你做妇吗?我们相生相克,天生一对,就不要去祸害别人了吧。” “王爷为何总喜欢趁人之危?”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荒谬。”宁泽为什么总是出其不意的就要说出这种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话。 “我知道你又要说阿舒又要说自己不想嫁人,其实哪里是不想嫁人,分明是不想嫁给我。” 嗬,他倒是心里有数。 “算了,我现在倒是真的不想娶你了。” 宁泽撇过去的脸又转了回来,看着坐在他旁边的齐舒认真的说道。 这话说的齐舒心头一跳,怎么好端端的又说不想要娶她,这个男人怎么总是出尔反尔。 “王爷总是这般说风就是雨的性格,让哪位女子敢嫁” “除了对你如此,我还对哪个女子这般说风就是雨。除了你总是折磨我让我寝食难安之外,还能够有谁扰乱我的心绪。” 宁泽充满怨念的语气,让齐舒觉得有些无言以对。 “我想通了,等我身死之后,我就无法再保护你,照顾你。你自己一切小心,遇到有困难的就去我府上,去找福达他会帮你。 王府里的一切都会转交给你,不用拒绝,本来你就是王府里的女主人,都是的你的,这样你下半辈子就不用再为钱财发愁了。 想要去赈灾还是想要去扶贫都可以。以我王府的财力,足够你实现想要做的事情了。 当然。你说你想要去到滇国哪个部族去找更多的男子,我答应了,反正我身死之后看不见了。 ” 宁泽这种交代后事一般的话听在齐舒的耳朵里格外的不是滋味,如果他一本正经的说那便还好,可是非要是说成这样的话,齐舒就觉得更加难受了。 “王爷定然是会好起来的。”貌似在这样的情形下无论再说些什么言语都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两人皆是各怀心思。 过了半晌之后,齐舒往宁泽的方向再挪了挪,然后做出了一个令宁泽惊讶的动作。 因为宁泽是侧躺在床上的,齐舒将自己的面颊贴在了齐舒的胳膊上,轻轻拥抱着他,或许这是她能给他的最大的宽慰了吧。 宁泽刚想提醒她不要离自己太近,自己的身上还有疫病,齐舒不应当离他太近的。 事实上每次齐舒靠近宁泽的时候,宁泽都提醒她小心自己将病染给她,但是齐舒从来都不愿意听他的话。若是她愿意听他的话就奇了怪了。 “你若是好了,我们就成亲吧。”齐舒贴着宁泽**胳膊说道,唇间呼出的微微湿润温暖的气息让宁泽感觉自己胳膊上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有些微微的痒意,有些战栗。 “当真?!” “嗯……”不等了,不折腾了。 宁泽一下子就有些兴奋起来了,但是随即想到齐舒很可能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说的这句话而已。 “你不必勉强自己。”若是两情相悦,那是最好,若是勉强都这个时候,何必呢。 “你怎知我是勉强?文轩书店的那晚,我已经答应了,只是你未曾听清楚罢了。” “阿舒!!!”听到这话,宁泽是真的耐不住了!当即就从床上蹦起来了。 他就说他当时明明听清楚了齐舒是答应了他,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过后又不承认了。 “你为何不早说!”宁泽目光熠熠的看着齐舒,眼里既是愤慨又是激动又是伤心。要是齐舒早点答应他,他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当时以为,早说晚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又岂能知道第二天的时候冒出了娉婷的事情,又意外撞破当年你所做的事情,所以。” “那你,那你现在是原谅我了?”宁泽顿时浑身充满了力量,一骨碌就爬起了身,然后将被他的动作被惊的有些慌乱的齐舒给一把抓过来,困在了自己的胸膛里。 宁泽的上身并没有穿衣服,刚刚是为了方便太医诊治的,所以齐舒被困在宁泽赤果果的胸膛里顿时就有慌乱的不知所措了。 鼻尖能够嗅到宁泽身上传来的气息,那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味道,齐舒只是感觉自己的脸难以遏制的通红了起来,手和脚竟也不知道要放到哪里才好,整个人都是不知所措的。 “若是,若是我好了,你就嫁给我了?!”宁泽又着急的询问了一遍,然后似乎是察觉了什么,原本高昂的语气顿时又落下来了。“可是,好不了了呢,阿舒。” 齐舒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似的,当下便是永远。 时下发生的大事件都会记入历史,史官记载的多为正史,偶有歌功颂德之嫌,但是多少还是依据事实为起点,民间记载的则为野史,野史相对记载的就比较不那么正式了,道听途说来当真当不得真就不知道了。 就广川县城里发生的事情而言,前后跨度已经约莫有一个夏季了。 正史记载的是本次涝灾引发的后果、死伤的人数、以以及耗费的人力物力,掌权者又是在这个过程中采取了什么决策,以至于最后是如何完满解决的。本次涝灾最终又给魏国带来了什么影响。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不少,人员调派以及差遣则是一带而过。 野史则是记载正是因为此事,同去广川县的晴明郡主和广寒王宁泽直接促成了某件事情的产生,一时引为笑谈。 可见关注点不同,记载的内容也是相对不同。 这若是跑到旁的国家去,也只是会写个寥寥几句,某年某月某日,魏国广川县城涌入了大批量的难民,一时引发了不少争端。本国的商业经济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消息都是经由人传递的,口头上的、纸张上的、乃至暗示符号都可以成为传递消息的媒介,传递消息的方式有许多种,但是实际上真正用到的时候,还是要根据实际出发。 但是总归是能够将消息传递到了,才是最重要的。 各国之间的交互还是相对缓慢,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的时候或许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什么转机了。 所以宁泽为难民所伤,继而出现疫病的倾向,继而有性命之忧,传到各国的时候便是变成了魏国朝堂股肱之臣广寒王宁泽染病重,尚且生死不明。这消息便是传的格外精细了。 若是死了,便是病重而亡。 而是未死,那便是得治。 第二百三十七章 无奈 然而,不仅仅是赵娉婷想要过来,心系宁泽的姬雪也终于从病中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宁泽。 殊不知他的哥哥姬南在向言墨提出要前往广川县城的时候,就已经被扣在太子府中不准出来了。所以同理,姬雪同样是被扣在了宫廷之中,不能出宫。 这世上的男女之情都像是那狂风浪蝶一般,追逐来追逐去。追的到的有个好结果追不到的那只能望洋兴叹了,谁又能事事如愿呢? 赵娉婷带着大夫最终还是赶过来了,在大夫极度不情愿的情况下。 但是这也没办法,毕竟是公主殿下的意思。 不过在来到广川县城之前,他们还是稍微准备了一番,做了些防护的手段,至少要保证公主殿下不被传染到。 他们是一路骑马到的,路上餐风露宿就不说了,他感觉自己身上一把老骨头都要被颠散了,少年人到底是少年人,经得起折腾,不像他都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 但是他也不敢真的碎碎念抱怨出来,毕竟上次他就已经惹得公主殿下十分不满了,要是他再叽里咕噜的说什么,保不齐就要被剁了。 毕竟女子发起火来尤其是像公主殿下这样执掌大权的,那不得血流千里、伏尸百万啊? “公主殿下,前方就是广川县城了,您是真的要进到那里面去吗?”趁着人群停下暂作休息的时候,赵思明找到了正在河边饮马的赵娉婷。 赵娉婷没有理睬他,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如果她不打算进去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已经到了跟前了,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你跟在我的身边已经够久了。”赵娉婷的红唇轻吐出几个字来,意思是赵思明应当已经十分了解他的心思,而不是在这里说这些无用之语。 “可是陛下那里,我实在是无法交代,陛下一定不会允许我将公主带到这个地方的。” “你现在是听父王的话,还是听本殿下的话。”因为心里记挂着齐舒,所以赵娉婷的心情也变得很是不耐。 “公主殿下,您要以大局为重。”赵思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 何为大局?以大局为重就是将自己在意的人丢之不管吗? “公主殿下,那郡主是自己执意要去广川县城的,您辛辛苦苦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不仅没有珍惜,反而去送死,公主殿下为此人实在是不值当。” 在赵思明看来,齐舒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就着急忙慌地去找魏国的陛下献媚,一个女子能处理的了这等大事嘛,无非是想博个名声罢了。 所以此等小人拍马逢迎之人不适宜于与公主殿下深交。 “你岂知她是个什么处境就给予她这样的评价?”赵娉婷冷笑说道。 三番五次被人泼脏水,身为女子为两男子丢弃,乃至与其父其母结怨生了嫌隙几乎被打死,却仍然想着要去闯一番天地。 哪怕是以命相搏。 赵娉婷知道,齐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可是公主……” 赵思明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马儿却已经喝水已经喝的差不多了,打了个响鼻,然后就踢踏着马蹄往回走,话也就这么结束了。 可是赵娉婷却不知道,他来到广川县城看到的情景,就足够令他后悔当初或许不应该来这里。 在齐舒的安排之下,闫军每日带着人去城中搜救,虽然每天不断地有人在死去,但同样也有人不断地被救出来。 生生死死,不过就在这几日之间。 齐舒他们先前来的时候,这片旷野还满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草。 如今,从里的难民们都被疏散了出来,安置在这旷野上,一人一个床铺,其实也不是什么床,只是一张毯子。 一张毯子,一个休息的位置,染病的和没染病的分割开来。 每日都有专人换上厚厚的衣服,做好了防范措施前去照顾难民。 然而他们还是在西北边的位置上。挖了一个大坑,专门用来埋葬尸体的,也就是俗称的万人坑。这片旷野荒地之上已经有不止两个大坑了。 天灾人祸,人们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逝者已矣,活下来的人还要接着活下去,深重的苦难也不能磨灭他们生存的意志。 当秩序逐渐建立起来的时候,许多事情实施起来都方便了很多,不再那么杂乱。 就比如说一个伙夫负责一小片区域的所有难民的饮食,这样划分下来,每个伙夫都能保证照顾到20个难民,每五个伙夫也会配备相应的十名士兵,维持秩序防止暴乱。 至于大夫们诊治,那就更加方便了,无论问到哪片区域的负责人都能知道这片区域里,染病最严重的难民是谁,情况较好的是谁。 虽然大夫们还不能有效治愈难民,但是他们已经是经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实际上如果说实话的话,他们还是觉得只能等奇迹发生。 不然就只能够等到所有染病的人都死去,瘟疫从此湮灭。 可是这么多人加起来,前前后后有上万人,这么多条人命丧失了,岂不是造孽? 可是这场浩劫从开始至今不就是都一直在造孽吗? 最不幸的还是要数广寒王好端端的要承受这无妄之灾,原本在京城里根本是触碰不到低等难民,更不要说为难民所伤无辜染上瘟疫了。 可是说来也是十分奇怪的是,郡主小姐来到这里的时候,身上明明带着伤,按照他们的想法,应该是有伤口的人更容易瘟疫啊? 而且前前后后郡主小姐接触了那么多的难民,形形**的都有,都没有传染上。 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广寒王那么久,也丝毫没有出现什么异状。 所以大夫们都有些好奇,甚至都想要研究一下她的体质是什么体质了。 那名们和官兵们之间的沟通互信已经建立起来了,难民们已经得到了较好的安置。齐舒也可以放心的照顾宁泽而不必担心其他的了。 闫军告诉齐舒说城里面在这几日已经搜救的差不多了,是否可以考虑有什么下一步动作? 先前齐舒说想要屠城的想法还没有同他们说,所以这个计划就暂时被搁置了下来,但是考虑到城里面现在的情形,齐舒还是觉得要一把火干干净净的烧掉。 烧掉这死城也是烧掉所有人心头的阴霾。 今早齐舒起来的时候发现今天早上是个大晴天,感觉天气十分的清爽,她甚至都有一种冲动想要问宁泽要不要出来散散步。 但是现在宁泽的情况已经是…… 闫军早上来找她的时候原本也是想要进去看一看宁泽的情况,但是被齐舒给拒绝了。 宁泽病的很重,大夫们开的药没有丝毫的起色,他的情况一直都是在持续的恶化当中。 有时候就连齐舒自己也不想进到军帐中去,不想看到他那副模样。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只能看着宁泽一天天的虚弱下去。 若是她自己死了倒还好,宁泽要是死了,她怎么跟自己过得去? 她已经亏欠了她太多了,而有的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无论如何,要是现在能够有什么人出现。能够挽救他的性命。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可是,就像邱太医说的,怕不是只能靠天意了。 苍天若是有眼,定然不会教他就这样白白的死去。 快要入秋了,齐舒想要回去了。 就让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吧,梦醒就结束吧,梦醒之后,她还是躺在齐府里的那个小院落里的长廊上的躺椅上,看着墙角的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 老远,赵娉婷跟随着一个士兵的引导远远的就看到蹲在军帐帘下的齐舒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看着她蹲在那里,瘦下的背影黑色的头发看不见的表情,就觉得心里有种微微刺痛的感觉。 说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听了士兵说她还好好的感到庆幸,又听了士兵说,她衣不解带的照顾宁泽多日,憔悴的不像样。 他开始有些厌恶宁泽那样,像一条狗似的,齐舒到哪儿他就跟到哪里。 齐舒根本不喜欢他不是么? 为何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缠人的人? 不得不说,当赵娉婷知道齐舒无恙的时候是打算停住脚步,直接返回赵国的。 但是想要见到她的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促使着他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士兵来到了军帐前。 总归是看一眼就回去了吧,赵娉婷这样自我安慰道。 直到身前有阴影罩下来,不再是耀眼的阳光的时候,齐舒仍然没有抬起头来看是谁,现在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事能够影响到她,除了宁泽。 “舒儿,你蹲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起来!衣角弄脏了。” 军中的衣服不似府里的精细,至少穿在齐舒的身上有些粗糙了,也不像平时那么整洁。 用邋遢来形容也不为过,至少头发也没有仔细打理而是拿簪子给簪起来了。 黑了也瘦了。 可是小脸依旧盈盈动人,一双眼睛如明媚流珠、清澈山泉,略微有些寒意。 赵娉婷不知道这寒意出自何处。 “舒儿。”赵娉婷在她的身前站定,然后低低地喊道,齐舒下意识的就抬起了脸,映入了他的眼帘。 第二百三十八章 开出条件 “娉婷?!你怎么会在这里?!”惊讶之余忽然连忙又说道:“这里十分危险,不适合你呆在这里,速速离去!” 说些就想要上手将她给推走,但是忽然想起自己的手上可能也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也不敢触碰赵娉婷了。 她还是穿着一袭白衣,轻飘飘,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情,美丽动人。 像是不是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气质出尘。 “你能待得,我就不能待得了?” “不是,此乃并非玩笑话,你可在这片旷野之上有多少人染上了瘟疫?!当真不是玩笑话,娉婷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她是不要继宁泽出事之后她身边的又一个人染上瘟疫。 “无碍,我……” “公主殿下。属下觉得郡主小姐所言甚是,要不我们还是移步换一个地方叙旧吧。” 没等齐舒点头同意,赵娉婷倒是先一步厉声暴喝了出来。 “放肆!”赵娉婷厉声喝道。 赵思明被说的心里一惊,连忙后退了两步,不敢再说什么了,他是着急想要将公主带离此地,他也是好心啊。 齐舒看到赵娉婷训斥下属的模样也有些心惊,但是思索了一下觉得确实在这里不太方便。 她注意到赵娉婷的身后还有上次给她医治的随行的大夫,这大夫的医术十分高超她是知道的,难不成是娉婷特地带过来的? “娉婷,这里确实不太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吧。”齐舒走到了赵娉婷的身边,然后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养起来的撒娇习惯。 赵娉婷显然很受用,原本还很阴沉的眼神陡然间就柔和了下来,冲着齐舒点了点头,然后准备跟她一道离开。 齐舒嘱咐了侍卫帮忙照看一会儿宁泽,她很快就回来,这功夫宁泽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周身溃烂的皮肤常常疼的他辗转难眠,齐舒这两天也是陪着他一起熬,眼睛周围都有些淡淡的青痕。 赵娉婷也是将身后的随从给遣的远远的,不要站在他的身边碍眼。 齐舒带着赵娉婷随便选了个方向行走了百十步,没有走太远,周围都是空旷的原野,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所以侍卫都远远地站着看着交谈的二人。 今日的天不算太热,风儿有些咸腥的味道,若是有意识的联想便是会觉得这跟那腐尸的味道一般无二,毕竟是从广川县城的方向传来的。 停止了自己脑中的乱七八糟的想法,齐舒深吸了口气,振了振自己的精神,她想她要怎么开口跟赵娉婷借用一下大夫,让他给宁泽看看,看能不能相处什么办法。 军中的经过宁泽特意改良过的衣服,内里是十分轻薄透气的好料子,外在看着和别的士兵穿的并无两样,粗糙的布料,浆泥色。 将袖子往上给挽了挽,撇过头看了一眼正在眺望远处的赵娉婷,然后转过头来沿着她目光所在的方向也看过去。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赵娉婷能够感觉到她的焦躁不安、欲言又止,不说他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娉婷你怎么忽然会来这里?这里瘟疫肆虐,你来当真不应当。”虽然是有些场面话的意思,但是齐舒是夹杂了几分真心实意在里面的。 “你不是也过来了吗?当初我怎么劝阻都没有用。” “……”齐舒有些尴尬,确实当时赵娉婷好言相劝的时候她一意孤行硬是顶着阻力还是来了。 “路过,我要回赵国去了。” 原是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 “既是如此,此行一路珍重,多加小心。” “你何时回少梁?我观你此处已经安排的井然有序,不日想必就可以回京都了。” “嗯,也快了。” “亦或者舒儿可以同我一道去赵国,我赵国虽然地方不大,也是有些好山好水好景,若是同我一道去定然是不会令你失望的。” “你也知道我肩负皇命在身,岂能说走就走?待到下次有机会再说吧。”齐舒摇了摇头拒绝了。 “那好吧,既然你无恙,那我便也能安心离去了。”说着赵娉婷将摘下来的面纱又准备给带上去,肤色雪白皮肤吹弹可破,真真是个玉人儿。 “且慢!”齐舒看到面前转过了身正欲要走的赵娉婷,不由得也是急了,若是她走了,那宁泽怎么办?“娉婷,齐舒有一事相求,还望娉婷愿意帮我这个忙,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赵娉婷转过去的身子还没有拉回来,脚步顿住了。 “救命?舒儿是说广寒王宁泽吗?”赵娉婷的语气有些淡漠,多多少少带了些不悦的味道在里面,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你已经知道了是吗?”齐舒闭了闭眼睛,宁泽染上瘟疫的事情估计已经在少梁城里面传开了,陛下都已经派遣太医过来了,赵娉婷不可能不知道。 “嗯。” “我知道娉婷带来的大夫乃是你赵国国医,不知是否能请他帮忙看看宁泽。”齐舒一字一顿的说道。 “为何?舒儿你自是聪明,应当知道我与宁泽之间似敌非友,我又为何要帮他?”他是赵国的公主,他是魏国的王爷。若是为了本国利益考虑,宁泽在少梁城里拔除了他诸多的势力。 暗地里打压他在少梁城里的行动,在许多方面都限制了他,若是宁泽没了,说实话,魏国朝堂之上没什么可堪大用的青年一代,开国的将领文臣死的死伤的伤,没留下几根禾苗。 “就当我请求你,让大夫尝试一番,若是真的也是束手无策,那齐舒便也不勉强了。”齐舒咬了咬牙,紧走了两步走到赵娉婷的跟前,眼神坚定地说道:“娉婷,你知我心性,今日我既遇到了你。 遇到了大夫,我定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齐舒当然不会选择只是一味的哀求对方,赵娉婷能够愿意让大夫给宁泽医治便好,若是不愿意,那么她怕是会强迫她。 “舒儿这是威胁起来我了吗?”赵娉婷绝美的脸上勾起了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不似往常那样温暖美好,带着些冷然的讽味,果真是好样的。 “娉婷,真的只是看看,让大夫看看可以吗?宁泽真的病的很重。” “我救你两次,你如此不惜命非要来到这里,现在连带人广寒王也染上了瘟疫,与我何干?” “娉婷,非我不惜命,只是偌大的少梁已经无我容身之地,方圆寸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要争,你也知道我搬到了郡主府中,就更是举步维艰了。” “你若是愿意同我一道回赵国,赵国容得下你。” “我是魏国人。” “魏国又如何,以你的性子,就算真的去赵国又何妨?” “娉婷,你为何要如此纠结?若是有人要你离开故土,你会愿意背井离乡去到完全陌生的地方?” “你的故土已经容不下你,去赵国,我能护佑你。”护佑你一世安宁。 “当下,我并不想要谈论这个,娉婷,宁泽的疫病已经不能再耽误了。” “若是大夫能够将宁泽救治好,你便去赵国如何?”他已经不想再听到齐舒跟宁泽有什么瓜葛了,恨不能现在宁泽就身死。 心中老是不断扩大的不祥的预感和难以忍受的焦躁使得赵娉婷也恼了,索性就甩出了这句话。 她不是要让他救宁泽吗?好,他可以救,但是要国医出手救活了,齐舒便跟自己去赵国。 “娉婷,你非要如此吗?” “非要如此。”赵娉婷的脸上已经不复温柔沉溺,冷若冰霜的样子看的齐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齐舒没有动,赵娉婷等了一会儿之后没等到回复就当是齐舒没有同意,绕开她的身侧就准备走开。 在他走了几步之后,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声“好。” 这声“好”非但没有让赵娉婷阴郁的心情有所缓解,反而变得更加的愤怒。为了宁泽竟然都能答应跟他去到赵国了,果真“情深义重”,好!真好! “希望你不要再一次出尔反尔。”末了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奇怪,然后又补了一句:“舒儿,我这是为你好。” 为她好?为她好就要逼着她去到赵国?齐舒有些不能理解,她开始不懂得赵娉婷到底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她的手上并没有任何实权,也并不知道她能对赵娉婷产生什么影响,为何她对她如此执着不放,不过若是能治好宁泽,就算是离开,可能她也就不会总是拉着宁泽一起下水了。 两个人可能也不会倒霉互克了吧,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令人难受的事情了吧。 希望赵娉婷带过来的大夫能够起到作用,让宁泽恢复起来,若是宁泽能够被治好,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愿意。 赵娉婷脸色不虞的离开了。 公主殿下是沉着脸回来的,好似这些天她的脸色就一直不是很好,她也不让自己搭搭脉看看是不是身体哪里需要调理什么的。 跟那个小丫头什么郡主来着的聊了一会儿回来就让他去给那个宁泽王爷去治病了。 说到底还不是要给他治病的吗?绕来绕去真是。 其他的大夫他都不认得,估计医术也不怎么样,在他的心里他的医术仅次于他的师父,可惜他师父已经死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可靠转机 换上了一身干净密封的衣服,又含了药丸蒙了面,他才敢进去查看宁泽的情况。 侍卫们都是遵循郡主的指示站在军帐门口不准进去,只有大夫允许进出。 当他进去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重的药味,略微判断一下就知道他们是给他喂了什么药了。 但是很明显这些常规的药物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后面还加了补药简直可笑,虚不受补不知道吗?这王爷没吐血就不错了。 待他先行诊断一番再说! 赵娉婷和齐舒都是一脸严肃的站在外面等待着大夫从里面出来。现在宁泽的情形不容乐观,所有人的心都是悬在了嗓子眼上。 邱太医和林太医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但是都没有见效,其他的大夫也统统都手足无措。 就如同他们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护理照顾伤患,但是还是没有能够阻止减缓他们的死去,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宁泽的情形应当是同大多数的染上的瘟疫的人一样,只能等待着死期的到来。 等待最是让人煎熬。 跟随宁泽一道来的侍卫个个严阵以待,齐舒焦虑的走来走去,心烦意乱的她几次都想冲到帐篷里面去询问大夫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没有名字的大夫又是否能够以一己之力逆转乾坤将宁泽给从阎王的手中夺回。 就邱太医诊断而言,宁泽没剩下几日好活了,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齐舒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整个人整颗心都要碎裂了,无能为力、毫无办法才是最令她绝望的! 面对死亡,齐舒从来没觉得胆怯过,她死了便是死了,反正就是命一条,拿去就是。 但是宁泽呢,宁泽不可以死去,至少在齐舒的心里宁泽是要在那魏国的朝堂上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抱负,成为名满天下的重臣,跟她不一样,要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他才二十出头,怎能就这样白白陨落掉了? 在齐舒的心里,若是宁泽死了,那便是举国之哀,天下之痛! 被誉为骨重神寒天庙器的人怎可就这样轻易死去?! 透不过密闭着的军帐,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齐舒觉得自己的脏腑都在燃烧,但是她却是丝毫办法都没有。 大夫,大夫到底怎么样了啊!到底怎么样了啊! 齐舒急的快疯了。 就在旁人没注意的时候,也在等候了许久久到影子已经落到了身后的时候,齐舒终于是按捺不住自己焦急的心情冲了进去。 没有身着任何的防护措施。 旁边的侍卫已经是司空见惯了,郡主小姐的作风就好像是巴不得自己也得了瘟疫似的,天天衣不解带的照顾王爷,但是却奇特的就是没有染上瘟疫,而那些照顾难民的人都染上了不少。 也不听劝,王爷说了也没用,固执的很,所以他们也就没有阻拦的打算。 但是赵娉婷看到了却皱了皱眉伸手就想要拉着她,但是还是慢了一步,齐舒都已经冲进去了,帘子晃动的残影还在他的眼前。他也准备进去却是被赵思明给挡在了身前,旁边的人则是已经递上了防护的东西。 赵娉婷看都没有看那个东西一眼,也站立不动并不理会。 他不会进去的,齐舒为宁泽担忧,卑微请求他的样子,他也不想再看了。 最好是就已经判定了他的死期才好,最好是已经没有救了,这样齐舒就不会再为他牵挂了,毕竟这样纠缠齐舒的人,赵娉婷是不想再看到第二个了。 可是正让他为难的是他也想要宁泽是活着的,这样齐舒就会愿意跟他一起去到赵国去了。 只要去到赵国之后,他就可以一直守着她了。 就算是这种手段有些卑鄙,但是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这是这娉婷一直以来坚持的观念。 如果他要是宁泽,当真不必等对方喜欢上自己,就已经娶了回来,磨磨蹭蹭又落个如何的下场?过程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结果。 “大夫,宁泽怎么样了?”齐舒冲了进去之后看到大夫正坐在宁泽的旁边,而宁泽正有些痛苦的挣扎着想要翻身,脸色潮红十分病态的模样。 而背对着她的大夫则是看不到脸上的神情,不知是好是坏才是最磨人的。 齐舒耐不住就冲动的快走了过去,但是不料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一个趔趄撞到了桌椅处,顿时疼的她“嘶”了一口,龇牙咧嘴好半天。 大夫本想取笑一下这个狼狈的郡主,可是转过头的时候却看到了齐舒肩头上的血迹。原来是她动作幅度太大,使得伤口给裂开了。 鲜血瞬间就浸透了浆泥色的衣服。 “你的伤口还没好,为何还要东跑西跑?浪费老夫的心血,早知道就不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故作嘲讽的话里夹带了些许关心的意味。 这个郡主小姐是个能忍的,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后还能到处跑,当初救治她的时候也不过就惨嚎了几天就老实了。 “大夫,齐舒感激之情无以为报,当下王爷的情况如何了?”齐舒痛的眼前阵阵发黑,但是脑子里还是记着宁泽的事情,摇摇欲坠地起身语气有些迷乱的问道。 “没救了。”大夫径直干脆的甩出了三个字。就像是当初他见到重伤的齐舒给予的评价一样。 听到没救了齐舒往后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胸膛上下起伏将要落下泪来,脸上悲痛万分。 她见过许多染了瘟疫弥留前几日的士兵模样,皆是像宁泽这般,宁泽能够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最后的救命稻草,没了。 宁泽,也要没了。 “我会先下几味药试试看,但是不……”大夫还没说完,齐舒已经扑了过来,扑到了宁泽的身边,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胳膊,哭的泣不成声。 背上血红一片,已经染了大半个背。 熬了那么多的夜,寸步不离的守着宁泽,可是,最终还是要接受他失去的下场吗? 天可怜见!要是一定要收了人命就收了她吧! 宁泽不应该!不应该啊! 看着齐舒痛哭的模样,大夫也就闭上了嘴巴,毕竟他看宁泽已经病了不久了,现在应当是有些来不及了,他得试试许多药看看能不能用,等看的到效果的话估计已经一把白骨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 大夫摇摇头准备起身,就让她这么伤心着吧,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节哀的。 当大夫的已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还真的不是他冷血无情。 曾经他跟随师父周游四海的时候也是在一个小村落里遇到了瘟疫,后来发现是鸡瘟,找到源头并解决的时候,小村庄上也已经没有多少人口了。 没办法,治疗要耗费的时日实在是太长了,真的不是他不想要救治,公主殿下带他来这里也算晚的了,估计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我守着你才守了几日! 你不能!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宁泽!宁泽!你醒醒!你醒醒啊! 大夫,大夫你快看看他啊!" 齐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睛乌青又红肿,鼻涕眼泪一把掉下来,面容凄惨又邋遢,看的大夫不由得皱眉,哪里还有个郡主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宁泽听到了齐舒的哭喊,宁泽慢慢的举起了自己左手,但是只抬了一点点高就放下去了。 吓得齐舒以为宁泽撒手人寰惊的差点没昏过去。 “行了行了!让开,暂时还死不了,你让开!再哭人就要真的被你哭死了!”大夫无奈的将趴在宁泽身边的齐舒给拉开。 难道这个郡主丫头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传染吗?都没有像他一样被捂的严严实实的,看着她后背上的刺眼的伤口,叹了口气。 等他将齐舒拉扯开了之后目忽然想到哪里好像有不对劲的问题。 “等等,你说你已经守着宁泽几日了?” 齐舒正哭的抽抽噎噎,形象全然不顾,听到大夫的问话还迷茫的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被大夫不耐烦的拍了几下小脸之后才似是而非的点头摇头。 “到底是不是!别哭!哭顶什么用?!” 齐舒用力的吸了吸自己的鼻子然后用力肯定的点头。 “不对啊!你又没带什么防备的东西,后背上又有伤口,又守着他好些日子,那你为什么会没传染上?” 在他看来,齐舒跟宁泽待在一起这么久,怎么半点影响都没有?师父说过若是伤口破裂流血的人就更容易染上病了。 就算不是因为宁泽,那齐舒在这瘟疫之地待了这么久,也不应当啊?运气如此之好? “你用的药还是当初我给你的药吗?” “是,内服外敷都有在用。”齐舒忍住了自己的眼泪,吸了吸鼻子说道。 “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啊。”大夫感叹地说道,这也只是他一个猜测,但是是不是真的齐舒运气好,还是齐舒身上用的药有用这就不知道了。 “林大夫,林大夫也说过类似的话,一定一定是有用的。”齐舒不知道强调这些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这个大夫。 “……”犹豫了下,反正这个宁泽王爷已经命不久矣,姑且就给她个希望好了。 “那你便试试看吧,保不齐就有效果了。” 齐舒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然后就出去了,她记得她的药都是被宁泽的人给收拾好了,现在她就去找他们去! 人可以有多怕死?或者说人可以有多想活? 为了得到生的机会,哪怕是抢夺,那也是拼尽了全力。 每次太医进到军帐里给宁泽诊治的时候,都会有人在趴在军帐的背面偷听看是否有能够治愈的消息。 但是往往都是无功而返。 可即便是这样,那些难民都不愿意放弃这一点点的可能,所以当不知名的大夫进入宁泽的军帐的时候,他们也是习惯性的趴在了军帐下面偷听。 侍卫们都在前面守着了,因为没有染病的人都不会靠近军帐,而染病的人更不会也来找染病的王爷,所以自然而然的,他们也就放松了戒备。 难民们听到了前半段的时候知道还是毫无办法甚至广寒王已经要死了的消息,就纷纷散去了,剩下的不死心的还在苦苦坚守着。 就像是邱太医说的那样,期待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大夫们一个无端的揣测就已经足够使他们疯狂了。 药,治疗瘟疫的活命的药在晴明郡主那里,晴明郡主的包裹,找到晴明郡主。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明明白白的写着这样几个字,只要找到晴明郡主他们就可以活命了!难民们呼啦一下子都振奋起来了! 等他们从军帐后面蜂拥出来的时候,看守的侍卫都是一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很明显那三三两两的难民都是冲着刚刚晴明郡主哭着离去的方向跑过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了? 有些侍卫隐隐察觉出了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也跟着难民们一道追了上去。别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可担待不起。 当齐舒找到看管自己包袱的侍卫,正待搜寻自己每日要涂抹的药物和服用的药丸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她给撞了出去,连同手中紧紧抓着的包袱一起。 侍卫们也是防备不及被难民们冲散了。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难民们太多了!有了在喊有救了有救了不明所以的人自然全都跟上来了,生怕错过了没轮到自己,毕竟他们是活了今天没明天的人。 “走开!走开啊!”齐舒哭喊嘶喊的声音淹没在汹涌而至的难民堆里,她感觉到有人在抢夺自己手里的包袱。 许多手!真的是许多手!许多手都在拼命拉扯拼命拽着,齐舒的胳膊好像被生生扯断了一般,痛的她惊呼落泪,但是还是拼命的将包裹往自己的胸前脖颈前顶,牢牢的护在自己的胸前,不让任何人夺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这是最后的救宁泽的机会了!她不能让!绝对不能让它被夺走! 宁泽!是她的宁泽! 第二百四十章 破碎 “不要抢!不要抢!走开!走开啊!”齐舒在人堆里大声疾呼,但是疯了的难民怎么会听她的话。 只是大夫的无端揣测,只是齐舒的迷失幻想,若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细柳枝一样。 怎么可能呢? 齐舒是拿来治藤条抽打的伤,只是普通的伤药而已,又怎么可能跟瘟疫沾的上边。 她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其实他心里知道这种关联,这种可能是非常非常小的。 但是若有能治好宁泽的一点点可能,都不会放弃。 她还等着他好了之后说要娶她呢。 齐舒感觉过了许久之后,才有人把它跟这些难民们分隔开。 那些一个个压在他身上如狼似虎的难民。那些伸出来抢夺她的包袱的双手,无一不让齐舒觉得心惊。 包袱被撕扯开了,里面的东西也散落了出来。 因为是齐舒一个人用,所以这次带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 当初那个大夫是将齐舒大约要用的剂量全部准备好了,都在郡主府里。 散落的有齐舒每日涂抹外敷的药,还有每日吃的药。 那些难民们看到之后也不扯齐舒了,直接趴在地上搜寻那些掉落的东西。 有的难民不断的用小腿在地上踢踏着泥土,将那些跟自己抢夺的人给一脚踹开。 有的难民则是趴在地上跟一条狗似的刨来刨去。 有的难民则是仍然把渴望贪婪的眼神放在齐舒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这些难民是怎么忽然窜出来的,没有一点点防备。 安稳的秩序是一种假象,只要跟自己的切身利益相关,难民也会变成暴民。 过往的同情在此时此刻,显得无比可怜又可笑。 良知不能阻挡一个人对生存的渴望。 齐舒被侍卫们扶着站起了身,脸上充满了绝望的神色。 包袱的布还在他的手里,但是药已经都没有了,都被抢完了。 一个巨大的难民漩涡包裹了她,将她瞬间给淹没,那些士兵和侍卫好不容易才破出来一条口子。 最终,将齐舒隔离开保护起来。 她吊着自己被扯的扭曲了胳膊,神情冷漠的看着还在跟狗一样刨着地上企图能找到残留的药的难民们。 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那里。 如滔天洪流一般的后悔席卷了她的身心。 后悔就救他们了,后悔来到这里了。后悔做这些不值当的事情了。后悔没有听从他们的劝阻了。 一意孤行的下场就是害人害己。 宁泽,我对不起你。 宁泽,你的这条命我要赔给你。 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齐舒想也没想的奔回了宁泽的军帐中,路过了目睹全程的赵娉婷那里的时候连看到没有看他一眼。 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大抵是为人所不能决断的,不然总是会喟叹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了。 可是无论如何,宁泽都不该死,也不能死!不能,真的不能…… 就齐舒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去接受他将要消亡的事实,那种浑身被寒冰包裹骨头缝中都透露着的刺痛感。 无能为力,真的无能为力。 站在军帐面前的她,眼泪从脸颊上一滴滴的落了下来,打湿了自己的面部,眼睛变得干涩和肿痛,浑身都像是没有力气被人剔除了骨头。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她还能怎么样呢? 耳际还传来那些人闹轰轰的声音,嘶吼声、哭喊声、斥责声各种声音。 旁边站着的是那些注视着她的人,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她看。 那些目光让她觉得十分难受,黏在她的身上甩都甩不掉。 好像在说看啊,王爷要死了。 看啊,怎么办啊? 看啊,你又能怎么样啊? 看啊,你把王爷给害死了。 抓紧了自己的衣领,慢慢的收束,一点一点窒息的感觉,如漂浮在水面上的身体渐渐沉底。 胸腔里噗通噗通跳着的心,好像开始慢慢的放缓了下来,继而抽痛。 像是有人在用轻薄而坚韧的刀子片片划过,留下无数细小的伤口。 好痛,她真的好痛。 “你们都走吧,走的远远的。”齐舒微微低着头,挥了挥手说道。 然后也不管众人有没有听从他的话,撩开帘子,直接走进了军帐中,里面漆黑一片。 宁泽就躺在里面。 欠他的,她会还。 大夫将结果不仅告知了齐舒,也出来告知了小娉婷。得知宁泽确系难以存活以后,竟然觉得有一些如释重负。 不应当如此,貌似她真的想与他宁泽一较高下的话。 外面的侍卫官兵,还有难民们,看到这样的情形也都知道,心里大概了然了王爷应该是不行了。 心下都十分的黯然,加上郡主小姐,让他们离开的远远的。所以他们也就纷纷的往后走,把刚刚的那些闹事的难民给带走了。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莫名的难民会去疯抢那些药物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在他们眼里看来,这也肯定没有立马就出现能够医治疫病的药物啊。 郡主小姐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还有毕竟不是本国的大夫,谁知道那个小国的大夫老头是不是故意的? 说这话是真是假,也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去真的印证啊。 要说把得了瘟疫的人基本上都是已经被宣判了死亡。 早先的话或许是因为他是王爷,所以觉得可能还有些救,但是,少梁城来的大夫不是说也没办法嘛。 广寒王对他们不错,如此英年早逝,确实是可惜了。 众人纷纷四散开去,但是,赵娉婷却纹丝未动。 至少他想要等到齐舒从里面出来了之后再做打算。 不得不说过去在京城的时候都是宁泽照拂她的,现在魏国已经没有人可以照拂她了,所以在赵娉婷的眼里齐舒是否可以考虑?还是跟他一同回到赵国。 他知道要让齐舒这样心性的人能够离开她的故土,是十分的难说服的,但是只要她一下定决心,她便会同他走。 不管怎么样,他心里想的还是只要他跟他回来赵国,那他们两个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公主殿下,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到赵国?什么时候动身出发?”赵思明又耐不住寂寞凑了上来。 可是赵娉婷他就跟没有听到一样,理都不理。 大夫在旁边斜着眼睛瞧,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名堂,但是又好像什么名堂都没有看出来。 只是他不由得开始思索,这三人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公主殿下中意的好像不是要求联姻的广寒王,而是这个郡主小姐。 但是公主殿下这几日暴躁得很,他也没敢问吱声再乱说些什么。 这事也就是这个样了吧,公主殿下只让他看了宁泽一个人并没有让他去救治那些难民,再说了卫国的大夫不是也在这里吗?那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当然他也乐得清闲。 这个世界上的人是救不过来的,他又不是大罗神仙,想救谁就救谁。 身为大夫不知道看穿了生死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罢了,罢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 公主殿下都没有操心这件事情,他干嘛要去瞎操心? 还是回去好,赵国就没有这么多杂五杂六的事情。 所以眼下就形成了一副十分奇特的情景,这里魏国地位最尊贵的两个人就在军帐中,外面围着的、守着的却是赵国的公主,赵国的人。 魏国本国的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即便是宁泽现在身上腐烂的不成样子了,但是齐舒仍然半点都没有嫌弃。 待她进去之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习惯性地像往常那样怎么照顾来。 宁泽每日都在发着高烧,身体滚烫的足够把冰都给融化掉。齐舒一遍又一遍的用湿的毛巾给他擦身体,碰到那些溃烂的地方,就小心翼翼的躲开。 先前抹过药的地方散发出了奇怪的味道,有些无法分辨颜色的腐水流了下来。 宁泽原本光洁白皙,毫无瑕疵的皮肤已经变得斑驳不堪,不堪入目。 闭了闭眼睛,已经不想再看宁泽的身体了。 这是她欠他的,她要还。 将他的身体给擦洗干净之后,齐舒又给它涂上了邱大夫准备好的药,虽然这个药并没有起任何的作用。 待她收拾好一切之后,齐舒静静地趴在宁泽的身边,然后将自己的脑袋搁在他的胳膊上。 那些药味夹杂着军帐里的潮湿闷热的味道十分刺鼻,齐舒觉得自己并不能嗅到宁泽的味道了。 独有的,只属于宁泽的味道已经消失了,被死亡的气息给掩盖掉了。 悲从中来,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酸楚。 但是她又能怎样呢?她能怎样呢? “宁泽,大夫说我自己涂的药可能对你有用,可能哪味药对你有用。 但是,我没有守好它们,它们被人抢了夺了吃了。我没能将他们给拿回来,我感到很失落。 我知道,你肯定又要嘲笑我没用了,是的,我的确是很没有用。也嫁不出去。 你死了就没有人敢娶我也没人会娶我了,我要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能听到我说的话,想是不能的,如果听到了你肯定会立马蹦起来,然后说一些让我羞赧的话。 你总是这样厚颜无耻! 可是,你要离开我了这个时候我才觉得痛苦。” 第二百四十一章 牺牲 “太晚了,宁泽,太晚了,我知道的太晚了。 我知道我承认我明明是愿意的是心动的,但是我却还是一味的回避你,躲开你。 故意回绝你的好意,甚至将你假想作与方结结怨所以故意来报复我,故意令我爱慕上你。 我知道其实我只是故意躲避我自己的心意而已,其实我只是无法接受原来你曾戏耍于我而已。原来我只是太过在乎所以自以为是了而已。 你对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无论我是骗你哄你欺你说你违逆你还是做了什么你不喜的事情,你都包容我。 甚至是我故意说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那般狠话,你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伤心的离开。 有时候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有时候我觉得我顶着郡主的名号足以与你相配而暗自庆幸,有时候我会觉得得罪了公主殿下是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可是好像因为有你在身边,所以我变得肆无忌惮有些轻狂了。 无论我做了多么大的祸事我都不会恐惧,因为我知道你会帮我,我知道我一直就是个卑鄙的人。所以我问你你说若是把我想的那么好,这样让我情何以堪呢? 现在好了,你要走了,兜不住了,没有人给我当靠山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说好的要娶我的呢? 坏人!”齐舒又哭又笑又苦又笑的说道。 其实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的人,明明知道宁泽的心意,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却还是要硬撑着不松口。这到底是在跟谁犟着呢? “宁泽,若是你好好的就好了。” 齐舒从邱太医落在这里的药箱里面找到了一把刀,很小很短也很锋利。 木头的刀柄上面刻着一个“邱”字。 邱太医说了,这是专门用来救治宁泽的药箱,不与他人混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只可惜这药箱并不能够派上用场,宁泽并没有被治好。 将他的身体给放平,齐舒脸上的神色十分严肃,严肃的好像是在进行某种十分特别的仪式。 将宁泽的枕头下面塞了些帕子,稍微再将枕头给垫高了些,这样能够方便她的行动。 齐舒不再是趴在宁泽胳膊旁边了,而是站起身来侧坐在了床边上。 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军帐进出的地方,发现并没有人在盯着看。 黑暗里如果有什么视线盯在人的身上,从哪个方向来人是能够察觉的。 齐舒后来燃着的烛台,火苗在微微的跳动,让人看了有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这段时间我除了吃药和必要的粥饭,没有沾染其他,倒是应该也还算干净。 喂你的药喂不成了,只能拿我自己来喂你了。 若是我还能够醒来,希望连同你一样一起醒来,若是我不能够醒来,那此生此世也就这样吧! 今生得你喜欢,无憾。” 慢慢的俯下身,齐舒苍白而略微有些蜕皮的嘴唇覆在了宁泽的唇上,辗转缠绵流连。 凉冰、火热。 握紧了刀子,划破了莹白的手腕,鲜血便是争先恐后的从手腕里钻了出来。 被划破的这一只,是齐舒被难民们折断的这只手。 “你知道,我也是爱慕着你的。” 齐舒大胆亲吻宁泽,撬开了他的唇齿,然后帮忙挪着剧痛的手腕盖到了他的嘴唇上。 让溢出的鲜血能够淌进宁泽的嘴巴里。 她真的是疯了。 居然幻想着自己吃过了药所以药在她的身体里,通过这种渡血的方式能够间接的转到宁泽的身上。 在时人看来,齐舒这种做法跟那些巫医的行径有什么区别? 诡邪又恐怖。 但是就当时的情形而言,只不过是大夫对她身体未感染上瘟疫所做的一种大胆而无端的揣测而已。 可是就是一种揣测也能够让齐舒做到这种地步。 昏过去的前一刻,齐舒觉得自己必定将要同宁泽一起永远的闭上眼睛了。 只可惜宁泽狭长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的眼睛,那双好看的月眼使齐舒深深眷恋。 若是她能够再次醒来看到宁泽,她定然要好好亲吻他,从上至下。她要好好看看这个许多女子连同她一样为之倾倒的男子。 若是她能够醒来宁泽就在她的身边,那便是再也不要犹豫也再也不要等待了。 宁泽,齐舒恨嫁了,你知道吗? 史官后记 广川县城一事,在广寒王和晴明郡主两人合力谋划之下得了个好结果,瘟疫消散了,难民们得了安置有了归处,布满死尸可怜之人的广川县城最终被一把火给烧的干干净净。 最令人意外的是赵国公主赵娉婷在意外经过广川县城的时候遇到了染上瘟疫的广寒王,身边带的大夫天下闻名。 以至于就是在这危难的时刻,他的出手相救使得广寒王宁泽转危为安,成功摆脱了疫病的折磨。 而之后赵娉婷便是返回赵国去了。 至于晴明郡主在领导闫军一行在广川县城里的作为也是传到陛下的耳中,大为赞赏,只不过郡主殿下连日操劳,病倒了下去,还在修养当中,身体状况还未可知。 而最早协同太子殿下一起到了广川县却毫无作为甚至还当了逃跑将军的方结,则是被陛下贬了官职,沦为整个朝堂乃至整个少梁整个魏国的笑话。 因为毕竟魏国开国至今还没有哪个将军是因为逃跑而被贬职的,方家一家子都抬不起头了。 就连方老太太自己为被大理寺按照律法给惩治了一番,不敢再胡闹了…… 如此精彩的一段史官记的详实,野史撰作者也是写的天花乱坠。 不日,宁泽和齐舒便是被人一道给抬回来了。在路上行了三日多才返回了少梁。 福达管家是一早就在城门口迎接他们的,一直等到了下午才等到了他们的马车。 但是只要他们能够回来,无论等得多久,等的再晚,他也是心甘情愿、满心欢喜的。 当他知道宁泽染上了瘟疫的时候,急的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恨不能立马就飞到宁泽的身边。 但是王府里还有许多的事情要解决,所以他不能离开。 朝中的势力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所以有些事情福达不得不待在少梁亲自处理。 宁二宁四他们接连传来不好的消息的时候,福达几乎是已经绝望了。 峰回路转之下王爷最终平安归来,也挽救了他这条老命。 他知道他们两个此行遭遇了不少磨难,所以也没有责怪谁的意思,只要两个人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事真不怪齐舒他是知道的,因为王爷透露过,就算是陛下选了其他人,但是那天把王爷给召进宫询问了一些有的没的,就算王爷自己不说福达也知道让王爷过去广场县城就是陛下的意思。 其他人顶多算是一个陪衬。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个陪衬竟然是晴明郡主。 迎接宁泽和齐舒归来的这天,许多少梁城的百姓都是自发地前往城门口去迎接他们。 街上摩肩接踵,人头攒动,气氛热闹异常,可能是因为瘟疫散去了的原因,好像是积在人们心头的阴云也一并散去了。 许多忧国忧民的天下仁人志士,也为最终难民们能够得到很好的安置而感到无比的庆幸。 总的来说这持续已久的事情终于解决了,所有人的心上的大石头也都落了下来。 黎民百姓们得十分感激宁泽和齐舒的付出,而陛下也是慷慨的赞赏了他们,给足了赏赐颇有门面。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 至少齐尚书和齐萝这两个,没想到齐舒竟然能够在广川县城瘟疫之地还能闯出一番动静。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好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且居然是王爷得了瘟疫,而不是齐舒得了瘟疫,这是他们最想不通的。 她怎么就这么难死呢? 先前齐尚书所做的负荆请罪这件事,如果被齐舒知道了,不知道她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会不会反过来对付齐家。 如果不是宁泽帮着她的话,齐舒不可能事事都是这么顺利的。 想到这里,齐萝就恨不能咬碎了一口银牙。凭什么她的命,他的运气要这么好!命里有这么多的贵人相助。 齐尚书自己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亏大了,又觉得自己是被这个女儿给戏耍了。 原本还有些沾沾自喜,以为这件事情两全其美,一石二鸟,结果又落了个鸡飞蛋打。 人家还个个都夸耀他的女儿有前途有出息,是个厉害的。 有前途,有出息,有个屁前途屁出息!一个女子能在朝堂上有什么出息,还能翻天了不成? 可恨他的儿子齐文还没有长大,还不能参加春闱。 要是这些功劳都是齐文的话,那他齐家就是光耀门楣了! 可惜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功劳,都被齐舒给拿了,现在他又脱离了齐家,住进了郡主府里,跟齐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别人都在看他的笑话罢了。 他一想到别人现在可能在暗地里是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就气的牙痒痒,他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不孝女! 不光是齐家,朝堂上的其他大臣也是十分的紧张,原本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将朝堂上的势力给分割好了。 这下好了,宁泽根本就没死,这该怎么办? 要是王爷知道了他们这些私底下的小动作。又会怎么想他们又会怎么对付他们。 第二百四十二章 起死回生 同时王爷瞧着就是那种显山不漏水的样子,可是真的要实行起什么手段,那是比谁都狠。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不畏惧他,害怕他。 这下完了,全完了王爷回来了! 听说他暂且还在病中,所以暂时还没有回到朝堂上,这倒也暂时给了他们一些喘息的机会。 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加以弥补,这样王爷就不会追究他们了。 但是这也是他们想想而已,宁泽到底会不会放过他们,这还不能确定。 可是真的谁又能知道染了瘟疫的人死了那么多,宁泽竟然没有死。 难道真的是吉人自有天相? 而他们原本嘲笑的晴明郡主,这下也没脸嘲笑人家了,人家协同王爷一同将广川县城的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哪里还有什么能被指摘的地方呢? 本来人家就是冒着性命之危去的,若是没有将事情办成了还好说,只是将事情办成了那不得在陛下的面前多荣耀啊。 你再看看那个没有将事情办成的那个方结方将军,逃跑还被人家给揭穿了,面子里子都没有了,年前的时候还荣耀的跟什么一样? 不还是跟黄花菜一样凉了吗? 现在外面庆祝的场景跟当年迎接那些打仗胜利得胜归来的盛景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这一次受众人追捧的对象,从方结换成了宁泽和齐舒。 不过就算他们眼红也没有用,这是人家拿命给拼回来的,就是应得的。 当然他们也没有脸跟那些平民百姓一同去迎接他们的归来,一时之间朝臣们都是噤若寒蝉。 各自门前往来的车马人流稀疏,都不怎么多走动了。 晴明郡主府和广寒王府门前一时风光无人能比,据传递消息回来的下人们说等他们下马、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陛下的也已经到了,据说陛下给的赏赐足足摆了两条街不止。 这样的赏赐,这样的荣耀,谁不想要。 果然广寒王还是魏国朝堂上的一棵常青树,死不了。 福达兴奋的照顾下人把齐舒和宁泽给抬了下来。 两人的面上都蒙了纱,沉睡不动弹的样子引得周围的人一阵惊呼,还以为这两个人都闭目长辞了。 直到王府的管家福达给他们解释说是王爷和郡主尚且在病中,所以还不能起身跟他们说话,望诸位理解一下。 众人当然都十分配合。 晴明郡主齐舒经历这番之后,再没有人敢说她是为了献媚而跑到宫中那里去跟陛下请求前往广川县城。 人家是实打实的去和众多的大夫一起去安抚伤患去了。 而广寒王宁泽便是不必多说,一直以来他为了魏国的朝堂做了多少贡献,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记在心上的。 直到宁泽和齐书被送进了王府里面之后,那些百姓还是迟迟不肯走,舍不得离开。 毕竟宁泽和齐舒是负伤在身回来的,尤其他们看到在搬运的过程中,齐舒的手以一种不自然的形状扭曲着,肯定是手折了。 天呐,一个女子得遭多大罪呀?居然连手都给弄折了,在外面要吃那么大的苦吗?这简直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男子都不一定有胆量去。 看到她手都折断了的人,纷纷向旁边的围观百姓宣扬自己的发现。 天呐,一个闺阁中的女子,去一趟广川县城,站着出去,横着回来,手还都折断了。这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 别看齐尚书是个怂的,生的女儿是真的带劲,众人不由得纷纷的感叹道。 有些看到王府的大门合上的,不由得眼巴巴的看着那条门缝,还想看到更多的关于这两人的内幕。 可惜大门已经合上了,关的严严实实的,谁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不过,晴明郡主住到王府里却是不争的事实了。 这么说来的话,其实郡主跟王爷还是有一腿! 那么这样子的话,当初如果不是赵国公主赵娉婷从中插手的话,说不定王爷已经跟郡主在一起了。 少梁城里面又多了一些可供茶余饭后的谈资了,估计能够足够他们谈好久了。 王爷与郡主与公主之间的爱恨纠葛! 机灵的福达把外面那群好奇的百姓全都拦在了外面,到了府内之后开始着手安排起来。 虽然他已经猜测到可能郡主小姐会在王府中呆着,但是真正将她给抬进王府里的时候,福达突然有一种迎来了王府女主人的感觉。 虽然这个女主人是躺着进来的,而且还没有穿上婚姻嫁娶的礼服。 眼睛也是闭的紧紧的,脸色有点苍白,还十分消瘦,比上一次他见到她的时候。 不过他身边的两个丫头还是没有变,那个叫绿橘,那个叫墨竹。他还是认得的。 看着她们两个帮忙把齐舒给搬到了他准备的房间里的床上。 两个丫鬟倒是懂事知礼的,在将齐舒给安顿好了之后,转身回来跟他道谢。 福达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把郡主放到王府里面。 群名郡主现在自身的实力较弱,身边又没个什么能用的上的人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若是自家王爷醒着的话,定然是不会让她独自一个人面对的。 如果放她一人在,郡主府上的话免不了会受到别人的滋扰。比如说其父的滋扰。 宁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人知道他绝对不会轻易变心的。 当然他也希望在两个人醒来了之后,经过此劫难,让他们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变化。 当然也可能是像他先前说的那样,王爷直接把她迎娶回家算了。 听宁二的话的意思,好像两个人在广川县城一起经历的事情还蛮多的,过程也是十分的曲折。 希望能够苦尽甘来,皆大欢喜吧。 “哎,人老了总是容易叽咕叽咕话多。”福达冲着旁边的侍卫感叹一般的说了一句。 把侍卫给说的莫名其妙的。 看到齐舒他们安顿好了之后,你就转身离开了,他还要去看看王爷的情形怎么样了。 虽然随行回来的侍卫告诉他们,王爷的身体已经在平稳的恢复当中,只要尽心休养就没有问题,但是说是这么说,谁又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呢? 还是守着好! 齐舒和宁泽归来之后引起了少梁城里的震动那是毋庸置疑的。 就连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姬慈老王府,收到消息之后也是屁股坐不住了。 好嘛!他还奇怪为什么自己给抛出了文书的职位,那晴明郡主为什么不来。 原来是看上了广川县城这件差使,看样子是想要一步登天啊。 难道这个小丫头真的不怕死吗?宁泽竟然也陪着他一起疯。 现在的孩子一个个都这么勇猛的吗? 当然,在姬慈的眼里,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成为他口中的孩子。他所谓的口中的孩子都是他所欣赏的。 像是他跟宁泽的关系就十分不错。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改日的时候他还是要登门去看一看,要劝诫他一番,行事以后不要如此冲动。 “顾清寒,你过来。”姬慈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纸上已然是他亲手绘制完成的一副墨竹图。 “是,王爷。”一个面容清秀,身形瘦削的男子,从旁边的桌案起身,然后走到了姬慈老王爷的身边。 “将这幅图给仔细收好,然后装进信封里,去一趟柳国公府,交给柳国公府的人。” “是,王爷。”顾清寒乖巧的应声道。 若是齐舒在场的话,定然是要惊讶,为何顾清寒会出现在姬慈老王爷的府中。 没错,老王爷新招的文书已经招到了人,此人正是齐舒从府中出来,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形容状似乞丐的男子,顾清寒。 “嗯,去吧。出去以后去把青松给我叫过来。” “是。”顾清寒在收拾好了老王爷的画之后就轻手轻脚的走出了书房。 然后把站在外面等候在一旁的青松给叫了进去,说是老王爷找他。 没错,顾清寒已经在王府中待了有一段时日了。约莫就是齐舒去到广川县城得这段时日。 这本来是姬慈老王爷给齐舒留的位置,但是这还不是因为齐舒迟迟没有出现,而那些官宦子弟老王爷他又正眼都不想看。 于是下令就选个字写的最好看的,哪个写的好看用哪个。 说实话,姬慈不是不遗憾的,因为他都已经盘算好了要出什么题目考考齐舒了,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什么真本事,但是谁又能想到她居然不来呢。 没办法,他就只能随便捡一个了。 因为当青松把他自己觉得还不错的一些人写的字给呈交了上去。恰好老王爷看上的就是顾清寒所写的字。 于是,顾清寒就顺利地坐上了老王爷文书的位置。 等到顾清寒出去之后,青松便走了进来。 因为作画做的时间有些久了,所以姬慈觉得自己的腰背有些酸痛。 青松是服侍了老王爷多年的人,看到他的眉头有些皱起来的样子,还摇了摇自己的脖子。 忙不迭就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轻手地开始给老王爷捶起背来,老王爷并不喜欢自己的身边有女子服侍。 所以一直都是男子跟在老王爷的身边。 “王爷,你家奴才有什么事情?”青松一边捶背一边好奇的问道。 “广寒王和晴明郡主回来了。” “是的王爷。”青松当然知道他们回来了,这还是他早上告诉老王爷的。 “你去问问他府上什么时候有空。我倒是想到他府上去看看。毕竟做成了广川县一事立下了大功的” “是王爷,奴才,这就派人去问。” “不,你亲自去。”撑了撑自己的肩膀,然后挥了挥手示意青松不用再捶背了。 “现在想必要到他的府上去拜访的人肯定很多,所以你得亲自去找那个胖管家。” 这个胖管家说的就是福达了。 “是,王爷,奴才马上去办。” “嗯。还有一事你需要多盯着点。顾清寒是齐国人。” “是,奴才明白。” “嗯,去吧。” 青松冲着老王爷行了礼,然后轻轻退了出去将书房的门给带上。 是不是人年纪越大,就越想要缩在一个地方不动弹。 至少姬慈已经很久没有怎么出过府了。只有偶尔兴趣所致,所以才会到酒馆里去喝上一盅,但是也不多,小酌几杯而已。 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愿意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写字,画画,读一读诗作一作词。 伺候花草的自然有花匠,料理亭园的也有专人负责。 姬慈既然不用操那个闲心,他也没有那样的闲情雅致,摆出一副寄情山水,怡然自得的模样。 毕竟他是武夫出身,没那么多墨水,平时的时候能够偶尔画个山水画,梅兰竹菊就不错了。 这绘画的技艺还是跟柳国公学的呢,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他画竹子的时候,那个主页依然画的跟个鸡爪子似的,难看的紧。 这个也就图个乐子,真当不得什么的。但是他把这幅画让顾清寒去交到柳国公的府上。 若是柳国公心里清楚的话,自然会知道他这幅画画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眼下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小丫头是志在官途。 不知道,这次陛下除了给予物质上的封赏,还会在朝堂上给与什么样的机会? 不了解齐舒的人,自然会觉得他的野心有些颇重。 姬慈也不例外。 既然从陛下的手中谋得了郡主的职位竟然还要往上爬,可见其野心。 这样的人如果登上了魏国的朝堂之上。怕不是又要继宁泽之后的又一位权臣。 而且还是一位女权臣。 若是有益于朝堂的人那么他自然不会管,如果是危害朝堂的人,那他定然是要出手阻拦的。 毕竟,能够像姬卮这样的全魏国也再难出个了,至少百年之内是难以再出一个的了。 其余的暂且不论。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会一会这个齐舒,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柳国公说的那样。 至少他跟柳国公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他如此高评价一个人,还是个女子。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不可思议 那天,齐舒划破了自己的皮肤,将自己身体的血液渡给宁泽。 当失血过多的齐舒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昏迷过去了。 等到被赵婷婷他们发现的时候,差点错过了救治的时机。 不过好在赵娉婷带来的大夫实在是妙医圣手,还是将齐舒和宁泽给救了回来。 可以确定的是,齐舒身上确实可能有某种能够治疗瘟疫的药物在,但是却并不能知道具体是什么。 就连大夫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但是他当初给齐舒开的那些药都是消炎镇痛止血类的药。 难道就是这样阴差阳错的碰上了嘛,那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为什么这么说? 这是因为宁泽原本已经高烧不退,濒临死亡的边缘,但是经过齐舒的这一举动,使得他竟然意外的有些好转了起来,症状也明显减轻了不少。 在外人看来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有些人神乎其神地将其谣传为有关巫术的事情,认为齐舒的奇书可能对网页进行了某种巫术仪式。 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并没有人们想的那样。 赵娉婷带来的大夫考虑到可能是因为他所带来的药都是赵国本土制作出来的,所以在魏国国内可能也有一些不尽相同。 但是大多数常用的药材还是在魏国能够配的到的。 齐舒带过来的大夫们也各自准备了不少药材,还有宁泽也带来了一批药材。都堆积如山放在在那里,每日供大夫们取用。 所以,赵娉婷的大夫也就不客气了,照着上次给齐叔开的那些药,将他们悉数给配好,然后让下面的人去煎服,煎出来。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给齐舒治疗背上的伤口的药,竟然能够对这个瘟疫产生难以解释的影响。 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能够有这样的机遇,不得不说这还是上天的安排吧。 这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配置出来的药先找个找了几个人先试了试,然后试了几天之后,才用到其他的已经感染瘟疫的人的身上。 有一些人还是因为伤势过重,拖延的太久而不幸死去了,但是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可观的人被救了下来。 其中就有齐舒和宁泽,不得不说他们是真的很幸运。 自然有了治疗瘟疫的药之后,剩下的事情也就不用他们再操心了。 公主殿下看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也就带着他一起回赵国去了。 毕竟国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们去处理,这是赵思明说的…… 赵娉婷过分的关注魏国的事情,已经让赵恒非常不满意了。 最主要的是赵恒觉得赵娉婷就是在魏国浪费时间,他们根本不需要借助魏国的力量。 因为齐国已经向他们伸手了。 赵娉婷这次回到国内处理的就是齐国的事情。 齐国的使者以新皇登基的理由来,国内邀请他们前去齐国做客,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但是其他国家同赵国一样,都迟迟的没有对这件事情做出反应。 这下齐国强势的派遣使者过来表达了要跟赵国联手的决心,使得赵恒十分满意,赵恒觉得在齐国和魏国相比较之下,他还是更看重国力较为强大的齐国。 至于魏国,就算别人不用同他们多说,他也知道现在正是魏国一个较为混乱,较为重要的时期。 按照魏国女皇的旨意,太子殿下,姬南在成年之后已经具备了继承皇位的资格,但是现在他的父王言墨并不舍得放下手中的权力。 姬南成年已经有好几年了,但是仍然没有一点儿动静,哪里像齐国那样,齐国皇帝觉得自己年事已高,果断放权交给自己的儿子。 就冲着这份对权力的毫不留恋,赵恒也觉得齐国比魏国更加可靠,而且魏国万一内乱起来,他们免不了又是要沾上一堆麻烦。 就地理位置上来说,赵国要跟齐国也靠得更近一些,娉婷说的,唇亡齿寒,这个唇应该也是说的是齐国而不是魏国。 所以赵恒想清楚了,等到赵娉婷回来之后,他一定要跟他再好好商量商量。 是否可以考虑把这么多年来赵娉婷他在外面精心布置的策划的那些都转移到国内,然后跟齐国联手。 联手抵御秦国的威胁。 毕竟谁家的门口,蹲着一只蠢蠢欲动流着口水、呲牙咧嘴,目光贪婪的恶狼,谁能睡的安稳呢? 谁都睡不安稳。 国内的事情才处理了一半一半,要是外面再出什么乱子,赵恒真的十分难以想象,自己的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天下,这四方之地不是他赵国一个国家,他赵国只是一个山林小国。 赵恒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他只想好好的把赵国守住,守住祖宗的基业。 原本生的以为是女儿,实际上是一个儿子,这让赵恒觉得十分安慰。 而且赵娉婷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如今赵国的外戚专权已经被赵娉婷给处理的差不多了,但是他的身份始终都没有从都没有被公开男子的身份,而是始终以女子的身份在活动。 所以在赵恒看来这辈子赵娉婷都应当只是一个女子,而不能是男子,若是他赵国皇室失信于民,民心失去之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所以赵恒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要委屈他的想法。 毕竟他们生在皇室也是身不由己。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完全顺心顺意的事情。 人总要是负重前行的。 当赵恒在自己的桌案上又写下一封,要寄给赵娉婷的书信的时候外面有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陛下!陛下!公主殿下已经回来了。” 一个身着绿衣的太监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喜气,可能本身他自己长得也充满了喜气吧。 赵恒正准备折叠书信的手猛然一顿,然后,看着自己桌上这封因为赵娉婷已经回来了已然作废的书信。 每次赵娉婷出去他都要准备一些催他回来的书信,不然他是怎么也不愿意回来的。 “让他今天不要着急见我,过两日再过来。” “是,陛下。”太监应了赵恒的话,然后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每次只要公主殿下回来了,陛下的心情都会转好,他们的处境也会好很多。 不过他心里也有嘀咕的地方,什么公主殿下就是不愿意待在国内呢,如果待在国内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一个好夫婿吧,这样,赵国的未来也就指日可待了。 还是说赵国领的那些风流才子公主殿下都是看不上,可是如果选一个别国的人肯定也不行吧,先前不是说将要跟魏国的王爷联姻吗? 唉,算了算了,那些大人物的心思也不是他们这的低贱之人可以猜测的。 他还是老老实实当好他的太监算了。 管他呢,只要把公主殿下还是陛下,还是什么都给伺候好了,那他就什么也不用愁了。 当太监把消息把陛下的回应传给赵娉婷的时候,嗯,赵娉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与其说是有什么反应,倒不如说公主殿下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慌张,所以他也不敢在公主殿下面前待太久,将陛下的旨意匆匆告知于他之后,就立刻告退了。 本来他还想要说公主嗯,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陛下有多思念、有多牵挂公主之类的。 虽然这些话在每一次公主在离开赵国又回来的时候又会再说一遍。 但是能做讨好人的事情的,是从来不会缺人去做的。 但是今天这次显然公主的心情不佳,他还是不要触了公主的霉头好了。 也不知道这次公主殿下到底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回来是这副模样,以前都没有这样子过。 谁不知道宫廷里面最好相处的就是公主殿下了。 既是绝色倾城,温柔解人意,才德才学更是举世无双,而且又是个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真不知道这样的女子,将来能够配得上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不仅是这个太监心里好奇,将来公主殿下配的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全赵国乃至全天下所有觊觎赵娉婷的男子都想知道。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参考了,魏国的广寒王宁泽还不够说明答案吗? 那可是被誉为骨重神寒天庙器的男子,魏国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子。 当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有很相当一部分的女子都没有见过宁泽,但是都暗中将他作为自己寻找夫婿的标准。 现在看来连赵国公主赵娉婷都要求跟魏国联姻,不就更能说明她们的眼光了吗? 饶是宁泽已经极力的去掩藏自己,低调处人处事,但有些人依旧能够光凭、气质,长相或者是风度就能够将宁泽里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平时大多数时候,宁泽都把自己的功劳给安到别的大臣的头上。 这也是为什么宁泽能够在朝堂之上,受到一大片朝臣支持簇拥的原因。 与之相应的,有些矛盾的就是宁泽并不愿意与这些主动跟他亲近的大臣交往。 所以看起来宁泽在朝堂之上并没有什么圈子可言。 可是暗中还是建立起了一批以宁泽为中心的势力圈子。 这一次宁泽出事,使得那些圈子中的大臣纷纷的倒戈,寻找下家。 即使在他们心目中,朝堂之上已经没有,谁能够像宁泽这样,既不讲功劳,又是真心实意的帮助他们上位的人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下场 少梁城今日有些热闹。 朝堂之上倒是没有什么动静,倒是有人传出了两个大消息。 是郡主府和广寒王府对外宣布了郡主和王爷已经都醒来了的消息。 作为功臣为国为民,他们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百姓的眼中,百姓自然对他们的消息格外的关注。 而另外一件事就是,今天是方结方将军,从将军府中搬出来的日子。 当然现在他已经不是将军了。 由于他在处理广川县城的事情当中逃跑、乃至将太子殿下扔在在难民堆中甚至差点令其被刺杀,以及在后续处理事物当中拖沓、犹豫不决,使得大量的难民死亡。 如此种种陛下,陛下觉得方结已经不配在做将军之位,至少给全军树立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榜样。 这样的人已经不配再坐将军的位置,而且陛下下令将方前几年在边疆战士中究竟做了些什么有何突出的表现也要彻查,看看到底是否名副其实,到底是不是抢了别人的功劳。 因为鉴于他的逃跑表现,陛下很怀疑他是不是当年在战场上也是逃跑的人。 毕竟下面有传闻说,如果他们是吃了败仗收兵,只有方结回来,其他人都死在了沙场上。 但是陛下有考虑到,他确实是也是有些功劳的,所以只是撤去了将军的位置,贬了官职,更没有让他接受大理寺的惩处,也算是给他留了一些颜面。 方家一门忠勇武将,都说虎父无犬子,怎么就生了方结这样一个孬种。 言墨在朝堂上公开处罚方结的时候,在,不知道一下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格外阴沉,有人猜测可能是因为前一段时间方家的那个老太太强烈要求将方结召回京都。 估计就是知道了他孙子方结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吧,不然干嘛那么着急忙慌的把他给弄回来。 这宫廷之中有什么猫腻能躲得过这些大臣们的注意?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陛下会处理那个方家老太太的原因。 震怒之下竟然直接将她交给了大理寺。 这还是第一次陛下如此重重的处罚,哪家的命妇。 方家这算是栽了。 不仅是在朝臣之间没有办法混下去了,而且在军中的话,也会为众多的将士所耻笑。 总的来说刚有起色的方家瞬间又在魏国的朝堂中没落了。成为整个魏国军中的笑柄。 齐舒和宁泽醒了过来这不知道,不过这方结从将军府中搬出来倒是人人都过去看了。 其热闹程度丝毫不输先前方结迎娶滇国公主纳兰且容那一天。 所有人都在看方府的笑话,方家的下人都觉得丢人纷纷四散逃走了。 方结阴沉着脸亲自搬着行李往马车上搬,旁边是拿着帕子抹眼泪的母亲,而方结的奶奶和滇国公主却是不见踪影。 前者是因为被大理寺给打了一顿,所以暂时还不能动。 后者则是陛下特许的,因为当时滇国公主嫁给的是将军,所以她仍然保留居住在将军府里的权力,所以她不用出来面对这些流言蜚语以及让人不适的眼神,不过这也意味着可能从此方结和纳兰且容要分居两处了。 夫妻之间因为地位的差别,所以要分居两地,方结觉得自己都要呕死了。 但是他什么意见也不敢提出来,因为陛下能饶他不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要知道在战场上的逃兵都是要被处决的,陛下念在他昔日有功的份上,才放了他一马。 他在少梁城的其他地方寻了一处小院落,将家里的人给暂时安置在那里。 其实也没有多少人了,家里的仆从因为得知了他当逃兵的事情,所以都纷纷卷铺盖走人了。 偌大的将军府里也就剩几个人了,照顾容儿的奴才他还会另外重新再买。 只能暂时先委屈他了。 他得想想办法,看有什么机会能够重新爬到之前的位置,然后再跟容儿在一起。 真可笑,他明明是这将军府的主人,现在却变成了客人。 不仅仅是外人看他觉得像是一个笑话,他自己看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毕竟是他当初自己做出的决定,做出的行为,就要为当初所犯下的错而负责任。 他不知道奶奶到底是为了他做了什么事情,而被大理寺处罚了,母亲告诉他,奶奶只是去了宫中一趟,然后就触怒了陛下。 他的心里也是十分懊悔,早知道,就不跟奶奶说自己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这样奶奶也不会冲动的跑到宫中去帮自己求情,或许奶奶并不知道他逃跑的事情,或许奶奶只是担心他在瘟疫之城,自己也染上病之后再也回不来了,毕竟方家就只有他一根独苗。 是啊,他是方家的唯一一根独苗,他不能倒下。方家还指望着他重振门楣呢。 越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方结就越发的怪罪起别人来。 害得他变成这样的一切的源头,都是在于姬南。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他执意要跟着自己去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在广川县城上的事情栽了跟头,更不会因为逃跑因为把他落下而被责罚。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把他给落下,明明就是他自己跟不上自己的步伐,他也派了人保护他,可是陛下并没有听他说这些话。 所以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就被安上了逃跑的罪名,其实他根本就没有逃跑,根本就没有逃跑! 但是他一张嘴,又怎么可能说得过其他嘴呢,不仅仅是姬南,宁泽,甚至还有可能有齐舒在里面窜腾。 如果不是他们三个联合起来害自己的话他怎么可能落马,怎么可能为朝中的人所耻笑?怎么可能要面对如此难堪的一切。 想一想为什么那么巧合的明泽就出现,把姬南给带走了呢,想一想为什么在拖延了那么久都没有人来救援的情况下,宁泽和齐舒却到了呢。 等他们到了之后,把他给晾在一边,然后他们来动手着手处理此事,竟然还运气那么好,就真的把事情给处理好了,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方结越想越觉得,很可能是这些人在算计自己。 是他脑子确实不够宁泽灵活,也没有齐舒那么足智多谋,但是如果自己感觉是上当受骗的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觉出来。 所以他怀疑这一切都是姬南和齐舒以及宁泽三人联合起来对付他的。 谁不知道,他们三个的关系在邵良城中是最好的? 自从齐舒被自己抛弃之后,她不惜闹上自己的新婚之日,也要把自己的名声给搞烂。 而且他还那么那么恬不知耻的给齐舒写了那样的书信。 想必齐舒在暗地里看的时候,一定会觉得是非常非常得意吧,他一定在背后笑得很得意吧。 每次想到这里,方结就恨不能撕碎了那封信,或者是幻想那封信根本就没有到了齐舒的手里。 但是毫无疑问,他是到过宁泽的手里的,那么,这就完全证实了他的想法,那三人就是联合起来。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骗局。 方结气得自己的肝都颤了,是的,他们得逞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算计得过他们,只有自己傻乎乎的被骗。 他真的恨不能立刻杀了他们!如此的折辱他戏弄他真的好玩吗? 好,反正他现在也是一无所有了,他们想玩,那他就陪他们慢慢玩。 将手中的行李包袱狠狠的摔到了马车上,方结的眼中满是熊熊怒火! 一个穿着黑色破褂子的奴才匆匆的从大街上赶了过来。 赶到了将军府的门前,找到方结之后,抹了抹头上的汗,然后火急火燎的跟他说道:“不好了,老太太出事了。” 方结顿时惊得倒退两步之后,联网四处查看了一下,然后从旁边的人手里抢过了一匹马,然后翻身上马就冲着他安置奶奶的地方冲了过去。 对于方结来说,他的奶奶的重要性超过了任何人,甚至要比他的母亲还要重要,因为自小到大都是他的奶奶一手将他给带大的,从来不假借于其他人的手。 他所接受的教导他的启蒙教育也都是奶奶一手敦促的。 方结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是唯独奶奶的话,他是一定要听的。 就连当初他要迎娶公主的时候他也询问了奶奶的意见看奶奶是个什么想法。 奶奶毫不犹豫的就让他把齐舒给抛弃,然后去迎娶公主。 虽然方结自己心里面也是这样一个想法,但是出于道义的话,齐舒等了他那么多年,他觉得自己辜负她也不好。 可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把她给抛弃。 对于方结来说,他所有的重要的决定,都要取决于奶奶的态度。 如果奶奶不同意的话,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所以在一听到奶奶出事的时候,方结顿时就有些六神无主的感觉,好像自己的主心骨一下子塌了。 其实有时候他也是觉得自己是那种没有主见的人,能够帮到他的人也不多。 而且方家一门一个男子都没有留下。旁支的话也没有说要习武的。 就单看方家来说,一家子都死完了,谁还想要去从武呢? 上沙场那是眨眼间毙命的事情,人都是怕死的。 围观的众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那个来通风报信的奴才,说话的声音极其小。 第二百四十五章 深夜造访 众人无法分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只能瞪大着眼睛傻傻看着。 眼看着围观的主人公都已经离开了,那生下来的也没有什么戏可以看了。 众人都有一些意兴阑珊,因为他们有的是从城中的各个地方特地赶过来来看这位逃跑将军的,但是他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就这么跑了。 你说他们能不遗憾吗? 方结走了之后,众人也就纷纷的都散了。将军府门庭前顿时又寥落了下来。 那黑底镶金的将军府几个大字,还有门庭前威武的雄狮,明明将军府才建成不久,气度非凡。 可是因为主人家的没落,而变得黯淡无光了。 等他们的行李都搬上了马车之后,将军府的大门也给重重的合上了,众人才一步几回头的离开了。 可是有的地方他及时大门是重重的合上的关着的,仍然有人在外面拥挤着你,你推我赶的想要窥伺里面的情景。 即便是什么也看不到他人,他们也仍然没有放弃。 毕竟如果王府有什么动静,那么他们是第一个知道的。 第一个知道的,那意义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到城中的各个地方,去炫耀自己的发现。 而且现在普遍百姓的心理对宁泽和晴明郡主都是充满着崇敬和敬畏之心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宁泽和方结之间的事情就是又忍不住要被人拿出来,再重新说上一遍。 当初晴明郡主,可是先被方将军给抛弃,然后才坐上了郡主的位置的,现在呢,又不知道陛下将给予什么样的封赏,而那个方将军则是从将军的位置上被贬了下来。 估计再想翻身基本上就是不可能了。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明天到你家。 要知道他们当猪还嘲笑齐舒,说人家献媚跑到陛下面前丢人,齐尚书还表演了一出负荆请罪的戏。 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丢了谁的人,谁的颜面? 夏季已经过去了,瘟疫就像是飞扬起来的尘土,被一场大雨终于给浇熄了,浇伏了。 夏日的蝉也终于不再鸣叫了,到了秋天之后,他们便失去了生命力,然后面临的就是消亡。 很矛盾的是当夏虫沉默的时候,秋风萧瑟便迎来了收获的成熟了丰收的季节。 种田的百姓,今年怕是不能丰收了,涝灾毁掉了大片的田地,朝廷放出了许多粮食来赈灾,只能祈求明年风调雨顺,安身生活了。 朝堂上下终于不用再兵荒马乱的了,不过通过这件事给言墨提了一个醒。以后要是再遇到这样欺上瞒下的事情,定是要严惩不贷。 那也是后来的事情了,至少在当下想要盖过齐舒的风头的齐萝终于是盼来了她期待已久的日子。 她的婚期。 早先在跟洛家商定此事的时候,齐萝就有意识的想要把婚期提前。 但是,她又不想要表现出自己十分恨嫁的模样。 所以就这样定在了秋天。 可是即便是这样,在没有嫁给洛三之前,齐萝的心仍然是十分不安定的。 日子到底有多难熬,她觉得都是数着头发丝过日子的。 当一根根头发被数掉之后,齐萝终于等到了出嫁的日子。 她的嫁衣早就绣好了。 嫁衣齐尚书给她选取了最为名贵的材质,洛家也送了她不少珍贵的布匹,还有许多珠宝首饰,都是十分奢华贵重。 让齐萝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可是,她又真的很享受这种,被人珍视被人宠爱万众瞩目的感觉。 幸好出嫁的时候不是她的生母出席, 因为他母亲小妾的身份,让他觉得有些羞耻,但齐舒的母亲是商贾之女,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总归是个正妻的名头。 出生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但是通过后天的努力也能够爬到很高的位置,不是吗? 说实话,齐萝才是从表面的内在最像是齐尚书的人。 至少在攀权富贵这一点上是相一致的。 地位和权势才能带来荣耀,还有尊严。 当齐萝深深的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她当时还是个几岁的小女孩。 如今她已经要嫁做人妇了,可是他那个姐姐,郡主姐姐至今还尚未有人愿意娶。 前不久的时候有人还上府门来说,谁家的傻儿子,要跟齐舒凑一对来着。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实在是低微了些,估计他那个高贵的尚书父亲就要答应了。 差点就成为了一个笑话。要不是她阻止的话。 就算是齐家答应,洛家可不会答应。 以往她总是以为自己会借着齐家的枝头眺望更高的枝头,但是现在看来,如果齐家不拖她的后腿,那就是真的是谢天谢地了。 好在她终于终于终于要嫁出去了,等她嫁出去之后她就再也不会回媳妇了,到时候就算她父亲来求着她做什么事情,她也不会理会他的。 齐萝已经是下定决心了。 此中没有了齐舒,仿佛变得特别的安静,齐萝站在自己的庭院中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无比安宁。 月亮在他右手边上方的天空,现在还只是一个弯弯的小月牙儿。 等到满月的时候,她就应该是站在洛家的庭院里看天上的月亮了。 想到洛三,她的心里便充满了女儿家的羞涩和欢喜之情。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她的人。 洛家在少梁城一直都是隐秘而低调,高贵不可攀的人家。 齐萝能够接触到少梁城里的高门大户人家的机会非常少。 如果不是她自己时不时要求齐尚书带她去见见世面,她根本就不会有机会知道这城里的权势结构。 知道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不过还好,她嫁的洛家是个好人家。 她是如此坚定不移的认为。 不过这也其实也是归功于宁泽王爷的,如果不是当时她要跟齐舒一起去见他,也不会在路上被洛三看见了。 所以不知不觉之间,王爷竟然还成为了她的媒人。等他举办婚宴的时候,一定要请广寒王宁泽来参加。 因为自从魏国建国以来,洛家一直都是陛下忠实的后盾,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不好的传言,也几乎听不到他们在朝堂上活动的消息。 如此低调、隐秘而优秀高贵的人家。真的很难以置信,齐萝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子了。 但是她也是有遗憾之处,就是不能成为他的正妻。 可是没有办法,她的身份在此。罢了罢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院子里有些风凉,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周围蒙上了一层明黄色的光晕。 齐萝看了一会儿天色之后,就准备回到屋里休息去了。 她是要做新娘子的,人可不能着凉生病了。 她的丫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来伺候她休息。 等她到了洛家的时候,她肯定不会把这两个丫头给带走的,就让他们两个在府里吃苦头好了。 齐萝不由得有些讽刺地笑了出来。 对了,说到邀请广寒王宁泽,那么她敬爱的姐姐齐舒到底要不要也邀请呢? 不是说已经恬不知耻的住进王爷的家里了吗? 这就很难办了,这是摆明着让她觉得也十分的耻辱啊。 估计到时候父亲都不会认这个女儿了,现在她才是默认的齐府里面的大小姐。 反正不是说还没有醒呢,那就干脆不要管了。就当她不存在好了。 在庭院中自言自语的齐萝终于意识到已经太晚了。 不能再东想西想胡思乱想了,何必自寻烦恼呢? 就在她安慰自己安慰的差不多了之后,终于让心定了下来,不然他这样整日整日的睡不着觉也不好。 太激动,太兴奋,以至于担心这种得之不易的幸福会突然就这么消失了。 回了房间之后,灭掉了其他的烛火只留了自己内间里面的一盏。 周围忽然就昏暗了下来,镜子里映照出来的清秀可人,小家碧玉的脸。 眼眸湿润,无辜的眼神泛滥着春情。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上的纱帐。 轻吐了了一口浊气之后,齐萝准备闭上眼睛,然后陷入黑甜的梦乡。 弯弯狭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夏日里聒噪的蛙声,好像还犹在耳边,可是仔细去听的时候,便消失不见了,总有一种自己在幻听的感觉。 室内很空,脑袋也渐渐的昏沉了下来,渐渐失去了意识。 可是就在她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一阵密集嘈杂的脚步声给惊醒了,只听得“咚”的一声,有人闯进了自己的门,然后大步走了进来。 齐萝被吓得立马坐了起来!有人! 大半夜的有人闯进了她的房间,这已经足够令人惊悚的了。 齐萝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外面好像传来了什么吵闹的声音。 难道是贼进屋被发现了? 所以贼人无处可逃,就跑到了她的房里。 齐萝一阵惊慌连忙往床铺的拐角里面缩去,不想让自己被贼人给发现,要是给发现了那就完了。 灯火幽暗,所以她并没有能够看清楚闯进来的是谁。 直到丫鬟碧螺走到了她的身边,焦急的对她说:“小姐不好了!” 不好了?她哪里不好了?难不成是洛家悔婚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听到丫鬟呼喊的,齐萝又从拐角里面爬了出来,连忙就去拽丫鬟的胳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姐有人连夜上门将聘礼送过来了!” “什么聘礼?”齐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洛家的聘礼好像还没到她手上啊。 “娶小姐的聘礼呀!王府的管家特地过来的!” 王府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不是的小姐,是那个广寒王宁泽带了聘礼,跑到了我们府上,说是要娶大小姐!” 娶齐舒?宁泽? “若是嫁娶的话,为何要在一大晚上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难道是说娶为侧室?”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老爷正叫您前去呢,好像老爷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呢!” “好,告诉爹爹,我随后就到!” 如此重大的事情,她不可能错过的,现在齐府上的一切就是她的一切,他是绝对不可能容许有人破坏她的幸福她的将来! 好在他睡觉的时候是和衣而卧的,并没有脱下自己的衣服,所以稍微理了理褶皱的地方,便追随着丫鬟,赶紧前往前厅去了。 何况这件事情出的实在是蹊跷,王爷好好的大晚上过来这里下聘礼,实在是有些于理不合。 事出反常即为妖,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在,很可能是齐舒又干了什么丢人的事情。 想到可能有影响到自己的名声,齐萝的心情顿时就变得暴躁起来,眉头也是拧的紧紧的,十分不悦的,出了门去。 他现在在府里面已经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如果王爷行事不合常理,那么他一定会跟父亲提出明确拒绝。 他是肯定会要父亲权衡利弊的。 齐府里现在完全分成了三个派系,一个派系就是像齐叔母亲唐莲那样中立派,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理。 一个派系是以她和父亲齐尚书为首的提到齐舒就讨厌的一派。 还有一个派系就是从街头巷尾听完了齐舒的事迹,而而觉得自家大小姐确实有可敬之处。 在齐萝看来那些认为起诉还不错的,下人不过是被蒙蔽了而已,起初能够得到这样的成就,还不是因为依靠着广寒王宁泽,可是广寒王宁则要迎娶的,可是赵国公主。 她齐舒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样的眷顾? 但是就像这样单方面的,自以为是肯定是不行的。 谁都知道那个广寒王宁泽也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就来府上要求迎娶齐舒呢? 如果真的是宁泽下聘的话,那他还真的会有些嫉妒。 都到了这种田地了,名声都感觉跟一双破鞋一样了,竟然王爷还不放弃她。 真不知道她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心思辗转了好一会儿,齐萝终于是匆匆的走到了附中的前厅处,结果发现前厅里并没有人,火把的光芒照耀在大门的地方,所以她又匆匆赶去了前门那里。 广寒王府的人很少踏进别人家的门槛,顶多就是在门口。 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偷婚 大半夜的齐府外面围了许多的人,不少人都是举着火把不知道在干什么。齐萝惶急慌忙赶过去的时候齐尚书就已经站在那里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为首的那个人齐萝认得,这是不是广寒王府上的那个主理一切事无比2的大管家吗?他怎么深更半夜的时候出现在这里? “尚书大人,这是我家王爷为了迎娶晴明郡主而特地下的聘礼,明日便是郡主与我家王爷的大婚之日,我等奉王爷之命将这些聘礼给送到尚书大人的府上。” 齐尚书怔楞的听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刚刚往齐府里搬东西的人又开始搬起来了。齐尚书个刚刚喊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将他们给阻止了。 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但是齐萝可不是傻的,女子的声音本来就要稍微尖利些,加上在场的女子并不多,能够说上话的夫人并没有过来,所以自然无人敢吭声。 “慢着!”齐萝的扬高了声调,对着福达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声,众人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的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齐萝一下子被这么多的眼睛给盯着不由慌的抖了抖,但是自持身份知道此时正是不能丢人的时候,要是露怯了就更显示了她上不得台面了。 “王府管家,深夜造访二话不说就往我齐府里抬所谓的聘礼,是否有些不妥?依照管家说的,这是王爷的授意,可是要娶我家姐姐,这不得明媒正娶?这半夜上门卸下聘礼成何体统?”齐萝不急不缓地说道。 她要斟酌着字句,以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落下别人的话柄,对于这一点,齐萝天生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 齐尚书终于从呆愣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听到齐萝说的这番有理有据的话也是赞同的点点头,对啊,要娶他家的姑娘为什么不光天化日之下,明媒正娶,反而要这样偷偷摸摸搞得好像见不得光似的。 就算是他不待见齐舒,但是到底在外面顶着齐家的名声,也不是这么让人随意糟践的,他明天一定要进宫去面见陛下,问问这广寒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成心要羞辱他齐家吗?还是觉得他齐家配不上他王府,要以这种深夜偷偷摸摸的样子?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福达听到齐萝的话也不着急,他们就是顶着三更天来的,自然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法。 今夜月黑风高提亲夜,这是王爷说的话,自从昨日王爷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要他将上次准备到齐府上去下聘的聘礼给拿出来送到齐府上去。 问他为什么,自家的那个傻王爷笑眯眯的说齐舒已经答应嫁给他了,但是为了避免齐舒醒来的时候又反悔了,所以要求福达先下手为强,然后把聘礼去送到齐府上,然后赶紧坐实了他们两个已经结成了秦晋之好。 福达看到自家王爷这么开心也就暂时没有告诉他齐舒现在的情况可能并不适合成亲呢。 但是这下聘礼还是不耽误的。 于是福达也就谨遵自家王爷的意思,将上次置办好的豪华聘礼直接给拿了出来,因为是送到齐府上去的,不确定将来那个齐尚书会不会把这些东西交给齐舒,所以福达还特地给保留了一部分较为贵重的,当然王爷自己要送给郡主小姐的礼物还是他自己去准备比较好。 “齐二小姐,你话说的确实不错,当时我也是这么询问王爷的,毕竟三更半夜敲开尚书府的大门有些不妥,但是我家王爷的意思是他的聘礼已经准备了许久,一直都没有机会登上齐府的门,这不是着急嘛。 何况陛下曾经说过,郡主小姐的婚事由她自己作主,所以……所以是两厢情愿的事情,至于我们到齐府这里来也就是走个过场,还望尚书大人行个方便,我们把东西放下就走。 哦,对了,至于大婚日子,王爷也与郡主小姐商定好了,倘若尚书大人也要办酒席的话尽管来王府找我就是。” 福达的回答有些避重就轻,而且最主要他的言下之意是齐舒和宁泽两人成婚并不关齐府的事,毕竟当初齐舒的婚事已经被摘了出去由她自己作主了。 换句话说就是不需要经过什么明媒正娶,不需要两家商定什么,再说了,王爷的父母以身殉国,跟谁谈呢? 这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人皆是沉默了下来,谁也不敢先开口说什么。毕竟这话说的明显就让齐府的人下不来台啊。 自己的生的女儿嫁娶之事竟然与自己这个当爹的什么关系都无,这话说出去不是凭白让人觉得可笑吗? 奈何现在是大半夜,灯影朦胧之下看不清楚齐尚书脸上发青的脸色。 “管家你……”齐萝听到福达说的话皱起了眉头,还想再同他争辩两句,这王府当她齐家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就算是陛下说的齐舒的婚事自主,那也不过是场面上的客套话,有哪个能够违背自己的父母的命令呢?顶多就是说在给齐舒找婆家的时候如果齐舒不愿意顶多有个抗拒的权利! 但是齐萝还没有能够同福达再说什么的时候就被齐尚书给挥手打断了,示意她不要说话。 “既然如此,管家请便吧,夜深了,我等先行回去休息了。”齐尚书的话里听不出喜怒,像是完全接受了福达的说法,然后也没理会众人就转身离开了。 齐萝有些惊愕的看着齐尚书,她爹就这么放弃了?就这么让人家踩在自己的脸上羞辱?而且另一方面不是说赵国公主赵娉婷也要嫁给宁泽吗? 这? 福达看到齐尚书松口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指挥着手下人将最后的几箱给抬进来,然后他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毕竟按照王爷的要求,只要将聘礼送到齐府中,不用做旁的事情。 齐萝看了他们一会儿之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在她的眼中看来,这聘礼进到齐府中,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接受了齐舒嫁给宁泽事实。 但是实际上这根本就轮不到他们来接受,而是被动告知! 因为是深夜,所以街道上几乎也没什么人了,几十箱聘礼送到齐府上也没引起大规模的影响,毕竟尚书府住的要稍微远些,不是在密集人群的地方,所以察觉的人不多。 宁泽想的也正好是等到明天这件事在少梁城中宣扬开来的时候,他跟齐舒已经是板上钉钉事情了,到时候就算是谁置喙都没有用了。 在府中耐心等待福达归来的宁泽此时正坐在安置齐府的房间的门前,身后是紧闭着的房门,齐舒正在里面休息。 就墨竹和绿橘两个丫鬟说齐舒的伤势的情况的时候,宁泽是很揪心的,但是她们将大夫给齐舒开的药方分阶段到什么时候该服用什么样的药全都记下来给宁泽看的时候他才将将放下心来。 齐舒背脊受损严重,后背伤口反复撕裂破裂有化脓的迹象,手腕上被刀子割开的伤口有些深,但是好在没有完全切断筋脉,失血过多。连日来操劳过度,周身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总的来说,这一次就算是天塌下来,齐舒也得钉在床上不能下来,而且是要趴着的,各种名贵的补品天天要不间断的喂食,不存在虚不受补的情况了,齐舒现在需要大补才行。 当然,有人在旁边看着,宁泽在探看齐舒的情况的时候自然不能伸手将她的衣服给捞起来看。 但是很快他就可以了。 伤的严重的不只是齐舒,宁泽自己伤的也很重,瘟疫几乎夺去了他大半条命,每次在军帐中闭上眼睛的时候,宁泽都觉得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睁眼,可他舍不得闭上眼睛之后就再也看不到齐舒的脸了。 他是多么眷恋她啊。 但是关于齐舒伤病的具体的细节,宁泽还没有问,他决定先把自己跟齐舒的事情给定下来了之后,了了后顾之忧然后就可以全心全意的去照顾齐舒了。 到时候,齐舒就是他宁泽的妻子,且只有这一个妻子。 当下的条件暂时还不允许,等到稍微安定下来了之后,其他女子所行的嫁娶之礼的只能等到后面再补了。 偷婚。 宁泽摇了摇头,温柔满足的笑意浮现了出来,可不是偷婚吗?不消得福达自己说,他也觉得这就是偷婚。 但是只要能够娶到她,施点小手段又能怎么样呢?就是不知道到时候齐舒会不会介意他身上因为瘟疫而留下的些许疤痕。 他倒是对这些并不很在意,留了就留了,但是怕齐舒觉得难看,到时候不喜就麻烦了,好在没有在脸上还是其他哪里明显的地方。 等以后成亲了他们不仅可以在王府中住,偶尔也可以去郡主府中住,若是齐舒待得烦闷了,他们便是可以离开少梁出去走走,欣赏各处的风景。 如果齐舒愿意的话,他们以后或许还可以生许多个孩子,男孩子女孩子他都喜欢,如果他们都长得像齐舒的话,那他就更喜欢了。 等他们老了之后那时候肯定早已从朝堂上退下来了,然后就寻一处山水田园僻静的地方,然后安然老去,了却残生。 有的人,当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许多跟她一起的以后的事情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告状 就在他还在畅想跟齐舒在一起的美好未来的时候,福达已经带着人回来了。 这眼瞅着天都快亮了。 宁泽还坐在齐舒的房门前还痴傻傻的想着笑着,看到他的人都觉得他跟开花了似的,特别的灿烂。 尤其那双月眼,里面都是细碎的光,熠熠闪亮,谁都能瞧见他的欢喜。 福达看到自家王爷的时候,看到他这幅痴傻像不由得直摇头。 宁泽什么都好,就是在遇到齐舒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中邪了似的,脑袋都不好使了。 “王爷!回来了。”福达轻手轻脚的走近他的身边,然后小声地说道。 “诶,嗯。”宁泽本来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福达忽然跟他说话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所以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王爷,您确信郡主小姐在醒来之后不回责怪王爷吗?”福达有些犹豫,因为看齐舒和宁泽这么久了,那郡主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要是得知了王爷大晚上的下聘礼,多多少少不就有些趁人之危的感觉吗? “先前说好答应嫁给我,自然是不会出尔反尔的。”宁泽很有把握的说道。 “可是郡主小姐暂时还没有醒,王爷您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呢?总不能聘礼下一半然后什么的也不管吧?” “等?为何要等?今夜就是我与齐舒的大喜之日,只不过齐舒与我情深义重,已与五更之后拜了堂,所以现在齐舒已经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了,不存在什么管不管的。” “可是,这凭空捏造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妥?”其实福达怀疑的是宁泽是不是想娶齐舒想疯了,竟然凭空想象说他跟齐舒已经拜过堂了,莫不是疯了?脑袋发热?刚刚醒来的话可能还是有些甚至不清晰吧。 下意识的福达就像伸出手去触碰宁泽的脑门,但是被宁泽下意识的就躲开了他伸出的双手。 “为何不妥?当下对我和齐舒虎视眈眈的人实在太多,还是先定下来,婚宴什么的之后再补也成。”他相信齐舒肯定不会跟他计较这些的,实际上他已经等这天等了太久太久了。 久到觉得自己都已经是等不到了。现在好不容易是看到了明媚的曙光,怎么可能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 “既然王爷已经十分有把握,那么奴才就先行告退了吧,王爷……您就好生守着吧!” 福达在问清楚提醒好了之后觉得自己十分的疲累,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微凉的秋意弥漫在四周,人也乏了。 宁泽看着福达笑着点点头,十分满意的让他赶紧走,不要在这里碍眼了,他还有自己的心思要想,福达在这里就是影响他,恼人的很。 福达自然心知肚明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果然是美色惑人啊,瞧把他们家王爷给影响的,乖乖守着房间的样子跟个小奶狗似的,奶凶奶凶的。 就这样在福达走后,宁泽还是在继续给齐舒守着房门,直到鸡鸣报晓的时候才将自己身下坐着的凳子给搬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又搬了一张稍显沉重的躺椅出来准备搬进齐舒的房里。 就这样白天黑夜交替的给齐舒守着,晚上的时候之所以不在屋里是怕自己的动静不小心惊动了她,而白天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坐在齐舒的身边了。 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很用心了,从自己醒来之后到现在不过才隔了一天,还让人办了件这么大的事情。早上的宁泽也困了,趁着墨竹和绿橘还没有到,他现在躺椅上睡一会儿。 没什么事情都不要打扰他,天塌下来也不行。 第二天一早。 齐府的下人出去采购,这个消息就是捂也捂不住,拦也拦不了了。 齐尚书清晨起身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就出府去了,今天是他休沐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他是到哪里去了,有人怀疑他可能是进宫去了,毕竟除了进宫以及上门拜见同僚,齐尚书从来不穿的的如此正式,在休沐日的时候。 出去采购的下人并不知道自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是好是坏,毕竟就算是他不说出去的话,自然也会有别的人给说出去,昨晚目睹一切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那些漆红的大箱子就在庭院里面还没有挪走,主人家没有发话谁敢将它给挪走?说是聘礼,所以里面都应该是些贵重的东西。 芸芸众生、悠悠众口,这消息向来都是插了翅膀到处飞的,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许多人就都知道了广寒王宁泽和晴明郡主齐舒成亲了,聘礼已经下在了齐家。 但是这话听着其实是有些矛盾的。 谁都知道这婚礼还是得从“具六礼”说起。 首先就是纳彩,媒人要代表男方向女方求婚,要带些礼物,下聘其实就是提出了结亲的意愿了。 其次就是问名,这问名是问的生辰八字,男方拿到女方的生辰八字之后跟自己的生辰八字合一合,要是合适的话才能继续谈,要是不合,这亲事便也就不成了。 纳吉:合了生辰八字之后,如果合适,男方还是要送礼,基本上这就算是订立婚约了。 再到纳征的时候还是要送礼,基本上男方在接亲的过程中是需要送上许多的礼物的。 下一步就是到了请期,就是商量结婚的日期,最后就是亲迎,将女子给迎进门,这才算是完整的结亲仪式。 但是现在在眼下这个情景,似乎宁泽将那些步骤都给省略了,直接是送了几十箱沉甸甸的聘礼过来,这就等于在那些结亲的步骤当中都省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明明只是下聘礼,现在从广寒王府里传出来的消息却是在说两人已经成亲圆房了。现在是同住一间房间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成亲的在少梁城中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跟普通人家纳个小妾一模一样。 齐舒见不得光。 众人得到的是这样一个讯息,于是,少梁城里像是烧的正热的油锅里冲入了水使得油锅一下子炸开了。明明是晴明郡主,但是却做了广寒王府见不得光的小妾? 难道是因为两人同去了广川县城暗中生了什么暧昧,珠胎暗结? 一时之间,齐舒有孕在身的消息也传了出来,道是两人之间兜不住了,所以才被迫公布了出来,不然广寒王宁泽为什么要在一大晚将聘礼给送到齐府上? 这毋庸置疑啊! 除了见不得光,不然为什么要这样做? 先前城里百姓对待齐舒和宁泽的态度还是十分的赞颂和景仰,但是现在突然又出了这么个消息,取而代之的就是无端肆意的揣测妄议。 这对他们两个名声是极为不利的。 总得是要有人出来亲自说明一下的,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先前不是说宁泽和郡主还在昏迷当中没有苏醒吗?那聘礼是谁交代的? 所有的人都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不明不白的消息在有心人蓄意的舆论引导之下变得不可捉摸,也渐渐地开始失控起来…… “陛下啊!陛下!老臣!老臣!有愧于您!”齐尚书跪在言墨的面前作五体投地状,面色十分的悲戚,涕泗横流的样子足以让人看清楚他诚心诚意的忏悔。 “齐尚书,这是怎么了?还不快快请起!”正在书房中坐着批阅奏折的言墨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时不时的用毛笔来折子上勾画着什么。 嘴巴里吐出来的字虽然听起来有着十足的安慰,但是脸上冷淡的表情显然言墨此时的心情并不算很好。 陛下心情不好!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齐尚书可是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要不要说下去,万一要是再触怒了陛下,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上次陛下足足给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脸色看,还是宁泽他们回来了之后才有所缓解的,现在他要是又失言的话,那不就完了。 “嗯?”等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并没有听到齐尚书的回应,言墨不由得合上了折子,然后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齐尚书。 发现他的表情十分扭曲纠结之后,不由得鼻子轻“哼”了声,有些莫名好笑。他也知道自己上次得罪了他的日子不好过了? “但说无妨。”言墨补充了句说道。 这下齐尚书心里就敞亮了,陛下说可以说,但说无妨,那他就不客气了。 “陛下,承蒙您对小女的厚爱,赐封小女郡主之位,微臣一家有此殊荣,但是您不知道,自从小女有了这晴明郡主的位置之后就不太受管控了,数次顶撞长辈,欺负妹妹。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而现在,我这女儿更是做出了令全家蒙羞的事情,她竟然敢于广寒王宁泽私相授受!这实在是难以接受!昨夜三更是广寒王更是将所有的聘礼给押送到臣的府上,丢下就走了。 微臣问其管家,对方竟然以齐舒的婚事已经由陛下决断不需要齐府知晓,臣请问,这是臣的女儿,臣缘何不能再管得?”说到最后的时候齐尚书感觉自己已经是气愤至极了。 “爱卿的意思是朕纵着你女儿让她肆意妄为不服管教了? 朕怎么听说这晴明郡主好像现在还在王府中接受大夫的诊治还未醒过来? 这要问自然是要对着宁泽的面给问个清楚吧?” 一听到要问宁泽的意见,齐尚书瞬间就萎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秦侣 齐尚书并不想跟宁泽对上,也不想得罪宁泽。他今天到宫里其实就是想求个陛下的态度,就是说要么陛下宣布齐舒不再是他齐秦的女儿,要么就收回这晴明郡主的称号。 他算是看明白了,齐舒有了这样尊贵的称号还真的是不如没有,当初她被封赏的时候他就猜测,齐舒会不会因为得了这封赏所以变得六亲不认、目中无人。 看在可不就是目中无人吗?郡主府造好了之后迫不及待的就住进去了,丝毫没有想过齐家其他人是否也想住进郡主府中,她眼中还有他这个爹的存在吗? 他早该知道的,他在当初就应该将齐舒给打压下去,而不是给了她无法无天的机会! “陛下,臣的意思是,臣十分重视自己的这个女儿,若是他们情投意合明媒正娶就是了,又何必要在夜里的时候偷偷摸摸送聘礼无端引人揣测呢?” “宁泽是个什么样的人朕心里清楚,若非是出于什么原因考量定然是不会这么做的,爱卿莫要着急,朕会派人到广寒王府上去询问一番,且耐心等着就是了,此事定然是要给爱卿一个交代的。” “谢陛下!”齐尚书再次跪地趴了下来然后拜谢。 稍后便是在宫人的引导之下离开了御书房。 只有言墨定定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辨。 这个齐秦看不出来不代表他看不出来。 想必是那个齐舒松口了,如果不松口的话宁泽定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须知在少梁城中,自己的小女儿姬雪是纠缠宁泽纠缠的最凶的,而且他想让那赵国的赵娉婷同宁泽联姻,宁泽自己的心里也应当是有数的。 宁泽明显是着急了,不想再面对他们这些阻力了,所以才选择了先下手为强,倒是个有勇气的,还真的不怕触怒了他。 真的是好样的,宁泽,还真的是同他的父母一个性子,言墨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凝起了一丝冷笑…… 秦国 西垂之地的秦国,离其他各国稍微有些远,地广人稀,民风淳朴、开化较晚,人民尚武,所以秦国人都生的高大强壮,就连女子同样较他国的女子要粗实。 尚武之风有多盛?教导自幼儿襁褓时期便开始了。 但是秦国本土的人民较少,所以秦国自建国开始就颁布了一项政策,就是招致秦国周围的异邦人,使之耕种、使之任战,实行奖励制度,给与他们封赏,使他们能够尽心尽力为秦效力,乃至同化。 除此之外秦国奉行了诸多益民政策,尤其是大力发展武力,修鳞养爪这么多年,秦国的国力也日益强大了起来。 现任秦国的皇帝姓赢单字治。 史官评价是个十分励精图治的皇帝。 已知的做出的卓越功绩有:废分封,设郡县,征百越,修长城,通沟渠,销兵器,迁富豪,车同轨,书同文,以法治国。 虽然仍是年少,但是已有小成,志在兼并天下,一统中原。 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赢治颁布了许多例法,实行了许多的亲民政策,使得百姓对皇室以及对秦国的尚武之风并不排斥,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准备他的宏图大业。 至于这律法细到什么程度呢? 有例写明:毅官吏差旅清汤寡水,滥用官权有罪重罚,贪赃枉法重罚,窃取他人财务重罚,丈夫对外二心重罚。 诸如此类的律法十分详细亲民,得到百姓的拥戴。 赢治励精图治已达十年,自他十六岁继位起。少年皇帝风华正茂、睥睨天下气度非凡。 这么多年来赢治的身边只有一位宠妃,名叫瑶姬,并未立后。 为嬴治已经诞下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秦国朝堂上下曾经盛传这瑶姬是祸国妖妃,因为她何德何能就那样单独霸占陛下多年?这瑶姬本是在宫中长大,又是从小服侍在赢治的身旁,自是十分熟悉。 至于为什么赢治无意其他女色,不过是因为政事忙碌而无暇顾及罢了,另就是见过了瑶姬的姿色,这当世应是无人能与之相比了,在赢治的眼中。 同其他国家不似相同的是秦国的宫殿并不有多华丽,没有大兴土木,很多都是山上砍下来的木头还有许多整块的石头料子搭建起来的,图的就是一个结实。 宫殿里的装饰也并不十分奢侈,很多还是瑶姬同宫女们一同手工织造的,十分节俭。 正是因为赢治的朴素节俭以及勤政爱民才赢得了许多百姓的爱戴。 这天,赢治正在宫廷中接待完了从齐国到来的使者,他们在秦国待了许久,今天是过来向赢治道别的,他们也是时候返回齐国了,毕竟秦国国君已经答应了要前往齐国了。 早先的时候齐国来了书信,赢治看了之后就当作没看见。 没见过哪个国家新皇登基要邀请其他国家的皇族前来的,这齐国的排场未免也太大了些。本着自己秦王的颜面,所以赢治没有答应,考虑到里面或许是有什么陷阱在也是说不定的。 接待完了了使者之后,赢治跪坐在织上了各种各样彩色花卉的垫子上,揉了揉自己眉心有些疲乏。 穿着一身粉色裸纱,赤着双足的瑶姬手上拿着一叠看起来像是书信模样的东西走了进来,看到赢治的脸色不怎么好,连忙就放下了书信到桌案上,然后跪到赢治的身边曼柔的双手就攀在了他的脑袋两侧,然后轻轻的揉捏了起来。 她的指法向来令他十分舒怡,赢治不由得放松了身心,轻轻闭上了眼睛,棱角分明的脸孔上有些淡淡地倦怠之意,眼窝下的青黑代表着他常常熬夜,眉目俊朗,年少时候的赢治是个十分高大俊逸的少年郎,坐上了皇帝之位后气质倒是愈发沉稳了起来。 瑶姬心疼的看着赢治的侧脸,停下了按揉的双手之后便是将自己的身子给立了起来,然后将自己的整个身子贴在了他的后背上,绕过去用唇亲了亲他的侧脸。这是她惯常喜欢用的爱抚的方式。 赢治能够感觉到她的柔情,心中充满离开温存的感觉。 瑶姬并不只是貌美让他盛宠她数十年,她也是独属于他的一株解语花,对于赢治来说。 “齐国之行,你还是不要同朕一道去了。”忽然是想到了什么,赢治皱了皱眉说道,毕竟是在异国他乡,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没能来得及保护她肯定是不行的。 听到他这话,瑶姬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夫妻多年,他们竟然生的皱眉的习惯都相同了,许多事情即便不说,可是在心中流转的时候也能知道对方的心思,偶尔撒娇示软也是来两人之间蜜里调油的表现。 “陛下可是嫌我了?”瑶姬故作委屈地说道。 “美人计在此时此刻可不顶用,你当是懂朕什么意思。” “陛下是如何打算的?”听到赢治直接挑明了讲,所以瑶姬也就不多废话直接切入了正题。 “去看看。” “仅仅是去看看?”瑶姬的脸上浮现出有些坏但是还有些俏皮的笑容,肯定是不会那么简单的,她了解赢治,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没有目的没有意义的事情。 “不然?”赢治知道她肯定又是猜中他的心思了,但是他也故意卖关子不说。 “陛下带着我保管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怎的这般自信?”赢治有些奇怪得看了她一眼,虽然他的宠姬一向是古灵精怪的,时不时还会冒出什么大胆奇异的想法,但是有时候倒是还真能起到什么出其不意的效果。 “不说不说!”瑶姬撒着骄然后又一把扑到了赢治的身上,婉转娇吟。 也就是她敢这么做,若是换了宫中的其他女子,哪个敢这般大胆?都是会教赢治毫不犹豫的给处决了。 “别闹!乖。”赢治被她纠缠着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得出声诱哄道。 “你刚刚拿来了什么?”赢治眼角的余光瞥向了刚刚瑶姬拿来的东西,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对于这个时候的赢治来说没什么比处理公务更重要些的了。毕竟还有许多国家大事都亟待着他去解决。 “哦?那个,那个是外面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魏国那边的,臣妾还没看。”瑶姬老老实实的答道,她知道赢治一定会提出来要看看那书信的,所以也就自觉的起身然后将纤白修长的胳膊移过去,猩红的蔻丹在指甲带有淡淡地魅惑之色。 跟随着她的动作去看的赢治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的感觉。 瑶姬很明显感觉到了赢治的变化,故意娇笑了两声然后将信给拿过来了,俏皮又妖娆的模样真的是让赢治喜爱的紧。 待瑶姬将信封给挑开然后将里面的书信拿出来的时候,目光是朝下半合着眼睑的,并没有刻意去看书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这一点让赢治很满意,他喜欢瑶姬的温顺乖巧。 将瑶姬递过来的书信给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赢治的脸上挂上了些许意外的神情,他有些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消息。 瑶姬没有说话,她知道如果这件事是她该知道的,那么赢治自然是会跟她说的,如果赢治并不想让她知道的话,那她便不应该知道。 即便她跟赢治的关系再亲近,她也知道有自己不可以僭越的地方。 “爱妃知道魏国有个广寒王吗?”赢治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瑶姬。 “自然是认得的,陛下说过一两次,此人在政事上颇有才能,是魏国朝堂上的股肱之臣。” “记得不错,确实是这样,前不久魏国有一地发生了瘟疫,这宁泽跑到了瘟疫之地染上了瘟疫竟然没死。倒是十分命大。”赢治的嘴角带着轻笑。 “哦?那倒是运气不错,陛下忽然提到他作什么?” “此次魏国的君主不去,将要由这个广寒王宁泽代替。” “咦?那陛下也不需要亲自去了啊。”瑶姬故作天真的说道。 “你知朕等待已久为何还要故意如此说话?”赢治略微有些沉了沉脸色。 “陛下,臣妾还是担忧您的安危,何况就算是您不去,这事儿也不一定是办不成的。” “如何办得成?哪里有朕亲自前去来的有说服力?” “那魏国前去的人是什么时候安排下来的?想必应当早就接洽过了吧?” “嗯,应是先前的时候,朕提及此人只是觉得世人不少对其赞誉有加,若是能够接触一番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朕觉得也是了了件心事。” “心事?” “爱妃不是说最欣赏这天下间才情纵横、独树一帜的男子?朕是可以,朕不容许其他人也是!” “噗,陛下!陛下!”因为赢治这般类似赌气的话成功取悦了瑶姬,让瑶姬失笑出声。 “如何?”赢治放下了手中的书信,然后将旁边笑得花枝乱颤的瑶姬给一把抱了过来,压在了做自己的怀中,然后用面颊去蹭瑶姬的面颊,十分亲昵。 路过的宫人宫女看到了这一幕之后都小心翼翼的放轻了脚步,陛下和娘娘的感情甚笃这是整个秦国都知道事情,可是神仙眷侣、人人艳羡。 谁都想跟瑶姬娘娘那样得到陛下的宠爱,盛宠十年、荣盛不衰,哪个女子能像瑶姬娘娘这般? 唉,真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够得到这样的待遇啊。 秦国举国上下也就这么一对吧。 不过这也挺好,因为陛下和瑶姬娘娘的缘故,许多人都效仿他们两个,男子纳妾都纳的少了,更多的男子开始注重疼爱自己的结发妻子,二人相敬如宾的模样不正是陛下和娘娘的模样吗? 宫人们暧昧、艳羡的眼神并没有落进赢治和瑶姬的严重,他们正深情款款浓情蜜意地看着彼此,眼中只有对方,再无其他。 对于赢治来说,打得了江山、守得住美人才是他身为天子的骄傲所在。而对于瑶姬来说,怕就是能够好好的跟赢治厮守在一起。 第二百四十九章 搭台子唱戏 等齐尚书跑到宫中去告了宁泽的状之后,陛下就派遣了太监跑到了广寒王府上去问是怎么回事。 宁泽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番,齐尚书定然会去告他的状,所以当太监找上门来的时候,他不急不慢的从齐舒的房里出来。 制造出他已然和齐舒同居一室在一起的假象。 反正他们眼见为实,所看到的一切已然能证明不是了吗? 福达带着宫中派来问询的人来到了齐舒所在院落的门口,并没有着急进去。 而是让那些太紧在门口稍等一会儿,他要进去通报一声。 毕竟这是王府,虽然无法拒绝陛下的要求,陛下的人。可以让他们进来王府,但是还是要给宁泽先知会一声的。 福达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样做带来的后果会有什么影响,但是既然王爷已经准备好了的话,那他这个做奴才的自然也就是全力支持。 毕竟能够看到王爷跟他,许久以前就想要在一起的人,能够终成眷属还是十分开心的。 至少是为王爷感到开心。 那些从宫中来的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知道福达为什么把他们带到这个地方来? 要么是在门口王爷出来接见他们,要么就是将他们带到内厅去商量事宜,而不是把他们带到这后面的隐秘院落里。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几位太监还是心里有些惊疑不定的。 他们哪里知道现在宁泽是天天盯着齐舒就盼着她赶紧醒来,寸步也不想离开。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他们便可以直接拜堂成亲了。 宁泽每次想到的时候都觉得激动的不行。 除了那些来打扰他的的苍蝇会让他觉得十分不爽之外,其余的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福达走近了宁泽和齐舒共处一室的房间,然后今天敲了敲门,示意里面的人出来。 虽然在太监们进来府里之前福达已经让人去把王爷给请出来了,但是王爷并没有出来,福达就估计王爷是要他把那些太监们都带过来。 带过来看看王爷跟郡主两人已经…… 在福达敲响了门之后不久,宁泽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说实话从来没有人见过宁泽衣冠不整的模样,但是今日他们算是得以见到了。 宁泽的衣服穿的松松垮垮的,脸上满是倦怠之意,看样子就好像有些劳累过度一般。 劳累过度,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开始遐想起来。 “王爷,陛下派了宫人前来问你些事情,您看?” 福达恭恭敬敬的在旁边说的。 虽然宁泽的脸上满是倦怠之意,但是看到那些宫人们的时候,还是和以往的清冷高一样,甚至眉头都有些微微皱了起来,的确,现在的时辰还很早,至少对于新婚夫妇来说,起身也是相对会晚上一些。 “参见王爷,我等父陛下之命前来,询问一些事情,您看方便的话是否可以?”为首的太监上前一步,冲着宁泽拱手行礼道。 宁泽好看的月眼弯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令他觉得愉悦的事情。 听到太监们说出的是这样的要求,不仅没有增加他的厌烦之感,反而是还有几分放松了下来。 “既然,各位是奉了陛下之命过来的,那么,正好我也有一些事物要对外宣布,那就同我一道走吧”宁泽语气淡然,听着隐隐的还泛出了一丝雀跃? 站在他身后的福达很不能立马甩给自家王爷两个白眼,这么着急忙慌的,人家郡主小姐都还没醒,他就单方面把婚礼全部完成了,还公之于众昭告天下。 若是传了出去,那他的脸面,王府的脸面还到底要不要了? 也罢也罢,这么多年终于梦想成真了,现在要阻拦,也是阻拦不了的,随他去了。 而他们出发前往的地方,其实还是王府的大门口。 为什么? 因为在王府的大门口处,在早上的时候,不,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宁泽就已经嘱咐他让他在王府门口搭上了一个台子。 公公们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准备,所以没有看到成型的台子,眼下这耽搁了一会儿,应该也差不多了。 至少福达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成亲了,办了婚礼还要跟全天下人说上一遍的。 于是众人没有再说些什么,都随着宁泽的身后跟着他一道去了。 有什么话待会儿的时候就都可以说问出来了。 每天早上路过王府的行人有很多,而且这段时间,外面的人对王府的动向一直都十分关注,所以在大早上的时候王府门口开始搭台子,众人都不由得好奇驻足观看。 不多时外面已经围了相当一部分的人在了。 人都说搭台子唱戏,搭台子唱戏,不知道这王府是要搭台子唱什么戏。 可是不管唱的什么戏,他要唱的内容彼此心里都有嘀咕。 肯定是早上忽然传出来的消息,郡主小姐已经于晚上的时候秘密嫁给了宁泽,还在深夜的时候将聘礼给下在了齐府上。 所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多多少少也会给出一个交代吧,因为按照王爷一贯做法也不会让一个女子尤其是郡主小姐这样的人,不明不白的就嫁给他。 这样并不符合他一贯的君子作风。 这是个足足有半人高的木台子,因为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所以让人觉得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仓促的感觉。 但是王府的下人们在进行布置的时候,都用了大红的喜布,还有一些稍微有些华贵的装饰。 所以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草率,从众人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对此是格外的郑重的,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等到宁泽出现之后,在场瞬间就引起了一阵骚动,瞬间想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周围围观的百姓看到宁泽出现就更加好奇了。 在路上的时候福达帮宁泽稍微给打理了一番,还让下人重新拿了一件外衣过来给宁泽换上,不至于在外人的面前失了礼数。 在登上台子之前宁泽整了整自己的衣冠,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亲和。 以往有时候虽然总是冷面示人,但是今日好像有些些许不同。 等到中人们都等着明泽上台说什么的时候,王府里涌出了一堆下人,他们抬着沉重的巨大的漆红木箱,走了出来。还有的是手上捧着一份托盘,托盘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也是用红布给盖着的。 看到这样的情况,众人们就更加兴奋了,以往像是这样子的举动都是彩头的意思,如果没有明确的宣布那么这些东西,很可能就是为众人准备的要送给他们的。 天哪,王府里要送人的礼物能插到哪里去吗? 而且肯定是为了庆祝新婚之喜,所以才想要送人的吧。 瞧着这么多的漆红大木箱,里面是什么?真的让人很好奇。 那些大木箱足足有十五个,手上捧着托盘的有二十个人,众人数了又数。 人群中更加兴奋起来了。 宁泽看到这样的情景脸上的效益更加浓重了,跟过往的他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在旁边站着的宫里来的太监们以及福达和那些奴仆们,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很明显,这些漆红木箱以及手头上托着的东西,并不是要送给在台子下面的这些百姓们的。 这是他要给齐舒的礼物。 其中有许多也有他自己置办下的,也有陛下赏赐的,交给广寒王妃的。 仅仅只有这些显然是不够的,至少在宁泽的眼里是不够看的。 其实娶了齐舒,他本来就是想把自己连同整个王府都交给她的。 但是先前她不是不要嘛,不过没关系,现在他已经娶到她了,所以这些东西理所应当也要交给她。 他今天搭这个台子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像所有的人宣告他娶了齐舒不是见不得光的,也不是所有人想的那样龌龊。 当然,如果齐舒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还是十分乐意的。 不过就像是先前想的那样,生多少个不是还得看齐舒的意愿吗? 等齐舒醒来之后,王府的一切大小事物,都要交给她来决定了。 就宁泽自己也想交给齐舒来负责。 往外面搬着的大木箱,还有托盘越来越多,而且还有一些十分华贵的家具器物之类的也都通通搬了出来。 众人都不知道宁泽此举是为了什么,只能这样先眼巴巴的看着,等到他们忙的差不多了可能会再给他们做解释吧。 旁边的太监们也是等得一脑门子汗不知道宁泽到底想干什么,他们还等着回宫复命呢。 就在为首的太监忍不住想要催促一番的时候,宁泽一声令下,把所有人都震在了当场。 “把这些东西全部搬到王妃的府上去。” 宁泽在站上台子之前说了这样一句话。 众人皆是十分惊讶,敢情这些抬出来的东西并不是送给他们的呀,顿时就感到有些大失所望了。 不过宁泽接下来又说了一句:“送给在座的诸位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了” 就是说所有在现场围观的人都可以拿到一份王福给予的东西。 王府里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啊,居住在附近的人纷纷跑回了家里,把自己家的老婆孩子都给叫上赶紧过来,应该是人手一份的,这样他们一家也能多拿几份。 机灵的人都已经四散跑去叫人了,而傻不愣登的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宁泽要的就是他们四散奔跑去叫人叫来更多的人,好好听听他要说的话。 第二百五十章 羞人情话 这边王府的下人们还在着手将那些木箱和托盘给送到郡主府的时候。 宁泽登上了台子稍微等了一会儿。 这不是得等他们叫来更多的人来听听他说什么话吗? 旁边太监们脸上焦急的神色,宁泽看得出来,但是他没有吱声。 现在肯定是不急于一时的,他们不是想知道他跟齐舒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不是想窥探自己吗? 索性就今天痛痛快快明明白白的给说清楚就是了。 台上并没有放桌椅之类的,宁泽就那么一直负手站在那里。 等到牌子下面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街道两边都被堵的水泄不通的时候。 宁泽觉得已经是时候了。 “各位今站在我王府门前想必须也对最近王府发生的事情较为关心,既然如此,正好本王也有一些话想说,还请诸位明白之后就莫要再传什么风言风语了。” 宁泽开场并没有说的十分委婉,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虚伪的话。而是径直直奔主题了。 这也让在场的不少等的有些焦急的人暗暗舒了口气。 “我广寒王府有且只有一位王妃,就是现今晴明郡主,齐门舒女。 想必各位一直以来都对本王王妃的身份人选有着诸多的猜测。 在外盛传的谣言都不是真的,本王真正的心悦之人乃是齐舒,也就是现在本王的王妃。” 宁泽特地强调了一下王妃这个词。 在场大多数站着的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都以为像是齐舒这样的人,已经没有男子再娶,而先前传出来的,不是齐舒扒着王爷不放吗? “本王知道,各位有诸多疑惑,但是本王与本王妃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她也无端承受了许多流言,其中最重要的是,也是本王没能有机会说的是自始至终都是本王在追求她。 并非外人所说的,她扒着本王不放。倘若她真的要是把着本王不放,我俩早已成亲了。” 宁泽说到这里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先前的时候,她已许了人家,所以本王并没有能够及时想齐府提亲确实是有些遗憾。 好在阴差阳错之下,一桩好事并没有能成,想来也是天意使然,老天垂怜。 先前盛传赵国公主要与为国联姻之事,确实有所提及,但是为本王所拒绝,陛下也充分尊重本王的意见,所以此事以后莫要再提了。 此外本王知道本王听闻许多关于都城里有不少女子心悦于本王的消息,实则无稽之谈。 本王自始至终,并没有多看其他的女子一眼,在吾心中,只有齐舒。 今日此番,本王不知是否又会招来多少灾祸,是否又会招来多少误会,但是,对此本王绝不后悔。 至于本王与郡主何时成的亲,这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在本王与郡主应陛下派遣到广川县城的时候,我俩已经做足了准备,慷慨赴死。 诸位都知道瘟疫到底有多令人恐惧,本王与齐舒也是普通人,也有生老病死,也会害怕就这样无端端的白白送死。” 提到广川县城的那段日子,宁泽的脸色稍显凝重。在场的人随着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凛然了起来。 确实这场祸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成为许多人记忆里不可磨灭的存在。 许多前往广川县城的官兵,都是少梁城里人子为人父的人。 丧子之痛,丧父之痛。与谁与,何人能说? “诸位皆知本王不幸在广川县城中染上了瘟疫,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 本王当时是觉得本王应该是再也回不来了。 当时人手十分的紧,而且有任务在身,其中的诸多艰辛就不一一赘述了,但是郡主自己却不顾传染上瘟疫的危险,衣不解带的照顾本王。 以至于在本王生命垂危之际苦苦哀求本王不要放弃,寻找诸多大夫来为本王整治,企图挽回本王的性命。 在当时,大多数大夫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宁泽用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叙述着当时发生的事情,可是谁能够体会到那一种只有濒临过死亡的人才能理解的感受呢。 所以即便他将当时的情形形容的再凄惨,再痛苦,再难熬,也不会让别人产生共鸣。 但是他不知道,恰恰是这种平静淡然深知,丝毫无波澜的语气,更能让人感觉到当时他们的绝望。 听到了宁泽说齐舒不顾自己染上瘟疫的危险而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众人都有些惊讶低呼。 若是平时人将话说的再花里胡哨,可是如果没有做出什么实际上的事情的话是站不住脚的。 齐舒能够亲自去照顾染上瘟疫的人,染上瘟疫的广寒王明泽,已经很能说明她的性情了。 “齐舒不仅要白天黑日的照顾我,在广川县城里面的事情,也是他同闫副将一直在着手处理的,如今我们看到瘟疫被控制住了,那难民也得到了很好的安置,其实都是齐舒在掌控。 本王染病在身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将所有的功劳推到齐舒的身上,对于起诉以后想要入主朝堂也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至少他将来是会为她铺路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宁泽打算将他今日要说的重中之重的话给说出来。 “在本王弥留之际,本王也是说出了一个奢求,若是此次,本王能够死里逃生,同她一同回到少梁城的话,她就答应嫁予本王。 当然,本王也是充分尊重了她,她说愿意,本王才能得以迎娶到她。我与她情投意合。” 而宁泽下面这番话直接惊的在场的人瞠目结舌。 “因为实在太想迎娶到她了,所以将准备了多年的人聘礼就当即就送到尚书府去了。 以至于生了一些风波事端,本王深感遗憾。 至于婚礼的形式本王与齐舒还未商量好,本王与她乃是经历了生死大难的人,有些事情就已经不那么拘泥于形式了。 不过本王答应了她每一年都要举办一次婚礼,每一年都若新婚燕尔一般恩爱情浓。 诸位如此关心本王,本王心领了。 本王最后重申一次,广寒王府里的一切包括本王在内这个人一生都只属于广寒王妃,齐舒。” 宁泽竟然当众宣布他这一生只有一位王妃,没有姬妾。 这不是跟当初齐叔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宣言一模一样吗? 广寒王竟然能够对他钟情至此,终身不再娶纳他人,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宁泽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打断或者是指责他的话。 当然他们也都没有资格去指摘王爷的家事。 广寒王宁泽一直在京都的名声十分好,从不见他曾撒谎,诓骗于谁,所以他今天这番真情实意的话,令在场的人不能不去相信。 就算是不想相信的人,也不得不在心底里承认,人家广寒王宁泽确确实实就是对齐舒死心塌地。 若是有了解宁泽的人都知道此人十分的坚持,认定了的事情认定了的人就不会去改变。 他此番认定了齐舒作为他的王妃,从他今天所说的话来看,想必已经是钟情她多年了。 若是宁泽钟情于一个人如此之久的话,那想必在以后的无论多少年也不会更改了,心性坚定的人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从前是,过去是,将来也是。 在场的有些女子当众嘤嘤的哭了起来,幻想过坐上广寒王王妃的位置,但是就算是坐不上王妃的位置,那也能弄个侧妃,甚至是姬妾当一当。 可是今天宁泽让她们最后的幻想破灭了。 如此世人难再得的男子终究是属于别的女子了。 当第一个女子哭出声的时候,其他的女子也跟着她一起哭出了声。 声音之凄凄惨惨,令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想笑。 可不是嘛,恨嫁的男子,不再娶别人,这能不令她们伤心吗? 但是旁边看热闹的男子老人小孩看到那些女子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则是笑的开心的不行。 到底是人家王爷的事情,看不上就是看不上那也没办法,总不能勒着人家的脖子,逼着人家娶她吧。 就算是陛下给王爷施压的话,估计王爷也不会答应了。 宁泽看着底下的闹剧,微微的摇了摇头,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对着旁边还在呆愣着的太监们问道:“诸位公公还有什么问题吗” 为首的太监的脸色十分难看,其他的太监则是茫然或者不知所措的,耸着脖子在那儿看,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者该做什么。 “王爷今天这番话是否有些过于冲动了,毕竟我等是奉陛下之命前来询问,不是来听王爷如何诉说您的情史的。” 为首的太监说话说的有些过于尖锐了,福达听到了之后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这个太监是谁?为什么如此大胆?敢质问起王爷来了,就算是奉着陛下的命令来的,那也有个尊卑不是? “公公此言差矣!本王是将此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给说了出来,只不过心情略微激动也是人性使然,若是陛下有什么怪罪则罚的,待陛下定夺下来本王定当好好反省自己” 宁泽对他的冒犯并不感到生气,脸上的神情与刚刚所说那番话的时候一样的淡然自若。 当他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冲击的准备了。 无论是陛下还是公主,还是那些牛鬼蛇神。。 第二百五十一章 忠诚 百味之中,甜为喜乐,苦为困涩,齐舒你是最苦。 两国两地,他此时在赵国宫殿之中暂时还无法抽身,也无法离开离开赵国。 无法离开…… 赵娉婷已经将自己关在了宫殿里好几天了,宫人来敲了无数次的门,但是都没有敲开殿门。 所有的人都十分紧张公主殿下,但是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即便是找来了公主殿下的父王也没有用。 无论谁跟公主殿下说话,公主殿下的神情都总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也就无从揣测她的想法。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公主殿下会变得如此的,跟往常不一样。 几乎宫中的所有人都在揣测,以往公主殿下都是无往不利的。 从来没有这种让人觉得好像是失魂落魄的感觉,问题是现在赵国国内形势一片大好,并没有什么问题能够烦扰到公主殿下。 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该从什么方面下手,只能等公主殿下自己说出来了了。 陛下天天都过来公主的殿中来跟公主谈心,但是公主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神情也总是淡淡的,有的时候还总看着一个地方发呆。 说来赵国的宫廷里可能是诸国之间,最冷清的宫廷了,因为自始至终陛下和公主殿下始终是走的最近的。 明明偌大的宫殿里有上千人,可是在有些人看来宫廷之中,只有公主殿下和陛下相依为命。 尤其是在他们两个联手抵御外企专权的时候。 所有陪着公主殿下和陛下走过那段极为黑暗的时光的人都都知道公主殿下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举国上下都想娶到公主殿下,这真的只是因为公主殿下,绝色倾城才华横溢吗? 并不完全是这样,所有的人都在虎视眈眈。因为公主殿下代表着将来整个赵国的权势所在,谁能娶到公主殿下,谁就能掌握赵国。 这种只要夺取了一个女子就能夺取天下的事情,哪个男子不想去肖想唾手可得的皇位? 而公主殿下正式利用了许多人这样的心理将自己抛出去做诱饵,从而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样一直持续了长达七年的算计,直到赵国最大的外戚刘氏一族的倒台,才最终于使得其他人看明白,赵娉婷根本不是想要找到合适的夫婿将来去替她治理国家,而是根本想要自己亲自掌握权势。 所以过往那些公主殿下前仆后继的先锋们也开始出现了反水的模样。 首先就是对于公主殿下染指朝堂的不满。 这也是为什么陛下会将公主殿下给找回来的原因。 难道公主殿下是单纯的因为自己被召回来而对陛下产生了不满吗? 可是看公主殿下和陛下的互动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啊,反而像是公主自己有什么烦恼似的。 即便他们在这里纠结烦恼,但是仍然起不了什么作用。 公主殿下有他自己的想法,旁边的人怎么可能干预得到。 所以他们也就只能任凭公主殿下这样把自己闷在宫殿里,然后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情也不做,一副恹恹的样子。 这些宫人肯定是不会明白的,但是对于给公主殿下传递外来消息的人,心中已经有了揣测。 公主殿下是失去了心中所喜之人。 不是说赵国要和魏国联姻吗?公主殿下喜欢那个魏国王爷宁泽不是吗? 给公主殿下传递消息的人从魏国传了消息回来。 也就是宁泽对外宣布他已经和晴明郡主也就是齐舒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那些人都知道公主在魏国的时候与晴明郡主关系十分之好,但是公主殿下心悦的广寒王宁泽居然是喜欢的是晴明郡主。 所以传递消息的人暗中就在揣测公主是因为自己最好的朋友跟自己心悦的男子在一起而感到伤心。 除了这样,他们不知道公主殿下会异常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当时就是从这个消息传给公主的时候,据当时在场的人说,公主的脸色十分之难看。 所以想来公主殿下一定是十分伤心,他们也不敢把自己所知道的消息给吐露出来。 万一要是公主责怪下来,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就只能等着他们的公主殿下自己想通了。 赵娉婷当真是因为宁泽娶的是齐舒而生气伤心吗? 是也不是。 他知道齐舒这个时候还没有醒过来,所以这是宁泽单方面宣布的,这是偷婚! 这就是偷婚!强盗所为! 将自己困在宫殿中的赵娉婷十分痛苦且懊悔。 他知道如果他是宁泽的话,他也会这样做。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在宁泽生命垂危的时候,定然是向齐舒表白了,出于当时的情形,齐舒是绝对有可能答应了宁泽的。 所以宁泽正是抓住了这个机会,趁着齐舒还没有醒过来,还没有后悔,就这样,一切都给定下来了。 什么是尘埃落定?尘埃落定就是齐舒最后还是嫁给了他。 哪怕自己已经是有意识的阻拦了,可是还是没有拦住他,拦住他们。 如果他身在魏国,如果他能早些认识齐舒他们会不会不一样? 每当赵娉婷想要放肆自己的时候,总会想想,自己的肩膀上挑了多少担子。 他不若其他人,不像宁泽那样,他可以放肆的去追求自己所爱之人。 就连身份一个正当的身份,他都没有。 这些赵娉婷能不觉得绝望,沮丧吗? 但是有用吗?没有用。 躺在自己宫殿大床上的赵娉婷,望着自己周身华丽又充满女子馨香的寝宫,不觉冷笑出声。 已经有三天了。 知道齐舒和宁泽的事情的第三天。 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睡了多久,醒了多久,饿了多久,只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混混沌沌的。 但是这样有用吗?没有用,齐舒已经嫁给别人了。 每次想到已经嫁这个字,赵娉婷就觉得自己的胸口闷痛。 更多的是一种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的无能为力。 若是他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真不会救了他,应当任凭他自生自灭。 可若不是他看见齐舒躺在血泊里的模样,他真不会下令让大夫救他们两个,真的不会。 可是现在是要说有用吗?还有任何意义吗?没有任何意义。 他错误的估计了宁泽的性格,以为只要齐舒不答应,以为只要齐舒不同意,她们是绝对不可能成亲的。 可是,可是谁又能知道,堂堂正正,美誉天下,为人正直,风姿俊雅,仿佛赋予了人世间一切美好词语的男子,竟然也做出了这般令人觉得不齿的事情。 令人不齿。 可是他忽略了,宁泽在朝堂上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深知把握时机的重要性。 是他自己一直以来被蒙蔽了,宁泽只有在遇到齐舒的事情的时候才会丧失一些决策能力。 现在齐舒就好好的躺在他的身边,他怎么可能还会因为齐舒的反抗,还会因为他的布置,还会因为种种的原因,而停滞不前呢。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原本他以为齐舒在好了之后,会像他们两个约定的那样,齐舒来到赵国定居,和他永远在一起。 可是现在她已经嫁做**,怎么可能再过来? 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她了。 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想起自己幼年时种的那些花儿来了。 那时候赵娉婷还小,常常在在做完了功课之后就跑到御花园中去玩。 那个时候花园里有许多的花,红的,绿的,黄的,紫的,什么颜色的都有。 因为他的童年基本都是一个人独自长大的,并没有什么同伴,所以常常与这些花儿相伴。其中有一种花是他十分喜爱的,只不过花匠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从异国给移植过来的。 花开的季节,只有在夏季,花儿开的极其艳丽,极其热烈。 他记得,那个花的形状足有碗口大,约摸有六七片花瓣,花瓣呈红色,中间是明黄色的圆球形状的花心。 气味十分的清淡,甚至是不仔细闻的话闻不出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尤其喜爱这一种,所以对于照料和侍弄这花儿也格外的上心起来。 虽然花匠是常常阻拦他,不让他动的。但是拗不过她是公主殿下。劝阻了两三次之后,也就不再劝了。 只是像照顾公主殿下的人汇报了这个情况而已。 有一日下午。赵娉婷是像往常那样又去御花园侍弄花草了。 但是等她到了御花园的时候,他发现他平常习惯侍弄的那株花它的花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人摘去了? 竟然被人摘去了?赵娉婷觉得十分的错愕,因为他常常在这里是弄花草,他还真的不知道有谁敢顶着他的眼皮子底下去做这样的事情。 当他气愤的去寻找花匠责问的时候,花匠也不知道到底被何人给摘去了。 他问了许多人,但是谁都没有看见,谁也没有敢承认。 最后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再想起来这件事情的时候,赵娉婷仍然十分介怀,后来他就再也不侍弄花草了。 眼下的心情,就和当初他侍弄的花儿被人夺去了花朵一样。 他承认最初投注在齐舒身上的心思并不是很多,也是为了方便对宁泽下手才从齐舒这个方面介入的。 但是,谁又能想到,他在这个布置的过程中没有策划的好,反而是先弄丢了自己的心呢。 做女子,做了这么多年。他一度认为自己就是个女子,完全就把自己当成女子的样子来活着。 因为他知道他这一生,基本上不可能再恢复成男子的身份了。 可是遇到了齐舒之后,他才真正觉得,自己作为男子的意识,苏醒了。 原来,他还是会爱人的,他还是为女子所吸引。 那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无数个空旷寂寞的夜晚,这一句足够他咀嚼千百遍,又撩拨了他多少的心思。 赵娉婷一直养在深宫之中,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一株荆棘蔷薇。 既有明亮柔软的花朵,也有尖锐扎手的坚刺。兵不血刃是他的惯常做法,筹谋引诱是他的行事手段。 他一直将自己伪装成脆弱的,无害的,稍微有些清高的女子模样。。 只是比起来宁泽,可能他会少了些忠诚和真实。 又或者他对于齐舒的喜爱还不能够使得她放弃赵国的责任。 宁泽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他不一样,他在肩膀上,还肩负着整个赵国。 如果齐舒愿意,他会把她照料的很好,就像是那养在御花园里的花儿一样,只是不能让她离开。 如果他跟宁泽在一起,或许她会拥有更多的自由吧。 如果能够选择的是他,就好了。 如果可能的话,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立刻现在就去魏国找到让她跟他走。 但是他也说了,但是这也只是可能,明明知道他是不可能赶过去的,怎么可能呢? 他要眼睁睁的看着齐舒嫁给别人了…… 赵娉婷闭上了眼睛,狭长的凤眼眼尾落下两滴泪来。 因为将自己困在宫殿里,所以赵娉婷并不知道外面其实白天还是黑夜。所有外面的消息都是宫人带进来的。 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无心再去想其他了…… 又过了几日以后,赵娉婷最终从殿中出来了。 久未接触日光的赵娉婷看到外面天光大亮,直觉得十分刺眼,眯起了眼睛。 约定好要出发前往齐国的日期已经到了,不能再拖延了,各国的人都动身了,赵国也不能落后。 此次前往齐国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就是看待各国的态度如何,决定是否要站队。 赵国地小人少,国力较弱,在强国面前毫无抵挡之力可言。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自尊,不会依附别人。 对于赵娉婷来说,一开始他游走四方的目的就是为了联合其他国家达成共识。 只可惜他们现在共同抵御的对象还没有出现,曾经赵娉婷预言,十年之内必定有征伐战事。 那么征伐之国与被征伐之国,又会是谁呢?赵娉婷思绪深重。 第二百五十二章 新郎没有来 自从那天宁泽搭完台子唱完了戏之后,毫无疑问的在魏国少梁引起了极大的争议。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王爷竟然敢这样如此大胆而张狂的将自己对于一个女子的爱慕之情,这样直接的说了出来。 简直就是令人咋舌。 但是事已至此,都成了定局,宁泽和齐舒确确实实算是成了一对了。 据说陛下对宁泽这样的做法十分不满,因为大臣们看来魏国与赵国的联姻势在必行。 如果宁泽这样做了的话无异于是将这次联姻给搅黄了。 这对于魏国来说是极其大的损失。 陛下震怒。 一时之间朝堂因为宁泽的事情,再一次变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唯恐陛下将怒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先前那些因为擅自拆伙而愧对于明泽的大臣们,这下忽然又不惊慌了。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宁泽终究还是没有陛下的眼色重要。 如果宁泽引起了陛下的不满,那么,就算是宁泽权势滔天也难以与陛下相抗衡。他们的心里也清楚,谁才是魏国真正的掌权者。 宁泽这一次擅自做主,实在是太过冲动了,都没有考虑过他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当然这一般人,与他平时的作风完全不同。 只是一个女子,竟然能够让他做到如此地步。稍微明一些事理的人都不知道是应该羡慕齐舒,其实还是应该嘲讽宁泽。 但是显然外人的看法对于他们来说,丝毫影响都没有。 宁德还是借口自己身体不适,然后呆在王府当中不出门,整日就守着齐舒。 因为陛下在生他的气,所以也没有将宁泽给召进宫。 顺便把宁泽负责的许多事物都挪给了左右丞相,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宁泽的权力。 可是这些对于宁泽来说丝毫无关痛痒。 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若是拥有了自保的能力,就算是离开朝堂也不会怎么样。 他已经是寂寞寂寞太久了。 在搭台子事件过去之后好一段时间,王府和郡主府都沉寂了下来,毫无动作。 但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许多人在明里暗里盯着他们。 当人们的关注点都过于集中在他们的身上的时候,有些人自然会被忽视了。 这个有些人,其中就包含了齐萝。 先前说到齐萝与洛轩的婚期定在了秋天,可是秋天是具体哪一天却没有明说。齐萝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准备到了婚期的那一天,给所有的人一个巨大的惊喜和惊吓。 尽管有不少人已经知道齐萝要嫁的是洛家的人了。 但是终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真正看到了的时候才知道。 为着这个婚期,齐萝已经等待的准备的太久太久了。 她把嫁衣上的每个扣子,解开和扣上了无数次。她都担心自己要把扣子给扭i断了。 编织的同心结他一直不满意,反反复复织了好多个,才勉强织出一个,还算满意的。 在成亲之前是绝对不可以见到男方,所以齐萝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洛轩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的时候她有时不时的会去到一些茶馆酒馆之类的地方,但可惜的是都没有能够遇见他。 齐萝就这样一直耐心的等啊等啊,终于等来了成亲的日子。 和与她相似的人来说。她觉得自己的机遇已经要比她们好上太多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庶女,连个像样的靠山都没有,父亲齐尚书的眼里只有官途,而自己的母亲,亲生母亲却是个不管不问的,只知道安分守己过日子的人。 谁还能替她谋前途,只有她自己给自己谋前途。 好在也算是,老天开眼,让她能够遇到洛家的三公子。 对于洛轩,她自己不仅存了爱慕之意,也充满了感激之情。 婚后她定然要与他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大红嫁衣穿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笑了。 从他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的头上已经顶上了红盖头。 手边正有人搀扶着自己,是自己体己的两个丫鬟。是十分信得过的人。 面前能看到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脚下的路看不清楚。 从自己院子出来的时候,门口人影绰绰的来来回回的。 齐府的下人们忙碌的走来走去,手上捧着,提着各种各样的喜庆物品。 这是丫鬟告诉她的。 显然齐尚书不愿意丢了自己的排场,所以,竭力也要在回礼上多上点心,以显示他并没有苛待庶女的意思。 这也是齐萝自己努力争取来的结果。 早知道等她进了洛府之后,就等于齐府和洛家搭上了一根线,这根线只要有她在,就是断不掉的。 而在齐舒不在齐府的这段时间,齐萝也是成功的爬到了齐府实际上的大小姐的位置。 就连齐尚书他自己都开始重视起这个女儿了。 因为毕竟现在齐舒用不上了,能够指望的也就只有齐萝了。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齐萝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等她进了洛府之后,就将自己齐府的关系给撇的干干净净。 到时候就算是齐尚书哭着来求自己他也不会理会他的。齐萝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冷漠的想着。 忽然有一个下人匆匆忙忙的朝着她这个方向跑过来,看样子就是直接冲她而来的。 齐萝下意识地就想躲避开来,身前的丫鬟也是及时站了出来挡在了齐萝的前面。 “干什么!”一声喝问! “小姐!小姐!洛府那里来了消息,说是姑爷临时有事不在少梁,还请小姐自己去到府上后门,自然会有人过来接小姐。” 齐萝听到了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楞在了那里,身体里的血像是凝结了一般,将她给钉在了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 齐萝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浑身一阵鸡皮疙瘩都掀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刺痛的感觉浮现出来。 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起来。 如果澄清的话,新郎官不来,她该会有多面上无光啊!难道洛轩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感觉吗? 就算是真的临时有事,也不能等迎娶完了他再走吗? 就撂下她一个人在这里的话,不就是让他白白的成为笑柄吗? 以后她还怎么在少梁城中做人? 齐萝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恍了恍神之后,她才缓了过来,现在的她绝对不能失了阵脚。 就算是新郎官没有来,那洛府的花轿在外面她也可以上了洛府的小花轿,只要洛夫有人来,她就不算是最丢人的。 再丢人能有齐舒丢人吗? 再丢人能有齐舒当面被人家拆穿,已经被退亲了丢人么? 她的难堪还没有齐舒一半的难堪,所以这不算什么,这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只是一个意外的话,洛轩暂时不在也没有关系,只要稍微解释下就绝对不丢人的。 对,她就要这样安慰自己,千万不能乱了阵脚,无论如何都没齐舒丢人就是了。 “父亲大人呢?”对,齐尚书她爹知道这件事吗?又是怎么处理的? “老爷的意思就是说,让小姐自己一个人出嫁,他就不送了。” 准女婿都没有出席,他忙活什么? 听到这话,齐萝的心彻底凉了。 原本以为自己出嫁的那天会是万众瞩目的时候。 就应当是锣鼓喧天、满城轰动,所有的百姓都聚集在齐府的门口。 然后,所有的百姓都看着她坐上了洛家的花轿,风风光光的嫁人。 那些羡慕并且惊艳的眼神,应该流转在他的周围,她能够感觉到这是自己人生中最美好最荣耀的一刻。 毕竟她嫁的可是洛家。 她嫁的可是名动京城的洛家! 可是为什么? 可是为什么她出嫁的时候竟然就门口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那些人,还是父亲找来撑场面的给了钱的。 因为齐舒的关系,所有人都担心齐舒和宁泽两人未经陛下同意就擅自做主成亲,会遭到陛下的不满冷遇,从而广寒王府和齐尚书府门前冷落也就十分正常了。 所以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以至于在齐萝成亲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前来。 就连原本答应过来,一定要撑场子的人,都没有来。 洛家倒是不甚在意,因为毕竟只是纳一个妾而已,用不着什么排场,毕竟洛家向来都是十分低调的。 但是对于齐家来说就不一样了。 齐萝和齐尚书都是摆明了说要风风光光出嫁的人。 这搞的门口门可罗雀的样子,不到她当初期许的万分之一! 她的珠钗、她的衣裙、她的装扮、她的嫁妆,她的种种,她能够拿得出来的东西都如明珠蒙尘一般。 齐萝巴不得想要拿出来炫耀的东西,统统都没有机会炫耀了。 当她就坐上了那么一顶小花轿,就那么闷不吭声的,被抬进了洛家的后门。 因为齐萝不是正妻的缘故,所以她不能从正门进去,洛轩也没有出现,因为洛府的人说,公子外出去办事了,暂时不在少梁。 齐萝觉得莫名的有些委屈,难道不是婚期已经商量好了吗?为何要如此不重视她?还是说他把她最重要的婚期都给忘了? 难道男子都是得到了之后就不珍惜了吗? 齐萝忽然开始有些不敢想自己婚后的日子了。 明明她跟洛轩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洛轩对她是极尽殷勤的也是极尽照顾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明媒正娶嫁给他了,难道他就不珍惜她了吗? 齐萝就在某一天不为人广知的日子里,就这样悄悄的给嫁了。 她还是十分的痛恨齐舒。 第二百五十三章 眼不见为净 被派遣前往齐国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不巧的是正是齐舒和宁泽夫妇俩。 没错,就是夫妇俩。 陛下已经默认了,认可了齐舒和宁泽已经成婚的事实,毕竟当初是他决定的,齐舒可以自主决定自己的婚事。 所以现在他们所为,实际上在明面上看来是合理合情的。 就算是言墨自己心中十分不满,但是为了显示他的大度,他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现在的情况是,他还有用的到宁泽的地方,不可能就是说将宁泽这个重要的手下给弃如蔽履。 而且既然宁泽已经宣布了,广寒王妃只有一人,就断然不可能再出现他下令将人给换掉的事情了。 所以他还能怎么样呢?只能接受,眼下齐国的事情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所以他就狠了狠心,将宁泽和齐舒给派遣出去了,毕竟眼不见为净。 朝臣们应当也能够多多少少猜到他的心思。 就算是他故意冷落了宁泽他们,但是也不代表着他就彻底不用他们了。 越是这样暧昧的态度,也越让朝臣们分辨不清。这才是言墨想要的。 当言墨的诏书下达下去的时候,宁泽几乎没有什么意见,也没有抗拒,就直接接受了。当然作为臣子的他也没有资格可以去抗拒。 正好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带着齐叔出去游玩一番看看别国的风景,体会一下异国的情调。 听说齐国的大海边格外的漂亮,毕竟是靠捕鱼生活的。齐舒长这么大,竟然是没有机会去的。 所以宁泽想着如果他能够带齐舒去一趟齐国,那么将来齐舒醒的时候,她也不会那么生他的气,责怪他了。 毕竟眼下齐舒还在休养当中,还没有睁开眼睛,还不知道他偷婚的事情。 但是宁泽自己却知道了,当时齐舒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用她的鲜血来喂自己。 就是因为大夫一句无端的揣测,揣测齐舒用的药可能对于瘟疫有效果。 这个傻姑娘竟然愿意为了他做这样的事情,如果齐舒真的对他一点动心都没有的话,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所以这也证明了,其实齐舒对他也是动心的。 得出来这个结论的宁泽每日都沉浸在开心,痛苦,纠结当中。 开心的是他终于可以和齐舒,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而痛苦的则是齐舒受了这么多的折磨,遭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当然纠结的则是,万一齐舒要是醒来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满,又说出了要和她绝交的话,那该怎么办?他这就有些惆怅了。 宫里下来的诏书命令他十日之后就要启程,齐舒还在沉睡当中,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够醒,但是即便是不行也没有关系,他可以把她绑上马车,然后一起带走。 反正上一次齐舒背上受了那么重的伤,她还咬牙坚持着要走,这一次,那他就任性的再带她走一回就是了。 大夫早中晚一共要来检查齐舒的身体情况,约有六次,而且还会不同的大夫交替进行,所以提出一天之内要见许多个大夫,接受许多个大夫的诊治。 务必确保齐舒的身体状况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确保她是在安稳的恢复当中。 此外对于王府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宁泽都毫不在意,甚至他主动将许多事物许多权力都下放给下面的官员,然后还去了许多封信函到宫里。 意思就是说他愿意下放自己的权力给陛下,不再处理那些重要机密的事务,让陛下能够放心。 关于什么赵国公主,什么本国公主,还是一些七七八八的人,他都毫不在乎。 现在宁泽的眼里都只有齐舒,还有王府。 人都说他是骨重神寒天庙器,经国大才。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功高震主的事情发生的还少吗? 他虽然是陛下的亲信,可是陛下当真又相信他多少呢? 人心隔肚皮,君心更是难测。 尤其是宁泽选择了违逆他而娶了齐舒这一件事情上。 宁泽知道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了。 因为对于赵国和魏国联姻这件事情来说,已经不能够再耽搁了。 宁泽猜测陛下不久之后定然会向他施压,然后决定这件事情。 以魏国的利益相要挟,宁泽定然是不能拒绝的,就像那句话说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要臣娶妻,臣不得不娶妻。 所以宁泽才有些逼不得已的出手,将自己与齐舒的关系给直接定了下来。 他是绝对不可能娶除了齐舒之外的人了。从来做事情都十分有原则的他,对于妻子这件事情上,也绝对不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这么多年没有理由没有道理要放弃。 从一而终或许不是美德,但是对于宁泽来说确是真心不变吧。 只不过现在大多数是要求女子如此,而不是要求男子如此,男子可以妻妾成群,女子却不可以。 所以当初齐舒提出来,他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并没有让他感到惊讶。 因为就连宁泽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变成既定的事实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拆散他跟齐舒了。 他哪里管得什么旁人,他只要齐舒。 这已经是他孜孜不倦,而且重申了无数次的话了,但是总是有人就好像没带耳朵一样,或者就是像齐舒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是就算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也装不下去了,等他一醒过来,他就会知道她现在已经是广寒王王妃,他宁泽的妻子了。 想想就觉得开心。 齐舒的房间被挪到了一直以来福达就为王妃所准备的房间。 那房间就在宁泽的书房的旁边,因为宁泽是待在书房的时间是最长的。 这样也方便王爷王妃之间交流感情。 宁泽欣然同意,因为这样他在白天处理好公务之后,随时就可以到齐舒的房间里去查看情况。 王妃的房间宽敞明亮,那里的装饰倒并不是十分豪华,都是以朴素的原木家居装扮,并没有什么十分奢华东西。 可能房间里最奢华的就是那一张雕花大床了吧。按照宁泽的想法来的。 那张床是特别定制的,比普通的大了一倍不止。 女子的梳妆镜台则是用的较为珍贵的宝石之内装饰,福达和宁泽身为男子自然是对女子用的东西,就显得像是个门外汉一样。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给齐舒准备最好最贵也是,宁泽觉得最好看的样式选出来,然后福达就安排人手将这些东西给带回王府。 当然,整体的格调还是由宁泽自主搭配的。 其实大部分也是按照齐舒的喜好来的,其实若是喜欢竹子,则是在许多的桌椅上,床板上、窗户门板上刻上竹子的纹路,齐舒喜欢什么颜色,那些床罩纱帐就用什么颜色。 总的来说就是她喜欢什么就用什么。 但是这些喜好,除了宁泽自己每次到齐府中去摸索,另外就是道听途说问那些下人的。 所以也不知道到底,齐舒是不是喜欢这些,宁泽也说了,如果到时候王妃不喜欢这些东西,那便将这些东西全部撤了,然后重新买。 福达觉得很揪心,就是因为王爷说如果等王妃醒来不喜欢府里的这些东西都全部换掉,他对这些东西自然是有些感情的了。 然后王爷要和王妃一道去一趟齐国,等他们从齐国回来的时候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那岂不是说这些东西要等他们回来的时候然后再做决定,那婚礼的事情又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宁泽那天擅自宣布了每一年都要为王妃举办一次婚礼,这折腾的是谁?折腾的不是还是他福达吗? 但是若是王爷跟王妃能早些生出个娃娃给他抱一抱的话,他就不计较这些了。 哎!身为王府的大管家,需要操心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得忍着,等到他培养出来了一个继承人的话,说不定可能会好些。 对了,很快就会有王府的继承人了,那么他身为大管家的继承人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站在书房外面依旧一如既往的守着宁泽呢福达,兀自在畅想着这些事情。 哪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小家丁站到了他的面前,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管家,管家。”这个个头不高,像个小萝卜头的家丁是最近新招进来的。 门口的侍卫通报说太子殿下在府门前正等着说要见王爷,不知道王爷在不在府中,所以特地来通报一下。 其实他们知道,宁泽是在府里的,只不过是怕王也不肯见太子殿下,所以才故意摆出来的说辞。 这也是福达管家交给他们的惯常套路。 小家丁连喊了管家好几声,但是福达都没有理他,还是想事情想的出神。 小家丁急得都快哭了。 过了半天之后福达,终于是眼珠转了转,眼睛斜了一眼自己右手下方的这个小家丁问道。 “何事?” “管家管家,门口的大哥说,太子殿下求见,不知道王爷见不见,所以特地让我来让我来告诉你”小家丁直委屈地说道。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胖管家发呆,别人问他处理事情都忙活的利索的不得了,为什么他来找她,他就故意发呆为难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嗯。”福达冷淡地说道。 俗话说有其主必有其仆,所以某些时候福达的动作行为还是跟宁泽十分相像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嫌隙微露 “嗯嗯,那就这样好了管家,我先走了。”小家丁抹了抹自己挤出来的眼泪,然后可怜兮兮的转过身走了,佝偻着的小背看起来莫名的有些可爱。 福达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家丁好像有点儿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福达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奴才叫福气。” 听到自己的背后管家问话,福气连忙就转过了身然后回道。 “奴才在府中是不可以自称为我的,你不知道吗?下次记得不要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 福气愣了愣神,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然后转身之间立马大声哭泣着跑掉了,哭喊出来的声音并没有让人觉得很伤心,反而是觉得有些莫名好笑。 看得福达有些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这是他寻思他也没有责罚他呀。 就稍微提点了他一句,怎么就哭着跑了呢?难不成是他的面色太凶恶,语气太吓人了? 不太可能吧?福达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叫福气吗?这名字不错。 总而言之暂时不想那么多了,太子殿下已经到了府门前了,还是赶紧进去通报吧。 宁泽此时正在处理离开魏国之前的所剩下来的公务,这事他还是继广昌县之前遗留下来的事情。 这一堆积就堆积到了现在,好在也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所以即便是拖着慢慢解决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这些事情解决总归还是需要解决的。 福达能够感觉的到王爷现在是一个十分焦躁的心情,因为这些公务缠身所以使得他并不能够坐在齐舒的身旁然后看着齐舒。 对,现在是王妃。 福达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改口,毕竟是忽然郡主小姐齐舒变成了王妃。 有时候福达也觉得这男女之情怎么在网页和起诉这里就变得这么复杂,自家的那老娘们跟自己吵吵打打过日子不是一样还是过得很好,哪里有像现在他们这样这么纠结。 哎,不过算了,他们能在一起就行了,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王爷不娶老婆吧。 哎,他真是操碎了心。 “王爷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正在府门前,那王爷可要见太子殿下?” 福达也没进去,而是用一种极其冷静,甚至有些冷漠的语气说道。 因为这些天他被要求站在门外小声的通报就可以了,王爷他听得到。 旁边的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好,所以也不担心,王妃会被吵到。 半晌之后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回应,所以福达准备进去看看。 就在他准备进去看看的时候,门却忽然一下子被推开了。 是宁泽从里面出来了。 神情脸色较以往的时候好了很多,脸上倒是神采奕奕,不过眉宇之间还是能够看到一些忧虑在。 所以这样的王爷在其他人看来,好像有一种淡淡的沉郁的气息,不是以往那种清澈明月、飘逸出尘的感觉了。 也没有回复福达的话,宁泽冲着他有些无奈的点点头,然后抬脚朝着府门的方向前去。 说实话,姬南能够忍这么久,宁泽自己也没有想到。 因为从他们从广川县城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他经历了昏迷,苏醒,再到安排事务,也用了不少时日。 身体虽然还有一些虚弱的感觉,但是总体上来说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这段时间姬南没有过来找他,也算是给足了他喘息的时间。 现在他们就要出发前往齐国了,如果这个时候他再不来的话,他就赶不上了。 所以姬南来到这里也算是意料之中。 也罢,毕竟是惦记自己的好兄弟,见一面也是应该的。 姬南一路阴沉着脸色进府,宁泽站在他的旁边,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也就没有开口戳破。 他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吗?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立刻赶回京都,啊?”姬南终于是忍不住了,近乎于斥责般的说了出来。 此时他们还正走在花园的路上,绕过花园,穿过长廊就能到达宁泽的书房了。 花园有些花开得十分妍丽,但是因为是秋季,所以也有不少花儿凋零了。 等到秋霜一打,这些花儿,这都会焉掉了。 “当时是太紧急,不是说了吗瘟疫是不能被带出那个地方,陛下也已经派了太医过去,当时你我都是束手无策。” “若非你命大,有贵人相助,你可知你就再也回不来了!”姬南急道。 “天命如此,那我也无可奈何。”宁泽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看的姬南一阵火大,没见过这么不惜命的。 “齐舒疯了你也跟着疯是吗?!我看你跟他简直是一模一样!” “……” “她去广昌县城我拦不住,你去广昌县城我也拦不住吗?你明知道这就是自寻死路!” “嗯……”但是他就是可以为了齐舒死不悔改。 “她怎么样了吗?”顿了顿,姬南问起齐舒来。 “还是在昏睡当中,大夫给她开了不少药,基本上不让她醒着,怕她醒来乱动,碰到自己的伤口,齐舒的伤口因为多次撕裂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听说她是为了救你才身负重伤的?”他重新迈起了脚步,朝前走去。姬南对于这广寒王府里面的一切自然是很熟悉,以前常来。 最近几年因为彼此都大了,事情也烦多了起来,所以来的就少了,陡然发现府里好像多了很多竹子。 看样子又是为了齐舒做的改变,他都不知道宁泽已经为齐舒改变了多少。 “是。” “一道去看看她吧。”毕竟当时他们三个是关系最好的在宫廷之中,齐舒的那个性子,姬南自己也知道。但是,也不能任由着她胡来不是? 好在这件事情算是平安的过去了,如果要是他们两个,其中任何一个失去了的话,那他想想他该有多伤心。 “暂时还是别了吧,齐舒还没有醒,我怕打扰到她。”宁泽婉拒道。 他也是怕要是齐舒突然醒过来的话,对上姬南两人会有些尴尬,还是暂时不要让人去打扰到她了。 姬南听到这话无法,只得答应了。嗯,如果齐舒醒了的话,他是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为何要这样做,到底出于什么理由?自己情愿到广昌县城去慷慨赴死,要知道在京都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愿意过去。 外面一度都在盛传,齐舒是献媚,是想讨巧,刚开始,他根本就不相信外面的那些传言,可是现在齐舒不顾生死的去那里解决难民的事情,不正是说明他想在父王面前表现一番吗?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是已经有了郡主的位置了吗?为什么还想要去谋得更多的东西? 难道不会觉得自己贪心不足吗? 在他记忆中的齐舒,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记忆中的那个齐舒是内秀于深闺之中,不骄不躁,不争不夺,与世无争的。宁泽难道喜欢的不正是这个模样的她吗? “齐舒变了。”姬南无不遗憾的说道。 “哪里变了?在我心中,她未曾变过,即便是变了,那也是心境使然。” 何况他这句话说的其实也是不对,人终究都是会变的。 “她以前都不会过问这些朝堂之事的更不会参与到其中来。” “你怎知她又没有一番豪情壮志?” “女子真的会有一番豪情壮志,女子只要在家中相夫教子,女子只忠实于内宅之事,旁的并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不是吗?” 真不知道姬南若是知道齐舒想要在朝堂之上争斗一番,该做何感想? 宁泽没有说齐舒就住在他隔壁,直接把姬南给引入了他的书房之中。 其实合该是将他引到前厅中议事的,只不过姬南习惯了到他的书房而已。 至于姬南到底要跟他说些什么,宁泽大概也知道,不过他并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姬南今天是过来关心他的,那他就没有理由去拒绝人家的关心。 福达早已经机灵的派人上了茶,茶碗尚温,姬南也不渴,倒是也不着急喝。 他寻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好整以下的看着宁泽,似乎是等着他先开口。 宁泽也不着急,自己也找了一处椅子坐了下来。按道理来说,姬南应该是坐在主位上的。 但是每次都为了表达他对宁泽的尊重,所以他从来都不坐在主位上,而是跟宁泽平起平坐,显示自己对他的亲近。 “太子殿下想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注意听宁泽的窗户,他说是太子殿下,而并不是直接呼喊他的名字,说明他们要谈的是朝堂上的正事。 姬南听到他的称呼也是愣了愣,咬了咬自己有些厚实的嘴唇,黝黑的脸上竟然透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来。 “你为什么要得罪父王?你现在所作所为是否又意味着你这是要在放权”权势能够毁灭一个人,自然也能保护一个人。 先前宁泽掌握了太多的权势,以至于私下里他都能感觉到父王都是对他有所忌惮的。 “自始至终我为朝臣就应当履行朝臣的职责,我自认为入朝为官这么多年,为陛下以及太子尽心尽力,未曾有半点失责,如今,也是时候到了该放权的时候了,毕竟太子殿下很快就要成长为魏国的君主了不是吗?” 在宁泽看来,他的权力下放是势在必行的,早放晚放不都一样吗? 如果早上能够让他摆脱许多麻烦,顺利娶到齐舒,那么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说你是故意的。”姬南自己也猜到了可能会是这样,因为如果不是宁泽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话,是绝对不可能轻易的让父王把他手中的权力给剥夺掉大部分的。 “是不是故意又有何意义呢?毕竟陛下已经放过我一马没有让我与赵国公主联姻,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我知道你对齐舒一片忠心,但是男子在这个世道三妻四妾七妾成群已是正常,何况像你这样身份的,单单就吊死在一棵树上,真的不后悔吗”姬南在宁泽不在的时候又纳了几个妾室。 想来当初他只守着莫兰的时候,还觉得自己亏的不行。 现在享受着左拥右抱的感觉,别提有多重振男人的雄风了,尤其是在广川县城遭遇挫折之后。 “有什么后悔的,这辈子能够娶到齐舒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什么时候前往齐国,过去的那些都不提了,算了。”姬南也不打算再跟宁泽争论对于女子的想法了,他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就让宁泽齐舒这一对自己在那折腾吧,他是不管了。 每次都说说的他自己都有些心烦了,就随他们去好了,他是不管了。 “虽然陛下说的意思是十日之前尽快上路,我打算等过几日就带着齐舒一起上路去。” “你要带她一起去吗?”姬南有些不可思议道。 “少梁不安全,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 少梁城不安全还有哪里安全? “而且陛下的意思是让我跟齐舒一起去。” “父王,这是不想让你们两个再回来了吧?”姬南的语气莫名凛冽了起来,齐国邀请的几个国家谁都不是,犹犹豫豫之后才答应了齐国的邀请,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鸿门宴。 此去一番定然十分凶险。 齐国邀请的还竟然都是些皇族贵胄乃至君王,如此大胆的行事作风,在其他人眼里看来肯定是不那么简单的。 而且说什么新皇登基,很可能想要重新确立各国之间的地位。 众所周知现在各国之中最霸道的就是齐国了,而野心最为旺盛的则是滇国,至于魏国和赵国都是各自安稳平实生活发展,至于那个远在西北边陲之地的秦国,短时间没还对中原起不到什么威胁。 所以齐国也是象征性的给秦国递去了请帖,实际上秦国来不来人也并不在乎,因为他秦国并不是来跟齐国抢地盘的。 所以齐国的这番动作令各国之间的人都有些些微的担忧在。 第二百五十五章 “无论是否是不想让我跟齐舒回来,我和齐舒既然是被任命前往齐国,那便定然要去的,哪里管还回不回得来呢?”宁泽十分淡定地说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怕不是说的就是如此。 可能觉得说了好一会儿话有些口干了,所以宁泽顺手端起了手头边上的茶杯,呷了一口,闻着虽然十分清新,但是喝着还是有些苦涩,他还是喜欢甜茶。 “出于你我之间的关系,我肯定是不想让你去的。”姬南看着宁泽怡然自得的模样,抿了抿唇道,眉间皱起,额头上平添了许多纹路,倒是显得有些老成起来。 “我自然是明白你的心意。”宁泽垂下眼帘并没有在说些什么,他明白姬南的意思,就要看他和齐舒到底能不能够将这难关给渡过了。 “你若真是明白我的意思,不就会这样说了。”姬南还想再同他争辩两句的时候,却被宁泽挥手给打断了。 对于已经无法更改事实的事情,宁泽不想针对这件事再多说些什么了。 “无论我和齐舒此行到底能不能够回来,我们始终都是魏国人,今日我便当你是特意过来为我们送行的吧。” 提到送别两个字,两人之间好像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终于平淡了下来。 彼此望着彼此,默不吭声了好一会儿。 “所以还是在广川县城的时候,她就答应了你,是吗?”姬南听着他张口闭口一个我们,转移了话题问道。 “确实,只不过回少梁之后,我怕她反悔,加上她又没有醒,所以就擅自做主宣布了此事” “你就不怕,到时候她醒了之后会责怪你?” “责怪就责怪吧,反正已经成定局了,不是吗?她是我的人。”最后一句话落下来的时候,宁泽很自然的上扬了嘴角。 “宁泽啊宁泽,想不到你竟然会行使如此无赖的手段。”姬南有些哭笑不得。 他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男子竟然可以为一个女子耗费如此的复杂的心思。 倘若是什么绝色天仙大美女那倒也能理解,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三人,姬南觉得齐舒也就长得那样,也不是特别让人迷恋啊。 好吧,或许他只能解释为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你也知我等她多年,好不容易等来了,结果又总可能轻易放弃如此好的机会。” 姬南听到这句话之后只闷闷的笑了两声,然后直摇头。 难道什么时候他竟然与他们两个有了隔阂吗?竟然弄不懂他们这样类似还同一般幼稚的想法了。 “走吧,一道喝酒去,不是说要给我送行吗?福达应该在院子里已经摆好酒席了。” 姬南张了张口,觉得可能自己再也问不出什么其他的话了,索性也就放弃了。 原本他过来的时候,肚子里有一大堆的不理解还有埋怨,但是宁泽这个人惯会打太极,将他的那些什么所谓的劝解烦恼不解迷惑之类的,全部都四两拨千斤的给拨走了,实际上他好像得到了所有的问题的答案,但实际上好像也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个人的功力太深,不是他可以对付的。 朋友一场,他言尽于此,但愿宁泽能够真的稍微在意一下他的提醒,不要阴沟里翻了船。 可是对于宁泽来说,像姬南这样的再来上十个他都能应付得了,只不过是碍于朋友的面子,他也不想敷衍他,很多事情还是如实告知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也真的没有什么敷衍的意味在,前前后后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叫他自己再一一详细的叙述出来,他也觉得心累又疲惫。 总归是让姬南知道一个大概就差不多了。 至于姬南担心的问题关于齐舒醒来之后会不会责怪自己,其实宁泽自己心里也是直打鼓的。 一个人说还好,要是有几个人都这样说,他就越发的不确定了。 不过眼下她这不是还没有醒吗?等她醒来之后再说嘛。 就像是宁泽所说的那样,福达是十分了解他的心思的,在将茶水给送上之后他就到厨房去安排下人在花园空旷的地方摆上一桌酒席,以便王爷和太子殿下商量完了之后可以到花园这里来饮酒。 像是过往大多数时候的那样,太子殿下来到王府,在王府中不醉不归,最后他们去寻了太子府的人,再把太子给送回去。 全少梁都知道太子殿下和广寒王的关系十分之好。 当时他们还在广川县城的时候,太子殿下就不惜激怒了陛下要去找寻宁泽。 结果却被陛下一连关了好几日,前不久才被放了出来。 如此深厚情谊广为人称道。 马上王爷就要启程出发前往齐国了,太子殿下肯定也是抱着送别的心思过来的,他们做仆人的也都明白。 只是不知道宁泽此行到底要去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之类的? 这些都是福达十分操心的事情,除了增派人手之外,还要千叮咛万嘱咐,嘱咐王爷再次去前行的道路上,多加小心…… 广寒王府里的一举一动,都有许多人在牵肠挂肚,今日太子殿下登门自然也是落进了他们的眼中。 不管各方势力到底如何,至少在目前来看少梁城中最牵挂王府的可能还是皇族的人。 姬南已经亲自登门了,陛下也送了许多的礼物给宁泽,无论是给宁泽的慰问品,还是送到齐国的礼品。 此外就是姬雪。 先前惊闻噩耗的姬雪病了许久,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魏国的公主是十分记挂广寒王的。 先前传出了赵国公主和魏国公主争抢广寒王的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是露出了端倪了。 可是谁能够想到最后花落的竟然是齐尚书府上的晴明郡主。 两国公主竟然没有抢过一个郡主。 所以无形之中人们便觉得姬雪公主真心错付,也丢了面子所以才会觉得公主有些丢人,但是谁能够想到公主殿下竟然盯着王府的动向还是不放呢?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公主殿下从病床上清醒过来了。 这清醒过来可以清醒过来,下一步估计就是要找王爷的麻烦了。 毕竟宁泽娶的并不是公主,而是郡主。 宫里吵翻天了。 因为前两日宁泽擅自做主宣布的事,外加上陛下并没有阻拦,反而是承认了宁泽与齐舒的婚事,所以姬雪真的要气炸了。 她的寝殿里面能够摔的能够砸的东西都已经被毁掉了。 但是她的疯狂举动并没有引来言墨的关系。俨然一副很随她去的样子。 这就更让姬雪疯狂了。 怎么能怎么会就这样外出一趟,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甚至宁泽竟然说出那样的话,竟然说出那样,让人听了觉得羞耻的话。 他说这辈子只会有齐舒一个人,不就代表着他不会娶其他人了吗? 那么她呢?她等候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多,甚至图谋要做上魏国权势最高的位置。她都是为了谁? 对姬雪来说,她已经为宁泽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把她给抛弃? 曾经她也提出来了,提出来他和齐舒共侍一夫,但是当时起诉并没有答应,宁泽也没有答应,想来是他们两个人已经串通好了,并没有把它放在眼里。 姬雪想到会有这个可能,想到自己早已经是他们两个眼中的笑柄,就会越发恨的彻底。 当全城都在为他们轰动,为他们欢呼为他们惊讶的时候,有谁想过她姬雪一个人正在宫中凄惨的模样。 有谁想过? 谁也不知道当时她是怎样的一个心情,谁也不知道这么些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就在前不久她还在为宁泽在广川县城染上瘟疫的事情而担忧。 下一刻她担心的这个男人就娶了别人。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困于宫殿中的姬雪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将自己给封闭了起来,谁也不许打扰,兀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就连她的亲信林朝文也不能够接近她。 可以说宁泽出其不意的举动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这一下,姬雪算是彻底的恨上了宁泽。 姬雪还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皇,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失去,但是伴随着母皇的离去,她开始在宫中成为陛下最宝贝的那一个。 地位也变得越来越高,她所有的要求也都能够得到彻底的满足。 除了有一点,在宫中陪伴哥哥们长大,同样在宫廷中生活的宁泽。 喜欢上宁泽是一件很久远的事情了,姬雪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再也无法离开。 但是宁泽每次含笑看着他,注视着她的眼神,让他知道他对她并无男女之情,那眼眸之中的疏离和冷淡,还有脸上得体的微笑都证明了,他只是把她当普通的女子看待,或许是看在姬南的份上多了一些妹妹的意味在里面。 她时常会嫉妒自己的哥哥,但是这些她都不能说出来。 或许是出于自己身为公主的骄傲和自尊心,在与姬南的关系彻底破裂了之后,她也刻意的与宁泽保持了距离,就是她想象中的那样不卑不亢的与他相处。 但是实际上真正与宁泽在一起的时候,他又会不自觉的伏低做小甚至是放下身段去贴近那个人。 第二百五十六章 谋杀 可是即便是她这样做,宁泽仍然没有过多的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发现原来宁泽的眼睛在看上某个人的时候也会闪闪发亮。 而当她发现的时候,那个人正是齐舒,那个从小进宫陪读了一段时日的齐舒。 虽然姬雪怎么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是她。 “我自然是明白你的心意。”宁泽垂下眼帘并没有在说些什么,他明白姬南的意思,就要看他和齐舒到底能不能够将这难关给渡过了。 “你若真是明白我的意思,不就会这样说了。”姬南还想再同他争辩两句的时候,却被宁泽挥手给打断了。 对于已经无法更改事实的事情,宁泽不想针对这件事再多说些什么了。 “无论我和齐舒此行到底能不能够回来,我们始终都是魏国人,今日我便当你是特意过来为我们送行的吧。” 提到送别两个字,两人之间好像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终于平淡了下来。 彼此望着彼此,默不吭声了好一会儿。 “所以还是在广川县城的时候,她就答应了你,是吗?”姬南听着他张口闭口一个我们,转移了话题问道。 “确实,只不过回少梁之后,我怕她反悔,加上她又没有醒,所以就擅自做主宣布了此事” “你就不怕,到时候她醒了之后会责怪你?” “责怪就责怪吧,反正已经成定局了,不是吗?她是我的人。”最后一句话落下来的时候,宁泽很自然的上扬了嘴角。 “宁泽啊宁泽,想不到你竟然会行使如此无赖的手段。”姬南有些哭笑不得。 他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男子竟然可以为一个女子耗费如此的复杂的心思。 倘若是什么绝色天仙大美女那倒也能理解,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三人,姬南觉得齐舒也就长得那样,也不是特别让人迷恋啊。 好吧,或许他只能解释为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你也知我等她多年,好不容易等来了,结果又总可能轻易放弃如此好的机会。” 姬南听到这句话之后只闷闷的笑了两声,然后直摇头。 难道什么时候他竟然与他们两个有了隔阂吗?竟然弄不懂他们这样类似还同一般幼稚的想法了。 “走吧,一道喝酒去,不是说要给我送行吗?福达应该在院子里已经摆好酒席了。” 姬南张了张口,觉得可能自己再也问不出什么其他的话了,索性也就放弃了。 原本他过来的时候,肚子里有一大堆的不理解还有埋怨,但是宁泽这个人惯会打太极,将他的那些什么所谓的劝解烦恼不解迷惑之类的,全部都四两拨千斤的给拨走了,实际上他好像得到了所有的问题的答案,但实际上好像也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个人的功力太深,不是他可以对付的。 朋友一场,他言尽于此,但愿宁泽能够真的稍微在意一下他的提醒,不要阴沟里翻了船。 可是对于宁泽来说,像姬南这样的再来上十个他都能应付得了,只不过是碍于朋友的面子,他也不想敷衍他,很多事情还是如实告知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也真的没有什么敷衍的意味在,前前后后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叫他自己再一一详细的叙述出来,他也觉得心累又疲惫。 总归是让姬南知道一个大概就差不多了。 至于姬南担心的问题关于齐舒醒来之后会不会责怪自己,其实宁泽自己心里也是直打鼓的。 一个人说还好,要是有几个人都这样说,他就越发的不确定了。 不过眼下她这不是还没有醒吗?等她醒来之后再说嘛。 就像是宁泽所说的那样,福达是十分了解他的心思的,在将茶水给送上之后他就到厨房去安排下人在花园空旷的地方摆上一桌酒席,以便王爷和太子殿下商量完了之后可以到花园这里来饮酒。 像是过往大多数时候的那样,太子殿下来到王府,在王府中不醉不归,最后他们去寻了太子府的人,再把太子给送回去。 全少梁都知道太子殿下和广寒王的关系十分之好。 当时他们还在广川县城的时候,太子殿下就不惜激怒了陛下要去找寻宁泽。 结果却被陛下一连关了好几日,前不久才被放了出来。 如此深厚情谊广为人称道。 马上王爷就要启程出发前往齐国了,太子殿下肯定也是抱着送别的心思过来的,他们做仆人的也都明白。 只是不知道宁泽此行到底要去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之类的? 这些都是福达十分操心的事情,除了增派人手之外,还要千叮咛万嘱咐,嘱咐王爷再次去前行的道路上,多加小心…… 广寒王府里的一举一动,都有许多人在牵肠挂肚,今日太子殿下登门自然也是落进了他们的眼中。 不管各方势力到底如何,至少在目前来看少梁城中最牵挂王府的可能还是皇族的人。 姬南已经亲自登门了,陛下也送了许多的礼物给宁泽,无论是给宁泽的慰问品,还是送到齐国的礼品。 此外就是姬雪。 先前惊闻噩耗的姬雪病了许久,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魏国的公主是十分记挂广寒王的。 先前传出了赵国公主和魏国公主争抢广寒王的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是露出了端倪了。 可是谁能够想到最后花落的竟然是齐尚书府上的晴明郡主。 两国公主竟然没有抢过一个郡主。 所以无形之中人们便觉得姬雪公主真心错付,也丢了面子所以才会觉得公主有些丢人,但是谁能够想到公主殿下竟然盯着王府的动向还是不放呢?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公主殿下从病床上清醒过来了。 这清醒过来可以清醒过来,下一步估计就是要找王爷的麻烦了。 毕竟宁泽娶的并不是公主,而是郡主。 宫里吵翻天了。 因为前两日宁泽擅自做主宣布的事,外加上陛下并没有阻拦,反而是承认了宁泽与齐舒的婚事,所以姬雪真的要气炸了。 她的寝殿里面能够摔的能够砸的东西都已经被毁掉了。 但是她的疯狂举动并没有引来言墨的关系。俨然一副很随她去的样子。 这就更让姬雪疯狂了。 怎么能怎么会就这样外出一趟,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甚至宁泽竟然说出那样的话,竟然说出那样,让人听了觉得羞耻的话。 他说这辈子只会有齐舒一个人,不就代表着他不会娶其他人了吗? 那么她呢?她等候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多,甚至图谋要做上魏国权势最高的位置。她都是为了谁? 对姬雪来说,她已经为宁泽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把她给抛弃? 曾经她也提出来了,提出来他和齐舒共侍一夫,但是当时起诉并没有答应,宁泽也没有答应,想来是他们两个人已经串通好了,并没有把它放在眼里。 姬雪想到会有这个可能,想到自己早已经是他们两个眼中的笑柄,就会越发恨的彻底。 当全城都在为他们轰动,为他们欢呼为他们惊讶的时候,有谁想过她姬雪一个人正在宫中凄惨的模样。 有谁想过? 谁也不知道当时她是怎样的一个心情,谁也不知道这么些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就在前不久她还在为宁泽在广川县城染上瘟疫的事情而担忧。 下一刻她担心的这个男人就娶了别人。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困于宫殿中的姬雪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将自己给封闭了起来,谁也不许打扰,兀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就连她的亲信林朝文也不能够接近她。 可以说宁泽出其不意的举动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这一下,姬雪算是彻底的恨上了宁泽。 姬雪还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皇,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失去,但是伴随着母皇的离去,她开始在宫中成为陛下最宝贝的那一个。 地位也变得越来越高,她所有的要求也都能够得到彻底的满足。 除了有一点,在宫中陪伴哥哥们长大,同样在宫廷中生活的宁泽。 喜欢上宁泽是一件很久远的事情了,姬雪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再也无法离开。 但是宁泽每次含笑看着他,注视着她的眼神,让他知道他对她并无男女之情,那眼眸之中的疏离和冷淡,还有脸上得体的微笑都证明了,他只是把她当普通的女子看待,或许是看在姬南的份上多了一些妹妹的意味在里面。 她时常会嫉妒自己的哥哥,但是这些她都不能说出来。 或许是出于自己身为公主的骄傲和自尊心,在与姬南的关系彻底破裂了之后,她也刻意的与宁泽保持了距离,就是她想象中的那样不卑不亢的与他相处。 但是实际上真正与宁泽在一起的时候,他又会不自觉的伏低做小甚至是放下身段去贴近那个人。 可是即便是她这样做,宁泽仍然没有过多的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发现原来宁泽的眼睛在看上某个人的时候也会闪闪发亮。 而当她发现的时候,那个人正是齐舒,那个从小进宫陪读了一段时日的齐舒。 虽然姬雪怎么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是她。 第二百五十七章 跪下 齐舒醒来的那天,天气晴朗。 距离宁泽准备带她出发离开魏国前往齐国的日子还有三天,距离陛下约定好的时间约有六天。 实际上齐舒是早就醒了的,不过就像是先前说的,宁泽为了防止齐舒的伤口再一次被撕裂开出现反复的情况。就让大夫给起初给他开了许多的药物来控制她,让她就整日陷入到昏睡沉睡当中,这样其实有利于她伤口的恢复。 但是宁泽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迟一点醒来他面对她的时日也可以往后拖一些。 万一要是齐舒醒来对他大发雷霆,还是生气拂袖离去的话,他该怎么办? 所以他还是宁泽还是想要提前想好应对的对策的。 别看他在外面那么自信,但是实际上在面对到齐舒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十分忐忑,又有些慌张的,毕竟是背着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大夫前两天告诉他不可以再对齐舒用药了,因为有些药材是不能超过一段时间的,如果超出了那个时间范围,可能就对身体有所损害了,哪怕平时这些药再温良再对身体有益。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其实有些时候也是比较可信的。 宁泽当然不会愿意让齐舒的身体中毒,所以在仔细斟酌了之后,决定按照大夫的说法,停了一些药,让她的神智逐渐逐渐的恢复清醒。 以至于就在他们出发的前三天,齐舒真的醒了。 齐舒真真正正睁开了眼睛时候,室内十分明亮,眼睛有些刺痛感,缓和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逐渐适应下来。 看着自己的头顶上的房梁,转动了脑袋,四处看了看自己所处的位置之后,知道自己此时已经不是置身于军帐之中了。 那潮湿、闷热、漆黑、密不透风的帐篷里面的药味、汗味,还有各种各样捂出来的味道,令人作呕。 但是当时的宁泽见不得风凉,所以她也只能默默的忍受那些气味。 现在已经闻不到那些味道了,空气中有些淡淡的清香味,但是她的枕头边还是闻得到一些药味,嘴巴里十分苦涩,还有一些酸甜,唇齿之间遗留下来一些酸甜像是蜜饯的味道。 应当是有人喂给了她药可是又怕他觉得苦,所以又喂了甜滋滋的东西来掩盖那些苦味。 齐舒的身边是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的,白天的时候是墨竹和绿橘轮流值守,偶尔宁泽也会主动过去看看,因为大多数时候能在白天都要处理公务,大多是一些琐碎的事情。 比较重要的事情,关于朝堂民生生计的事情,已经转交给了左右丞相。 对于宁泽来说,当初他挑起这些权力的时候是什么感受,现在如何将这些权力给放下,依然是什么样的感受。 对于权势他从来都不怎么迷恋,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有些事情对于他来说更为重要吧。 宁泽进入朝堂的时候,年纪还很小,能够在这短短的几年之中赢得其他朝臣的尊重,以及实打实的做出了某些政绩,实际上来说,宁泽的才干是公认的。 到了晚上的时候,就是宁泽守着齐舒的时候了。 好在齐舒醒来的时候是在白天,不然要是在晚上碰到一个男子就睡在自己的身边,估计也会被吓到吧。 没错因为宁泽已经单方面宣布他跟齐舒已经成亲了,并且齐舒现在就是他的王妃,所以他也就厚着脸皮天天的睡在齐舒的身旁了。 只不过碍于她的身上还有很多伤口所以他也不好对她下手。 宁泽身上的瘟疫消除了,疫病完全治好之后恢复的很快,所以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相比较齐舒的身体情况,宁泽的身体情况实在是好的太多了。 当墨竹把绿橘还有宁泽都给叫过来的时候,齐舒还是瞪大眼睛看着房梁,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宁泽听到齐舒醒了之后,还是慌乱了一下,但是随即就跟着墨竹一道前往齐舒所在的房间。 其实就是在他隔壁罢了,但是宁泽却有一种好像走了很远很久的路一样。 推开门看到床上那个人,宁泽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就想要跑。 但是很明显他不能在下人面前灭了自己的威风,肯定是要稍微摆出一些王爷的尊严的。 所以宁泽心里觉得有些发苦,但是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所以就显得稍微有些面色古怪。 但是绿橘和墨竹显然都在牵挂着自己小姐家的情况并没有注意到宁泽脸上的表情。 当然就算是她们注意看到宁泽脸上的表情,她们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不过两个丫鬟心里也有计较,关于王爷说为了保护小姐,所以才提出他们是已经成亲了的说法,就算是她们两个不说王爷自己也应当会跟小姐讲。 但是倘若王爷没有说的话,那么她们两个就会替王爷给说出来。 尽管她们也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针对小姐,以至于宁泽竟然要用成亲的方式来保护小姐。 当时墨竹是想要拒绝的,但是架不住当时的情形,她人微言轻,拦不住。 更不可能跑到齐家去寻找帮忙,在这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只得选择了同意。 可是就算是主子之间的事情,其实也轮不到她来同不同意。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对她说。”宁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稍微凝滞了一下,因为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该称呼齐舒是阿舒还是王妃还是什么? 如果一上来就冲着她说爱妃的话,他绝对毫不怀疑,齐舒会从床上蹦起来打他。 绿橘和墨竹互相对看了一眼,然后就没有再说些什么了默默的出了门去,然后将门给小心翼翼的带上。 等他们谈好了,商量好了之后,他们两个再进去问候小姐。 因为墨竹在叫他们的时候,已经请了大夫过来看过了,确认小姐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况,所以他们暂时也就可以放下心来。 眼下小姐刚醒,她们还是去准备一些茶点,等一会儿给小姐垫垫肚子吧。 在王府中的最大的好处就是想要什么补品,基本上都能弄到,而且王爷说了整个广寒王府都是小姐的,小姐想要什么没有? 说实话,她们也从来没见过如此阔绰的男子,倒不是说身家有多少,而是对于女子出手如此阔绰。 难道王爷就没有想过,万一要是小姐抛弃了他,那他岂不是一无所有了吗? 原来被天下人如此称道的广寒王,其实也是一个痴情种。 墨竹和绿橘两人相视而笑,摇了摇头,走远了。 而他们口中的痴情种现在正拿了一张凳子坐到了齐舒的跟前,他没有敢坐在她的床边,怕要是齐舒动手的话他躲闪不及。 还是稍微保留了一点距离比较好,至少宁泽现在自己是有些心慌慌的。 看到宁泽过来了,齐舒将原本看着盯着天花板的房梁的注意力给转到了宁泽的身上,凑过头来看他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晕眩,面前的黑影重叠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看清楚了宁泽的脸。 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清秀俊逸。 “阿舒,你醒了。”宁泽原本还是风轻云淡的脸色,在两个丫鬟走出去了之后,立马变成了一副乖巧讨喜的模样。 看着起书的表情十分可爱,甚至好像还有些羞涩感,眼睛里闪亮亮的光跟小星星似的。 齐舒微微的蹙了蹙眉头,为什么她觉得好像有些哪里不对劲? “你怎么样了?”齐舒伸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脑袋,觉得脑袋有些胀胀的有些痛。 “我没事,倒是你,你知道吗?你受了很重的伤,差点就没了,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这么冲动了。”宁泽也不想提她为了救他做的那些事情,他怕她觉得尴尬。 “嗯。”齐舒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十分的胀痛,真的很难受。 宁泽看到她脸色不好的样子担忧道:“要不我再去把大夫寻过来吧。” “不用了,你不是说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吗?”齐舒淡定的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刚刚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没事,只是因为沉睡太久的原因,等他什么时候起来活动活动,好好走走路就恢复正常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 “嗯?” “陛下派遣你和我要一道前往齐国去,因为齐国国君的邀请,各国之间都派遣人去,魏国的人选就是你和我。” 宁泽决定先不说那些事情,而是先说当下的。 紧张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指,然后又接着说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三日之后就出发。” 齐舒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常理来说她还在昏迷当中,为什么要在昏迷当中还要把她派遣出去? 显然这个命令下达的时候,她还没有清醒。 哦!对!难民的事情。 “我知道你想问难民的事情是吧,难民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不用担心。” “陛下可有另外说什么吗?”其实她是想问的是陛下有没有给她什么封赏之类的,最好是官途上的。 “陛下给了你我许多赏赐,但是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 “嗯”齐舒的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失落,但是随即也就释然了,毕竟当初陛下在发布那一纸诏书的时候,并没有开出说给什么样的封赏。 “……阿舒,其实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嗯?”齐舒可能是因为偏着头偏离了太久,所以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酸,重新把自己的头给放正了,入眼的还是变为了房梁。 尽管宁泽确实长得也挺好看的,但是看久了脖子会酸,还是不看了。 “上次你说的话还当真吗?”宁泽踌躇道,他不知道齐舒会不会耍赖,所以就只能试探的问道,毕竟当时齐舒也曾经说过再也不理会自己了,可是后来不是还是理了吗? 所以齐舒若是说想抵赖的话,他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什么?”齐舒觉得枕头有些硬,好像自己的后脑勺也开始疼了。 “上次你说你答应嫁给我那件事情。” “……”齐舒不吭声了。 这样子的脸色在宁泽看来就完全是想要抵赖的模样,不禁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齐舒偷偷瞄了一眼宁泽,没有说话。她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好像有些不悦,心里也有些发慌。 当时的情形实在是紧急,何况她也是希望宁泽有一个盼头,能够坚持下去,所以才勉强答应了他,但是眼下两个人都好端端的就…… 要不就不承认吧…… “阿舒,就算是你现在不同意,也已经迟了……”宁泽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小声,语气也有点那么稍显微弱了起来。 “王爷什么意思?!”齐舒很明显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她下意识的就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难道说宁泽对他动手动脚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之后,齐舒立马对着宁泽怒目而视。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阿舒你不愿意,我怎么可能对你动手动脚呢?别想歪了!”看到齐舒下意识拥着自己被子的模样,连忙哭笑不得的解释道。 “那是?” 宁泽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然后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对着齐舒就…… 齐舒死也没有想到宁泽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动作,让她一时惊讶的石化在了原地,哦,不,是石化在了床上。 “噗通”一声,宁泽直接从凳子上起身,然后跪在了齐舒的床边,双手一把握住了齐舒的双手,准备像是唱戏的人一般开嗓了。 “阿舒!我已经对外宣布,你已经是我的王妃了,现在广寒王府和我本人都是你的了,你想赖也赖不掉了。 我已经昭告全天下本王,啊不!我只有你一个王妃了。你可不要抛弃我,你若是抛弃了我,我就一无所有了,阿舒!” 瞧着宁泽的模样如果有眼泪的话,他一定会拼命挤出两滴的。 但是正因为他是低着头,所以看不清楚脸,可能他也知道,自己这番举动跟往日大相径庭,甚至是不符合自己的行事风格,所以令人不敢置信吧,他都不敢看齐舒是什么样的表情。 但是情急之下他就只能想出这样的招数。 第二百五十八章 傻瓜登门 齐舒直接呆愣住了,她没有听错吧,宁泽做了什么? 惊疑不定的瞅了他一眼,然后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她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对,面前跪着的宁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他说的也是真的。 “王爷你疯了吗?”齐舒喃喃道。 “……” “……” 两人皆是相看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是不知道该怎么质问他,一个是不知道怎么该向她解释。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两个人也是沉默了下来,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开口? 齐舒难道说她要狠狠的把宁泽给骂一顿,然后在对外宣布她根本就没有跟他成亲吗? 这显然不现实,而且宁泽确实已经宣布了出去,消息传播散播了出去还怎么能收回来? “所以我这是被迫成婚是吗?”齐舒但语气有些虚无,她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自己身份的转变。 或许对于她来说,嫁给宁泽并不是什么十分抗拒的事情,但是就这样突然成了定局,为什么会觉得有一些空落落不确定的感觉? 就好像有些不真实。 “这下我是彻底没得选了……”她苦笑着又补了一句。 宁泽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又不得不跟齐舒解释清楚。 “阿舒!当时情况紧急,你还在昏迷不醒当中,他们就决定将你同我一同放在王府中休养,我是先你几日苏醒过来的,为了保护你,所以就没有将你放到了郡主府上,若是将你一个人留在了郡主府上,你的父亲定然回过来找你的麻烦,我不放心。 所以我就想了个法子,对外公布了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何况若是我此时不公布,怕是我就要娶别人了。”宁泽自己也是苦笑不已。 他当然希望最大的程度上,能够让齐舒心甘情愿的嫁给他,但是,他不知道她这个别扭的性子什么时候能够坦然面对他,所以就采用了这种手段。 当然最终的话,无论如何他还是会娶到他的。 “何况无论如何,你最后还是会是我的。” 宁泽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眼睛里的深刻执着像是尖锐的凿子一般要凿穿了她的身体,让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登徒子!”齐舒忍不住脸颊上泛起了一丝红晕,然后还是跟着脖子怒骂道。 “阿舒,关于你骂我登徒子这件事情已经骂了我无数句了,下次你可以换一句好吗?” 听到这句登徒子,宁泽就放下了心来,如果齐舒这样骂他的话说他的话,那就说明她的心里已经不介意了。 那么不介意的话就是接受了。 接受了的话就代表着,他们两个已经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 那么夫妻之间自然是可以进行一些亲密举动了吧。 宁泽看着她的眼神更加闪闪发亮了,可是这样的眼神在齐舒看来,就好像曾经在大街上看到那些人饲养的猫狗一般。 那般湿漉漉无辜又明亮的眼睛,让人可以感觉到他想要欢喜亲近的欲望。 一直以来在接触了宁泽之后,齐舒时常会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不同于宁泽平时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冰冷,不易靠近,还有拒人千里之外。 熟络了之后反而像一只小狗一般整日的缠在自己的身边,如果有尾巴的话,他一定会摇来摇去。心里想着,嘴上也就不由得说了出来。 “王爷,你怎么跟条小狗似的?”齐舒不假思索地说道,或许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让她整个人都无比的放松,可能因为是面对的不是外人吧。 所以说的话也变得有些无所顾及。 宁泽听到齐舒骂他是小狗也不生气,倒是还很欢喜,骂就骂呗,反正他现在已经抱得美人归了,怎么说他都没有关系。 何况小狗怎么了,他就当做是她特殊的夸他的方式,上次他不是也这样夸叶子好看吗? “阿舒说什么就是什么!”宁泽显然是十分欢喜的,越想越高兴的他忍不住也放肆大胆了起来,在齐舒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直接立起了身子然后俯身下来,然后就捧着齐舒的脸在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微微有些湿润的感觉,扑鼻而来的是宁泽身上独有的气息,如一波波滔天巨浪,向她席卷而来,令她毫无抵抗反手之力。 齐舒轻启红唇张了张口,还没有吐出字句来就已经被宁泽封住了口。 辗转流连厮磨许久之后,宁泽才松开了制住她的双手,然后就那么深深的看着她,不容许她躲开。 齐舒觉得自己可能要溺毙在他眼中泛滥的深情里面了。 真的……好羞耻…… 齐舒的脸已经通红了,身体也有些不由自主的想要弯曲,但是对宁泽下意识的就又给摁住了。 以为宁泽还想要什么进一步的举动,齐舒不由得紧张扭动的更加强烈。 “别动别动,伤口快要裂开了!”宁泽连忙就阻止她的剧烈挣扎,然后安抚性的连连说他不会碰她了。 齐舒这才安静了下来,但是脸却是扭到了一旁不再看宁泽了。 宁泽自己也知道,他不能把她的头硬是掰过来面对她,能够亲吻已经是他占了不好便宜了。 看到齐舒的小脸酡红,唇瓣水润,媚眼如丝的模样,宁泽真是忍不住心旌摇动。 “我让你的两个丫鬟过来,我先出去缓缓,等会儿再来。” 他需要先外出冷静冷静,让自己的神志清醒过来,以免他再化身为狼对齐舒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宁泽自己也知道,眼下她是不会再理会他的,肯定不会回他的话,所以他自己也就乐颠颠的出去了。 先去问问大夫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问问夫妻之间什么时候能够同房,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跟齐舒睡一张床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拿下了,果然还是福达出的主意,靠谱管用。 先是施展苦肉计,然后再出其不意,强势掠夺,一般的女子都抵挡不了,像齐舒这样的就算是抵挡得了,但是也会被迷惑住心神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宁泽下意识的就选择了福达给他的建议,没想到这么一用还真的挺好用,回去他要好好的嘉奖一番。 出了房门的宁泽脸上满是喜色,守候在旁边的侍卫奴仆丫鬟们看着王爷的脸色就知道刚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不由得都互相暧昧的看了看旁边的人,交换了自己的想法。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这下王爷和郡主小姐是板上钉钉没跑了。 他们的广寒王府也终于有一个像样的女主人了,而且还是和王爷一同经历过生死的人,这份感情就更加弥足珍贵。 “好好照顾王妃,有什么事情立即向本王通报。” 宁泽稍微收敛了一些自己脸上得意的表情,清了清自己的喉咙,然后对着自己旁边的人说道。 转身,他就走进了隔壁间的书房,门被带上的时候,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有人竟然觉得王爷是蹦着进去的,看来王爷真的是高兴坏了,就连平时的风度也是绷不住了。 因为对外的时候并没有传出来说齐舒是醒着还是沉睡不醒,王府里的人嘴巴都严实,并没有传出去。 众人都以为宁泽是太过在乎齐舒,所以直接就金屋藏娇了。 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发现。 就连齐家自己的人也看不到齐舒一眼,这样一来,外面的揣测就开始纷纷扬扬的了。 以至于当初齐尚书苛待齐舒的事情也被传了出来。 终于还是传了出来,在先前的时候齐尚书对齐舒实行家法,差点没把人给打死了。 如此可见,在齐舒嫁入广寒王府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到齐家是有原因的。 可怜广寒王和晴明郡主生死共患难之后,回到少梁还要应承陛下的旨意出使齐国。 就因为先前也是王爷和郡主一起接待了滇国的纳兰王子,陛下十分满意,所有才又派遣了他们前往齐国。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和齐家有什么关系,看起来好像郡主府跟齐家好像是两家人。 所以少梁城里面的风向又再一次变的倒向了齐舒这一边。 以至于齐尚书感觉到自己的名誉再一次受到了损伤,因而愤怒的想要上广寒王府去讨伐齐舒。 至少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做做样子,装模作样的对齐舒嘘寒问暖,然后把齐舒带回齐府之中,好好教育教育。 先前的时候他数次上门,但都是以大夫正在救治齐舒的理由拒绝了他进到王府里。 现在马上离他们出发的日子就剩两天了,他不相信就剩这个两天的时候齐舒仍然没有醒,怎么可能没有醒,纯粹是不想见到他这个爹而已。 如果他这一次上门被拒绝的话,那么他就赖在王府的门口不走了,他倒是要看看她有多大本事,就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了。 如果她不敢出来相见的话,齐尚书就在王府门口闹非要说那齐舒是不忠不孝的逆女! 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过来看看到底是谁不对,到底是谁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当子女的,如果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的话,就算是郡主,那又怎么样呢? 他要让少梁城里的人心里都有个评判,看到底还要不要胡乱说他这个当爹的不厚道,心狠手辣! 第二百五十九章 教训 待宁泽走了以后,墨竹和绿橘随即也送上了一点吃食,大夫说了,因为齐舒刚醒,还不适宜吃些油腻大补乃至甜渍的东西。 所以她们也只敢拿了一些清粥小菜过来,都是精细熬好的,浅淡的香味而刚刚好不至于让齐舒觉得难受。 但是,齐舒说自己暂时还不想吃,就搁在那儿,等她想吃的时候,他再把墨竹和绿橘叫进来。 她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绿橘和墨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愿,将东西给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就悄悄退了出去,站在门口守着,只要有什么异常,她们就会立刻冲进去。 在王爷府的日子过得很安逸,大管家福达真的是一个十分面面俱到的管家,将什么事情都处理得很好,即便她们是小姐的丫鬟,但是也受到了很好的照顾。 因为这足够长达半个月的时日,已经让她们习惯了在王府中的生活,如果真的要走的话她们还真的有些舍不得。 就是不知道等和小姐一起去到齐国,会不会带着她们两个一起去? 如果能够带他们一起去的话,那就好了,听说齐国那边靠海,海边的风景很不错,绿橘和墨竹,也只是听人说过并没有自己能真正见到。 如果小姐愿意带她们一起去的话,那他们就可以看一看那被说的十分好看壮丽的景色是个什么模样了。 还有三天就出发了,小姐也已经醒了,这两天加把劲好好跟小姐说说。 毕竟小姐和王爷是出去办正事的,而她们只是想出去看一看。 今天的福达大管家没有守候在王爷的书房跟前,好像是说去处理啊出发前最后一些琐碎的事物。 这次福达大管家是肯定不能跟着钱去了,因为偌大的王府还有郡主府,现在都是福达管家在管理。 先前郡主府请的管家不顶用,福达管家很是嫌弃,所以自作主张的就把那个管家给换了,自己亲自上手。 绿橘和墨竹巴不得福达管家亲自**郡主府的下人。 两家并一家,倒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然而就在她们站在门口安心守着的时候,忽然有两个侍卫。匆匆忙忙的走到了内亭的入口处,然后跟内亭门口值守的人打了一声招呼,站在了旁边。 看样子脸上的神色十分严肃。 而内庭门口值守的人则是匆匆忙忙的又冲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过来了。 墨竹和绿橘互相对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静待着人走到了跟前之后方才询问起来。 门口值守的人看了看书房,又看了看齐舒在的房间,有些犹豫不决。 还是墨竹先一句大胆出声问道:“何事?” “姑娘,尚书大人过来了,正在王府的门口等着呢,说是要见郡主小姐,这不是不知道先禀告哪位?” 确实在下人看来挺为难的,因为尚书大人来寻自己的亲女儿。 虽然来的是王府,也是王府的王妃,但是郡主小姐可能不方便,所以也需要王爷出面。 但是人家毕竟是来寻找自己的女儿又不是来找王爷,所以,纠结也是很正常的。 墨竹听到齐尚书找过来的消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上次他手持藤条抽打齐舒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现在怎么又找过来了?如果又是要惩罚的话,谁来保得了小姐呢? 不,不对。现在小姐对外的身份已经是广寒王王府的王妃了,本身小姐就有郡主身份在,现在又是王府王妃,所以上述大人现在应该不敢随便对她动手的。 那这是先找王爷还是先***呢?小姐已经醒了应该不能下床吧,那么还是先去找王爷吧。 墨竹冲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还是先去找王爷比较好。 侍从会意于是也就先奔着书房的位置而去了。 敲了敲门,得到了里面的回应之后便推门而入。 谁也不知道齐尚书会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就凭墨竹对他以往的了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半晌之后,王爷还是从书房中出来了。 宁可下意识的看了看齐舒所在的房间,然后对着墨竹点了点头道:“什么也不要说。” 他这是明明白白想要保护齐舒,先前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所以宁泽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齐尚书能够将齐舒几乎打死,说明他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个女儿。 若非出于什么利益考虑,宁泽估计他是绝对不可能上门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总之他还是先去看看吧。 收敛了自己因为齐舒而激动的心绪,面上也恢复了以往的冰冷严肃,一身水墨丹青色的衣袍,风度翩翩。思虑间,大步踏出了内庭。 齐尚书在门口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那些侍卫都在劝解他让他回去,开玩笑,他既然已经过来了,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被他们给搪塞回去了。 怎么他来找他的女儿都不行了吗? 就算是那一天,宁泽给齐家的聘礼十分丰厚,但是名不正言不顺,都没有举办成亲的仪式,怎么就算作数了? 所以在齐尚书的心里这并不算数,他的女儿还是他的女儿。 至少没有经过他同意的话,今天他上门就是为了把女儿给讨回去的。 就算是陛下已经同意让齐舒还有宁泽前往齐国,那也得等齐舒回了齐家之后再说。 不然总有外人说郡主府和齐家,已经是两家了。 什么两家?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就算他现在是广寒王妃,那还是他的女儿。 没错,在见到宁泽的之前,齐尚书是如此的硬气,如此的坚定,如此的自信满满。 但是,等他见到了宁泽之后,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原本虽然有些疏离,但是还是十分有礼的宁泽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冷漠又带着几分讥嘲。 齐尚书眼睛看得直发愣,陡然间腹中信心满满的草稿像是被戳了个大洞全都放跑了,变得空空如也。 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王爷”齐尚书喃喃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小,让人几乎听不到。 宁泽高高在上的站在台阶上,神情冷漠的看着下面站着的齐尚书,对方的脸色已然通红,憋得青筋暴起的样子,宁泽看了自己都替他觉得难受。 “岳父大人登门是为何事?”不仅宁泽脸上的神情是似笑非笑,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有一些夹杂着冰碴子的感觉。 让齐尚书听了,不觉哆嗦了一下,这声岳父大人喊的,他都觉得自己有些亏心。 这这这!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就先岳父大人叫起来了呢? “王爷,王爷,下官是过来跟王爷商讨关于与小女的婚事的。” “有何需要商讨?” “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下官也有些为难啊。” “先前本王已经说过,每一年都会举办婚礼,与齐舒的婚礼,何来名不正言不顺之说? 况且陛下先前说明了,齐舒的婚事由自己做主,这恐怕不是岳父大人想的那样吧。” 如果不是之前齐尚书差点把齐舒给打死的话,或许他对于他的态度还能好些。 但是他让他的阿舒受苦了,那么他还能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齐尚书略微提高了自己的声调,像是给自己加油鼓劲一般,但是说到后半截的时候,又不由得泄气了,因为他竟然找不到明确的理由驳回宁泽的话。 如果他坚持的话,那不就代表着他将陛下的命令无视了吗? 当然他也想不通当初陛下为什么要给了这样一个条件,古往今来哪家女儿不是有自己的父母定了婚事的。 前不久那费丞相的女儿费慈安不是也商定了一门亲事吗? “王爷,那毕竟是在下的嫡亲女儿怎么能够不心疼呢? 因为与王爷情投意合,所以草草的就住到了一起实在是与理不合!何况就连下聘之事都是草草了结的……所以,这与齐家的名声还有王府的名声都没有益处啊王爷!” 齐尚书磕磕巴巴的说完才委婉的表达出来自己的意思,总的来说他就是想让齐舒今天跟他一道回去,然后让王爷再将婚礼正大光明热热闹闹的办起来。 反正距离他们离开不是还有几日吗?王府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将所有的聘礼给筹划好,那么就筹办一次婚宴来,想来也是十分简单,不是说那个王府的大管家福达十分能干吗? 这样既解除了两家的嫌隙,又能博得女儿嫁给王爷风风光光的名声,齐尚书何乐而不为呢? 不得不说他想的是挺美的,但是宁泽答不答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谁也不知道,宁泽此刻想的是若是他有这样的爹娘,他还真不如没有。 当觉得阿舒有用的时候,便想着利用她,当觉得阿舒污了他们的名声的时候,便想着打死丢弃她。 总的来看就是看齐舒有没有利用价值,要说什么,真的是疼他爱他宁泽是绝对不相信的。 同在朝堂上为官这么几年,齐尚书什么德性他还不知道吗? 势利眼、墙头草也就算了,他想要步步高升宁泽也在暗中帮了他不少,出了什么纰漏,宁泽也帮忙兜着,但是那些都是看在齐舒的份上。舒脱离了齐家,那便与他无关了,现在她是他的王妃,他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 第二百六十章 藏或显 “岳父大人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吧,我还要去照看阿舒,就不奉陪了。” 说完之后宁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了。也没有管身后齐尚书尴尬而难堪的脸色。 宁泽有足够狂傲的资格,即便是现在,他仍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就连太子殿下还有左右丞相加起来,估计都没有宁泽的影响力大。 以前若说是他对别人彬彬有礼,那是不屑于去理睬而已。 现在则是不同了,现在有了奇书,他也可以明明白白的表达自己的喜好和憎恶了。 对于所有对齐舒不好的那些人,他通通也不喜欢,对于齐舒喜欢的人,他可以试着喜欢,但是齐舒不能喜欢他们超过自己。 这就成为宁泽无形中所恪守的法则了。 或许从他觉得自己已经得到齐舒的那一天起,就下定决心要彻底张开自己的羽翼拥抱齐舒,给她完完全全的保护,毫无保留。 尽管先前他已经是将齐舒纳入自己的羽翼了,但是他的阿舒总是不愿意承认,所以看起来好像也只盖了半边的翅膀。 终于可以敞开怀抱,敞开心胸,敞开所有的去,将自己交给齐舒了。 虽然有种强卖强卖的感觉,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所以无论怎样他都愿意。 或许就像姬南所说的那样,他就吊死在这一棵树上了。 无怨无悔。 像是喜欢一个人,从来没有来由,或许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还是无意间的触碰都能引起心底的波澜。 暗恋时很苦,什么也不能说出来,什么也不能做,隔着几重身份在中间,好像就隔了万重千山。 明恋时很涩,什么都说出来了,什么也都做了,但是对方就是有意无意的躲避,仿佛隔海相望,一眼望不到尽头。 当正大光明拥抱亲吻她她的时候,那种感觉,比他一下子泡在蜜罐子里都要甜腻,甜的令人发齁,甜的让人不自觉要落下泪来。 还好没放弃,终于等到你,阿舒,余生还长,请多指教。 于是,刚刚还对着齐尚书摆脸色看的宁泽在转过了身以后,脸上又变得喜笑颜开起来。 欢欢喜喜的就去找宁泽去了。 站在旁边看着的侍卫们都是一脸茫然,自家王爷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以前的时候也没见着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风神俊秀、飘逸出尘、气质冷淡清雅的王爷到哪儿去了?快回来! 齐尚书呆呆的站在原地,然后就看着宁泽的背影,不知所措。 确认王府的人不会再理会自己之后,其上书也放弃了,原本想要在王府门口撒泼撒赖的想法,悻悻地离去了。 人家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打发了,他能怎么办?难道还要冲上去跟王爷打一架不成? 那他还想不想要在魏国的官场上混了? 瞧瞧那个跟王爷作对的那个方结现在是什么下场? 方家老太太现在是半身不遂,方结又被剥去了将军的职位,现在担任的官职也是个无关紧要毫无出路的小官,想要翻身再起估计是不可能了。 原本还是威风凛凛的王爷,现在那个下场,唉,简直惨不忍睹。 齐尚书想到方结的遭遇之后,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连忙倒退了好几步,不敢再说些什么了拔腿就跑。 他今天是中邪了吗?要来去招惹广寒王宁泽,还是说以为自己女儿嫁给了他就瞬间膨胀了吗? 飘了一定是飘了! 老虎头上拔毛,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吗?齐尚书后悔不迭,早知道他就不来这里了,被宁泽冷嘲热讽了一般不说,就这灰头土脸的回去了,他也是面上无光。 这倒霉催的他到底为什么忽然要跑过来啊?怎么就一时想不开呢? 难道是年纪大了,脑袋也笨了?齐尚书不由得深刻的怀疑自己起来。 解决完了齐尚书之后,宁泽实在是耐不住,将那些公务统统丢到了旁边,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回头将他们都推给那些想要做这些事情的人好了。 眼下还是陪着齐舒要紧,毕竟他才刚刚醒来,而且人嘛,对于新得到的总是格外的小心翼翼,无比珍视。 虽然他确信自己将来的时候也一定会继续想这样珍惜齐舒,但是,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飘起来的感觉,让他的心里也还是十分不踏实。 齐舒向来没有模糊和暧昧不明的态度,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拒绝就是拒绝。 但是今天他跟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态度却变得有些琢磨不定。 他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他,按照他的性格彻底侵占她,只是时间的问题,只不过到时候齐舒会不会后悔,这就是他不可控制的地方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为她考虑。 这种折磨日久的感觉,让他觉得都有一些自虐了,或许注定恋慕一个人都会如此? 宁泽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他应该仔细向齐舒说明他的所有矛盾和纠结。 对于女子没有任何经验的宁泽来说,在面对齐舒的时候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有时候会很大胆勇敢,有时候又会退缩不前,有时候冲动莽撞,有时候害羞,封闭。 因为自小到大,除了对于齐舒上心之外,就没有其他人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倒不是说他目中无人…… 反正不管怎么样,现在她已经安安稳稳的和齐舒在一起了,接下来的日子他会愈发珍惜。 秦国、赵国、滇国以及魏国,除了秦国是国君和王妃过去的之外,赵国去的是赵聘婷公主,英国去的是纳兰且贺,而魏国则是去的是宁泽和齐舒。 如此看来的话,魏国是最不给齐国面子的了。但各国的人马都已经在路上了,他们前赴后继的朝着齐国进发。 谁也不知道,他们此次前去,会面对到的是什么,可能是前所未有的机遇,也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毕竟齐国换了新皇之后,这气势就同以往全然不同了,似乎有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 这也极其自然的使各个国家的人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其实他们心里也多多少少能够隐约猜测到一些。 现今中原无霸主,各国尚且占有一席之地,若是有人突然出来,若是结成联盟还好说,若是要重新建立秩序,那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其实很多人也在私下里猜测齐国此番究竟是结盟还是宣告。 不过,这一切都得等到各国的人聚集了之后,坐在同一张桌子面前的时候,才能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兀自猜测的都是不作数的。各国的谋士都在加紧谋划和分析齐国此番的动作。 而就在他们分析和谋划的这些时日中,齐书和宁泽也终于出发了。 没有选择招摇的马车,普普通通的一行人就在不知道某个夜里的某个时候,悄悄的通过了少梁城的城门,踏上了前往齐国的路途。 此去,前途未卜,生死未可知。 虽然明面上宁泽带的人不多,但是实际上他能把所有能够调动的人都纠结起来了,定然是倾尽了全力保护齐舒。 确保他们在这趟齐国之行上安全无虞,平安归来。 毕竟王府的一大家子人还都盼着他们归来。 而在宁泽的心里魏国现在的朝堂形势不再适合卷入其中,王位之争已然拉开了序幕,在他还没有及时准备的时候。 所以等他们从齐国回来的时候,不,在他们从齐国回来之前,他就会向齐舒说明白这个时候她千万不能搅进去,倘若要实现她的抱负有很多种方法,但是绝对不是在局势乱的时候搅进去,希望他能明白,明哲保身这个道理。 其实无论齐舒想要做什么以后他都会陪着她,但是,凡是他还是会以她的性命为重,任何有危险的事情他都会拦着她,不让她去碰的。 有些事情他不说不代表没有正在发生。 齐舒毕竟只对朝堂有一个浅显的了解,当她进入朝堂之后,她才会发现这是泥足深陷。 某种程度上来说,宁泽是不希望齐舒进入魏国的朝堂的,或者是任何哪个国家的朝堂都不想让她进入,不想让他掺这个浑水。 或许当时自己同她一样,也是存了胸怀天下的心思,或者是为苍生社稷谋福祉。 但是,宁泽就凭自己在朝堂上呆的这几年,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 的确,这个国家,确实是在为百姓谋福祉,这个方向,确实是在不为百姓谋福祉,但是很少是因为某个人的出众表现使得苍生百姓谋得恩惠。 若是太过出众,便会引来猜忌。 若是太过平庸,便不能施展才华。 无论藏与显,都难以在朝堂之中寻找到一个平衡的位置,这个平衡当初宁泽也没有找到,若不是陛下有意扶植他,他也不会走到现在。 但是现在宁泽是打算放弃这份扶植,然后将权力重新归于朝堂,这样也好让陛下重新对他放下已经建立起来的戒心。 无人知道他这样安排的打算是什么,所有人都只是以为他为陛下所弃用了。 齐国都城泉州 因为各国重要人物来访的原因,所以齐国都城最近各家各户都开始忙着张灯结彩,打算好好装饰一下自己的都城。 特色的海鱼已经开始被制作成鱼干,有的人则是把往年的鱼干拿出来用。 咸饭和丸子汤是泉州里的百姓每天都吃的食物,但是已经有人开起了特色的小饭馆,就指望着它国的人过来的时候能够大赚一笔。 这还是跟魏国的百姓学的,魏国的都城少梁他们就十分会做生意,那是赚得盆满钵满。 齐国的百姓都有所耳闻,加上官府的有意引导,所以借着这个机会,他们也开始花点钱准备盘个小生意。 因为这一次各国的大人物前来的话,不是他们单独一个人过来的,肯定是带着许多人过来的,到时候也会居住在都城里面。 如果住在都城里面的话,他们不仅是要与本国的国君讨论正事,可能还会在城中闲逛啊,游玩。 各国之间的钱币是不尽相同的,所兑换的数量。也不是官方所能控制的,其价格变动,并没有多大都是以物易物的话其实百姓心中自己也有一杆秤。 也就是俗称的值不值。 不过大多数还是习惯性有足称的金子和银子,这样用起来会比较方便。 为了迎接各国大人物的到来,不仅仅是百姓做好了准备,就连官府也忙得热火朝天。 因为他们需要安置好各国来的人,按照等级依次排列下来的话,要住在什么样的地方,都是十分有讲究的。 其实某种程度上也是方便监视,不至于搅乱了本国的秩序。 所以这就又产生了另外一桩事,如果没有腾出合适的地方,那他们就要开始造合适的地方。 官府便要开始拨款然后召集工匠开始建造房屋,最近工程从很早之前,齐国开始联系各国的时候就已经在做了。 所以现在各国的使臣已经在路上了,而那些房屋也都造的差不多了。 按照国君的想法,上面下达下来的文书,嗯,给各国使臣居住的房屋不需要十分豪华,以简洁宽敞明亮大方为主,窗户尤其通风比较重要。 因为齐国靠海边多雨季,时常会下雨,空气都湿润润的十分不舒服,因为担心窗户会腐朽,所以他们的房屋都是采用一条一条结实耐用的石条子搭起来的,十分的结实。 而这些石条子也都是从山上一起开采下来的。 齐国靠海边,除了平缓的沙滩不少地方也是有山的,那些山岩都是白石,质地十分坚硬,颜色雪白,非常适合用来搭房子。 当然开凿的时候也是耗费不小的力气,这样使得许多的工匠在短时间内也是发了一笔小财。 毕竟是从官府头上剥削下来的,虽然官府那一头可能捞着的油水更多,但是他们这些小民能够沾到一点油星子就不错了。 万众瞩目的时候终于要到了,那些各国的大人物也终于要到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互动 齐舒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再跟宁泽说过只言片语了。 宁泽稍微有些紧张,但是好在他们两个每天都是在一起用饭,所以宁泽还是每天能够看到她。 暂时无话不要紧,以后的日子里不要无话就好。他是如此安慰自己的。 何况,这样的日子也就两三天,因为他们已经出发前往齐国了。 外出办正事的话齐舒总不可能总是保持沉默的。 而且现在他们两人同住一间马车,若非是下来休息的时候,只要在路上赶路,基本上,俩人都会坐在马车上相对而视。 当然有时候宁泽也会选择骑马,他身上的伤口基本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齐舒的伤口还恢复的很缓慢,毕竟现在已经慢慢的步入秋中季节了。 他将聘礼送到齐府的日子他还记得很清楚,齐舒答应他的那一天,他记得也十分清楚。 只不过或许他需要和齐舒商量一下,他们的新婚日子到底算在哪一天。 但是现在齐舒的脸色阴晴不定,他也不敢开口。 在路上的时候,怕她无聊所以宁泽也准备了很多东西。 吃的自是不必多说,酸甜辣咸各色小吃还是什么,都是准备的好好的。 此外他还带了一些小玩具、小花样、都是魏国街头市面上当下比较流行的。 他还带了一批书过来,大多是治国理论。齐舒对朝政那么感兴趣,应是也喜欢看这些书。 此外衣物什么的都多准备了一部分。 防止因为雨夜寒凉齐舒再冻着了。这次齐国之行虽然人马带的不多,但是东西带的确实不少。 齐舒完全被宁泽捧在了手心里那般对待,凡是都是以她为重,大家眼里明明白白都能看得出来。 王爷是真的很疼王妃。 墨竹和绿橘被安排在另外一辆马车里,但是偶尔宁泽骑马的时候就会让她们两个进到马车里面来陪着齐舒,以防她在车上颠簸了久了不舒服,觉得无聊。 旅途总是劳累的,从一个国家到另外一个国家的距离对于宁泽来说实际上是两座都城之间的距离。尤其是他们还带着伤员行进缓慢的前提下。 宁泽其实就算陛下不下令两人一道去的话,他也想好了要将齐舒一同给带走的,怎么可能就放她一个人在少梁? 若是跟齐舒有仇的那还不得天天盯着齐舒,虽然这里面可能会有他的原因导致齐舒被人惦记,但是这不是齐舒只要跟他在一起他就能保护她。 其实,他的私心里还是想要跟齐舒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借口。 “福达,眼看着都晌午了,也差不多了,该休息了。” 勒住了马停了下来,然后侧下身子来询问身边走着的福达。 福达点了点头,然后又跟自己右手边的福气嘀咕了两句,福气受命小腿哒哒哒跑的飞快去找旗领发号施令了。 从马车上下来之后,齐舒看都没有看宁泽一眼,而是在墨竹的搀扶之下走到了安排好的休息的地方。 因为现在天气较为凉爽了一些,所以她的整个后背还有受伤的地方都用洁白干净的布给里三层外三层的仔细包扎了起来。 每日早晚上两次药,因为先前溃烂的情况比较严重,所以留下了不少疤痕。 另外就是大夫嘱咐了,忌食辛辣冷刺激性的食物,还有齐舒的内伤仍然不可忽视,平时不可轻易动怒,不可大笑不可,有什么激烈的情绪。 加上齐舒本来就是不怎么情绪外露的人,所以大夫们也放心让她出去,但是宁泽不放心,还是安排了不少大夫跟着,都是一直以来长期进出王府的大夫。 所以除了宁泽带的一小队人马之外,其余大夫厨师丫鬟七七八八跟此次出行不相干的人倒是带了一堆。 所以看起来也足够是有些壮观的。 他们走的都是官道,官道的话匪徒不敢轻易作乱,如果有什么劫匪的话,也会被来往巡逻的这些地方官员给捉住。 因为魏国大多数人经商的缘故,所以来往车辆人马货物的安全要求就更加的高上一些。 对此,言墨也是格外的重视,毕竟魏国不仅仅要发展农桑,经商也是不可忽视的。 不像有些其他的国家就十分的抑制商业的发展,并且十分贬低商人。 这在魏国是完全看不到的,魏国提供了一个相对比较繁荣的市场,使得各国商人在魏国能够进行相对比较自由的贸易。 另外一方面就是,为国所处的地理位置恰好处在所有国家的中间,因此,在某种程度上魏国就成了许多商人选择中转休息的地方。 所以在魏国都城少梁才能够一度产生各种贸易繁荣的胜景。 “阿舒,你可好些了?今日本王给你熬了红豆汤补血气,多喝点?”宁泽试探性的问道。 他现在已经可以正大光明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喊她阿舒了。 听着语气亲昵又自然。 齐舒没有摆着脸,可能仅仅是因为浑身没有力气,外加上伤口撕裂的疼痛,让她并不想说话。 冲着他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以来受了伤一直就比较严重,断断续续的都没治好,所以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很烦躁不安的情绪当中。 宁泽或许真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在上次告诉她那件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当然他也不敢有其他的动作,万一齐舒要是又记恨上他了,他又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挽回,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喝吗?是不是有一点苦?红豆的皮熬开熬烂了之后,好像是有一点苦涩,下一次本王再多放点糖吧?”宁泽十分在意的看着齐舒喝红豆汤的模样。 “不是每个人都像王爷那样十分嗜甜的。”顿了顿可能是因为怕伤到宁泽的自尊心,她又补了一句:“很好喝,谢谢王爷” 这句温温柔柔甚至有些冷淡的话,竟然说的宁泽的心都要化了。 他的阿舒真好,还夸他。 “……”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激动什么??? 这看的齐舒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旁边的墨竹和绿橘则是偷偷的捂着嘴巴直笑。 旁边站着的侍从们看着齐舒和宁泽的互动也是忍不住抿了抿唇,弯了弯嘴角。 王妃和王爷这一对实在是太般配了。瞧着这浓情蜜意的,神仙也羡慕不来。 王爷的眼睛里好像有光一样,闪亮亮的。 “咳咳。”被宁泽过于炙热的眼神看着有一些不好意思偏过头的齐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提醒道。 但是宁泽还是一个劲儿的傻愣愣的盯着齐舒,丝毫没有收到她的暗示一般。 “王爷,此次齐国之行我们具体要做哪些事情?”齐舒开始忍不住没话找话了起来,因为她实在有些不堪忍受,身边所有人带着暧昧的笑容看着她。 可是眼下这个状况,她也不可能狼狈的落荒而逃,再说了刚从马车里出来,要是躲的话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这四周都是空旷旷的。 一提到齐国,说到正事,宁泽原本甜的有些腻人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想到齐国的事情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龙潭虎穴。 倘若只有魏国被邀请前去,能当做两国之间的往来,正常的互相拜访而已,但是这么多其他的国家的人都聚在一起,很多事情就不太可控制了。 尤其是他们还不知道齐国国君到底是在打着什么主意的情况下。 但是显然他肯定是不能这么直白的跟齐舒说出来,旁边的侍从们也都在听着,而且说问的是他们到齐国需要做什么,并不涉及到什么机密的内容。 所以,宁泽在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此次前去是应邀齐国庆贺新国君登基,所以阿舒我们只是前去拜访的客人,并不需要做什么其他特殊的事情,且安心。” 本来齐舒也是胡乱问的,所以宁泽这么一说,她也就没有当回事。 反正无论出了什么事,也不关她的事,他只是被拉来充人数的,齐舒自己心里也明白。 自从上次广昌县城的事情之后,她就明白其实想像的跟实际能够达成的并不一样,如果不是宁泽,她一无所成。 想来当初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就妄想能够成一番事业,如今看来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好在她的身边有他帮她及时解围,不得不承认宁泽比她要聪明太多,这次齐国之行她就当是出来参观学习,当个旁观者就好。 “阿舒你不用担心,没什么的。” 宁泽以为起初是为将来的齐国之行感到担忧,所以他也就安抚性的说道。 这次来到齐国行程上也算是匆匆忙,所以很多事情宁泽还没有来得及布置。 或许等到了齐国之后,他才有时间在着手布置更多的事情。 最起码他要将自己跟齐舒的退路安排好,以免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可以及时抽身而退。 “嗯,我并没有感到担忧,有王爷在,齐舒自然是安全的。”齐舒极其自然的接话道。 “阿舒真聪明。”宁泽听到齐舒这样相信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心花怒放。 又来了!又出现那一种给齐舒看到小动物一样的表情了! 这样的表情一点儿不庄重,反而是又显得有些孩子气,齐舒觉得有些难以习惯,毕竟王爷曾经是那么清冷的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 蹭蹭 午间的休息时间就在这种难以描述的气氛下结束了。 当然在旁人看来的话,就好像是王爷和王妃在打情骂俏。 若不是感情极好的话,王爷怎么会露出那般笑容? 有些感觉就算止于唇齿,但是还是会从眼睛里笑容里冒出来,遮都遮掩不住。 很明显自家王爷是极其喜爱王妃的,当然,王妃对王爷同样也是。 瞧着她躲躲闪闪的,羞涩的不行,但是还是会用眼角余光偷偷的瞥他。 这一来二去,谁傻子看不出来呢? 所以等午间休息结束了之后,齐舒再也无法忍受在人群中这种怪异的感觉,落荒而逃。 似乎马车就成为了极佳的庇护场所,能够让她暂时避一避。 身后宁泽的眼神就跟洪水猛兽一般,逼得齐舒感觉心里直发慌。 明明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应对要面对他的时候所遇到的尴尬和艰难。 因为身份的转变,一时还是没有能够完全适应过来,等到适应过来的时候可能会好一些,但是绝不是在这几日。 或许宁泽应该再给她一些日子,让他再缓一缓。 或许他可以向他委婉的提出一个要求,就是眼神能不能不要那么**而直白看着她真的是很难受。 就算是她现在已经承认了她是他的王妃了,但是他们不是还是没有拜天地入洞房吗? 所以这不是还是差一步吗? 齐舒上了马车以后,倚靠在马车车背上,兀自思索着,就连谁忽然上来了也没有发觉。 没错,放心不下齐舒的宁泽,看她慌乱紧张而又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决定还是自己亲自上马车开导一番。 下午的日头有些高了,骑在马上也觉得有些炎热,所以宁泽就理所应当的也爬进了马车里,跟齐舒独处一室。 “阿舒,你真的不用担心,齐国的事情,只要你跟在我身后就一定不会出事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齐舒的思绪。 等她反应过来是宁泽的时候,宁泽已经蹭到了她的身旁。 温热的气息扑洒到了他的面颊上,让她不自觉的就想往后一缩。 但是宁泽的手已经进一步的搭在了马车壁上,齐舒的背刚好依靠在上面,压到了他柔软的手掌。 齐舒反应过来之后,又连忙将背给收了回来。 有一缕黑色柔滑的发丝垂落了下来,宁泽上手帮忙给抚弄了上去。 齐舒更加不自在了。 “王爷,倒真不是为齐国的事情而担忧,只是我觉得头有些微微的疼痛。”他委婉的表达了自己想一个人独处的心思。 但是,宁泽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让她如愿? “那我叫大夫过来!”宁泽语气紧张的说道。 “不……不用了……”齐舒连忙拒绝,不知道的是不是她的错觉,因为宁泽带过来的大夫,一个比一个啰嗦,一个药理能够跟她说上大半天,让她都听腻烦了。 “可是你头痛怎么办?要不先睡一会儿吧?”宁泽看着齐舒的眼神立马变得亮晶晶了起来,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一般。 看的齐舒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还是点点头应承了,她被闹的确实有些受不了了,脑袋里面嗡嗡的响。 又或许是因为受到宁泽的纠缠,所以才会这样,总之罪魁祸首就是他。 宁泽听到齐舒说想要休息,忙不迭就上手轻轻的扳动了她的身子,然后将她给放平了下来。 因为心情自己已经这样被照顾了许多次,所以齐舒也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不适应的,顺从的顺着宁泽手所导向的方向,然后平躺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她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十分虚弱,遭这么些罪都是她自找的,所以也怨不得别人。 但是,就在她闭上眼睛之后,感觉到身边t的软褥子有些微微塌陷了下来,有人压了下来。 顿时齐舒就有些不淡定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让她休息吗?宁泽躺在她的旁边干什么? “王……王爷……”齐舒眼睛瞪的溜圆,一脸恐怖的看着宁泽。 但是宁泽脸上的笑容却是十分灿烂。 “无碍,你睡就是了,我就看着你睡,守着你。”宁泽笑得更甜了。 “……王爷在此,不甚习惯。”齐舒扭曲着又吐露了两句话出来。 “以后会慢慢习惯的。”宁泽似乎侧躺着的身子有些酸麻了,所以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但是却靠近齐舒更加的近了。 齐舒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能够感觉到宁泽心跳的声音,还有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独特的气息钻入鼻尖。 十分诱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用诱人这个词。 齐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将他给撵走,以往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能言善辩,可是为什么现在竟然在宁泽的面前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了。 “……”欲言又止了几次之后,齐舒终于放弃挣扎了,他想要怎么样随他去吧,她休息她的。 闭上了眼睛努力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就当作身边的人不存在好了。 或者就当做是墨竹和绿橘他们当中的哪一个,在自己的身边好了。 实在不行就算是宁泽在自己的身边,那也没什么关系,在就在好了。 努力安慰自己,安抚自己的齐舒终于在宁泽毛手毛脚的时候开始按捺不住了。 “王爷,能别乱动吗?”现在就算是宁泽对她动手动脚,就算是传出去也没什么,因为他们两个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宁泽并没有理睬齐舒。 直到他的指尖抓住了齐舒的指尖,然后心满意足的用脸颊蹭了蹭齐舒的颈窝,然后乖乖不动了。 宁泽的左手抓住了齐舒搁在自己胸前的指尖,然后十分满足的,也闭上了眼睛在她的旁边休憩。 不动了,这下真的是不动了。 “……”齐舒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发现宁泽乖乖的,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提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一些。 但是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然挣出了一身热汗,感觉手心里都湿黏黏热乎乎的。 可是旁边的宁泽十分安分,感觉好像也是闭了眼睛休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也就不好再开口把人给撵下去了。 这个人还真的是十分折磨人啊!当初怎么就没有早一些发觉原来他的本性是这个样子的呢? 失策真的是失策,如果从头来一遍的话,她绝对不会惹上他! 于是就在这种尴尬又充满了诡异的气氛的情形下,两个人都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马车颠簸的并不是很厉害,摇摇晃晃的,反而有一些催眠的感觉,因而他们睡的都十分安稳。 外面的一切都好像静止了一般,只有这马车里窄窄的四方,小小的天地容纳的两人呼吸吐纳之间窥见岁月的美好。 外面的下人自从王爷进去之后,都自觉的退避的远了一些,毕竟是王爷王妃亲亲密密说话的时候,他们怎么能够打扰呢? 但是奇怪的是王爷一小会儿刚开始还能听到一些细碎间断的说话声,后来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这不由得令人遐想连连。 此去齐国的路途是漫长的,但是好在因为人多,所以显得并不是那么无聊。 加上王爷管束的不算太严厉,就算是适当小声的说话也无妨。 所以,一路上低低的欢声笑语不断。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暗地里已经有好几批人在劫杀他们了。 宁泽储备的那一群暗中的侍卫悉数出动了,他们全部埋伏在离队伍不远的地方,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出现或者是图谋不轨的人出现,他们在第一时候就要将这些人解决。 就是说宁泽所在的这一行队伍,就连那些暗中来自杀的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因为这一次宁泽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危险,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调集了自己最为重要的一支侍卫来保护。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朝堂中的政敌还是他过往的仇人如果想要下手的话,无疑在他去齐国的路上,这就是一个好机会。 就单从宁泽自己来说,如果想做掉一个人,那么他绝对也不会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给溜走。 某种程度上来说少梁是都城,也是他的保护伞,很多势力在都城之中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被发现然后被连根拔除,抓到幕后的所在的人加以惩治。 宁泽当初能够站到比丞相还要高的地位并不是因为他政绩出色才那么简单。 先女帝去世国基不稳的情况下,言墨为了拔除掉许多不稳定的势力,许多事情他自己没有亲自动刀,而是让宁泽来。 所以私底下宁泽自己也是得罪了一批人,但是他这些并没有对齐舒说出来,齐舒嫁给他之前已经受的罪够多了,要是知道了嫁给他之后还有一批仇人,估计她死也不会嫁给自己了。宁泽他又不傻。 您家的设备已经拦截了几批前来刺杀的人,但是因势力交错复杂,所以他们暂时也不能分辨出那些人到底所属于谁? 这些人都将被秘密处理掉,然后在晚间的时候汇报给宁泽。 因为已经有所及时防备,所以对于那些刺客,宁泽的计策也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虽然宁泽的人也有部分人受伤,但是好在并没有打扰宁泽所在的队伍,没有引起恐慌。 第二百六十三章 动手 在宁泽他们走了之后。魏国的朝堂开始悄然发生着变化。 姬雪派去行刺齐舒的计划并没有成功,并且据他们的消息,齐舒和宁泽已经同床共寝,琴瑟合鸣,十分恩爱。 就这样,姬雪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至少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宁泽这个男人,即便是先前的时候,秘密残害了那些有可能嫁给宁泽的女子。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已经立过婚约却又为人抛弃的女子,最后成了宁泽的王妃。 就在这短短半年之间。 她曾经无数次的向父王请求,请求将自己赐婚于宁泽。 但是宁泽始终都没有答应,父王也没有答应。 即便是父王安抚她说会好好的劝解宁泽,可是结果呢?结果呢?明明只需要一纸诏书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征求宁泽的同意。 可是父王偏就不这么做,她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答应? 姬雪甚至觉得父王从小到大的宠爱,根本就是一个假象,包括他对母皇的思念,也通通都是假象。 通通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她等了宁泽一年又一年。 说什么无心嫁娶,说什么暂时未有中意之人,说什么心系朝堂为国为民。 统统都是放屁! 骗子! 她在他面前一直那般乖巧可爱又懂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喜欢自己?他想不通的原因就在这里,她的身份高贵,他长得如此乖巧可爱她对他一往情深,他凭什么不喜欢她? 凭什么?凭什么? 对于姬雪来说,全天下的男子都应当是喜欢她的。她是魏国唯一的公主。 就算她从小养在深宫之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外面那些勾勾缠缠腌臜的事情父王也从来不让她触碰。 从那么多的男宠中找一个成为她的手下,帮她出去打探消息,这样的荒唐事情也只有她能够做得出来了吧? 想来林朝文也是有些才干的,行走这么几年,竟然都没有被抓住。真真可笑,她居然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情。 她叫姬雪,宝安公主,住在永乐宫中,母皇仙逝,父王为一国之君,哥哥姬南是皇储。 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身份? 好像拥有了全部,又好像一无所有。 每次遇到挫折的时候,姬雪总是习惯性的怀疑自己。 或许这些问题都在她登上皇位之后,都能够得到解决。 人都有欲望,当欲望当下无法满足的时候,便会想方设法的去采取手段去满足自己的欲望。 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在她得到皇位之后。 在宁泽回来之前,就拿到皇位好了。 宁泽和齐舒还没有成亲,所以还有很多人都不知道。 待她坐上了皇位以后,宁泽一回魏国就要被她纳入后宫之中,然后圈养幽禁起来。 再也没有谁可以染指他。 就算是宁泽有喜欢的人,但是,她是魏国的王,她说的话不容许任何人违逆。 自从上次在自己父王的御书房门口听到内幕以后,姬雪像是上瘾了一般,经常会偷偷趴在言墨的御书房边偷听。 有的时候能够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有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但是姬雪总觉得自己可以掌握先机,所以即使被发现了,她也是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毕竟她在宫廷中总是被人说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毫无心计,被陛下保护的很好。 姬雪也天真的相信,言墨从来就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来。 有些细节在现在看来是有所矛盾的,但是在姬雪的脑袋里,那些细节都不是细节,最重要的是如何能够达成她的愿望。 或者说她应该怎么开口让父王自觉主动的把皇位交给她。 不是说姬南成年之后就要把皇位交给他吗?为什么姬南已经成年这么久了,但是父王却迟迟没有这样的打算。 说明什么? 说明父王根本就不想把王位交给姬南。 二哥哥姬北还在游山玩水,根本就无心回来继承。所以这个皇位最终会落到谁的身上?会落到姬雪她的身上。 反正父王迟早要传位给她,早一些和晚一些不都一样吗? 等她继承了皇位之后,各路大臣都要辅佐她,尤其是宁泽,更要成为她背后的男人,成为她的助力,她就不相信到时候诱惑宁泽跟她一起治理国家,他会不愿意。 人都是逃不过追逐权力的,宁泽定然也是一样。 像往常那样,在言墨的御书房外面偷听完了回到自己宫殿的姬雪,神情不复早上的时候那般泱泱不乐,反而是因为心中有了主意而显得信心大增。 培植的手下,接二连三的死去,搞来搞去姬雪暂时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能够代替林朝文的人。 或许林朝文足够好命,所以在他在她身边的这几年都没有被弄死。 也罢,用着就先用着吧,等到她继承王位的时候,再加他一并解决掉。 林朝文因为办事不力所以被愤怒之下的姬雪又处以一次极刑。 针刺足百。 因为针刺造出来的伤口很细小而且不易流血,所以这成为姬雪最近最喜爱的一种惩罚方式。 尤其是用来对付不听话的下人,显得卓有成效。 林朝文是被人抬着上来的。就趴在姬雪的内殿之中的地上。 地面冰凉,但是不如他的心,冰凉。 对于林朝文来说,他明明知道行刺齐舒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但是他却没有拒绝。 因为他知道独断专行的姬雪并不会将他的话给听进去,反而是觉得他在胡说。 是不是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的人都觉得刺杀人十分的简单。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尝到过宁泽暗中的侍卫的厉害。 年幼时就进入朝堂,不仅能够得到陛下的庇佑,而且还能够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么多年,若说宁泽手上没有一点实力,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而这一次,他再一次动用了先女帝给予姬雪的人,所剩无几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的是那些人在宁泽的势力面前,根本就没有反手之力。 不说是碾压,至少从人数上还是实力上,都比不过人家。 而且,那些姬雪的人也因为姬雪先前的冷酷做法而寒了心,他们更加情愿一死了之。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将那个齐舒给刺杀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谁不知道广寒王宁泽把晴明郡主齐舒捧在手心里当个宝贝似的。 当初姬雪分配给他们这个任务就是错误的,可是回来受罚的还是自己,林朝文不知道除了苦笑还能怎样。 “念在你办事不力的份上,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要?” 进了长乐内殿的姬雪眼睛瞥见趴在地上的林朝文,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开口说道。 林朝文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说话,不知是因为疼痛开不了口,还是因为不想搭理姬雪。 顿了一会儿以后,姬雪见林朝文并没有理睬自己,不由得开始有些恼怒起来,上脚直接冲着林朝文踹了一脚。 没死的话就给她起来! 但是林朝文还是纹丝未动。 就在姬雪气得怒火噌噌往上涨的时候,林朝文不急不慢的开口道:“公主,有事就吩咐吧。” 姬雪听了先是一愣,然后眼中满是恼怒,他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不理睬自己的! 使劲的咬了咬牙,不行,她暂时还不能跟他翻脸,他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她必须得等。 “去给我召集人马,宫廷之中。” 因为姬雪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的此次计划,所以她也只是说了一半。 但是这一半已经足够林朝文猜出来了。 “公主当真是清醒的吗?当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眼下宁泽并不在魏国,父王的左膀右臂皆是不在,他能够相信用的人有多少? 而本殿则不同,本殿居住在宫中,一个人去见父王,还是带领一群人见父王,都是一样的,都可以见到,不是吗? 你只需要把所有的宫门给我关紧了。” 一如当初她想的那样简单,姬雪把谋朝篡位,想的跟吃饭饮酒一样一般简单。 “我已经去信给滇国的纳兰且贺,要他随时准备支援我们。” 听到这句话之后,林朝文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 姬雪疯了?她竟然敢将敌国的人给引进自己的国内? 看到林朝文不可置信的眼神,姬雪淡淡的一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与虎谋皮又如何? 只要最后坐上魏国王位上的人是她就行了。 “公主殿下可是将信交给谁来办理这件事的?” “本宫殿里的太监。”姬雪不以为意的说道,反正太监也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她在里面特地装了两件信封,一般人不会轻易发现的。 她的文采不够写密语之类的,所以也就写了一首藏头诗,但愿纳兰且贺能够看得懂。 听到姬雪这样无所畏惧的话,林朝文真的不知道是该嘲笑她的无知,还是应该佩服她的大胆。 当真是一个有勇无谋的。 “那公主殿下以为纳兰王子何时会回信?”索性也就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了。 “不出七天吧,我的信已经去了有一段时间了,估计很快就有回复了,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我的计划。” 姬雪自作聪明的想,如果宫中内乱的话,那些朝堂上的人合起伙来对付她,那么她就让纳兰且贺制造一些混乱,让他们无暇顾及,两头跑。 这样达到她的目的就更方便了。 “……”林朝文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若是所有的人都像姬雪这般白目无知,这国家早就亡了。 “公主殿下现在生活安逸,何必要谋求那不属于公主殿下的东西呢?”林朝文习惯性的试图先劝解一番。 “为何那王位不能属于本殿下?都是父王的子嗣,为何母皇当得了皇帝?本殿下当不了?” “已经设立了太子殿下,也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公主殿下,怕是不能越过太子殿下的。” “如果父王真的有意立姬南,那为何迟迟不肯下令将王位传于他?他已经成年好几年了,四年不止了吧?” “……”姬雪这一点说的确实是实话,他无从反驳。 “你也无话可说了,对吧?老王爷也是迟迟没有开口,说明他也并不认可现在的姬南。如果他们都不认可他的话,为何不能认可我?” 姬雪觉得自己坐上了皇位之后,定然也是能够效仿母皇,成为人人称颂的明君。 一想到自己黄袍加身的模样,姬雪就忍不住开始有些飘飘然起来,仿佛已经实现了自己的计划。 林朝文彻底放弃了同她争辩的想法,转而又继续问道:“公主殿下预备需要多少人手,属下马上就去办。” “一千,多了怕引人注目,少了又怕不够,这一千散布在皇宫之中的各个地方,需要三百名跟本殿一道进入御书房。 到时候本殿会将御书房房周边的奴才全部赶走。” 姬雪很有把握的说道,她应该还是有些权力的,最起码皇宫之中的奴才都有些怕她。 怕她才会听他的话,不是吗? “是,公主殿下。”既然她想死,那他就送她一程好了,林朝文在心里暗道。 “事成之后,本公主会好好嘉奖你。”姬雪决定先抛出一些条件,让林朝文放松警惕。 但是林超文其实那么好糊弄的?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还少吗? 先不说此事铁定不能成,就算此事成了,第一个要灭口的就是他,他岂能不知?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姬雪已经神志不清了,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是,公主殿下。” 姬雪又嘱咐了几句,然后就让宫人把林朝文给抬出去了。 百针刺的伤口还是需要缓两天的。 不过现在她不着急,现在一切着手不止,都不着急,等宁泽已经到了齐国境内再无突然回来的可能的时候,她就动手。 虽然感觉可能会有些对不起父王,但是父王年纪大了,又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人,所以也应该退位了。 姬雪在自己的心里给自己做了这样一番解释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顾清寒身世 齐国的宫廷里面热热闹闹的,美酒佳肴摆了一大桌子,宫廷里面的贵人庆祝,宫里的下人们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庆祝。 为即将到来的庆典。 各国的人都会前来,齐国的都城泉州将会涌入大批的人,到时候肯定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齐国自从新皇登基之后,还没有迎来过如此重大的盛事。 所有笼罩在齐国百姓头上的阴云,仿佛是被一阵微风给稍微吹散了些,阳光透过云层穿出了一个洞,像是找到了出口,只是不知道这出口什么时候又会被合上。 新皇举办登基庆祝仪式,齐国以泉州为中心的革变进程暂时放缓了下来,辐射到下面的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也开始偷懒起来。 齐皇吕农事务缠身暂时也就无暇顾及这些,至于会不会秋后算账那就无从得知了。 总之,一种类似节日般热闹欢腾的气氛在齐国弥漫开来,他们甚至期待这次盛会之后能够改变齐皇的想法,让他能够体察民情,不再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有识之士私下里议论说,新皇这是在铲除异己,当时老皇帝在位的时候不少大臣专权,地方势力割据,格局混乱,使得新皇无法将权力集中到自己的手里。 所以,针对这次变革,纯粹就是陛下收权而已,只要等陛下将权力给全部收了回来,那么就不会继续变革了。 齐国在几国之中实力还算强劲,应召入伍的兵在进入军队之前靠出海打渔谋生的,个个身手利落、身强力壮,因而军队的实力十分强劲。 这么多年来也不像其他的国家时不时的就发生什么灾害,一直都是风调雨顺的。粮草也有了,军队也是兵强马壮的,没有理由不做点什么。 在齐农看来,齐国固然强大,但是若是权力不能集中到他的手上,那么,在出征讨伐扩大版图的时候便是不能完美的号令三军,使其信服。 如果不能令其信服,他的征讨便不能成功,他的野心也不能实现。父王之所以将皇位传给他就是为了让他拓展齐国的版图,如果不成功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毫无意义。 此次变革表面上是如同百姓们所看到的那样。 重新规划分治的区域,将以往尸位素餐的人给剔除出去。 查出来有贪赃枉法的人就将他们革职查办,实行连坐。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该关押的关押,绝不姑息。 除了有罪的被整治之外,所有针对于齐农提出来的决策有异议的人也会连同一起被惩治,此类人被杀的较多,因为齐农并不希望在将来的时候他仍然为同样的一批人所阻挠,反正他们都是老臣,迂腐不知变通的人,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早点解决掉。 为此,齐农专门成立了一支纠察卫队,查到哪里就纠正到那里,这些人都是齐农的近臣。 因为这次盛会,纠察的进度就放慢了下来,他们也被齐农给召回了身边,这也是为什么百姓会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原因。 无他,这些纠察队的人实在是太心狠手辣了。 别的不说,最早从齐国都城泉州开始的纠察,整治了几个大贪官是大快人心不错,但是那顾家,可是实打实的忠肝义胆啊。 那顾家老太爷为了劝阻陛下试行此政策,一头撞死在了殿中,落得个薄皮棺材草草下葬的结果。 齐国的顾家一门人称百年顾家,乃是钟鸣鼎食之家,家族人口众多,十分兴旺,这辈的顾老太爷更是坐到了太子少傅的位置上,但是却仍然在这次浩劫中没有逃过。 因为顾家老爷子一头撞死在殿中的原因,所以陛下发怒了,纠察的人怀疑顾家与他们正在查的贪污案犯有关联。 顾家连自家的老太爷都还没能来得及安葬,就陷入了被彻查的危机当中。顾家几子以及偏房就在这没完没了有意的巡查当中分别纳入了牢狱之中,且被判死刑。 期间仅仅不到半月。动作迅速的令人难以置信,其他还想要给顾家出头走动的大臣也是自身难保。 顾家老太爷这棵大树倒了之后,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原本在齐国都城里面颇有声望的顾家就如此没落了。 顾家的小儿子顾清寒恰好不在京都之中,运气好逃过一劫,但是还是难逃被追捕的命运。 齐国发了通缉令,若是发现了顾清寒的踪影,立即上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因此,顾清寒便逃出了齐国,一路尾随商队来到了魏国流浪。 此顾清寒就是当初齐舒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形容乞丐的年轻男子。后来顾清寒因为笔墨出众写的一手好字被纳入了姬慈老王爷的府中做了文书,想来也是机缘巧合。 马车上待着的宁泽和齐舒在聊齐国的政事,分析现在齐国的形势的时候碰巧就谈到了此事。 “我们彼此都清楚齐国此次召集各国的重要任务人物并不简单,但是你怎么能断定他是想要划清界限呢?”齐舒躺在马车上,剩下的软褥子觉得有些刺挠还有些热,结痂的伤口重新生长出新的皮肤也十分的痒意难耐。 “因为齐国的新皇吕农极度自负,所以他并不把弱国看在眼中,比如跟他相邻较近的赵国,如果没猜错的话齐国第一个动手的对象就会是赵国。” 看到齐舒不自然的扭动身体的时候,宁泽从身旁掏出了一样东西,然后起身就将齐舒身下的褥子给轻轻抽出来,代之以其他的垫子,为的就是让齐舒觉得好些。 稍微有些清爽微凉的垫子放到身下之后,齐舒明显感觉舒服了许多,不再觉得刺痒难耐了。 “王爷你又没有去过齐国,你怎么知道吕农是个什么样的人?”齐舒似乎是觉得有些不信,所以也就明白提出了质疑,毕竟道听途说的东西怎么可能当得了真? “即便是先前没有去过齐国,但是就依他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稍微判断出来他绝对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啊,笨蛋。”宁泽的语气宠溺又撒娇,让刚刚问出问题的齐舒直想抽自己。 “此话怎讲?”齐舒一脸严肃的看着马车顶,不去看身边的人脸上迷惑人的表情。 “吕农登基之后做了什么阿舒可知晓?” 齐舒下意识的摇摇头,她连魏国的朝堂上是什么形势她知道的还的不是很明朗,怎么可能就知道齐国的动态呢? “其实,简单来说就是吕农登基之后处决了许多贪赃枉法的大臣,但是也残害了不少老臣,反对他的人。 就因为这些大臣反对他以激烈的手段施行新政,所以吕农甚至诛了他们的几族。 其中许多人都是齐国的功臣、颇有声望以及有才干之人,若不是出于极度自负怎么会肆意虐杀他们?在旧秩序的废墟之上建立新的秩序,从而带领着他所培养出来的人对外扩充版图,据我推测这才是吕农的最终目的。 已经习惯安稳的人怎么可能会选择追随他?所以吕农就干干脆脆的全都坑杀了。”宁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十分的深沉因为吕农这般狠辣的手段在他看来不是一件好事,毕竟现世安稳,谁也不想无端起什么祸乱,但是若是有人挑起了这个头的话,定然是难以收场的。 最起码不经历一场腥风血雨是断然不会结束的。 “嗯。”齐舒觉得有些心惊,没想到这齐国新国君竟然是这般心冷手辣之徒,能够感觉到宁泽在说他的时候话语中的忌惮。 “你还记得你曾经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顾清寒吗?” “嗯,嗯?”齐舒偏过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顾清寒是谁?稍微回想了下,好像有点印象,但是却记不得了,有些想不起来。 宁泽看到她努力回想的模样有些失笑,白皙的手指轻巧的将齐舒胸前的衣带给放到了身侧。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不用想了,那个顾清寒是齐国都城泉州里的一大名门望族,为吕农下令所灭之后,唯独顾清寒逃了出来,现在就藏在魏国呢,而且就在少梁。 你猜猜他现在在哪家?” 齐舒有些莫名,但是思索了一下为了配合宁泽还是随便说出了个答案。 “费丞相家?” “你觉得费丞相会是收留烫手山芋的人吗?毕竟齐国已经广发了通缉令,要是被人发现费丞相私自收留别国的罪犯,你猜他这丞相的位置还想不想坐了。” “少梁里面的高门大户那么多,你就让我随便猜我怎么猜得出来?”齐舒嗔怪道。 “你还记得你先前不打算去广川县城的时候打算去做什么吗?”宁泽想想也是,那么多的人齐舒也猜不出来,还是直接提示她好了。 “姬老王爷那里不是招文书吗?我,诶?你说的那个顾清寒不会是去了那里吧?”姬慈老王爷怎么可能收留齐国的流亡逃犯?不可能吧。 “对,老王爷当初那个位置是受了柳国公之托,特地给你准备的,但是你却没有去,所以老王爷就随便招了一个字写得好看的,于是那个顾清寒就混进去了。” “他一定是改名了吧?” “据我所知,并没有。”宁泽微笑着说道,偏过头来看他的齐舒怎么觉得这笑怎么看怎么有些坏。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复仇 没错,顾清寒无论是在齐国还是在魏国的时候都没有改名字。 自始至终就叫顾清寒,他也不曾动过改名换姓的打算。自从他流亡以来,如果不是因为魏国境内发生瘟疫,人们都将他当作可怜的难民他也不会在少梁城里混得一处容身之地。 但是,事情坏就坏在最近齐国召集各国的动作引发了他的关注,以至于他过分的关心使得谁起了疑心,在王爷的面前将他给一句揭发了。 虽然他自认为从来没有说过假话,也没有欺骗谁的意思,明明白白他就是顾清寒,齐国已经消亡的高门顾家的后代。 唯一的后代。 “所以!臭小子!你刚开始为什么不说?啊?!青松!你瞎吗?随随便便来个猫啊狗啊都往府里弄?办的什么事!”姬慈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大发雷霆,桌案上的毛笔砚台还有书本画册都被一骨碌挥到了地上,气的涨红的脸,就连白色的胡子都被鼻子呼出的粗气给吹的一翘一翘的。 虽然姬慈现在是盛怒之下,但是气氛却并没有让人觉得十分紧张严肃,至少在顾清寒看来感觉是这样的,姬慈老王爷虽然喊得凶狠的不行,他听了却只觉得十分好笑。 “啊!你说啊!为什么隐瞒身份!嗯?!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害我!”姬慈又再一次质问道。 顾清寒斜眼看了下被挥到地上的《侠骨英雄录》,心想,老王爷说的这句话是不是跟书本里面学得,不然为什么听起来感觉不是像是他平日里的作风? “王爷,自始至终奴才都叫顾清寒,并无半点隐瞒之意,还望王爷明鉴。”顾清寒也不傻,肯定是要顺毛,但是他多多少少也得为自己辩驳两句不是吗? “你!”姬慈气结,确实就像是他说的那样,一开始顾清寒就没有隐瞒身份,人家在齐国的时候叫什么在魏国的时候还是叫什么,没什么毛病。 “青松!都怪你!为什么不将此人给我好好查个清楚?混账!还不下去领罚!” 青松一脸委屈,他也没想到有人竟然就光明正大的顶着顾清寒的名字过来王府啊,这顾清寒胆子着实也太大了些!害人啊! “别辩解了!出去自己领罚去吧。”看到青松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姬慈直接就阻止了,现在他没什么好跟他说的,自己直接出去领罚吧。 “是!王爷。”青松憋屈的看了一眼姬慈,然后慢慢退下身子出去了。不然还能想怎么样,毕竟人是他推进来的,当时也没留个心眼,以后要放在心上了。 顾清寒吐了吐舌头,没敢接受青松要剜掉他的眼神。 等到青松出去之后,门也合上了之后,姬慈的脸色才从刚刚怒色正高涨的时候恢复了正常,红色也褪去了。 “你怎么打算的。”语气有些低沉。姬慈凝了凝神色,年纪大了稍微激动些就容易脑袋发昏,以后还是不能模仿话本里的人说话了,遭不住。 “王爷打算怎么做?”顾清寒没有回答姬慈的话反而是反问了一句。 “哦?” “王爷无非是放了我,亦或者派人将我困住送回齐国,这都看王爷怎么打算,决定权并不在我。” “有点意思。”姬慈后退了两步然后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顾清寒。 “老王爷,广寒王和晴明郡主去到齐国,在此过程中我人微言轻,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看着姬慈眼珠转的样子,顾清寒就知道他在思索着他的可利用价值。 而且今天王爷表现出的这幅勃然大怒的样子根本跟往常是两幅模样,所以分明就是演出来的。这演并不是演给他看的,很可能是演给外面探听的人看的。 毕竟跟随老王爷也有一段时日了,平日里是什么模样也是看的一清二楚,所谓的文书其实更多的是给老王爷抄诗词,或者是誊写他写的龙飞凤舞的神思之语,私下里的老王爷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冷漠严厉,反而是个很可爱的老头子。 像是他的祖父一样。 “对于齐国来说,我只是斩草除根还没有拔除的一小节烂根而已,而王爷和郡主则是不同,尤其广寒王对于魏国的意义重大,可是功高震主的臣子。而郡主却是王爷的死穴所在。”老王爷有看得透的地方,他自然也有。 “哼。”姬慈鼻腔里冒出了一声冷哼,虽然他看不惯顾清寒这样说,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想过把他当作筹码的意味。 “所以,王爷是放了我还是?”顾清寒装作无所谓地问道,当初他也以为自己在被抓的时候可以无比的淡定,但是没想到在被发现的时候还是紧张的。 “你在进我王府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本王会知道你的身份吗?” “想过,但是当时一半心如死灰,一半寻找机遇。” “从本王这里得到你报复齐国的机遇?未免想的也美了些,你知道本王退出朝堂已经好多年了。” “只要是君主,没有不想拓展版图的,尤其是新登基的,不是吗?”顾清寒的话里自己多多少少也有些把握,他在等,在等着姬慈老王爷扶植的,魏国真正的郡主姬南登上皇位。 如果姬南能够登上皇位的话,那么他就算借着老王爷这根线,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他不相信自己不能在魏国的朝堂上建功立业。 再加上齐国国内的形势已经很明朗的,很快齐国就会有大动作了,齐国的动作势必会引起各国间的动荡,如果,他能够提供一些有利于魏国的情报,毕竟他的祖父曾经在齐国的朝堂上担任重要的职务,若是说他叛国那边叛国!他无所谓! 家都没了,还谈什么精忠报国?想的远了顾清寒脸上的神色都变得十分难看起来,想到了那些过往,他就觉得十分愤恨,他虽然生在长在齐国,但是恨那个地方,恨不能一把火烧了那个地方。 “你想复仇,你不该来魏国的。”姬慈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个年轻书生模样的清瘦男子摇了摇头,魏国本身的形势也很复杂,至少大势未定之前断然不可能帮顾清寒实现他的目的的。 “天大地大我还能去哪里?无非都是流亡的孤魂罢了,如果不是老王爷伸出了手,此时我怕是已经冻死在路边了,还谈何报仇呢?若非不是家人阻拦,我定然会前往泉州与家人同生共死,而不是在此苟且偷生!”顾清寒越说越激动,眼睛也看得出来有些红红的了,想起他的家人他就觉得自己胸腔里燃起怒火,不可抑制的愤懑之情。 姬慈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摇了摇头,若是他是土生土长的魏国人,此等有才之人他定然不会错过,但是正是因为他不是魏国人,且身负血海深仇,自是不适合再待在这里。 现在魏国的朝堂之上已经够乱了,断然不能让他再掺和进去了。这段时日以来,他跟顾清寒相处的确实还算不错,他也很欣赏顾清寒时不时冒出来的才华,偶尔谈的治国理论也是切中时弊,只是有些激进。 现在想来他迫切求变奋进的原因也找得到了。“你走吧,离开魏国……带上些盘缠。”姬慈知道这是不能够留着顾清寒了,在陛下上门跟他要人之前,他必须尽快离开魏国。 听到姬慈让他走的时候,顾清寒心里一惊,随即有些灰暗,但是听到后半句之后又觉得心里一暖,老王爷还是关心他的。 “如果你不知道去哪里,本王给你指一条路如何?”念在这段时日顾清寒尽心尽力侍奉自己的份上,姬慈决定给他指条路,具体他能不能有一番造化,就看他自己了,如果他不愿意,那就当他没说! “王爷请说。”预感自己是不能再在王府中待下去了,顾清寒不得不说是有些遗憾的,在王府中王爷对他很好,而且他跟着老王爷也确确实实的学到了很多东西,所以真的让他走他还是有些不舍得的。 姬慈没有说话,他将手指在桌案上写下了一个字,虽然不是明明白白看得见的字,但是顾清寒还是认出来了,是单一个“秦”字。 秦国?就是那个尚武,蛮荒之地的国家?他都不在中原的范围之内,若是他去到那个地方,怕是十年之内都没有什么建树,这真的能行吗? 看着顾清寒面上犹疑的神色,姬慈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不由得生气唾骂道:“亏你饱读诗书,通识天下之事,难道不知道那秦国乃是虎狼之国?蛰伏之虎更为可怕。猪头!” 顾清寒被骂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他当初确实有些看不起秦国,当然现在也是看不起,难道因为尚武就是虎狼之国了?未免也太过片面了。而且老王爷不是说他不理政事吗?怎么又会知道秦国的事情? “别不信,像你这般的人都被蒙蔽,足以能够看到秦国的修鳞养爪之术该有多出色了。” 但是即便是老王爷这么说,顾清寒还是有些犹豫,真的能行吗?秦国离中原还是有些远的,以他这幅瘦弱的身躯在那里还不得被野蛮的秦国人给欺负死?不行,这实在太冒险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鸿门宴 “犹犹豫豫的像什么男人?!明天就让青松给你送走,看到你就烦,爱去不去,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里都不关我事,回头领点钱就走,别在我面前碍眼。” “……”顾清寒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顾清寒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对老王爷安排的肯定,他相信老王爷应该不会害他,这么久相处下来他确信,既然老王爷说秦国好,他便先去游历一番,然后再做决定。如果真的能够在秦国寻得一处容身之处,那也是极好的。 如果能够在秦国的朝堂上能够有一番作为,那么利用秦国踏平中原又如何!若能复仇身陨又如何!他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男儿志在四方,困在此处又能有什么作为?困在这里做个小文书又能什么时候看到出路呢?至少至今他还没能见到太子殿下,也没有能够接触到魏国的朝堂。 “此番本王也不是想要逼你走,若是你能够得到更好的出路,断然是不必在这里呆着的。”姬慈很明显也是为了他也为了自己考虑,毕竟他是魏国的王爷,家里却藏了个齐国人,还是曾经齐国朝堂上的顾家的人,对他来说也是麻烦。 “清寒知道王爷是为了清寒,此番恩情感激不尽,若是以后王爷有什么吩咐,清寒一定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顾清寒当即对着姬慈行了一个大礼,表示自己的忠诚以及感激之情。 姬慈叹了口气,然后绕过了书案走到了顾清寒的近前来,将顾清寒给扶了起来,然后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顾清寒看了半天,然后像是惜别一般的说道:“你我相遇也算是缘分一场,此番我助你也是希望将来你若是为秦国谋,那么秦国的铁蹄定然要在最后再踏上魏国的土地,如此,可否?” “王爷您说这些还太早,你岂知我能否……” “你只记着就是了,若你为秦谋,想要报答我的话就照着我的话去做!”姬慈打断了顾清寒的话,然后以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说道。 顾清寒只好闭上了嘴巴,并且将这话放心里作为老王爷送别时鼓励他的话,牢牢记住。 “去吧,去吧,此番去的话的,切莫再回头了。”姬慈看着顾清寒的眼光忽然变得悠远了起来,仿佛透过他看到了过去的模样,好像曾经他也是这么对谁说过,那个人便是再也没有回来了。 看不懂姬慈的眼神,顾清寒怕自己是勾起了他的什么回忆,所以不敢吱声。 出去受罚的青松回来了,象征性的去挨了几棍子,然后准备好了马车还有盘缠,收到了王爷的命令,今天就要把顾清寒给送出城去,然后安排一条野路送他去秦国。 虽然青松不知道为什么王爷要把他给送到秦国去,但是他也不敢问,王爷自然有王爷自己的想法,他们做下人的照做就是了。 当青松手上搭拉着个软布包裹进来的时候,顾清寒和姬慈极有默契的互看了一眼,然后往后退了两步。 “外面的苍蝇赶走了?” “赶走了,就在刚刚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赶走了。”青松答道。 “走吧,你们也该出发了,迟了就出不去了。” “是,王爷!”异口同声的两声。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顾清寒就这么这跟着青松出去了,踏过门槛的那一刻,顾清寒习惯性的回头看了一眼,或许这是今生他跟姬慈老王爷最后一次见面了,或许以后还会有机会,但是姬慈老王爷已经年过花甲,不是他咒他,他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大夫常驻王爷旁边的房间,怕是…… 顾清寒在心里发誓,他绝对不会忘记王爷对他的恩情的,若是将来他为秦国所谋,那么就如老王爷所说的那样,秦国的铁蹄将会最后在踏上魏国的土地!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岂是蓬蒿人! 姬慈看着顾清寒的背影,闭了闭眼,转过了身去,若是真的他预料的那样,这魏国,还能保多久?姬卮求他帮忙看着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国家,他也只能看着,做不了什么不是吗? 唉…… 姬南,尚且再忍忍吧,或许再忍忍他就会改变主意了,父子兵刃相见的情形,姬慈并不想见到,这天下也有言墨一半的功劳啊! 等青松他们出去了一会儿工夫的时候,再次有人敲响了姬慈的房门,他知道肯定不是青松,才出去这么一会儿,怎么可能就回来呢?这会儿工夫,怕是还没走到城门呢。 “进来。”姬慈没有去捡拾在地上的东西,而是走了几步坐到了座位上,然后略微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使其不那么褶皱,稍微理了理自己的面容,因为刚刚过于激动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王爷,宫里的人求见,说是宝安公主请老王爷进宫作客,说是许久未见王爷了,十分想念,还请王爷不要拒绝。”代话的奴才是自己王府里的,可是姬慈却怎么感觉这奴才是宫里的,而并不是他的奴才? “嗯,既然如此,那便更衣吧。”姬慈听到这样突兀的邀请还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仅仅是奇怪而已,他跟姬雪打小的时候就不怎么亲近,平素也不怎么往来,姬雪觉得自己太过严厉,十分的怕他。但是现在邀请的话那就去吧,反正他现在也没有什么的事情。 姬慈答应的干脆利落,那进来传话的奴才脸上的喜色更加明显,姬慈就更加确定这不是他的奴才而是宫里的奴才了。 “可知道公主邀请我过去是有什么事?”姬慈看到那奴才对外面站着的奴才说了什么之后,那奴才便离去了,但是这个传话的奴才又折了回来,好像生怕他会跑了似的。 “这个,奴才也并不知,传话的公公只说是许久没有见到王爷了,想进宫聚一聚,据说陛下和太子殿下都会出席。”奴才笑眯眯的回答道,但是在看姬慈的时候却莫名带了些紧张警惕的感觉,搞得姬慈感觉到了哪里有些不对劲,心里估摸了一下。 “嗯,如此,那我们还是快些进宫去吧,以免陛下公主等急了。”姬慈故意这样说道,同时注意观察着奴才的表情,传话奴才显然流露出了更加喜悦的表情,显然对姬慈的配合十分满意。 就算是现在等青松回来了也来不及了,宁泽这小子也不在,柳国公同他的小儿子外出执行公务去了,其他的人暂时也递消息递不到,姬慈的心里不由得暗道不妙,怎么这么巧就卡在这个时候? “王爷,别发呆了,奴才来了,赶快更衣吧。” “嗯。”姬慈眼睛睨了她一眼,暗含了一些警告的意味在里面。那奴才看的心头一跳,连忙就低下了头不敢再指手画脚说些什么了。 就这样,在姬慈换好了衣服之后然后就被奴才紧急送往宫中去了,这焦急的程度跟妇女接生孩子一般着急,姬慈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也有些慌乱,尽管他面上还保持着冷静自持。 姬雪为什么会忽然召姬慈老王爷进宫?言墨和姬南也会出席?这是怎么回事?谁不知道在宫廷之中姬雪和姬南的关系一度如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奇怪!真的奇怪! 将宴席给置在了御花园之中,今日的姬雪并未着了往日那样或清新浅淡、杏黄桃粉般的颜色,而是一袭大红色的华服,上面以金线绣了龙凤牡丹图样,头戴金冠、耳坠金色流苏耳环,脖颈间也是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金线,极其极小,几乎是勒在脖子上的一般看的有些吓人,因为看起来就好像姬雪白皙纤细的脖子好像时刻会被这些金线给勒出血来。 姬雪今日的衣服已然是十分僭越了,上面沾染了权欲之色,火红耀眼似火焰般将要灼烧起来,至少看在言墨的眼里是十分不满的,姬南看到姬雪穿着这样的衣物的时候则是一脸的淡定,怎么,不装了?不在父王面前装柔弱了? 姗姗来迟的姬慈看到时候心底里陡然生气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姬雪这是想做什么?造反不成?! 没错,就如同姬慈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一样,姬雪就是想造反,而且是想造反很久了!眼下父王的左膀右臂并不在朝堂之中,柳国公外出执行公务了,上次派遣去广川县的禁军还有一部分尚且驻守在那里,其他的人手都被姬雪以父王的名义给调走了。加上林朝文给她安排的人手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林朝文给她找的人手并没有几千人,但是只要把御花园这鸡蛋大的地儿给守好了,事成之后,管他呢! 若非万不得已,姬雪不会杀了她的父兄,但是若是他们两个不配合的话,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没办法,那个位置并不能有两个人,那个位置有且只能有一个人! 为此,她特地也把姬慈老王爷给请了过来,确切的说是只要跟王位有关的人她都要请过来,作为姬南王府扶植人的姬慈怎么能够缺席呢? 言墨疼自己的女儿,所以是第一个到的,第二个到的是姬南,因为言墨要求他必须是在家宴开始前就到场,尽管他到的时候还不知道姬雪是假借言墨的名义,而姬慈则是差不多跟姬雪一同到的,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 显然,姬雪的着装引起了在座的惊异,不是惊艳。 他们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姬雪要穿成这个样子,但是这样的装束是不合适的。 “雪儿,你这是?”言墨隐忍自己的怒气皱着眉头问道。 姬雪甜甜一笑,像是往常那样一下子蹭到言墨的身边,手也极其自然挽住了他的胳膊。让言墨有些捉摸不透。“父王不要着急嘛,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父王,您是不知道您的雪儿公主最喜爱的是一袭红衣吗?而不是为了迎合你的喜好穿白的。”姬南语气十分嘲讽的说道。 “放肆!姬南!你怎么说话的?”言墨本来就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听到姬南这么多说话就更加不高兴了。 “父王,别凶哥哥了,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雪儿都习惯了。”姬南轻抚了抚言墨的胳膊,状似大度的说道。 众人的听到这话就更加心里觉得奇怪了,以往的时候姬雪和姬南都会掐起来,今天姬雪的态度怎么这么这样?还喊姬南哥哥? 显然姬南也没有想到姬雪会叫自己哥哥,不由得也是一呆,他没有想过姬雪会是如此,竟然还称呼起他哥哥来了。这是作什么?突然转性。 “父王,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件小事,想跟在座的各位谈论一下。这是家宴,天家的一家人也应当是和乐融融的。” 其他的三个人都没吱声,等着姬雪下面的话,这话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姬雪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父王,这么久了,哥哥身为太子也早已经成年了,可是还是没有继承皇位,这其中是不是?”揣测试探的语气刚刚好。她十分满意地看到了在座的几位脸色变了。没错,他就是要逼着他们面对这样的问题。 “胡说些什么!”言墨率先叱责出了声,但是却没有率先站起身来愤怒离席而去。 “父王,雪儿说的是实话啊,哥哥至今还没有继承皇位啊,如果老王爷向父王建议,或者父王自己愿意将皇位移交给哥哥,哥哥此时应当已经坐上皇位,唔,应该有四年了吧。”姬雪故作天真地说道。 “……”言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索性也就任凭姬雪继续说下去,他倒是要看看姬雪到底想说些什么。 姬南则是十分的尴尬,因为就像是姬雪说的,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将皇位交给他,不就是认定他能力不行吗?不配做一个帝王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雪儿倒是想问问父王还有老王爷,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让哥哥继承皇位?”这话乍一听还以为姬雪要给姬南做主呢! 第二百六十七章 反水 “自古以来都是选贤举能,哥哥既然久未能登上大位,是否意味着哥哥不是很贤能呢?” “放肆!”听到这般无礼的话,姬慈也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就出声叱责道。 “按照您跟母皇的约定,不是说好成年之后就让哥哥登上皇位吗?您为何迟迟不向父王提出来呢?”姬雪也不慌张,显然她是做足了应话的准备的。 若非是姬南无能,若非是父王不想将权力给教出来怎么会是搁置这么久? 这话不仅仅是针对姬南了,也是针对了言墨。 至少从来还没有谁能够如此直白的质问,姬南成年已久,按照先女帝的意思应当是要将皇位移交给姬南,可是因为他舍不得放权,所以一耽搁才耽搁到了现在。 有这么一瞬间,言墨觉得当初就应该让姬南死在那里。 “雪儿,不得无礼,朝堂政事,你怎么能插手?”言墨无意这个话题,像是揭开了她的疮疤一般。 “父王,我也是天家的子女,母皇还是一代女帝,怎么,怎么我就不能说了?” 谁都没有看到姬南脸上阴沉难堪的脸色,这四年来遭受非议最多的是他,可是就像是姬雪说的那样没错,父王和舅父迟迟没有反应,以至于他一直处在极为尴尬的处境。 这些年来跟宁泽待在一起的日子很多,明面上父王是要宁泽好好教导自己,可是在姬南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宁泽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的事务,可是父王分配给他的事务却是极其少,甚至整年的时间他都处于十分懒散的状态。 除了妓院、赌坊没有去过之外,他什么地方没有去过?逗鸟戏鱼也学了个精通,憋屈的只能在校场里面发泄自己多余的精力。 他不是对那个位置没有渴望的,他也是有野心的,他空有太子之名却无继位之实,白白落人笑话。 “你怎敢以这般态度同你父王说话?”言墨抽身准备离席,他今天是来赴家宴的,怎可能在这里受她的质问?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毕竟她是他的亲生女儿。 “父王慢走!雪儿话还没说完!”姬雪看到言墨要离席的样子,连忙岔出了一条腿,做出了阻拦的模样。 “今日你若是为你哥哥打抱不平,父王暂且不与你计较,若是你受人指使存心要做什么的话,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这话的时候,言墨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姬南,看的对方突的脸色煞白。 “并非受人指使,而是雪儿自己想要坐上父王的位置了,还望父王成全。”姬雪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了。 粉红色的舌头微微舔了舔自己猩红的唇瓣,眼睛里流露出了几分野性和贪婪。 气氛一时僵滞了起来。 姬慈闭了闭眼,然后微微下垂了眼睑,但是心思却落在了姬南的身上。倘若对方有什么异动的话,他定然是要立刻阻止的。 姬雪这丫头算是疯了! 在场的谁都没有动,或者说谁都没有动的打算。 姬雪看到他们三人的脸上渗透着怪异的表情,心里微微有些慌乱,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关系,林朝文带来的人现在就在外面,他们可以随时进来绞杀他们。 慌什么? “雪儿,父王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刚刚所说的话。”言墨看到姬雪阻拦不让他走,微微一笑说道。 尽管他的笑容十分冰冷。 被言墨散发出来的威胁感给刺激到,姬雪浑身颤抖了一下,但是还是死咬着牙固执的看着他。 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她只是要个男人都不给,好,不给,不给便罢,不给就是!她还不能自己夺自己抢吗?可笑。 今天她还就是缠着父王要这个皇位了,如果父王不给,那就硬逼着父王给! “公主,别胡闹了,瞎说什么,还不跟你父王赔礼道歉?在这大放厥词疯了不成?”姬慈不得不被逼的吐出了一句话,试图让情况别推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姬雪从小被言墨养坏了,他就算是想插手也插手不了,若不是当初姬卮故去的早,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姬慈,你少在这边充好人了,你若是真有本事早把姬南给弄上皇帝的位置了,结果呢?还不是废物!” 废物一词,是伴随着一个耳光过来的,言墨上手直接抽了她。 这么多年来,姬慈老老实实的退居幕后,从来没有做过僭越的事情,更没有在他的耳朵前指摘些什么,也丝毫未提皇位继承的事情。 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留着他这么多年。 如今却被姬雪如此大胆的给揭露嘲讽,这刺的是谁的心?撕的又是谁的面子?指责的又是谁? 是他! “父王!你怎么敢打我?!母皇在世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对我如此!”姬雪疯狂咆哮道。 “不许提你母皇!”言墨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痛处一般,也是愤怒回吼了过去。 姬慈和姬南吓得不敢噤声,只敢默默的看着,在场的没有旁人,只有他们四人。 “为何不许提?就提!就提!要不是你母皇根本不会死!”姬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宛如缠上了枷子的野兽,狂躁不安又惊恐。 “混账!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言墨更加疯狂,目眦欲裂的样子令人胆寒。 就在他还想要继续对姬雪挥动手掌的时候,姬慈一咬牙一狠心的站了出来,拦在了言墨和姬雪的中间,将发生争执的两人给拉开来了。 姬南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呵呵,你以为你还叫得到人吗?呵呵,呵呵呵。”姬雪发出了一连串阴惨惨的笑声,听得这话的人都能感觉到话里的不怀好意。 难道姬雪还有什么其他的安排?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姬慈的心里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深重了。 谋反? 下一刻,姬雪冲着某个方向大喊了一声:“林朝文!”语气充满了激动、欣喜、还有颤栗的感觉。 姬雪的脑袋里热血上涌,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一刻竟然是如此的勇敢、强大、而又充满希望。 是的,皇位就在她的跟前了,只要杀掉面前的这三个人。 是她的哥哥又怎样?是他的父王又怎样?谁让这天底下只有一个皇位呢? 没办法,她只能让他们在黝黑的厚土里面永安他们的魂灵了。 林朝文在听到了姬雪的呼喊之后慢吞吞的从旁边的草丛里面出来了,一袭黑衣,瘦弱的身躯和他疲惫的面容显示这个男子在最近这段时日的日子并不好过。 所有人的眼睛牢牢钉在这个人的身上,这个人是谁? 因为姬雪的男宠实在是太多,平日里也是乌七八糟惯了,所以当林朝文出来的时候谁都不认识他。 “动手!”看着慢吞吞的走到自己身边的林朝文,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脸上都是喜悦的神色。 姬雪说动手的时候也是下了一番决心的,在她的设想里面,一旦她说动手,那么便是会有上千人涌入,然后将面前的三人给联合绞杀,王位唾手可得! 可是,渐渐地,姬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变得凝固僵硬然后不可置信。 因为林朝文走过来的地方并不是她的身边,而是被姬慈拉开来的言墨的身边,她的父王的身边。 姬雪傻眼了。 说实话,当姬雪在做出要叛乱的决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了。 只不过过于自信的她觉得自己这是个万无一失的计划,言墨和姬南他们肯定会在毫无戒心的情况下就被骗过来,饶是他们再厉害也飞不出人堆里。 但是,林朝文突然的临阵倒戈却让她彻底的呆愣在原地。 “他说你疯了,朕没有信,眼下看来,你是真的疯了。”言墨淡淡地说道,刚刚的震怒愤怒像是伪装出来的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夹在中间的姬慈忽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件事自始至终言墨都是知道的,甚至已经做好准备等着姬雪跳进去了? 可是刚刚,刚刚他的神情动作都像是如同他们一样惊讶的啊! 姬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此刻他的父王完全抛弃了往日的温和儒雅,偏宠疼爱姬雪的慈爱模样也不复存在,现在的言墨看起来赫然就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脸上得意的笑容前所未见。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朝文!你?!”姬雪不敢置信,林朝文竟然真的是背叛了自己,去给自己的父王通风报信了。 “……”林朝文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唇瓣张合之间竟然一个字一个音都没有发出来。 姬雪绝望了,绝望的看着林朝文,绝望的看着言墨,看着周围的一切。 想象中的那些人跑了出来,然后将父王、姬南还有姬慈都给杀了!都给杀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渐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宫中的禁军冒了出来,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了他们身旁。 可是这些人,全都不是姬雪的人。 全都是来围剿她的人。 谋权篡位罪大恶极,必死无疑。 姬雪闭了闭眼,眼角的眼泪滑落了下来。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落下泪来。 她没有错,她不像姬南,就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她还敢于去拼一拼,她才有资格去坐上这个位置。 “我真的错看了你!”姬雪对着林朝文发狠道。 一个最初是男宠的人后来变成她的奴才她的左膀右臂,本身就建立在畸形关系上的人怎么可能期待他会为自己卖命呢?这本身就是一个蠢笨的想法。 但是姬雪却真的就这样做了。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们也很好奇姬雪那里来的勇气的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一个在宫中毫无人脉毫无关系毫无为她撑腰的势力。 只有一支先女帝给她留下来的侍卫而已。 而这些侍卫在这么些年当中的刺杀和暗杀姬雪所厌恨的无辜对象中已经折损了不少了,而这些,姬雪从来不关心,还是单方面不知天高地厚,被言墨养废了,彻彻底底的废了。 “父王,我只是想要宁泽,为何,为何你就是不答应!宁泽到底跟我怎么了!怎么了!你说啊!”姬雪委屈的无以复加,是,她最初只是想要个男人,并不想要他的王位,可若不是言墨不答应,她会闹到现在这个份上吗? 如果不是宁泽迟迟不肯娶她,她会生出谋权篡位的想法吗? 如果不是姬南废物,没有资格坐上王位,她会去拼死一试吗? 如果…… 姬雪在心里把她所有想到的人都给怨恨了一遍,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怎么可能会失败?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才害的自己这个下场! 怪遍了人,可是姬雪唯独没有怪罪自己。 “朕给过你机会了。”这话,言墨并没有看着姬雪说,而是对着站在他旁边的林朝文说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该动手了。 姬雪听到这话之后忍不住瘫软在了地上,双眼失神的看着前方的地方。光洁密集簇拥在一起的细腻柔滑的鹅卵石,旁边是黑色相伴的粗糙石头,路的尽头刚刚到言墨的脚下。 姬雪抬头看去,目光空洞,透明滚烫的眼泪滑落下来,觉得自己的面皮都要被烫掉了。 林朝文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一把刀来。不过此时,也没人关注他的动作了。 所有人都哑然无语的看着姬雪,宝安公主姬雪要被陛下当场处决了,而且还是她自己的侍卫,这令所有人都觉得十分震惊,但都不敢多言语。 姬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是死定了,也等不到林朝文为何背叛她的理由了,索性就闭上了眼睛,也罢,成王败寇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林朝文颤抖着双手走近了这个女人的身边。 这个带给自己无数梦魇的女人,这个折磨的自己身心俱创的女人,这个将自己的一切都给毁灭的女人。 做梦都想手刃的人,现在真的机会来到了他的手上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浓妆艳抹的小脸已经被泪水给哭花了,乱七八糟的,她也不动手擦。 林朝文蹲在她的面前,然后轻轻地伸出手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王权 姬雪毫不犹豫的就打开他的手,一脸愤怒的看着他,嘴角还夹杂着一丝冷笑。 怎么做了坏事还想当好人?当了**还立牌坊?真够恶心的。 “滚,不用你假好心。”姬雪以为林朝文是要过来扶自己,所以愤怒的拒绝了他。 “公主殿下,奴才只是不想再动手的时候伤到你的头发。” 林朝文说的面无表情,但是听在姬雪的耳朵里却立刻让她的脸变得刷白。 她不敢再次吭声了,如果这个时候能有谁能来救她就好了。 姬雪不禁绝望的想着,可是谁呢?谁能来救她呢?她又指望得了谁呢? 现在整个朝廷上下能够为她说得上话的,没有谁了。 她连自己的父王和哥哥,还有舅父都要威胁杀掉,最亲近的人是她最先伤害他们的。 心如死灰之际,姬雪绝望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着林朝文的刀落下来。 林朝文看到姬雪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也不多纠结,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站了起来。 看着她低垂着的脑袋,脖颈间露出的一抹雪白,想到等下可能就要被鲜血染红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陡然升起了兴奋的感觉,夹杂着愤怒和报复的快感。 没有人想出来阻止,也没有人敢阻止。若是谁来组织的话,便是与她沦为同党。 与公主殿下一起谋朝篡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杀的。 所以没有人蠢到会来帮助姬雪。 除了不知情的人例外。 就在林朝文准备动手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从侍卫的外围冲了进来。 是一个谁也没怎么见过的陌生男子,形容憔悴狼狈,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相识许久没有打理过、梳洗过的一样。 但他身上的衣物若是在没有脏乱之前,应当也是极其华贵的。 有些人认不出来,但是,有些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二弟!”这句叫喊声是从姬南那里发出来的一声惊叫。 听到这声称呼之后,姬雪反射性的就将头抬了起来,然后沿着众人看去的方向看去。 姬北!是姬北! 是那个整日穿梭在深山老林之间,云游四方的姬北!魏国的二皇子! 怎么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出现? 众人正在惊讶之间,姬北已经快速的走到了姬雪的身边,然后将她给扶了起来。 姬雪还在傻愣愣的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更具体的说是他还暂时不能理解为什么姬北会忽然出现,恍若天神下凡一般。 是来救她的吗? 姬雪傻愣愣的靠在他的怀里,然后一动不动。 言墨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看到姬北出现了之后,脸上的神色变得有几分复杂。 “此事与你无关,速速退下!”言墨呵斥道。 “怎的与我无关?雪儿是我妹妹!她就算是有再大的错,我也是她的哥哥!我也要保护她!” “混账!你可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 “……这算是天然的错也情有可原,雪儿的性子不像是自己会做出什么大错事的人,一定有什么人在暗中指示她。” 姬北也不关心来龙去脉,他只在乎姬雪好好的就行。 原本此次突然回京是想要给姬雪一个惊喜,所以他头发没梳,衣服也没换,十分凌乱的就回到宫中。 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长乐宫去找姬雪,但是却被宫人告知姬雪去到御花园了,说是举办什么家宴。 姬北一听是家宴,顿时就激动了。 听说姬南在,老王爷也在就更加激动了,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他记得他刚开始走的时候姬雪和姬南的关系还是十分的剑拔弩张。 现在竟然变得如此之好搞得他也是十分的惊喜。 正好,所有的人都在,他便不用费尽周折到处跑了,正好一同招呼他也参加那个家宴。 可是,令姬北没有想到的是,这根本就不是家宴或者说不像是家宴的样子。 一大群侍卫禁军围在在御花园的外围,胃的水泄不通,他都进不去。 更因为他身上乱七八糟的装束,没有被那些认出来,从而误会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野人。 还好在场的有一个大公公,识得他的面容,知晓他的身份,才让他得以顺利的进去。 可是得拉进去之后才发现,姬雪竟然被众人围在了那里,跪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发丝散乱、妆容狼狈不堪,一袭红衣也是惹了脏污。 这是发生了什么这是? 可是无论怎么样,姬雪是他的妹妹,无论如何他也是不会坐视不理坐视不管的。 “就算是有天大的错又怎么了?姬雪是公主,是魏国唯一的公主,还有什么不值得被原谅的?至于这样?” 因为从小到大言墨都纵容惯着姬雪的缘故,所以连带姬北也养成了照顾姬雪的习惯。 看那个瘦弱的侍卫手中提着的那个刀就知道他是要对姬雪下手了。 “谋朝篡位,你说至于不至于?”言墨冷笑道。 “不就是皇位?就算是给雪儿又怎么了?” 姬北自己不贪图权势,所以他能够一副无所谓的说出这样的话。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是瞠目结舌,姬北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出来,实在是难以想象。 就连姬雪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可是皇位,那可是整个魏国唯一的皇位。 不是任何人都能坐的,不是任何人说随随便便想坐就坐的。 “如此照你这般说来,那么姬南又该如何自处?朕丽的太子殿下又有何用?” “反正父王已经在他成年几年之后都没有将皇位传给他,说明你根本就无心将皇位传给他,又何必勉强自己勉强他人呢?” 听到自己父王的话,姬北更是不甚在意的回道。 这话跟姬雪说的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串通好了那般,听的言墨是气得七窍生烟。 姬南心里都觉得好笑,这个弟弟和妹妹还真的都是一路货色。 不带脑子的。 姬雪轻轻的拽了拽姬北的衣袖,提醒大话不要说的太过分。 因为就在刚刚刚才他还没有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这些话给说了,结果导致父王勃然大怒。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计划不会成功,那么她断然是不可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的。 “好好好!你们兄妹俩是串通一气合伙来对付朕的是吧?” “合伙?何来合伙?儿臣辛辛苦苦不远,万水千山赶回了宫中,就因为父王给儿臣去信说妹妹生病了,所以我才这般匆匆忙忙的赶回来。 原来不是妹妹生病了,而是父王要杀了妹妹!” 当姬北收到宫中来的信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月过去了,当时他正在为国的边境徘徊,消息闭塞,所以知道消息的也晚。 广川县城发生的瘟疫事件,从开始到结束姬北都丁点儿闻所未闻。 他是为着前面宫中说姬雪生病了,病的很重才回来的。 结果他刚回来就遇到这种事,难道还不兴他说实话了吗? “混账!朕怎么做事还有容不得你来指摘”原本言墨他今天来就是为了处理姬雪的事情的,但是谁知道中途能杀出来个姬北。 姬北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言墨挥手打断了。 如果不是姬北,此时此刻姬雪这个麻烦应当已经被解决了。想到如此,他不由得有些恼怒。 接着道:“来人,把二皇子给拖下去!”言墨呵令道。 “不!父王!你不能这么对雪儿!不!”姬北激动的大声争辩道。 “动手!”言墨对着林朝文道。 “不!!!!姬南!!姬南!!!那是你妹妹!你妹妹啊!你说话啊!”姬北看到拦不住,又把目光放到了旁边呆愣着木然站着的姬南。 结果姬南自始至终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仿佛他不存在于这样的情形当中一样。 姬北又气又急,死活抱着姬雪不肯撒手,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又怎么可能挡得住那些侍卫们呢?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跟姬雪被拉扯开来,绝望的大声疾呼。 但是这一切都于事无补。 姬雪眼睁睁的看着姬北离自己越来越远,但是却无能为力,刚以为抓住的救命稻草顷刻之间又再一次离自己远去。 这一次没有人能再意外出来救她了。 这一次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没用了,她看着言墨眼中的坚决之色,便知道他这一次是铁了心要除掉自己了。 可是为什么呢?可是为什么在养大了她那么久之后,又要这样对她呢? “父王,您曾经的偏爱宠爱难道都是虚情假意吗?!”姬雪流着眼泪哭嚎道。 言墨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是背过了身去不再看她。 颀长的背影充满了坚决,他是魏国的王,不允许任何人背叛,不容许任何人来挑衅他的尊严。 “你若是好好听话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 这是一个君王给予叛逆之子最后的话语。 手起刀落。 鲜血四溢,长发散乱裹挟着脸颊的一颗头颅咕噜噜的在地上转了两圈,落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看不清她最后的表情竟是如何,或许在场的人也并不想看到。 一位盛宠无双的公主殿下就在王的指令之下就这般丧生了。 都说功名富贵身世如同浮云之变化,这帝王的恩宠亦是如此,即便她是他的女儿,即便她是他与他一生挚爱的结晶。 可是也抵不过这王权。 第二百六十九章 怀孕 姬雪被自己亲手手刃了之后,林朝文也没有多犹豫,挥刀自刎了。 其实,他没有跟姬雪说的是,他已经知道了,他的那些家人全部为她所杀。 已经不存在什么牵制他的筹码了,所以,姬雪不知道自己早已经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背叛他了。 之所以在计划施行的前夕,他就已经跑到了陛下面前奏明了情况。 事实证明,陛下早就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所有的姬雪的所作所为,只不过一直是隐忍不发而已。 姬雪还天真可笑的以为自己做得万无一失,她甚至不知道陛下根本事事皆知,有的时候还帮衬着她隐瞒。 他真的以为,上一次赵国公主求亲的事情是她意外所听到的吗? 如果不是陛下故意所为,她以为她真的能那么顺利的在御书房外面听到吗? 如今看来,他们过往的所作所为,在陛下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很残酷的现实,而又极度令人难堪。 之所以林朝文会选择故意将事情给供出来,他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 与其让姬雪死在别人的手里,倒真不如死在他的手里体面吧。 于是他便向陛下求了恩典,若是陛下想要处决公主的话,让他来动手。 或许陛下知道他与姬雪之间发生了什么,又或许是不知道。 但是无论知不知道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当姬雪决定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便已经决定了这是一条不会回头的路,也回不了头的路。 不过还好,最后她还是死在了他的刀下。 曾经有无数次的机会,他可以摆脱她过上自己的生活,就算是为其所辖制,在知道了所有的家人都为她所杀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没有辖制了。 在姬雪发觉她对他的依赖性之后,便果断选择了去培植其他人。 但是,他又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呢? 某一瞬间的时候,他觉得他是有些嫉妒的。 这辈子,他爱过她吗?他不知道。 姬雪的尸首并没有被允许埋入皇陵之中,更不会允许靠近先女帝。 言墨甚至都没有过分的关注此事,而是让宫人随意的选了一处地方,草草的埋了,更不用说给什么陪葬品。 当时,姬雪就身着了那一身红色衣服,身上的金饰在被埋葬的时候被那些挖坑的人给一并抹去了。 而林朝文,则更是被丢在了乱葬岗上,喂狗。 如同一个小石子落入了池塘之中,溅起了一朵小水花,然后飞快的没入池塘之中不见了。 自以为轰轰烈烈,慷慨激昂的姬雪公主,一次不着边际、胆大妄为、愚蠢至极、贻笑大方的叛乱,就这样被压下去了。 为了保住天家的名誉,为了给姬雪留下最后一点颜面,对外宣称姬雪公主是病死的,而且是得了急病,太医都束手无策。 只能眼看着陛下最宠爱的公主的一命呜呼了。 而那天当场目睹全过程的侍卫,全部秘密给坑杀了,一个活口也没有留。 埋葬尸体的那些人,也通通都没有逃过被灭口的下场。 谁也不知道,这一场宫廷政变竟然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流血牺牲的到头来不过是姬雪和她的一个男宠。 若是被史官知晓,怕不是在为国的历史上又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姬北一怒之下出走宫廷,刚回来不足半日,就再一次离开了。只不过这一次言墨也根本没有想着要去找他。 姬南和姬慈各自回到福州的时候也都是魂不守舍的。 但是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这都是皇家秘闻,肯定是不能被说出来的,他们也都没有勇气敢说出来。 或许在这么多人之中,最是深有感触的是姬南才对。 姬雪和姬北都是一致认为这么多年来,父王没有将王位传给他,纯粹是因为他的能力不足,资历不够。 既然资历不够,那么就要让位让贤于有资历的人。这使得他在成年之后按照母皇的遗愿继承皇位成了一个笑话。 没错,彻头彻尾的他就是一个笑话。 父王和其他大臣都是在骗他,说什么做皇帝完全不需要其他的才能,只需要御下就可以。 可是呢?结果呢? 父王根本就没有把王位传给自己的打算,根本就没有把王位传给他的打算。 他算是看清楚也看明白了这一点。 原来,原来是这样。 可是,那么他又算什么呢? 当姬南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府中的时候,看到头顶上那明显的三个字太子府,觉得是简直可笑的不能再可笑了。 没错,他是太子殿下,魏国的太子殿下。一个空壳殿下,一个废物殿下,一个一无所成的殿下。 有一瞬间,姬南真的想抛开自己身上的身份,然后远走高飞,远离这一切,他就不用背负这些了。 可是这样做一个逃兵又算得了什么呢? 没有任何意义。 摇头苦笑,若是宁泽在他身边的话,定然会指点他一番的吧。 若是宁泽遇到这样的情况,又会怎么样呢? 他不若他,他是心服口服的。 当姬南回到府中的时候,恰好莫兰从外面回来。她看到姬南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这段时间他们刚刚又是闹了又是吵架了很多次,所以真的要开口跟他说什么,莫兰又有些不情愿。 但是姬南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路过了她。 这又让莫兰十分的失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姬南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她在的影子了。 就连高若琪怀孕了这件事情,她都没有机会对他说。 今天早上高热期突然不舒服,连忙喊着要叫大夫,福利的大夫他是不愿意看,又说什么要害了他,左吵右闹的要叫太医。 莫兰怕高若琪要是真的出什么事情,姬南怪罪到她的头上来,所以她才一大早上的奔忙。 跑来跑去才把太医请到了府中,原来是怀孕了,怪不得这么上心,吵嚷着说是有人害她。 也罢,就让高若琪自己对着姬南说吧。毕竟是怀了他的孩子,也不知道会是男是女。 无论是男是女,都不可能撼动她太子妃的位置,莫兰这般固执的想道。 此时的莫兰还不知道姬雪的事情。 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还是官府发布讣告的时候。 那个时候,高若琪也不知道自己最大的靠山竟然倒了,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倒了。 “侧妃,太子殿下回来了。”高若琪从高府带来了一个老仆,名叫翠园。 是个厉害的角色。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叫翠园的老仆人的话,在于太子妃争夺的战争中,高若琪是绝对争不过这个太子妃的。 想要在太子府中生存,光靠泼辣是绝对不行的。 有了这个叫翠园的仆人之后,莫兰吃了不少暗亏,所以也不敢轻易招惹高若琪,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下。 “什么?进宫回来了?!”高若琪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原本还在梳头发的手也放了下来,将精致的木梳放在了梳妆台上。 脸上微微有些富态,可能是因为刚怀孕了的缘故,食量也变得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 太医来过了,诊断出她的身体十分安好,没有什么大问题,孩子也很好。 只不过当她问他,她是怀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的时候,太医一并没有告诉他是男还是女,说是因为现在刚怀孕,还不能看出来。 虽然她也不知道太医要怎么看出来,可是她还是希望她能怀上的是个男孩子。 毕竟这么久了,太子妃的肚子里到现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眼下她怀孕了,那么她的第一个孩子,将会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 太子殿下一定会十分疼爱他的。 “走!扶我去瞧瞧,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子殿下。”高若琪十分兴奋的一下子站起身来,然后起身就准备往外冲。 她这个莽莽撞撞的性子一下子是改不了了。 翠园一下子扶住了她,然后让那个动作小心一点,毕竟她现在是怀了身子的人了。 高若琪被抓住,回头尴尬的冲着翠园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翠园看的心里好笑,自家小姐现在虽然做了侧妃,但是那个泼辣冲动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 说她坏吧,也坏不到哪里去,说她好吧,也不像是个好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绝对的好人,哪里又有绝对的坏人呢? “侧妃你慢些,我扶你,你等等奴才!”翠园行事小心,回头她将小姐怀了身子的事情,告诉高家,让高家再派一些人过来。 毕竟这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小姐的第一个孩子,意义重大。 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小姐在王府中的地位也定然是水涨船高,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过。 而那个不下蛋的母鸡,可就说不定了。 若不是太子殿下念着太子妃这么多年在福中也不容易,估计早就将她休弃了。 要问哪家哪户能容忍得了女子不生孩子呢?皇族的子嗣就更加重要了。 要怪就怪太子妃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吧,没有她家小姐争气。 这才刚来太子府中多久,这肚子里就有消息了。 这女人啊,有没有本事就看能不能留得住男人,就看能不能留个孩子出来。 “侧妃你慢些,慢些!太子殿下就在府中,跑不了的!” 第二百七十章 失魂落魄 等到高若琪兴冲冲的找到姬南的时候,姬南已经躲进了自己的书房里,下令谁也不许进来。 即便高若琪在门口跟侍卫说了好半天,说是有喜事儿,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但是并没有用。 侍卫也是坦白告知,高若琪说是太子殿下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此时若是打扰,并不是明智之策。 所以还是请她先回去吧。 高若琪听到这句话就不高兴了,什么脸色不好?再脸色不好听到自己有孩子了还能高兴不起来吗? 让她就这么回去,她才不答应。 而且早一点说,她就能够早一点享受更好的照顾,太子府里最好的东西也会都送到她的房中来。 若是以后再说,太子殿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要是都没有空,那么她还不说了不成? 难道这件事情她还要通过别人的口中去说吗? 不,绝对不行! 高若琪连连摇头,表示她一定要进去,翠园也发现了哪里不对劲,看到侍卫脸上真的很为难的神色。 过往的时候不是没有出现过高若琪来找太子殿下的情况。 但是偶尔塞点钱也给通融通融就进去了,但是这一次就连给钱都不愿意了,说明情况可能真的不一般。 就在翠园犹豫着要拉扯高若琪,劝她放弃不要进去的时候。 里面忽然传出了一声巨响,接着,有人紧走了几步,然后把门给从里面推开了。 门是被推开的,并不是往里打开的。 可是不巧的是,刚巧高若琪就站在门的旁边。 对方这番大力的动作猛的将门给推开来,直接撞到了高若琪的身上,因为当时高若琪离的真的很近,所以也是不可避免的就被撞到了。 这一撞就将高若琪给掀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滚了几下,滚落到了台阶旁,她的腰腹处好像被碰到了。 当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高若琪的身上的时候,才发现她使劲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的**,脸色煞白,一时间面无人色。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翠园看着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我的老天爷啊,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这还是刚知道的孩子都不足月呢! 这可怎么办啊?这个怎么办啊? “太子殿下,侧妃有孕在身哪!”翠园哭嚎着就扑向了趴在地上的高若琪。 原本还怒火中烧,冷冷的看着高若琪的姬南也是傻了眼。 所有在场的侍卫奴才也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如果侧妃肚子里有孕的话,那可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呀! 第一个孩子! 渐渐的,今日高若琪穿着的杏黄色的字裙,开始浸出星星点点的颜色来。 是刺目的红色。 姬南陡然之间也怕了,悔恨自己刚刚不应该嫌他们吵闹用那么大的力气推开门,没想到竟然能够伤了高若琪。 那个老奴竟然说高若琪还怀有身孕了,他怎么不知道?! “找大夫!快快快快找大夫!”姬南语无伦次的说道。 想到高若琪的肚子里竟然有他的孩子,现在,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五味杂陈的感觉。 周围的人听到了太子殿下的吩咐,忙就去找大夫了,剩下的人围观在高若琪的身旁,商量着把人送到了屋里面去。 姬南也没有犹豫,直接让他们进了书房,带着一股血腥气息,姬南头上的阴云,郁积的更加黑沉了。 手忙脚乱的将惊慌失措的大夫给带了过来。 本来太子府中就是有大夫的,彼时大夫正在好好的研读药书,忽然一群人闯了进来,把他给架着出去了,能不把他给吓得吗? 在路上的时候,大夫就颤颤巍巍的问他这是去给谁治病。 但是所有人都促着眉头,没有回答他,搞得大夫当即就想爬跑了。 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所以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直到他进了太子殿下的书房里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需要他看的竟然是高侧妃。 妇人他这处理起来有诸多避讳,何况,她的情形看起来好像很严重,万一要是弄不好,可就罪责难逃了…… 姬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诞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他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因为自己的过失,而永远的失去了。 感觉人生所有的大起大落,好像都在这一日之间。 上看不到王位继承。 下看不到子嗣绵延。 果然,老天都像是跟他故意作对。 那天下午,所有人都聚集在他的书房外面,他也站在外面,莫兰也来了。 听着书房里面传来的惨烈哀嚎声,如同耳朵被刺穿一般,让人听了不自觉就退避三舍。 莫兰轻轻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她的手穿过自己的臂弯,然后抓紧了他的衣服。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都是鼓励和安慰还有歉意。 莫兰比任何人都知道都了解都清楚,姬南到底有多想要拥有一个他自己的孩子。 他们曾经几年来,她不是没有看见姬南盯着他的肚子一脸期待的样子。 可是她还是让他失望了。 今天当莫兰得知高若琪怀孕的时候,不得不说她真的十分的嫉妒,以至于连高若琪的面都不想看到。 她知道高若琪肯定会第一时间就去找太子殿下的。 可是她又阻拦不了,不是吗? 就在那失魂落魄之际,下人们竟然告诉她高若琪出事了,她也是慌里慌张的就赶过去了。 等到了之后站在书房门口看到姬南双目无神、手都在颤抖的模样,不禁也是焦急万分。 但愿高若琪无事! 姬南的脸色如土,嘴巴也紧紧地抿着说不出话来。莫兰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帕子,心里也如同火烧一般的煎熬。 可是现在除了等大夫,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姬南就这么眼睛直发愣的看着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自己那么怒气冲天的把门给推开,如果他早知道门外面站着的是怀了孩子的高若琪,那么他绝对不会那么冲动。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为时已晚了,后悔也是来不及了的。 大夫在房里面待了大半天,午间进去的,但是直到傍晚天色黑了,上灯笼了之后才出来,满头大汗的大夫出来的时候脸色也不见得很好。 人是保住了,但是孩子没了。 这话他要怎么跟太子殿下说? 京都谁人不知到现在太子殿下都还没有子嗣?这可能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子嗣。 却在他的手中没有了,万一要是责怪他一个医治不力,他该怎么办? 所以大夫刚出了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乞求太子殿下的宽恕。 那高侧妃实在是伤得有些突然,而且刚怀,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哪里经得起这么一摔呀。 当然他也不知道高侧妃到底是怎么伤了才能伤成这样,他也不敢问。 高侧妃怀孕的事情才刚在太子府中流传开来,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侧妃地位又要上升的好机会。 本来太子殿下对待侧妃的态度就不错,眼下又怀孕了,那地位还不是水涨船高吗? 不仅这些奴仆这样想,就连高若琪本人也是这样想。 一个女人能够依靠的不是男人,而是子女,只有子女才能够巩固她的地位。 但是此时的高若琪尚且在昏迷之中,还并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感觉自己的浑身上下剧痛,然后眼前一黑,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太子殿下从宫中出来之后,脸上的神情就十分难看,高侧妃不过就是在台子底下的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就把自己的孩子就给站没了。 谁能够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竟然就这样草草的给掉了,实在是太不小心了!高侧妃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但是知道内情的人,根本就不敢去辩驳他们之中流传的说法,自然也就不敢说是因为太子殿下用力的推开房门,带到了高侧妃,使得她不小心摔了下去,从而把孩子给摔掉了。 外人都说是因为高侧妃自己太不小心,可是谁又能想到亲手扼杀掉自己孩子的姬南的想法呢? 莫兰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也制止吓人,在外面随便议论这些事情。 她不可以在姬南的伤口上撒盐。 对外他们是共同一体的,对内无论姬南有多少个女人对于现在的莫兰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能够尽快给太子殿下带来子嗣,就算是他纳再多的女子也没有关系。 莫兰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自我虐待的境地了,而她也很久很久没有再跟姬南说过一句半句的知心话了。 如今姬南遭到如此重大的打击,莫兰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安慰他。 毕竟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姬南就再也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半步。更没有去看高侧妃的情况,又或许是他根本就不敢看。 整个太子府都陷入了一种死气沉沉的状态当中,如果宁泽要是在的话,应当会宽慰他的吧。 可是宁泽已经离开魏国多日了,现在想必应该是在齐国了,算着日子差不多也该到了。 这皇家的事情,那是一朝一夕能够说得清楚的,高侧妃掉了孩子,第二天宫中就传来了宝安公主过世的消息。 虽然宝安公主姬雪是高若琪最大的靠山,如今这座靠山倒了,莫兰也并不觉得十分得意,毕竟那是太子殿下的妹妹,亲妹妹。 怪不得回来的时候他是如此的失魂落魄。 第二百七十一章 心思暗生 可是,莫兰并不知道姬南是为着什么而失魂落魄的。 他并不为姬雪的过世感到伤心,也并不为高侧妃的孩子感到了更深重的苦痛。 他是为自己,为自己看不到出路,看不到将来而觉得悲伤。 父王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将王位交给他了吧?或许只有等他老了的时候握不住手中的权力的时候才会将权力给放给他吧。 那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姬南忽然有点羡慕起姬雪了,如果不是父王提前察觉了话,说不定姬雪就成功了。 若是成功了的话,这魏国不就是易主了吗? 若是易主了的话,那么他身为魏国的太子殿下还有什么作用呢? 他自己不敢做的事情,他妹妹做了。 虽然他的妹妹下场惨烈,但是也总好过他这般缩头缩尾、忍气吞声的过活。 说实话经历今天这么一番,姬南的心底里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也萌生了相同的想法。 这样相同的想法一旦萌芽出来便如野草般疯长出来。 使得他暂时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已经失去的孩子而感到伤心,就已经在心底里暗戳戳的想着这件事情了。 若是宁泽在的话,会支持他如此这样做吗? 肯定是不会的吧。 就像上次广川县城的事情一样,宁泽没有在,让他擅作主张去到了那里。 结果差点就栽在了那里。 现在,他忽然又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而且这样的想法还十分的大逆不道。 如果宁泽知道的话,肯定是不会同意他去这样做的。 但是他又想这样做,这种想要的欲望就跟小小的火苗一下子变成燎原大火一样,烧得他心肝脾肺肾都在煎熬。 那种抓心挠肝般的感觉,那种想要触碰到底线的试探,那一种不甘心屈居于人下的愤怒。 姬南已经在考虑这个计划实施的可能性了。 姬雪已经给她提供了一个参考的模板不是吗? 之所以她没有成功,是因为她的计划有诸多的疏漏之处,而且还用了完全靠不住的人。 她用的那个男宠,甚至在最后的时候背叛了他。 向父王通风报信了,如果不是因为父王先一步知道了这一件事情,姬雪就已经成功了。 这样都几乎成功的情况下,姬南觉得自己是越发心动了。 如果是他来计划这件事情的话,他的成功率定然要比姬雪高的多的多。 父王现在尚且还身强力壮,等过了几十年之后他才可能窥得见王位的影子。 那么在这几十年之中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说不定他比他父王还要早死呢? 是近在眼前还是远在天边? 是冒险一试,还是安稳度日? 难道他要在这么漫长的时日里,再继续这样忍气吞声下去吗? 姬雪说的话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上,他发现自己原来憨厚,忠实的面貌只是虚假的,原来他也会嫉妒,原来他也会仇恨,原来他也会在乎别人说他是否是无能。 被刺伤的自尊心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够挽回? 如果他不能去做出一些能够证明他的勇气与实力的事情,那么他就一定会被人家一直认为是一个废太子。 姬南从来都不想都不愿意成为别人眼中的无能之辈。 他的才学没有宁泽好,他的相貌也很一般,他觉得自己甚至都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能。 除了太子殿下这个名头之外。 可是今年他已经二十有三了,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了。 王位迟迟没有到他的手里,在近些年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非议了。 越来越多的人都在猜测为什么到现在,陛下还不把王位传给他。 问题总是不在陛下的身上,而是在他的身上。 最初的时候姬南还可以忽视掉这些声音,不去理睬,不去在乎,只是凭着自己的本分,老老实实做着自己的太子殿下。 后来当方结带着一身军功走进了校场之后,他的地位就越来越尴尬了。 那些流言也随之而来,走进了校场里面。 为了破除这些留言,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他莽莽撞撞的就上阵了。 撞了个头破血流,满目狼狈的回来。 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脸面从里到外都没有了,他一点儿都不体面。 而他的尊严,他的体面是从哪里来的?就是从他要继承的皇位上来。 拖得越久越能证明陛下迟迟不肯将王位交给他,是出于现今太子殿下的无能。 但是如果他成功继承了王位,那么关于他的无能,他的各种各样的流言也便会消散而去了。 齐国新皇的登基他是知道的,并且也是暗地里有些羡慕。 为什么齐国的老国君就能坦然的将所有的权力给放下,然后传位给自己的儿子? 要知道齐国的上一任国君也没有比自己的父王大不了几岁。 而且按照母皇的遗命,他早就应该继承王位了。 其实说来说去都是姬南觉得自己早就应该继承王位了。 而且到现在他都没有子嗣,莫兰还是父王硬是塞给自己的,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所出。 他至今都还没有一子半女。 有时候想想他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的父王在从中捣鬼。 若非不是他态度强硬的要纳侧妃的话,当初父王都是不同意他再娶的,还用了他和母皇伉俪情深的例子来教训他。 若是父王真的尊重母皇,就不会违背他的意愿,将王位不传给自己。 王位王位说来说去都是为了王位。 姬南的心不由得焦躁了起来,如果宁泽在就好了,如果宁泽在的话,他还可以问问他的意见,可是宁泽现在不在为国而在齐国。 这么多年了,他跟宁泽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虽然他心里明白宁泽是为父王做事的,但是他从小到大无论闯了多少祸,宁泽都会帮他圆过去瞒过去。 他知道无论如何,宁泽都是不会背叛他背叛友情的。 所以他才能放心坦然的将许多事情都告诉宁泽。 有的时候他都觉得宁泽是他的主心骨。 可是他的主心骨,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却不在。 若是等他回来之后再商量这件事情呢?姬南不由得思索道。 如此,那便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不知道宁泽这一趟去齐国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这句话还得当面问宁泽。 可是就算是他当面问宁泽,宁泽也不好回答。 因为他想着从齐国走一遭之后,还要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听说齐国靠近海边有许多风景秀丽的地方,齐舒和他可能都从未见过,所以他打算再处理完了正事之后,就带着齐舒到处走一走。 等到他们在外面游览了一番山川大河大海之后,再回到魏国,然后再举办婚宴,岂不是两全其美。 宁泽是这样想的,到时候齐舒配不配合就还要看她了。 如果如果不配合的话,他再另外想办法。 眼下,他们已经到了齐国的境内,也在齐国国君的安排之下入住了,给他们准备好的地方。 守卫森严,军队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他们居住的地方,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安全性得到了其他各国的一致赞同,但同时他们心里也明白,这不过是为了监视他们而已。 宁泽不想无形增加他们之中紧张的气氛,等到了下榻的地方之后,和齐舒住在了一间房间里,跟她说等她休息好了之后,就带她出去看看。 因为路上的路程实在太过漫长,而且他们走的时候也是断断续续的,所以魏国是最后一个到的。 这引起了有些国家的人愤愤不平,为什么他们都早早到来了,而魏国的人却要摆谱直到最后一个才过来。 宁泽礼貌而又大方的向诸位解释,之前在魏国发生的事件当中,他的王妃为了救助难民而深受重伤,所以这是一路带着伤势出行的,多有不便,还希望各位多通融通融。 此言一出,那些人便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因为他们都知道,魏国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禁有些犹豫,又有些佩服,王爷夫妇竟敢一起深入到那个地方中去。 要知道他们可是听说了魏国陛下可是都下了诏书的了,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应。 不过宁泽可没有管那些杂七杂八的言论,他只顾照顾好魏国的人就行。 针对魏国人在齐国走动的事情,宁泽禁止他们随意外出,如果有人外出的话一定要有许多人陪同。 不准在齐国国内闹事,如果在齐国国内闹事的话,除了接受处罚之外,还要立即被遣送回魏国。 所有的人都要接受统一的安排,每天都要有人清点人数,少了谁都要被找出来。 毕竟这不是在魏国国内,不容许他们肆意妄为。 但是齐舒就不同了,齐舒若是想到哪儿就去哪儿,宁泽都会陪同。 因为距离齐国约定的宴会的日子还有两天,因为宁泽他们是卡着日子过来的,所以距离宴会的日子就剩两天了。 但是即便是两天,他们也可以出去逛逛看一看齐国都城泉州的样子。 毕竟是不一样的风俗人情,而且他看齐舒被闷着哪儿也不许去已经有许久的日子了,可爱的小脸上只差写着无聊两个字了。 所以他身为体贴的夫婿,自然是会为她着想。找了一个齐国负责他们的事务的官员,然后让他带领着他和齐舒出去逛逛。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亲密 齐舒最近发现了一件十分不好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距离的拉近,以及亲密关系的形成。 使得她跟宁泽好像整天整夜都腻在一起,形影不离了。 即便是她还觉得自己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做了别人的王妃,属实有些可笑。 他比过去的时候更加黏人,过年贴春联的浆糊都没有他黏。 但是这样的形容,即使扔在明哲的脸上,他仍然会毫不在乎,然后一脸傻兮兮的靠近自己。 齐舒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她睡觉的时候,宁泽会在旁边。 她敷药的时候,宁泽也会在旁边。 她吃饭的时候,她喝水的时候,她看书的时候,宁泽都通通在她的身边。 没有一件小事是宁泽错开的,如果不是齐舒坚持自己洗澡,或者让自己的丫鬟帮忙的话,毫不怀疑宁泽要自己上手了。 因为先前涂药的时候,宁泽就背着他涂了好几次,都是趁她不注意睡着的时候。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阿舒,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听说齐国泉州这里的海湾十分很漂亮?” 一日,齐舒刚刚醒来,正准备起身洗漱的时候,宁泽的脸突然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过往都是宁泽睡在她的身边的,只不过每天早上起身的时候宁泽都会起来的特别早,也从来不会打扰到她。 没想到今天居然他也赖床不起了,就那么侧躺着看着她,一只手枕在了自己的右耳处。 眼中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的看着齐舒,一直到把她的耳朵面颊给看红了为止。 登徒子登徒子登徒子!齐舒使劲的在心里面骂道,但是为什么还是抑制不住的脸红而热。 “不去!”齐舒略微有些中气不足的喊道。 “为何?我已经将人都给找好了。”宁泽一听到齐舒说不去,原本还神采奕奕,十分兴奋的脸色突然就暗淡了下来,变为以往的清冷和面无表情。 他不高兴了。 宁泽如此孩子气的鼓起了自己的脸颊,一脸愤愤不平的看着齐舒,好像他不去就是故意让他不高兴一样。 我的老天爷啊,这还是那一个清冷无双,雅然至极的宁泽吗? 他是不是被谁给勾去了魂魄,装上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灵魂? 齐舒真的十分怀疑。 “我也不是说在齐国一切都要小心谨慎行事,不可随意外出走动吗?”这是他前几日在路上的时候,就听他在路上对下人说的话。 “阿舒自然是不同的,有我保护,定然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宁泽再一次凑到了齐舒的跟前,十分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 诚恳的语气让齐舒不得不相信他是认真的,而且他真的十分想出去。 “嗯……” 被缠的实在没有办法,齐舒只得答应他同他一道出去看看。 宁泽开心的就像是捞着了糖吃的孩子一般。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谁吃的死死的。 宁泽却是自认为自己已经抓住了齐舒的弱点,齐舒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如果好声好气的跟她说,放软了语气,那么十有八九齐舒都会答应。 但是如果态度十分强硬,反而会引起反面的效果。 另外就是在原则底线问题上面,齐舒是绝对不会让步的,所以宁泽也是一直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这个方面。 宁泽看齐舒答应了,飞快的在她的没心上亲了一口,然后又亲了一下她的鼻子,她的脸,迅速起身往外跑,连头也不回。 原本衣冠楚楚,姿态优雅的宁泽就跟个小偷似的落荒而逃。 他怕齐舒羞赧之下又要动手打他,这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少次了。 他又不是傻子,能躲就躲,何况现在阿舒还是行动不便,等日后要是行动方便了,他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打呢。 谁让他总是想要一亲芳泽呢,不!多亲几下呢。 出了房门之后,宁泽还能听到后面齐舒压抑着怒气的警告声,但是他并不会再回头去给她警告了。 掩去了唇角的笑容,然后掸了掸身上褶皱的地方,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下楼去用早饭了,当然待会他还是会上楼去,因为他要为喂齐舒用早饭。 现在每天每夜都能看到她,宁泽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圆满了。 终于不用像以前那样担惊受怕,日夜煎熬了。 终于也不用再患得患失,不知进退如何了。 她终于是好好的呆在自己的怀里了。 这样幸福的感觉甚至让宁泽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真实的好像是飘浮在云端之上,有些轻飘飘的。 或许等他跟齐舒有了更进一步的接触以后,或许她才能够安心下来吧。 不然总觉得好像有一种随时会被人家抢夺而去的感觉。 宁泽在下面用早饭的时候,跟下人们说了一声,等会儿他要跟齐舒一道出去。 墨竹和绿橘还有侍卫们都跟上,不过带着侍卫不多,还带了一部分齐国的人这样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绿橘得知自己等会儿要出门,脸上的开心顿时满溢了出来,连吃早饭都喝多喝了两碗糊糊。 齐国这边的饮食她还不是很习惯。 至少跟魏国是有所差别的。 魏国的饭食虽然有清淡的,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有些偏辣偏咸的。 但是齐国则不同,齐国这里的食物都是有些偏甜了。 偏甜的话,许多食物吃起来都有些腻的慌。 虽然是不习惯,但是每天早上绿橘还是能够吃得下许多的东西,令许多侍卫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个活泼开朗瘦瘦小小的姑娘,居然能够吃这么多东西。 又是咸饭粽子又是面线糊花生汤,还有发糕,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塞进肚子里,他也不觉得饱。 哪家的男子要是娶了这样的女子,还不得被吃穷了呀? 原本还有些觉得绿橘长得不错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钱包之后,也是果断放弃了。 他娶不起郡主家的这么能吃的丫鬟。 与之相比,跟吃猫食一样的墨竹要好很多,斯斯文文的,又不苟言谈,行为举止方面又很得体,是郡主十分得力的丫鬟。 不过现在郡主府和王府的奴才们,相处的都十分融洽,彼此之间互通往来也很多,甚至在福大大管家的努力之下很少红了脸。 只不过有一点,尚且还未解决。 现在关于齐舒的称呼倒是还是有诸多争议。 按照齐舒的意思是要么叫她小姐,要么喊她郡主。 按照宁泽的意思是要称呼齐舒为王妃,因为她已经是官方通报过了的。 搞得下人们也是不知所措,有时候会称呼小姐,有时候会称呼为郡主,有的时候也会称呼为王妃,但是多数时候都是王爷在场的情况下,如果王爷不在场的话,他们是打死也不敢喊的。 宁泽十分雅致的,用完了早饭之后就上楼去了,手上还端着个托盘,里面放了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 等他上楼去了之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因为每天早上齐舒都是拒绝宁泽喂食的。 在外面人看来,王爷是十分疼爱王妃的,可是齐舒却觉得宁泽实在是太过矫情了,如果不是太过矫情的话,明明她自己可以来的事情,却非要拿一把勺子递到她的嘴边,强迫她要喂给她吃,何必呢? 那眼里的款款深情,简直都像蜜一样流出来了,齐舒自己都觉得齁的慌。 最可气的是,她从来就不能阻止他的所作所为,因为宁泽只会比她更无赖,就算一时拒绝了,但是还会有更多的招数来对付她。 宁泽毕竟是浸淫了朝堂好几年的人,怎么可能对付她一个不知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而束手无策呢? 就算是玩心计,肯定也是玩不过他的。 齐舒忽然觉得就算是她有一百种理由,但是,宁泽也有一千种一万种方式来对付她。 每天都在负隅顽抗…… “阿舒你换不换衣服?要不我来帮你换衣服吧” 宁泽平淡自然的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僭越的地方。 齐舒一听到他说这样的话,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就算是换衣服也轮不到他来动手。 “不必,墨竹等会儿就会上来。”齐舒干脆的拒绝道。 “不会。绿橘带出去买个东西了,说是女儿家用的东西用完了。”宁泽头也不抬的说道,兀自伸手整理着碗碟,齐舒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那还有别的人。” “除了绿橘和墨竹此次本王出来并没有带其他的女侍。” “王爷,若是你在路上说着也便罢了,可是现在这是齐国的境内,为何你还要如此说?” 到了齐国了,不存在找不到一个女的粗使丫头吧。 “这里毕竟是异国,用其他的人接近你,我并不放心,如果你觉得害羞,大不了我就闭着眼睛帮你换衣服就是了。” 宁泽仍然惦记着换衣服的事情。 齐舒被他这么一说,不由自主的在脑袋里想到宁泽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背脊上手臂上轻柔抚过的感觉,就觉得浑身发麻。 连忙就摇了摇头拒绝。 宁泽跟齐舒纠缠了好一会儿之后,看到齐舒死咬着就是不肯松口,也明白了,是肯定没戏了。 所以不由得叹息了好几声,然后不情不愿的将齐舒,要穿的衣服放在了她的身旁,悄悄地出了门,将门给关上,站在了门外。 像是士兵守城门那样的表情严肃,坚定不移。 有的侍卫经过的时候,只是看了一眼,因为他们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情景,无论是在外面赶路的时候还是在驿馆的时候。 毕竟王爷过分关注王妃也已经不止这一天两天的了,他们都看在眼里。 福达管家出来的时候,更是十分精细的嘱咐他们,一定要尽快的促成王爷跟王妃,争取回来的时候已经抱上了孩子。 这样王府也就后继有人了。 这可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所以他们也不是过分关注齐国的事情,他们也只是关注自家王爷什么时候能够后继有人。 王妃愿不愿意生倒还是一回事,就现在这个身体还没有养好的情况来看,短时间之内应该是不可能了。 宁泽当然知道私下里福达跟侍卫们说了些什么,但是光想也没有用啊,这不是还得看齐舒愿不愿意嘛。 或许现在齐舒还不愿意,但是到后来的时候可能她就愿意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好了,走吧。”等齐舒慢吞吞的穿好衣服,走到房门口,将房门一把给打开的时候,话刚出口宁泽就扑了进来。 其实他也不是想故意扑进来的,是因为他趴在门上想透过缝里看房间里的情况。 但是很可惜的是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那房门突然被打开,他一时不察,身体失去了重心,好在齐舒避让的快才没有被撞上。 也有可能是她早就猜测到宁泽就在她的房门口等着她了。 宁泽一个趔趄,差点没有跌倒,看到齐舒一副了然的神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是丝毫没有羞愧的感觉。 待他站稳了身形之后,长臂一捞直接将奇书给轻轻的拽了过来,然后困在了自己的怀里,低下了头。 下巴在齐舒的肩窝上压了一会儿,鼻尖使劲嗅了嗅齐舒身上的香气,虽然整日里都能闻到,但是只属于齐舒的味道,他还是怎么闻都闻不腻。 “放开!你快点给我放开,叫人看见了多不好!”齐舒恼怒的就想推开他,但是他的力气哪有宁泽的大。 宁泽抱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当然也没有让齐舒逃出了他的怀抱,还是困在了他的臂弯里。 然后半挟持半拥抱着带着她出了门。 他们要去看看齐国都城泉州大街上的盛景! 这个丝毫不逊色于魏国都城少梁的存在,一直以来,宁泽就存了心思要来看看齐国的情况如何。 因为,就他理智的判断,以及从各方的消息来看,虎狼之争,约莫就是齐国还有秦国两国之争了。 且不说赵国国力较弱,魏国尚无争斗之心。 第二百七十三章 握在掌心 先前说到齐国都城泉州因为各国使臣的到来,将城里街道内外都给装点了一番。 许多街道更是拆了原本的民居而改装成商铺。 这么说可能或许会有些夸张。 但是对于齐国本地人来说,赚取他国人的钱财趁着这个机会实在好不过的了。 无非是将自家的门板搞个招牌,但是随随便便的就可以卖上各种各样的东西。 其中饮食方面的是卖的最好的。 因为各国人都带了大批量的人马过来,而且来的人都是地位高贵的人,所以他们也不在乎耗费钱财的多少,出手也是极为的阔绰。 此类人是齐国人最喜欢也是最受欢迎的人。 所以当宁泽和齐舒从驿馆里面出来走到街道上的时候,便觉得欢乐的节日的气氛便迎面而来。 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是笑意融融的,包括行走路过或挑着担子或提着篮子各走各不同的路。 这些齐国人的长相容貌还是同魏国有不小的差异的,瞧这高鼻梁深眼窝的。 温暖潮湿的气息充盈在鼻尖,齐舒注意到这里的草木都长得十分茂盛。 不知道什么植物的名字都生着宽阔、厚实的绿叶。 那些树木也是高高大大的,长得极为瘦长,齐舒不认得这树,只觉得他光秃秃的树干,到树顶的时候才有一簇绿叶,像是蒲扇一样的形状, 这里可看见的绿色大多数都是狭长而且十分丰腴。 想必是因为这里环境的原因,恐有多雨。若是要在稍微干些的地方,恐怕这些草木不能生长的如此繁茂。 空气里还夹杂了一些淡淡的腥味,宁泽告诉她这是海边传来的味道,他们这里离海湾很近,如果她想去宁泽就会带她过去。 但是齐舒说不着急,先四处随意的走动看看。 明明最初的时候,是宁泽硬拉着她,让她陪他过来的。 现在怎么搞的好像是齐舒拉着宁泽一起出来的一样。 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齐国国君下令,在泉州都城内举办为期半月的庆祝盛会。 各家各户务必要张灯结彩,热烈欢迎。管辖泉州的官员务必要带领百姓们举办各种各样的能够体现齐国风俗的活动。 就算是庙会,也应该拿出来举行。 所以,当齐舒在街道上走了一会儿之后,路边摆摊的有卖那些白色的或者是花纹般的宁泽称为贝壳类的东西,它们长相奇特,听人介绍说将他们放在自己的耳边,会听到呜呜的风声,这是海风的声音。 齐舒觉得很神奇。 这些贝类原本都是活着的,死后的时候就把这些壳子给留了下来。 有大有小,颜色不一。 他们都被展示在一块一块的木板上,像是各家各户特意珍藏的收藏品。 宁泽去问了问价钱,齐舒若是喜欢的话,便可以买上几个带回去,因为这在魏国国内并没有。 其实也有,只不过比较少,因为魏国人比较务实,对这种空壳子只能观赏,而且价格有些昂贵的东西是并不感兴趣的,通常也卖不出去多少。 齐舒含含糊糊的也没有明说自己要不要买,宁泽也就嘱咐下人将这些魏国见不到的东西挑着、拣着买一些带回去。 就当是留个纪念。 除了这些死物之外,当然也有活的,一些长的奇形怪状的鱼,引起了齐舒的好奇心。 一种类似于惊奇神奇的感觉在齐舒的心里蔓延开来。 这种鱼竟然长了四只眼睛,那种鱼竟然是黄色的,这种鱼竟然是红色的,这种有长长的须是什么怪物。 齐舒看得惊叹连连,神情专注的她并没有察觉宁泽在旁边就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齐舒看鱼,宁泽看她。 齐国这边的房屋大多色彩极为鲜艳,以红色和黄色为主,屋檐,多处都是尖角形状的。 跟魏国的房子有极大的不同,这种异域风情也使得齐舒看得津津有味。 但是,赢得肯定不会让她走得很远,走很长时间,至少身体条件肯定是不允许的。 他们走到了一家招牌为醋肉馆的地方,醋肉是这个地方的特色食物。 这家店看起来也较为干净整洁,而且齐国陪同的官员,也是推荐了他们来这里。 宁泽安排齐舒坐下来之后,就把小二给招呼过来了,询问小二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显然这个小二是临时拉来的,结结巴巴的背了一通菜名,当地口音十分的浓重,以至于宁泽并不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好在身旁有齐国的官员在,所以想要弄清楚这家店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倒是也不那么费事。 宁泽要了肉粽、醋肉、牛肉羹、还有鱼丸汤。因为他们早上出门散步到现在也有了不少功夫了,走走停停的。 齐舒的逛了那么久,脸上还残留着兴奋的神色,听到宁泽点了一些饭菜更加期待了,看着宁泽的眼神眼中也是亮晶晶的。 宁泽真的差点没忍住就靠到她旁边,去亲一亲,抱一抱她。 可是围观的又这么多人,齐舒肯定会觉得害羞,而且他身为王爷的身份在这里也不能太过猛浪。 这个时候想着还真倒不如就在房中呆着了。 “王爷,这边的醋肉,您一定要尝一尝。本国的饭菜不知道比之魏国如何,但是风味还是十分不错的。” 派来接待宁泽的齐国官员姓王,长得好像有些像没开化的猴子,虽然这么形容有些失礼,小脸都缩到了一起,毛发也有些旺盛。 他一脸谄媚的笑容,在宁泽看来已经是司空见惯了,至少在魏国的朝堂上他已经看到过无数张类似这样的脸。 宁德的脸上不温不火,转过头来冲着他淡淡笑了笑,对方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然后,他就不再搭理他了。 眼角的余光专注的看着齐舒,而齐舒是好奇的东张西望看着这饭馆里的摆设装饰。 先端上来的是两只四角肉粽,包粽子的叶子,因为不是在当季,所以那些叶子都是干掉,的粽叶的香味也不是那么明显。 但是好在也不妨碍粽子里面的风味。 这是咸肉粽,但是也有一点儿的甜味在里面。里面包含了许多的东西,明泽能够吃出来的,有蛋黄,肉,还有鱼,还有栗子,以及一些 这粽子的颜色不似他们魏国的雪白的糯米粽子,而是颜色似酱色,吃起来口味十分的咸香鲜甜,里面裹着的东西也是各有各的滋味,诱人无比。 在宁泽看来是还不错的。齐舒也咬了一口,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宁泽看着她满意的不得了,眼角含笑。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肉粽也因为齐舒畅快的笑容。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齐舒这样笑的了。 后面的绿橘吃的欢快地呜呜直叫唤,想要跟齐舒说点什么,但是被身后的墨竹给拦着了,差点就没有上手去捂着嘴巴了。 绿橘不满的挥动着拿着粽子的双手,然后对着墨竹做出不满的表情,冒着油光的嘴巴看起来十分的油腻。宁泽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这边齐舒在咬完了一口粽子之后,又慢慢拿起了旁边放着的小白瓷勺,挖了一勺牛肉羹放进了嘴巴里。 细腻、柔滑,一点儿小葱,清新又舒服,完全没有浓重的荤味,也不刺激,没有刚刚肉粽的口味重,但是真的很好吃,不咸不淡。 齐舒吃的又眯了眯眼睛,宁泽十分注意她的表情,看到她这幅模样,自己的心里又如同波浪翻涌一般,“哗啦”心悸不已。 “如何?”宁泽忍不住问道。 “十分美味。”齐舒也是毫不犹豫地赞道。 “你喜欢便好。”宁泽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齐舒的脑袋,但是又怕弄乱了她的发髻,于是就顺道刮过,捏了捏她粉白的耳朵。 如此亲密的动作令在场的人都悄悄撇过了脸,这也**爱了吧,这大庭广众之下多少也要含蓄点啊。 他们哪里知道宁泽已经含蓄了好多年了,再含蓄都快跟个和尚一般了,再不跟女子接触接触就成佛了。 随后齐舒又尝了尝那个所谓的招牌醋肉,确实也是非常的好吃,外酥里嫩,肉质弹牙,油炸过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能够如此好吃,这也是齐舒没有想到的。 雪白的丸子汤盛上来的时候,齐舒都已经吃的十分饱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尝一口。 因为她的饭量小,所以吃的不多,剩下的食物都被宁泽毫不犹豫地接过去了。虽然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但是一个王爷能够吃自己王妃吃不完的事务,多多少少也有些纡尊降贵的意思在里面了,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齐舒乖巧的坐在宁泽的左手边用饭,吃完了之后就用帕子擦了擦唇角,柔婉温顺的模样让宁泽不禁怀疑在房中经常伸手打他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当纤细修长的手指摸到桌子底下掐了一下他的大腿的时候,他才出梦初醒,是的,还是一个人,旁边的是齐舒。 “王爷……”齐舒软软地喊了一声。 旁边的人都是一阵艳羡,要说齐舒的容貌还是十分不错的,王爷大度不计较,齐舒出来的时候也不用戴着面纱,所有人都可以窥见她的容貌。 当然他们也只敢偷偷的瞄一眼,不敢明目张胆看的。 宁泽偏头看了她一眼,警告的眼神传递过来,他只当没看见,因为刚刚齐舒偷袭她的手已经被他牢牢地抓在手心里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冷茶 齐舒警告一般的眼神看着他无非就是想让他把手给松开,不许抓着她了。但是怎么可能呢?一旦抓住了怎么可能舍得松手呢? 细腻柔软无骨的手被宁泽抓着怎么也舍不得松手,手心里竟然有微微烘热湿润的感觉,齐舒觉得自己的心上好似有蚂蚁在爬一般,挠着痒。 “王爷,你松开!松开!”齐舒微微低头,倾靠到了宁泽的肩膀处,然后低声威胁道。 但是宁泽根本不理睬她,而是一脸天真自然的望着桌子上的饭食,然后跟旁边的陪客谈笑自如。 齐舒被他紧紧抓着无法,不禁懊悔自己刚刚就不应该伸手去偷袭他的,如果不去偷袭他的话也就不会被抓着不放了!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现在在外面他竟然还敢那么大胆。 不,她错了,其实一直以来宁泽就十分的大胆。 就在齐舒打定主意要在起身离开这饭馆的时候,自然而然的躲得远远的,走到墨竹她们那里去,不再跟宁泽同行的时候,外面忽然走进来一行人来。 跟他们十分相似的阵仗。 泉州城很大,皇城根下也有东西南北之分,错综复杂的大路小路,鳞次栉比的饭店旅店,宁泽打赌,如果不是可以找过来的话,他们是绝对找不过来的。 “赵公主。”宁泽坐着不动,手上的力气却是下意识的加重了。齐舒觉得自己的手生疼,倒吸了一口凉气。 “娉婷?”还没来得及声讨宁泽的齐舒看到了赵娉婷,大脑也是不假思索地就叫了出来,她怎么会在这里? 哦!他想起来了,之前宁泽说过他们此行可能会碰上赵娉婷,不,是一定会碰上,赵王年迈,齐国新皇还不够资格让他亲自出行,所以就派遣了赵娉婷前来。 即便是他们现在不遇见,明日里等到赴宴的时候也会遇见的。齐舒也早早的有了个准备,但是她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她,真是巧了。 巧了么? 在赵娉婷看来并不是巧合,因为他是故意找到这里来的。 从齐舒来到齐国的时候他就已经密切关注她的动向了,可是宁泽一直都是把她给藏得死死的,走到哪里带到哪里,而赵娉婷一直也没能寻着个合适的机会露面。的 但是今天就刚刚好被他给逮到了这个机会。 所以她怎么可能不理所应当的露面? “舒儿?你怎么在这里?”蒙着白纱的赵娉婷故作惊讶问道,语气拿捏的刚刚好,她身后的赵思明站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紧盯着,唯恐她出现什么意外。 看到赵思明就知道一定是赵娉婷了。 “这,奉命而来。”齐舒苦笑着摇摇头。 距离再次见到赵娉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当时她离开的时候也没好好的跟她道别,还是她的大夫救治了她,不知不觉之间竟然也欠下了不少恩情。 “嗯,倒也是巧合,你住哪里?我上你那里小坐?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赵娉婷款款说道,面纱隔绝了她的表情,但是语气里流露出来的甜蜜还是能够让人感觉到。 “我……”齐舒刚想开口的时候就被宁泽给打断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深情看了半天,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眼瞅着再聊下去就要结伴离开了,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王爷? 宁泽十分不满地说道:“不知道公主住那里,本王和阿舒怎么好意思让公主殿下登门,自是会登门拜访的。” 恰好两位齐国的官员都在,也恰好彼此认识,都是朝堂上每日一起上朝的大臣,怎可能不认得? 他们看齐舒和赵娉婷互相打探住址,忙不迭的就窜出来说两方住的并不远,只隔了一条巷子,几步路的事情。 赵、魏、秦三家住的地方都在一起,这样便于统一管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还方便推卸责任。 齐国官员好心的话一出口,顿时宁泽和赵娉婷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实际上赵娉婷的意思是他想要单独见齐舒,但是宁泽的意思是他并不想让赵娉婷见到齐舒。 被这么一搅合,说知道再怎么说下去了。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赵思明瞥了眼赵娉婷,然后又飞快的低下头去。他知道他们是故意绕远路找到这里来的,而不是无意间走到这里来的。 这思明有些疑惑,若是公主殿下跟魏国的广寒王宁泽有什么暧昧关系的话,应该也是盯着宁泽,而不是整日都盯着个魏国的郡主。 何况他看这个郡主也不怎么样。 “你的伤势好些了吗?”赵娉婷默了一会儿说道。 “好多了。”齐舒听到赵娉婷问起她的伤势,向她递过去感激的眼神。 眼神是不能中途拦截的,宁泽愤愤不平的想道。 “那些事情都处理了吗?”赵娉婷顺嘴又问了一句。 齐舒刚想回答的时候,自己的左手却被宁泽给捏了捏,齐舒一愣,继而会意,以为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方便交谈这些,所以立马又抿了抿唇,然后开口道:“娉婷,正好我也累了,我们一道回去吧。” 宁泽的脸立马黑了下来,齐舒是什么的意思?他的意思明明是让她不要跟她说那么多的话,怎么变成要带她回去商谈了? 他们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去,就这么多回去了?哪里累了嘛,明明刚刚还是容光焕发的,怎么忽然就说自己累了?分明就是在骗人!糊弄他! “可是,我看王爷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若是舒儿就这样将他给落下,未免有些不太合适吧。” 齐舒愣了愣,她没有说要将宁泽给落下啊,但是宁泽要是还想在外面逛逛的话也不是不行,她和娉婷先走。 听到赵娉婷这般引导齐舒的话,宁泽就气不打一处来,每次,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个人从中搞鬼。如果不是这个人存心的话,他跟齐舒怎么可能折腾的这么惨! “一起回去!”宁泽微微黑了脸,但是还是笑着说了出来,表情有些咬牙切齿,齐舒能够感觉到他的肌肉紧绷。 “要不王爷还是先在外面逛逛吧,我跟娉婷许久不见,还有很多话没说。”意思就是她要跟赵娉婷一道回去。 “那你晚上还回来吗?”宁泽略带赌气地说道,他怕齐舒跟赵娉婷跑了之后都不回来,要在外面过夜了,那他岂不是要一个人独守空房? 赵娉婷面纱下的脸勾起了魅惑的笑容,可惜谁都看不见。 “若是太晚打扰你休息的话,那便不回了。”因为现在齐舒和宁泽是同住一个屋子的,所以如果齐舒回来晚了,搞不好就惊醒了他。 赵娉婷听到这话微微背过了身,脑中一阵僵滞,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结了一般,被人给以当头一棒。 为了个女子竟然都不陪他了?!实在是可恨!但是他又不能表现出十分在乎的样子,只能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齐舒听到宁泽答应了脸上也展开了舒朗的笑容,毕竟这段时日她确实被宁泽管的死死的,几乎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了,如果不是赵娉婷的出现,她还不知道得忍受多久,在她伤势未痊愈之前。 站起身来的时候,宁泽的手也是自然而然的放了下来,齐舒看着他有些失落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开口安慰的时候都觉得有些词穷了。 下意识的伸出手,然后扯了扯宁泽的耳朵。手劲儿并不是很大。 松开手之后,宁泽的耳朵便从粉白变成了通红,清俊的面颊上染上了羞恼之色,在场的人看了都忍不住下意识的转过头去。 男色惑人。 齐舒显然也是发现了宁泽的反应,心里也是颤了颤,然后慌慌张就走到了赵娉婷的身前,携起她略微有些冰凉的手,摸了摸鼻子小声的说走了。 宁泽的眼神黏在齐舒的背上都快要灼出来两个洞了。 齐舒自己也禁不住脸红了,当众做出了那样亲昵的动作,也难怪人脸红,事后她也脸红觉得害臊了,不妥,实在是不妥。 下次千万不能再这样大胆了。 所有人就看着这对夫妇亲密的举动,但是谁也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他们是正正经经的夫妻,琴瑟和鸣让人艳羡都来不及呢。 被齐舒这么一主动,心里跟炸出朵小花儿来的宁泽也不追究她自作主张离开到他的事情了。 摸了摸自己的小耳朵,似乎是觉得有些口渴,然后又伸手给自己续了一杯冷茶,润润干渴的嗓子还有躁动的心情。 齐舒跟赵娉婷一道离去了。 墨竹和绿橘望了望,然后也跟了上去,宁泽带出来的一大半侍卫都悉数跟着齐舒走了。 因为先前出来的时候宁泽就吩咐了,若是他跟齐舒分隔开来,大部分人都要去保护齐舒而不是跟着他。 就算是他们觉得自己更重要,那也是必须得去跟着齐舒,齐舒若是出什么事情,那么,他们的项上人头也是难保。 宁泽也根本没有打算在齐舒离开了之后再继续四处逛逛,而是打算立刻回了驿馆去当一块望夫石,等着齐舒从赵娉婷处回来。 若是他们交谈的时间太长,那定然也是不行的,若是交谈太久的话,他就要亲自出马再把人给接回来,晚上没她在身边,宁泽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入眠了。 看着宁泽和齐舒的互动,赵娉婷不知道这个时候什么样的心情。 就像是消息上说的那样,就像是外面盛传的那样。 宁泽和齐舒真的在一起了,不是虚假的,不是他不相信的那样,是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当他看到他们两个坐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不介意的,但是他看齐舒的脸上并没有其他的神情,就像是当初他看到她的时候。 平静无波,没有爱意。 所以他还得意的笑了出来,以为齐舒的心暂时还好好的呆在她的肚子里。 可是,当他看到齐舒扯了扯宁泽的小耳朵之后,才发觉了哪里好像已经不一样了。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密了? 好像在他每一次离开之后,他们的关系都会有了进一步的变化。 尽管他不想承认,不愿意去相信。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去接受这现实。 事实就是齐舒和宁泽的关系已经到了他没有办法控制的地步了。 原本他以为,只要在他的精心策划下,齐舒定然是会愿意跟着他一起走的。 可是那一次,齐舒竟然愿意以命相搏,去挽救宁泽,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应该已经察觉出来她对宁泽的感情,将她及时给带离他身边。 可是,他却是被迫离开了魏国,不得不遵从自己父王的命令,回到赵国。 每一次回到赵国就离齐舒远一些,直到再无交集。 “你拖着这幅半死不活的身体到处跑,我给你找成千上百个大夫都不顶用。” 赵娉婷将齐舒领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把门给关上,齐舒已经慢吞吞的走到桌旁,然后坐了下来。 听到赵娉婷的话也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的确如此,她的大夫已经救了她不止一次两次了。 每次都是生死一线间,每次都是她以命相搏,却每次好运般的赌赢了。 “娉婷,我知道确实是我每一次都拖累你了。” 赵娉婷关好了房门之后也走到了齐舒的身边坐了下来,然后顺手拿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到齐舒的面前。 齐舒谨慎的看了一眼,自从上次被赵娉婷戏耍过以后,她对于赵娉婷递过来的任何东西,都提了一份警惕之心。 赵娉婷揭开了他的白色面纱,露出了倾国倾城的面容,令人目眩神晕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齐舒看了有一瞬间的恍惚。 赵娉婷满意的看着她为她失神的模样。 就算是这次又是茶水掺了酒,她也必须得喝下去。 不为什么,就当是给她赔罪了。 于是,齐舒一脸视死如归的把赵娉婷给他倒的茶,捏在手上送进嘴巴里一饮而尽。 身体微微一颤,冷茶? 诶?怎么是清冽的茶水? 她还以为赵娉婷又会戏弄她呢。 赵娉婷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不觉有些好笑。 她是想起来当初的事情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动荡开始 每次戏耍齐舒他就觉得特别好玩,或者说她的反应特别可爱。 “我却是不会害你,怎么,不相信我?”赵娉婷故作生气的说道。 “不不不,娉婷自是不会害我,是我有愧于你。”齐舒诚惶诚恐的说道。 “……”赵娉婷张了张口,好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 齐舒也是这样默默的凝视着她,等着他发话。 面纱下的赵娉婷红唇妖娆若火烧云,烧的让人不觉有些口干舌燥。 “幸好你无事。”半天之后,赵娉婷才冒出了这样一句话,眼睛定定的盯着她,一眨也不眨,也舍不得离开。 感觉到赵娉婷有些侵略般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让齐舒不自觉的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她又说不出,这种怪异之感从何而来。 或许赵娉婷还是因为当初她的近乎胡闹着举动而生她的气吧,又或许是因为赵娉婷是真的把她当成最好的好友。 无论是哪一个原因,都是出于她自己不好,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你这次来齐国是有什么打算?”赵娉婷并没有移开放在齐舒身上的眼神,或者当他们两个进来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将目光给移开。 “本国陛下不愿意前往齐国,于是我跟宁泽才临危受命而来,也不知齐舒此番到底所为何事只有静观其变,当成是一次出使罢了。” 齐舒不疑有他,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将她来此地的事情给说了清楚。 赵娉婷对他的老实交代感到十分的满意,还好她是对他不设防的,没有戒心的。 他也曾想过宁泽此番定会警告他很多次,警告她不允许与他往来,但是齐舒自己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就像她把自己当朋友一般。 但是,赵娉婷心里的声音却在不断的提示他,他已经不单单那么单纯的只想做朋友了。 “那么之后呢?以后你作何打算?”赵娉婷意有所指的说道。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到底当初是他的大夫救治了他们两个。 而且齐舒也答应过他,如果成功了,就愿意跟他一起回到赵国。 当时因为他行程匆忙,来不及跟齐舒道别,只能匆匆的赶回赵国。 现在他们两个又见面了,齐舒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他相信齐舒定然会答应,随他一起回到赵国。 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的齐舒,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然后稍微沉吟了一番。 说实话她也没有想好将来该怎么办,赵娉婷曾经说过如果度过了那次难关,就跟他一起回到赵国,她自己也答应了。 但是现在就有一个问题,宁泽,宁泽该怎么办呢? 她现在已经被安上了一个广寒王王妃的名头,如果她逃离了他去到赵国,那么宁泽该怎么办呢? 宁泽总不可能跟他一起去到赵国的吧?而且并不明白为什么赵娉婷一定要带他走。 即便是他在齐府,她在魏国都城都生活的有些艰难,流言蜚语众多,人言可畏,但是,但是那个地方到底是她的故乡啊。 有太多难以割舍的东西在。 “娉婷,说实话,暂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齐舒鼓起了勇气,慢慢说道,但是还是有些回避他的眼神。 “你明知道我的打算是如何,我想要保护你,而并不是伤害你。” “可是我现在在魏国有了郡主的名头,还有还有宁泽其实并没有人想要再伤害我了吧!而且我也有自己的愿望想要去实现,你知道的,我想要走上魏国的朝堂。” 齐舒十分真诚的跟他说着自己的想法,因为赵娉婷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好友、救命恩人,或许也是跟他十分心意相通的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像是他跟宁泽的相处模样,彼此并不是深入的了解对方,甚至还有一些矛盾和摩擦,但是往往都是好奇的窥探对方的生活,并且能够接受,这就很神奇了。 “舒儿,政治朝堂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不是你光凭一腔热血雄心壮志就可以实现你所谓的理想的。 你知道你原本养在深闺,涉世未深,连一些基本的手段都没有,太容易轻信他人,就算是有宁泽为你护航?可你又能在这样尔虞我诈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吗? 就连宁泽他自己,在朝堂上也是生存的很辛苦你知道吗?在这种情形之下他还要保护你,岂不是双重负累?” 赵娉婷毫无感情的直接将齐舒出现的火苗一般的念头给掐灭。 丝毫不给任何希望,因为在他看来,齐舒是绝对没有可能能够在魏国的朝堂上站得住脚的。 因为现在魏国的朝堂上已经乱了,不是他想象的那般了,动荡也很快就要来了。 海清河晏、政治清明这样的格局,可能永远也不会实现,有光明的地方就一定有黑暗,有清廉之人,自然也会有贪污腐败之人。 而人都是会变的。 贪污腐败之人也是杀不绝的。 齐舒太理想化,如同那无根的浮萍,一般漂浮在水面上晃晃悠悠,就算是攀附到了宁泽的身上,若有朝一日犯下重罪,宁泽也保不了她,而这重罪,谁知道又会是谁栽赃给谁呢? 当然,他这也不是在吓唬他,而是事实如此,若是姬卮在世的话或许情形还会好些。 但是毕竟女皇的时代已经覆灭了。所以,齐舒理想中的时代,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来。 “你在齐国多逗留一些时日,暂时不要回到魏国,等魏国的情形稳定下来之后你再回去。 又或者你先跟我同回赵国,等风波过去之后我再送你回魏国。” 赵娉婷有充分的信心,相信自己能够说得动齐舒,让她愿意一直留在赵国。 “情形稳定?什么情形稳定?怎么?我们走了之后,魏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宁泽到现在跟我只字未提?” “他瞒着你的事情,又不止这一件两件。无非是不想引起你的恐慌,引起众人的恐慌罢了。 这也是我得来的秘密消息。” 赵娉婷故意吊胃口,隐忍着不将那个秘密给说出来。 如此有关魏国的事情齐舒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她是肯定要知道的。 “什么消息?娉婷你就莫要瞒我了,快点说出来吧。”齐舒脸上的急切之色充分表达了她对于这件事情的紧张程度。 “你认识宝安公主姬雪对吧?” “自是当然,我魏国就这么一个公主殿下同你赵国一样。” “可是我却没有同她一样,做出谋朝篡位的事情。” 赵娉婷或许觉得说这样的事情有些不好,但是他还是思索了一番说了出来。 桌子上的茶水冷掉了,他不想喝,也不想叫人去上一壶热茶。 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就那么看着褐色茶水里面舒展开来的茶叶,任凭自己的思绪胡乱的发散。 齐舒则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惊的无以复加,姬雪竟然做出了谋朝篡位的事情?这简直就是太不可思议,公主甚得陛下的喜欢,怎么可能,没有理由啊! “怎么没有理由?”赵娉婷只瞥了他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可知道姬雪公主数次向言墨提出要嫁给广寒王,但是言墨就是死活不同意,加上宁泽自己也不同意,所以这件事情才被耽搁了下来。 但是魏国都城少梁里面的年轻女子还很多,只要稍微传出一些与广寒王说话的女子的传言,那些女子便会死于非命。 虽然宁泽做过许多努力,但是还是摆脱不了她的纠缠。索性也就随她去了,只要死咬着不娶她就行了。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你退婚了。你可知道一直以来宁泽的心上人就是你,从未变过。 所以宁泽便向你求婚,向你出手了。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明白了,那些派来刺杀你的人就是姬雪做的,而且她已经习惯了是这样做的人,对于宁泽他或许更多的不是爱慕,而是一种掠夺和占有的决心。 以至于她想着如何要得到宁泽,得到更多的权力,得到更多的自由,从而实现她的野心,她的欲望。 那么如何做呢?除了谋朝篡位是最快的方法,还有什么方法呢? 可是你要知道,姬雪常年被养在深宫之中,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规划,也没有攀附什么大臣,更没有什么背后的势力。 她有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男宠而已。她用了男宠之中的一个叫林朝文的人,帮她从头到尾策划了这件事情。 是的,计划很完美,把他想要除掉的人都召集在了一起,只不过地点在皇宫之中。 可是那位公主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计划早已经被他的那个男宠林朝文给透露给了言墨。 所以这个计划根本毫无成功可言,一丁点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 不成功,那便成死人。 言墨下令让林朝文亲手手刃了姬雪。 于是,盛宠在身的姬雪公主就这般陨落了,或许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赵娉婷把自己得到的消息事无巨细的给说了出来,皇宫之中有他安插的人手,自然对于当天发生的重大事情,他也能够掌握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得不说,他也是对此事感到十分惊讶的,至少她没有想到姬雪竟然有勇气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二百七十六章 暴露身份 “娉婷,你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知道的可是真详细,如同亲身经历一般。”齐舒无不感叹的说道。 “身为一国公主,你也知道我的情形如何,我怎能没有一些耳目呢?”担心齐舒误会他,所以赵娉婷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稍微做一番解释。 “宁泽差不多也应该知道了,可能只是并没有跟你说吧。”赵娉婷又多添了一句说道。 “……”齐舒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解释,至少到目前为止,宁泽还并没有跟她说起这件事。 “你看无论如何,现在的魏国政治情形并不安稳,根本就实现不了你的想法。”赵娉婷的言下之意还是让齐舒跟她一同回到赵国去。 齐舒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但是她但是实在也不愿意跟他一起走,至少不会想因为赵娉婷而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我知你绝不贪图郡主的名号,但是或许等你回到魏国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赵娉婷的话暗含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齐舒看来,这更像是一种预告,预示着什么? 这种预告绝对不像是什么好事,更像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是,以她的敏感度,她有些想象不出来魏国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姬雪的事情并没有传开,对外只是说她得了疾病,突然故去。 魏国陛下伤心过度,最近都无心朝政。”赵娉婷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情,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姬雪开了一个首例,一个谋权篡位的首例。 若是有人效仿,若是有人也起了这个心思,一切都是未可知的,不是吗? “这件事与我并无多大关联,按照你说的,魏国的朝堂若是动荡的厉害,那我便仔细蛰伏,并不掺和其中,况且我现在并没有在草堂当中任职,怎么可能会牵扯到我的身上?” “宁泽呢?宁泽并没有参与其中吗?你与他毫无关联吗?他若出了事,你当真能坐视不理吗?” 赵娉婷听到她这样说话,不由得又问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齐家若是遭逢了什么,你也能撒手不管吗?” “难道你的意思就是要我举家都牵迁往往赵国吗?” “我的意思是你在魏国并不能置身事外。” “若是我在赵国便能抽身事外,明哲保身了是吗?” “……你知道我并不是此意。”即便是赵国现在的情形也是十分不容乐观。 他也不能保证未来几年之内乃至以后都能护得住齐舒,但是只要他在,他就一定会护住她。 “娉婷,我最想不通的就是,为何你要一定要让我去到赵国。 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有些强人所难吗?”齐舒皱着眉说道。“如果你是邀请我去赵国做客,那我竟然是十分开心的。但是我看你的意思好像是要我在赵国长期定居,这到底是为何?”齐舒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 赵娉婷忽然有一种泄了气的感觉,他知道他这样一直在跟齐舒争论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 因为他始终无法跟齐舒说明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就是想把它弄到赵国去。 难道他要直白的跟她说,其实他是个男人吗? 齐舒又会怎么想他? 可是如果他不说出来的话,他永远也无法向齐舒表明自己的心意。 齐舒眼巴巴的看着赵娉婷,期待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答复,但是赵娉婷只是阴沉着一张脸,不肯说话。 几乎齐舒就要放弃的时候,赵娉婷突然站起了身来。 齐舒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只见赵娉婷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齐舒。 眼中充满了齐舒看不懂的情绪,齐舒看得不由得有些慌乱起来。 她要做什么? 赵娉婷走到齐舒的身边,然后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边。 齐舒惊恐的挣扎不已,但是怎么也这么脱不开赵娉婷的桎梏。 直到,她被扔在了床上。 动作有些粗鲁,拉扯之间感觉身上有些细微的疼痛。 齐舒蹙眉正要质问她的时候,赵娉婷确实已然压了上来。 一个黑影迎面而来,齐舒忘记了反抗直接被赵娉婷给压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他在她的正上方,一双眼睛就那么牢牢的锁住她的眼睛,两只手也分别按住齐舒的手。 而双腿更是毫不客气的压在了齐舒的腿上。 彻底躲不开去。 “娉婷!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快把我松开!你压到我的伤口了。”齐舒急中生,用自己还在病中的理由把她给推开。 但是,赵娉婷岂能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当然不会相信齐舒说的话。 看了一会儿齐舒有些慌乱的眼睛,面上也是止不住的张皇失措。 心底不由得有些安然,因为,他看见她跟宁泽在一起十分亲密的时候,有慌乱,有羞涩,还有一些几不可察的欢喜。 但是,跟他在一起,眼中除了慌乱紧张,还有不知所措之外,再也没有任何。 她对他是无情的。 除了朋友之间的情谊,并没有男女之情。 也是,他从来就没有暴露自己的男子身份,即便是他想亲近的人。 看了一会儿之后,赵娉婷俯下身去,亲了亲齐舒的额头,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她的肩侧,使劲的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脸上都是痴迷。 抱着她的时候,才能感觉到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了,身上也没有什么重担,不用去想任何复杂的纠结的事务,不用去算计别人,不用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不是赵国公主,而是一个普通人,赵娉婷。 两个人堆叠在一起的样子有些别扭,齐舒给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竟不知道赵娉婷竟然这般的重,比之宁泽丝毫不差。 齐舒推不开赵娉婷,只好任凭她趴在她身上,或许是因为她遇到了什么困难,又或许是她有什么难以明说的秘密。 总之,作为一国公主,尤其是在赵国挑起上下大梁的人,应当十分的疲惫吧。 她抱着她,也许只是为了寻求一种安慰吧。 尽管被压的有些难受,后脑勺有些生疼,想要用手却还是被赵娉婷给压的死死的,动弹不得,就连腿也是。 所以,一时之间,齐舒也是放弃了挣扎,只有等她自己什么时候愿意起身,才能放过她吧。 赵娉婷在齐舒温馨的肩窝里沉湎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的抬起身来,不再将齐舒给压在自己的身下。 抬起脸来的赵娉婷又深深的凝望了齐舒好一会儿,眼中承载了太多的复杂的情绪,甚至还有一种挣扎摇摆不定的感觉。 齐舒直觉她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但是,似乎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就在齐舒思索要不要催促一下的时候,赵娉婷又动了。 说实话,这两人堆叠在一起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女子之间会有这样亲密的动作吗?齐舒自己也没有经历过类似这样的情形。 赵娉婷窸窸窣窣的不知道是拉扯着衣带还是什么,齐舒不自在的想动弹,想让赵娉婷先把她给放开。 但是赵娉婷就是固执的不肯让开,所以齐舒也是,整个人都没得办法,只得等他自己什么时候愿意起身。 至少自己还在病中虚弱的身体,已经是弱不禁风,再加上弱不禁风了。 有时候齐舒都感觉自己脆弱的像是一张纸一般,随随便便可能就被捅破了。 等到赵娉婷不知道解开多少了之后,终于是停了下来。 齐舒能够感觉到赵娉婷的手一直在他的腰腹处腰侧出来回逡巡拉扯。 她以为她是在找什么东西? 赵娉婷原本两只手各自抓住齐舒的两只手,现在只剩下一只手抓住齐舒的两只手,原本齐舒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稍微挣扎一番,但是他发现赵娉婷的手都比他整整大了一圈。 无奈只得放弃了。 赵娉婷不动了,原本低着的头又再一次重新的抬了起来。 这次不像是挣扎还有隐藏还有那种近似于痛苦纠结的眼神,而是一种下定决心,视死如归的,眼神坚定的让人心惊。 齐舒有些惊讶于她这极为奇特的转变,因为就在刚刚刚才的时候,她还满脸的挣扎来着。 “娉婷,你这是做什么?”齐舒不明所以的问道。 但是,赵娉婷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将放在腰侧的手慢慢的给提了上来。 那一只在腰腹处摸索了许久的手,抓住了齐舒的左手,原本悬过头顶,被他摁住的左手被放了下来。 然后,就在齐舒震惊和不知所措的眼神当中,她的手被移向了赵娉婷的腰腹部。 像是预感到有什么不太妙的事情发生,所以,齐舒下意识的就想收回自己的手。 但是,赵娉婷哪里能容许她拒绝?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他也已经下定决心了,所以,无论如何他也已经停不下来了。 齐舒的手被赵娉婷引导着放了下去,直到她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将那些拦着他的侍卫,通通给赶走的宁泽,终于是十分艰辛的将赵娉婷的房门给打开了。 但是入目的却让他顿时大脑一片空白。齐舒被赵娉婷压在了身下,满脸通红。 而赵娉婷竟然骑在齐舒的身上?!荒唐至极!!! 第二百七十七章 解释 “你们在做什么?!”宁泽站在门口,神情陡然冷漠了下来,脸上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齐舒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暴虐和愤怒,吓得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不是,这完全不关她的事啊,她是无辜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但是她没想过赵娉婷会伤害自己啊! 赵娉婷十分不悦的转过头看了一眼宁泽,正在关键的时候他居然敢出来搅局。 他还没有向齐舒说明自己的想法,就被宁泽给搅和了,外面的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想到这里,赵娉婷绝美的脸上怒极反笑,嘴角轻轻的上扬,然后轻飘飘的说道:“王爷实在是太失礼了,本殿与舒儿相谈甚欢,怎的要来打扰?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赵娉婷有些嗔怪的说道。 宁泽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后大批的侍卫已经涌了过来,他当然是不可能让那些人看到齐舒和赵娉婷这般模样的。 于是大手一挥,像后面的人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 虽然他的身旁还有两个赵娉婷的侍卫,但是就这两个看到总比一大群人看到要好。 流言蜚语要是传出去,又得惹得一身骚,至于齐舒跟赵娉婷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他把她带回去之后,再好好盘问盘问。 不过是放心不下,中途来看她一眼,没想到竟然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说是雷娜大吃一惊也不为过。 后面的人被宁泽阻拦了,所以没有能够上楼来,也没有能够看到这样的画面。 赵娉婷慢慢的从齐舒的身上下来,然后坐到了床边,齐舒也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她不是不尴尬的,毕竟她也没想到这个场景竟然会被宁泽给看到。 等会儿解释的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下宁泽也不用借口自己只是不放心齐舒,所以才过来看看的。 现在看都不用看,直接将齐舒给带走了,同他一道回去。 赵娉婷的侍卫看到自家公主殿下并没有发话,他们刚刚竭力阻止广寒王宁泽闯进来,但是还是没有能够成功,人家带的人多。 赵思明并不在这里,而是为公主殿下办事去了,加上公主殿下并不喜欢有多少侍卫守在她的房间外,所以能够守着的也就他们两个。 但是眼下他们并没有把门给守好,公主殿下要是责怪下来,他们也难辞其咎。 赵娉婷就那么面带微笑着看着宁泽将齐舒给带走了。 尽管齐舒已经得知了他的秘密,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所以赵娉婷才极度不悦,宁泽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 也罢,又不是没有机会再见到齐舒了,过两天他再去找她就是了。 哦,不,明天就是齐国的宴会了,齐舒不可能说是不在场的。 赵娉婷咬紧了自己的下唇,他知道自己此番已经是冒险至极,若是齐舒将此事告知了宁泽,那么,关于他的身份的所有,都要全部暴露了。 他多年苦心经营来的一切,也都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齐舒会这样做吗? 他不知道,他只是单纯的想让她知道,他是一个男子,并不是女子。 宁泽怒气冲冲的就把齐舒给带回去了。 带回去的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手抓着齐舒的胳膊,不舍得松开。 齐舒觉得自己都被他抓得有些疼了,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又默默的闭起了嘴巴。 跟随宁泽一道而来的侍卫们也察觉出了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王爷的脸色十分阴沉十分难看,所以他们也不敢吱声。 怎么王妃不过是去跟赵国公主说了一番话,怎么就这个样子了? 他们不知道也不敢问。 齐舒才是觉得心里最苦的那个人。 因为就在刚才,她才明白为什么赵娉婷要跟她间隔的如此之近,而且还把衣物给脱了。 他怕她不相信他。 不相信什么? 不相信赵娉婷的真身其实是个男子。 当齐舒的手触碰到那有些跟自己不相同的物什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掉了。 不敢相信、难以置信。 赵娉婷竟然是个男子,怎么会?怎么可能? 弱风拂柳般的身姿,绝美的面容,说话也是低哑而温温柔柔的。 外表看起来当真与女子一般无二,他甚至要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美。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男子? 赵国公主,赵国只有一位公主,没有皇子,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 为什么到了她这儿?她竟然被亲手验证了她是他,而不是她! 过往跟赵娉婷相处的一幕幕都浮现在她的眼前,齐舒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可是,赵娉婷好像也从来没有以自己女子的身份自居。 他就那么一直淡定的在她的身旁,从未表现出一丝异样,他也从来没有对他生起任何的疑心。 因为在她心里,赵娉婷是个值得可信的人,从他第一次救她开始。 齐舒兀自想着自己的心思,并没有关注到旁边的宁泽。 宁德正在气闷当中,瞅了瞅齐舒发现她连一丝一毫的想要解释的欲望都没有。 忍不住有些泄气,但又有些恼怒。 现在在外面在路上,不方便质问她,等到了回去的时候关上房门来,他们要好好的仔细的谈一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跟赵娉婷之间到底有些什么,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这样的动作,就连他和她都不曾有过。 一直以来,他都劝说齐舒不要离赵娉婷太过亲近。可是她从来都不听他的话。 一行人一路无话,所幸隔的不是太远,沉闷的气氛也没有持续很久,宁泽把齐舒拉到了他们下榻的地方,然后径直上了楼。 市委们可以留在大厅里面做短暂的休息,安排一些人在楼梯间还有一些其他的地方驻守。 王爷吩咐过,他们的房间外也不需要布置太多的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出动就可以了。 当然这个地方被围的水泄不通,就算是一只蚊子也是飞不进来的。 只是不知道,王爷和王妃会不会吵架,毕竟一路走来他们看到王爷和王妃都是十分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为任何事情红过脸。 今日只怕是要为了赵国公主的事情而翻脸了。 宁泽将齐舒给拽进了房间之后,也不着急说话,在这一点上齐舒觉得赵娉婷和宁泽有些相似。 难道说在朝堂上浸淫久了的人都是这样,不慌不忙隐而不发,若是发了的话电视惊天动地吗? 齐舒脑袋里一片稀里糊涂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无形中陷入了一个十分麻烦的境地。 很显然赵娉婷是男子是个不一般的消息,严重的话可能会引起极为剧烈的动荡。 他一定是守了这个秘密很多年,一定是守了很多年。 不然,如果他是男子,应当早就有各种各样的揣测出现。 可是,他将一个自己守了很多年的秘密告诉她是为什么,难道他就这么相信她吗?他就不担心自己把他的秘密给说出去吗? 若是现在有人知道了赵娉婷是男子,岂不是就可以证明这消息是她传出去的。 那么,她不是被迫背负上了某种意外的责任吗? “你在想什么?”宁泽我的心头窝火,说出来的话也不像以往那般温柔平和。 他迫切的想知道齐舒和赵娉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看到齐舒心不在焉的模样的时候,就更是觉得烦躁。 “赵娉婷。”齐舒不假思索地说道。 “她有何好想的。”宁泽微愠说道,显然他已经对于齐舒现在还在沉溺于赵娉婷的事情很不满,很不满了。 怎么就这么巧?竟然能够在这个地方都遇到赵娉婷。 而且每一次赵娉婷出现都不代表知道什么好事,至少对于他来说是每次都没有什么好事。 所以他必须得弄清楚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人都睡在一起了。 齐舒的身边就只能有他一个人,不可能有别人,不论是男还是女。 “没什么。”齐舒应付般含糊的说道,至少现在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宁泽开口。 至少,关于赵娉婷是男子这一点,她还不打算告诉宁泽。 宁泽听到齐舒不肯说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阵怒火翻腾、嫉妒汹涌。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秘密?能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他? 他现在跟齐舒是最亲密的关系,他怎么就不能知道了?何况她也不看看他们今天两个是什么样子?难道不需要向他做些解释吗? 还是说他没有资格让她对他作出解释吗? “至少在我看来,你们今日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意外而已。”齐舒有些头疼,的确,当时那个情景确实好像他们看起来发生了什么一样。 “意外他会趴在你的身上吗?”宁泽忍着怒气说道,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觉得当时他们两个的姿势实在是太过于暧昧了。 可是两个女子之间,宁泽又不好说些什么,所以他只能期待齐舒能够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能让他相信就足以。 但是就连一个简单的解释,齐舒都不愿意给。 “我说了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只是场意外,能不能请王爷先出去?放我一人安静一会。” 听到这话,宁泽顿时就怒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侵犯 宁泽上手直接一把将齐舒给拉了过来,拉到了自己的身前,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道。 “无论如何,你现在是我的王妃,你不能对我有任何隐瞒。” 宁泽这话说的着实有些专断了,听在齐舒的耳朵里也不是很舒服。 所以,齐舒自然而然的就反驳道:“齐舒并不觉得应当如此。” “你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你说出来了,我就不追究你了。” 宁泽还是急于知道赵娉婷到底跟齐舒说了什么,是不是又是有关于他的事情,如果宁泽不经意之间做出的什么事情又被赵娉婷掌握在手里,那么他就是有许多嘴巴也说不清楚。 还不如就早些知道了什么事情,然后坦白的向齐舒说明。 “真无什么特别的事情,怎么?王爷连我说的话都不信了吗?” “若是无事,你又怎会表现的同往常那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不可理喻!”齐舒也被纠缠的烦了,本来她的心中就烦躁不安,被宁泽这么一纠缠就更加觉得烦躁。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起来。 宁泽被逼的无法,只想从她的嘴巴里撬出东西,但是齐舒怎么也不肯说出来。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也不可能去找赵娉婷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因为那个人的嘴巴里十句话有九句都不是真的。 也不知道齐舒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就那么偏听偏信她的话。 “你不说,我自是会去问那赵国公主。” “王爷请便!”齐舒听到宁泽要去找赵娉婷,索性这也不关他的事情,就让他去找好了。 如果赵娉婷愿意跟他怎么说就怎么说,她是不管了。 齐舒的态度直接把宁泽给激怒了,他扭着齐舒的身体就往床边去送。 脑袋里时时刻刻无不都在想着她的身体和赵娉婷的身体堆叠在一起的样子。 丝丝暧昧对于宁泽来说确实浓浓的嫉妒,他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跟齐舒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 尤其是齐舒在他身下红着脸的模样,他从来没有见过,并且深深地为之嫉妒。 齐舒也没有想到,一天之内她竟然会被两个男子给压在床上,做出威胁他,挟持他的动作。 浓浓的厌恶感从心底里迸发出来,她看着宁泽的眼神也变得十分的嫌恶。 但是宁泽却将他理解为齐舒愿意和赵娉婷这样做,但是却不愿意和他这样做。 同床共枕如何?他在上面又如何?赵娉婷可以,难道他就不可以了吗? 翻身上床,利落的将齐舒控制在自己的身上,他用的力气甚至要比赵娉婷用的力气还要大。 至少手腕处已经被握红了,齐舒的脸色也由青转白,由红转青,花花绿绿的十分难看。 “放肆!”齐舒怒喝道! “放肆?你同赵娉婷这样一般的时候,难道就不放肆了吗?你就这样甘愿被她骑在身下吗?” 宁泽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 齐舒被他说的更加恼怒,奋力的挣扎起来,但是她的挣扎无异于螳臂挡车,宁泽是铁了心就要打压一下她的气焰。 虽然平时他珍爱她,保护她,尊重她,但是这不代表着齐舒可以随意不在乎他的感受,伤害他的感情。 挣扎之间,齐舒羞愤的落下泪来。 但是,这也仅仅是让宁泽的动作稍微迟疑了一会儿,并没有阻止他继续下去。 与赵娉婷不相同的是,宁泽是直接上手扒开齐舒的衣服。 或许在宁泽的心里认为,在他不在的这一段时间很可能赵娉婷已经扒过齐舒的衣物。 他要检查一下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是不是?齐舒被碰过的痕迹。 即便赵娉婷是个女子,那也难保她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齐舒不说他便自己动手看,动手检查,动手去查! 当时齐舒的衣服是散乱的,赵娉婷的衣服是解开的。所以他不确定。 外面已经被宁泽给吩咐过了,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这栋楼塌了,都不允许任何人到他的房间里。 这是宁泽下的死命令,谁也不允许不遵守。 所以在这个时候宁泽丝毫不担心会有人闯进来,他也已经把床上的帘子给拉下来了。 将床铺给照了个严严实实。 密不透风的米白色的厚实的床罩包裹在周围,宁泽有些遗憾,这些床罩并不是大红色的。 若是大红色的倒有几分喜庆之意。 当然心绪烦乱之间,他的思绪也十分纷乱。 齐舒看到自己身上的宁泽正在伸手扒开自己的衣服,又气又急却又无能为力。 除了默默的流泪,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还能做什么。 就算是想奋起反抗,可是她的手,她的腿都动不了。 就算她是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可是宁泽已经进一步把帕子都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告诉我你到底跟赵娉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宁泽在扒衣服扒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然后问了这样一句话,他牢牢的盯着齐舒泪眼朦胧的眼睛,里面看不到丝毫怜悯之意。 只有冰冷、嫉妒还有愤怒。看得齐舒周身发寒。 可是她还是用力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就是不愿意说出来今天她跟赵娉婷之间发生的事情。 宁泽盯着她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儿,他知道齐舒是十分倔强的,如果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齐舒说了也就是说了,但是如果是十分重要的事情,齐舒不说就是不说,就算你羞辱她,她也不会说。 不知道为什么,宁泽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种快感,像是庆幸又像是遗憾。 修长白皙的指尖很快就挑开了齐舒的衣带,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衬来。 先前的时候宁泽给齐舒敷过药,但是也只是见过齐舒的背面,并没有见过齐舒的正面。 当然正面也是女子绝对的禁区。 想到这里宁泽的手都不自觉的有些微微发抖,似乎是颤栗,又似乎是兴奋。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感觉,有些鼓鼓胀胀的,好像有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想要喷薄而出。 一种悸动,一种欢快,一种兴奋,还有一种罪恶的感觉,交织在宁泽的心里面。 他想停下,但是他的身体却不用自主的在行动。 他想警告自己阻拦自己,事后齐舒定然是会怪罪他,责怪他,甚至再也不想理睬他。 但是,尽管脑袋里是这样想身体却还是做着他想要做的事情。 很快,齐舒的上半身已经被宁泽给剥光了,露出了雪白的皮肤,像是那高山之上的白雪一样,神圣而不可侵犯。 让人不自觉的就产生怜惜的感觉,一点点红润,足以令人心动到无法控制自己,乃至为之疯狂。 宁泽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已经是太过癫狂了,但是没有办法。 他的浑身也都在发抖,他想俯下身来,好好的抱住齐舒,但是齐舒早已经把脸给撇到了一边去。 她的泪水已经足以打湿他的枕巾了。 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在强迫她,但是,若是能够停下,若是能够阻止,他定然不会不会如此。 可是,他已经做下了这样的事情了,也是没有办法再回头的了。 眼睛一闭心一横,宁泽继续自己的动作,没有去管齐舒猛然发出的尖叫声,哭嚎声。 可是在这些声音中,唯独没有哀求声。 若是齐舒愿意哀求他,那么他一定会停下自己的动作,但是她并没有。 之所以宁泽追逐了这么多年齐舒,是因为她的身上有一种难以折断的东西。 她所固执坚持的,是宁泽怎么样也穿不破,穿不透,打不破,敲不碎,撕不开的。 曾经,他也想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将齐舒给据为己有,但是,为了让回忆显得并不是充满了心机与算计,所以他选择布布图谋。 可是他也是有逆鳞的,不是吗? 隐忍了那么久,等待了那么久,换来的还是他冷漠的隔绝,难道他的命都可以给她,她的秘密她所知道的就不能告诉他了吗?他们之间不应该存在隐瞒,不是吗? 宁泽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步的,如果让步的话,以后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忍受下去。 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彻彻底底的占有。没有彻彻底底的独占齐舒。 所以使得他丝毫没有自觉,一种以及做好了准备跟他在一起的自觉,准备将一切都交付给他的自觉。 是的,宁泽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要知道在最初的时候,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齐舒要嫁给别人了。 现在或许是因为得到了,所以才会期望更多吧。 “阿舒,你是我的。”宁泽像是宣誓一般的说道。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脑袋里充盈的都是赵娉婷骑在齐舒的身上的样子。 他没有办法去理解,更没有办法去接受。 因为齐舒始终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今天只是一句话而已,仅仅只是一句话,她都不愿意。 宁泽觉得自己的心受伤了,需要止疼止血。 齐舒浑身都在发抖,并没有理睬宁泽到底说了什么,此时此刻她还是不想理睬他。 难道宁泽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做着侵犯他的事情吗?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当密密麻麻的亲吻落下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脸颊,她的脖颈,乃至她的胸膛。 宁泽通通都没有错过。 他认真的模样像是如同那在佛祖面前祈求的忠实的信徒。 可是,他却做着人世间最为卑鄙下流的事情。 所谓婚姻,不过是男子和女子可以理所应当的行所有亲密之事而已。 齐舒觉得她与宁泽还没有到这种地步。 他僭越了。 两个人的脑袋都很混乱,迷迷糊糊之中宁泽已经放下了对待齐舒的桎梏。 齐舒好像是未察觉一般,并没有挣扎,只是就那么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宁泽也没有经验,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在那里爱抚她。 能够证明的是,齐舒衣服下的一切并没有为外人所触碰。 能够触碰到他的只有自己。 这一个发现让宁泽觉得十分欣喜。 他趴在齐舒在胸膛上,听着奇书胸膛里传来的普通普通跳动的声音。 鼻尖嗅着齐舒皮肤传来的温暖馨香的气息,那是独属于他的气息。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比的安宁自在,周围充满了暧昧诱惑的气息。 可是宁泽知道,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然是到头了,不能再有下一步的动作了,可是他的脑袋里却使劲的在叫嚣,让他觉得自己无比的渴望 可是这个地方,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再与齐舒有再进一步的接触。 对于那样的事情,宁泽觉得他应该发生在一个精心准备的地方。 而不是在这里。 齐舒的形状很美,皮肤细嫩雪白,如同花儿一样在他的身下绽放开。 让宁泽忍不住为之疯狂,亲了又亲。竟在皮肤上落下许多红痕来。 那是吸吮过的痕迹。 宁泽每亲吻一次,齐舒的身体便会颤动一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齐舒的身体像是柔软成了一滩水一样,泪眼朦胧的眼睛也染上了一些欲望的色彩。 让他的动作忍不住就想粗鲁和肆虐起来,一种近乎凌虐的感觉在心中弥漫开来,宁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大胆,太过疯狂了! 但是没办法,他已经为齐舒疯狂许久许久了。 说实话,他真的是等不及了。 “阿舒……”宁泽嗓子喑哑,轻轻喊了她一声。 齐舒没有搭理他,只是浑身一颤。 宁泽俯下身去,轻咬她的耳朵,濡热温润的气息弥漫在她的脸颊和脖颈,有些难耐不已。 齐舒的脚趾不由的紧紧绷紧,然后又慢慢的放松开来,如此循环往复了好几次。双腿也忍不住,就想并拢在一起。 但是无奈,自己的身上还有一个宁泽,一个想要予取予求的宁泽。 或许她又要重蹈覆辙的说一句,当初就不应该同他一起过来的。 齐舒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分房睡! 第二天早上,他们一行人准备要前往齐国宫廷之中参加齐国的宴会。 这是一早就确定的了 齐国的官员还有宁泽的侍卫们,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只不过这日上三竿的,王爷竟然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王妃也是。 不知道这俩人到底在里面做些什么,以往的时候都是早早的就起身了。 还是说因为昨天王爷心情不佳,所以今日连起身都稍晚了一些。 但是也没有人敢去催。 齐国的官员已经笑盈盈的在底下站了好久了,看着脸颊都有些笑僵了。 他们一早就来了。 可是照样和他们等到了现在。 “要不还请上去问问?”齐国的官员对待宁泽的侍卫并未觉得有多嚣张,反而是十分谨慎周到,没有半点盛气凌人。 他们的礼貌对待也使得各国对于齐国的印象好了许多,甚至还觉得比自己本国做的都还要好些。 殊不知,这些人是谄媚惯了的,不然怎么能够在齐国新皇吕农的大清洗当中能够存活下来。 “这……”侍卫也有一些犹豫,可是这眼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如果不去说的话怕耽误了宴会的时间。 可是若是说了的话,王爷昨天晚上就吩咐过了,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们此时若是去了,岂不是正招王爷恼怒吗? 这也不敢去啊。 “要不再等一会儿吧,再等一会儿,要是不出来再去问问。”为首的侍卫犹豫的说道。齐国的官员只得讪讪的笑了笑。 然后退到了一旁,不再作声。 还能怎么办?等呗。 过了不知道许久之后,楼上才传来了脚步走动的声音。 众人的心里皆是大喜,终于下来了。 原来是以为是两个人一同下来,没想到下来了却只有宁泽一个人。 王妃呢? 众人的心里不由得都有这样的疑问,按道理说不是应该带王妃一同前去赴约吗? 齐国官员也是显然发现了这一点,不由得上前紧走了两步,找了张口正在询问的时候。 宁泽却大手一挥,将他们的话可以挡在了肚子里。清冷俊逸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淡淡的笑意,跟昨天的阴云密布完全不能相比。 众人都十分困惑,但是总归是王爷心情变好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走吧。”宁泽掸了掸身上的衣物,掸去几乎看不到的褶皱,然后率先抬脚走向外面。 宁泽知道就算他不吩咐下人去照顾,墨竹和绿橘也会随后上楼去的。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何况他身边的所有侍卫都守在楼下,就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上去。 他想好了,如果齐舒跟他一同去到宫廷之中参加宴会,难免又要碰上赵娉婷。 既然她不愿意告诉他,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他就让他们见不了面好了。 估计眼下齐舒应该也是起不了身,要睡上一天半天的了。 宁泽觉得自己有些恶劣。 但是他丝毫不后悔这样做。 齐国官员们看到宁泽走了之后也是忙不迭的就跟上去了,他们还要为他引路将他带到宫廷之中。 耽误不发得,这个时候,估计那些宾客们都已经到了,他们还是速速进宫比较好。 “是,王爷!”于是再没有人计较齐舒为什么没有同宁泽一道下来,只当是王妃有身体有恙,所以不与王爷一同了。 很快,载着宁泽的车马很快就驶离了他们居住的地方,朝着宫廷的方向飞速的驶去,他们已经耽搁了有一会儿了。 谁都不敢再怠慢了…… 而这边,齐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了。 朦朦胧之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觉得酸涩无比,外面是天光大亮,床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拉开,因而耀眼的光芒射了进来,身上处处都在隐隐作痛。 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齐舒不禁脸上一红,但随之而来又是十分的恼怒。 因为宁泽实在是太过放肆了。 试图起身来的齐舒尝试了好一会儿,但是还是抵挡不过身体的疲乏和疼痛。 无奈只得放弃了起身的想法,或许什么时候墨竹她们进来的话可以把她给扶起来。 只能指望她们两个了。 心思微转之间就知道宁泽为什么不在他的身边了,他定然是前去宫中参加宴会了。 只不过没有带自己。 想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也是去不了的,而且很可能会在宴会上再遇到赵娉婷。 其实齐舒也并不想遇到赵娉婷,并不想再重新跟他碰面,再说些什么。 至少是现在暂时还不想同他说话。 因为实在是太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宁泽就是为了想知道赵娉婷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才在昨天的时候疯狂的折腾了她一个晚上。 可她到底是没有把赵娉婷的秘密给说出来,硬是咬着牙不肯说出来。 这下,就算是没有夫妻之实,看起来也像是有了夫妻之实了吧。 不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赵娉婷,眼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宁泽了。 齐舒就只能这样硬邦邦的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眼睛盯着房梁,无力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只能在脑袋里东想西想。 不知道宁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个时候齐国宫廷里的宴会已经开始了吗? 还是说他们暂时只是进去参观,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才正式举办晚宴。 夕阳在一点一点的沉下去,黄昏碎金色的阳光落在了窗台上。 估计再过不久,就要完全又天黑了。好端端的一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有了。 齐舒忽然感觉到有些茫然。 “笃笃笃。”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齐舒微微的偏了偏头,张了张嘴巴想要喊出声应答对方,能够上楼的除了宁泽,应该就是她的丫鬟了。 但是,因为周身没有什么力气,所以说话连带着也没有什么力气。 声音很小,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够听到。 站在外面的果真是如同齐舒想的那样是绿橘。 她们已经守了一天了,但是都没有看到小姐下楼,王爷走的时候心情很好,所以小姐肯定好好的。 那好好的也不至于,一天白天过去了都不楼吧?是不是应当要用些饭食。 就当是打扰了,那也得进去看看。 架不住墨竹一再阻拦,可是绿橘询问他到底是什么原因,阻拦她的时候,她又什么话都不说。 其实墨竹心里想的却是昨天晚上她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在路过的时候。 她不能确定是不是就如同她想象的那样。 但是,也不能光凭猜测,就这样傻不愣登的站在门口等着。 绿橘最后还是憋不住冲进去了。 床的方向就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所以当绿橘一进去就看到了,正躺在床上侧过脸来的齐舒。 与往常无异。 只不过身上只穿了中衣,其他的衣服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所以…… “小姐是昨天逛街逛累了吗?怎么一睡睡到了现在?”绿橘关切的问道。 看着她真诚的眼神,齐舒竟然不知道一下子该说些什么好。 墨竹眼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齐舒的脖颈处有许多密密麻麻青紫的痕迹。 不由得偏过了脸。 不敢直视。 果然,该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 “无事。”齐舒的声音还是有些微弱,但是很明显她已经努力提起自己的力气来说话了。 “小姐,王爷也是真是的,不是说好带你一道前去宫廷的吗?为什么把你单单的给抛了下来?” 其实,绿橘想的是如果王爷能够把小姐带到宫廷之中,肯定能够看到各种各样的珍馐佳肴,说不定会给她带一些回来。 到时候她也能饱饱眼福,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不得不说她想的倒是挺美的。 齐舒想要开口解释一下,但是似乎是觉得说话太费力气,所以也就没有张嘴。 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示意绿橘不应当这样想,也不应该埋怨他。 看到齐舒是这样的表现,墨竹和绿橘也就都不说话了。 “洗澡。”齐舒又吐露出来一个词。 昨天晚上她的身体出了无数的汗,身上感觉有些黏腻,尽管他能够感觉到宁泽已经帮她擦洗了一遍,但是她还是很不舒服。 她想要那种大木桶抬进房间里,然后里面装满了热水,自己在里面好好泡一泡。 这样的条件在齐国这里应当是可以满足的。 墨竹会意之后也就外出去寻了。 小姐想要沐浴,而且看样子是不打算走出卧房,所以她只能找人帮忙把桶给抬进房间里来洗了。 所幸王爷给他们留的人手足够多,所以找起一只大木桶来还是比较方便的。 墨竹心细如尘,早就发觉了齐舒身上的问题,但是她却没有揭穿。 绿橘倒是粗心大意,并没有发现齐舒身上的异样,只是一脸关切的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 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齐舒知道,她肯定是想问问自己为什么今日没有起身,跟王爷之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些又让她怎么开口呢?难道她要说是宁泽对她做了令人羞愤的事情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这样说出口的,等到他从宫中回来,她定然是会跟他好好算这笔账的。 她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的! 等他回来了之后,她决定她要跟他分房住,她绝对要跟他分房住!不管他同不同意! 绝对! 第二百八十章 夜宴1 宁泽的心情很好,即便是看到了赵娉婷,脸上也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当赵娉婷看到宁泽这副模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一种猛兽餍足般的感觉。 就在他们互相打量对方的时候,他们已然身处在齐国宫廷的宴会厅上了。 当齐国的官员带领他们进宫的时候,并没有着急往这个宴会厅过来。 而是带他们四处参观了一下。 齐国的宫廷也是相当的大,短短一会儿是肯定逛不完的。 所以他们也就是象征性的四处随意走动了一番。 等到宴会厅差不多布置完成了之后,他们才被引入。 皇宫之中自是深藏厚朴大气,四处金光闪闪、雕梁画栋,到底是有百年历史的大国。 亭台楼阁、庭院深深、长廊小径、花园绿树亦或者假山池塘无不引人驻足观看。 布置的合不合理,并没有人在乎,主要是布置的真的很好看,最起码各国的人看了之后,回家都有一种想要效仿的心思。 在他们在皇宫之中四处转了一圈之后,直到看得觉得索然无味,齐国的官员才将他们引到宴会厅中。 其实他们也是被逼无奈,因为陛下说了要让各国的人参观一下他齐国的宫殿,感受一下齐国雄厚的实力。 这都是百年的宫殿了,有些地方都已经年久失修了,也没什么好展示的,当然这些话他们也只敢腹诽。 明面上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齐国皇帝吕农才姗姗来迟。 一排长长的灯笼从走廊处左转右转终于折了过来的时候,许多人已经落了座了。 在座的有秦国的赢治及其王妃,赵国公主赵娉婷,以及魏国王爷宁泽。 身后大批量的侍卫都在,都严阵以待的守卫着。 说实话,对于这样的结果吕农是极其不满的,因为按照他的想法,各国的君主应当都前来。 不过西秦那么远这国军都能赶过来,着实也是给足了他齐国面子,这倒是让他挺惊喜的。 至于魏国,就来了一个王爷,这算什么? 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吕农已经有些记恨上了。 待吕农坐下了之后,对着诸位在座的宾客简单的寒暄了一番。 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他齐国统领各方的感觉,让宁泽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耐心的听着他的训话。 而他的全部注意力其实都放在了赵娉婷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故意安排的,他的桌子刚好就在赵娉婷的对面。 整个宴会的全过程他都死死的盯着她,像是要从他的身上给看出个洞来。 其实他还是想知道齐舒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珍馐美馔、好酒好菜,都没有能够引起他的注意,整个宴会的全过程,他甚至都没有关注吕农到底说了什么? 他的眼里只有赵娉婷。 在场的人也都能够看出来,他们甚至觉得广寒王宁泽是不是有点失态了? 尽管,赵国公主赵娉婷是今晚在场的所有女子中最美的女子之一。 但是也不能如此出神忘我的看着她吧?不是说他这一次带着王妃过来的吗? 对了,他的王妃不是说也不错嘛,为什么没有带过来看一下? 吕农是极其喜爱貌美的女子的,所以,在宴会当中,除了推杯换盏之外,他的目光也是时不时的落在赵娉婷以及秦国王妃的身上。 他还不知道这位秦国王妃叫什么名字,原本以为秦地那样粗野的地方能生出什么美女,但是没想到,秦国王妃竟然能够如此貌美。 年纪看起来要比赵娉婷年长不少,但是滋味风韵倒是比这个还未长开的公主要好上千百倍不止。 至少,是符合吕农的喜好的。 他也总觉得,这位秦国王妃应当也是个风流女子,瞧着她看着他的时候,眉目风流含情。 看起来就好像存了勾引的心思一般。 通常情况下这样的女子对于吕农来说简直就是猎物一般的存在,而且每次出手都能得手。 他倒不是对于自己的容貌十分有信心,而是对于自己的地位和权势。 他现在是齐国的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一个小小的秦国,他还不放在眼里。 想着吕农的嘴角便是勾起了一抹弧度,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但是在场的人互相打量,谁也不知道是对方的心思在哪里。 宴会不仅仅只持续这一日,而是持续三日,所以这些暂且还不着急,他还有充分的时间慢慢来。 至少鱼儿上钩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不是吗? 因为是晚上,光线有些黑暗,看不清楚。周围的树木和华盖笼罩,月光和灯笼的光芒透过细碎的树叶隐隐绰绰的。 宴会厅上摆了几十桌,除了吕农坐在主位上,赵娉婷坐在他的左手边,秦国国君坐在赵娉婷下一位,而吕农的右手边则是坐了宁泽。 齐国的上一位帝王王并没有出现,可能是他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下面有吕农就已经足够了。 对他来说,应付各国来使也应当是一件历练的事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整个宴会的气氛轻松而诡谲。 之所以说是轻松,是因为桌案上摆满了食物和美酒,下面不时有各种各样的从各地请来的杂耍艺人,还有歌舞女子。 倒也是十分欢乐,因为从未见过类似的形式,所以众人看的倒也是津津有味。 之所以说诡谲,是因为大家都在有意无意的去打量对方,并没有主动去沟通说什么话,更没有谁窃窃私语闲聊些什么。 靡靡之音在耳,欢乐的舞曲洋溢着醉生梦死的气息,所有人都放松了身心,所有人都紧绷起了脑袋里的那根弦。 因为他们没有忘记,这是一场鸿门宴。 吕农能够邀请他们来到齐国,定然是有所图谋。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头顶上的明月高悬,今日月圆之夜。 微凉的秋夜气息已经临近了,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看到白霜满地的景象了。 微风渐起,这边的矮丛树木灌木较多,高大的树木也很多,所以不像是魏国的时候,若是此时在庭院里,定然能够听到那树叶被吹拂的唰唰啦啦的声音。 然后簌簌的落了一地。 宁泽看着赵娉婷,又几不可见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所有人都好像落入了他的眼睛,又好像都没有。 月华满地,渐渐的,那些灯笼的光芒在晶莹洁白的月光下面都黯然失色,变得昏黄。 即便是大红色的灯笼透露出来的光芒也不能夺去所有人对着圆月的痴迷神往。 “今夜倒是个花好月圆之夜,诸位让我们今夜不醉不归!”吕农倏地站起了身来,然后对着在座底下的各位激情的说道。 好像已经有些微醺了,神态都有一些迷糊,动作也大胆放浪了起来。 具体就表现为他竟然径直走到了秦国王妃所在的位置。 然后抄着手上的酒杯就对着她,然后一饮而尽。 引完之后将杯子倒放,示意酒杯里的酒,已经喝完了。 言下之意就是,秦国王妃应当也向他敬酒,并且应当也像他一样把酒给喝完。 这一举动引来了许多人的侧目。 谁也没想到齐国皇帝第一杯酒进的不是秦国,也不是赵国,也不是魏国,而是一位女子还是秦国的王妃。 这未免有些失了礼数。 至少在旁边秦国国君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虽然在夜色笼罩里他的神情也是琢磨不定的多。 但是秦国王妃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然后端起桌案上的酒冲着吕农作出饮酒的动作。 赢治似乎有些不满,他的身子微微抬起好像要站起来的样子。 但是,很快他就被压下去了。 因为他的王妃已经倒在了他的怀里,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娇滴滴的,如花般的容颜,粉润的嘴唇看得人神往不已。 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都无不在感叹,这女子当真妙极。 秦国国君赢治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有些激动,照着她的粉唇径直亲了下去。 唇瓣的滋味果然妙极,甜甜的夹杂着一些酒的苦涩,混合着酒的气息。 在场的男子看到赢治竟然敢如此大胆,也忍不住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这这也太夸张了! 他们都素闻秦国的民风淳朴、生性大胆自由、不过开化较晚,愚钝的人占了大多数,是个不讲究小礼的国家。 如今看来,倒是挺符合描述的。 而且他们的国君貌似带头做着这样粗鲁的行为,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放浪不羁,丝毫不注重他人的眼光。 赢治也不管不顾别人在想什么,他怀里的王妃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的滋味还是如此甜美,甜美的让人心醉。 这时,旁边站着的吕农就显得格外的尴尬,他的面前这一对男女在忘情的亲吻着。 他的脸色也随即阴沉了下来。 在场的或许只有宁泽和赵娉婷并没有在意这些。 他们还是互相牢牢的盯着对方,眼中似有千万般的“情意”。在旁边人看来。 可是只有宁泽心里清楚他到底是对赵娉婷有多咬牙切齿。 就是这个人先后破坏了多少次他跟齐舒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他早就跟齐舒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矛盾和争吵。 昨晚不就是因为为了她的事情,而吵了一架吗? 等宴会散了之后,他还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齐舒,能不恨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自食其果 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 时辰也已经不早了,群臣也都纷纷的散去了,各国的重要人士也都由齐国的官员和自己的侍卫各自给护送回去了。 因为宴会要持续三天,所以谁都不急于这一时。 今天吕农也只是说了一些场面话,众人有预感可能在接下来这两个字,他才会有所动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齐国的皇宫很大,回去的车马也很多。在宁静的夜晚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十分明显。 宁泽在这一场宴会之上,几乎是从头到尾都是盯着赵娉婷的。 也几乎都让所有人看到了他对他的一腔“深情”。 别人不明白赵娉婷还能不明白吗? 且不说是出于什么理由没有带齐舒过来,就凭他今日在宴会上的表现死死盯着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故意混淆视听的。 一方面没有将齐舒带过来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另外一方面先前的时候传出过赵国和魏国将要联姻的消息,听说齐国有意要拉赵国为同盟,宁泽越是表现出他对他的亲近之意,越能够引起周围人的疑心。其实无非是一个模糊视听的做法而已。 若是赵国和魏国真有些什么,齐国也就真不一定会拉他们赵国入伙了。 赵娉婷也没有表现出异样的情形,因为他知道凭着齐国心高气傲的样子,定然是不会把赵国放在眼里的,无非是想将他纳为自己的附属国罢了。 若是实力足够强大,他又怎么会甘心为人所驱使呢。 所以赵娉婷也是配合着宁泽的表演,看起来倒像是两人真有些什么似的。 只是不知道昨天齐舒回去之后又是什么个想法,他今天看宁泽的样子,也不像是知道了。 所以心下还是稍微安了安,他相信自己没有相信错人,齐舒势必会瞒着所有人隐藏下这个秘密。 即便赵娉婷知道自己此番十分危险,但是他还是毫不后悔这样做。 他觉得如果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向齐舒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情所在,那么他一定会后悔万分。 在每一次的犹豫不决中失去了与齐舒走得更近的机会。 如果他不说明自己真正的男儿身份,估计这辈子齐舒都不会,也不可能对他动那样的感情。 高高的宫墙下洒下浓重的阴影,婆娑的树叶沙啦啦作响,心绪不由得烦乱了起来,松开了撩起马车帘子的手。 恍惚之间他好像发现宁泽的马车刚刚从他的身边划过。 追上去?! 赵娉婷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但是随即他又否定了。 追上去做什么呢?追上去去询问齐舒的什么呢? 昨天他们以那么暧昧的姿势交缠在一起,宁泽想必已经对他十分防备了吧。 可是他又想问,又想去找,却担心自己又看见宁泽和她十分亲密的模样。 什么时候他和她的距离一下前变得如此之遥远了呢。 赵娉婷终究没有吩咐马车夫追赶上宁泽的马车,而是任凭马车夫继续慢吞吞的小心行驶着。 似乎这是一条极为漫长的道路,以至于他竟然都不想走到终点。 若所有的有情人都不能终成眷属,那么他们是否可以一直走在相依相伴的路上。 赵娉婷的情绪十分低落,与他截然相反的则是宁泽。 明泽倒是十分欢喜又快乐的,坐着马车回到了驿馆。 今天的宴会平安无事的度过了,所有他该表现出来的,他想要收到的效果,也十分符合他的预期。 以至于回来的路上他就想通了,无论接下来齐舒对他是如何冷漠抗拒的态度,他都无所谓。 反正现在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怎么?齐舒还能跟他离了不成? 丈夫亲近妻子乃是天经地义名正言顺的事情,没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反正齐舒是迟早要经历这些的,不是吗? 就是这一番话成功的打动了宁泽他自己,以至于他回到齐舒身边之前的时候,还是十分愉悦的。 只可惜皇宫到驿馆的距离并不是很远,所以宁泽的愉悦也没有持续太久。 乐极生悲可能就非常适合用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因为,齐舒搬离了原本跟他居住在一起的房间,而是自己另外住了一间房。 当他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但是事实情况却并不容许他拒绝。 齐舒是如此坚定的要跟他分开,以至于他的房间门上,不知道静从哪儿弄来的,竟有数十把大锁。 锁的结结实实的,拉都拉不开。 宁泽肯定是拍了拍门又拉了拉锁,但是房间里面竟然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不由得担心的喊道:“阿舒,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理他?为什么不回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但是齐舒就是憋着一口气,就是不愿意理他。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尽管已经是大晚上的了,叫个侍卫来砸门应该没有问题。 就在宁泽真的打算这样做的时候,墨竹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在她看来,宁泽惹恼了小姐,小姐想要自己单独一个人住也是应该的,宁泽不应该胁迫至此。 “王爷,请听奴婢一句,小姐已经说过了,不见任何人,不听任何事情,跟王爷也是分房而睡,这样比较方便,也不需要王爷再照顾小姐了。” 墨竹说的话十分冷酷,但是宁泽可以想象得到齐舒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是多么的冰冷。 无奈的叹了口气,想想昨天晚上,温柔软玉在怀,馨香的气息,甘甜的味道,他的指尖触碰过她皮肤的感觉。 上瘾无比。 这里不像是在魏国的时候,更不是在齐府里,若是在齐府里的话,他就可以翻墙了。 只可惜现在这里是齐国,他并不能够翻墙。 但是显然宁泽还是不肯死心,万一要是齐舒回心转意,这也是说不定的,不是吗? “我字是不会闯进去,你先下去吧。”先支开她的丫鬟再说,不然有些话也是不方便说出来的。 墨竹十分怀疑的看了宁泽一眼,但是碍于他的身份,她又不敢质疑太多。 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下去了。 其他在旁边守着的侍卫,也是一并被他给遣走了。 宁泽原本的房间在东面,而齐舒则是搬到了最西面,也是离他的房间最远的房间。 宁泽去参加宴会是不知道,齐舒是被人架着从他的房间里面出来的。 当然没有侍卫看见她那副狼狈模样。 王爷把王妃给折腾的下不了床,这要是传出去了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所以,她这一次是真的很生气很生气,气愤宁泽不应该这么对她。 或许是因为前一段时间两人经常待在一起的缘故,所以齐舒也不得不承认,离开了他的自己好像稍微感受到了一点儿寂寞,但是随即又给自己否定了。 一个人躺在陌生冰冷的床铺上,周围虽然被打扫得纤尘不染,空气里素净的味道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 对,是真的不习惯。 不习惯,没有宁泽在身边,不习惯没有人在自己的耳边絮絮叨叨,不习惯没有人玩弄着自己的头发,捏一捏自己的脸颊表示亲近。 原来习惯也会让人上瘾。 从齐舒醒来之后,就没有再合过眼睛,脑袋里一直糊里糊涂的胡思乱想,辗转反侧。 其实,宁泽回来的时候闹出来的动静,她已经听到了。 也十分敏感。 她也很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被褥,紧张的连呼吸都给忘了。 而她的枕头旁边则是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钥匙。 锁的钥匙是她提前拔下来的,进去之后她就让墨竹出去了,然后把她的房门上面的锁再一把一把的给锁起来。 如果第二天要出来的话,那么钥匙再从门缝里塞出去,然后一把一把的打开。 她不嫌麻烦。 她只是恼恨宁泽对她所做的过分的行为,难以启齿的行为。 墨竹今日的眼神她不是没有注意到,明明白白的写着了然两个字。 倒是她自己觉得害羞脸色通红了。 当墨竹把铜镜交给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见了自己脖颈上的痕迹,明显的令人羞耻。 绿橘是个傻的,还以为她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紧张的只喊着要找大夫。 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但是齐舒并没有去找大夫,只是让墨竹给她找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瞧这青青紫紫的痕迹,短短几天之内,她是出不了门了。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恼恨不已。 听着宁泽在外面的呼喊声,齐舒索性就背过身去不再理会,她今天是铁了心,要给宁泽一点颜色看看。 “阿舒!你这又是何必?!” “阿舒,你且听我解释!” “阿舒,你可用了饭?我还未。” “阿舒,本王也是十分疲乏了,今日的宴会好生热闹。” “……” 宁泽站在外面说的,话说了不下百句,但是没有任何一句能够引起齐舒的反应。 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无论宁泽说的是什么。 在外面的宁泽像是一只暴躁的野兽,一般走来走去。 这齐舒到底是怎么了嘛?为什么她都这么好说歹说的,她都不愿意理睬他呢? 虽然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他确实有错,但是,如果不是齐舒就是不愿意告知她跟赵娉婷之间的事,他也不会冲动之下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情。 虽然他做完了之后也不觉得后悔就是了。 但是齐舒就这样躲着他也不是一个办法,总归是要当面说清楚的。她又不可能永远都不理他了。 反正他是看清楚了,齐舒只是一时的狠心而已,并不总是很狠心的。 她今天不理他可以。但是明天早上总要理他了吧。 既然如此,他也不急于这一时,索性就在她的房间外面等着。一直等到齐舒愿意开门为止。 她是不可能一辈子躲在那里不出来的,宁泽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十分满意。 但是这样做也是有代价的,毕竟是秋天的夜里了,夜晚还是有些寒凉的。 宁泽忍不住打了两个哆嗦,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人在。 他也不敢打扰齐舒休息,在外面干嚎了好一阵之后也就不喊了。 齐舒只当他是已经离开了,忽然又有些失望。因为已经好一阵没有听到他的动静了。 脑袋里恼人的想法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压抑不住自己身体的疲累和困倦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广寒王宁泽竟然在走廊里过了一夜,无人知晓无人理睬凄凉的紧。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墨竹放心不下齐舒的情况,所以就早早的上了楼来查看。 她惊讶的发现宁泽竟然躲在齐舒上了锁的房门外面,就那样蜷缩在角落里然后过了一夜。看起来是应当过了一夜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的。 说实话一个王爷能够为小姐做到这份上,就连墨竹自己也是有点佩服的。 她看到宁泽在那里之后也不敢惊动他,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离开了,不是说今天还有宴会吗?那就等王爷走了之后再去见小姐吧。 跟前一天完全同样的场景,齐国的官员和宁泽的侍卫都聚集在楼下等着宁泽从楼上下来。 又是等了不少好一会儿等到了日上三竿。 当宁泽从楼上晃晃悠悠下来的时候,众人都发现了他十分疲倦的面容。 有些发青有些苍白。 于是这又引起了众人的一阵遐想,王爷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怎么一天一个样子,自从跟王妃在一起之后。 早上宁泽醒来的时候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因为在走廊里过了夜实在是有些冷。 周围空旷旷的空无一人,他不由得苦笑,也没错,他都让那些侍卫们不要上来,结果他们就真的没有上来了。齐舒也是真的狠下心来没有开门。 没办法的宁泽只得在齐舒的门口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然后回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物下楼而去了。 他也知道宴会要持续三天,总不能每天都迟到不是。 希望等他回来的时候齐舒能够稍微不那么生气不要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有什么气冲着他撒就是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多事之秋 “小姐,昨天夜里王爷在走廊上过了一夜,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中去休息,如此是不是不太好?” 早上墨竹估摸着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就去打了热水到楼上伺候小姐洗漱。 齐舒的精神明显看起来不是很好,脸上10分的疲倦,苍白的面容带着一丝熬夜的痕迹,眼窝下面都是青黑,看起来也并没有睡好。 墨竹心下了然但是嘴上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昨天夜里宁泽在走廊里里过夜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齐舒的脸上恹恹的,很明显兴致不高,听到墨竹说宁泽的事飞快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在质疑她所说的真实性。 齐舒没问,墨竹自然也不会主动说。 抿了抿唇,齐舒感觉自己的喉咙口有有些干渴,随即问道:“人呢?” “王爷又去齐国宫廷之中参加宴会去了,说是宴会要举办好几天呢。” 其实墨竹想说的是齐舒难道就不参加了吗?主人也在宴会之上。 齐舒思忖了一会儿,并没有接着问话,头有些晕乎乎的。 “小姐用点早饭吧,墨竹下去拿,小姐可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随便拿些就好,不出门,还是在房里休息,告诉其他人不要来打扰。”齐舒摇了摇头,她身上的痕迹一时半会并没有退去,还是要在屋子里面待着。 “是,小姐。”应承了下来之后,墨竹端起用过的水盆,然后朝着外面走去了,等到出了房门的时候,将水盆给放下,然后再转过身来带上房门,冲着正在注视着她的齐舒笑了笑。 齐舒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墨竹的动作,不知怎么的,忽然生起了一股逃离的冲动。 想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一切,逃离令她觉得烦恼的人。 回头想想,她现在跟宁泽在这里,说魏国国内发生了动乱,但是她却丝毫不知,指望宁泽主动告诉她是不可能的,她还是从赵娉婷处得知的,怪不得赵娉婷始终想把自己从魏国给带走,肯定是提前预知到了什么。 可是绕来绕去都绕不开他现在这个身份,他是男子,可是他为什么要乔装打扮成女子骗过天下人呢?这实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无从下手。 宁泽想要从她这里知道他们那天到底说了什么,她硬是咬牙撑着没说,赵娉婷是因为相信她才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她,她不可能出卖她的。 而且估计她就算是说出去了也没人信,因为没有人会相信赵国公主赵娉婷是一个男子,容颜绝美身段窈窕气质出尘的赵娉婷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女子? 齐舒觉得自己不单单是为现在魏国的形势而烦恼,而且也是在为赵娉婷为宁泽的事情烦恼,更为她自己烦恼。 按照赵娉婷说的那样,如果魏国朝堂动荡的话,以她现在的资历和手段是绝对不可能跟朝堂上的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们相比的。 而且至今为止,她和宁泽将广川县城的事情合力解决之后,陛下一点动静都没有,物质上的赏赐给的十分丰厚,但是若是立功升官发财自是应当。 按理说她有了郡主的身份,也应当有资格入驻朝堂了,但是陛下就是迟迟没有所动,这才是齐舒觉得丧气的。 宁泽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情,或许在他看来自己拿了不少封赏已经是足够了,但是她真正的还是想要入朝为官。 魏国开过先例,先皇是女帝,按道理来说女子是可以上朝堂的。 若是在魏国都行不通,在其他国家哪里能够行的通呢? 可是现在,魏国的时局发生变化,齐舒怎么觉得越走越远,越走越不着边际了,离自己当初预想的也差距颇大。 如果自己回到魏国的话,是不是可能就被宁泽给圈养起来了? 形势极度恶劣的话,她相信以宁泽的性子绝对是不会让她沾手的。 那她该怎么办?心甘情愿受摆布吗? 明明已经从深闺之中走出来了,难道现在还要被一步步的给推回去吗?齐舒下意识的抗拒这样的安排。 宁泽待她极好,也确实情深义重,但是她并不是一个花瓶,不是一个被供养起来的存在。她要找机会先跟宁泽谈谈,然后再去找赵娉婷,当初答应人家的事情即便是不去了,反悔不守约了也要仔细跟人说清楚。 所以,等他们参加完宴会回来的时候,她要先找宁泽,然后再找赵娉婷,想通了齐舒觉得自己的心里宽慰不少。 只是不知,他们两个在宴会上如何,又会遭遇什么,只愿平安归来。 昨晚宁泽一夜未睡好,断断续续半梦半醒之间挣扎,秋老虎向来气势汹汹,但是在泉州这边倒是逊色不少,可能是因为地理所在的原因。 齐舒真的就心狠把他给关在外面一整晚了。 也怪自己没有把持住,如果要是把持住了,或许下手的力道也不会那么重,也不会引起齐舒的反感。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老老实实的受着齐舒的怒气,等她什么时候气消了,这日子也就好过了。在她气消之前,他还是要多让着她,毕竟是女子,不似男人大度。 “王爷,今日宴会举办的地点换了,这是本朝陛下的旨意,还请您移步。”站在宁泽身边的王姓齐国官员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看宁泽的眼神似乎是在神游天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心思,也不敢惊扰对方,毕竟臆测自己不熟悉的人的想法是十分无益的做法,万一要是触怒了,不好收场。 毕竟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嗯,嗯?嗯。”宁泽先是愣神,然后对着身旁的齐国官员应了几声,然后就跟着他一道走,沿着他所引导的方向。 齐国吕农到底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在宴会之前要让他们参观他的齐国宫殿?而且一参观就是半天,参观完了之后就拉他们去宴会厅上吃喝玩乐。 昨天是这样,宁泽有预感今天也会是这样。 越是捉摸不透的行为才越让人忌惮,宁泽自己是绝对不敢放松警惕的。 齐国不弱,虽然农商并没有魏国的好,但就综合实力而言,要略高于魏国。且魏国现在是出于休养生息的阶段,除了事农桑、经商之外,并无意愿去发展军备。这么多年跟随在言墨的身边,他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看出来些他的倾向。 齐国私下里联络赵国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但是他并不紧张,因为就赵娉婷的性子而言应当是不会愿意作为谁的附属国的。 就算是附属了齐国之后能够得到一些庇佑,但是就长远来看,对于赵国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宁泽知道,赵国赵恒以及赵娉婷最想要做的还是先保住赵国,不至使它灭亡。 所以昨晚他跟她你来我往的演戏,她的配合不正是说明了这些吗?赵娉婷不能在外面掉了身价,而他则是不能让过多的人的眼神放到齐舒的身上。 最起码他们现在在齐国,而不是在魏国。 可是,换一个角度想,如果是在魏国的话,也是十分的棘手。因为前不久的时候他收到了魏国的消息。 姬雪竟然趁他、柳国公以及诸多大臣外出的时候,干起了谋朝篡位的事情。 她竟然能够将言墨和姬南还有的姬慈老王爷召集在一起企图围杀他们!如果不是那个帮姬雪的办事的男宠向陛下告密,后果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宁泽知道即便是没有告密,身在皇宫内院中的言墨也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好对付。 姬雪的做法无异于以卵击石,说实话,宁泽竟不知道她竟然有如此的勇气敢去挑战皇位。 结果不言而喻,姬雪身死,身首异处。 因为谋朝篡位所以被草草的埋葬了,他们说没有埋在皇陵。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的震惊,但是随即就淡定下来了,如果真有什么亟待他处理的话,陛下想必已经召他回去了。 但是并没有收到催促他回去的消息,说明就现在的局势而言还是十分稳定。 对于姬雪的死,他没有告诉身边的任何人,当然,其实任何人也就指的是齐舒,他觉得她暂时还不需要知道这件事情。 到了合适的时机的时候他自然会跟她说清楚,而不是现在。 就算知道了姬雪的事情,对于齐舒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总而言之还是不说的好。 发生了姬雪这件事之后,宁泽给柳国公去了一封信,除此之外,少梁城里的哪个他都没去信,也不可能跟姬南说什么。 在这件事情上唯一能够起到作用的,恐怕还是跋山涉水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外出随访历练的柳国公,至少先带着国公爷回到少梁去稳住局势。 他能够感觉到魏国现在朝堂的朝堂上正暗流涌动,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浮出水面一般,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第二天的宴会换的地方比昨天晚上的地方更加宽敞,是一个圆形的大台子,沿着湖而建。他竟然不知道齐国宫殿里还有一处如此明媚美丽的湖泊。 彼时正是傍晚,太阳落下的天边已经是灿烂鲜红一片,外围则是像是鲜血被清水稀释了般,浓淡不一、颜色不均。 映照着天上的一切投入到湖水中的时候,原本清澈明朗的湖水将天上的一切都倒映了过来,明镜一般。 跃动的金色迎着落日的余晖不自觉的有些耀眼,看的人眼花缭乱躲避了去。 宁泽是并不喜爱落日残红的景象的,他喜欢蓬勃而有朝气的事物,像是这种悲秋被孤鸿的事情他是惯不得做的。 “王爷。” 忽然,宁泽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平静温柔的女声。 使得他下意识的就转过了身去,其实不用猜都知道,能够出现在这宴会上并且还敢过来跟他答话的人,除了赵娉婷并不作其他人选。 “公主何事?”宁泽换上了礼貌而疏离的脸孔微微一笑说道。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笑容里没有多少温度罢了。 “怎的,无事就不能找你?”赵娉婷的话里藏了些撒娇的味道在里面,旁边路过的人听到不觉侧了侧目,有些好奇。 都说着广寒王宁泽跟赵国公主赵娉婷有染,看来传闻有可能是真的,这般亲密交谈的模样还真的不似作假。 可是不是说广寒王宁泽发誓只娶一名女子,魏国的晴明郡主吗?在场的稍微有些消息门路的都知道这件事。 现在看来,男子哪有不好色的?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当不得真的。 “如此,公主自便。”宁泽微微一笑,然后就准备走开,他这番话说的毫不客气,你要找便找吧,他不理她就是了。 反正也没什么妨碍的。 男女之间的距离要忽远忽近才能够给旁人足够臆测猜想的余地。 他要去找宴会厅上自己的位置了。 今日他是提前到的,不过还是跟赵娉婷打了个照面,两人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倒是秦国国君以及齐国吕农暂时还没什么动静。 与昨晚不同的是,这一次待在他正对面的不是赵娉婷,而是秦国国君的位置,因为他看到有侍从过来引导赵娉婷,示意她调换座位。 看来昨天晚上秦国和齐国感情联络的不错,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卓有成效。 不然今天也不会刷了赵国的面子。 不过,他怎么记得昨天晚上吕农对待秦国王妃的兴趣要超过了赵娉婷,超过了在场所有人。 看来传闻中,其实齐农喜爱妇女的事情并不是假的。 不过他当真不怕得罪秦国国君吗?还是说他是故意挑衅的。 宁泽不敢确认,但是他知道齐国是有一些不爱搭理边缘国家秦国的。 甚至并不将其看在眼里。 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齐国在最南边的地方,秦国在最北边的地方。 两个国家来往并不怎么频繁,甚至十分陌生。所以如果吕农是为了一个女子才与秦国搭话的话,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信之处。 如果不行,就今晚也再看看。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夜宴2 吕农终于弄到了她的名字。 瑶姬。 倒是真的挺符合吕农的猜想,像是这样的女子也只有在王母的瑶池里才能看到。 已经不单单是倾国倾城了,因为极度符合吕农的喜好,所以他才会给她如此高的评价。 先前的时候因为他并不在乎秦国,所以也没有这么仔细打探秦国的消息。 他觉得跟秦国的交集应当还远得很,等他一统中原之后,可能才会将触角伸到秦国那里。 可是他没有想到原来秦国国军的王妃竟然如此美艳。使得他昨天一晚上都辗转难眠。 派人去打探她的消息仔细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位王妃的名字就叫瑶姬。 真当跟个妖姬一般,迷着他五迷三道的。 说是在自小跟秦国国君赢治一道在宫中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就算已经孕育了几个子女,但他的身材还是完全没有走样,如同少女一般。 可是她的气度和韵致,却让吕农觉得神魂颠倒。 昨夜,他向瑶姬敬酒了,还是大着胆子张狂着模样去的,但是对方也没有显出厌恶的样子,反而十分自然的与他对饮。 他就喜欢这般大方不做作的女子。 与之相比较的那个秦国国君就十分的令他讨厌了。 他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他的王妃卿卿我我,完全不顾及当时他就站在他们两个的面前。 实在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这才是让吕农觉得最为扫兴的事情。 今天晚上,又是一场宴会,又可以见到她了,吕农忍不住有些暗自期待起来。 听说瑶姬在秦国上下的声望并不是很高,可能是因为她出生率为低贱的原因。 但是这一点在吕农在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因为瑶姬长得足够美貌,所以她的身份她已经嫁过人的事实在吕农他眼里也竟然变得能够接受。 甚至他有一种玩弄他**子的禁断的感觉,玩弄的还是一国之君的王妃。 想到这一点感觉觉得自己兴奋异常,就好像他已经把瑶姬给弄到手了一般。 也不知道吕农哪里来的勇气。 吕农从来不为自己的外貌身材而感到自卑,反而他觉得自己拥有一切雄性最想要得到的东西。有地位有才华有权势有所有人为之疯狂的东西。 所以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想要得到的女人得不到。 或许瑶姬心中也是十分苦闷的,因为她在秦国的地位得不到尊重,所以说不定她能在他的怀抱里找到归属感。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何况如果秦国国君愿意拿什么来交换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给什么贵重的来换这个女人。 毕竟,这个女人比他过去看到的那些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这样的滋味是无论如何都想碰一碰的。 因为有了这个瑶姬之后,吕农对这场宴会开始有了期待起来。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这宴会并不是他所想组织的,而是他那个精通政务的弟弟。 他那个弟弟非要逼着他向各国发去邀请函,说是要摸一摸他们的底,这个摸底岂能把一两个人叫过来就能摸得到的? 吕农在心里嘲笑他天真,所以对待这个宴会也不是很上心。 来的时候也是姗姗来迟,脸上的表情也是意兴阑珊,反正第三天的宴会就不再是他主持了,而是他那一位有手段的弟弟来了。 所以他要珍惜今天晚上的时光,和美人在一起的时光。 当他来到宴会厅上的时候,他所邀请的客人也几乎都已经落座了。 四处逡巡之下直接就发现了瑶姬的所在。 今晚的他也一样的格外美丽动人,昨日穿了一身青衣,今日倒是穿了一身水滑洁白的丝裙。 吕农不认得这种丝裙的来源,但是知道肯定不是齐国的东西。 她的丝群上面缀满了珍珠,一个个十分匀称圆润洁白的珍珠,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样的技艺才将珍珠绣上了衣服。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了一些与人遐想的白色皮肉,让人不自觉的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她。 今夜的月色真美。 瑶姬就跟月华下的仙子一般,楚楚动人。 原来北国的女子穿上南国的衣服竟然也合身,果然穿衣服从来没有种族之分只有适不适合。 他看瑶姬也挺适合就留在齐国的。 “王妃果然貌美!”吕农还没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就发现了落单的瑶姬,忙不跌就走上前去跟她说话了。 原本时时刻刻跟她站在一起的赢治竟然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不在也好,省得他妨碍他。 瑶姬听到吕农如此直白的夸赞她,一时淡淡的笑了笑,或许这样的夸赞,她在秦国已经听得够多了。 “齐国君谬赞了。”瑶姬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嘴唇轻笑道,窈窕的身姿,凹凸有致的身材让吕农是忍不住流连不已。 对着他肆意打量自己的眼神,瑶姬也不恼怒,还是轻笑的配合着。 这给了吕农极大的信心,也是一种暗示,示意他可以再进一步。 他自己在心里安慰自己道:“不是说秦国的民风向来淳朴而又开放吗?自己扶他到座位上坐下应该不算什么吧?” 心随意动,手就下意识的伸了出来。 忘了打量旁边赢治是否过来了,吕农有些慌张,身体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但是还是色胆包天将手抓上了瑶姬的胳膊。 瑶姬显然被他的动作给吓得倒退了两步,但是却没有躲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吕农不由得大喜过望。 细腻柔滑的肌肤在自己的掌心里,温柔的触感好像传递过来了馨香的气息,让吕农不由得心旌摇动。 她居然这般配合自己,难不成? 下意识的吕农就觉得瑶姬看他的眼神也是脉脉含情的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瑶姬的身子在跟他并排往座位上走去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擦过他的身体。 就是传递了什么讯息一般。 吕农直接在腰腹处燃起了热火,心中似乎由无数野兽奔腾鼓动。 如果不是因为在场的人实在太多的话,他真的直接想把瑶姬给推倒在地,行那不轨之事。 可是就是因为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做出有失自己风度的事情。 若是传了出去,身败名裂不说,还会有损于他的德行,未免也太得不偿失。 飘飘然之间吕农也忍不住要抓着些分寸,以免当场惹下什么祸。 但是后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顾虑的有些多了,因为瑶姬告诉他,今日秦国国君赢治并没有来。 这是昨天晚上偶感风寒,来到这里稍微有些不适应,所以一来二去就有些不太舒服,今日的晚宴特定要我向国君赔罪。 “自罚三杯!”瑶姬豪爽的冲着吕农说道。 吕农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得大喜过望,真的是老天都帮他。 既然赢治不在的话,那么一整晚不都是瑶姬陪着他?岂不美哉? 但是他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先是苦恼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对这样的消息觉得是有些不满, 但是随即又对瑶姬表现出十分热情关切的模样,只字不提秦国国君。 先是问她齐国的风土人情如何?还适不适应这里?泉州有些地方风景十分不错官员有没有引导她去看之类的场面话。 对于这样的场面话瑶姬自然是应付的十分妥帖周到,眉开眼笑之间吞吐的气息洒向吕农,吕农感觉自己已经是神魂颠倒了。 这女子怎可如此的勾人!简直就是人间尤物啊! 依旧是推杯换盏的宴会,鲜花、灯笼、月华、戏子、杂耍、美酒佳肴,还有各种各样的人。 如同一锅乱炖一般,谁也没有顾及谁谁也没有在乎谁,只顾着自己玩乐,齐国 偌大的圆台上灯笼的光芒映照着旁边已然变为黑色的湖水,星星点点的光芒随着湖水摇曳。 圆月舒朗,月华动人。 人在微醺之后,也要忍不住做些猛浪的事情了,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人都容易冲动。朦胧 看见的也知道没看见,没看见的或许早就已经醉倒在旁边。 瑶姬一直被吕农有意无意的灌着各种酒,渐渐的,原本粉白的小脸也变得通红了。 看起来有些不胜酒力的模样,而这种模样正是吕农所想要看到的。 如果今天晚上她能够不回到驿馆,就在宫中留宿的话,该是多好? 无意去欣赏周围各种人醉酒后的丑态,吕农只管自己盯着身边的尤物。 殊不知这般模样的他也在被别人所盯着。 其中就有宁泽。 说实话,宁泽是觉得有些蹊跷的,怎么莫名其妙的秦国国君不在,反而让国君的王妃来应付齐国的国君? 这外面也有些不太妥当吧?翘着两人的身子都快黏连在一起的样子,宁泽皱紧了眉头。 桌案上的佳肴和美酒他一点儿也没动,瞥了一眼他斜对面的赵娉婷,显然从对方的眼光里也看到了同样的好奇之色。 他们都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不然为何单单只有秦国王妃出现?而且还是公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这般亲近? 吕农若是喝醉酒了孟浪了,那倒还可以理解,但是最初的时候瑶姬分明就是主动贴上来的不是吗? 如此不同寻常,怎么可能不令人起疑心呢? 奇怪,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引诱 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之下,吕农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美人在怀谁能坐怀不乱?就算是圣人估计也把持不住。 抱着这样的心思,吕农的行为就更加放荡不羁了。 以至于他已经能够感觉到瑶姬软软的臀部已经坐到了他的大腿上。芊芊玉手也抚摸着他的腰腹背肌。 果然就是如同他所想象的那样,这天下女子都是如同乌鸦一般黑,个顶个的**。 你看只要他稍微一勾引,就是跟鱼儿一般上钩了。 不过是眉目之间随便递了点情意,这女人便同飞蛾扑火般的扑了上来,瞧这奋不顾身的样子大有同他共赴巫山之嫌疑。 他就喜欢这么放荡的女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的女子。他果然没有看错瑶姬。 “今晚可回?”就在两人的身子几乎要贴在一起如胶似漆的时候,吕农忽如其来的问了这样一句话。 “自是当然”瑶姬毫不犹豫的说道。 吕农不禁有些失望,若是她今日不回便可同他一同在宫中逍遥快活。 只可惜她还得回去陪着那个身体抱恙的秦国国君。 早知道他就让这些人通通都住在宫中好了,这样也方便行事。 他当初预备着是向赵娉婷下手的,看在这个赵国公主单独一个人来的份上还特地安排了各个驿馆方便下手。 可是谁又知道这竟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不仅没有冲她下手,而且还换了一个目标。 而那个目标却恰恰好因为他的安排而不得成功,眼看着到嘴边的鸭子飞了。 但是吕农还是有些舍不得放弃,不由得动起了歪心思。 “要不你回个消息就说今日太晚了,留宿在宫中?”吕农已经被酒灌了给迷失了心神,正常的他岂能说出这样的话? 若是其他人听到了,齐国国军邀请秦国国君的王妃留宿在宫中,还不得笑掉大牙? 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接待客人竟然把客人的妻子都给拐到床上去了,荒唐至极。 仔细看瑶姬的脸上虽然通红发紫,但是他的眼神却还是十分清明,丝毫看不出来像是醉酒的人。 听到吕农说的放肆的话,瑶姬只是笑笑,然后故作推拒的摇了摇头,适宜自己不能这样。 但是吕农却还不放弃,不依不饶的语气里甚至有着几分哀求的味道,冲着瑶姬厮磨。 直到他以为他就快要拿下瑶姬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宫人跑到了他的身边,附到他的耳朵旁说了几句。 声音很小很细微,即便瑶姬屏住呼吸凝神去听,但是仍然没有听清楚说的是什么内容,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两个词。 陛下、危险。 当这个宫人说完了话之后退下去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瑶姬。 虽然瑶姬努力的稳住自己的心神故作天真无辜的看着对方,但是还是压抑不住从心底里浮出来的慌张和恐惧。 这个人看了出来。 但是他的面上还是保留着娇憨的笑,嘟起嘴巴用手指微微的按压自己的头,看起来就像是不胜酒力的模样。 吕农贪婪得看着她这副模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又是犹豫又是舍不得。 如此美人如此大好机会,他们两个却逼得他不得不放弃。 有时候吕农真的很想问他们,将自己扶持上来的意义到底在哪里,难道说就是想要自己做一个随他们操纵和驱使的傀儡皇帝吗? 他是人,是皇帝是君主!他们岂敢这样操纵自己,就算是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也不能够就这样随意的操纵他! 他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忍受他们了。 被他们这么一搅和,再好的兴致也都烟消云散。 这样的美人只能留待下次再享用了。吕农无不遗憾的想到。 “来人!送秦国王妃回去!正看着宴会也办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散了!” 撂下这句话之后,吕农毫不犹豫的就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因为跟要瑶姬纠缠而弄褶皱的衣物。 黑金色的蟒袍看起来严肃又庄重,可是他的主人却尽行一些下流之事,有些人唾弃也就唾弃了,说是不敢说出来的。 谁让他是齐国国君呢? 瑶姬也跟随着秦国国君一道站起身来,然后拂弄着自己白色柔滑的丝绸裙子,脸上的笑意直到现在仍然没有退去。 她能够感觉到有些人鄙夷的眼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不过这也没什么所谓了。 能够实现大王的理想,就算是把她给贡献出去了,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今夜到此已经是恰到好处、点到为止了。看来就如同大王所猜测的那样,齐国国君吕农的身后定然有人,绝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瞧着适时的出来打断他们的行为依然能够证明有人在暗处悄悄观察着吕农的所作所为。 秦国的车马原本就在宫门外面守着,加上吕农特地派遣的人马。浩浩荡荡一行人竟然比他国要多出几倍不止。 美名其曰是保护王妃。 于是,瑶姬便在众人的保护之下回到了秦国国君的身边。 远远的看着她离开的吕农,简直恨不能捶胸顿足,他心痛啊! 曾几何时他要得到一个女人得不到了? 不过就是一个小国国君的王妃而已,这有何难?就算是他今天下手了那又怎么样?至于那么紧张吗? 搞不好秦国国君还巴不得主动把他的王妃献给自己。 吕农在距离宫门口不远的长廊上扼腕叹息、恋恋不舍的看了许久之后才离去。 直到现在,他的胳膊上好像还有隐隐约约瑶姬的软软的臀部坐在上面的感觉。 他几乎觉得自己要触碰到私密的地方了。 唉…… 瑶姬回到驿馆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如月中天的时候了,至少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各家各户也熄了灯火休息了。 身体“抱恙”的赢治却还没有入睡,脑子里一团乱麻,就记挂着自己女人的事情。 如果不是瑶姬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去做饵,他阻拦不住,也不至于被强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瑶姬哪里都好,哪里都依顺着他,甚至明白他的所思所想。 所以当第一天,吕农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到他的身上的时候,赢治和瑶姬在对望之间就显现出了他们的心有灵犀。 只不过赢治是不太愿意,但是瑶姬自己明白这是值得去尝试去做的。 于是她便现身了。 但是她答应了赢治,只要宴会一结束就立即回来,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其他人都回来了她没有回来,那他便杀进宫中去找她。 瑶姬答应的好好的,但是实际上她想的还是见机行事。 确实当时在宴会上她几乎也是有些控制不住场面了。 急色的男人跟一头野兽无异,不过还好被人及时打断了。 当瑶姬踏进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掀起了一阵旋风,门被用力咣当的关了起来,她的身体则是失去了控制,倒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满鼻子的男人的气息她熟悉的味道,还有慌乱的心顿时就安定下来了。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得“哗啦”一声,她身上白色柔软的丝裙便被她撕了下来。 上面缀着的珍珠纷纷的洒落了下来,落在了地上滚到了各处。 瑶姬还没想说些什么,控诉他怎么如此粗鲁,她却已经被人给剥了个干干净净。 赢治将他一把抱起然后毫不留情的就塞进了在房中早已经准备好的大木桶里。 之前出行的时候他好像偏见有人在用这个,于是找奴仆也寻了一个过来。 将瑶姬给放到了木桶里面,里面是早已经备好的热水,他自己也把衣服给脱光跳了进去。 “洗!”赢治只说了这样一个字,但是瑶姬却能够听得出来他这个字下面隐藏的浓浓的怒气和醋意。 有些想笑又不敢笑。 她没有吭声任凭赢治帮她洗刷,知道他白皙细嫩的皮肤被搓的见红泛血丝为止。 她的男人的妒忌心竟然如此之盛。 瑶姬一脸无奈,无可避免的她肯定要接触齐国国君,所以身上多多少少还沾了那个人的味道,被那个人占了些便宜。 “大王说的没错,他的背后……” “闭嘴!”赢治恼怒的打断了她的话,他是一时脑子坏掉了竟然用瑶姬去勾引吕农!什么办法不能用非要用这样下作的办法? “朕后悔了。”如果不是瑶姬的坚持他是当然不可能让她去独自面对吕农的,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心底里觉得这样的方法有一试的可能。 等到瑶姬离开驿馆的时候,他心底里的后悔才一点一点的泛了出来。 想象着瑶姬柔软的身体攀附在那个人的身上,赢治便觉得胸中有千万怒气喷薄而出。 他就不应该答应她! 瑶姬轻笑道:“大王是要一统天下的人,怎可为这一时之气耿耿于怀?” 她的男人啊,就是太痴了些。 被她说的恼怒的赢治将她的身体一把给拉过来抱在怀里,然后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 愤愤不平道:“早知如此就绝对不带你出来了!” 她的王啊,只属于她的王,后宫荣宠十年,她知道他是怎样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她才更不能让他失望,她也想和他一起站在足以可以跟他比肩的地方。 而不是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拉扯他后腿的祸水。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争论 瑶姬笑的一阵花枝乱颤,身体也软的跟一滩水似的。 赢治有些不满的掐了一下她的腰,姿势就更加暧昧了。 “明天宴会就结束了,大王可是想好了?”笑了半天之后,瑶姬才收敛了起来,认真严肃的问道。 赢治赵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些犹豫,但是似乎又是十分郑重,显然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不把他抓住的话。 未免也太可惜了。 “爱妃以为如此可行?” “自是可行,妾身观那吕农妄尊自大,内里浅薄无知,且十分好色,不像是显山不露水之人。” “若是爱妃觉得可行,那就可行。”赢治相信瑶姬的判断。 如果她说可行,那就一定能行,她要比他小心谨慎的太多了。 又在水中泡了一会儿之后,赢治站起身然后把瑶姬一把给抱起,踏出了浴桶走向了床边。 他还是十分不满,不满吕农,不满瑶姬。不满自己的女人去主动勾引别的男人。 嫉妒心使得他的心情十分糟糕。 瑶姬似乎是明白自己成功惹恼了赢治,所以也是表现得千依百顺的,乖巧的跟一只猫儿一般伏在他的怀里。 春宵苦短,秋宵也不长,已然是后半夜了,再不抓紧的话,就要天亮了。 赢治将瑶姬放到了床上,然后拉上了床帘。 夜色撩人,一阵欢笑软语以后,便陷入了沉静。 除了…… 宁泽这边并不是很好过,他从宴会厅上回来之后,便被告知齐舒找他。 原本还是一阵欣喜激动,但是等到他被叫到她的房门前的时候,看到房门上仍然是落了几十把大锁,心里不由得有些凄然。 看样子今天晚上又是进不去了,齐舒绝对不可能凭借自己三言两语就放他进去的。 只是不知道大晚上的他找他又是什么事。 都是好事,那还好说,若是不好的事,那他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二楼仿佛成了禁区,那么多的房间,只有东西两个房间有人,而最东边那个房间的主人此时正站在最西边房间的门口。 然后好声好气的说道:“阿舒,且放我进去,你不是说有事找我吗?我们可以当面好好谈谈。”宁泽小心的诱哄道。 但是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传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都怀疑里面有没有人。 其实里面有人,而且齐舒也是在挣扎着,因为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宁泽给放进来。 若是给放进来的话,他竟然会不老实,又是动手动脚的,很烦人。 可是若是不放进来的话,交谈又不方便交谈,如此一来,便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齐舒张了张口,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要不,今天晚上就不说了吧,改日再说,明天宴会还有最后一天,就等宴会结束了再说也不迟。 反正一时之间他们暂且还回不到魏国。 “王爷,天色太晚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面对宁泽在外面时不时的就冒出几句话,齐舒最终还是从自己的床上走下来,然后走到了门边,对着门小声的说道。 她相信如果宁泽就在他的房间外面的话,应该是可以听得到他说的什么。 “阿舒,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许久未见你,你也许久未曾见我,难道就一点儿思念之情都没有吗?” 宁泽听到齐舒借口太晚了撵他走,不由得也是一阵烦躁。 明明说好的找他有事要说,现在又后悔了,又一个字不想跟他说,容许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但是不代表着要把两个人给分隔开啊。 她知道他一日不见到他浑身就跟被蚂蚁啃食一样吗? 心里对她起了一些恼怒的感觉,但是嘴上还是软软的,不敢抱怨出来,说出来的大言不惭令人羞恼的话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齐舒听到他说的话心中一跳,直觉就偏过了脸去,这个人一旦在她面前显露真的面目就有些没有正形。 “王爷莫要多说了,回去吧。” “阿舒说让我来就来,说让我走就走,是把我当猴戏耍吗?如此,就算是溜门撬锁,我也要见到你。” 宁泽等了她两天了都,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这人都不给他天天看到他怎么能受得了? 听到“溜门撬锁”,齐舒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按照他的性子这事他是干得出来的。 就像前两天他强迫自己一样。 于是,齐舒的面上和心里也都冷了下来,微微压抑着怒气说道:“怎的,王爷还想再强迫我吗?” 强迫?宁泽愣了愣,难道说前两日的事情,她觉得是自己强迫他? 可是后来她不是主动迎合了吗? 当然迎合这个词他是万不敢说出来的,他怕齐舒羞愤的从楼上蹦下去。 “阿舒,你我之间何来强迫一说?我是真心实意。” “若是真心实意,是否也得尊重对方?这些话就莫要我再强调千百遍千万遍了吧?” 齐舒感觉自己的语气已经是有些激烈,话里话外都有些指责他的意思。 “你是我的王妃,我的妻子,我如何?我如此喜爱你,你却对我隐瞒,换作是你,你可能接受?” “如何不能接受?每个人自是有他自己的秘密,就算是夫妻之间也不必完全毫无保留。” “你我之间不能有保留。” “王爷说话如此可笑。” “因为我对你毫无保留。” “是吗?”齐舒听到这话冷笑出声,她没有想到宁泽竟然是这般大言不惭的人,若是没有保留,她怎么会从赵娉婷得知魏国的事情。 还是说魏国公主谋权篡位这件事情她不配知道? “你且说说我何时对你有所保留了?” “何时?每时!”齐舒的话里话外都是愤懑之音。 宁泽的火气也上来了,这两日他都纵着她,体谅他的心情,但是他怎么能够如此这般怀疑他? “何曾?!” “若是没有保留,魏国的事情为何你不同我说?” 宁泽宛如当头一棒,她知道了。他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情,但是她怎么知道了? “赵娉婷。”宁泽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每次都是她!每次都是她来破坏他跟齐舒,到底有完没完? “王爷怎么不说话了?是被我说中无法反驳了吧?”齐舒的脸上有种报复一般的快意。 “是不是赵娉婷告诉你的?你先回答我。” “是又如何?” “你到底是信他还是信我?” “你就说此事是否是真的?” “是真的,可是对你来说,知道这件事情有好处吗?并无益处。你甚至什么都做不了。” 宁泽毫不客气的说道。 但是他不知道他这样说更是无形之中刺了齐舒的心。 是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渴望入主朝堂的心愿并没有实现。 她想要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却也因为诸多的阻挠而夭折。 宁泽之所以不愿意告诉她,确实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她知道了也并不能起什么作用。 听到里面沉默不说话了,宁泽才有些自知后悔,也许刚刚他说话不应该那么冲的。 实在是因为又是赵娉婷所以被气的有些昏了头脑。 “阿舒。”宁泽放低了声音喊了一声,然后随即又无奈的像是叹息般的说道:“赵娉婷的话你当真不要相信,她的心机太深不是你可以应付得了的。你要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 先前他急于弄清楚赵娉婷到底跟齐舒说了什么的时候,就是因为担心赵娉婷在齐舒的耳朵边上又吹什么风。 现在看来果不其然,齐舒之所以会跟他生了嫌隙,不就是因为赵娉婷从中作梗吗? “是,她心机太深,她三番五次救了我,都是因为心机太深是吧?是,那些事情都是他有预谋的,对吧?” 宁泽一时哑口,有些无言以对。 “待到明日宴会结束之后,王爷先行返回魏国吧。” “此话怎讲?难道你不同我一道回去吗?”宁泽慌忙道,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初为了救你,我答应了赵娉婷一个条件,若是治好你,便同他一起去赵国。” “去赵国?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先前的时候,他就一直邀请我前去,只不过我并没有答应而已,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去赵国?!不去,当然是不能去的,你是魏国的郡主,你到了赵国成何体统?陛下当然也不会答应的。” “我会亲自修书一封写明,去到赵国是为了答谢故人,游览山川,归期自然会早些回来。 另外,我并不是朝堂上的人,并不需要回去交差,陛下吩咐我和你一道来到齐国出使,其余的并没有说些什么。 所以,我的自由也无从限制。” “可你是我的王妃。” “你的王妃又如何?若是我张口矢口否认,你能奈我何?”齐舒没有想过要跟他有这么激烈的冲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种越想越生气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宁泽有意识的去隐瞒她或者是总是想叫她藏起来,做着他自以为的保护,却总是觉得自己已经放开所有的手让她去了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给予的放开,是有限度的,有范围的。 而她想要的自由,却是漫无边际的。 所以,眼下的确是个好机会,她已经决定了要亲自到赵国去游历一番了。 四处漫游也曾经是她的想往。 “那我呢?你又把我当做什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妥协 自始至终都是逃避和躲避他的心意,想放手就放手,想抛弃就抛弃,想拿来就拿来。 因为他喜欢她,所以可以让她在他的世界里四处横行霸道。 哪怕有时候她会很冷漠,哪怕有时候她会钻牛角尖,哪怕有时候她会无端的猜忌自己。 但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要主动离开他的世界。 总有一种好像自己的心意被践踏的感觉,宁泽觉得浑身如同被寒冰包裹,动弹不得,寒冷无比。 “王爷,自是王爷。”齐舒听到他的质问,一字一顿的说出了有违她本心的话,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样说。 听到齐舒的话,宁泽如坠深渊。 一直以来他努力了这么久,到头来竟然还是他口中的王爷。 没有任何的亲近之意。 行吧,要走便走吧,走吧,反正一直以来他都是妥协的那一方,不是吗? “好,你走吧。”宁泽哑着嗓子撂下这句话之后径直就走了。 脚步声听在齐舒的耳朵里竟然有一些莫名的尖锐。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没有想过要去践行自己的承诺去赵国,但是恼怒宁泽的做法,所以算是临时冲动的决定了。 可她也没有想到,宁泽竟然真的答应了。 按照过往的他的性格,他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但是真的就答应了。 忽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齐舒觉得自己心中有些莫名的快意,但是好像又有些微微的失落。 面对宁泽的离去,又好像又感觉到了一些难堪,好像她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转过身慢慢走回到了床边,将自己的鞋子轻轻给脱了下来。 烛火微微有些跳动,灯芯烧的有些长了。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了许久,可是刚刚的争论还萦绕耳边,她都没有好好的跟他商量谈论什么,而是只有各自的发泄和抱怨。 争执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只会无端放大所有的情绪,然后丧失理智。 宁泽失控了,或许她自己也有些口不择言。 算了算了,争论太多也没有什么意义,明日里,她便同赵娉婷说明她要和他一起去赵国。 至于什么时候去,赵娉婷决定。 至于什么时候回到魏国,她再看吧。 若是能够在赵国寻到一方安身之地,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齐府她会另外写信前去,不知道时局如何,她还是希望齐家能够安然无恙。 即便他们觉得自己是一个败坏了齐家名声的人,恨不能自己死。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齐舒躺到了床上,脑袋混沌的不行,不知道自己现在所思所为到底有何意义。 这跟她当初从深闺中出来的时候,初心已经完全背离了。 人行走在一条道路上难免会走着走着就走偏了,最重要的是怎么走回来。 齐舒头一次觉得自己偏离了方向,再被宁泽告知,她已经被迫和他成为夫妻,她成为了王府的王妃之后。 她不是没有升起过那种安逸生活的想法的,接受宁泽的照顾,在宁泽的荫蔽之下或许能够找到法门,然后钻了空子进入朝堂。 做一些为国为民为己的事情。 曾经的雄心壮志并没有因为现实的困窘而没落。 相反因为他所遭遇的变故,他所经历的事情,使得她的想法更为坚定。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魏国的时局混乱乃是时也命也,这非她个人一己之力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改变的。 其实她的心里也暗暗的能够感受到,在不久的将来很可能陛下和太子殿下之间要发生什么。 这并非什么很深层的秘事,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陛下什么时候退位给太子殿下。 因为太子殿下已经成年许久了,可是陛下迟迟都没有将王位交给他的打算,不,不能说打算,确切的是说没有任何一点迹象,要将王位交给太子殿下。 这是很不合理的,先母皇的旨意是任何人都不能违背的。 但是在这条诏书之上还有一个先决条件,当太子殿下成年之后,由姬慈老王爷出面,向陛下提出太子殿下可以继承王位了。 但是老王爷这几年明显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反而是一直悠哉悠哉的生活,没有干预朝堂上的任何事情。 所以太子殿下的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姬雪犯下了谋权篡位的罪过,此乃大罪。 但是,这谋权篡位四个字有着巨大的诱惑。 因为一旦成功之后,就将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睥睨全天下的资格。 成为魏国唯一的王。 全是向来容易为人所着迷,就连姬雪公主是个女流之辈也忍不住铤而走险,即便她在朝中的势力寥寥无几。 但是,齐舒心里也有一些隐忧,因为姬雪头一个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 姬南的性情是稍微有些冲动的,说实话齐舒担心在有心人的鼓动之间,使得姬南自己也萌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若是仅仅只有想法那便罢了,可是唯独就担心他会将这个想法给付诸实践。 若是付诸实践,成功了,那便是坐拥天下,失败了,那便万劫不复。 可若要是什么都不做,姬南是否又能够甘于寂寞?苦苦等待。 陛下还十分年轻,把持着权力再过头20年,也不成什么问题。 当下也没有人敢说,也没有人敢指责陛下不将王位交给姬南。 首先,魏国在陛下的治理之下,国力日益强盛,蒸蒸日上。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 其次,姬慈老王也一直没有提出让太子殿下继承王位,所以姬南暂时还不完全具备继承王位的条件。 再次,姬南成为太子殿下至今,并无什么出众才能,也无什么特殊才华,更没有什么立功表现,男子无才无德无所作为才是不能为人所服气的,所以即便是姬南继承了王位不能服众也是一个问题。 最后,陛下向来暧昧不明的态度,以及从未提及此事的过往,使得姬南继承王位的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甚至是有人猜测,陛下或许根本就不想将王位交给姬南,交给二皇子姬北都有可能。 以上的揣测,几乎是参与朝堂政或者是关心国家大事的人,都十分清楚明了。 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宝安公主姬雪竟然先充做了先头部队,为姬南另外寻了一个出路。 所以,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姬南也会跟姬雪做出同样的事情。 毕竟改朝换代必定要历经流血牺牲,而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王权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想想再憨厚忠实的人,也会有自己的欲望。 齐舒既然得知了这件事情,她便无法再坐视不理,等她明日起身之后她便亲自动手给姬南去一封书信。 提醒他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无论如何,他们曾经都是最好的朋友,齐舒是绝对不能看着姬南走上绝路的。 可是心底里隐隐的不祥的预感,使得她自己决定明哲保身,去到赵国躲避。 今夜,注定难眠。 回到自己房间的宁泽也不是很好过,他妻子都没了,要跟别人跑了,他能好过吗? 原来赵娉婷跟齐舒说着竟然是这件事,其实也怪他,因为这件事情确实齐舒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说。 可是谁又能知道这些小事都能为人所利用呢? 他只能说,赵娉婷实在是太会钻空子了,也实在是太会趁人之危了。 他真的没有想到,如果真的想到了,绝对不会让齐舒误会他的。 现在只能为刚刚所说的话而觉得懊悔不已了,因为他已经同意了齐舒跟赵娉婷走。 这山川云水间往来,谁又知道他们会走多久呢?谁又知道齐舒到底会在赵国待多久呢? 如果她是真的足够喜欢他,又怎么会轻易的离他而去呢? 想来想去怎么想都觉得,心里苦闷。 怎么就这么难呢?怎么就这么这么纠结呢? 这女子当真是世上最难猜透最难摸索的东西了,平日里要不轻易动情还好,一旦对谁起了心思,那便真是折腾的永无宁日。 为了齐舒,他当真是酸甜苦辣咸都经历了一番。 百般滋味,估计都能写出一篇万字长文来控诉这世事无常多艰难。 明日里便是齐国举行的宴会的最后一天了。 今日的宴会倒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令人瞩目的事情,不过,秦国国军赢治没有出现只有他的宠妃瑶姬出现,这一点还是挺让人在意的。 素闻秦国国君历来珍爱这位宠妃,如今看来能够把自己的爱妃给献出去,想必可能事实与传言也不相符。 是世人夸大了吧? 可是把宠妃放出来有意无意的去撩拨秦国国君,又是为了什么? 当真以为女子从可以从齐国国君的嘴巴里撬出什么? 还是说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以至于宁泽他自己感觉忽略了的地方。 想到这一点可能,他不由得冥想思索了起来。 因为心思变得纷乱而深沉,所以他也刻意的去避开去想齐舒的事情,专心去准备明日最后一场宴会。 不论有什么,一切都等到宴会结束之后再说,哪怕到时候齐舒真的要走,有没有可能他也同她一起走,至少去到赵国游历一番,然后再将齐舒给带走。 这样也算让她践行了自己的承诺。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夜宴3 想着想着,宁泽便迷迷糊糊的困倦了,他饮了不少的酒,这些酒的后劲都比较大。 模模糊糊之间,身体里的燥热感还有焦渴的感觉一直折磨着他。 让他睡都睡得不踏实。 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感觉到酒力都慢慢的发散了之后,他才觉得自己的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然后再沉沉睡去。 连着喝了两天的酒,是谁都有些吃不消了。 可是如果不在那宴会上拼命的喝酒的话,就会有各种各样的苍蝇想要过来攀谈,尽管他并没有想要跟他们交谈的意思。 因为大多都不是很熟悉,宁泽也不想熟悉。 赵娉婷,或许宁泽在梦里都要咬牙切齿,念着这个名字了…… 可能是考虑到众人饮酒的缘故,所以第三天的宴会齐国来的官员明显要晚了一些。 这三天每天都换一批新的人过来。 所以每日在宴会厅里陪酒的官员也都不同。 但是这些人的长相大多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够引起注意的地方。 赵娉婷醒的很早,因为他每日起来仍然要处理赵国的政务。 赵恒十分的依赖他,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疑心病也更加的重了。 无论是哪个大臣,他都信不过,他只相信自己的儿子赵娉婷。 在偌大的宫廷之中他们是孤苦相依的父子俩。 在风云诡谲的朝堂之上,他们是相同的阵营一致对外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他只有一个继承人。 而近些年,赵恒在考虑拥有如此卓越的政治才能的儿子就算是依她公主的身份也能够继承王位。 学着魏国一样,他们不是出了一代女皇吗? 要是这样的话,那赵国也可以开了先例,毕竟赵娉婷是他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唯一的子女。 因为他的真实身份不能被揭晓,所以赵恒坚定的认为这辈子赵娉婷都必须以女子的身份生存下去,无论如何。 因为她真实的身份一旦被揭晓的话,必定将引起朝堂上的动荡,引起赵国整个天下的动荡。 身为君主若是欺骗了全天下人,那么势必会沦为欺世盗名之辈。 这样的君主,不可能为任何的百姓所接受接纳。 如此以来必然会引起大方的响应,要推翻他们。 这几个月来赵恒已经能够隐隐感觉得到赵娉婷想要恢复自己男儿的身份,不想要再伪装女子了。 但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从他决定要让赵娉婷用女子的身份苟且偷生下去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他此生必定是一个女子。 除非他死,除非他能够接受赵国从中原的版图上消失。 赵娉婷若是不怕愧对祖宗的话,那他尽管去做就是,反正他身死之后是绝对看不见的。 可是在他身死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赵娉婷这样做的。 被镇压了几次之后赵娉婷也不敢再激怒赵恒,只得隐忍了下来。 “公主殿下,齐国的官员已经在楼底下等着了,我们也差不多是时间该出发了。”赵思明隔着门,轻轻地敲了敲然后说道。 “嗯。”赵娉婷放下手中的奏折,毛笔也搁置在旁边,然后站起身来推开了椅子。 将桌案上没有批阅的奏折,给摞了摞,放到了左手边。而已经批阅完的则是放到了另外一边。 起身走到了衣架旁,然后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内衣给褪了下来。 白皙柔软纤细的身体,阳光透不进窗户照进来只留下一室亮白,映照着赵娉婷瘦弱病态的身体。 他是一个男子,却要服用药物将自己的身体变得纤细,变得像女子一般。 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并不觉得伤心了。 将衣架上放置的金色衣裙给拿了下来,然后慢慢的穿在自己的身上。 今天是宴会的最后一天。 前两日太过风平浪静,以至于赵娉婷差点就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宴会了。 可若真的是那么简单的话,秦国国君又为何会叫自己的宠妃去勾引齐国国君?看样子是打听出来了什么消息吧。 如果不是打听出来什么消息的话。眼看着昨晚两人已经是热火朝天的模样,却突然被一个宫人给打断。 瞧这就像是有什么事情。 不过赵娉婷却并不担心,就算是担心又有何用呢? 他跟宁泽应当是抱着相同的心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对了,公主殿下,魏国的晴明郡主一早上的时候就递了消息,说是想要求见公主殿下,说等您参加完宴会回来之后,她来找公主殿下。” 赵思明知道赵娉婷一向是十分记挂齐舒的事情,所以也是不敢怠慢。将自己收到的消息给说了出来。 赵娉婷停下了正在穿衣裙的手,然后转过身来冲着门说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刚,刚才。”赵思明知道公主殿下定然是一早就醒了,所以对她突然的回应也并不感到惊讶。 “嗯。”顿了顿,赵娉婷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半晌才来了一句:“你回她说本殿知道了,应许了。” “是,公主殿下。”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赵娉婷从房中出来,慢慢的下了楼,金色的衣裙上面缀满了华丽的凤凰祥云纹路,十分的高贵。 今日的她并没有遮了面纱,所以下楼的时候引起了在场所有人一阵惊讶的抽气。 这也真的是当真美艳。 清纯脱俗,而又眉眼之间流露出几许魅惑的感觉,唇角微微含笑的样子,让人感觉她似乎是正在对着自己笑。 在场的男子无不是感觉到一阵鼓噪。 赵娉婷轻轻哼笑出声,这笑容有些琢磨不透。 之所以每日来迎接赵娉婷的齐国官员都不一样,是因为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争抢着要来迎接赵娉婷的。 为什么? 就是因为赵娉婷是罕有的美人,至少在他们的眼里,泉州城里是找不到第二个像这样子的。 当然秦国国君的王妃也是十分美丽,可是谁敢放肆的去打量她呢? 但是这个赵国公主就不同了,看着是自己独自个儿从赵国赶过来的。 平日里虽然也不见得多平易近人,但是好歹也会偶尔对他们微微一笑。 这微微一笑便是溺毙了在场的所有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国君竟然就不喜欢这样的女子,而竟然去喜欢那秦国国君的王妃。 赵娉婷不急不慢的用了些早饭,小半只肉粽,一碗牛肉羹。 他听说当日齐舒对这两样十分喜爱,所以他也吩咐要了跟齐舒一模一样的,就是那个店家做出来的东西。 当然也是觉得很好吃。 所有齐国官员都不着急,更没有催促她的想法,能够见到美人慢条斯理的用饭,时不时的还对他们笑一笑,已经是赚到了。 赵娉婷已经习惯被人家所注视了,所以对于他们肆无忌惮的打量,也就是笑一笑,并不放在心上,随他们看去就是了。 待他用完了饭以后,便就跟随那些齐国官员一道前往齐国宫廷。 这次的宴会地点仍然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前一晚的地方。 赵娉婷其实也能猜到。 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齐国会如此大胆的将宴会的位置放到了他们朝堂上。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是齐国君臣每日都上朝所在的地方。 因为进来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也没有仔细看这个殿的名字。 金銮殿不过如此。 很是豪华空旷敞亮。 只不过在此高位的人却是居心不良。 他们若是站在这里,我就代表着他们要向齐国俯首称臣吗? 今日来的官员数量,相比较前两日削减了一大半,那些艺妓们也都通通不见了。 珍馐美食倒是统统不少。 赵娉婷嘴角含笑的走进了大殿里,看到此时此刻这样的情景,也没有变得慌乱。反而笑意更加深沉了。 果然重头戏就要来临了吗?那他还真的是有些拭目以待了。 吕农昨晚一夜都没有睡好,不仅仅是因为没人跑掉了,而且他还被自己的父王和弟弟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说他是好色误事,不应该招惹那秦国国君的妃子。 但是在他看来他却不以为然,秦国国君都没有出现,即便是出现了,他也没有做出太僭越的行为。 不过是同他的妃子喝了几杯酒而已,那又如何? 可是为什么偏偏在吕桑的嘴巴里却变成了他挑起祸端,他哪里挑起了什么祸端? 都是些无中生有的事情。 但是即便是他据理力争,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无奈只得认输。 早上的时候哈欠连连的来参加宴会,本来说好了今晚是吕桑过来的。 可非要说是什么白天的时候让他来,晚上的时候再换上他。 说什么要隐蔽,要遮掩什么的。 看起来就好像他不是真正的齐国国君,而他吕桑才是真正的齐国国君。 这不由得就让吕农觉得十分懊恼了,所以出来的时候都觉得没精打采还有不甚厌烦。 他并不是喜爱招待客人的人,更不愿意去招待这些他都通通看不上的人,除了瑶姬。 不知道她回去之后怎么样了。 等吕农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像是平常那样俯视着下面的人。 只不过这一次他俯视的人之中多了一些特殊的人。 本来那些人都是跟他差不多相同地位的人,不过,这一次他是东道主,他坐在主位上,看着他们俯首称臣的样子,忽然觉得内心十分爽快。 如果要是按照这样子的格局,那他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这样的滋味真是爽快至极。 显然那些人发现被带来了这里,看到是这样一副情景,定然是不会很乐意。 但是没办法,他们已经被带到了这里,想走也走不了了。 赵娉婷从殿外走进来的时候刚刚好跟他打了一个照面。 吕农这才发现原来赵娉婷也是挺耐看的,瞧这身段虽然有些纤细,但是今天这些金色的衣裙穿在身上,倒是显得有些凹凸有致了。 不过现在还太小太青涩,等到稍微在年长几岁的时候,一定要再把她叫到齐国来。 到时候他再看,想必定然是有些风韵韵致了。 吕农暗自上下对她评点了一番,似乎是觉得自己颇有见地,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在场的人落座了之后,眼下连中午都没有到,所以这个宴会也不着急开始。 今天他们可是有正事要谈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够谈到晚上。 按道理来说有些话是吕农不需要说的,而是今天晚上要出场的吕桑说的。 可是看着下面的公主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吕农忽然觉得有些不甘心起来。 明明他才是一国之君,明明应该是他一统天下操纵着所有人。 为什么他要受到他父王和弟弟的挟制? 若是觉得他做的不好,为什么要把他推上王位呢? 吕农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都觉得有一些郁闷。 所以有时候他也是极度不服管教,但是通常悖逆了父王和弟弟,他都会遭到惩罚。 想想自己这个国君做的是真的憋屈。 可是不管了,今天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的,摆一摆自己的威风,杀一杀他们的锐气! 吕农心里正咬牙想着。 忽然,吕农眼前一亮,秦国国君赢治携着他的王妃走了进来。 不过,他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秦国国君身上,而是在他旁边的美人身上。 今天瑶姬穿了正红色的裙子,裙子裁剪的稍微有些短,露出了她雪白的小腿一直到膝盖。 像这样的装束,他一直是有所耳闻的,因为秦国那里民风较为开放,对于衣饰方便并没有做太多的苛求。 倒是这个红色的衣裙把她的上半身给遮的严严实实的。 吕农不禁有些遗憾,因为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能够感受到她的胸前散发出来的令人不能拒绝的诱惑力。 而今天这份诱惑,居然被遮得这么彻底,真真是可惜了。 可是他又哪里能知道,因为昨天晚上他的所作所为使得赢治在晚上的时候把瑶姬给彻底的“教训”了一顿。 以至于今天她不得不把脖子给遮的仔仔细细的。 当然赢治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惨白惨白的。 “大王,可还好?”瑶姬有些坏坏的小声在他耳边道。 第二百八十八章 草率出言 赢治暗暗使劲捏了捏她的手腕,表达自己的不满,瑶姬娇笑更甚了。 这番景象看在吕农的眼睛里,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就在昨天晚上这个女人还在自己笑的花枝乱颤,今天他的身旁就站了另外一个男子,而她依旧如此,好像无论换做是谁都可以。 如此放荡的女子,竟然是一国王妃,简直就是伤风败俗,道德败坏。 吕农丝毫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嫉妒,所以才暗暗的恼恨。 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对璧人,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坐了下来,神情自然而又妥帖,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被带到朝堂上来而有所不满。 收回了自己的眼光,吕农觉得对秦国国军和他的王妃关注太深,以至于让旁人看去影响不好。 可他又岂能知道他这两日对于秦国国君的王妃过多关心甚至接近暧昧的举动,都落在众人的眼睛里,也只有他自己恍然不觉。 朝堂上的其他人,都各自安分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谁都发觉了今日的宴会有些不同寻常。 首先这个地点就不像是应当举办宴会的地方。 哪个国家会在朝堂之上举办宴会?朝堂之上站着的可都是群臣,并不是其他国家的首领。 如此一来难道不是,体现着他齐国把其他国家的国君,都视作自己的臣子吗? 这样明目张胆这样做真的好吗? 诸位大臣都不知道,陛下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事已至此,他们也不敢指摘些什么。 因为其他的宾客都已经到了,如果现在他们劝诫还是劝告些什么,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谁也不是傻子,谁也不会想去当那出头的鸟,既然是国君决定下来的话。 只是无形之中这些大臣的头,都有些微微的缩了下来,他们不敢去注视其他的国家的人,万一要是面对对方恼怒的神色,他们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未到正午,省去了参观游览齐国宫殿的日程,所以今日的宴会可能就并不像前两次那样在晚上举行了。 谁都知道,今天才是重头戏。齐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估计也能够在今日揭晓了。 毕竟这么费尽一番周折,把他们给弄到了齐国,让他们欣赏齐国都城泉州的风土人情参观,游览了他们的宫殿,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在为什么做铺垫一样。 今日这便把他们弄到朝堂上很明显就是存了个什么心思。 就在那些宫人照例将珍馐美食美酒一道道给端上来的时候。 吕农的心里忽然下定了一个决心。 不是说要客气的应付一下,拖延些时间到了晚上的时候等他们都吃吃喝喝,醉的差不多了,就可以换上吕桑出面办正事了。 吕农是知道他们要准备做什么的,其实也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无非在前两日的时候,只是让他们放松警惕,降低自己的戒心而已,也是对齐国降低戒心。 看起来就好像是真的为举办宴会而所做的这一切一样。 所以,吕农觉得自己就可以代替吕桑去做这些事情。 对于宣布成立一个各国联盟这件事,只要张嘴说说就可以,反正毫无疑问他齐国在各国之中乃是实力最强的国家,所以毋庸置疑,作为这个联盟的首领,就是他齐国。 这无非就是张口即来的事情,完全不需要考虑什么措辞还是什么,那么就让他来说好了。 不用拖到晚上,有些事情就需要快刀斩乱麻,省得一拖再拖发生什么变故,没看到今天来的这些人,脸上已经明显有了怀疑之色了。 就在吕农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话的时候,忽然之间就看到瑶姬端着酒杯走过来了。 是朝着他走过来的。 一步步登上了殿位,走到了他的面前。 按道理来说,这是十分失礼的,旁边的侍从也有想要阻止他的打算,但是却被吕农给阻止了。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岂有拒绝之理? 尤其是她身后还传来了秦国国君灼灼的目光。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看不见的争斗。看来这个秦国国君的王妃属实大胆而放浪,能不能在她离开齐国之前尝一尝她的滋味呢? 吕农正期待着她走到他的身边来,原本已经被阻止了一次,没想到就在瑶姬几乎要走到他身旁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又窜出来一个人。 站到了瑶姬的面前,禁止瑶姬靠近吕农。 这个人还是昨日窜出来的那个人。 是吕桑的人。 吕农顿时勃然大怒,昨日里做了一次,今日又来?这是存心要跟他作对,是吗? “放肆!”吕农不过在场有许多人的情况下怒吼出声。 引得众人的眼光纷纷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有些不明所以。 其他的侍卫见状就纷纷上前来阻拦,以免进一步激化矛盾,将事情闹大无法收场。 那个被吕农赫指的侍卫很明显的就呆愣了一下。 因为他是受到老皇帝指派的,务必要看好吕农,如果他稍微做些出格的事情,那么他就要立马出来阻止。 先前的时候他不是没有随侍在他的身旁,但是吕农从来没有阻止他,更不会大声呵斥出声,所以一时之间他也是茫然的呆掉了。 好在旁边的侍卫大臣反应十分迅速,发现到了不对劲之后连忙出来打圆场,然后将他可以打发下去了。 瑶姬也是停下了走向吕农的脚步,娇娇笑了一声,然后就往回走去了,回到秦国国君的身边。 这一幕在吕农的眼里看起来格外的不是滋味,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赢治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胜利和挑衅,甚至还有愚弄之色。 原本他到宴会上来就是为了耀武扬威,展现他大国之气的,但是现在被这样一闹,却扫了他的面子,叫他如何能够忍受得了,这是绝对不能够忍受的。 吕桑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没有将这一切怪罪到自己的父王头上,而是都怪罪到了自己的弟弟身上,都是因为他一个劲儿的在自己的父王耳边窜腾什么,让他好好的连弄个女人都弄不到,不怪他怪谁? 好啊,既然他搞砸了自己的事情,那么他就更有理由搞砸他的事情。 不是说不让他插手吗?那他就偏要插手。 不是说不让他说吗?那么他就非要说!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更胜一筹,作为男子作为国军的自尊心被挑起之后,吕农就有些微微失控了。 以往的时候,他还十分愿意配合他身后的父王和弟弟,觉得他们是自己的智囊团,可如今看来他们就是纯粹想控制自己,让自己做一个傀儡! 吕农气的胸膛不断的上下起伏,企图安抚自己的情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重重坐下。 脸上的不悦之色十分明显。 常人都说,成大事者不喜形于色,吕农这般的沉不住气,定然是难以成什么大事的,反而很容易受到一些小人的鼓动,从而犯下什么祸事。 齐国老皇帝自然是疼爱吕农的,正是因为如此,才提前让他坐上了皇位,而不是让比他更有才华才德的吕桑坐上皇位。 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齐国实行的是嫡长子继承制,明明白白是吕农是哥哥,所以他才得了皇位。 为了避免争端为了齐国的将来考虑,所以,吕桑心甘情愿的退居幕后,辅佐吕农。 这样吕桑不会出现在天下人的视野中,两人又是双生之子,明暗两皇,这正是当时齐国老皇帝的谋划。 有了这双生之子,齐国的皇位才能稳固,因为这天下已然分裂太久,也是时候该有人能够站出来主导着中原之地乃至蛮荒之地了。 他们苦心经营策划了多年,终于觉得是差不多是合适出手的时机之后,才终于名正言顺的以老王心力不足退位、新皇继位为由,将他国的人给邀请了过来。 只不过这一次滇国并没有能够参与,因为说是滇国国内临时发生了动乱,好像是纳兰达出了一个私生子,正在和纳兰且贺争抢王位。 他们也是乐意看到别国陷入动荡的,先前的时候齐国经历了一番大清洗。 隔除了很大一批祸国殃民的臣子,虽说祸不及家人,但是,也难免会牵连到一些无辜的人。 可是时局所迫,那也没办法,枉死的人自然会为他们好好的上一炷香。 表面上看起来,留下的很多都是奸臣佞臣,可是许多显山不露水的祸根都被除掉了,这些秋后的蝉又能蹦跶个几日呢? 等到什么时候齐国正式向他国发出了挑战书,那么上战场的这些人都会算作头一批,就当是为国捐躯了。 齐国的计划在吕农出生以后已经酝酿了足有二十多年,无论是修养生息还是苦心经营,都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这不仅仅是这一代的努力,齐国已经有了百年的历史,底蕴实力深厚,其他国家望其项背。 如此实力强劲,可若是没有谋得更广阔的天地的雄心,那岂不是太过可惜了。 当然,另外一方面他们也早就做好了准备,防止吕农出其不意破坏了计划。 可是无论他怎么破坏,对于他们的计划而言始终不会改变,今日后,便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若是各国服从,那边好说,若是不服从,那就且等着开战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 联盟 宁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主位上明显散发着怒气的吕农。 心里隐隐有了些计较,看来这吕农的身后还是有人在干预。 倒是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果敢凶厉、行事残忍,颇有一番手段的样子。 反而是看起来冲动莽撞、十分好色。 这与传说中的简直就像两个人,宁泽不由得有些怀疑。 但是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喝来喝去这几日的齐国的酒,越喝越觉得有些酸。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水质并不是很好,不养人。宁泽不由得有些怀念在魏国的日子了。 正在神思之间,赵娉婷竟然端着一杯酒走到了他的身边。 宁泽下意识的就挑了挑眉,她来干什么? “本殿听说齐舒要见我?”赵娉婷端着酒杯好不客气的就坐到了宁泽的身边,然后将整个身子依靠了过去。 姿势暧昧无比,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魅惑,看起来就是那勾人的妖精,眼睛里流转的媚色带着些刻意。 他本就极美,这样一来旁边的人不有的都看呆了。 “怎么?你也要学那秦国国君的王妃?学着那祸国殃民的伎俩?”宁泽因为心中对他颇有一些怨气,所以说出来的话也不由得带了些尖酸的味道。 赵娉婷当然能够明白他是什么心理,不过也就不戳破罢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想从宁泽这里得知,齐舒到底为什么要叫他过去,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如果能稍微透露些端倪,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至少最坏的打算不过是齐舒厌恶厌弃了他而已。 “本王不知。”齐舒要跟你一起去赵国!这样的话他能够说出来吗?显然他并不想说出来,难道不是白白便宜了他吗? 他真不知赵娉婷到底为什么要跟齐舒纠缠的如此彻底,甚至就连男女情事都要插上一脚。 还是说他宁泽亏欠了她,所以她刻意来报复? “王爷定是开玩笑,你是她的枕边人,你岂能不知道?” 枕边人这三个字就像是刀子一样刻划了他的心,他岂是枕边人?他是被拒之门外的人。 如果赵娉婷知道他已经被连续关在了门外两日,还指不定不知道怎么嘲笑他呢。 “公主殿下就莫要为难本王,本王的确不知,当真不知!”宁泽的语气微微加重,将赵娉婷有意无意攀附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也给轻轻的拉开,然后保持了一些距离。 他才不想与赵娉婷传出来一些有的没的,坏了他的名声,多不值当。 就算他要打听什么消息也不会通过这种手段,这种下作的手段。 听得出来宁泽语气里的不屑,赵娉婷不由得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身子。 想来觉得自己这样也不太像自己的行事作风,所以才有些窘迫,他肯定是以为自己是学着秦国国君的王妃了。 宁泽和赵娉婷这番互动,在有心人眼里却被解读成了其他的意思。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赵国公主有意,而宁泽王爷流水无情啊。 怪不得这几天两人一直眉来眼去个不停,当然若是他们真有什么,也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无非是看个热闹而已。 “诸位,本次庆祝的宴会已经到了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了,感谢诸位的大驾光临。” 吕农刻意的加重了最后四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竟然会觉得有些咬牙切齿。 所有人听到了他说的话之后,纷纷转过了脑袋来盯着他看。 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很显然这种集体注视的感觉让吕农觉得十分享受,原本紧绷着发黑的脸色也变得微微的和缓了一些。 众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想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毕竟前两日都憋着不说,今天第三日他们马上就要结束就要离开了,总不能临走之前也不说吧。 “不知诸位在我齐国这三日感受如何?” 吕农率先发问道,高高在上的自傲模样,让在座的非齐国的人都不想搭理他。 因为他们踩的可是自己国家的朝堂,而并不是他齐国的朝堂,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稍微有些血性的侍卫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的心了。 这种将他们视作臣子一般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是十分可笑的。 他们并不是他国的臣子,吕农没有资格这样对待他们。 还好来的国君只有秦国国君,不然这脸面得丢到哪儿去? 这齐国国君做的事情也太不地道了,竟然敢如此算计他们!以后定然是再也不来到他这里了! 吃海鲜吃的过敏不说,肉都是酸的,难吃死了,在外越久就越是觉得还是自己的家乡好,但愿这场宴会结束以后能够快些回去,再也不来这动不动湿气重的地方了。 吕农见并没有人理睬他不由得也是一阵尴尬,他也觉得这么做不地道,哪有把人给骗到自己朝堂上来的? “咳咳,今日乃是宴会的最后一天了,本来应该也是大醉一场,彻夜狂欢的日子,朕,有话要说。” 底下鸦雀无声,还是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看,目光灼灼像是要把他穿出个洞出来似的。 搞的吕农也有些萌生退意了,要不还是让吕桑来吧,万一他要是说不好,可就…… 但是在对上了瑶姬的眼神之后,鼓励一般的眼神,不知道哪里来的油然而生的勇气,顿时就不退缩了。 “如今,各国日益强盛,发展日益壮大,商贸往来频繁,也是时候结成联盟了!”吕农咬牙把话给说了出来。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宁泽则是微微一笑,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过了半晌以后,才有了稀稀落落的议论声。 联盟?无非是想做各国的头子罢了。 古有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今有吕农扯面皮雄霸各国。 还能不能要些脸了? 料想其他人并不会主动开口,宁泽倒没有什么畏惧可言。 “不知这联盟是何解?若是单从商贸而言,已经各国的商行已经接洽的十分融合,朝堂上的手段干预未免不太适宜,若是大国政事,各国自有各的礼制法度,因此,联盟一词?可有个确实的目标?” 目标?哪里有什么目标,他齐国就是单纯想要称霸而已,想要号令各国而已。 吕农看了一眼宁泽,眼中的神色意味有些不满。 “这联盟自然有联盟的道理。”吕农在吕桑和他父王商讨此事的时候并没有多注意,十分散漫的听过也就放过了。 眼下真的要让他说出个七七八八,还真的有些为难他。 他能够说他只想负责告知,并不想做任何解释,他们只需要照做就是了。 “……”显然吕农的话并不能让他们满意,没有合适的理由的前提下,提出所谓“联盟”的设想都是空谈。 质疑声越来越大,使得吕农脸上的神色有些挂不住了,他一时冲动之下宣告了他们的计划。 现在兜不住了就犯了难。 不只是他着急,隐藏在暗处的人也是十分着急,恨不能立刻就将他给拉下来。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很快,继宁泽以后,更多的质疑的声音冒了出来。 吕农虽然有些乱,但是还是企图拿自己平时的威严去震慑底下的人。 可是底下的人岂能理睬他?他还当底下的人都是齐国的人吗?都听他的号令? 就因为他自恃大国的身份? 简直可笑。 很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硬是连拉带拽的将吕农给拉了下去。 事后想要平复众人的情绪的他们已经是来不及了,因为所有的人都已经站起身来了。 再想要叫他们坐下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捂不住了,计划也失败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场的人总有一种事情并不这么简单的感觉,所以大多数人都选择溜之大吉。 就连齐国朝堂上自己的大臣,也悄咪咪的溜走了。明哲保身才是真理。 定然是有什么别的特殊的安排,但是却意外被吕农给打乱了。 出现如此混乱的局面,若是不在掌控之中,那必定是临时起意。 背后的人如何做,估计是会放到稍晚一些,如果他们此时不走的话,便是又会陷入到另外一番境地了。 万一到时候想走就走不掉了呢? 他们定然是不愿意做别人的附属之国。 那齐国何德何能能够骑在他们的头上? 宁泽和赵娉婷倒是不慌不忙的随着人流 出了齐国的朝堂。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们两个都有些傻眼,因为他们没有想到吕农竟然会做这么没有脑子的事情,而且对于宁泽的提问仿佛没有丝毫应对之策。 这是完全不应该的。 临时起意也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他更像是从何处给偷听而来的。 又或者这才是齐国将各国的人都召集起来根本的目的。 他齐国想骑在其他国家的头上。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过似乎是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因为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层。所以真正当吕农说出来的时候,他们也便不感到惊讶了。 最终齐国的目的竟然通过这样的方式被揭露出来,简直就像是个玩笑话。 赢治和瑶姬是最后才走的,彼此相视一笑,都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笑容。 赢治不用猜都知道,定然是瑶姬又使出了自己的美人计了。 第二百九十章 锋芒毕露 “你又偷偷的去诱惑那个吕农了!看来昨晚教训你是教训的还不够吗?”赢治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瑶姬歉意一笑,然后趁着他脚下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将自己的手挽进他的臂弯里,微微有些拖拽着朝着出殿堂的方向走去。 唱戏的都走了,看戏的哪里还有什么戏可看? 对于这样的结果,就连瑶姬自己都没有想到,只是有意无意的瞄了他几眼,竟然就能够让吕农吐出这样的字眼来。 联盟,真是有趣。 若是他们结成联盟,一同去攻打秦国,那倒是还有些看头,毕竟大王是如此英明神武,她从来不后悔自己一辈子就跟了这样一个男人,反而觉得无比幸运。 “大王,依你之见,吕农会出手吗?” 等到安全有序的退出了齐国朝堂,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的时候,瑶姬才主动攀谈了起来。 “那要看他身后的人会不会主动出手了。”赢治忍不住将她给抱在怀里,然后伸出手指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有些宠溺的说道。 “大王是如何断定吕农身后另有其人的” “依你的聪慧,你会看不出来?”赢治知道,这是瑶姬惯会讨好他的方式,哪个男人不愿意受那女子的溢美之词? “那便看不出来了!”瑶姬依顺的伏在他他怀里然后撒娇说道。 赢治尤其喜爱她这样软软的语气。 “他的政治手腕和他这几日的表现完成就如同两人,若不是他刻意隐藏,只能说他的伪装已经神乎其神了。” 人常说其貌不扬,名不符实,都是在说那些表里不一的人,可是有些人,你单从他的眼睛就可以一眼望到底,这样的人若不是呆傻,就是太单纯天真。 吕农应当是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浪的,相反是应当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 竟然是有人一直在他的身后,为他处理各种各样的事务, “瞧他今天答疑的时候就知道了,那魏国宁泽不过是随口问了两句,竟然一个疑问都答不上来,说明他从头到尾对此事知之甚少,甚至是漠不关心。 由此便可以推测出来。” “大王真的是英明!”瑶姬故作惊讶的赞叹道。 赢治已经习惯她这样有些夸张的做法了。 定了定心神之后问道:“你对那宁泽如何看待?还有那赵娉婷?” “大王是如何看待的?”瑶姬也不着急回答,反而是将问题又抛还给了赢治。 “倒是人中龙凤,不过可惜,没有生在秦国,若是能够为朕所用,便是如虎添翼。” “我大秦人才济济,岂能没有与之相匹敌之人?” “莫要调皮。”赢治有些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正色道。“说实话。” “臣妾拙见,若不是为我大秦所用,迟早成为我秦国心腹大患,必定除之。”瑶姬也不跟赢治再嬉皮笑脸,而是转为了正色说道。 她是真心认为赵娉婷和宁泽这两人不简单。 “哦?你也觉得这两人十分厉害?” “一个少年时孤苦无援却在宫中能顺利活了下来,出了宫之后又能成为朝堂上,全是滔天的广寒王,如此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一个是贫弱小国,外戚专权,却能够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并且将赵国的外戚一举拔除,如此,还不能够说明些什么吗?”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那还不是拜大王所赐!” “朕曾几何时告诉你这些了?” “自是,嗯,梦中呓语!” “浑说!” “大王怎的突然提起他们两个?” “前不久的时候,我手下从深山老林中,搜出了一支残余的军队,约莫有六七人,在深山中已经呆了有不下二十年了吧。”赢治思索着回答道。 “可是有什么发现吗?”瑶姬关心地问道,关于这件事情她还真就不知道。 “你猜猜与谁有关?” “这…臣妾哪里能猜得出来!” “当真是猜不到,还是不想猜?”赢治睨了她一眼,他的爱妃有多聪明,他能不知道吗? “大王直说就是,何必为难妾身!” “这一支军队是先前的时候宁泽的父亲宁倾寒所率领的。”赢治语调深沉的说道,似乎夹杂着什么难言的情绪。 “宁倾寒?当年文韬武略当世无双的宁倾寒?若不是他,魏国没有那么快能在那废墟之地建立起来,此人可是立了大功,他的军队怎么会遗落到深山老林里?还在秦国的地界,未免有些奇怪了。” “你的记性还是不减当年啊。”赢治赞叹道,打小瑶姬就服侍在他的身边,平素读书识字的时候都是瑶姬要比他学的又快又好,他曾经感叹如果瑶姬要是为男子,定然也是个闻名天下的饱学之士了。 “大王,你快些说,到底是为何?”瑶姬急不可耐地说道。 “后来经过一番询问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为了逃避追杀才到这里的,与世隔绝多年,魏国是回不去了。” “为何回不去了?” “若是追杀他们的人乃是魏国至高无上的人,他们还如何回得去?” “嘶”,瑶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她没有想到今日会在回驿馆的马车上得知这么个惊天的消息,她都怀疑会不会隔窗有耳朵让人给听了去。 “看来爱妃是意识到了。”赢治挑了挑眉,俊逸的脸上有些似有若无的笑意。 “可是,为何?姬卮不像是会做出这等事情的人,那些重臣老将至今还在魏国的朝堂上活动。并没有遭到暗杀,当时宁倾寒的忠肝义胆也是天下皆知,为了保护姬卮命都不要了,怎么会?” “你怎知是姬卮?”赢治反问道? 当初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十分震惊,但是时候冷静下来思索的时候便知道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多单纯。 “当时魏国建国的局面已经基本是稳定下来了,姬卮并没有任何理由去杀掉宁倾寒,因为当时宁倾寒的兵符是当着天下百姓的面交还给姬卮的。 而事后是因为魏国哪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动荡,以至于当时言墨派遣了宁倾寒前去,就在那个地方,宁倾寒陨落了。 按照那些士兵所言,追杀他们的乃是魏国的人,而且是重重联合绞杀的,所以他们觉得如果不是姬卮的话,谁能够调动那么多的兵力? 狡兔死、走狗烹。在他们的眼中是这样,但是在我看来,此事定然不是姬卮所为。 并且,就连姬卮的身死都是有些蹊跷的。” “大王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既然得手了这样一支军队,虽然只有七个人,但是不将来龙去脉给差个清楚,怎能甘心?” “大王是想利用这支军队从而让宁泽在魏国的朝堂上退出去,甚至将为魏为敌?” “聪明!”赢治知道就现在魏国的情形,虽然表面上经商贸易做的很不错,远超各国,可是魏国的朝堂上什么人跟哪些人勾结他都暗地里查的一清二楚,说的昏朽腐败都是轻的。若不是几个端正晴明的人在帮忙扶持着,怕不是早就已经垮坍了。 为了他的雄途大业,他已经做了太多太多的准备了,他也是迫不及待要伸出他的利爪了。 “除了齐国,其他的都不足为惧。” “可是即便是齐国,大王也并不忌惮不是吗?”瑶姬娇笑着。 “爱妃且就等着朕君临天下将这无垠山河统统收归的囊中!”赢治豪情万丈的说道。 “如此,想必大王已经定下了第一个要讨伐的对象了,若是臣妾没有猜错的话,就是齐国对吗?” “你当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真令人生厌。!” “那臣妾再大胆猜测一番,无论这次齐国有没有派人阻截臣妾,大王都是会以齐国国君轻薄臣妾为由,冲冠一怒为红颜? 虽然齐国和秦国相隔甚远,可是大王的百万雄兵已然整装待发,沿途弱势有哪个国家敢阻拦,便是先荡平哪个,是以步步蚕食。” 现在秦国的实力雄厚,无论先对哪个国家下手都是丝毫不畏惧的,而且那些人在短时间之内并没有联合的可能,就算是联合了也毫无胜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她是亲眼看着秦国一点一点的强大起来的。 赢治当真已经是无语了,他的王妃怎么可以将他的心思猜的这么透透的,让他丁点儿补充的机会都没有,有些话本来还可以洋洋得意的补充,但是却被她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真一点儿乐趣皆无。 “若是碰到赵国,大王可是会将那赵国公主娶了回来?”瑶姬的声音有些微颤,眼神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她甚至知道自己不应该问出这样的话,很可能会引起赢治的不悦,可是憋在她的喉咙里面也是十分难受。 刚刚提到宁泽的事情的时候虽然岔开了话题,没有去想赵娉婷的事情,可是出于女子的直觉,赢治是十分欣赏她的。她能够感觉得出来。这次来到齐国看到了传说中的赵娉婷,瑶姬既激动又失落。 赢治喜欢强大而聪明的女子,知道如何去利用自己的优势去争取最大的利益,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并不多见。 她平日里的百般努力才赢得了他的一句赞许,殊不知她为了得他欢心付出了多少?不是“聪明”二字就能够打发的。 瑶姬也会害怕自己在赢治面前失去宠信,若是单纯貌美的女子她并不担忧,大王玩弄了便是玩弄了,可是她忌惮的却是那些美丽聪慧的女子。 尤其是像赵娉婷这样的女子。像是赵娉婷这般的女子,佳人难得。 在秦国的时候她便已经听到过不止一次这个名字了。 赢治对她很欣赏,尤其是赵娉婷在赵国国内施行什么政策的时候往往都能引起他的关注,继而去研究她,研究她如此做的原因,以至于到最后见到成效的时候都觉得十分赞叹。 有一次,赵娉婷为了铲除一个异己,乃是她赵国朝堂之上的大蛀虫,使用了连环计。 先是算计了这个大臣的岳丈家,诱其子赌博花费百万,然后算计到了这个的大蛀虫的妻子身上,逼得他妻子偷了不少家产出去变卖然后偿还债务,周旋之下令这个蛀虫看到了自家被掏出去贱卖的货物,回家查探之后便动手打了妻子,离间二人的感情,之后又设计送了不少貌美的女子到他府上。 蛀虫妻子善妒,一个两个尚且能忍,多了之后便忍无可忍。某日便和这蛀虫同归于尽了。 道是先前这蛀虫与其妻子到底伉俪情深,谁知也逃不过这金钱利益的算计。 赵娉婷不费一兵一卒,投入些钱财而已,事后,这庞大的蛀虫家产也就统统收归国库了。 此事并无其他人知晓,办得极为隐秘,还是赢治意外偶得的。 时不时回味起来的时候,赢治总会跟她说赵娉婷这里用了什么计策,那里感叹她是怎么算计到的。 大多数时候都是以赞誉居多。 今此番来到齐国参加宴会,瑶姬不是不怀疑内里隐藏了一些赢治想要见到赵娉婷的想法的。 果不其然,当赢治看到没有戴面纱的赵娉婷的时候,眼中的激赏瑶姬并没有错过。不是不失落的,也不是不在乎的,只是觉得这般貌美又智慧的女子尚且还年轻。 若是有朝一日大王君临天下,她已经容颜老去不负青春了,到时候她还有什么资格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毕竟她能够所依仗的无非就是一张脸而已,还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想想就觉得有些凄然了。“好生糊涂!无缘无故娶了别的女子自寻烦恼作甚?你已然令朕烦恼至极!” 赢治十分不屑一顾的说道。 他知道是他怀里的女子又在担心什么了,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多年夫妻情意,他自然是深爱着她的,虽然平时并不轻易表达,但是他以为他的心思她已经抓着了。 没想到还是敏感至极,也罢,就让她尝尝这患得患失的滋味,毕竟昨天的时候他已经尝过这般滋味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划清界限 齐舒没有想到宁泽既然这么早就回来了,当时的她坐在楼下,手中的勺子还没有放下,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了?”齐舒不经意地避开了他的视线,然后注视着碗里的粽子。 她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天粽子了,但是丝毫没有感到腻味。 宁泽看着她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她的脖颈处,前天落下的暧昧的痕迹被衣领遮住了,看不到了。 不由得有些失望。 齐舒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脖子处。忽然就觉得十分别扭,但是她又不能明目张胆跟宁泽说,让他不要看着自己。 “一起吧,本王也没有用饭,过后送你去赵国公主那里,她也是同本王一道回来的。”宁泽走到了齐舒旁边,然后挨着她坐了下来,神情很是自然。 齐舒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飞快的低下头去,宁泽不觉得别扭但是她还是觉得十分别扭的。 “嗯。”半晌之后才低低的应了声。 她本来不着急去找赵娉婷的,今天意外的回来的很早倒是打乱了她的计划,不过这也没什么妨害,反正是迟早要找的。 “本王今日动身回魏国,你若是同我一道回就一起,若是同赵娉婷一起,那便同赵娉婷一道回赵国吧。”宁泽干脆利落的说道,顺便伸过手将齐舒正在吃的粽子给拿了过来,毫不客气。 齐舒望着碧青色的小碗被挪到了宁泽的面前,里面装着已经被勺子挖了一口的粽子呆了呆。 正大光明的虎口夺食? “王爷喜欢就再要一份就是了。”说罢便挥手招呼下人再上一份来,这驿馆里自然是有专人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的。 宁泽斜睨了她一眼道:“偏生就喜吃你碗里的。” “……”齐舒觉得有些无语。“王爷,出门在外,注意些言辞影响。” “是,王妃教训的是。”宁泽懒懒地敷衍道,可是语气里并没有听出哪里有不耐烦的地方。 这算不算是在打情骂俏?旁边的人都看在眼里,不觉有些莞尔,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的好,即便听他们的话像是王爷和王妃好像并不打算一道回魏国。 王妃跟赵国公主赵娉婷一起走是为何?先前的时候半点征兆都没有啊,还是说另外差办了什么事情? 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到?前脚宁泽刚进来,后脚赵娉婷也过来了。 旁边的人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赵娉婷就站在门外,目光落在了正跟宁泽你来我往对话的齐舒身上,目光里满是复杂之色。 此地不宜久留,他打算下午的时候就要离开这里回赵国,但是不是宁泽告诉他齐舒说是有事要找他吗?于是他干脆自己就主动过来了。 “赵公主过来了,既然你们有事要商讨的话,那就先商讨好了。”宁泽刚从齐舒那里夺过来的粽子也不吃了,看到站在门口的赵娉婷宁泽只感觉自己胃口尽失。 这妻子都要跟别人跑了,他能高兴得起来吗? 齐舒倒也不觉得别扭,因为在她看来她是迟早要跟赵娉婷再说清楚的。 站起身来之后冲着赵娉婷做了个请的姿势,就是邀请他上楼去到自己的房间,宁泽甩了衣袖倒是自己先上楼去了,脸上的不悦之色活像个正在醋海翻腾的怨夫。 谈谈谈,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谈的,谈至少也得带着他吧? 不然他又要揣测来揣测去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又瞒着他什么了。 说实话,宁泽做梦也没有想到赵娉婷在这上面竟然还有所算计。 居然还能奏效,属实让他意外。 不过就是抓住了齐舒不愿意背弃承诺而已。 眼下,他根本就说不出任何正当的理由来阻挠,因为这是先前答应好了的事情。 赖都赖不掉。 他宁泽的命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带来的大夫所救,这是无法更改无法逆转的事实而已。 而赵娉婷也绝对不是因为齐舒的请求才救他,如果魏国的朝堂上少了他,免不了要有一番动荡。 如此,赵娉婷就失去了制衡的对象,要知道,赵国一直以来无论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受着齐国的威胁。 为什么赵娉婷要在魏国活动,并且表示处亲近魏国的模样,就是为了显示赵国跟魏国的关系非同一般。 如果齐国妄自行动,很可能就会引来魏国的干预,若是齐国不义,各国便会群起而攻之,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这也是齐国并不敢轻易尝试的,各国之间的还是处于相对平衡的状态当中。 但是,当一旦有人打破了这个平衡,那整个中原乃至蛮荒地区都将受到影响。 所以,即便是最后齐舒没有答应宁泽的要求,赵娉婷要是真碰上了,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牵强,但是按照当时最合理的解释而言,赵娉婷能够奔赴广川县城多半也是为了他。 在这个过程中,唯一解释不通的就是,赵娉婷对待齐舒的态度。 先前的时候他就思索过了,如果赵娉婷的目标在他的话,对齐舒下手的确是能够解释的通。 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怎么觉得赵娉婷像是在费尽心思想把齐舒从他的身边弄走的似的。 齐舒虽然是尚书之女,顶了晴明郡主的名号,又渴望在朝堂上历练一番,但是就目前而言还没有实现,根本在朝堂上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么,赵娉婷到底想利用齐舒做些什么,为什么要将她带到赵国去。 飞鸟说已经查到了眉目,这两天就会递来明确的消息,所以,宁泽只需要再等一等就是了。 可是,出于内心的直觉,宁泽还是下意识的放心不下,总想着要不要在他们聊天的房间外面听一听壁角。 尽管这样做有失他王爷的风度,也不像是他惯常的做法。 但是这要比从齐舒的嘴巴里面撬开东西可简单的多了…… “娉婷。”齐舒领着赵娉婷进了房间以后,坐到了桌旁然后伸手给他倒了一壶茶。 目光并没有落在他的脸上。 说实话,她现在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面前坐着的,当作闺中密友一起相处的人竟然是个男子。 他们甚至还同床共枕过…… “我原以为,你自是不会再理会我了。”赵娉婷看到齐舒的脸上并没有显示出割裂决绝的模样,稍微定了定心。 但是语气也不高过于的玩笑调皮,怕惹他生气。 “我会同你一道回赵国,只是待多久的时日估计并不是我所能够决定的。我会向陛下修书一封。” 齐舒斟酌着词句说道,她也没有把握陛下会不会将她给召回去。 “如此,我倒是希望魏国的局面永远都不要安定下来。” 赵娉婷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砸昏了头脑,不由得目光灼灼的看着齐舒说道。 刚开始的时候齐舒还是下意识的把她当作女子,但是赵娉婷眼中明显流露出的那份复杂的情意,又让齐舒不得不提醒自己,对面坐着的乃是男子。 “可是,为何?”赵娉婷惊喜之余不免也十分疑惑,怎么好端端的竟然就提出跟他一起走了? 先前的时候齐舒的态度还很坚决,表示绝对不会跟他一起走的。 怎么突如其来就又反悔答应了?这不像她。 难不成是因为跟宁泽的争执? 听说那天晚上齐舒从他这里离开之后,第二天两个人就分房睡了。 如此看来,齐舒极有可能是因为跟宁泽置气才答应说要同他一起去赵国的。 “舒儿,此去赵国,山长水短,你需得想清楚了才是,莫不要为一时意气而冲动草率的决定。” 即便齐舒愿意跟他一起走,其实这还是自己算计来的。 但是齐舒如果真的不来,赵娉婷觉得自己也不会勉强她,可能还是会另外想办法。 但是如果是让他放弃齐舒,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并非出于意气用事,只是从开年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觉着像是受了些挫,就当是我逃避躲出去避一避吧。”齐舒坦然说道。 “舒儿,你自是应当知晓我心意的。我对你绝不仅仅是如此。” “你明知不可能,我是不会长久在赵国待下去的。” “所以你来到赵国的理由就是仅仅为了践行你的承诺吗?” “确实如此。” “舒儿,你竟对我连一丝一毫的情意也没有吗?” “有,但是那仅仅只是友情。不论你是男子还是女子。” “可是你知道,我并非对你如此。” “我知晓,但是,你也知道男女之事并不是可以勉强的,况且我自始至终都将你作为闺中密友来看待,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即便是我现在告知你,我是男子也是这样吗?” “你,我,确实,当我知道你身为男子的时候,的确十分惊讶,但是,后来我觉得无论你是男子还是女子,我对你的感情自是不会变化。” “是因为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或者是我不够体贴还是?” “嗯不,娉婷是一个很鲜活的人,我知道你的背上肩负了许多的责任,我也知道娉婷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人,但是自始至终你都没有伤害过我,甚至还救了我一次又一次。 对于这份恩情,我是永远铭记的。” 听到这话,赵娉婷心中暗自苦笑,如果他知道他身边的墨竹是自己的人,并且暗中对她下毒又该怎么想? 第二百九十二章 晚了 “你知道,我并不需要你铭记这些,我我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是你而已。”赵娉婷大胆的凝视着她,现在的他已经无所顾忌了,他能够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于她,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娉婷,你我之间距离太遥远,况且,我本心真的对你无意,我们只是最好的朋友。” “那宁泽呢?” 赵娉婷记得自己不止一次问过这样的问题,但是每一次齐舒给出的回答都是有些含含糊糊的,他甚至弄不清楚齐舒到底是不是对宁泽有意。 但是他知道自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询问,其实只是想确信齐舒并没有爱上宁泽。 “是,我对他是男女之意。”齐舒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神色郑重的对着他说道。 赵娉婷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他没有想到齐舒竟然是如此坦诚的就承认了出来。 先前的时候她并没有承认,或许是他心里预感到了,但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吧。 “可是为何?为何他一直纠缠你不休,他明明,他明明不像是与你相配的男子。” 赵娉婷忽然哑了口,他发现他忽然找不出什么形容来,说明她跟宁泽并不相配。 “我并不知晓,先前我有婚约在身的时候,眼中一心一意只有方结,并没有其他人。 可是后来,我,先前的时候我也恨不能与宁泽撇清关系,这样的人在少梁城中,你知道他是有多么受到女子的欢迎,而我又无辜受了多少牵连。 这样的男子,我并不曾遐想过。 外表看起来,他是那种高贵冷漠、浑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近的字眼的人。 可是,当你真正接触他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有时候甚至也会做出一些一些十分令人不齿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才会感觉到,他其实是跟我一样的普通人而已。 他也会哭,他也会笑,他也有自己的情绪,最主要的是,他看着我的眼神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真诚在里面。 拜他所赐,我确实吃了不少的苦头,但是,我也确实在这个过程当中感受到了他的真心。 即便是他当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最后我也选择了原谅。 如果不是因为他,或许我此时此刻已经嫁给了方结,我却不知道,原来方结竟然是一个无能鼠辈,不说还是一个胆小鬼,一个战场上的逃犯。 广川县的事情你不在,所以你并不知道那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跟宁泽共患难,是一同从死亡的边缘爬回来的人,相比之下可能……” 齐舒说着说着便住了口,因为她发现赵娉婷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悲伤之色。 “你当真是爱上了他,是吗?” “……娉婷,我更不懂得什么是爱,我只知道若是余生要与宁泽携手相伴的话,我是愿意的。 何况我若是拒绝了他,他只会纠缠的更加让人烦恼,既然如此,倒不如痛痛快快坦然接受了。 我并不讨厌他。” “你也并不讨厌我,为何不能与我在一起?” “娉婷,你我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也无异于伤害你的感情,所以我一早就明白说开了。” “这样的你,即便是去了赵国,又有何意义?就因为那一段时间我不在你身边吗?我可以弥补的,是我救了你,你应当是站在我身边的。” 赵娉婷有些情难自禁的抓住了齐舒的双手。但是却被她不着痕迹的给推开了。 “自始至终,我对你只有感激感恩,并无欢喜。”齐舒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像是叙述着极为平淡的事情一样。 但是这在她眼里十分肯定的答案,对于赵娉婷来说,却是无比的残忍。 “你在宁泽身边许久,竟然也是知道一些关于我的,关于我的…… 我是赵国公主,可是,赵国如何?国力弱小,在外为人看不起,在国内,外戚专权。 父王为了保住我,保住赵国的天下,降低那些人的戒心,于是,就将我的性别从男子变成了女子。 当时我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直到我渐渐的开始懂事,我才明白相比其他人,我的特殊之处。 我体谅父王的艰辛,我背负守住赵国的责任,我深知我不能任性、不能肆意妄为。 我的每一步都需得小心翼翼,筹谋万分。 是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苦心经营,正是这种苦心经营才使得赵国重新回到了我们赵家的手里。 我从不后悔。 但是唯独就一件事情,我觉得十分后悔。披着女子的身份,我竟然失去了爱人的权力。 若是不遇到你还好,可偏偏是遇到了你,始于才华,终于心动。 齐舒,我是真心喜爱着你,若是,若是你愿意,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机会,至少你在宁泽之间有选择的余地。 既然他是纠缠你而使你有所感动,那么,我也可以。 无论如何,我想把你带离这里带到赵国去,不仅仅是为了让你脱离那些政治漩涡,也是将你拉到我的身边纳入我的羽翼之下受我保护。 或许,我并不能君临天下,并不能大大方方的用男子的身份,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向他们宣告,如同宁泽所做的那样。 但是,我竟然是会竭尽我所能,去保护你,珍惜你。” 赵娉婷不得不悲哀的承认,即使到现在,他仍然还是想要误导齐舒她是因为感动,所以才选择宁泽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男女之情。 果不其然,齐舒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清明,用力的摇了摇头,否定了赵娉婷的说法。 不对的,赵娉婷说的不对,不是这样的。 就在赵娉婷要进行下一步洗脑的时候。 门外忽然传来“嘭”的一声,门被狠狠的推开了。 有人从外面闯了进来,齐舒和赵娉婷同时都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入眼的是一张面前怒气冲冲的脸…… “又想窜腾阿舒什么!!!”宁泽勃然大怒道。 赵娉婷一愣,他没有想到宁泽会闯进来,想必刚刚是定然是在窗户边偷听了。 糟了,有些大意了……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齐舒的脸色跟结了寒霜似的十分难看。 宁泽一呆,继而讪讪地笑了笑,他也是十分生气所以忍不住就冲了进来。 以至于没有考虑后果,偷听了别人说话,也难怪齐舒会十分生气。 因为楼上的话没有经过允许是不允许任何人上来的,除了宁泽,谁还能够进来?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偷听的竟然就真的是宁泽。 “出去!”齐舒恼怒道,原本还十分和颜悦色瞬间变的羞愤恼怒了起来,脸颊都染了一层薄红。 宁泽慌乱就想辩解几句,但是碍于齐舒实在是气狠了也不敢招惹她,没办法只得掉头就灰溜溜的退出去了。 赵娉婷看了一眼齐舒,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保证定然不会传出去的。”齐齐舒肯定的说道。 她知道如果他的真实身份泄露了出去,会面临怎样的风险。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让宁泽把这件事情给说出去。 赵娉婷苦笑了笑,这件事情世上知道的人数,手指头都数得过来,眼下又多了一个。 有时候觉得狠狠心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也无妨。他早已经想脱离这样痛苦的情况。 赵娉婷的苦笑在齐舒看来显然就是不相信的意思。 她感到很抱歉,如果不是因为她失言的话,他的秘密也不会被宁泽所听到。 悠悠众口是怎么也堵不住的,赵娉婷能够隐瞒自己的身份长达二十多年,其中的艰辛是没有人能够想象的到的。 明明身为男子却要扮作女子,齐舒觉得自己出于对他的同情,会原谅先前他的那些有些过界的举动。 可是就在这一两天之内,却被两个人所知道。 万一要是传了出去,他在赵国,又该如何自处?欺骗全天下人的罪责,又该谁来当? “若是传了出去,齐舒定然以死谢罪。”齐舒认真的发誓道。 “就算是传了出去,又如何?舒儿,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和赵国我哪个也无法割舍。 我恨我没有早一些遇见你,若是……” 齐舒摇了摇头,并没有应答赵娉婷的话,他们之间并不是早或者晚的问题。 无论早或者晚,她都不会爱上他。 没有等他反应过来,齐舒先一步跨出了房间。 她要去找宁泽,要跟他说清楚赵娉婷的事情,他偷听的话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如果他说出去了,必然将陷她于不义,而且也会伤害了赵娉婷。 赵娉婷茫然的站在原地,伸出的想挽留的手也默默的收了回来,齐舒看都没有看他阻拦的动作就追出去了。 如果说刚进来的时候,他听到她说要跟他一同回赵国。他是欣喜又激动的,他以为她接受了他。 可是当他再三澄清她只是想要践行自己当初的承诺,所以才愿意与他一起回到赵国,并不代表着她愿意跟他待在一起,永远的待在一起。 然而她却承认了自己已经爱上宁泽的事实。 已经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你看,他又能怎么办呢? 心中充满了绝望的赵婷婷神情失落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一次,她是确确实实的将他给抛弃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全面争端 潮湿昏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老鼠在地上爬来爬去,钻入地洞又或者钻入腐烂发臭的草里。 这些烂草是先前地牢里的人拿过来的干草,可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过潮湿了,所以自然也就全部腐烂掉了,发出难闻的气味。 蛇虫鼠蚁都喜欢往这阴暗又潮湿的地方钻,如果拿来关押牢犯关押犯人倒是很合适。 这是齐国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当然这些犯人并不是一些犯了大罪的烦人而是相对来说比较特殊的犯人。 吕农站在这地牢的跟前,他想的却是自己虽然现在被拦下来,什么也做不了,原本这些地牢是为了秦国国君准备的。 很快,秦国那些人他们就要撤退跑路了,因为宴会已经结束了,没有理由再待在齐国,何况他们自己也已经预感到不妙了。 今日自己在宴会上失言,把联盟的事情给胡乱的说了出来,打乱了父王的计划。 使得计划并没有成功得以实施,反而因此彻底给毁坏了。 吕桑气的把他撵到了一边去,不允许他再插手剩下来的事情,但是他怎么能够甘心。 他心里还在想着那个秦国国君的王妃,瑶姬,反正他们回去也是回去。 从齐国到秦国所要经历的,走的路那么长,难免会遇到一些意外不是吗? 只不过是掳去一个女人而已,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趁着他们现在还在泉州都城内。 如果跑远了的话,那就不方便下手了,反正他们带着人手肯定是没有,现在齐国国内的人多的。 吕农想着那瑶姬勾魂夺魄的眼睛,想着那柔软似柳枝的身段,想着那赛雪的肌肤,想着那妩媚多姿的身躯,就觉得下身一阵蠢蠢欲动。 这么多年来,他玩遍了齐国的女子,可是从来没有一位女子能够像瑶姬那样让他恋恋不舍念念不忘,以至于甚至想要冒着极大的危险去把她弄回来。 如果他出手了,定然是要把秦国国军和他的王妃一道给掳掠回来的,不然秦国国军回去了,要是派遣更多的人找过来,那不就麻烦了吗? 何况在不久的将来,秦国也会成为他们一统霸业的绊脚石,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了呢? 先前的时候他听过吕桑说到过赢治此人,说是有些作为的君主,也是年少成名的那一类人,但是,将秦国治理的十分不错,近日来隐隐有一些赶超的趋势。 所以他们也需要防上一防以免将来这个秦国蛮夷之地阻拦到他们的路, 自知坏了大事的云龙,下意识的就想要弥补,于是他就想到了这样一个法子。 既能够满足于他的私欲,又能够将他所犯的过错弥补回来,不至于让父王和吕桑对他那么生气。 想来想去也只有劫持秦国国君这一招了。 既然吕农都能想到,那赢治能够想不到吗? 所以在所有人当中,秦国现在的处境是最危险的,他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刻不容缓的打包行李,然后准备出城而去。 就像是所有的都城它都有固定的门禁时间,一旦过了那个时间,再想要出城就已经来不及了,出不去了。 虽然也准备了脱身的法子,但是赢治还是想要正大光明的从城门出去,而不是采用什么金蝉脱壳之计。 毕竟这样的计策,他有些上不得台面,像是他们落荒而逃似的。 吕农如果有些脑子定然是会过来找他们的,他已经触怒了他身后的人,所以他肯定会想办法弥补,同时他也对自己的爱妃抱有色心,所以赢治可以确定的是吕农会首先对他们先下手。 瑶姬显然不会成为他的拖累,他们回到驿馆以后并没有久留,打了声招呼就叫了所有的人,有序的跟着队伍一起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这样的绅士,虽然浩浩荡荡的,但是由于今日的宴会是不欢而散,十分匆促,因此也没有人来得及阻拦他们。 负责招待秦国国君的齐国大臣们也只敢在旁边畏缩不前的看着,毕竟上头没有指令说要把秦国国君给留下。 只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们离开。 根据他们制定的规划章程,上面并没有显示陛下要出席什么欢送各国使臣的仪式。 所以好像只是单纯的来参加一个庆祝宴会,参加完了就离去了。 也罢,走了就走了吧,至少他们停留在这里的节日,泉州城的百姓们是赚了一个盆满钵满,因为他们带了许多的侍从回来,然后又买了许多的礼物,带回各自的国家,所以已经充分的给足了他们面子。 能够让他们赚钱的人就是好人。 就在吕农将人给派遣出去,而他自己站在地牢跟前等着的时候,赢治已经出城有一些距离了。 饶是派遣的那些人脚程再快延续的一些功夫,才能追赶上他们。 不过吕农暂时也不着急,他知道他的父王和弟弟此时正在商量着拟定什么样的对策,对于他犯的错。 而他自己有一部分力量可以任凭他调遣,瞒着他们两个,但事情办成之后,或许就有了转换的余地,他们也不至于责怪他了。 虽然吕农觉得这件事情,自己并没有哪里做错的地方,但是他还是为了让他们两个高兴,也为了让自己满意,才下了如此的命令。 但是既然秦国国君的人都抓了,要不要赵国和魏国的人也一并给抓了呢? 吕农不由得就在思索这样一个问题,但是如果都抓了的话,那肯定很明显知道是他齐国动的手。 所以肯定是抓一个放一个的。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把那个最重要的赵国的那个独苗苗公主给扣下来。 那个赵娉婷昨天穿的那一身衣裙,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风采,让他觉得其实她也是挺不错的。 如果要是能够把他也给拦下来,然后关进自己的地牢中,无论是想用还是折磨,简直都是快意的不行。 想到这里吕农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好像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加那些美貌的女子抓在自己的身边,然后肆意欺凌侮辱。 这种快感是任何其他的欲望都难以匹敌的,吕农向来是十分沉迷于此。 可是他忘了,有些人并不是他轻易能够动得的。 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多少实力,就敢擅自做主,他估计也没有看过秦国赵国魏国各自带了多少人过来?暗地里又做了怎样的布置? 有些人就太容易天真无邪,把事情想得太单纯,以至于做出十分愚蠢的事情。 吕桑犹豫着看着面前自己的父王,他不知道该不该把从魏国来的消息告诉他。 听着魏国洛家的意思是要除掉广寒王宁泽。 如果是在他起国境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显然是惹祸上身。 但是如果要等到了他们离开了泉州城之后,离开了齐国的国境之后,再遇到了什么问题,那可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 所以吕桑心里估计的就是,到底该在什么样的地点,什么时候对着他们动手才比较合适。 既然要除掉广寒王宁泽,肯定连他身边的枕边人晴明郡主,自然也是要给一并除掉的。 这边他还在心里暗自筹划,他面前的父王则是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的抱怨,抱怨吕农不争气,偏要把他们的计划给提前说出来,导致功亏一篑。 如果不是因为吕农的话,他们也应当已经顺利的将各国给拿下,同意建立起各国的联盟了,而他们齐国也应当成为联盟发起人的首领。 号令各国。 这是多么大的荣耀,若是有哪国不同意,他齐国的大军便会出征,然后荡平这个国家。 他要其他的国家全都俯首称臣。 这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但是,这些目标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如同一把春天的嫩芽被人给掐掉了。 而且还是被他们的自己人给亲手掐掉的。 看着自家父王这般模样,吕桑咬了咬牙,将原本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应是给憋了回去。 他知道他父王这般说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而并不是指责吕农。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子的结果了,无论吕农做错了什么父王总会替他想到合理合适的解释,然后遮掩过去。 但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是在如此重要的朝堂大事上,怎么能够容许得了吕农如此胡闹。 所以洛家人来信的消息吕桑也就没有告诉他。准备自己私下里去安排人手,然后拦截住广寒王。 如果他要是知道自己那聪明的哥哥,竟然已经派了两支队伍去拦截秦国和赵国的话,他怕是要气得吐血。 对,谁都没有想过,一直拿下三家,但是无形之中他们却都得罪了这三国。 吕农的手下大败而归,竟然没有几个活口,剩下来的都被留在原地,都死了。 秦国的武士个个武艺高强,岂能是一般养在身边的侍卫所能比拟的。 用他们的话来说很明显,就是经不住打的,他们还没有活动自己的胳膊,对方就已经趴下来了。 所以秦国国军和他的王妃,都是安然无恙。 而那头,油滑的跟一只狐狸似的赵娉婷,正所谓狡兔三窟,就算断掉了两窟,那还有一窟。 自然也是十分安全的逃离了秦国,走在回到自己国家的路上,顺带着带上了齐舒。 而林泽自己则是抄了小道而去,并没有引人发现。那些侍卫追踪而来的时候,也被全部重重包围,然后灭杀掉了。 所有的各国都知道这一次来必然是不一般,所以他们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在面对最坏的结果的时候。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齐国竟然真的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可是这当中最气愤的恐怕还是要数赢治了,因为那批示威的重中之重似乎并不在他的身上,而在于他的王妃身上。 瑶姬果真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让吕农念念不忘。 以至于他们都走了,离开齐国了,还想着派人去拦截他们。 不过他们这么做,属实不地道。非大国之所为。 这种暗箭伤人的把戏成功的引起了各国的愤怒。 回去经历那些侍卫,奴才们一宣扬,各国的民众都燃起了一种仇恨的情绪。 尤其是在秦国,都知道秦国崇尚武力,暂时见不得这种背后伤人的把戏,极其富有正义。 加上有心人的一引导,这件事情便成为了齐国国军看中秦国国君的王妃,试图挑衅挑衅,但是被国君阻拦,国君带王妃愤怒的离开秦国。 结果在半路之上遇到齐国的人,想要把王妃给掳掠回去,甚至还对国君动了杀心。 是可忍孰不可忍,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若是这个国家的国君都是如此这般,那底下的百姓还到底要不要脸皮了? 冲冠一怒为红颜 秦国国君恰到好处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愿,说要给齐国一个教训。 对于百姓来说,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他们的国君正直坚强又勇敢,小家都能守好,何尝守不住大家。 而且王妃代表着秦国一国的尊严,即便是他们身处在蛮荒之地,那也是一国王妃。 虽然大部分人都有些嫌弃瑶姬的出身,但是在国家共同的利益面前,所有人都是同仇敌忾。 他们的王妃若不是太过美丽,那齐国的国君吕农又怎会动了不好的心思? 何况又不只有秦国一家,听说那赵国公主赵娉婷也是生的容颜绝美,倾国倾城。好像也是同自家的国君一样遭到了劫掠 可是最让人想不通的竟然是广寒王宁泽对外宣布的竟然是有两批人在追踪他。 但是那些是从弱势任务失败都会第一时间自尽,所以他们也追查不出来,这些人都属于谁。 但是总归是这三家都遇到了类似的问题,所以很可能就是齐国在一手主导着这件事情。 实在是太过猖狂了! 就因为不同意他们想要结成联盟的想法,所以就要通通都赶尽杀绝吗? 原来邀请各国国君赴宴就是一个幌子,根本目的起果还是想对其他的国家动手! 第二百九十四章 协商 齐舒最终还是跟赵娉婷一起走了。 当日,她将赵娉婷留在房中,然后追了出去,虽然之前宁泽是被她先给撵出去的。 追出去的齐舒其实也是心惶惶的,她根本没想到宁泽竟然会在外面偷听,令人极为不齿。 料想他会偷听的缘故还是因为上次她跟赵娉婷说得话并没有告知他,所以他才兴了偷听的心思。 齐舒觉得有些无奈,这个人只有在对到她的事情上的时候所思所想所为都是有些难以理解,甚至荒唐。 待齐舒出去之后,远远地就看到了正站在楼梯口处的宁泽。 刚刚他掉头就跑的模样还在眼前,心里莫名觉得好笑,好蠢。 “王爷。”齐舒故作生气的喊了一声。 宁泽眼巴巴的看着她,莫名的有些可怜兮兮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睛,齐舒就想到那只憨憨又狡猾的狸花猫,叶子。 叶子现在在宁泽府上好生养着,有福达管家照顾肯定不用担心。 “阿舒,你跟赵娉婷说什么我没听见多少……”其实他都听见了,但是他怕齐舒害羞不好意思,所以就说自己没听多少。 “岂是君子所为?”齐舒自然听懂她这别扭的解释,不由得一阵脸红耳热,然后羞愤的斥责道。 “非也。”宁泽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往旁边挪了小半步。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想偷听,不过是担心赵娉婷会对齐舒做些什么,所以才过来看看,他也没想到竟然能够听到如此大的秘密。 不由得震惊之余也多了几分了然。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对于赵娉婷有种莫名的敌意,总觉得赵娉婷对待齐舒的感觉让他觉得不一般,原来“她”竟然是“他?”。 宁泽站在楼梯口上缓和了许久,难以置信的心情纠结的无以复加。 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齐舒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将他脸上的神情给看的一览无余,知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心底微微的有些沉重,多一个人知道赵娉婷就多了一份危险。 “不要说出去,务必。”齐舒压低了声音,警告般的说道,此事祸从口出,根本上还是从她的嘴巴里面冒出来的,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宁泽将这件事给说出去。 “为何?”若是放在朝堂上,这无疑是打击赵国的利器。出于什么样的政治目的,都有利用的可能,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也不是诚信互助那么简单。 “我吃了他的毒药,没得解,命在他手上。”齐舒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法,直接开始信口胡诌。 她明白,如果不想要宁泽抓住赵娉婷的把柄的话,除非,赵娉婷手中也握着相同重要的东西。 她的小命当然也算在其中。 齐舒觉得自己若是将赵娉婷给害了良心上也是难过去的,可是为了震慑宁泽她不得不这么说。 宁泽听到这话,瞬间就变了脸色:“你自愿的?” “……”齐舒怕宁泽问的详细,所以就沉默着不吭声,不去编造更多的谎话。 谎言若是开了头,那便需要更多的谎话来圆,她不想再撒更多的谎话了。 三位主子在楼上待了许久,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引得楼下的下人们有些担忧。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郡主王妃的丫鬟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形比较稳妥。 而王妃统共带了两个丫鬟,那绿橘平日里就是个莽撞的,还是墨竹上去吧。 思来想去之后,墨竹轻手轻脚的上楼去了。 可巧,还没走到楼上,便听到了一句:“我吃了他的毒药……” 声音如此熟悉,墨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是齐舒的声音,绝对错不了,她一直在她的身边服侍。 毒药?!难道说齐舒知道了自己一直在她的饭食里面下药了?不可能!她行事那么隐秘! 齐舒从来没有露出过半点异样来啊! 墨竹不觉打了个哆嗦,余下的话也没有敢听,僵硬着背脊然后转过了身子又轻手轻脚下楼去了,本来她就没有上了几层台阶。 众人看着墨竹从楼上下来魂不守舍、脸色苍白的模样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围了过来…… 聚精会神跟对方聊天的齐舒和宁泽并没有察觉到墨竹偷偷上来。 “阿舒,我若是答应你不会说出去就肯定不会说出去,你又何必?!” 宁泽觉得自己还没高兴多久呢,齐舒就又让他恼了。 “无碍。”顿了顿,齐舒又说道:“我会同她一起到赵国待一段时日,你暂且先回魏国。” “你说什么时候回赵国我就接你回魏国,我亲自来接你。”宁泽皱眉道,他向来是十分尊重齐舒的选择,而且她说她要去赵国那定然是谁也改变不了。 她的倔强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没办法,谁让他就看上这么一个女人呢。 齐舒皱了皱眉头,刚想拒绝的时候就看到了宁泽他十分热切的眼神。 无奈,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那你多久回来,身上的毒什么时候解开,你别骗我,我现在就找他去我保证我不说出去。” “……”齐舒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凝视着他,眼中的嫌恶之色不言而喻。 幼稚。 “嘿嘿”宁泽冲着她傻笑了笑。 “……”齐舒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她在赵娉婷面前说的那些没羞没躁的话使得她也没有勇气说了。 当日下午,他们并没有再多做停留,齐舒跟着赵娉婷一起走在了前往赵国的道路上,而宁泽则是一个人惨兮兮的回到了魏国。 路上他们的遭遇都不多做赘述了,因为都是大同小异,派去前往追截他们的人,都是齐国的人。 只不过单单只有宁泽遭遇了两批人而已。 他们尚且还没有出了齐国的边境,所以能够混进齐国来杀他们的人,几乎不可能,尤其是在管理这么严格的情况下。 所以不用猜,都知道是齐国干的好事。 等他们各自回到各自的国家之后,都好不客气的发布了对于齐国的警告。 表达了他们对于齐国所作所为的愤慨,以及指控他们想要驱使各国的不怀好意。 这一趟齐国之行,齐国的算盘算是彻底落空了。 而导致这计划失败的吕农也遭遇了其父王和弟弟的联合惩罚。 他被关了禁闭,勒令其几个月之内都不能踏出关禁闭的地方一步。 剩下的残局都交给他的弟弟来收拾,确保能够将这次失败的影响给降到最低。 不至于让其他各国联合起来防备齐国。 当然这件事情若是捅破了,其实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并没有多大妨碍。 最主要的是迟早齐国都会向其他各国动手的。早动手晚动手,其实都是一样的。 这次宴会本身来说也是一场宣告,他们要向各国宣告他起国的地位应当在重各国之上。 如果要成立一个联盟的话,齐国必然要做联盟之首。 那么如果不同意成立联盟的话,那些国家就将要面临被铲除被灭国的代价。 这是他们一早商量好的,而且会在第三天的晚宴之上,由吕桑来宣布这件事情。 但是谁又能知道会被吕农那个不成器的,给破坏了呢。 擅自做主就将他们的目的给说了出来,引得各方人都明白了他们的目的纷纷四散逃去,拉扯都拉扯不住。 最糟糕的是,事后吕农竟然派遣人去劫掠,那些人若是成功了还好说,若是不成功不就更加进一步激化矛盾了吗? 吕农之所以被关禁闭的,原因就在于这里,他不仅搞砸了宴会上的事情,而且还偷偷摸摸的去派遣人拦截那些人。 以至于拦截都没有拦截成功,甚至还为人所反杀,猜测到是他们齐国动的手。 这下好了,这下全完了。 但是在这场拦截之中,吕桑也出手了,因为他是收到了魏国来的消息,魏国洛家来的消息。 魏国洛家的消息表明在齐国境内就要将宁泽给处理掉,不让他回到魏国。 因为现在魏国正处于一个关键时期,如果宁泽回来必定是会帮着太子,而并不是言墨。 魏国洛家一直以来都是与齐国皇室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的。 这其中的关系一直难以说清楚,不过这种关系乃是自前朝开始就有了的。 魏国的当朝皇帝言墨也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却也并不阻拦。 就像是他知道姬雪私下里与滇国纳兰王子的来往一样。 有时候,外部的那些助力并不是说完全都是敌对的力量,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对于洛家跟齐国的往来,言墨是知道的,有时候甚至还暗地里鼓动这些来往。 只要不危害到魏国的根本的利益,言墨并不会打断这种联系。 就好像这次,洛家联合齐国,准备将宁泽给铲除这件事情。 言墨是知道了的,但是他并没有出手阻拦。 养虎为患,怕是就是现在这般模样。 当初他只是觉得有愧于宁家,所以才将这个孩子给接手收了下来。 可没有想到,倒是个天资聪颖的人,孩子还能够明哲保身在宫廷里安安稳稳生活了十几年。 既然有所用,那就不必抛弃,在宁泽十几岁以后,便封了王,让他出去住了, 后来成为他朝堂上的一大助力,言墨自然也就用得更加顺手了。 只不过现在,这种顺手变成了烫手。 第二百九十五章 齐秦开战 记不清有多久了。 言墨已经疲倦于伪装自己是一个无比怀念爱妻怀念姬卮的人了。 那个人好像已经在自己的记忆里消失了。 不,确切的说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她就已经在自己的心里消失了。 姬卮登上帝位以后,他本来没有任何怨言,他言家也会是他们姬家背后的助力。 就算是成为她背后的男人,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但是,这并不包括背叛。 他陪她一起征战了七年之久,期间经历的大大小小生生死死的困难,他们都一起熬了过来。 他一度以为这世上再没有谁的感情能够比跟他们相比更加深厚。 可是谁又知道呢? 人心最是难测。 姬卮登上了帝位之后,想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册封宁倾寒。 如此可笑,当别人告诉他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当做是玩笑。 可是当他在她的桌案上发现草拟的痕迹的时候,他才明白这并不是玩笑。 这是上天跟他开的玩笑。 虽然姬卮允诺言墨,他们两个一同携手治理江山,但是言墨心里十分清楚,这天下还是姬家的天下。 根本就没有他言家的份。 就像是当初姬卮承诺,若是得了天下,必定会将这天下分给所有在征战前朝的过程中立下大功的人。 可是实际上呢,那些人死的死,散的散,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来论功行赏呢? 朝堂上的事情还未定,姬卮却已经是迫不及待要将宁倾寒纳入自己的后宫了。 言墨也知道,宁倾寒是为她效力的所有人之中,仅残留下来的人。 无论从外貌品行才能各方面都相对来说十分出色。出色的令他都觉得在某些方面稍微逊色于他。 作为男子也有些嫉妒。 在战的时候,他是负责稳固后方的事宜。 而数次,上战场的却是宁倾寒和姬卮。他们两个共同出生入死,奋勇杀敌。 战后两人又共同在军战中商量军事事宜,一直到深夜。 言墨并不知道,也无端揣测他们两个在私下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但是,就从姬卮决定将宁倾寒纳入自己的后宫开始,言墨便已经不能容下他们两个了。 无论是身体上的背叛还是心理上的背叛,言墨觉得自己都难以忍受。 所以,在平复一些局部地区的叛乱的时候,言墨便下令让宁倾寒奔赴而去。 然后从中暗中抽调一批人手,将宁倾寒给除掉,然后伪装成姬卮的手笔。 因为在当时处理事务的分工明细方面姬卮还并没有跟言墨完全分隔开来。 所以有些事宜在处理上,言墨和姬卮其实是拥有相同的权力。 就等于言墨的意思就是女帝的意思。 所以当他们成功刺杀了宁倾寒之后,姬卮也是迅速反应了过来,然后就去追查这件事情。 只不过,言墨早已经将这件事情给处理的干干净净。 所以,等到姬卮派人去那里调查的时候却什么些东西也没有查到。 不知道怎么,姬卮就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又或者是谁给她通风报信。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言墨当时就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最终,姬卮找到了他的头上。 因为,宁倾寒的妻子随他一起去了,姬卮或许也可能受到了良心的责备吧。 所以当她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时候,他就已经找到他的头上来了。 言墨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只是淡淡的问了她一句:“别人既然有妻室,又何必,又何必介入别人的家中?” 姬卮的神情他记得很清楚。 愤怒的脸上或许也夹杂了一丝愧疚之意,可是这次愧疚之意却好像随风一样,轻轻的就吹散了。 姬卮并没有丝毫的后悔之意,这对于言墨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可笑的是,姬卮并不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就好像言墨也不能原谅他的背叛一样。 原本是情深意重海誓山盟,白头之约的人,可是对方却偏偏扯断了那根鸳鸯绳,负心与他人携手,抛弃旧人。 道是男子常常辜负女子,曾几何时得见女子有辜负男子的呢? 不过是因为她坐上了这帝王之位而已。 这帝王之位,当真会令人迷失心智,让人忘记过去的美好吗?当真会让人抛弃旧爱另寻新欢吗?当真会让人有一种谋得天下欲望尽足的快感吗? 言墨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可是最后,他还是将王位握在了自己的手里,毕竟要谋得一个枕边之人的性命,实在是太过简单。 姬卮对他并不设防,或许这是她所有的决策当中疏漏的最致命的地方。 魏国开国女帝姬卮因为积劳成疾、久病不医,所以,病死在宫中。 所以魏国暂时就由言墨代理。 他曾经想过,或许在十年二十年之后,他也会那妃子新娶皇后。 然后有了自己的子嗣,然后能够将这王位就传到言家的手中。 可是,姬卮原来早已经做了准备,或许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亲自对他动手吧。 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姬南,被任为太子殿下,由他和姬慈共同培养教导。 等到了十八岁之后,便要将王位传给他。 当时,姬南已经有三岁岁不止了,就是说,言墨最多只能再做十几年的皇帝。 这天下还是会收归到姬家的手中。 多么可笑。 姬卮的笔迹他是认识的,他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将这份诏书保存在姬慈的手里。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不是没有防备,所以在这份诏书之上,他加了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判定姬南是否有符合继承王位的条件。 若是符合,那边让他登基,要是不符合,那便不能。 姬慈当时是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的,因为国家朝政大权都掌握在言墨言家的手心里。 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格说不。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拖了下来,拖到如今现在这般局面。 不得不说是他言墨一早就算计好了的。 他跟姬卮育有三个孩子,姬南姬北以及姬雪。 因为过度偏爱姬雪的原因,所以姬南看不过去,一早就搬离了宫廷。 如果他不搬的话,他也会享受到自己父王的“关爱”。 言墨不得不承认他的的确确是将姬雪是照着废掉的心思养的。 将她养得越无知越愚蠢,将他养得一文不值,除了骄纵,什么也不会。 这样,他就不会成为第二个女帝了。 至今为止,他仍然十分讨厌任何在朝堂上做官的女子。 尤其是体现出对朝堂对权力拥有极大渴望的女子,那些女子都通通为他所厌弃。 他断然是不会让姬南继承王位的。 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恨姬卮,他并不想要按照她的心意去办,就因为他并不想让姬家的人坐拥魏国。 这是他跟姬卮一同打下来的天下,凭什么就让姬家一人独占呢? 他身后的言氏又该如何自处? 如果,姬南姬雪都不能继承王位,那么,姬北应当也不能。 可是最是不同的是,姬北向来心地善良、不喜朝堂上的琐碎、所以他远远的避了出去。 在这三个子女之中,他最喜欢的还是姬北。 在他不知道的姬卮的子女里,还有谁?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宁泽。 对于宁泽,言墨一直都是心存疑惑,因为,他不能确定这是否是宁倾寒和姬卮的子女。 即便明确是从宁倾寒夫人的肚子里面出来的,他也不相信。 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所以,姬雪拼死拼活磨着他,要让他下令让她嫁给他,他都没有答应。 他恨所有跟他有关姓姬的人。 他恨所有跟姬卮有关姓宁的人。 他们象征背叛,象征他这么多年的痴心赤诚如流水东赴,再也不见归来。 所有的一切过往都像云烟一般消散了。 许多事情冥冥之中自然有它的定数,就像言墨不会知道当年他追杀的那些人,竟然有几条漏网之鱼,溜进了深山老林之中。 蛰伏多年,最终还是被人给找了出来。 秦国,已然有了动作。 深秋,秦国以齐国国君折辱秦国王妃、企图劫掠秦国国君为由,向各国宣布,发起对齐国的征讨。 百万雄兵自秦出发,越过各国,直奔最南边的齐国。 当然,齐国也并没有示弱,也发布了一份对外的诏书,宣称国君并没有对王妃无理,也并没有想要劫掠秦国国君。 但是这宣告显然就是一个笑话。 因为前不久各国才刚刚控诉完在齐国境内发生的事情。 如果不是齐国动的手,其他各国的人怎么会在几乎同一时间都受到了攻击。 所以齐国的说辞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但是,这也预示着齐秦两国之战是不可避免的了。 齐秦两国开战,其他各国是否又能不卷入这场纷争之中,从而安稳度日呢?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无论是齐国还是秦国都已经表现出了想要称霸的苗头。 当年前朝覆灭,各种势力交错复杂,在魏国成功灭掉了前朝之后,才勉强谋得一方安稳。 赵国向来薄弱,不必放在眼里,也不会生了什么,不该有的野心。 齐国则是因为当时遭遇了连着好些年的灾害。 其他国家也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没有在魏国崛起的路途中施加阻拦。 以至于为国迅速的崛起,并且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儿影响力。其实只是因为注重商业的结果。 实际上魏国的兵力还不足以为惧,因为魏国朝中仍然处于武将暂时无人可用的情形。 尤其在五年之前,与滇国一战,更是消耗了不少兵力,扶植起来的方结也是个草包,是个逃兵。 第二百九十六章 搅入浑水 宁泽在自家的王府当中度日如年…… 他已经从齐国回来约有好几天了。 但是,齐舒说好的要写书信回来,可是却没有迟迟都没有送信的人上他的王府来。 就连他自己的郡主府那里也是日日派人去打听询问,但是都没有什么消息。 宁泽的心里不由得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答应她让她跟赵娉婷一起去到赵国了,这下好了,两人都音讯全无。 虽然知道现在齐舒嘱意的是他,他不担心心性坚定的齐舒会被赵娉婷给拐跑,但是他担心万一要是赵娉婷把齐舒给关了起来,那他上哪里去找人呢? 也怪他自己太相信齐舒了,还以为一定不会出什么事情。 可是现在日日都等不到书信,谁知道她到底现在怎么样了。 太慢了,车马书信都好慢,他就应该待在她的身边的。 宁泽回来休整了几日,准备这几天将在齐国的行程全都写下来然后禀报给陛下。 让他觉得十分安慰的是,虽然经历了姬雪谋权篡位这件事,但是魏国的朝堂上没有什么大波澜,最主要的是姬南并没有擅自妄为。 柳国公也从外面回来了,及时的连同其他大臣一起维持着朝堂上的秩序。 虽然对外并没有人知道姬雪到底怎么了,但是对宫里的波动,方方面面各个人安插的眼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姬雪这件事情瞒是一定瞒不住的。 就连远在齐国的宁泽都知道了,这些事情那在朝堂上的这些大臣能够不知道吗? 这些不是事情的重点,最主要的是他们还是关心太子殿下的心思。 毕竟君心难测,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却是最先觊觎王位的人,这对于言墨本来说是一种多么大的打击。 在这种情形之下,难免会对姬南也产生一定的忌惮之意。 他们没有忘了,姬南作为太子殿下是早就到了可以继承王位的年龄,但是陛下却迟迟没有叫王伟交还给他。 姬慈老王爷也不曾提起,所以也没有任何人敢催。 但是,无论什么时候,这个拿出来始终是一个问题。 他们不可能逼着陛下去退位的,尤其是现在魏国发展的正是蒸蒸日上,日益强大的时候。 若是要有什么意外,魏国的发展可能又要倒退十年不止。 所以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也只敢隔岸观火。 因为最近上朝堂的时候,他们都发现陛下和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好像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先前的时候,太子殿下总是一脸的恭恭敬敬,亦或者表现出十分亲近和崇敬敬爱的模样。 但是现在大多数时候,太子殿下看着陛下的眼神总是有些微微的发怔发愣。 他们不敢说,当然也不敢问。 广寒王宁泽在齐国遇刺的消息传了回来,引起了朝堂上的一阵骚动。 貌似广寒王每次出事都能引起朝堂上的震动。 所以一时之间人群又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宁泽的身上,暂时就避开了陛下和太子殿下这一尴尬的情形之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派遣人,派遣多少人去哪里调派人营救宁泽。 可是他们又怎么能知道几天之后,宁泽竟然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去研究,本身王爷就已经带了足够多的人。 所以当宁泽回来了之后,他们发现无事可做的时候,又将注意力全部给放到了齐国的身上。 因为各国的人都遭遇到了不同程度上的袭击,所以朝堂上的大臣就认为广寒王宁泽是因为齐国的迫害惨遭毒手。 于是他们又纷纷发文声讨了齐国,意思就指责是不是齐国不怀好意,迫害广寒王宁泽。 总之无论是以哪个借口哪个理由,他们都不想再面对到陛下或者太子殿下的事情上有任何的瓜葛。 现在的朝堂,虽然看起来安稳无比、秩序井然。 但是这安稳安定的秩序之下,还是看得见暗流涌动,至少朝堂上的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站在陛下这边,一派是站在太子殿下这边。 不过这分派系还是偷偷的在暗地里的。 一方面是以姬姓为代表的大臣们,另外一方面则是以言姓为代表的大臣们。 他们是各自代表着自己的利益场。 其实也就是关于魏国的天下,到底姓姬还是姓言。 这毕竟是姬卮给打下来的天下,但是近几年姬家都被言墨暗地里给打压了不少,越是那些想要强出头的姬家的人越是被打压的最惨。 姬慈老王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对于这件事情理会都不理,一度将他与姬家的关系推到了极为紧张的地步。 许多人都怀疑姬慈老王爷是不是早已经跟言墨勾结在了一起,然后把姬家的天下给谋夺了。 不然到底出于何种理由迟迟不让姬南继位? 秦国发动对于齐国的征战了…… 朝堂上又再一次分裂,他们暂时将往外的事情又给放到了一边。 这些大神就跟那些墙头草没有什么两样,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里倒。 因为秦国大老远的从北方赶到南方征战,说是这么说,说是只针对齐国。 可是猛虎出笼,谁又知道他到底扑的又是哪一家呢? 唇亡齿寒的道理不是没有人懂,这边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居安思危。 因为谁也不知道秦国的大军到底会不会踏上魏国的国土。 又或者他们在征服了齐国之后,各国之间较为强劲的就是齐国,那么剩下来的小国,他又是否没有安一点儿不安分的心思呢? 魏国才建国多久?若非依仗前朝足够丰厚的家底,想必这魏国短短一段时间之内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就连现在武力方面肯定是不若秦国那般日夜操练、实力雄厚的。 有的士兵当着当着都不想当兵,回家种田去了。 而且现在将军将士奇缺无比,好几年没有见到一位杰出的人才出来了。 所以如果到时候要是真的要打的话,估计在秦国面前一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下有些大臣又开始抱怨了。 如果当初能够接受齐国的建议,结成联盟的话,秦国想必也不会这么轻举妄动就动手。 可是还不是因为他先对广寒王宁泽动手在前,他们声讨在后。 只不过是声讨而已,并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决策。 可是人家秦国却麻溜的组织军队出来了。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是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秦国早就有意征战中原了。 过去的时候,秦国一直伏在北方,丝毫声响都不露出来。 众人对于秦国的评价也一直都是以穷苦百姓淳朴、崇尚武力、民风开放等的形容,没有对其他有着诸多的了解。 更不会想到,他们的君主竟然是一位雄心壮志,踌躇不已的人。 这一时之间都令所有人犯了难。 有些大臣干脆称病告假休息在家,因为一上朝堂陛下就会问他们对于齐秦这两国的做法有什么看法。 最主要的是魏国在这场征战中该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又该采取什么样的对策。 他们哪里能拿得出什么上台面的对策,如果要打的话,肯定是打不过他们俩国的,不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那要是没伤的对魏国动了手,魏国估计丝毫抵御之力都没有。 先前的时候,赵国想要同魏国联姻。有人借此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们认为合两国之力应当可以阻拦一下。 但是同样的也有人提出了异议。 因为赵国属于小国,国家大多都是山林地带,人口稀少土地贫瘠。 无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与赵国建立了合作的关系,那么某种程度上这是帮了赵国,而并不是帮到魏国。 两国合作共赢还是赵国占的便宜要多一些,对于魏国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实际上魏国也用不了赵国多少人。 这么多年来,赵国公主一直在外面走动,企图招揽人才,企图与其他国家发展关系此类的消息并不是没有传到他们的耳朵中,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不屑于与赵国来往。 因为赵国实在是太弱小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实力可言。 换句话说,如果到时候秦国或者齐国哪一方对赵国动手,那么与赵国结成联盟的魏国到底要不要出手还是一个问题。 但是如果要他们真的是坐以待毙,他们有都做不到。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秦国灭了齐国之后就一定不会对魏国动手。 宁泽依然并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以往这些都是由他来主持的,而且往往广寒王宁泽又能适时的提出许多恰当的想法,不至于让他们让他们憋红了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是干着急。 好像自从王爷有了王妃之后,对于朝政就更加的慵懒了,过往的时候王爷无论处理什么事情,都是十分勤快且有效的,现在则是能不上朝堂就不上朝堂。 听说这是因为应了赵娉婷的邀请,王妃去到赵国做客了,所以王爷也是无心在理会朝政了。 毕竟妻子跟人家跑了,他却没有跟着一道去,而是回了魏国复命,这样摆在谁面前也说不过去。 他们开始无比怀念,宁泽还没有娶王妃的日子。 那个时候王爷专心朝政,不理外事,他们的事情都少了许多,根本就不需要操心。 哪像现在一天天上赶着的着急忙慌的忙得跟一只无头苍蝇似的。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些什么…… 就在草堂上的群臣烂成一锅粥的时候,宁泽此时正在王府里面急得直跺脚,并不是像外人想象的那样悠哉悠哉的。 不过也跟他们想象的也有所关系,他毕竟还是在记挂着齐舒的事情。 这天清晨,福达照例将您则需要处理的事物的折子全部放在了他的书房的桌子上,陛下仍然要宁泽先过目,看一遍之后,然后拣重要的事情呈报给他。 所以即便是宁泽窝在家里面,但是仍然还是要做事。 只不过此时此刻在他看来,是怎么也耐不下性子来做这件事情的。 因为齐舒连一丁点儿的下落都没有,这让他怎么有心思处理别的事情,这让他怎么能放心。 即便是他将大量的人手都跟着齐舒,可是那些人手也依然没有写信回来。 他能够确定的是齐舒活得好好的。 但是就是不在他的身边,弄得他每日都跟猫爪挠心一般。 “王爷,叶子在我这边已经呆了有好些时日了,是否要考虑将他给送往到王妃的身边了?” “去去去,捣什么乱?你不是知道现在齐舒并不在魏国吗?将叶子送给谁,难不成千里迢迢的我还把叶子送到赵国去?” 宁泽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却在思索做这样的事情的可能性。 毕竟拿一只猫做借口,多多少少还是显得有些薄弱的。 “王爷可以借着叶子主动写信给王菲呀,不需要等到王妃主动写信给王爷不是吗?有时候女子也是爱等待的。”福达意有所指的说道。 若是在叶子刚进王府的时候,他还不会去刻意提醒,至少他是巴不得叶子留在他的身边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想要这只胖猫了。 这只猫实在是太过分了,平日里福达就爱吃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往自己屋子里藏,买起来偷偷的吃,不愿意让别人看见。 但是自从叶子跟他住在一起之后,好吧,是他自己主动要求去照顾叶子的。 他的所有的好吃的都是藏不住了,也不知道这只猫跟谁学的,扒拉起来东西吃起来特别的快。 有时候他一个小包袱装起来的糕饼,就算是放在高处,也难逃被吃掉的命运。 叶子极为的聪明,它的鼻子也是十分的灵敏,总而言之若是有什么他嗅的出来的东西,它都一定会将它找到。 就算是他不吃。 这就害苦了福达管家了,叶子如果不喜欢吃,但是他喜欢吃啊,它不能损坏他爱吃的东西呀。 但是这是王妃和王爷共同养的猫,打肯定是打不得的,只得好生的伺候着。 之前他也想过把他给其他的奴才养,但是叶子好像就盯上他了一般,不肯跟着别的人,所以福达也是叫苦不迭。 第二百九十七章 惊天秘密 不得不说,宁泽听到了福达的建议之后,觉得十分有道理。 如果齐舒不主动给他写书信的话,那他可以主动给她写啊?! 这样一来就不用总是干等着她递消息过来了,他知道齐舒那性子,别扭的很。 像她这样的女子最是难搞了,如果不是他的话,说不定齐舒还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叶子先不着急,先暂且就养在你那里,等王妃回来了之后再做决定。” 福达的脸上顿时就有些发苦,他是真的不想再养这只猫了,都快嫌弃死了。 “怎的,叶子调皮了?” “调皮?倒也没有。” 只不过是将他所有好吃的都给搜罗了出来而已。 只不过是将他的东西给翻了个乱七八糟,自己抓他的时候还特别不好抓。 只不过是看不上别人就非得要来纠缠自己而已。 但是这些他能说吗? “齐舒总说这猫像我,但是我怎么觉得它就跟她的主人一样,他们两个才像。” “王爷,不管是跟谁相像,总归不是王爷两人的孩子,若是你二人的孩子,那就算是调皮些奴才也是愿意的。” 说着说着就说到传宗接代的问题上去了。 “这,这里也不能我一人干着急不是,也总得她愿意。” 宁泽不赞同的摇摇头。 福达确实在心里腹诽:你强迫人家做你王妃的时候,你怎么不想一想,她是否愿意了呢? “王爷又怎么知道王妃不愿意呢?王妃瞧着也是真心实意想跟王爷在一起,这王菲的身子也养了好一段时间了,此番又是去去赵国看大夫,休养了好一阵也是差不多的。” “你说这个倒是提醒我了,她这三番五次的生病受伤,这身子骨太柔弱了,不行不行,我得先将她给养壮实了些才好。” “……王爷心里有数就行,奴才就不多说些什么了,到晚上的时候再来取王爷要寄出去的书信吧。” 福达说着就躬身退下了,他知道宁泽的习性,给齐舒写书信竟然是要纠结辗转小半天的。 这可不像处理公务,洋洋洒洒挥毫之间就决断了,这给女子写信可是郑而重之言辞斟酌万分的事情。 宁泽刚想要问他为什么到晚上的时候才来,他等一会儿写完之后不就可以差人给寄走了吗? 但是想一想,自己还没有想好要给她写什么,索性也就不吱声了。 福达从小就跟在他的身边,能不了解他吗? 从一开始宁泽对齐舒上心开始,他就已经看得透透的了,不过好在齐舒看起来也是对王爷是真心的。所以他也就放心了。 经历多番变故,广寒王府屹立不倒,王爷安然无恙的归来,福达已经心怀感激了。 只盼着王爷能够跟王妃一起携手早些归隐,不要再卷入朝堂的这些纷争之中了。 他一个奴才没有资格教导王爷应该怎么做,但是他最想要的还是自己主子的血脉能够好好的存续下去,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魏国的朝堂上并不安宁,就外部的环境而言,形势已经十分严峻了,而且现在为国国内还面临着一个极为尖锐的矛盾问题。 那就是王位的归属。 姬雪公主谋朝篡位的事情,几乎已经为这些朝堂上的人所众所周知了。 这无疑是一个开头,又是给太子殿下的一个警醒。 按照王爷的性子,肯定是会提点太子殿下一番的,但是,这无疑就面临着一个站队的问题。 王爷究竟会站在哪一边,又到底会支持谁。 朝堂上的风向很大程度上也会因为宁泽的态度而有所改变。 他今日并没有提醒王爷,因为他发现王爷正全神贯注的关注王妃的事情,并没有去管纷乱的朝堂。 这样也好,如果王爷过度关心朝政,在这件事情上显得十分殷勤的话,未免也有些不妥当。 就算会被人家一时说有些不忠于职守,但是,也好过祸事上身。 出了宁泽房间的福达,下意识的还是想要先解决叶子的事情,因为叶子实在是太讨人嫌了,他必须想办法。 所以他今天想要去找人帮忙一起做一个猫笼,等到他不在房里的时候,他就把叶子给困在里面,不让他出来给捣蛋。 那个胖猫实在是烦人的紧,他都不知道王爷怎么会挑中这么个东西,他观别家的猫也没有像它这样的。 “管家,管家。” 呼喊的声音把福达从他的对于猫笼的构想中给拉了回来。 不禁定睛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福气小蹄子哒哒哒的跑了过来,小脸看起来红扑扑的,似乎是跑了有一阵了。 看到他这样蹦蹦跳跳过来,福达忍不住拉下了脸说道:“王府里的规矩还要我教你多少次,怎么还是跑跑溜溜的?” 福气在离福达约有十步的时候站定,然后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有些委屈,但是,嗯,也不能给自己争辩。 “得得得你说。”福达不得不承认,他每次看那福气这样的小表情,就忍不住心软,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要放过他,等处理完了正式之后,他还是要处罚他的。 “管家,王府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要找管家的,不认得,不像是常来王府的人。” “每天来来往往王府的人那么多,你怎么能都记得?” “大部分都是记得的……”福气并不服气的顶了回去。 “你自个儿下去领罚,我去前面看看。”福大也不跟他争辩,就让他自己下去受罚去。 福气瘪了瘪嘴,垂头丧气的转身走了,他觉得复杂大管家是不是故意就要跟他找茬,小跑着过来不是着急将消息传给他吗,怎么老是老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呢。 福达才不会关注他在想什么,他的心中只是在好奇,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他自小生长在宁家,眼看着少爷一步步成家立业,在外的亲戚老就死绝了,你要是来王府找人也多办是找王爷,而不是找他的。 所以他才奇怪。 会不会是打着找他的借口,实际上是来找王爷的?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以往也是有出现过这样的例子的,给他塞钱财塞礼物,塞各种东西,就是为了见王爷一面,说是要给说亲。 现在王爷已经有王妃了,应当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所以福达在到门口之前,就已经决定要找什么托词把人打发走了。 可是等他到了门口的时候,发现两个年纪要比他稍微大些的男子相互搀扶在一起。 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 他们的神情都很局促不安,黝黑的皮肤,数不清的皱纹像是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日晒雨淋一般。 就连田地里,每年辛苦劳作的农民也不若他们这般,形容枯槁枯瘦又灰暗。 这…… 福达好奇的打量他们,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来,或许可能在哪里见过他们。 不然为什么这两个一看到他就激动的不行,眼眶里都含了热泪。 他们认识吗? “福达!”其中左边一个稍高一些的男子,轻轻的叫了一声。 福达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两个人实在是有些奇怪,他一时之间也无法分辨他们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对方发现自己在发出了热情的呼喊之后,福达并没有理睬他们,反而是脸上显得更加迷惑和迷茫了。 看着福达认不出来他们的模样,那两个人的脸上露出了凄然的表情。 “福达,我们两个是田震两兄弟呀!你怎就认不出来了呢?” 对方一把辛酸泪落了下来,看着好不可怜。 在旁边守着的侍卫,一个个皆是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福达大管家显然是认识他们的。 不然为何在提到了田震两个字之后,福达管家的表情竟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那呆愣了半天,嘴巴蠕动了好几下却仍然没有发出一个字。 “田震?”福达喃喃地喊道。 这个名字,这不是当年随着主子一起出征的副将吗? 当年宁倾寒率领一众将士前往平江去平复叛乱,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宁倾寒身死在那里,他所带领的一众将士,也全部都埋在了那里。 多少年了? 福达已经记不清楚多少年了。 可是他清楚的记得,当年跟随老主出征的那个人就是田震,田磊两兄弟。 田震?是当年跟老主的田震吗? “你,你,你们是田震和田磊两兄弟?” 他记得当时这两个兄弟比他的年岁还要小一些,宁泽当时也不过才六岁。 可是现如今他们两个看起来要比他老多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那一支全部死绝了吗? 叛军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前后夹击将老主给包围了,无奈身陷囹圄而身死。 传回来的消息就是这样说的呀,后来夫人承受不了这种打击殉情了。 只留下了他带着宁泽。 这,这都多少年了,他们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会不会是假冒的? 福达想到有这个可能,顿时收起了自己复杂悲伤的情绪,立马瞪圆了眼睛冲着他们说道:“你们如何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田震和田磊相互对看了一眼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东西。 是一个早已褪了色的三角形的布符。 这是他们当年出征前所携带的宁家独有的每个将士都有的护身符。 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伪造出来相似的花纹,这是夫人特有的手艺。 第二百九十八章 细细说来 接过这个护身符,福达就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身份。 他也有这个护身符,这么多年来,一直也带在身上,一直都很感激已经故去的主子的恩德。 没有想到除了他之外,既然还有别人也拥有这种护身符,这都时隔多少年了,都快有二十年了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还是先进府吧!” 福达知道光凭自己短暂的记忆,并不能验证两人的真实身份。 他必须加以详实的进行盘问之后才能确定。 如果贸然的就将两个人给赶走,未免不太妥当。 但是他又顾及到这会不会是哪个人设下的圈套,总之当下还是选择最稳妥的做法。 福达率先走了下去扶那两个瘦的跟枯柴一样的人。 站在门口的侍卫见状,自家的大管家都出手了,他们能不出手吗? 于是他们也都纷纷走下台阶,然后来搀扶这两人。 路过的百姓都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人值得王府的大管家都亲自下来扶着。 但是这也就一会儿工夫的事,人就已经被带进王府中去了。 福达并没有着急跟他们说什么话,也没有着急打探他们的前因后果,而是先把人安排在一处闲厅里面,然后吩咐下人上了一桌好酒好菜。 这么多年没有相见,如今能够重逢已经是喜事一桩,怎么能不推杯换盏,畅谈一番呢? 福达在王府里面做大管家做久了,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可能是因为困在深山老林已久了,所以田震和田磊两个兄弟都有些拘谨。 他们看到福达身上华贵的衣衫,还有王府里气派的装饰,他们不是不羡慕的。 想他们担心被人追杀,躲在深山老林里那么多年,过得有多艰难辛苦,都不想再回首看了。 福达也能够感觉到他们的情绪,但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够安慰他们,只得一个劲儿的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三人的表情都才稍稍好了一些,可能是因为已经上头的原因。 田震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唉,边说边叹气,边说边哭。 旁边伺候的丫鬟、奴才都被福达给赶下去了,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两兄弟会说出什么出来。 毕竟隔墙有耳。 田磊相比较他的哥哥田震话则是少了很多,也多是都听着他说话。 福达一直注意观察着他们两个人的表情,说实话,隔了那么多年他也记不得,田磊田震两个兄弟的模样了。 只是知道有这两兄弟的存在,还是当年跟随着旧主子一道出发的。 可能再接下来说的更多一些、更深入一些,他才能断定这两个人突然出现在王府,是为着什么原因? 毕竟他们两个是突如其来出现的,或者又是谁故意安排好了,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福达,你告诉我现在是谁在位?”田震,田磊两兄弟已到达魏国就询问了宁府所在的位置。 然后他们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说实话,他们被秦国的人给捞出来之后,一度也十分忐忑,唯恐他们被秦国的人给送回魏国。 送回魏国,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他们知道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有人有意无意的在山中搜寻他们的踪迹,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对他们的追杀。 不管是他们的错觉,亦或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但是总归来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们得罪的人是任何人都得罪不起的。 一国之君,哪个人得罪得起? “国君乃是先女帝姬卮的夫君,太子殿下暂时并没有继位。” 听到是言墨而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姬卮,田震和田磊两兄弟疑惑的互相对看了一眼。 如果不是姬卮的话,那么到底是谁一直以来都没有放过他们,而且都在持续的追杀他们。 “田震兄弟,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当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田震感叹一般的说道,然后抓起桌子上的酒豪饮了一通,似乎在这个时候,只有酒能够安抚他内心的狂躁和痛苦。 “先主去世以后,夫人也是一道跟着去了,留下一子宁泽,在宫中长至十几岁。才从宫中出来。” 福达不着急听田震和田磊两兄弟的遭遇,而是选择先把王府现在的情形给说出来。 也好让他们能够有个了解。 “夫人?夫人竟然随着先主一道去了?”田震有些可怖的脸上出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夫人和先主待他们是极好的,夫人竟刚烈至此,竟然随着先主一道去了。 田震枯槁的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睛还有些神采,浑浊的老泪纵横。 故人相见难免会感慨良多。 福达和田磊劝慰了好一阵,才勉强让田震止住了眼泪。 田震用衣袖擦擦自己的脸,他们身上穿的衣物连日来从秦国赶到这里,已经是十分的脏污不堪了。 福达没有丝毫嫌弃他们的意思,打算在酒宴之后就安排专人去照顾他们,给他们换身衣服,让他们好好在这里住下。 “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相信你们兄弟两个竟然是不会抛弃先主独自逃跑的,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年在平江平叛乱未成功吗?” “成功了,先主是什么样的人物,这点难度怎的可能为难得了他?当时我们已经准备回京了,可是就在回京的路上出了事。” 这话说的福达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年虽然他有所揣测,但是他没有想到原来真的有隐情在。 毕竟当时女帝已经派了人过去将此事给彻查,但是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虽然让人怀疑,但是也不得不遗憾先主是真的已经身陨了。 “我们回去的路上恰好经过秦魏两国一方突起的山脉边境,只要翻过这座山,就可以到达秦国的国内。 原本秦国与魏国相隔甚远,但是偏偏只有这一角却是十分相近的。 当时我们一行人,我跟兄弟是打先锋的,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异状,等我们发现有人伏击先主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他们来了太多太多的人了。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饶是先主再英勇也无法抵御得了如此庞大的数量的人。 刚开始我们还以为是秦国的人动的手,但是扯开他们遮掩着面颊的假面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其实是……” 田震痛心的说不出话来,他极力的遏制住自己愤怒的情绪,双手使劲的抓着筷子,竟然不小心都把筷子给抓断了。 田磊接过他的话继续说道:“魏国人,他们是魏国人,并不是秦国人。 也就是说是我们的自己人杀害了我们的兄弟。 我和几位兄弟拼死拼活才从他们的截杀中逃脱出去,跑到了秦国的境内,跑到了深山老林里面躲藏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能找到我们,其实我们一直也不愿意相信,竟然是我们自己的人对着我们动手。” “先主十分伤心,他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为国派人来劫杀他们,先主忠心耿耿为魏国,可是得来的又是什么呢? 平江的叛乱就是一个陷阱,是他们将先主一步步的给推进去的。”田震接着说道。 “我们怀疑是女帝动的手,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没有出来。 我们也很思念故乡,可是故乡却回不去了。如果魏国最大的王乃是姬卮,而我们依旧是他下令要追杀的对象。” 福达几乎是张着嘴巴听完了田震和田磊两个兄弟的话,心中的惊诧已经无以言表了。 “田震兄弟,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这,你可知当年的事情在京都可是怎样传的? 京都里传的消息是先主平叛为叛军所害身死,并无并无他人追杀之事,如此,如此,福达并不能接受。” 复杂的语气很是沉痛,他斟酌着自己的词句,直到现在他还有一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田震知晓今日所说对于福达你来说难以接受,但是此事我可以对天发誓,如若说谎话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当年的逃散的兄弟所剩也不多了,一直以来我们都为人追杀。 如果不是秦国的人把我们翻出来,我们可能永远就会老死在那深山老林里了。 连同这个秘密也一并被埋葬在深山老林里了。” “可是你们是怎样从秦国的控制中逃出来的?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秦国会如此好心放你们出来吗?”福达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田震和田磊看着福达认真的说道:“当我们兄弟俩被秦国的人给抓出来的时候,本来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并没有想过能从他们的手里逃出来。 但是不知道秦国是出于什么理由故意给我们一定的钱财让我们回到魏国去,说是让我们回来去找先主的血脉。” 田磊接着补充道:“我和哥哥当时并不是讨饭,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为了保留下这个秘密,我们只得逃离。 而秦国放我们出来的原因,我和哥哥也仔细考虑过了,定然是魏国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我和哥哥才决定大着胆子提出我们俩人先行回来。 就算是秦国中途拦截我们,或者是故意设下一个陷阱,我和哥哥也不怕了,毕竟你看我们现在已经是这般模样了。 秦国就算调查出我们的出处也并不难,有什么实质上的意义。 其实临死之前我们只是想到先主的家人面前来磕头谢罪,没有尽忠是我们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第二百九十九章 书信很远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所说的到底有多颠覆现在的情形吗?”福达艰难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向这两兄弟表明宁泽的处境。 在宁泽丧父丧母以后,是被接进了宫廷里面,宫中的教席礼仪如何宁泽所接受的教席礼仪就是如何。 他自小同太子殿下一起长大,又是为当今陛下效力多年。 现在告诉他,如果宫廷中的那些人是他的杀父杀母的仇人,宁泽该如何自处。 福达不敢想象,告诉王爷这件事情的后果。 但是现在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将他埋在心里埋一辈子。 如果真的是如田震田磊所说的那样,该怎么办啊!这该怎么办啊! 福达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 田震和田磊明白他所挣扎纠结的是什么? 宁家的后代个个是人中龙凤,听说宁泽现在更是坐到了宠臣权臣的位置。 可是只要他现在在魏国的朝堂上,多待一天,他就是背叛了他的父母。 如果田震和田磊不告诉福达这件事情还好,但是已经被知晓,那就无法被忽略。 “我总算是明白,秦国为什么会放你们两个回来找我们了。” 王爷相当于陛下现在的左右手是朝堂上的重臣,不仅仅是权臣宠臣。 很多事情都是在老一辈官员和王爷的努力下共同决策的。施行的政策也大多符合仁政。 如果一旦王爷跟魏国生了离心,势必要对魏国的朝堂再次造成巨大的动荡。 就像是先前广川县城的事情一样,所有人都认为王爷已经是必死无疑,那个时候朝堂上是什么模样? 陛下连管都管不住。 现在秦国和齐国已经开战了,秦国若是不想让其他国家卷进来的话,势必要有所动作。 所以田震和田磊两兄弟的事情也可以被认为是一项策略。 最起码是秦国主动示好,将曾经宁家的旧部给放了回来。 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 福达握着酒杯,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拍,表示他的惊叹之意。 田震和田磊不知所措的看了他一眼,他们也知道自己这样贸贸然冲出来,还丢出了这样令人惊骇的消息也有些不妥。 但是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他们将这个秘密已经隐藏在深山老林里,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让他重见天日了。 有了机会的话。 福达并没有不相信他们所说的话,相反,他觉得他们所说的可信程度非常之高。 但是就目前的情形而言,王爷正沉浸在新婚的欢喜中,是否要告知他这个令人沉痛的消息。 “福达,先主的儿子,我们能见上一面吗?”田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放下筷子对着福达说道。 “暂且缓一缓吧,我怕王爷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消息。”福达摇摇头,他暂时还不想告知。 田震和田磊也明白,福达还是有所顾及的。 他们两个将身上的护身符给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福达就习惯性的伸出手去将它给接过来仔细查看。 夫人给绣的护身符每一个三角的符里面都会缝上他们的名字,若是以后战死沙场,也会凭着这护身符判断他们的身份。 这些护身符只有在先主的身边才有,一般普通的士兵是没有的。 田震和田磊的两个护身符已经有些褪色了,那些彩色的丝线有的还断掉了,但是他们仍然被好好的给保存着。 福达听着他们说他们这么多年在深山老林里生活,吃的都是野物过的都是野人一般的生活。 他们存活下来的这几个差不多都是十分出色的猎人了。 在深山老林中没有粮食,所以他们吃草吃树叶吃野物,有的时候还没有办法生火,所以日子过得已经简直就是无法想象了,至少在福达的眼里,已经是没有办法想象了。 这两个符福达已经仔细检查过了,这是绝对出不了错的,田震的右肩膀头子上有一个刀疤,曾经先主给他上药的时候,福达看见过。 所以综合了各个证据,福达能够确定,他们两个的确就是当年的田震和田磊两兄弟。 他们说的话竟然不像是谎话,而且看他们的模样也的确像是经历了一番苦难,若是真的享受荣华富贵不应当是这样。 从他们沧桑的眼睛里能够看到深切的悲哀和恐惧,还有绝望。 所有的这些是容不得福达不去相信的,他们两个说的都是真的。 一直以来害得宁泽无父无母的人,就是宫中的那位。 从田震田磊透露出来的消息来看,他们认为是姬卮所为。 但是当时在京中的他们,也亲眼看到了先女帝所作出的努力,不像是作假。 难道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可是,在那之后不久姬卮也故去了,反而言墨坐上了王位。 是否意味着这一切很有可能与言墨都脱不了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言墨明明是谋害先主宁倾寒的凶手,却硬是将宁泽给收到了宫中,摆出一副额外照顾的模样。 这实在令人胆寒。 福达的脸色都绿了,田震和田磊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也不敢乱说些什么。 “你俩暂时先在王府当中安顿下来,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向将你们引荐给王爷。” “如此,也只好先这样了。”田震同意的点点头,他们确实想要见宁泽一面。 几人目光相遇皆是一阵喟然,面对面除了发出些感慨,竟不知道该如何说。 毕竟他们已经暌违了多年,如今再次相见突然涌起无限的愁绪来。 重逢的喜悦也不能冲淡往日惨烈回忆的苦涩。 三人又是一阵无语……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直以来密切关注着广寒王府的人大有人在。 其中宫中的那位更是少不了。 两个形容模样十分怪异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广寒王府的门前,看他们的衣着竟然与秦国的服饰有几分相似,这能不引起众人的在意吗? 而那头,宁泽自己却对此事一点儿也不知情。 他正斟酌着语句,在纸上怎么写才能表达他此刻迫切的心情,迫切想要见到齐舒的心情。 当然是这样的,还是想知道,她此刻是否安好,为什么迟迟不给他写信?在赵国生活的习不习惯,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去接她? 诸如此类的一大堆的问题。 因为齐舒并有没有给他明确的住址,所以您则直接打算写信给赵娉婷,让赵娉婷转交给齐舒。上面一定有写对赵娉婷的话,让他仔细小心对待齐舒。 或许他实在是有些放纵齐舒了,明明知道她是跟着一个男子,万一要是这个男子不老实 以防万一,他又写了书信给在赵国看护齐舒的侍卫,要他们速速写信回来说明现在齐舒的情形如何。 每多待一天,宁泽就越发后悔,他怎么能让一个女子单独在外呢? 尤其还让她跟爱慕她的男子在一起。 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为什么事后想起来觉得自己怎么可能就答应了这样的安排呢? 当时他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吧! 一定是齐舒迷惑他的! 但是远在赵国的齐舒却并没有想这么多,她的确是把赵娉婷当成自己的至交好友来相处的。 她也相信赵娉婷是绝对不会欺她的。 坐上赵娉婷的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来到了赵国,路途之中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当然即便是有,赵娉婷也不会让她看见。 赵国离齐国的距离并不算遥远,所以他们赶路不过也就赶了四五天之后就到了,不像她当初跟宁泽走的时候,一走就走了小半个月。 等到了地方之后,齐舒才算是对印象中的赵国有了一个稍微深入的了解。 的确是像外面人所说的那样,赵国并不强大。 就连他的地也是种植的粮食较少,种植的林木较多。 沟壑纵横,林壑尤美。 三面四面环山,乃是极为常见的景象。 她不知道到赵国的都城到底在哪里,但他想应当是寻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而不是他们路上所遇见的那些,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山丘。 而赵国的都城也的确是像她想象的那样,地势较为平坦。事在一处较为狭长的河谷地带。 在这里建造都城的好处就是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因为这个地方好像没有人带路,是根本进不来的。 所以宁泽给他安插的那些侍卫也根本就传递不了消息出去,除非有专人带领。 但是,显然赵娉婷并没有那么好心,会让那些侍卫主动给宁泽递消息。 赵国的都城名叫河间。狭长的河谷地带,人口较为密集。 据赵娉婷所说,赵国对外经商的地带并不在赵国的都城处,而是在赵国的边境。 赵国的边境大多数都是从事商贸往来,他们并不能深入到赵国的腹地。 不过要是论商贸,赵国敌不过魏国 要是论武力,赵国又敌不过秦国、齐国 要是论地理位置,赵国又不如滇国。 从各方的实力上相比较来看,赵国没有什么能够与他国相比较而突出的地方。 如果铃木商丘众多也算是突出的地方的话。 但是这些年赵娉婷正积极发现能够让赵国的实力逐渐强盛起来的办法。 其中他主导的茶叶种植就收获了较为良好的效果。 所以,赵娉婷自然将齐舒给安排到了他的茶园当中,暂时住了下来。 皇宫里暂时赵娉婷是不打算带齐舒进去的,主要是父王那里也不好交代,万一要是父王对齐舒动了什么心思的话,也是很棘手的事情。 他让齐舒过来赵国是受他保护的,并不是说要将她给囚禁起来的。 住进了赵娉婷的茶园小屋,齐舒很明显的心情也开朗了很多。 她身上的旧伤也被大夫给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还在持续的恢复当中。 将齐舒的事情给安排好了之后,他便回到了宫廷。 那个茶园小屋就交给他的侍卫,宁泽的侍卫以及齐舒的两个丫鬟打理。 每日齐舒要是出去的话,就差遣专人保护她,如果要是可能的话齐舒愿意一直待在赵国也是说不定的。 “墨竹,这是今日里刚做的绿茶糕,我觉得滋味不错,你给娉婷送一些过去吧,就说是我做的。” 河谷地带中心的皇宫距离齐舒住的茶园小屋还是有稍微一定的距离的。 墨竹在这里不方便骑马,只能是走路前往那里。 不过她自小就生长在赵国,生长在河间,所以对于认路方面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但是当然,她还是要装作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样子,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她跟着齐舒住在这里已经有稍微一段时日了,但是都没有怎么出门。 可能是因为齐舒生性喜静的原因。而绿橘则是十分的耐不住,早已与隔壁邻居的大娘打的一片火热。 整天大娘长大娘短的叫的十分欢喜,看来绿橘无论到哪里都能够过的挺好。 除了吃的方面有些匮乏之外。 倒不是说赵娉婷克扣齐舒,只不过刚刚才来到赵国还不能太适应这里的饮食。 所以,齐舒只得经常自己动手做些饭食,虽然不是很可口,但是好像是自己习惯了食用的东西。 有些东西做出来还可以,所以齐舒也总是想着要给赵娉婷也做一份。 这不,今日做的绿茶糕得到了绿橘的赞扬,所以,齐舒也就提出了给赵娉婷也送一份的想法。 于是这个任务就交到了墨竹的头上。 这些时日墨竹看齐舒的脸上一丁点儿异色都没有,不仅有些好奇也有些犹豫。 就好像她怀疑当初听到齐舒说的话是不是自己幻听了一样。 为着这个,她要去找公主合计一下,像他警告那天她听到的齐舒说的话。 能够确定的是她从来没有在做这件事情上出过任何的纰漏,她很好奇到底齐舒是怎么知道的? 按照公主所说的剂量,她甚至在这个脊梁上面稍微的减少了一些,普通的大夫根本就是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的。 即便是看出来了,也是受补的迹象,并不是中毒的迹象。 第三百章 金屋藏娇 “你是说齐舒已经知道她中毒的事情了?” “是的主人,那天我在楼梯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到齐舒说她自己已经中毒了,而且还是您下的毒。” 墨竹有些惶恐的低着头,不敢直视赵娉婷的眼睛,这是因为自己的失职,然后意外让齐舒知道了。 所以墨竹自己这样请罪,也好过将来被发现的时候遭到更重的惩罚。 刚开始赵娉婷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也是愣了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就问道:“你还听到了什么?” “听到这一句之后,就不敢再听了,怕惊扰了他们两个。”墨竹连忙说道,但是又好像怕显得自己很失职,所以她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平日里行事甚是小心,并无被发现的可能。” “嗯,知道了,你回去吧,照顾好她。” “那,药的事该怎么办?” “无事。”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定是齐舒欺骗宁泽所说,若是她早就知道的话,应当是就不会与他亲近了。 齐舒的性格他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她这么说的话,宁泽肯定不会放人的,肯定不会让齐舒她跟随自己一起到赵国来的。 “……是” 墨竹留下了齐舒做的绿茶糕饼以后就回去了,即便公主说无事,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她觉得自己回去的时候面对齐舒都很不自在,想不通的是明明齐舒已经知道了她对她下毒的事情,但是为什么对她看起来好像仍然一点防备都没有。 照例吃她准备的饭菜,喝她饮用的水,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害怕她对自己动手吗? 不对,齐舒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赵娉婷的人的? 她确定自己根本就没有露出来一丝一毫的痕迹。 赵娉婷从齐国回来了之后,赵国国君赵恒十分庆幸赵娉婷能够平安归来,但是另外一方面也不由得十分忧虑担心。 因为他们不仅没有跟魏国结成联盟,而且也没有跟齐国结成联盟。 现在齐秦两国正式对垒,他们到底是应该隔岸观火,还是也应该参与其中。 不管哪一方赢了,将来他们可能会成为继失败者之后胜利者的一方讨伐的对象。 到时候又有谁会来帮助他赵国? 在皇宫之中焦虑的走来走去的赵恒已经派人去找赵娉婷了。 赵娉婷向来都是最有主见的那个,所以许多朝堂政事都是交给他来处理。赵恒只是需要观望即可。 但是赵恒发现赵娉婷自从从齐国回来之后,就一点儿动作也没有,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向来布置的都有自己的计划,大多数都会跟他说,但是自从齐秦两国开战至今,两军都快碰面打起来了,也不见得赵娉婷出面。 难不成赵国就这样干看着? 不行,这绝对不行。 “去催催,公主殿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到?”赵恒十分不耐烦地对着自己身旁的公公说道。 “是,陛下!”公公惶恐的应了声,就准备下去叫人。 但是他话音刚落,赵娉婷就刚好踏进了殿中,神情姿态十分的优雅安然。 跟着急狂躁的嘴上冒泡的赵恒看起来完全相反,看起来怡然自得的样子好像已经有了主意。 “娉婷,你可是已经心里有了主意了?”赵恒挥手让身边的奴才们都下去,他要单独跟他讨论这件事情。 毕竟这事关赵国的未来,肯定是所有事情当中的重中之重。 赵娉婷进了殿中之后,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 赵国的宫殿并不大,也不是很华丽,因为赵国国君十分勤俭爱民的关系,深受百姓的拥戴。 “娉婷,该如何你倒是开口啊!”赵恒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赵娉婷看着他年迈的父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双鬓斑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如同那树干上的树皮一样皱皱巴巴的。 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人的时候,徒生了几丝寒意。 “如何?我又岂能知道,现在的情形复杂,谁都不敢随意有所动作。 齐秦两国的行为无异于牵一发而动全身,中原现在就跟一根弦绷着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现在我们要是强行有所动作的话,又不知道会去卷入什么样的境地,到时候就更加复杂了。” “那,照你的意思来看,我们此时应当什么都不做吗?”赵恒犹豫不决的说道。 “只能等待,见风使舵吧。”赵娉婷遇到这样的棘手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他也有些拿捏不准。 不敢轻易做决定,但是他还是觉得还得再观望一段时日,走一步看一步吧。 赵恒显然对他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他始终觉得应当寻找一个靠山,有了靠山能够结盟,这样也不至于被其他国家给盯上,被吞并。 赵国实在是太弱小了,弹丸之地当然不为人放在眼里,随随便便就可以被吞并。 赵娉婷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但是还是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国力弱的局面。 他不是神,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不能逆天改命。 “不行的话,娉婷你就招了那个魏国的王爷女婿吧!只要你们不同房,也没有什么问题!”赵恒似乎是下了重大的决心,一般发狠了说道。 听到赵恒这样说,赵娉婷茫然之间抬起了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父王,你当真不是在开玩笑吗?这如何使得?你明知我的身份,为何还要这样做?” 赵娉婷理解赵恒想要保住赵国的心情,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何要以牺牲他为代价。 两个男子若是成亲若是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何况他对宁泽也无感。 “父王,宁泽已经有了王妃。”而且现在就在他的茶园当中住着。 “就是你领回来的那个女子吗?”赵恒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然后意有所指的说道。 “……”果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父王若是真的放心他就不会派人盯着他了。 “是…” “你是对这个女子动了心吧,听说还是魏国的晴明郡主。” “是……” “我以为你将她带回来是为了挟制魏国的宁泽的。” “确实,现在将她关在在茶园里也是这样的想法。” “只怕未必是现在,而是当初吧。”他看了那么多年的儿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想法,他分明就是想要把这个女子据为己有。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魏国自己现在都自顾不暇,宁泽的作用并不大。 而且秦国好像从中也施了什么手段。” 就可靠的消息而言,赵娉婷还是把控的较为严密的。 “你是说,已经有人施计对付宁泽了?” “应当是如此,现在就是齐秦两国之间的征战,不知到底结果如何。 滇国国内也不平静,听说纳兰且贺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叛乱给压了下来。 铲除了那个威胁到王位继承的私生子,纳兰达也不行了,被囚禁起来了。” “这一乱,当真是乱成了一锅粥了。” “父王暂且不必着急,若是父王觉得应当依附于强国,那便依附吧。 待秦国和齐国两国战事结束,再做定夺。” “依你之见,魏国当真是不行吗?”出于对危险的敏感,赵恒觉得无论是齐国还是秦国他们都是虎狼之国,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赵国,更不会甘愿赵国只是成为他们的附属国,蚊蝇腿也是肉。 他觉得无论是齐国还是秦国哪一方强国都会想要,最终强行吞掉赵国。 他想要守住祖宗的基业,想要守住赵国,就像是当初他拼命守住赵娉婷一样。 赵娉婷垂下了眼睑,他明白赵恒是什么意思,但是这是他的父王,他不可能公然去违逆他。 跟魏国联姻不过是暂时性的有了一层表面上的屏障,但是这层屏障却如同窗户纸一般脆弱,一捅就破。 根本就是靠不住的。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是靠得住的,无论是关系还是人。 鉴于父王已经发现了齐舒的所在,眼下他脑袋里思索的是,是不是要将她给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金屋藏娇。 但是他又怕被有些人给盯上,让父王对齐舒产生更大的兴趣,从而生了利用的心思。 就跟他当初理所应当想的一样借助控制齐舒,从而控制宁泽从而将手伸到魏国的朝堂上去。 现在他当然十分明确齐舒对于宁泽的重要性,但是同样的齐舒对他来说也是十分重要。 所以无论如何在齐舒在赵国的这段时间,他都会好好的保护她,虽然他不能做到像是宁泽那般。 但是,他会努力让齐舒有了留在赵国的想法,毕竟,很快魏国国内就要乱了。 到时候,齐舒就算想要回到魏国,怕是也难了。 如果他可不可以认为,如果宁泽在魏国遭遇了什么不测,齐舒会不会就永远留在赵国了。 如果有这个可能的话,他会推波助澜的。 赵娉婷自认为自己绝对不是一个什么良善之辈,他也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他有利的机会。 之所以对齐舒温柔友善,乃至照顾有加,更甚至让步于自己的原则,无非是因为齐舒就仅仅是齐舒。 换做是旁人,能够得到他一丝一毫的垂怜都不可能。 身为赵国皇族,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考虑,要斟酌。太多太多的权衡利弊,以至于让他失去了很多东西。 但是对于齐舒,他只想主动争取,在她已经对宁泽心动的前提下,用强已然不能了。 第三百零一章 追 齐舒真的失联了…… 宁泽不得不痛苦的承认这个事实,他真的跟齐舒失联了。 如果不是福达硬是把他给拉着,他已经带着人冲到赵国去了。 因为就在他写了书信寄出去之后,他等了五日都没有任何一点音讯。 没错,是任何一点音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飞鸟传回来的消息要经过核实,所以在没有传出齐舒的噩耗之前,能说明她现在是好好的。 说实话,他不止一次怀疑赵娉婷是不是囚禁了齐舒,不然为什么一直都不给他写信回来。 宁泽记得他们当时分别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等她到了赵国的境内的时候,就一定会给他写信,说明她现在的详细情况,她身处在哪里,她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她遇到了哪些人?哪些事? 这些事情齐舒都保证会事无巨细的写下来然后告诉他。 但是现在呢,就连一张纸片子都没有,你说若是给个字条也是好的。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 越是这样才让宁泽越觉得抓狂无比。 他可以容忍齐舒暂时的消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是他不能容忍的是一点儿关于她的消息也没有。 要知道每次分别时间稍微长一点的时候,他也就已经迫不及待马不停蹄的去找他了。 “福达,把我的青稚给牵出来,我要去找她。”宁泽已经不止一次的这样叫嚣说道。 但是福达却始终以朝堂上可能还是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宁泽处理给拦着了。 而且他上次出使齐国回来才没多久,陛下还没怎么召见他王爷也没有怎么上过几次朝堂,现在又要匆匆出去。 此事难免会引起某些人的猜测,何况王妃去的还是赵国会不会有通敌叛国之嫌也说不定。 魏国的王爷王妃纷纷跑到赵国,这像是什么话。 但是,宁泽却认为自己是千里追妻,当然是理所应当的,自己的妻子都跟人家跑了怎么能不把她追回来呢? 福达心里也清楚,他拦着宁泽是拦不了多久的,但是他必须在宁泽去赵国之前将有些事情给处理好。 其中不仅仅是田震和田磊两兄弟说的是,而且福达心里有预感,他们很可能在魏国待不了多久了。 之前的时候,王爷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要归隐田园和王妃在山水之间,了却余生。 当时的时候,福达出于对于王爵之位承袭还是比较看重的,他觉得这样有负于宁家的列祖列宗,所以在宁泽提出来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 现在要是问福达,他或许双手双脚都要举起来赞同了。 想法子又拖延了宁泽好几日,然后福达才痛痛快快放人的,放王爷去找王妃。 不知道陛下出于什么心理竟然答应了宁泽,可能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齐秦两国正在交战,陛下也有自己的考量,所以并没有阻拦自己的臣子,把王妃给找回来。 福达不由得有些失望。 他既想要让言墨知道当初跟随先主在外的那些士兵有残留的几人活了下来,他又不想也不能让言墨知道。 其实他是想要知道言墨的反应,看他是否跟当初的这件事情有关。 因为毕竟田震和田磊两兄弟猜测的是姬卮做的此事。 姬卮会下令派人去谋害先主的话,就不会后来又派人去翻天覆地的把那帮叛军给剿灭,又派了各种各样的人群去彻查此事。 若是姬卮做的,完全就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自从暂时的时候,他就跟在先主的身边,也明明白白看得见姬卮跟先主的感情如何。 先主是十分敬重姬卮能够以如此有魄力组织士兵们推翻前朝的压迫。 以至于即便是他追随的是一位女子,先主也不曾感到后悔,甚至以此为荣。 宁家曾经也是百年的大族,因此对于忠孝礼义仁德方面自然有他自己的操守。 所以先主是断然不会背叛姬卮的,就算当时先主的声望甚至有些超过了姬卮,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因此而沾沾自习甚至相要挟。 要知道,当时先主可是主动把自己手上的兵符都给交出来的。 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恭恭敬敬俯首称臣。如此还不能够说明什么吗? 福达最恨的也就是在这里,先主明明是一代名臣名士,又是忠勇之人。 为何会遭到如此的迫害,那些人难道就没有良知吗? 福达知道宁泽即便是收到言墨的照顾,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才从宫廷之中回来,由他来侍奉。 但是在宫廷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不知道王爷吃了多少苦。 好不容易有了广寒王府,可是宁泽又困于儿女情事,虽然已经在草堂上手握大权,但是却丝毫没有以此自高自傲,反而是形势更加小心谨慎。 光是求娶那齐家的姑娘齐舒又花了好些年,甚至不惜谋算了那方家。 好在现在终于开花结果了,又闹出了先主这桩前事。 据田震和田磊兄弟们所说,他们被秦国发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秦国却迟迟没有把他们送回魏国,想必也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福达明白他们想要所趁着的时机就是魏国内乱的时机。 听外面的消息说,太子府最近这段时间沉寂了许多,甚至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平静的可怕。 但是这平静之下却让人生出一丝丝不安的感觉来。 就好像是风雨欲来。 福达不敢赌,也不想让宁泽卷入其中,如果秦国打的是这个主意的话,那么在此时把田磊和田震两兄弟送过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看来那秦国国君赢治,确实是毒辣的很。无论手段还是眼光。 现在外面的形势和魏国国内的形势都不容乐观。就看那齐秦两国争战的结果最终是如何。 福达毫不偏心的来说,他看好的是秦国,先前的时候,宁泽也隐约表达了对于秦国的忧虑。 这个国家民风淳朴,淳朴是淳朴,不过淳朴的是百姓。 他们大都崇尚武力,很多幼儿从生下来开始就开始训练,几乎是全民皆兵的程度。 奖励耕战的制度刺激了很大一部分人对于战争的渴望。 如何攫取国土? 如何征服人民? 如何拿下实实在在的利益? 不都靠的是武力吗? 只有先动用武力将一个地区征服,然后再用文化来进行驯服教化。 这才是完全的占领。 宁泽最初赞叹的也就是赢治的手段,这个人励精图治,修鳞养爪。 在很早之前他就断定此人定然有霸占中原的打算。 只不过碍于当时他的各方面条件都比其他国家落后,甚至有些地方还不如赵国。 为此这么些年来他都一直以极其可怕的速度在进行扩张,秦国地广人稀,土地耕种都耕种不过来了,人手不足的时候,甚至从邻国雇佣或者是买来人口。 大部分没有出路可活的人都前往秦国去了,无论是老人小孩妇女还是难民亦或者是囚犯。 太可怕了,秦国实在是太可怕了,竟然能够算计到具体某个人身上来了。 或许是上天都在眷顾秦国,不然怎的就让他发现了田震和田磊他们,而不是一直以来追杀他们的人发现呢? 福达秘密的派遣人手去了当年田震田磊他们所在地方进行了一番查探。 就在他能确认他们俩兄弟说的都是事实的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将广寒王府里的一切给迅速处理掉,然后趁着战乱的时候带着王爷隐世。 如果宁泽知晓此事的话,定然会将当年害死自己亲生父亲,母亲的人给揪出来,然后对付个不死不休。 当年他受夫人所托,无论如何也要守着宁家最后的血脉,他有权干预宁泽将来的路该如何走。 这是夫人给他的最大的权力。 令他还有所安慰的事,宁泽因为王妃的缘故生了退隐朝堂的心思,所以这也方便他的计划实施。 宁泽不能再为魏国效力了,出于对他过去的父母的尊重,他也不能再为魏国效力。 当然他也定然不能为其他国家效力,因为这魏国的江山有一半是因为先主才拿下来的。 这是先主曾经付出过的象征。 福达心里不是不悲愤的,但是他更加明白的是当下还活着的人,而不是故去的人。 当然,说到最后他还是只是一个下人,只是一个奴才。 在将所有的事情都给处理好了之后,他会选择告诉宁泽这件事情。 不过他会优先把王爷的血脉给保存下来,他允许宁泽放肆去找齐舒,就是希望齐舒能够尽快怀上宁泽的孩子。 他是广寒王府的大管家,但是他更是宁家的奴才,他不能做对不起先主的事情。 原本想着这广行王府能够百年情绪下去,他甚至给自己找好了继承人福气, 那个小笨蛋虽然是个不成事的,但贵在真诚憨厚可靠。 怕是以后培养不了了,附中的其他下人跟了他许多年的人也要开始暗中将他们安顿,然后给他们选一个好去处了。 这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等到宁泽从赵国回来他就和盘托出,悉数说清楚。 然后让王爷自己做决定。 他知道宁泽向来尊重他,所以他的想法宁泽也会认真的去考虑。 但是就福达他自己而言,他宁愿自己去跟害死先主的人同归于尽,也不愿意看到宁泽跟他们斗个两败俱伤,而落的个惨死的下场。 要知道宁泽不是跟那些人单独一个人斗,而是跟整个魏国作对,而在此之前,周卫国还是给予他华贵身份的来源。 第三百零二章 纳兰且容出逃 言墨并没有想那么多,他知道齐舒对于宁泽的重要性。知道如果自己要是强行阻拦的话,按照宁泽的性子若是违背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此的话,倒是还真就不如放手了。 昨日下午所以看到他急吼吼的进攻来向他请求要去到赵国一趟,把他的妻子给带回来,也就痛快的答应了,魏国暂时并无什么大事,他宁泽在外遭遇刺杀也丝毫不怕,洛家的人连他养的一只狼崽子都弄不死,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顶个屁用。 倒是真的小瞧了宁泽的实力,看来光是查到他的消息来源是飞鸟还不够,想必是暗中又培植了不少心腹,面对重重截杀都躲了过去,说是运气,当真是不信的。 这段时间言墨过得并不是很好,至少在外人看来,他失去了心爱的女儿,他最宝贝的公主。 说实话言墨他自己当时也不能理解自己,怎么就能狠下心来,然后下令让林朝文动手的。 可是放在现在,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想他还是会让林朝文动手。 姬雪是跟姬卮长得最为相似的,在几个孩子之中。 平日里他若是思念姬卮的时候,他总会特意去找姬雪,只要见上她一面就可以唤起曾经的回忆。 但是越回忆越觉得心痛,越觉得遏制不住的恨意在蔓延。 他也不是什么喜爱自虐的人,所以时间长了也就任由姬雪在宫廷之中胡闹,她这样胡闹,某种程度上却奇异的让言墨觉得心中好受了许多。 姬卮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他,把他喜爱的女儿给养废了,怕是也会痛恨他吧。 看到他把魏国的朝堂把持在手心里,就是不还给魏国,想必也会愤恨吧。 曾经,他也想过他同魏国一同覆灭。 可是,终究没有下手。或许这是因为他当初跟她一起打拼下来的天下。 若是就这样让他白白的没了,所有的努力皆是付诸东流,后世也落得个荒唐的名声,何必呢?何苦呢? 突然就有些倦怠了…… 今日上朝竟也不太想去了,毕竟也没有什么大事,那齐秦两国打的正是如火如荼,战火并没有烧到魏国的头上来,所以也并不用担心。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他在等待着什么。这种等待将是将要押赴刑场一般,解脱。 姬雪死后,宫廷之中就更加凋敝了,本来他的后宫就空无一人。 早上上早朝的时候伺候他的也都是一些老态龙钟的公公。 这宫里死气沉沉的,好些年没有再焕发活力,或许是因为经历过前朝的风雨,已经从内到外腐朽破烂不堪了。 “走吧……走吧……”言墨尤其无力的说了两个词,然后神情有些恹恹的。 旁边的公公以为陛下是病着了,毕竟宝安公主的离去对于陛下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所以陛下这样有气无力的,其实也能明白。 照例上朝的时候,下面站着一群面色宫颈微低着头的大臣们。 左右两丞相仍然是风雨不动安如泰山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在言墨看来,竟然是觉得他们两只跟两个石墩子似的。 右下常站着的宁泽站了几日之后,今日又看不见人影了,原是昨夜之后就去追妻了。 而左下的姬南则是像受了精的孩子,雨打的蛤蟆,呆呆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是他一惯是这样的吧,又或者他在想着姬雪谋权篡位的事情。 只可惜这个儿子还比不得女儿吧,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在胆色方面倒是真差了一些,就不知道他敢不敢了,毕竟有姬雪在前面给他做了榜样。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 朝堂上沉默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想要开口的打算,众人都怕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惹恼了陛下。 至于这个时期究竟特殊在哪里,他们也说不清楚,只是凭借对危险的感觉就知道不应当出头。 “陛下!”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拦截了言墨正想要起身的身体。 旁边听到出声的其他朝臣听到这话纷纷就斜着眼睛过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话。 “陛下!臣有事启奏!”说话的是主理大理寺的言卿包大人。 要是他开口的话,倒是有些分量的,陛下应当不会恼了他。 “何事?” “陛下,臣此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老大人嘴上的八字胡一翘一翘的,随着他说话的动作。 “无妨。” “陛下,那滇国的纳兰公主,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偷偷跑了,不知去向。 那将军府上的下人说怕是跑回了滇国去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言墨有些意外,因为他印象之中应当是派了不少的人手看守她的。 怎么可能会让她跑了去? 此乃监管不力,是应当问责的。 “有没有人派人去寻?”言墨的脸上很明显出现了不悦的神色。 众朝臣都十分惶恐,他们与此事无关呀,他们也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陛下,滇国发生了内乱,纳兰且贺王子遭遇了继承位置之争,据说滇国国君出了一个私生子,所以,臣斗胆猜测,纳兰公主是回去帮着她哥哥去了。 据说两人兄妹之情甚好。” 包大人的一番话可谓是句句戳心戳肉。 因为滇国发生的事情俨然就是前不久在魏国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滇国的内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纳兰达十分不满纳兰且贺把持朝政的行为,于是便找来了他众多私生子里面的一个还算不错的。 企图通过扶植这个私生子,从而把纳兰且贺给赶走。 但是纳兰且贺岂是那么容易好对付的,所以现在就连滇国国内都不平静。 可能最平静的要算是赵国了吧。 兄妹、王位、争端,这些东西无一不在戳着朝堂上的每一个人的心。 他们发现滇国面临的恰恰就是魏国现在正在面临的,不可躲避的。 众人看了看言墨的脸色,又看了看姬南的脸色。前者微微阴沉,后者则是没有表情。 当然他们也不敢多看,就好像是处于夹缝中生存一般。 “派人去将她寻回来,如果没有,就修书一封给滇国,告诉他们纳兰公主擅自离京。” 言墨思索了片刻,就将此事的处理方法给说了出来。 包大人领命然后就退了下来,本来今日他也是鼓起了一番勇气才说出来的。 毕竟现在这个朝堂上这个气氛总是波澜诡谲的,稍有不慎头顶上的脑袋就不保了。 想来想去还是宁泽王爷最机灵,只要朝堂上有所变化,王爷总是第一个消失的。 这种消失反而就能带走很多的麻烦。 其实想想纳兰公主逃跑也有她逃跑的道理,那个方结做了将军才没有多久,就被拉下来了,再无任何出路。 现在就算纳兰公主待在魏国也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真是处于各国纷乱的时期。 尤其是秦国和齐国已经打起来了,不过陛下的意思是说先去把她找回来,如果能找到就找,找不到的话就给滇国去信,这倒也省事。 话说这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少梁城里就已经传遍了。方家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据说方家老太太不堪忍受这等折辱已经痴傻了,可怜啊。 如果没有迎娶公主的命就不应当逞强的,看着这压不住还倒霉吧?成了全少梁的笑柄,古往今来有多少女子敢抛弃自己的丈夫的?还不是因为丈夫不成器。 …… 下了朝之后的姬南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回到太子府,若说经历了上次的变故对他有什么影响的话,就是变得更加沉默不爱说话了。 其实也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话好说的,虽然他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他有什么动作,但是他还真就没有出手的打算,也没有必要出手,就算是出手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 姬雪死的时候他的震惊多过伤心,其实也没有很伤心,毕竟自小他跟姬雪的感情就不若兄妹那般友爱,临死之前还嘲笑了他一通。 若是母皇在世的话定然会十分伤心的吧。 直到这个时候姬南才明白,或许自己父王的心里藏了很深的秘密,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王权面前,父子亲情可能真的都算不了什么吧。 他选择了去到姬慈那里。 从发生了姬雪那件事之后,当天他跟姬慈都是魂不守舍的从是宫里出来的。 出来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一面,在姬南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个疑问,就是姬慈到底是站在他这边还是站在他父王这边。 宁泽自是不必多说,他忠于魏国朝堂,不会掺到他们之间。 但是姬慈这么多年暧昧的态度才让他觉得迷惑不解,所以他决定就是今日去到老王爷府上去问个清楚,问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这件事他谁也没告诉的,被谁看见了也就看见了。 不说姬南震惊,当日目睹了全程的姬慈也很震惊。 他一直相信着姬南,按照他的品性定然是能耐得住寂寞等的了的。肯定能熬过言墨的怨愤,然后登上皇位。 他这么多年来之所以没有提出让姬南登上帝位的原因就在这里。 当初姬卮将姬南托付给他的时候说的远不止那么简单,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般。 而事实也的确是跟她预料的一样,言墨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勤于政事,但是实际上对于魏国的治理是十分疏懒的,甚至有时候看起来像是要故意败掉一般。 因为当初姬卮跟他说的时候虽然说的是如果姬南在成年之后如果天资聪颖、才智过人的话就可以让他继承王位,主动提出来。 但是,她也提到了如果言墨并不愿意放权的话,没有显露出要放权的样子,就不要开口。 问她为什么。 姬卮只是艰涩的摇了摇头,吐了几个字,说是自己有愧于他,无论言墨做什么,经历满足就是。言墨会作出一些报复性的事情,但是绝对不会将魏国给毁了。 若是姬卮还活着的话,看到言墨并不是毁掉魏国,而是将他们的孩子给养废掉不是该作何感想。 姬雪被言墨给娇宠惯了,无法无天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姬南被教育的平凡无奇,丝毫没有表现出帝王之相。 而那姬北就更是找不着北了。 皇家的三个孩子本应当被教育的十分出众,不应当如此平庸。 唉,都是造孽啊。 姬卮当年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让言墨这么报复。 回到王府中的姬慈感觉一下子老了许多,青松慌忙多炖了几碗补品预备着,但是都没有机会用上,老王爷并不吃这个,说这么这些补品都很难吃,他没牙,不吃了。 不过今日倒是用上了,因为太子殿下来了。 青松很高兴,因为以往的时候太子殿下都是不轻易来到老王爷府上的。 并不是说太子殿下与王爷的关系不是很好,相反正是因为很好,所以为了避嫌怕人说闲话所以才来的少。 太子殿下也是很敬重老王爷的人。 “太子殿下,这边请!”青松在庭院里遇到姬南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引导他去找老王爷了。虽然太子殿下的脸色十分难看甚至还有些阴沉,但是丝毫不影响青松的热情。 因为平日里会来老王爷府上作客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老王爷在外交往的也就几个,柳国公常常外出,宁泽王爷不知去向,所以王府的门庭才会格外的冷清。 “王爷正在卧室里休息,前两日的时候偶感风寒,秋深了寒凉的很,王爷没注意就染了风寒,不过大夫看过了,并无大碍。”青松很兴奋的絮絮叨叨说了很久。 但是姬南听得的就有些漫不经心,青松没有注意到姬南的神色,一路叽叽喳喳把姬南送到了地方。 “太子殿下,王爷就在里面了,刚喝了药应当还没睡下,我先进去给您通报一声。”青松冲着站在他身后的姬南如此说道。 “嗯。”姬南淡淡地应了声,然后在门口站定,等着青松进去通报了之后再进去。 反正他暂时也不着急,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心乱如麻,没有一点头绪。 第三百零三章 逼迫 姬慈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姬南会过来找他的,只是他没想好什么时候而已。 那他自己呢? 他自己心里也是没底的,在见到言墨毫不犹豫的动手处决了姬雪的时候,便是发自内心的对言墨感到了畏惧。 谁也不知道当初姬卮到底跟言墨之间发生了什么,姬卮的话并没有说完全,只说是自己的错误,姬慈查不出来任何,只能在言墨的问题上一再妥协。 姬便是姬南他也必须在这件事上妥协,哪怕是言墨不肯将皇位交还。 “……”姬慈躺在床上,神情阴沉的姬南走进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但是似乎是觉得这样装的有些明目张胆,所以还是立马睁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些心虚的感觉。 “舅父。”姬慈冲着他轻轻喊了声,他注意到了他的动静,只不过没有揭穿,估计他也是不想跟自己说话,但是自己人已经到跟前了,所以才不得不面对吧。 别扭的起身,姬慈并没有立即回应姬南,而是先挥手让旁边伺候的青松先出去。 他们要交谈的内容肯定是不能为外人所听到的,即便是他身边亲近的人。 青松会意,动作十分轻巧的出了房门之后就将房门给带上了,然后站离了稍远些,不让自己的好奇心和忍不住想要偷听的耳朵得逞。 室内一片寂静,无人说话,凝神去听的时候能听到浅浅的喘息声。 铜鉴里的药草已经燃尽了,余烟悠长升至半空之中的时候就断掉了,然后隐形散去。 静心安神用的药草是姬慈惯常喜欢用的,但是今日不知怎么读,竟觉十分的浓郁,以至于生出些呕吐感。 下次要让大夫给换一种了。 “舅父。”姬南不厌其烦的又喊了声,姬慈心知自己不是不磊落的人,只是在这件事上,他真的有些束手无策。 “阿南,你找我是为何事?”姬慈只得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早说早解脱。 “我以为舅父明白。”姬南听到姬慈唤他一声阿南,也勾起了曾经的回忆。他没有坐过父王的肩膀,但是却坐过姬慈的肩膀。姬慈待他是不错的。 “我想知道舅父以为,我至今仍无继承王位的资格吗?”姬南其实并不想提到王位这件事,王位就像一根刺一般扎进了他的心里,也在他跟父王之间划了一道纵深的沟壑,让他跟他的父王两两相望,彼此之间互不心意相同,互相揣测和猜忌。 但是,这王位是绕不开躲不过去的。 他不是傻子,他能够感觉到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父王似乎有哪里是隐瞒他的,但是他却不知道这种隐瞒出于哪里。 父王绝对不是只在乎王位这么简单。 忽然间想清楚之后就觉得开朗了,他今天来问的也是问的这件事,姬慈如果知道点什么,对于他的疑惑也有所帮助。 “你年纪尚小,资历尚浅,其余稍微有些不足,还需要再改进再努力。”姬慈果断回避了这个话题,只是说了些安抚性的话。 但是这样安抚性的话对于姬南肯定是敷衍的。 因为以往这样的话他已经听得多了,并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只想听实话,并不想听假话。 “舅父,怕并不这么简单,母皇当初已经明确说了这天下是姬家的天下,父王迟迟不肯归还到底是为何?若是他真的爱极了母皇,又为什么会违背母皇的遗愿?” 姬南适时的提出自己疑惑。 “你父王自然有你父王的考量,并无冲突,他定然是极爱你母皇的。”姬慈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承认,在姬南继承王位的事情上自己确实没有起到多少作用,反而是一味躲避推卸责任。 因为姬卮的嘱托,所以很多事情上对于言墨的动作都视而不见,在自己的权力一点一点被剥夺的时候也是听之任之。 如今,确实是有些后悔了。 最起码,他连保护姬南的力量都只存续了小半了。 虎毒还不食子,他单纯的以为言墨无论如何还是会珍惜与姬卮的孩子,并不会伤害他们,但是姬雪的死却让他明白,言墨是舍得的。 尤其是姬雪跟姬卮长得是格外相像。 “父王对母皇如何我并不在意,我只在意他要把持姬家的天下到何时,魏国国君姓姬,而并不是言,父王代理朝政已经够久了。” “你是迫不及待想坐上王位了是吗?”姬慈反问道。 “我已成年许久。”是,姬南是觉得自己坐不住了,他明明是太子殿下,而且早已经有了继承的资格,为什么不能继承王位? 是,他现在确实诸多方面的才能还不是很出众,但是他没有坐上那个位置,没有被赋予权力去做什么事情,别人怎么知道他是否称职? 这都是未知之数。 “待你父王主动将王位交还予你吧。”姬慈自始至终没有从床上起身,也丝毫没有想要坐起来的欲望,他老了,不再是那个铁血手腕的老王爷了。 就算是再怎么铁血,也不能对着言墨下手。 “那得等到何时?舅父明明有权力,却是故意不行使,难不成是因为与父王勾结在一起?”姬南尖锐的说道。 他也是一时置气了,因为他没有想到姬慈在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半点动容都没有,还是让他继续蛰伏忍受,继续为人笑话。 他若是真的疼爱他,应该早就像父王提出来了,而不是拖到现在。 “放肆!”姬南浑说什么胡话,他姬家的血脉小辈岂能这般侮蔑他?什么叫勾结?他姬家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勾结外姓的人。 姬南被训斥的一时住了嘴,但是他心里却并不服气的,朝堂上现在有多少姬家的人他们两个心中都没数吗? 像是结满了果实的树,随后而来的就是凋敝。 虽然姬家的人被分封被派往魏国的各个地方,看起来都是尽享荣华富贵,但是穷山恶水苦楚之地的也不少。数次提出返回少梁的请求也都被拒绝了回去。 当时姬南以为这是父王为自己铺的路,后来他们都渐渐的消匿了之后,才恍然发觉了什么。 “人生苦短,不过几年?这点耐心都等不得吗?你忘了你的妹妹……”提到姬雪的时候姬慈忽然住了嘴,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件事才过去没多久,怎么就跟揭开伤疤撕开表皮似的让他流血呢? 提到妹妹,这才是令姬南最为抓狂的。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惊悚还是厌恶鄙弃,姬南打了个寒颤,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不愿意听到这个词,似乎是要将它从自己的思绪中赶走,躲避开去。 冷凝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冷冷的说道:“那舅父是忘记她又是怎么嘲讽我的了吗?” 姬慈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反驳他,姬雪那天说的话他在场,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姬南这么多年也确实饱受非议,但…… “你想我如何做?向你父王提出你应当继位,让你父王退位?” “按母皇的旨意,应当如此。” “若是你父王不答应呢?” “若是他答应呢?”姬慈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你非要逼得我与你父王撕破脸皮?” “舅父想要明哲保身保的起来吗?” “此中有许多你不知晓之事,莫要误解。”姬慈也不想让姬南误会自己,但是他肯定也不能说出其中的细处,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是知之甚少。 “不是我等不得,只是眼看等得无望,又如何等得?”姬南原以为自己过来可能会冲着姬慈发发牢骚,但是并没有想过要逼着他怎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竟然就说到这上面来了,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 “你怎知无望?阿南,你且再等等吧。”姬慈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不是他不帮着姬南,他们姬家可能是事先亏待言墨在先,这江山不是姬卮一个人打下来的,为什么姬南就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呢? “人道舅父年轻时乃是一位威风凛凛的铁血将军,怎的?年老体衰之后就委曲求全了?早知如此,前几年的时候姬南就应当过来催促您一番,也好过现在奄奄一息老态龙钟的样子。” 姬南说的的话十分难听,他自己从口中吐出来的时候都觉得不像是自己嘴巴里冒出来的。 姬慈就更不可置信了,惊愕的盯着他,这还是那个听话乖巧憨厚正直的姬南吗?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心眼如清澈明朗的湖水。怎的?也被权力蒙蔽了双眼?耐不住诱惑了? “我并不是舅父想象的那样无欲无求,您从小暗中照看我到大,这份守护的情谊姬南铭记在心,但是,恕姬南从未忘记自己姓姬这件事,也知道这天下就是姬家的天下。” 人就是这样,为了攫取自己的利益总是不忘给自己加上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姬南也不例外。 姬慈若是有力气,他会觉得自己早已经被姬南气的从床上跳起来了,这病中的滋味并不少好受,姬南说的句句在理,而他听的则是心慌无比。 “不要去做不该做的事情。”姬慈重重的说道,他担心姬南一时冲动会走上跟姬雪相似的道路,未免愚蠢。 姬南冷笑不语。 第三百零四章 翻山越岭 终于到了赵国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赵娉婷就是个刁民!赵国的都城河间的位置也是刁钻! 宁泽真的都快抱怨死了,因为他并没有想到赵娉婷竟然把齐舒给带到了河间都城去。 先前的时候宁泽不是没有来过这里,但是是在赵国的边境,那些繁华的市镇有些丝毫不逊色于魏国的商贸地区,所以他一度以为齐舒就会在那样的地带待着。 但是没想到赵娉婷把齐舒给弄到山旮沓里面去了。 虽然知道赵国多山,山民众多,但是真的只有深入到了腹地之后才知道,这真的是四面环山,都是大大小小的山丘,披着绿衣,林木众多,这山望着那山高。 其后果就是宁泽循着当初齐舒和赵娉婷走过的地方来到了山川里,曲曲折折路转溪桥各种见村庄。没错,几户人家搭在山腰上也就算是个村庄了。 这样密集松散的人口也不知道当初赵国是怎么把国度给建起来的,或许这个赵国从他看到的景象来看就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被占领? 赵国的都城叫河间,据说是在赵国的腹地。 赵国平原甚是稀少,山川众多,宁泽觉得若是在赵国藏匿一个人,估计没有给定方位耗费万年估计也是找不到的。 越看这些绿川越是觉得担心,担心赵娉婷将齐舒给永远的藏起来。 不过这里也好,隐世避世,个人的安逸虽然不能代表整个国家的安逸,但是这里闭塞的环境不得不说也是个好去处。 至少,现在外面齐国和秦国正打得火热。 秦国伐齐是硬生生的绕开了赵国,一路奔赴到齐国的边境的,这是宁泽在路上的听到的消息,但是现在对他来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现在还是将他失散的妻子齐舒给找回来。 在当地人的带领下,当然宁泽已经带了充分的文书证明,证明他异国来的身份是外交出使的。 但是善良的山民们并没有多为难他们,他们也不识字不知道宁泽带来的东西真假,既然他们在山川里迷了路,自然是要帮忙的。 每逢到赵国都城河间做生意的商人总有不少迷失在路途当中的,但是遇上山民了就总能够得到帮助,甚至有些人以此谋生,专门就是以给人指路收钱,不过每次收的也不敢多,多少给点就是了。 一路上宁泽就是依靠着山民,花了点小钱然后到了赵国都城河间的。说实话他真的是折腾坏了,这满眼的绿色也都是快看吐了。 如果再找不到齐舒,他感觉自己也差不多要驾鹤西去飞升了,因为这起起伏伏的山路实在是太难走了,跟他一起来的青稚马也不情愿再驮他了。 好在半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没有收到齐舒的书信,但是他却收到了侍卫的书信,证明他们此时就在赵国都城河间,并且齐舒就住在赵娉婷的茶园里,两人并没有住在一起。 这就让宁泽放心了许多了,毕竟那个“貌若天仙”的男子,对他的阿舒还是有不妥当的想法的,做人讲究诚信很重要,但是男女之间要有所避嫌也很重要。 “王爷,越过这座山川就到了河间了。”一个侍卫满脸疲色的走到了宁泽的身边,汇报着现在他们所处的地带,离目的地是不远了。 山民带着这个的侍卫四处搜寻小路,因为宁泽下令要尽快赶到河间,所以平常的路都不怎么走了,可是这个侍卫的体力哪里是常年走山路的山民可以相比较的,当然是走不过他的。 “嗯。”宁泽正坐在溪水边的大石头上休息,眼窝都是青黑色的,神情很是疲惫,脸色沧桑。没办法,山间不仅仅是路难走,而且蛇虫鼠蚁什么的也多,晚上都睡不好。 也不知道齐舒是怎么吃的这个苦的。 不过他这般狼狈也好,让齐舒看看他为了找到她有多么的不容易,肯定要好好对待她。装可怜,首先宁泽得很自怜,才能让别人也怜惜他。 不过等见到了齐舒的时候他首先要问的还是她为什么不给他写信?说好了离开之后到了赵国书信不断的。 如果不写的话就是欺骗他,欺骗他的感情,这是十分过分的行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说实话,齐舒没有想过宁泽会追过来。 或者是有一瞬间她曾经动过这样的心思,因为以前的时候倒是齐舒走到哪儿宁泽跟到哪。 这次想必是不会了,因为离开的时候她已经跟他十分郑重的说好了,宁泽回到魏国之后也有众多的事务要处理,所以应当也是无暇顾及她的。 这么想来倒是有些莫名的失落感,揪着面前冬青叶子,齐舒皱着眉有些不悦。 深秋已过,冬日很快就要来了。一年兜兜转转之间竟然都快走到岁末了,这日子光景过的实在是快。 绿橘跟茶娘去集市上买东西了,因为茶园离集市还是稍远些的,墨竹则是跟隔壁的花匠去挖些花苗回来种。 齐舒在这里过的生活与她当初在齐府里的生活有些类似,一样的封闭。 与之不同的是,茶园篱笆前有两株樱桃,一株单梅。园后有两棵高大的栗子树,茶园的右边则是种了不少翠竹,有些欢喜。 不知道自己会在赵国待多久的齐舒已经开始畅想起篱笆前那株单梅盛开的模样了。 对着冬青发呆的齐舒,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后正有人悄悄的接近自己,还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或许是**逸的环节本身就会让人失去防备。 忽然身体被凌空抱起,惊的齐舒立刻就想从禁锢她的人的怀里给蹦出来,但是对方强行锁住的力气岂能是她挣脱的了的? 这是怎么回事?谁? 一阵心悸还没有抬头的时候,对方的却已经俯下了身,然后整张脸贴了过来,随之而来是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这个味道她只在一个人的身上闻到过,是他惯用的熏衣服的药草。 宁泽…… 宁泽用自己已经长了青色胡渣的脸蹭了蹭齐舒的小脸,扎的她洁白细嫩的皮肤瞬间泛起了一片红,似乎是故意惩罚般的戏弄。 感觉到齐舒的抗拒宁泽更是恼怒,把齐舒的身子更朝着自己压了压,然后咬住她的唇瓣辗转吮吸,她美好的滋味令他留恋不已。 气不过又多咬了两下,然后再轻柔的细细密密的亲吻。齐舒已经完全被宁泽的举动给震的反应不过来了。 怎么突然就出现了?是梦吗? 齐舒不由得转了转眼珠,然后用力的闭了闭眼睛,仍然是茫然和震惊。 “嘶”疼痛使得齐舒倒抽了一口凉气。 宁泽这一口咬的极为凶狠,似乎是不满意齐舒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走神,难道不应该仔细接受他对她的思念之情吗? 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宁泽怎么可能不恼怒呢? “你,你怎么,唔,怎么,在这里?”齐舒躲不开宁泽的动作,只得含含糊糊地说道。 “闭嘴!”宁泽语气凶巴巴的说道,还问他为什么在这里,难道她自己不应该思索一下自己做了什么才使得他现在在这里吗?! 但是,这些话他现在不打算说,将她抱在怀里就很安心了。 瞧着这茶园景色不错,不过还是屋内更好些,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那些跟随她而来的侍卫们捂眼捂嘴偷笑了。 他俩重逢温馨的场景岂能是别人轻易见得的? 宁泽遂抱着齐舒往屋里走去了,旁边赵国的人想拦也拦不住,凭什么拦?这女子是公主带回来的不错,可是另外一重身份是广寒王宁泽的王妃。 人家夫妻团聚难道他们还要拆散人家吗? 他们能做的就是赶快去禀报公主,其实就算是不禀报,距离傍晚也不远了,公主向来是按时出现陪这广寒王妃一起用饭的。 倒也奇怪,一个是赵国公主,一个是魏国郡主,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机缘两人的关系竟如此之好。 齐舒被宁泽给抱紧屋里之后,宁泽用脚直接将房门给踹的合上了,顾不得行为粗鲁,只是因为心中猴急,一亲芳泽的决心在他遍览山川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 伸手推着咯手臂的胸膛,但是宁泽依然舍不得放手,将齐舒给扔在了屋里的床上。床上垫了几张毯子还放了一床被子。 宁泽压了上去,顺便将齐舒身下的被子给抽出来放到旁边以备不时之需。青天白日里的,他也不敢做些太过分的事情。 齐舒挣扎了好一会儿之后见宁泽也不理睬她,不由得赌气了起来,紧紧抿着嘴巴不说话也不推搡了。 原本还十分享受齐舒的挣扎小动作的宁泽不由得也呆愣了一下,然后扳正了她的身子,仔细的看她的脸,乌珠般的眼睛清澈明朗夹杂着淡淡地雾气,有些委屈的泛红。 宁泽如临大敌,立马松开了强行钳制住她的手,然后翻身趴到了旁边,将脸埋入了她的颈窝里,不敢再动弹了,但是齐舒的手臂还是牢牢的抓着。 齐舒看到他放开了,想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钳制中拔出来,但是拽了有拽宁泽却始终不肯撒手,倔强的很。 迫的齐舒不得不出声叱道:“王爷你给我放开!”一来就如同疾风骤雨一般袭击了她,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第三百零五章 拿起放下 “明明不是我的错。”宁泽委屈的咕哝道。 明明就是齐舒先违背了承诺说是一定会写书信给他,但是并没有写,害得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在魏国担惊受怕了那么久,想想最终还是顶住压力到赵国来找她了。 好不容易在越过千山万水之后找到她了,她还不给自己亲近,简直岂有此理! “……”这怎么就扯到对错的头上来了? “你都不给我写信,说好的。”宁泽看到齐舒没反应,立马又补充了一句,也是解释自己到这边来的理由。如果齐舒给他写信让他放心了,那他肯定就不会追过来了。 提到信,齐舒立马就明白过来了,相应的她的头也疼了起来,的确像是宁泽说的那样,她答应等她到了赵国之后就给他写信,但是这不是因为自己提笔写了两句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所以也就耽搁下来了。 桌案上铺着的那张纸就是齐舒准备写给宁泽的信,她能说她是真的打算写吗? 等了半天齐舒没反应,宁泽就满意了,亲亲热热的又将身体给紧紧的凑过去,然后蹭了蹭她的颈窝。 温热的身体馨香的气息那种淡淡地疏离,都是齐舒,宁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逸和喜悦。果然久别重逢最是令人欢喜又雀跃…… 黏人,是真的黏人。 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宁泽竟然是这样的人?甩都甩不开了现在。 昨天傍晚来了之后两人竟然在房里厮磨了一夜,就再也没出来过,也不知道外面的人为什么不进来敲门,墨竹和绿橘总是在关键的时候不在,当然,宁泽也不会放过她。 搞得她最后是又累又饿又困,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还能够听见宁泽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恼人的很。 齐舒愿意配合宁泽自然是最开心的,他兴奋的一夜未睡,早上齐舒醒来的时候他也死抓着她就是不撒手。 无他,就是不想让齐舒离开他的视线。 不过,不是说那赵娉婷每日都会来吗?但是昨日怎么没有来?不来也好,省的打扰他跟齐舒的重逢。 说实话他是有些窃喜的,因为最终齐舒选择的是他而不是赵娉婷,虽然他这么迟才知道他竟然是男子。 齐舒被他缠了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差不多要到正午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的起身让齐舒起来吃饭,他自己也有些饿得受不了了。 依旧是齐舒的那两个丫鬟奉上饭食,齐舒是习惯这里的饮食了,但是他还没习惯,才吃了一口便吐了。 太咸,无论荤素小菜皆是咸,就着的饭也咸。 当然,像宁泽如此聪慧的人自然会无时无刻不抓住机会冲齐舒撒娇的。 皱了皱眉头将筷子放下来,然后十分无辜的紧盯着正在小口小口吃饭的齐舒。直到将她看的再也忍受不了放下筷子问他为什么不吃。 “咸。” “……” “……” “……” 两人就这么互相对望着,企图用眼神来让对方屈服,但是显然谁也不服。 宁泽丝毫不慌,因为他就这么盯着她,直到把齐舒的小脸给看红看的受不了,她也吃不了饭。 “王爷以为应当如何?”齐舒无奈地问道,是的,论对视,她是敌不过他的。 “喂本王?”宁泽挑了挑眉建议道,但是眼中流露出的得意得逞之色在齐舒看来是明明白白的挑衅。 爱吃不吃!齐舒在心里怒吼道,但是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十分得体的笑容,毕竟这么多人看着,他没羞没臊,她还要脸。 说出去宁泽是这样耍无赖的男子估计都没人信。 “王爷四肢健全。” “已所不欲也!”意思就是他自己不想吃,除非别人强迫。 爱吃不吃!爱吃不吃啊!!! 齐舒觉得自己内心要吐血了。 “……”那旁边的侍卫还不能用吗?摆明是想用她,可是真要让她看着侍卫在这里给宁泽喂饭,就觉得更加别扭了。 要不自己先把饭吃了不管他了?可是面对这灼灼的眼神,怎么可能忽略? 纠结再三之后,齐舒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坐得离宁泽近了些,然后将自己的筷子放了下来,准备拿起宁泽的筷子。 但是宁泽却抢先一步把自己的筷子给夺了过来,然后麻利的扔到了身后的侍卫手中,侍卫慌忙的接住,差点没掉了。 宁泽看到齐舒怔愣才笑着解释道:“这筷子不知什么材料制成,有苦味,还是用阿舒的筷子吧。” 为什么此人能够如此厚颜无耻? “嗯……”齐舒无奈又让步了,对此她对自己的安慰是昨晚宁泽一直在自己的耳边控诉自己的“恶行”。如果不顺着他弥补的话,简直就是犯了生杀大罪。 没什么比刺伤他的心更加可恶的了。 于是,齐舒只得硬着头皮拿起公筷,开始夹菜到宁泽的碗里。 她也不知道宁泽要吃什么,每样菜都随便夹了点,做饭的厨娘口味偏重,刚来的时候她也吃不惯,可能是因为现在口味被养习惯了,所以也就不觉得难吃难以下咽了。 宁泽刚来肯定是不习惯的。 旁边的侍卫和奴才们看到齐舒和宁泽你来我往的模样,个个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跟传言中的完全不一样啊,不是说是晴明郡主死死扒着广寒王,出于人格的高尚伟大,广寒王宁泽才被迫接受了齐舒吗? 当然,这在墨竹和绿橘以及宁泽的侍卫面前已经见怪不怪了,王爷是个“妻奴”。 齐舒从来没有哪天觉得如同今天这般的如此难熬,真不是一般的难熬。宁泽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还是被鸡拙了?疯了吗? 由于宁泽的特殊表现,使得齐舒决定在用过饭之后两人须得深谈一次。 齐舒说什么宁泽当然都说好,毕竟现在他现在在赵国,齐舒去哪他去哪,暂时。 茶园里的生活十分单调,但是齐舒却也不觉得无聊。对于她来说赵国像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也是从未有过的经历,她以为自己从来不会离开魏国然后去到更远的的地方。 屋外阳光正好,清晨的微冷他们两个并没有机会感受到,齐舒叫人搬了两把躺椅然后叫上宁泽一道躺在篱笆前了。 篱笆外的远方是群山,山川秀美、婉约,不若高山的雄壮、威武。像是个婀娜多姿的少女。 齐舒很喜欢从这里远眺,有时候一看就是一天,也不觉得腻烦。 “喜欢这儿?”宁泽注意到齐舒看着山川的表情十分满足惬意,不自觉就问了出来,他并没有躺在躺椅上,而是侧着身子全神贯注的望着齐舒。 “王爷可真是有闲情逸致,朝中无事?”齐舒暗刺他道,并不想搭理他,心中还在懊恼刚刚怎么就纵容他还给他喂饭,难不成跟痴子待久了也能变成傻子? “与我何干?不若跟阿舒在一起欣赏山川风景。” 齐舒真的很想说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是雄心壮志成就一番事业,黏着女子不放不免让人嘲笑。 “王爷还记得太傅当年如何夸赞王爷的吗?” “自然是记得。” “若是不在朝堂上施展开来,岂不浪费?” “自我入朝为官那天起,便从未停歇过,对于魏国,我问心无愧,从未将所做功绩与何人说,更不存炫耀之意,就让人以为我是平庸沽名钓誉之辈的,但是唯独你是我此生最是唯一。阿舒,我也是平庸之人,你却把我捧得太高。 如你所见,我有在你眼中的出众之处,也有让你恼恨的地方。 我知你想入朝为官施展抱负,但是现逢乱世,现在你卷入其中未必是件好事,魏国的朝堂上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我从未更改护着的你的想法。 若是你想要进入朝堂,我便陪着你,若是你想要退隐,我也陪着你。对我来说,我的野心自始至终只有你。” “哪怕抛弃家国情怀?” 提到家国情怀四个字,宁泽没有说话,等了半天的齐舒不自觉的偏过头去看。 宁泽的脸色十分沉重。 齐舒不知道自己是否是触动到了宁泽,所以他才闷着不吭声。 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福达以为我不知道。”顿了顿,宁泽接着说道:“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取舍,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应当做的,但是,我不愿意让你一个人,所以即便是我全部背负,那又有何妨。 阿舒,无疑我是自私的。” 齐舒听到他这么说有些奇怪,蹙着眉头正想询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但是却被宁泽给岔开话题了。 “你可还回魏国?或者是另寻地方隐居?齐秦两国打的正是如火如荼,依我预见估计很快魏国就要卷入其中了。” “你如何得知?魏国、赵国不是都保持中立吗?” “天下大势所趋,谁也逃不开。” “那也至少得数十年,过早的预测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你怎知齐秦两国不是打到一半鸣金收兵?” “秦国出征就没有想过再轻易回去,虎狼之师岂有投降的道理?” “未免武断。” “且再等三年,不,不到三年。”宁泽自信说道。 “你当真随我?”其实齐舒自己心里也没底,她本是心性坚定的人,当初是打定主意要进入朝堂的,但是现在要进去的话面对的正是陛下和姬南的王位之争,站队她是肯定不会站的。 齐舒设想的原本是能不能够在二者相争出了结果的时候再行归国之事。 但是她怎么感觉宁泽的意思他是打定主意不会在魏国多待了,可是不在魏国待着他们能够去哪儿呢? “不然?不然我何苦千里迢迢跑到此处来寻你。” “我们还回魏国吗?” “这都由你决定。”宁泽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温柔。 “王爷当真毫无志气。” “与你一起,无须志气。” “为何齐舒觉得将来王爷一定会后悔?” “你总爱与我这样辩驳,我总想着掏心挖肝证明我是真心实意的。” 齐舒听到他这样说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在这赵国生活确实十分惬意,难怪你赖在这里不想走了。” “并未,这是娉婷安排的,虽然离都城有些远,倒是僻静安宁,如你所见。” “确实,我也想赖在这里不走了。”许是因为侧着身子久了有些不舒服,宁泽偏过头摆正了自己的身子。 “你归国的时候,太子殿下还好吗?”齐舒想到姬南,料想他现在应该也是在水深火热之中。 “并未见到姬南。” “你在朝中的身份尴尬,确实不见也是应该的。” “你想让我支持谁?” “王爷不是一向不站队的?” “明明不应当在此谈论政事的。” “那又何妨?” “你想知道答案?” “是。”这场纷争之后齐舒的确是想知道花落谁家。 “要我告诉你?” “王爷若是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便罢了。” “你猜?” “不猜!” “有何奖赏?” “无!” “那便不说了。”宁泽看齐舒十分想知道的模样偏偏就起了坏心思,她想知道他的想法他偏不告诉她, “……”过分! 旁若无人打情骂俏的模样看在有心人的眼中只觉得刺眼。 赵娉婷昨日并不是没有来,他来了看了眼就走了。因为手下人告诉他齐舒和宁泽关在房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并未出来。 他料想宁泽肯定是因为许久没有齐舒的消息着急了所以才过来的。也真亏他兜兜转转能够找到这里。 只是,他已经习惯了每日同齐舒一起用饭,若是没有她,竟然觉得这些饭食也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罢了,也就不吃了。 “宁泽王爷什么时候离去可知?”赵娉婷随便开口问了个侍卫,虽然他也没想过能听到答案,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出来。 “这……属下不知,不过听王爷在饭桌上的时候的意思,好像郡主什么时候离开王爷什么时候走。” 赵娉婷闭了闭眼,心情不郁。 怪不得齐舒提起宁泽的时候常说其黏人腻烦的很,他只没当回事,今日却是突然领教了。 第三百零六章 击溃情敌 当真是让人觉得腻烦的很。 什么时候走,能不能快些走。 赵娉婷站在离篱笆不远处的地方静静的看着躺在躺椅上的两人。 齐舒间或会笑一笑,但是笑容极其浅淡,大部分还是羞恼。 眼睛都是闪闪发亮的。 这样生动的神情赵娉婷在齐舒的脸上并没有看到过几次,至少不是因为他。 可是,宁泽来了之后,她竟然笑得如此开怀。 明明住在这里她也说十分安逸喜欢的。 那不就代表着,其实她也是喜欢跟他在一起的吗? 感觉到被注视的目光,齐舒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下意识的转过身去看。 恰好就撞进了赵娉婷深沉的眼睛里。 不由得心头突着一跳,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 原本还躺着望着蓝天,跟齐舒肆意谈笑的宁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也侧过了身子过来看。 赵娉婷。 他当齐舒在看什么呢,原来是在看赵娉婷,都有着孩子气的撇了撇嘴。 “公主殿下。”无论如何在外人面前也不能失了礼数,宁泽站了起来。 看到自己被发现了赵娉婷也就没有再躲在旁边,就这么看着的必要了。 于是也就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 但是他的表情却不是对着宁泽的,而是对着齐舒。 “可用过早饭了?” 齐舒笑了笑,冲着他点点头。 心里却在暗暗的吐槽不已,宁泽这个傻子。 “今日我得空,可是要带你出去逛逛?” 赵娉婷在自己政务不是很繁忙的时候,都会过来茶园这边,然后带齐舒去饱览赵国都城其他地方的风景。 这些风景都是齐舒从未见过的,也十分未知欣赏的。 他知道齐舒是个性灵的女子,如同这山川绿野繁花一般自然安宁,虽然偶有山泉溪水撞击岩石的激越,但总归是她的性子,是适合在这里的。 “公主殿下,本王也是十分有兴趣,就带着本王一道前去吧。”宁泽适当的插话进来说道,也不管赵娉婷的脸色有多僵硬和难看。 “今日日头已经高了,还是改日吧。”齐舒觉得宁泽在身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方便,毕竟他的身份在这里,万一要是在赵国都城里引起什么争端那就不好了。 他自行前来也没有带多少侍卫,如此任性之人难免让人不放心。 所以齐舒斟酌了一下,风景什么时候都难看,但是宁泽的周全还是十分重要的。 可是宁泽却以为是齐舒故意不想带他一起去,平时肯定都是跟赵娉婷外出。 不由得十分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赵娉婷没有想过齐舒会拒绝他,愣了愣之后也算想明白了她是在担心宁泽的安危。 感觉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明明几天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和齐舒是茶园这里共同的主人。 可是,宁泽一来,就全都变样了。 有些嫉妒呢。 正在赵娉婷发呆的时候,宁泽忽然开口说道:“本王与公主也是许久未见,所以还请屋内就坐叙旧一番?不知公主殿下可赏,给本王这个面子?” 宁泽邀请的只有赵娉婷,所以自然是将齐舒给排除在外了。 齐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宁泽不喜赵娉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主动要攀谈,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过这也跟她无关,既然他们要谈,她也乐得清静,宁泽在他的身边实在是烦死人了。 赵娉婷本不欲答应,但是想到自己若是不答应,那就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毕竟他将茶园交给了齐舒,所以现在他是客,若非处于什么特殊的理由,他在这里也是处境尴尬。 遂点了点头,他也想知道宁泽到底打算跟他说些什么。 宁泽对赵娉婷的配合十分满意,他率先先走向了屋中。 赵娉婷又看了一眼齐舒,然后转过身跟在宁泽的身后进屋去了。 不用脑袋想也知道宁泽肯定是想警告他。 可是警告他又有什么用呢?现在齐舒不还是在赵国吗?不还是在他赵娉婷的身边吗? 他可以动用手段,但是只是不想做的那么明显而已。 宁泽进了屋之后走到了摆放茶具的桌旁,然后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给赵娉婷倒了一杯茶。 先礼后兵,他如是想到。 “公主殿下。”宁泽笑盈盈的将茶杯放到了赵娉婷的身边。 眉开眼笑的模样让赵娉婷怎么看了?怎么不习惯? 若是有一个人常年冷漠,毫无表情,对待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突然有一天对你喜笑颜开,想想都觉得十分惊悚。 “王爷不必客气,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赵娉婷僵硬着脸说道。 “也无什么特别的话要说,只不过想问问公主殿下打算何时放人。” “王爷这话说的未免有些不妥,舒儿在我这里乃是做客,为王爷的话听来就好像是我绑架囚禁了她一般。” “这不是知道公主殿下和阿舒情谊深厚,她肯定是舍不得这份姊妹情谊。” 在姊妹两个字上,宁泽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就好像是故意要气赵娉婷一般。 赵娉婷心中恨得直咬牙,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是男子,却要张口闭口的都喊着他公主殿下,他绝对是故意的。 “是啊,本殿下与舒儿感情自是不能同一般人相比。” “殊不知强扭的瓜不甜,公主殿下又何必执迷呢?毕竟她已经心有所属。” “你又怎知她不会改变心意?” “若是她改变心意,那本王定然是要与她同归于尽的。” “……”赵娉婷也无语了,这个人不是明摆着耍赖威胁吗?什么叫改变心意就与她同归于尽?难道齐舒总是处于这样强势的胁迫当中吗? “王爷这番恐吓的言辞若是让她听见,怕是也会心寒吧。” “她不若本王不会偷听。”宁泽大大方方的说道。 “王爷果真好手段好计谋。” “想来还是略逊公主殿下一筹,若不是阿舒对本王的真心实意有所了解,想必现在也是如同仇人相见。” 宁泽暗指赵娉婷在他与齐舒之间做了不少小动作,害得他跟齐舒几乎决裂。 “若是没有当初广川县城的事,你们定然不应当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齐舒更不会发现并且表明自己的心迹。 他最后悔的就是这里,当初的时候明明齐舒跟宁泽的关系还远没有这么亲近。 他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齐舒那么碰巧的就得知宁泽当年所做的事情。 但是即便是齐舒承受了那么多的流言蜚语,遭遇了那么多的伤害,竟然还是选择原谅了他。 还是趁他不在的时候。 “即便是没有广川县城的事,我对她从始至终仍然是真心实意。不曾改变,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本殿下亦是如此。”对于齐舒,即便是齐舒已经说明了自己的心意,但是他仍然没有想要放弃的打算。 “公主殿下,可是让她知晓了你的心意吧?可是结果又是如何呢? 本王不想与你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是的,宁泽是明明白白的听见齐舒拒绝赵娉婷的话,所以他才无比的有信心,会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将赵娉婷给拉到房里来,然后宣誓自己的主权。 对于什么事情除了齐舒之外,他都可以表现的大多不计较不在乎。 但是唯独齐舒,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表现出强势的占有姿态。 “王爷说这些又如何?你若真是查清楚了,我竟然知道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之人。” “我自是知道公主殿下是何性情的人,只不过公主殿下怕不是只有齐舒,你还有你的国家要守护。” 宁泽知道赵娉婷要是跟他争,是绝对争不过他的。 因为他身上没有肩负着一国的负累。 赵国是个小国,并且时时刻刻活在被吞并的危险之中,此时此刻唯一的继承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赵娉婷不可能像他一样抛弃所有追随齐舒而去。 即便是他想,他也不能。 就到现在他的男子身份都不能被揭开,实际上也算是令人同情的遭遇吧。 当然宁泽并不会表现出来。 “王爷亦是魏国王爷,脱离了魏国,您的职位就不复存在了,你又如何守护得了齐舒和她的家园?” “你怎知她要这个家园?你又怎么知道我舍不得那王位?” 赵娉婷绝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破裂,确实如宁泽所说,齐舒冷硬起来,她拥有的她身边的一切,她都可以通通放弃。 无论是人还是什么。 就连她自己她都可以放弃,这样的人无疑是十分恐怖的。 尤其齐舒在此次之前,宣扬的是还是以天下为己任,这天下怕不是并不只有魏国。 “齐舒是最自私也是最包容的极端。 她胸怀宽阔,向往远方不假,但是她为自己谋算进退也并没有忽略。 如果不是因为她知道各国现在都是纷乱的,很只有你赵国暂时还安稳。 所以她才愿意过来,践行对你的承诺,其实也是一部分。 你以为她傻?你以为她固执?其实不过都是一种她本性的表现罢了。” “要是像你这样说,她还有什么值得你爱慕的地方吗?” 显然宁泽已经把齐舒说成了一个十分不好的人。 “人无完人。 但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只是大约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刚刚好,那个人是她罢了。 最开始的时候你不是也想将她作为控制我的对象吗? 实际上你抓着她,确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她也确实是一个妖精,把接触她的所有人将全部的心神都交给她。” 第三百零七章 甜腻 或许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失落过。 先前的优越感一扫而空,有的,只是对自己沾沾自喜的嘲笑。 宁泽说的一点也没错,他不得不痛苦的承认。 虽然一早就想到这点,但是却因为刻意的躲避不去面对,所以拖延至今。 又或许是因为宁泽看得分明,所以才会尖锐的指出来。 一直以来,赵娉婷都是负重前行。 他的出生就代表着他是赵国赵家最后的血脉,他必须为赵国为赵家的江山负责,哪怕流干最后一滴血也在所不惜。 而他的不该有的情绪,不该有的在乎,统统都要在这件事面前让道。 即便是他最爱的女子。 他生来就为赵国而来,有无法割舍无法丢弃的东西在,就注定他与齐舒走的并不是一条路。 强迫她的路上也有宁泽这只拦路虎。 即便是他生拉硬拽,也没有用。 园子里盛开的花,无论是被谁掐下,都无法阻止花朵的枯萎。 可无论是为谁枯萎,她开放的时候,却始终不是为他。 齐舒的喜怒哀乐也都不是为他。 或许最让人觉得沮丧的就是,齐舒自始至终都不曾为自己动心过,自始至终。 可是他还要假装欺骗自己,欺骗自己齐舒并没有爱上任何人,欺骗自己她自始至终都是封闭着自己的内心。 其实哪里是她封闭?不过是自己固执的不肯相信罢了。 赵娉婷被宁泽失魂落魄的给说走了。 其实他也不是想要打击这位转换了性别的赵国公主,只是有些事情他拎不清,但是他不介意帮着他拎清。 就算不是比较其他地方,就单凭齐舒来说,赵娉婷拿什么跟他争? 他可是从小就盯上齐舒了,就算是赵娉婷是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但是就凭借他的感天动地的真情,怎么可能拿不下齐舒? 再说了,齐舒的择偶标准也不低,还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别人还不介意她是被退过婚的,除了他,还有谁能跟她相配? 不得不说,宁泽在确定齐舒的心上人是自己之后,就变得越发膨胀了,膨胀的都快找不着北了。 赵娉婷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跟齐舒打招呼,而是径直就走了。 躺在躺椅上沐浴阳光的齐舒并没有注意到,她闭上了眼睛,细嗅着空气里的灼热和寒凉夹杂而变得温温粘腻的空气。 有些潮湿。 齐舒觉得十分的心旷神怡,比之在齐府的小院子所能见到的窄窄的四角的天空,这里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只可惜再好也不是她的归属之地。难得涌出些愁绪来,可能是思乡也或者是什么其他的情感。但是总觉得是有些惆怅。 不知道齐府里现在是什么模样,估计都不认得她了吧?听说齐萝嫁人了,可是因为宁泽干的好事,好像是把她的风头给压过去了,听说婚礼当天新郎都没有出现。 不知道齐萝会不会又记恨上她。 “在想什么?”一只手突然从她的耳后伸了出来,然后掐住了她的小脸捏了几下,齐舒不用猜都知道是宁泽。 除了宁泽谁还敢这么大胆? “王爷能够把手松开吗?这样齐舒还怎么说话?”齐舒被掐着脸说话都有些瓮声瓮气的。 “噗。”听到齐舒发出这样的声音,莫名觉得很好玩的宁泽不禁笑出了声。 齐舒脸色微红,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将宁泽的手给拉了下来。 先前放着的躺椅还在,宁泽绕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刚刚他躺过的地方,正对着齐舒的方向冲着她笑。 虽然不能掐到齐舒的脸,但是却挑了一缕头发卷了卷,卷在自己的指尖,然后再放开,丝滑的触感令宁泽很是满意。 如此循环往复,手上的劲倒是很小心,注意没有扯痛她。 齐舒知道自己即便是挣扎也没有用,索性也就任凭他玩去了,等他玩腻了就松手了,就是个孩子心性。 的确如同齐舒所说的那样,宁泽抚摸玩弄她的头发好半天,期待引起她的注意,但是她根本就是故意晾着自己,就连赵娉婷跟他说了什么她都不好奇,也不开口问。 宁泽觉得有些泄气。 “阿舒真是个凉薄的人。”宁泽故意以一种极为沉痛的语气说道。 “何解?” “从当初你骗我狐裘开始,到现在你几乎都没怎么变,都是冷冷淡淡的,瞧着人家赵国公主情深义重也丝毫不为所动。” 宁泽并不想说自己,就拿赵娉婷出来顶缸,示意齐舒待他一点儿也不好。 “嗯?我对娉婷自然是情深义重、记挂在心。” “那我呢?” “……”齐舒不敢说是记挂在心,可能是觉得她的心都来来回回被碾压过多少次了,痛极的滋味也是饱尝,不想再记挂他了。 此人甚是可恨! “嗯?”宁泽美滋滋的等着齐舒也说什么爱慕他的话,就跟当初她在赵娉婷面前言辞恳切的表白那般。 齐舒看着面前的山川并不回应,今日的阳光正好,那边层林尽染的红枫似血,煞是好看。 嗯,她没有听见宁泽说的话,她没听见。 宁泽看到齐舒装死瞬间就不乐意了,俯下身来亲了亲她的脸,然后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很是狎昵的样子,远处围观的侍卫已经羞耻的看不下去了。 真主动。 齐舒抿了抿唇,刚想提醒宁泽在外注意礼仪,旁人都在看着。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宁泽密密麻麻的亲吻还是落到了她的脸上。 最后,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将齐舒从躺椅上给抱起来了。外面的太阳大了,晒久了不好,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好。 宁泽这两天是逮着机会就往房间里钻,道是小别胜新婚,但是也没有这般热烈的,缠着齐舒不放的宁泽简直就疯魔了,可是谁又敢去提醒呢? “王爷,这是你第几次抱我进屋了?是不是来个人你都要捉到屋里头去?若是受不了外面的日头直说就是,齐舒并未要求王爷陪着一道晒。” 放弃身体上的挣扎的齐舒可没忘了口头上还要讨巧,忍不住还是想要噎他,好像让宁泽气结她就很愉悦一般。但是看透了齐舒的心思的宁泽又怎么会轻易上当。 耳鬓厮磨的日子就像是毒药,只是滋味很是甘美,容易上瘾。 “我们隐居吧。” 将齐舒压在身下的宁泽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原本还有些意乱情迷的齐舒的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将世俗的都给抛开独自逍遥?天下大义,肩上担当皆弃之不顾?我自是无所谓,大我小我自成我,只是你?” 齐舒担心的是宁泽身负一身才华,却没有在这乱世之间施展开来,不免埋没了人才,很是可惜啊,她一直一直十分珍惜欣赏宁泽的才华,觉得他不应明珠蒙尘。 “你可是想要我做那帝王?后宫佳丽三千?” 又来了,齐舒总是会这样想,他每次还得不厌其烦的解释他并不在乎。 “……”听到宁泽这般大胆的语言,顿时齐舒就不说话了。 “若是我功成名就,亦或者平庸度日,最后依然要湮灭于尘世,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可我志在你,如今已经寻得,又何必做那多余之事? 你要我有功名,我便与你搏取,你要我有富贵,阿舒,这么些年给你攒的财富,今生你应当都挥霍不完了。” “……”齐舒偏过了脑袋,不再言语。 这下轮到宁泽乐了,总算又把她给压下去了。 等到什么时候寻到好去处,就将齐舒给接过去,然后造一处房屋,和齐舒和和美美的生活在那里。 理想之地,莫过于此。 无论何种处境,他总是充分尊重齐舒的意愿,或许他并不是能力通天,但是齐舒想要的他都尽他所能弄到。 幸好齐舒是个不贪心的,只要个他的人就够了。 轻轻将她的衣衫拉下,细细密密的亲吻落在了似雪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引起身下娇躯的阵阵轻颤,宁泽爱极了她这般模样。 屋里一室暧昧与温馨,谁也不敢来打扰这份甜腻。 世上之事多是风云变幻莫测,人总道世事难料,若是什么事情都能料到,算命的先生怕就是没饭吃了。 秦国的人大多不信天命,想发一笔横财的算命先生蜂拥到秦国,发现秦国并不需要占卜和算卦,只得空手而返,但是随即又立刻奔赴到了另一个国家,齐国。 值得安慰的是齐国的人喜爱算命。 算命先生们得了消息之后,那是立马拖家带口赶赴齐国。 大批量的将士上到前线,他们的母亲妻儿放心不下,于是都纷纷找灵验的先生算命。 从而许多的算命先生都找到了行业里的春天,大发了一笔。 其实算的内容大多大同小异,就是问自己的孩子丈夫爹爹能不能回来。因为上前线的多是男子,女子甚少几乎是没有。 好心的算命先生会说算过了,一定能够回来的。 坏心的先生会说算过了,不一定能够回来,需要破财消灾,这时,再穷苦的人也愿意在上面掏出自己的积蓄,祈求自己的亲人能够平安归来。 为什么会有征战呢? 因为土地、人口、牲畜等多方面的利益,一个国家想要壮大就需要更多的人口更多的土地乃至更多的牲畜,如此看来征战才有了必要。 有时候牲畜比人都重要,有的人不如畜生。 第三百零八章 以死明志 齐秦两国争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战事最初的时候还有些焦灼。 可到了后来,几乎是碾压一般的存在。 而先前焦灼的原因并不是两者实力相当,而是辛辛苦苦从北方赶过来的将士水土不服,病了不少,这战斗力自然大大下降。 在齐国边境待了不到几天,秦国的将士们开始出现呕吐、腹泻、水肿的情况。 严重的脸色苍白卧床不起。 可是到底是没有出现那种病死的情况,赢治也不慌乱,镇定沉着的从各方寻找大夫,搜集购买药材。 赵国和魏国的商人贪财,只要给的钱到位,货品自然不用发愁。 大批量的药材从深山老林里运出来。 自然能够解决秦国一时的困境。 本来秦国的士兵就兵强马壮,遭遇水土不服也就是一时,等他们恢复过来之后自然就恢复了往日的战斗力。 从而齐秦两国的之间的差距也就慢慢显露出来了。 齐国很明显是不敌秦国的,其实若平心而论,在中原地区结果的实力还是十分强劲的。 但是他们一直以来面对的都是中原的士兵,而非蛮夷之地的士兵。 秦国兵强马壮,一直以来也是听说,在历史上,齐国几乎没有同秦国交手。 为什么是因为齐国和秦国的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 当时的全国地广人稀,实力薄弱,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踏上征战的路途。 就算是有,也只是小打小闹的,并不成什么气候。 齐国举办宴会的时候,赢治带来的侍卫都是格外的高大健壮。 吕农觉得这些都是赢治精挑细选出来的,并不是所有的秦国士兵都长这样。 直到两军交战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秦国士兵几乎个个都长的人高马大,并不是只有特例。 齐国的士兵个个短小精悍不错,但是要遇到这些身强力壮的秦国士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刚开始秦国士兵水土不服的时候还好对付,但是一旦他们恢复了元气以后,哪里还能跟他们有一战之力? 人家秦国的士兵可以一当十,勇猛的更是可以当百。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本身齐国的士兵就是被迫上战场的,虽然常有操练,但是还是倾向于安稳的生活。 不像是崇尚武力的秦国,他们操练的士兵纯粹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 他们遵循将军的带领,势必要拿下,整个中原最南边也是最强大的齐国。 即便是跋涉千里不远万里也要奔赴战场。 为一场英雄之战。 他们国君的女人遭到他国国君的调戏,这是有损于他秦国的颜面。 即便是秦国国内对于瑶姬的风评并不是很好,但是到底这是国君的女人,容不得任何人侵犯。 所以,这一战,秦国必须得胜利,为了荣耀。 “陛下,底下的将士推举一个人前来,说是有大才的人。” 赢治正在军帐之中处理政务,但是紧急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昨夜一场偷袭战刚刚结束,齐国被秦军打的节节败退,就连后方的粮草也被他们带了一小队的人马放火给烧掉了。 等于现在齐国的有一小股军队被他们已经包围了大半部分。 但是赢治暂时还不急着将他们都拿下,眼看他们孤立无援,陷入崩溃的境地。 如果此时就要跟他们正面硬碰硬的话,对面肯定会来个鱼死网破,这样对于秦军未必是一件好事。 所以赢治就打算先放一放先消磨他们的事情,让他们变得疲于奔命,懈怠下来溃不成军之后再将他们一举拿下。 他们已经成功的在齐国的边境给撕开了一个口子。 并且逐渐深入。 同时他们的后方兵力也在源源不断的充足,秦国的大批将士也纷纷赶赴在路上。 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如果他们扑的太过深入,那么他们的正面左右两侧翼都会面临难以预料的风险。 因为他们无法判断敌人会从哪个方向赶过来,而他们却只有一条后退的道路退出秦国。 无论是从哪一个点攻进去,对于赢治都是要深思熟虑的。 怎么样在能保证大局入侵的前提下,又不会遭到意外的突袭呢。 如果他将兵力加固放置在左右两侧的话,无异于分散兵力。 任何一侧一遭到集中性的打击,都会是重创。 而且他们现在并没有完全占领齐国,齐国的百姓还是站在齐国这边的,并没有顺从他们。 先前的时候已经出现不少齐国的百姓给其军通风报信的事情了,虽然事后他们都将那些百姓给解决,但是还是无法阻止,更无法预测。 怎么样才能把齐国给吞掉呢?又在不损害大部分兵力的前提下。 因为他肯定是要留存其他的兵力来对付其他的国家的,毕竟他的目标不仅仅是齐国一个,而是整个中原。 早在三年之前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充足的人马进军中原。 但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切入,才使得被耽搁了下来。 这次齐国主动给了他一个机会,他当然是会咬住不放的。 中原的人普遍身材比他们矮小,而且在武力方面也并不注重,重文轻武一直是他们的弊病所在。 据赢治所知,就拿魏国来说,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现一位杰出的将领了。 剩余的将领则是资质平平,不堪大任。 听说前不久的时候,居然还闹出了一个将军带头逃跑的笑话。 这对于赢治来说就更有把握了。 无论他们的贸易有多发达,无论他们享受多么华贵典雅雅致的生活,在武力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他会是这天下的君主,他还不甘心在屈居那蛮夷蛮荒之地,除了戈壁滩和沙漠一无所有,他要称霸整个中原。 “是谁?把他引进来吧。” “是。” 过了一会儿,有个看起来身形文弱的男子,穿着沉重的铠甲走了进来。 看样貌身形俨然不是秦国的人,因为全国的男子普遍高大强壮,像是他这样柔弱矮小的连女子都不如。 是异邦人。 赢治不有的皱了皱眉头,不是说他不信赖异邦人,他的士兵中很多也是从其他国家收拢过来的。 只不过在这个关键的时期,如果不是请过的人突然插入他们秦国的军事中心来,定然是会有一些疑虑在的。 虽然他向来任人唯贤,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这并不是他自己相中的人,而是底下的人推举来的。 秦国也采用那种推举制,尤其是在军中显示的特别突出。 一旦发现哪个人有军事方面的才能,大家都会蜂拥着将此人给推举上去,如果验证之后发现此人真的有真才实学,那么推举他的人都会得到相应的奖励。 所以,顾清寒写的一首好字,外加对于军事策略战略方面都谈的头头是道,底下的人自然就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 即便他是个齐国人。 对,在眼下这个时候他是齐国人,这个敏感身份显然就让人觉得有所防备。 毕竟很有可能是齐国派来的奸细也说不定。 赢治存下了存心要考察他的意思。 顾清寒比他在老王爷府上的时候要更加消瘦了几分。 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闪闪发亮,炯炯有神。 他以为这辈子他定然就是个文官了,按照老王爷的吩咐,他跑到了秦国去流浪。 意料之中的蛮荒之地,意料之中的粗俗不堪,意料之中的穷乡僻壤。 所谓的一切都比他在齐国还是在魏国经历的都要让人觉得寒酸。 这样的国度会成为一统中原的存在吗? 不得不说,当时顾清寒的心里是忐忑不安的。 因为这里的人大多身长八尺比他要高一个肩膀加个头。 其实他在人群之中是非常抬不起头的。 而且他发现在全国崇尚武力,武力才是根本,那些文官似乎都有一些不受重视。 若是他想依据秦国的国情来入朝为官,就算是做了为文官,好像也没有多大用处。 爬的太慢了。 那么怎么样才能爬得快呢?也就参军入伍了。 毫不客气的说,秦国的大部分男子都是参了军的。 顾清寒反而依靠他瘦瘦小小的身体,异国的面容赢了不少的关注度。 但没有因为别人嘲笑他的身材而感到气馁,反而是积极抓住这个机会,在人群中显得不一般的机会。 所有的事情都强在抢先去做,能够出头的事情他都毫不畏惧的去做,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爬到秦王嬴政的身边。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遭了多少罪,一度人瘦的跟只剩一把骨架子了。 好在那些全国人的都热情淳朴看到,顾清寒是确确实实是想要参军的样子,反而是对他多了一份敬重。 就连军中的伙夫都每次在打饭的时候多给他一点,因为毕竟他看起来实在是太瘦了。 当顾清寒还在秦国的军队中奋力挣扎,努力往上爬的时候。 齐国和秦国的军队就已经打得如火如荼了。 这样对于顾清寒来说就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崭露头角,而且如果他能够借助秦国的力量,将齐国给灭掉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列祖列宗,报仇雪恨一雪前耻了。 怕是吕农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叛国的第**人物吧。 “你是齐国人。”赢治好不犹豫的说道,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深邃。 顾清寒虽然有些害怕,腿都有些发抖,因为他从来没有如此,正面的面对这样一个英武的国君。 而且很可能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他的小命就没有了。 没错,他的的确确是齐国人,而且如果抛开身份算的话,他现在是秦国的敌人。 “是,属下是齐国人,齐国都城泉州顾家的人。” “顾家?” “是,就是之前为齐国国君下令,诛灭九族的百年大家,顾家。” 顾清寒感觉自己也是在赌,他在赌赢治相不相信他的话。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的身份,他的过往,他所经历的一切,都能够查得到。 包括他先前在姬慈老王爷的府上干过一段时间文书的经历,都能被查到。 “为何来我秦国的军帐中?” “我来此是想借助大王的力量,能够帮我报仇雪恨,我要亲手看着齐国覆灭,就如他当时屠杀殆尽我堂堂正正的、忠心耿耿的顾家一门一样。” “你想学伍子胥?你说的倒是轻巧,我又如何能够相信你?” 赢治想要看看顾清寒到底是如何证明自己的忠心。 但是顾清寒好像并没有打算直接回答赢治的话。 反而是反问道:“大王是否一定能够将齐国拿下?” “自是当然!”这还用问吗?他能够带兵出征来此,不就抱着这样的决心来的吗? “如此,清寒知道,光凭自己一席话无法令大王相信,清寒写下所有有关与齐国的情报呈现给大王,大王按照此验证若是正确无误,那便证明清寒说的都是真话,若是假话,清寒愿意以死谢罪。 又或者既然大王能够确定将齐国给拿下今日,我即便是血溅当场,也是欣然。 大王助我报仇雪恨,清寒感激不尽,只能来生再报!” 因为顾清寒进来的时候身上是不允许带任何兵刃的,所以是不可能自刎的。 但是如果赢治此时此刻让他以死明志的话,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毕竟他在帐篷之中说的话声音极其的大,帐篷外面也有人在听着。 赢治当然是不可能违背承诺的。 只要能够让齐国覆灭,能够让吕家的朝堂覆灭,顾清寒觉得自己即便是死也死的心甘情愿。 他这一生算是毁了,只留下报仇的心愿,支撑他到现在。 原以为他会一直自暴自弃,颓废不已,就那么死在颠沛流离的路上。 可是从他遇到那个女子开始,他的人生便有了另外一番模样。 好不容易从秦国的最底层一直爬到了,现在被推举到了赢治的面前,他不可能就是这样干等着看着秦国把齐国所灭。 他要贡献出属于自己的力量,证明他也是自己亲自动手报仇的。 国仇家恨孰是孰非,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知道他顾氏一门何其无辜? 第三百零九章 启用 赢治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顾清寒,没想到此人倒是个有血性的,宁愿牺牲性命也要报仇。 “当真?” “当真!” 顾清寒是打定了主意要从赢治这边想办法报仇。 “你想要吕农?”对于齐国国君,赢治都不屑于提到他的名字。 好色无用狂妄自大之徒,能有何作为?不过倒是他身后的人还是有点本事。 “是,如果我能活着的话,我一定亲手手刃了他。” 赢治何其聪慧,那一双眼睛容不得他撒谎,只能据实以告。 “你可知,吕农他背后为他出谋划策的人是谁?” 听到这句话,顾清寒的心瞬间就落到了肚子里,赢治这句话是认可他的作用,也就等于是说他放过了他。 当然这不代表他就相信他了,后面的事情还需要他自己努力。 先前在齐国都城泉州待的那些年岁,跟随自己的父亲祖父学习的那些东西。 他都记在自己的脑袋里,从未忘记。 他现在的行为若是落在了齐国人的眼中,就跟叛徒没什么两样。 可是在吕农迫害顾家的时候,又有谁站了出来? 顾清寒自觉已经抛弃了那些礼法大义,他想做的自始至终就是报仇。 报仇雪恨。 顾家满门之恨,那些家国情怀就通通忘记吧。 他顾家一门在齐国消失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是齐国人了。 “属下听说一个秘闻,不知是真是假。” “哦?说来听听。”赢治听到秘闻两个字不由得有些好奇。 “大王前往齐国宫廷之中赴宴的时候,可曾发觉,那齐国国军的表现有些不一?” “嗯?这个倒不曾注意。”实际上赢治就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怎么可能仔细打量他。 他只需要撇了他一眼,他就知他的负重,脑袋皆是空空,就是草包一个。 “齐国国君身边的近臣们有的私下里议论,吕农的表现常常有些反常。 有的时候表现的格外轻率和随意,有的时候则是表现的十分严肃和狠戾。 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说,吕国的国君并不止一个。” “除了老国君不遗余力的在暗地里扶持之外,属下觉得要么就是吕农本性分裂,要么就是,现在在齐国国君的位置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个消息的来源可靠吗?” “可不可靠属下并不知道,但是既然有这样的流言传出,而且齐国国君在宴会上的表现十分失态,不像是能够大刀阔斧推行改革的人。 而且改革的目的改革的目标改革的手段都十分明确。 大王,属下的祖父和父亲都曾供职于朝堂,他们也都清楚,齐国的老国君并没有如此高深的手段。 至少现今当下齐国施行改革政策的人,要比齐国的老国君,功力更加深厚。 当然这也并不排除外力的支持,听说魏国洛家私下里也与吕农交往甚秘。”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赢治眼里的兴味更加浓厚了。 虽然他不可能凭借顾清寒的三言两语就完全相信他,但是若是真的能从他手上弄到好处,倒也不亏。 “属下还有很多有用之处,大王若是全了我帮我报仇雪恨的夙愿,属下定然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赢治闷笑了两声,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瘦弱跟个猴子似的,想必在军中吃了不少苦头。 就是为了跑到秦国借他的手报仇的,难怪在平时的时候表现的那么卖力,那么拼命。 怪不得自己的手下那么大力的推举他。 “顾清寒,顾北清歌寒,不错。 下去吧。” 赢治觉得聊的也差不多了,下次有什么再说吧,他还有许多事急需处理。 “是!大王。”顾清寒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红。 顾北清歌寒,当初祖父也是这么说的,那蒲扇似的大手拍在自己的脑袋上,说不出的慈爱。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光景,仿佛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饶是他再怎么坚强,到底还是个少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顾清寒吸了吸鼻子,然后伸手用自己的铠甲擦了擦眼泪,冰凉坚硬的金属,蹭的脸皮生疼。 即便是他原来洁白细腻的肤色,已经变得黝黑发红了。 等到军帐再一次恢复平静之后,赢治正落笔书写着什么,也没特意的对着哪个方向,只是不急不慢的说了一句:“出来吧。” 赢治身后内间的帘子忽然晃了晃,有个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从里面踏了出来。 编好的粗辫长发,将她原本柔软的面容给装点的多了一丝粗犷。彩色繁复的花纹,将她凹凸有致的身体给包裹的紧紧的。 是瑶姬。 “实在是太过纵容你了,什么都敢偷听,政事不允许女子插手,你忘了?” 赢治的军师很多,选拔出来的人才也很多,许多都是他信任的得力干将。 但是要是说最贴身的,无疑还是他的枕边人了。 对于瑶姬暗地里总是蠢蠢欲动的想要干政的行为,赢治阻止过几次。 但是对于他的警告往往瑶姬都是有恃无恐。 “大王妾身也是无意才听见的,大王见谅,莫要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 瑶姬的身体像是柔弱无骨一般,在靠近了赢治之后,便是直接扑了上去,倒在了他的怀里。 没见过这么能装模作样的,赢治不由得也被她气笑了。 这瑶姬当真就是个妖精。 “起开。” “偏不!”瑶姬察觉出来赢治的心情好像不错,所以即便是她的行为动作,稍许稍显的有些大胆,那应该也是没什么妨碍的。 适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如果连他的情绪起伏都察觉不到的话,那瑶姬也就觉得自己当真是白白在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了。 赢治无法,只得放下了手中的笔,将这扑在自己身上的瑶姬给拽了下来,但是还是圈在了怀中。 他是极爱这个女子的,所以也就纵容她的无理取闹。 何况,瑶姬确实抓着他的心思。 作为君主,在这一点上他是有些不喜的,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没有发现什么妨害,瑶姬确实行事把握着一个度,所以他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此番偷听他跟顾清寒说话,想必是定然是知道了什么,不然瑶姬不会在这个时机出现。 咬着她的红唇似乎是惩罚一般辗转流连,瑶姬抵抗不得,眼神妩媚如丝,身子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半晌之后,赢治重重的咬了她一口,然后将她给放开。 瑶姬娇喘连连,略带着委屈的神情,看得赢治又是一阵口干舌燥。 压了压自己的冲动,赢治脸上的邪肆的神情慢慢收敛了起来,变得一本正经。 “你可是知道这顾清寒?” 瑶姬的脸色僵了僵,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确实,任何一个踏进赢治军账中的人,瑶姬都将他们仔仔细细彻彻底底的给查了一遍。 确保赢治的身边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的人。 这是她的丈夫,即便他拥有再大的权力,即便他的身边有再多的时候。 可是她依然不放心。所以她一直都暗中观察着军中所有的动向。 其中自然就包括了推举这一方面。 所以在她得知顾清寒这个齐国人要被推举上去的时候,她就动用了自己的一部分人手去查这个顾清寒。 这些平常的小事赢治是无暇顾及的,通过他们之间的对话瑶姬明白赢治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他的。 但是就她所调查出的东西而言,或许有一些帮助。 就在她缩在被军帐分隔开的里面想着什么时候该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赢治的时候。 她却先一步被发现了,无奈只好走出来了。 “大王,妾身确实是知道顾清寒的过往的。” “怎么?今天上午半天的光景,都要浪费在这个人的身上吗?” “大王以为此人不可信吗?”瑶姬反问道。 “可不可信,还有待商榷,有用,倒是真的。” “那妾身也就不瞒着了,就把妾身所知道的都告诉大王。” “……”他承认他对顾清寒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兴趣,但是还不至于让他的王妃都如此关注。 “那顾氏一族如同齐国存续的时间一般,已经有百年了。 顾家枝叶庞杂,人口众多,乃是钟鸣鼎食之家。 齐国的国君虽然重用顾家的人,但是在前几代之前就因为顾家攫取太多的权力,安插进太多顾氏一族的子弟在朝堂之中。 这便引起了齐国王室的不满。 即便是吕农不动手,齐国王室迟早会对顾氏动手。 所以,顾氏一族被灭门妾身并不觉得惊讶。大族的荣华富贵还是没落衰微都来自于王权。 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而顾清寒充其量只是一条漏网之鱼而已,他在顾氏满门覆灭的时候,恰好并不在泉州,因此逃过了性命之危。 辗转越过了齐国的边境,然后去到了魏国。 他以为借着魏国的手可以实现自己的报仇雪恨的意愿。 恰逢魏国广川县城发生那一次史上前所未有的瘟疫灾难,所以顾清寒被当成了难民,流落在魏国都城的街头。 也不知怎么的后来魏国的姬慈老王爷说是招文书,就将他给收了去。” “那么他又是如何跑到秦国来的?” “据说是那老王也亲自派人将顾清寒给送出来的。” 姬慈这个人赢治是听说过的,魏国这一辈的老臣,当年为魏国的建国也是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第三百一十章 判若两人 “你倒是将他的身世都给查了个完全。”赢治不知道是夸赞还是讽刺的语气对着瑶姬说道。 “任何接近大王的人,臣妾但我觉得他们是不怀好意。” 瑶姬虽然是在微笑,但是却丝毫没有玩笑的意味,反而十分认真凛然严肃。 赢治微叹,然后用手摸了摸她的耳朵和脸颊…… 宁泽和齐舒在赵国又接着待了几日之后,齐舒觉得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如果再不离开的话,宁泽在这边就真的不好办了。 赵娉婷在宁泽过来之后也几乎不再过来了。 齐舒虽然在赵国此处谋了一段时日的安定,但是她的心里还是十分忧虑。 总觉得如果不回到魏国,不去料理该料理的事务,总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她现在名义上还是为国的郡主。 她和宁泽商量好了,无论是哪个国家的朝堂,齐舒若是不花上多少年岁,恐怕不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 当初她的初心,她的壮志,也都是因为有一种想要有所作为的心思。 显然,她光就这么一次逞强跑到广川县城,实际上办事还办得并不怎么样。 把宁泽给拖下水,还差点害死了他。 如果她有卓越的政治才能,宁泽早就夸赞她了。 齐舒读书读了许多,上知天文下,下知地理又如何,在实际中耍些小聪明,是算不得什么的。 一度,齐舒都觉得自己灰心丧气。 原本以为自己会是一个名门淑女,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然后侍奉公婆,孝敬父母,相夫教子,过完这安排好的一生。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她为人所退婚,恐难再嫁。 诸多波折之后立下誓言,要挣脱这牢笼,一蓑烟雨任平生。 世事道路千万条,谁又能想到路途中会是怎样的风景。 可是当下的结果却是她文不成,武不就,只得捡了一个男人。 齐舒觉得莫名的好笑又懊恼,赵娉婷和宁泽都始终在灌输她朝堂之上极其危险的念头。 以至于她自己都开始心生怯意。 可是她的固执和坚持还是支撑她走到了现在,至少在她有生之年,她还是办成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也足够她说一辈子了。 罢了罢了,也就随同宁泽一起归隐吧。 这中原蛮夷之地已经呈现出了要合并一统的趋势。 秦国来势汹汹,谁也不能阻挡。 单凭赵国和魏国竟然让秦国借道去到秦国的边境跟秦国征战一事。 就足以明白,中原想要联合几乎是不可能了。 他们不是不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只是如果他们帮助了齐国,到时候齐国要是保存力量反咬一口魏国和赵国的日子都不好过。 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按照齐国和秦国室内皆是如此强劲的情况下,定然会是两败俱伤。 这样不就削弱了他们的实力吗? 当然他们最期望见到的情景就是如此。 所有人都在窥视着事态的发展,静静等待。 齐舒和宁泽最终还是选择急流勇退。 回到魏国宁泽肯定会卷入王位之争。 宁泽为言墨的左右手多年,与姬南又是兄弟之情。 无论他站在哪一方,都是对另外一方的伤害。 齐舒自是也为宁泽的处境忧虑。 就在她帮忙将行李放马上的时候,宁泽正在旁边检查。 “若是世人说我们苟且偷安,该怎么办?” “可在乎?” “并不。”齐舒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说道。要是她在乎的话,早在当初被人传了流言蜚语的时候就应该自我了断了。 “福达应当已经在等我们了。” “王爷,福达管家可是与你明说了要寻一处躲避之地?” “并未。” “那你怎知?” “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夜间偷偷收拾行李当我不知,我如此聪慧岂能为他所蒙骗? 福达我了解他,他要是想跑路的话,岂能不带着我?” “……” “王爷,你答应过,我会准备足够的钱财救济天下百姓。” 等到战事一结束,许多人定然是流离失所,颠沛流离,家园不复。 齐舒觉得仅凭自己一己之力,当然是影响不了国家大事,战争不可避免。 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王爷是否会觉得如此消极怠惰?” “阿舒,我听你说我消极怠惰,不止千遍,你观我现如今如何? 而且,但我们寻到无人能够发现,无人能够打扰的地方你且就不要再叫我王爷了,在我们选择退隐的时候,那些称谓就不复存在了。” “那你如何对姬南说?想必他是很希望你成为他的一大助力,上次你也说你回到魏国之后,并没有能够来得及见他。” “只能找时机深谈一次了,我们暂且先回魏国一趟,不过要悄无声息,掩人耳目。” 齐舒抿了抿唇,然后点点头。 总有一种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要行那鬼鬼祟祟如同老鼠一般的事,不由得让齐舒觉得有些别扭。 但是只要看到宁泽的脸上喜笑颜开的样子,便一下子就豁然了。 这个人自始至终想的就是她,也算是奇葩一朵。 “你可是要向那公主殿下告别?”宁泽觉得他们既然要离开了的话,齐舒最好还是同他打一声招呼。 虽然宁泽也知道他此时此刻正忙得不可开交。 齐国已经节节败退,而秦国渐渐流露出来更多更庞大的野心。 离齐国最近的就是赵国,因而此时他十分焦灼也是能够想象得到的。 “我备了一份礼物,还有一封书信,正是打算在今日下午出发之前,将这交给娉婷。 话别就算了吧。” 宁泽点点头,他也不强迫她,她要是愿意,就让她去,他亲自送她去。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书信和礼物,那他们还是尽快越过这千重山万重水回到魏国去吧。 倒不是说赵国不好,就是山多。 希望福达找的地儿不要是这里,不然他们又会折返回来。 一语成谶的事情宁泽做的已经不少了,但是他还是丝毫没有吸取教训。 然而更没有想到的其实是福达,王爷来了书信,说是没几日就要回到魏国了。 回来也好,王府的事情他都不着一丝痕迹的给安排好了。 王府的那些金银财宝也早就通过地道给运出去了。 大部分的侍卫和身边亲近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去处,确保将来王爷离京的时候我会有所记挂和担心。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两件事情,第一就是王爷同不同意跟他一道远走高飞,带着王妃一起。 无论他们去到哪里,他这个做大管家的还是能够照料得了他们两个。 第二就是,陛下如何能够同意放人。毕竟王爷可是朝廷重臣。 丝毫没有理由就说退出朝堂,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是要从什么方方面切入才是最好。 能够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对于陛下这一种,福达也没什么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外面的人都在传战火已经烧到魏国的边境了,魏国是打不过秦国的,很快魏国就要灭亡了。 这样的流言甚嚣尘上,是的,百姓之间都开始忧虑起来。 有人已经拖家带口,朝着北方去逃难去了。 因为南方齐国的边境已经为秦国所占领,不日很可能就返攻中原其他地区。 有些人已经开始后悔当初的时候,为什么会让秦国的士兵借道?为什么会提供大量的药物给秦国,他们应当同齐国联起手来。 现在齐国被打的节节败退,丝毫没有还手和抵挡之力。 秦国的首席大将蒙恬以一当十,每次出战必是将对方的将士斩首。 征战至今尚无失败战绩,这得多么骇人啊。 蒙恬的威名一出,齐国的将士更是闻风丧胆。 只要有蒙恬所在的战役,齐国的逃兵是最多的,不战投降的士兵也是最多的。 齐国的算命先生都快被齐国的人给逼疯了,为什么? 因为全齐国的人都在诅咒蒙恬,诅咒蒙恬快些身死,这样齐国就能够得胜了,他们的儿子,他们的亲人也就都能够回来了。 但是在秦国厉害的像是蒙恬这样的人物,不在少数。 只不过最出名的还是蒙恬而已,武将是蒙恬,另外还有一位狗头军师,尚且不知道此人的姓名,只知道十分厉害。 听说此人能够预测战果,趁十分的熟悉,齐国的地形知道从哪个地方进入最能抓住时机。 但是这些人这些士兵还不是最恐怖的,他们算是真的领教了秦国国君的震怒。 士兵们都在埋怨,当初若不是他们的国君在宴会上擅自调戏别人的王妃,他们又怎么会为了这一桩小事而去卖命去争斗呢? 他们的命到底是有多贱,多不值钱? 人家秦国国君,冲冠一怒为红颜,说的好听,看着他们的阵势很明显就是操练了多年,准备了许久,就为等着这一个理由呢。 而那么巧,齐国就率先给碰上了。 说到底还是他们倒霉吧,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位国君? 但是显然抱怨是没有用的,因为吕农根本就没有下达撤退投降的命令。 他自己此刻深陷在地牢之中,哪里他能插手的。 现在的齐国的朝堂又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因为吕桑的手段一直十分狠辣,所以他从吕农的手中接过王位以后就变得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 这么说吧,每日都有大臣从朝堂之上抬下去,死状极为可怖。 第三百一十一章 忍耐不了。 得知宁泽回来的消息,姬南坐不住了。 自从上次他从姬慈那里回来之后,除非朝堂政事,其余的一概不过问。 太子府里十分安静,安静的近乎诡异。 魏国都城少梁的上空笼罩着一层阴云,百姓之间皆是十分焦灼,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战火会不会烧到魏国。 即便是他们身在都城,但是仍然会觉得总会有一天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朝堂上政绩平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作为。 平时无事的时候总是爱往校场跑,也不勤奋苦读,倒是真的像是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 除了等着继承王位之外,姬南从来就没有产生过什么多余的想法。 直到有些事情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之后,他才觉得自己过往实在是太过懈怠了。 姬雪因此之前说的话,常常萦绕在他的耳边。 一遍又一遍的剜割他的心,让他日夜都不得安宁。 然而这一切,只要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之后,就会彻底的消失。 但是怎么样才能坐上那个位置呢? 姬慈答应帮他去到宫中跟父王说说,可是谁又知道,同样是跟他一起经历那件事之后,他又是否真的会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去做。 谁不是怕的呢? 当然,他能够请得动的,在草堂上的人也不多。 大多数的人,更甚至不是看他的面子,而是看在宁泽的面子上。 但是奇怪的是,他从来都不曾嫉妒宁泽,或许他知道宁泽对于权势从来就没有那么过分的痴迷。 他这辈子算是就毁在一个女人的手上了。 宁泽从齐国回来之后还没有待几天又出去了,说是去找齐舒。 他信。 不过他也怀疑他是不是想要在外面躲避这件事,不去面对。 也不帮他。 姬南认为,他跟宁泽已经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没理由,他不站在他这一边。 但是同样的,他也知道宁泽一直以来就是为父王做事的。 实际上他是夹在他们两个之中的,就是不知道宁泽会如何选择。 可是即便是这样,姬南还是会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到宁泽的支持。 或许只要宁泽站在他这边,他就一定可以成功的坐上那个位置,再也不用忍受那些言语。 那些话彻底伤害了他作为男子汉大丈夫的自尊心。 所以,无论如何,在他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再也忍不住了。 因为宁泽只是放出来要回来的消息,但是并没有具体说哪一天会回来。 所以姬南只有时不时的上门去问,但是他大多数时候碰到的都是福达胖管家。 而且对方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着宁泽没有回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相信,宁泽是真的没有回来,但是后来的时候,他就渐渐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毕竟从赵国走到魏国,左右不超过十天,而宁泽通报说回来的消息已经有十二天了。 都已经小半个月了,这让他怎么能够相信宁泽没有回来。 肯定是福达瞒着他。 反复好几次上了宁泽的门,但确实总是被拒之门外,姬南终于恼怒了。 这天,他再一次耐不住又跑到了宁泽的王府门前。 这一次他势必要冲进王府里,每一间屋子都要搜个仔仔细细,确定没有找到宁泽的身影他才罢休。 即便是宁泽一反常态,没有担当躲着他,他也一定要给出一个态度,到底是与他为敌还是为友? 他也不想逼他,只是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躲躲藏藏的了。 他应当知道他是魏国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许多大臣都是围绕着宁泽来行事的。 如果能够,如果能够得到宁泽的支持,那就最好了。 “太子殿下,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王爷并不在府中。”福达再一次被侍卫们给喊到王府门口,看到了来的是姬南,又是他,不由得头疼了起来。 太子殿下来找王爷就算是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绝对不可能再让姬南接近宁泽,然后卷入到魏国朝堂上这些杂乱的事情中来了。 再说了,有杀身之祸的事情福达怎么可能让宁泽牵涉进来? “福达,本殿下次认为待你不薄,为何? 他总归是要回到魏国来的,不可能躲着一辈子不露面的。” 福达却在心里腹诽,若是可以的话,他们倒还真的就想一辈子不再相见了。 “今日无论如何你得让本店进去搜查看看,弄个清清楚楚。” 福达是丝毫不慌乱的,因为宁泽说是回来,但是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人的踪影。 估计今天已经是下午了,按照他的习惯也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如果太子殿下一定要看个清楚的话,那奴才也就不拦着了,请便吧。” 姬南犹豫了一下,显然,福达这样说底气是很足的,很有可能就像他说的那样,宁泽并不在府中。 如果他进去之后再扑了个空,以后若想再尝试进来的话,就很难了。 姬南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或许他就是那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 福达让开了挡住大门的身子,然后让太子殿下进去。 姬南就这样带着跟随自己的大批侍卫进去了。 当然这样的消息也飞速的在魏国都城少梁里传了开来。 谣言四起。 姬南也如同他猜测的那样,在王府之中并没有发现宁泽的踪影,不由得有些失望。 勒令身边的侍卫退下,姬南站在王府里的湖水边看着静静的湖水,面容有一些阴沉。 今天的姬南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这是他来的时候这样想的,搜寻了一番以为能够将宁泽给逼出来,但是,宁泽却自始至终没有露面。 难不成这就是隐隐拒绝的意思吗? 难道说他实际上是站在父王那一边的? 想到有这个可能,姬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在他与他父王的对抗之中毫无胜算。 失去了宁泽这一大助力的话。 福达管家看着姬南,心中也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按道理上辈子恩怨,不应该拿到这辈来说。 姬南和宁泽真心实意的相处,他也都看在眼里,他自己深知如果说出来的话,面临的又会是,怎样一番风雨。 至少,宁泽是最为痛苦的一方,他不是没有想过为先主报仇,可是他更铭记主母说的话。 务必要照顾好宁泽,务必要护着宁泽周全。 所以,那个秘密就让他带到棺材里去好了。 王府又怎么能与帝王家争斗?这王府都是帝王家给的。 宁泽现在是权势滔天,但是福达知道他一直以来最期望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如果让他现在重新走上复仇的道路,未来他还能够跟齐舒在一起吗? 所以,在宁泽出去的这些晚上,福达辗转夜不成寐。 人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无论在做什么重要决定的时候,都会犹豫万分,下不了决心。 “太子殿下,您也看到了,王爷确实不在府里,老奴斗胆说一句,即便太子殿下要处罚老奴,老奴也是心甘情愿。 劝太子殿下一句还是好好等待,莫要因为一时的糊涂而葬送了终生。” 很明显福达也看出了姬南的蠢蠢欲动,如果王爷在的话,定然也会跟他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就看太子殿下自己能不能听得进去了。 若是能够听得进去的话。那魏国就能免遭一场浩劫,如果听不进去,将来…… 但是福达这番话听在了姬南的耳朵里却并不像是那么回事。 更像是通过福达的口中传递出来的是宁泽的意思。 宁泽怎么跟姬慈一样?都是让他等,这一等得等到什么时候? 有生之年他还等得到吗? 他的父王连他最宝贝的女儿都敢动手,他呢?他这个不被待见的太子殿下,又该何去何从呢? 如果他拼一拼,争一争的话,哪里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福达并没有苦口婆心的劝说许多话,而是在说完了那一句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姬南会不会因此恼恨,他不得而知。 但是,经过此番之后,姬南应当不会是再来到府上了。 他希望王爷在回来的时候,也是悄悄的掩人耳目,这样也方便他们顺利从魏国撤离。 他已经寻觅了一个好去处,乃是世间少有人去的地方。 这还是他一次外出为王爷办事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他谁也没有透露,只是悄悄的记下了这个地方。 随后几次路过的时候,都独自一个人来查看过好几次。 确保安全无疑之后,才将王府的多年来的积累通通转移。 他知道如果太大的动作,势必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所以每一次福达都是十分小心谨慎的,在处理这件事情。 悄悄的运送那些贵重的物品。 其实在许多高门大户之家,也有这样的习惯,并不是将所有的财富都放置在自家的库房里面。 所以就算是他偷摸着带出去几件宝贝,也是无关紧要的。 没想到只是极其正常的防备之举。最后倒变成了他们金蝉脱壳的助力。 不得不说,这是时也,命也。 姬南之后什么时候离开的福达也并没有关注。 他只知道,广寒王府可能跟太子府的缘分就到这里了。 而当天夜里,有人穿着一身夜行衣,悄悄的溜进了太子府…… 当齐舒问宁泽什么时候偷偷跟姬南见过面的时候。 宁泽,自然而然的随便说了一个日子,谁也不知道真假,福达,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没有理会。 说实话,他尚且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原本还想着等到王爷回来的时候要无比艰难的说服他,让他跟自己一起离开魏国。 但是没想到,王夜竟然是在深更半夜回来的,然后把他塞进了一辆马车之后,就走了,干干脆脆的走了。 问王爷去哪儿,王爷说,他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自然是跟着他计划的地点走啊。 福达一脸茫然,什么计划?什么准备? 宁泽理所应当的说道:“难道你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就等着我回来”说完还冲着他狡黠的笑了笑 明白过来宁泽说的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福达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都不着痕迹的办理此事,王爷怎么会知道? 宁泽一脸理所应当,福达自己私下里干的那些小动作,他岂能不知,毕竟主仆这么多年,他什么心思他还不明白吗? 眼看各国的形势都不怎么好,他选择跟齐舒归隐,也是再三思虑之后的结果。 这可能在别的人眼里看来就是叛变不负责任,以及逃避或者是任何。 但是,任何人在乱世之中,都有选择自己生存的权利,若是宁泽他独独一人,那边罢了,可是,这不是还有齐舒吗? 他怎么能够忍心她一个人在乱世之中飘零呢?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索性福达也安排好了,那边跟福达一起走,远离漩涡,远离这些是非之地。 他想要寻一处小地方,山清水秀,风景优美。 最好是有一个湖泊,上面有一叶扁舟,他们的房子是临水而建,不是那样三两间,而是那种长廊式的房屋,他们会有几个孩子,将来孩子就由他们自己来教。 山中打柴的农夫,或者是路过的歇脚伤人,都可以经过也会受到他们的热情招待。 但是,却务必要保证,他们所在的地方不为人们发现。 就像是那世外桃源一般,若是真的能够寻到这样的地方,能够安稳避开这乱世,此生也是无憾了。 从记事起。宁泽一直表现的极为乖巧努力,他苦读诗书,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能让自己在宫中有更好的筹码能够活下去,学习那些计谋算计。 这些都并非他本身所思所想,但是,如今也是厌倦了王城里的生活,厌倦了官场上的风云诡谲,厌倦了应付那些溜须拍马的人,不想应付任何人。 只想自己一个人,带着齐舒过上安静与世无争的生活。 或许是因为先前得到过,或者是因为一早就拥有了那些东西,才使得他对于这些并不执着或者说那么不在乎吧。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天下通缉 魏国皇帝下了一纸诏书,全魏国乃至全天下通缉广寒王宁泽,发现他们的踪迹任何有效线索提供给官府都能得到钱财,而且是重金。 昔日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广寒王宁泽竟然成了通缉犯? 无疑这个消息炸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广寒王宁泽怎么可能会犯下大罪?以至于到了潜逃被通缉的地步。就发布的诏书来看,指的就是宁泽畏罪潜逃了。 可是到底能犯下什么罪呢?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广寒王在都城的名声极好,从来不曾出过什么问题,怎么这一次? 众人纷纷揣测议论纷纷的时候,魏国的朝堂之上也是乱糟糟的。 以柳国公为代表的主张替宁泽辩护,查清事情的真相,不能侮蔑无辜之人。 以左右丞相为代表的主张先将人给抓捕到,不能空口无凭就判断其无罪。 言墨就坐在朝堂之上看着朝臣们争论。 说实话他也觉得十分震惊,因为广寒王府一夜之间忽然搬空似的,等到他安排盯梢的人进到王府里面的时候他们发现,王府基本就剩下个空壳子了。 王府一大家子人也不见了,说好回来的宁泽也不知道去到哪里去了。 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即便是不愿意再待在朝堂之上,难道不要得到他的恩准吗?说到底是朝廷命官,如此放肆离去未免不将他放在眼里。 就这样无辜消失,言墨自然要下令找他的,没了宁泽的助力在许多方面他都要自己累心累神,诸多不便之处。 任凭朝臣们如何揣测,宁泽若是好运没被找回来,一辈子就苟且偷生去吧,若是被找回来了,那就承受他的怒火吧。 好在他自觉知道不去站在姬南这边,不然他面临的可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的通缉了,而是抓捕到就格杀勿论。 不经意间睨了眼下面站着发呆的姬南。 他这个儿子也蠢蠢欲动了啊,瞧着脸上的神情很是不甘心呢,竟然能够请的动姬慈出面说,倒是真的下决心了。 他以为上次的时候做给他们看的已经足够让他们明白了,看来现在他们还是要执迷不悟。 这魏国的天下现在不姓姬而是姓言。 “朕决定派兵前往齐国边境增援。”言墨忽然脱口而出道。 原本议论纷纷的朝臣们立刻就不说话了,一个个瞪的溜圆的眼睛仔细看着他。 “齐国前方战事吃紧,许多城池已经陷落,再不出手,秦国的军队就已经荡平齐国的国土了。” 洛家从齐国得来的消息向来准确,齐国再耗下去就支撑不住了。 “唇亡齿寒的道理诸位爱卿不会不懂吧。” 齐国时常隐隐有强权的意思,对魏国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威胁,但是如果在秦军的强大攻势下,还是可以成为同盟的。 他们不敢赌的就是万一要是秦国把齐国给灭了,下一个要灭的会不会是魏国? 如果是魏国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帮齐国抵御秦国呢? 若是打退了这秦国的虎狼之师,对于中原的威胁也就解除了。 这支来自蛮夷之地的虎狼之师已经让他们看到了他的利爪了,在巨大的危险到来之前,做好抵御防范乃至主动出击。 其他人皆是一阵缄默不语。 现在秦国和齐国正都斗的十分凶狠,他们要是插手会不会不仅没有效果,反而会被拖下水? 朝中主和派的人还是许多的,毕竟平白无故无事的话是不会想要让士兵们上战场送死的。 抗秦援齐,攘外安内。这值得深思熟虑。 “若是没有什么异议,此事就交由大理寺卿……”言墨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人给打断了。 “父王!儿臣以为不妥。”姬南向前站了一步,然后站出来大声说道,他是不同意言墨将兵力调集到齐国的边境去帮助齐国的,哪怕是为了整个中原的安危,为了齐国的安危。 “伐无道,伐有道还是有区别的,此番秦国悍然出兵就是因为齐国不义在先,轻薄了人家国君的王妃,使得给了人家出兵的理由,乃是自作自受。 若是我魏国也出兵帮助齐国,帮助的乃是不义之人,天下人该如何作想?即便是你我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但是在现在这个情形之下,更不可能告予每个人得知此乃为中原安危所想。 且不说国内的舆论是否支持,魏国率先站队的话,那赵国的人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姬南义正辞严的说出了这番话,虽然并无旁人教导,但是他也是自己独自思虑出来的结果。 这番话就说到了有些人的心里去了,那些军机大臣谁想上战场?谁想把自己家的子弟给送上战场?能够和平没有争端谁又想去体验战事的痛苦? 大臣们在姬南说完之后纷纷交头接耳的一阵,有些还露出了赞许的眼神。在场的柳国公最是惊讶,他没有想到姬南竟然也有一番自己的体味,而且这话确实说的滴水不漏。 有道和无道还是有所区别的,得不到天下人的支持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何况魏国的军事方面甚至还不如齐国。 如果魏国贸然派兵增援秦国,不仅为天下人嘲笑厌弃,而且派遣的那些士兵也几乎是同齐国的士兵一样,不敌秦国,只是白白送死而已,那这样的增援只能说是无用功,并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最好是有什么方式能够阻止秦齐二国再打下去,若是能够阻止他们,化干戈为玉帛也也是种思路。 想着,柳国公便是也踏前了一步,然后面色严肃的说道:“陛下,臣赞同太子殿下的话,若是我们主动耗损兵力介入齐秦两国,不合时宜,所以臣以为……” 说到这里,他有些踟蹰了,因为他不知道言墨到时候会派遣何人过去。 “国公直说便是,无妨。”言墨大手一挥,丝毫不在意地说道。 “臣以为,陛下可以派遣使官分赴两头,安抚秦国,劝说齐国,游说他们放弃继续争夺战。”这是最中庸的做法了,谁都不得罪,就当个和事佬。 言墨的脸上也是明显陷入了深思,诸位朝臣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头接耳,缩头缩脑,唯恐自己被点到名字,喊出列来回答问题。 “诸位爱卿以为这样可行?”言墨沉吟了一下,觉得或许先礼后兵的策略要更好些,避免跟秦国发生正面的冲突,而他们帮助齐国确实明面上看起来就好像是助纣为虐。 “还是国公爷说的好啊!”人群中不知哪个大臣率先出声,表示支持。其他人见状也是纷纷跟着喊,国公爷见地不错。 而最先出声阻止的姬南则是被人给遗忘在后面了,谁也没有主动夸赞他,至少在陛下面前这样明目张胆,比起太子殿下,他们更畏惧陛下。 姬南也不恼,脸上甚至还浮现出淡淡地微笑来,可是看到的人却觉得那笑意里面都是冰凉凉的寒霜。 于是,此事就这么敲定了。 人选言墨也没有询问大臣们,按照此事的级别自然会选择一位办事牢靠且十分有地位有才能的人,一般的人会显得的没有诚意,太重要的人未免有失身份。 言墨没有选。 与其说他没有选,倒不如说柳国公自己提出来他要亲自走一趟,以显示他魏国的诚意。当然他会叫上自己的小儿子陪同自己一道去。 现在的柳若风不若之前,十分上进且有志气,常常陪同在柳国公的身边学习诸多事务,所以对于柳国公的要求也就欣然答应了。 柳国公年纪也不小了,言墨也仔细关心他的身体,担心他受不了长途跋涉。但是柳国公自己自称在魏国各地无论是繁华都市还是山水之间的时候都留下了足迹,这不过几日的旅途,算不了什么。 言墨这才同意柳国公的主动请缨,允许他带领人马前去,如今朝堂之中最稳妥的怕就是柳国公了。 其实柳国公要出使这件事也是他临时决定的,他不能困于魏国不出去看看世情,宁泽在消失之前的时候给他去了信,说是外面的形势不容乐观,要他多加小心,因为魏国已经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了。 按照宁泽的意思,魏国的朝堂上会有动乱,而外部则是会遭到入侵。当然,这在眼下还算太平的日子里还没有被验证。 这内患他自然是知道,陛下和太子殿下的争位迹象已经渐趋明朗,今日太子主动反驳陛下的话从侧面就能证明太子已经有了隐隐冒头的想法。 而外部,大意就是说,秦国或是能够灭掉齐国的话,那么,想必不会那么轻易就退出中原,极有可能以齐国为巢,占据生存下来,然后谋夺中原的其他国家。 中原历来地广物博,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人民百姓安居乐业,出了齐国、魏国、赵国占据这主要之地,滇国在边缘地区,而秦国则是最远。 秦国如猛虎扑食一般,扑入了中原,定然是会在中原肆虐一番。 这些宁泽都在书信中道明了,柳国公他更相信宁泽是预见了即将发生的事情而隐退去了,而不是犯了什么罪责。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浩荡长河历史不知变化如何,他唯一坚定的也只有这老臣的身份,行忠心到底之事,为魏国,也是为他自己。 第三百一十三章 隐世居安 宁泽无比悲催的承认。他们又回来了,竟然又是回到了赵国。能不能就换一个地方? 福达办事未免也太不经考虑了。难道他就不知道自己其实最讨厌的就是赵国吗? 但是,福达对此作出的解释是,首先他们定然是不会去滇国。 秦国民风淳朴,但是粗鲁野蛮,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加上可能考虑到王妃并不能适应那里的气候,那里的环境,那里的风俗习惯。 所以秦国是不能去的。 另外齐国现在正在被秦国攻打,国内乱的一塌糊涂,肯定也不行。 魏国,他们刚从那个地方逃出来,怎么可能再回来。 而且如果,待在魏国国内的话。很容易被人家发现。 若是发现,就一定会被举报,陛下肯定会来派人捉拿他们。 他已经听说有人在他们溜了之后追捕他们了。 而且福达早就发现了,可以藏匿的地方。 所以毫无疑问,既然已经够能够确保一个十分安稳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去冒着风险,去找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呢? 他们入境的时候,并没有被赵国的人发现。 因为赵国的地理环境特殊,都是大大小小的山丘,国境线也不是十分明显。 所以对于那些照管不到的地方,陡坡山路悬崖之地,是没有人驻守也没有人看管的。 有一些亡命之徒也会从通过这样的傍山险路进入到赵国的国内。 然后潜伏在深山老林里面,数年不出。 等到风险过去了之后,他们再出来,到了那个时候已经就没有人能够认得他们了。 与这些山匪不同的是,他们并不是亡命天涯之人。 而是寻一处僻静之地安身立命的人。 他们是要是在这个地方长久的居住且繁衍下去虽然他们要躲避追捕,但是他们自认问心无愧。 “给你的家人已经写好信了吗?”宁泽来到了齐舒的身边,齐舒支了一张小桌子放在湖边。 “已经写好了。”宁泽说的信,其实是她写给齐家他们一家所谓的劝解劝告的信。 至少,能够在这场风雨之中,行走的更加小心一些。 “这里的风景甚好,你看这陈明清澈的湖泊,跟我理想中的一模一样。” “这还是多亏了福达大管家,网页选人的眼光着实是好。” “都已经来这个地方了,就不要再称呼我为王爷了吧。” “是,王爷。”齐舒调皮一笑,然后动手拿起桌子上她为自己斟的茶,准备啜饮的时候却被宁泽给抢先一步夺了过来。 齐舒斜了他一眼,然后只好再给自己倒一杯,没办法纵着他就纵着他吧。 宁泽看到齐舒无奈又隐忍的表情,不由得也是微微笑,笑容清澈美好。 齐舒心里却在默默的腹诽道:“食色性也,食色性也。” 宁泽长得比她好看多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宁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一只手搁在桌子上扶着下巴。 怎么看她都看不腻。 阿舒怎么这么好看? 齐舒被他看得脸色渐渐的红了起来,不由得有些羞赧。 喝了她的茶还不够,还要盯着她看到几时? “阿舒,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洞房?” 宁泽看着她的脸,一脸认真的说道,他想了好久,他现在跟她也算是水到渠成了。 虽然没有经过明媒正娶,但是他们一路经历了那么多才有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早已经就脱离了那些世俗的条条框框,而且她现在愿意跟自己一块儿隐世到这里。说明也是愿意此生就托付给他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赶紧要个孩子呢。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跟她一起生出来的孩子是什么模样了。 毕竟现在他没有事情可做,不需要担忧朝堂上的那些大事,也不需要每日出去办理什么事务。 好像就是闲人一般,可是想来人生不过就是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 “若是你想要个婚宴,我在此也是办得的,不过眼下陵水居还没有造好,且就在将就着再等等吧。” “……”齐舒完全没有回过神来,她的脑袋里只有洞房两个字。 洞房…… 是啊,她不是已经默认跟齐叔跟宁泽是夫妇了吗? 既然是夫妇的话,那么夫妻之间该有的自然也不可逃避。 是先前的时候,宁泽可是强迫过他不少次,也轻薄过她多少次。所以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抗拒的。 但是她的抗拒也不敢说出来。 要是表明自己抗拒的话,她的肯定宁泽会强迫他的。 如果要强迫她的话,其实齐舒对自己是没有多少信心的。 因为这样的强迫,往往都会变成半推半就,然后是迎合。 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齐舒一瞬间里边的爆红无比。 顿时就从小桌子旁边站起身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往他们临时搭建的房子跑去了。 宁泽当然不会放过追问的机会,他看到齐舒跑了,自己也连忙追了上去。 远远在旁边的服侍的福达和绿橘捂着嘴偷笑。 哦,忘了说了,墨竹已经坦白,她是赵国赵娉婷的人。 所以当齐舒离开赵国回到魏国的时候,墨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她不再负担赵娉婷下达的让他控制齐舒的任务。 此次任务就这样被弃了,结束了。 当墨竹在楼梯间,听到齐舒已经知自己被喂食药物的时候。 她就已经停下了继续给齐舒用药了。 所以只要等她日后身体慢慢的恢复就好,并不用担心其他。 就算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当然这些事情自始至终宁泽和齐舒都不知道,齐舒是被真正的下过毒药的。 不过现在追究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了,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日子也都已经稳定下来了。 宁泽追上去之后,不由分说就就想把齐舒给扛起来。 但是齐舒在死命的挣扎,小腿不停的乱动踹来踹去。 但是都是踹了空气并没有踹到。宁泽的身上。 宁泽觉得好笑无比,他的齐舒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好像身上一点儿肉都没有,虽然有点瘦,但是他并不嫌弃她。 以后养着养着就把她养胖一点,壮一点就好了。 这好像活在梦里,他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不会是一场梦。 醒来之后发现,齐舒其实已经嫁给方结了。并且做上了将军夫人的位置。 他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搂着她坐到了床边。宁泽不自觉的就拿手抚摸着她的耳朵,亲了亲她的脸颊。 正想要有进一步的动作的时候,一声喵呜打断了二人之间亲昵的气氛。 齐舒趁着宁泽不注意,从他的禁锢里面钻了出来,然后躲到了旁边。 而这个时候,一只胖胖的柔软的狸花猫蹭了过来,尾巴卷曲着绕上了齐舒的腿。 看起来十分依恋的样子,这不是叶子? 就是那个先前,宁泽不知道从哪儿弄过来,然后交给齐舒养的那只猫, 叶子,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是被福达带过来的吗? 宁泽觉得不用猜,也肯定是福达,先前的时候他们还得说过这件事情,叶子是跟着福达一起生活的。 齐舒她记得当时墨竹说过叶子是被寄养在王府中的。 “喵呜,喵呜。”叶子又接连喵呜了一阵,似乎是在乞求怜爱。 可它的依恋主人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就被宁泽拎着颈部的皮毛,然后就给丢出去了。 猫儿一声惨叫,然后就出了屋子摔在了房间外的台阶上。 齐舒看着宁泽粗鲁的动作,有些不满,再怎么样也不能对猫下手。 宁泽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是愤愤不平的冲着她说道:“你看它都胖成什么样子了,再不多动一动,跑一跑跳一跳的,都胖的不能走路了。 这算是给它一个小小的惩罚,其实他想说的是,它不应该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现打扰了他。 齐舒并不理睬他,独自起身站了起来,然后就出去了。 她要看看叶子的情况,是不是被摔坏了。 宁泽看着她的背影,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得,又把她给惹生气了,看来又要哄了。 但是如果老是这样被打扰的话,他还怎么跟她生孩子? 他怎么忽然觉得带过来的侍卫,仆从是不是太多了? 虽然这些都是跟着他忠心耿耿的老人,但是他还是决定明天的时候跟他们好生说说,若是有更好的汽车,就不用再待在这里了。 今天晚上怕是又要一个人入睡了。 现在齐舒想到了一个对付他的新法子,只要两人一发生纠纷齐舒就跟绿橘去睡。 如果绿橘被支走的话,那就找别的丫鬟,这样宁泽就不能趁虚而入了。 这样的策略他也承认确实对他来说还蛮有用的,至少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会维持自己的风度。 但是,等到了以后,那些侍卫都习惯他和齐舒的相处习惯之后,这样的策略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就让他暂时先得意一段时间吧,毕竟是自己的女人,再怎么样也是要宠着的。 只是,这个洞房的问题,迟迟没有得到解决,他这个心里就记挂着。 就好像是到嘴边的肉了,你是吃还是不吃?傻子都会选择去吃啊。 而且现在这里都是他的人,说句实话齐舒哪里跟他反抗的势力?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他就再一次打算用强了。 反正齐舒其实在面对他的爱抚的时候,还是很温顺的承受的嘛。 宁泽不由得不知羞耻的想道。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君安知卿意 史官记载:魏历第二十五年,太子姬南发动政变,两败俱伤。 史官记载:魏历第二十六年,姬南改名号为魏文帝。 可是在位不过半年就因为先前与先帝夺权时所受的旧伤复发不治身亡了。 后,姬北继位,代替魏文帝成为新一任魏国皇帝。 改名为魏武帝,自此之后开始了他的统治。 史官记载,齐国与秦国的征战之中齐国大败。 魏国派去前往说和的柳国公并没有能够成功说服秦国收手。 齐国迫于无奈率先出了一份文书,名为道歉,实际上仍然未显示出一丝一毫的诚意。 齐国仍然想垂死挣扎,因为他们也看出了秦国并不想收手,他们齐国的面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落下的。 所以柳国公费尽心思去游说但是很遗憾,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带着他的儿子柳若风辗转在游说的途中,其辛苦程度可堪比当年孔子圣人周游列国。 可是柳国公无怨无悔。这是他为魏国所能尽忠的最后一件事,因为他已年老体衰时日无多了。 而之后就在这个游说的途中不幸染上疾病,随后不久也就撒手人寰了。 姬北无心朝堂之事,只想着求仙问药,四处寻访道士,对于国家大事一概不理。 即便是齐国的国都后来为秦国所破,他也仍然不觉得慌张。 在他看来他本身就无意,这王位不过是被逼无奈硬推上去而已,说到底。也得尊重埋在皇陵里的那些祖先。 但是魏国的天下,若是说葬送在他手里也不完全,这都怪兄弟都怪他的父王和他的兄弟姐妹。 齐国为秦国所破之后,秦军并没有在齐国内大肆捕杀无辜之人。而是选择了能招安能投降的就都允许他们有活下去的一线生机。正是因为这种柔软的政策使得齐国的人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抗。 大部分人也都为了生存,而选择屈服,对于他们来说是齐国的国君,不义在先。 并不是他们的错。 他们迷信天命,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他们并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所以齐国就算被秦国占领,那也是应该的。 当然这样的说词还是在秦国人有意的渲染宣传之下,传到那些齐国人的耳朵之中的。 因为齐国这个国家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迷信,在先前异国人前往齐国都城的时候,那些迹象就被他们有意的给隐藏起来了。 就是不想有人会利用此控制他的子民。 此次齐国和秦国征战之中,人们发现并了解了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原来他们的国君不是只有一位,而是有两位。 一个是吕农,另外一个则是叫吕桑,吕桑是吕农的弟弟。 但是从小到大却是被藏着养了起来,他们乃是双生之子。 实际上齐国是明暗两个皇帝。 所以他们才能做出前后不一的决策。 所以,在宴会上出现了不当言论的事,那是比较好色无用的吕农做出来的。 其实老皇帝和吕桑才是他背后真正的智能团。 但是这智囊团,也没有能够预测到秦国会对他们动手,就因为吕农的好色,给自己招致了多大的灾祸。 他们本是想。灭掉魏国,灭掉赵国,从而实现他齐国在中原的一统。 但是却没有想到,中途被人截胡为秦国所灭。 一番成就霸业的大计就这样被无情的摧毁了。 还是那句话,时也命也。 另外一件事情则是齐秦两国之战中出了一个著名的叛徒。 那就是曾经顾家的人,顾家的小儿子顾清寒。 他了解齐国都城内的许多事宜,乃至于许多机密的事情他都知道。 然后将他们全部告知了秦国,所以秦国在拿下齐国的过程中进行的十分顺畅。 因为齐国国君没有斩草除根而导致顾家的小儿子顾清寒逃出了齐国,辗转到了秦国。 竟然帮助了秦国是灭掉了齐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齐国国君在顾家身上所做的恶终究是要偿还的。 所有人都觉得顾清寒他是一个叛徒。 但是这个叛徒在秦国实现了灭掉齐国的愿望之后就自刎了。 他的愿望都在齐国覆灭的那一刻实现了。 他的愿望既然已经实现了的话,那他也就没有再有必要活下去了。 生为齐国的人,为秦国所谋实在是迫不得已。 若是秦国想要利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知道若是他的祖父,他的父亲在世的话,定然是不会让他为秦国所谋的,更不会让他从出卖齐国来报复。 不过,他也念着,当时支持老王爷,托付他的话。 其实真的就如同姬慈老王爷所说的那样。原来秦国才是真正的实现大一统可能的国家。 他此去秦国才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所以,在临死之前为了感念姬慈老王爷对他的照顾。 他请求赢治,若是要在一统的进程上面,可能分个先后顺序的话把魏国放到最后攻打。 这样他也心安了,毕竟他知道若是凭一己之言就让秦国放弃一统的机会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只有拖延拖延时间让他们再存续一段时间,他听说姬慈老王爷已经身故了。 具体原因却不知为何,好像是突然病故的。 而那宁泽和当初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晴明郡主。 则是与宁泽一起携手躲避到世外去了,落了一身的骂名。 没有报效国家,反而选择了苟且偷安,或许这是宁泽,他短短年少成名得志的年岁里最背负的最大的罪责。 赢治挽留了他,容许他不要死,但是他怎么可能呢。 灭掉齐国之后,秦国也就真真正正的彻底开始了他的征战和统一之路。 许多曾经闻名于世的人,都见不知怎么的悄悄消失不见了。 不知归处。 秦国在灭掉了齐国之后还没有开始决定好下一步做的动作。 出乎意料的就是滇国的纳兰且贺王子主动带人过来向秦国俯首称臣了。 其实赢治他也没有想过,要首先对滇国动手。 因为滇国的环境要比魏国赵国齐国复杂的多。 但是没想到人家已经主动来俯首称臣了,这使得赢治十分的开心。 而秦国下一步的动作就是赵国。他是个讲信用的人。 既然答应了曾经有功于他的顾清寒,那么就肯定是要做到的。 赵国是个小国,山丘众多,但是知道也不妨碍。 因为赵国实在是太小了,不过是弹丸之国,不足为惧。 待他们在齐国休养生息一段时间,然后就即刻出兵。 秦王赢治的手下聚集了大批的人才,忠诚可靠的谋士,骁勇善战的士兵,他相信大一统天下。离他不远了…… 赵娉婷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接到齐舒的书信。 齐舒回到魏国之后或许会和宁泽一起为魏国的朝堂效力。 他幻想过或许会有赵国和魏国联手的消息,依照宁泽的性子是定然会策划的。 但是令他始料未及的事,从他们出发回到魏国的那一天。 那就彻底断掉了联系,一点儿音讯也没有了。 他们选择了激流勇退。不再效力于魏国朝堂。 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因为宁泽自始至终都是为人成为忠诚的,这其中或许有什么理由。 但是赵娉婷知道齐舒肯定是宁泽如此做的最主要的理由。 若是两人真的是必是隐居去了,倒不失为也是个好归宿。 总比得在战火纷飞的地方待着好。后来魏国的变故,他也无暇去理睬了。 毕竟当他知道魏国派人去,像齐秦两人说和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赵国是不可能成为魏国的同盟了,与其这样的话,他还不如好好的把自己的赵国给料理好。 其实就在秦国跟齐国交战的时候,因为赵国本身人口就不是很多,加上赵娉婷有意识的引导和安排,人口已经疏散了不少。 秦国的大军踏上赵国的土地的时候,赵国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只有部分舍不得自己的故土,自己的家乡。 还留在这里的人,他们有的分布在大山里面,有的则是还待在都城河间。 眼看大势已去,也就不再强迫赵佩婷守着赵家的江山。 但是他也绝对不可能离开赵国。赵婷婷也没有愿意走,因为自他知道就算他离开了照顾也没有能力在东山再起,更不可能报复回来,然后复国,然后在经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没有必要也没有支撑他下去的动力,他对赵国的朝堂,对赵国。的天下并无执着,一丝一毫的执着也没有。 不过是对自己父王的不舍罢了,齐舒写信来的时候,上面写了很短,无非就写了几句话。 她说:“是非成败转头后,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是啊,她说的没错。 这世间许许多多的一切,都如同风云变幻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左右不过才几年的时光。 不知,齐舒她过得可好?不知她和宁泽又是如何了。 可是这些似乎都与他无关了。倒是不枉费,相识一场。 赵国后记。秦国在灭掉齐国之后两年之后,再次悍然出兵对着赵国进发。 赵国兵败,赵国公主,赵聘婷城破之前站在赵国都城河间的城墙上。 身后则是一场大火,烧毁了全部,佳人逝去。 而赵国皇帝赵恒则是不知所踪。连尸骨也未曾找到,去留这无人得知。 秦国的气势如虹势不可挡,在灭掉了赵国,拿下了赵国都城之后。 又重新整顿兵力,重新出发。 最终,对魏国下手了。 这是大势所趋,秦国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已经完成了统一。 统一整个中原,统一整个北方蛮荒之地。 滇国俯首称臣,避免了被灭国的后果,但是他终身都要作为全国的附属国,再也没有自己的权力了,再也没有自己的独立性了。 十年能有多久? 十年的话,足够齐舒生了一堆孩子了。 他们已经生了五个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齐舒觉得自己很可能像是一头母猪,一直在不停的生生生。 他们待的地方,大夫不给开避子汤,说是喝了会伤身体。 宁泽就一直都不给她喝。 所以,她又怀上了,这次不知道怀的是男是女,不过齐舒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生孩子了。 她觉得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不适合再生了。 虽然看着自己的孩子绕着自己十分开心的模样。但是,也架不住个个都需要操心。 现在宁泽已经学会了给孩子洗衣服了。 这些原本都是丫鬟所做的事情,但是齐舒觉得他既然为人父定然也要主动帮着分担一些的。 这也算做是他让她生这么多孩子的惩罚。 但是这些青天白日里的惩罚,在晚上的时候都会被宁泽给报复。 直到跟宁泽真真正正成为夫妻之后,有了夫妻之实,她才发现原来宁泽根本就不是什么骨重神寒天庙器,而是彻彻底底的一只野兽。 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总是化身为狼袭击她。 而她就连一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得去,因为实在是太过于难以启齿。 说起来也有些令人害羞,齐舒觉得自己也总是放不开。 在此处隐居之后发现,更加专注的却是家庭而不是国家更没有关注那些黎明百姓,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歉疚不安。 但是宁泽告诉她,每一年,他都会拿出一部分钱财去救济那些穷苦人。 在这里的日子,齐舒学会了很多东西,不仅仅是生养孩子,也学会了种花种菜钓鱼,有的时候还亲自下手,做一些菜肴。 世外的事情皆是抛弃了,无情也无义。 宁泽总是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看着她。 齐舒觉得宁泽比常常跟着她的叶子,那只猫,还要黏人。 也不知到底是养成了什么性子,总是爱跟着她,爱黏着她,爱缠着她。 每次都被他黏的有些想发牢骚,但是看他一脸委屈,装可怜的模样又狠不下心来。 齐舒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是算是真的,完全栽在他的手心里了。 他说她不知道他的心意,其实,她想说的是,有些东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王妃安知君卿意,君安知卿意? 子非卿,安知卿不知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