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郊游》 第一卷 两人的怪异探险档案 档案1 弯弯曲曲hunting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 艾思哲(封页、第一章),高等黑暗(第二章、第三章、第四章、参考文献) 校对: 艾思哲(第二~四章),高等黑暗(封页、第一章) 1 在五月的晴朗天空之下,我躺在草原上,陷入了快要淹死的危机。 在蓝色天空的背景下,好像浮游生物一样的形体在欢快地跃动着。据说那是看到了自己眼睛里面的白血球还是什么的,我记得好像在哪里读到过这样的内容。轻抚着我仰着的脸的风中,有一股类似新鲜的鱼一样的刺激性的臭味。至于那是不是来自于真正的鱼就不知道了。因为自从我进入“里侧”以来,一次都还没有看到过鱼一类的东西。 我在高高的草丛当中仰面朝天地躺着。因为草的根部附近都被水淹没着,我的背部整个都浸在了水里。也就是世间所谓的半身浴。不对。说错了。世间不是这么叫的。一定要说的话,现在的状况更接近于那种在大型钱汤(スーパー銭汤)里有的“寝汤”吧。(译注:钱汤是日式公共浴场的一种。半身浴是指把下半身浸在温水里的洗浴方法,寝汤则是躺在流动的温水里面的洗浴方法。两者都是温泉用语。)只不过水的深度差不多达到了20公分,如果不努力把脸露出水面的话,水就会跑到鼻子和嘴巴里面了。先不要说根本没有这种寝汤,就算有的话那也是水刑拷问吧。简直就是death寝汤。 而实际上,现在死亡也正在一步一步地向我迫近。不管是优衣库买的羊毛外套,还是迷彩花纹的长裤,湿透了以后都变得重得要命。从我维持这种状态开始已经过了……到底过了几分钟了?虽然因为没法看表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像这样一直努力维持着把脸伸出水面的姿势也快坚持不住了。脖子痛得好像要痉挛一样,而且从刚才开始腹肌就一直在一跳一跳地不住颤抖着。而且本来我身体就完全使不上力气。就好像在梦中拼命地想要奔跑,脚却完全没法按照自己的想法运动,有点类似那样的感觉。我的手脚都已经几乎完全麻痹了。从刚才看到“那个东西”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了。 没想到会落到这步田地——我想得太天真了。我在发现了“这边的世界”之后兴奋过头,满不在乎地跑进来探险,结果不小心撞见了不得了的东西,落到了这种快要淹死的境地。 要是我死在这种地方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呢。在表侧的世界,大概会被说成是二十岁女大学生的失踪案件吧。唔哇,感觉会被人兴高采烈地编排些根本没有发生过的情节。真是讨厌。妈妈,对不起了。 ……不对,实际上,就算我突然消失了大概也不会有谁在乎吧。我又没有朋友,会觉得困扰的,顶多也就是发觉我的学费没交的大学里的职员,和发现助学贷款没有按期偿还的学生支援机构吧…… 我脑子里转着这样的想法,越来越觉得心酸了。 说到底,就算我成功从大学毕业,也基本可以确定还不上助学贷款了。反正接下来的人生一眼看去也只有阴暗的未来,硬要说的话就这样在“里侧”死掉可能也还不算太坏……? 只不过要死的话,果然也不想要痛苦或者难受的死法呢。溺死的痛苦程度到底有多少呢,就在我开始思考这件事的时候,附近传来了什么声音。 那是草丛被分开的声音。以及踏进水里的脚步声……向我这边过来了。是什么动物吗?从声音听来,体格还挺大的。 会是什么呢。不光是鱼,我在“里侧”就没碰到过像是动物的动物。对方的真面目隐藏在草丛后面这一点只是平白增添我的不安。 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看来并不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我露在水面上的哈——哈——的喘气声,脚步声停了下来,随后从草丛的对面传来了声音。 “有谁在那边吗?” ——是人类! 由于太过出乎意料,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是年轻女性的声音。明明我这边正处在死亡一分一秒地迫近的状况之中,对方的语气却简直像在天气不错的公园里散步一样,明快得不合场合。 “……难道说,是五月(サツキ)吗?” 声音的主人说道。那是谁啊。认错人了吧。 在我处于混乱中的时候,对方带着变得有些不安的声音又问了一次。 “我说,是不是需要我过来帮忙?已经死了吗?” “啊、还没死——” 我想也没想就开口说道,结果一张开嘴巴水就跑了进来。充满口腔的液体什么味道都没有。真的完全没有任何味道。我慌忙噗地一声把水吐掉,再次说道。 “我还活着!救命啊!” 在我不顾羞耻和名誉地叫了出来之后,我才想了起来。让我落到这种处境的原因还在这附近。 “小、小心点喔。附近有很恐怖的家伙。” “恐怖的家伙?什么样的?” “白、白色的,弯弯曲曲的……” 一把那东西的外形特征说出口,“那个东西”的形象又再次在我的脑海里复苏了。 突如其来地,我被一阵猛烈的恶心感吞没了,不由得发出了呻吟。 我紧紧闭上双眼试着忍耐,但是浮现在脑海里的白影却变得越来越鲜明了。我心想糟了的同时,却不由自主地更加意识到那个白影,感觉脑袋里面好像被拧成一团了一样。 “唔呃呃……” “怎么了吗?” “只要看着它,脑袋就会变得奇怪……所以绝对不可以看它……” 说到这里,我的意志力和体力就同时耗尽了。 就像被停不下来的眩晕感的漩涡吞噬了一样,我的意识渐渐变得稀薄。我的脸沉进了没有味道的水里面,气泡“咕嘟”一声从我嘴里冒了出来。 向上看去,天空在水中摇动着。我吐出的气泡浮起,向着蓝色的天空飞去,在云间破裂。 就在这时—— 连一只鸟的影子都看不见的、无比空虚的蓝色与白色被切了开来,明亮的金色在我眼前飘舞着落下。 有只手绕过了我的后脑,把我的上半身抱了起来,意外地简简单单就把我从水中救了出来。 声音的主人对着因为眼睛进了水,不由自主地眨着眼的我露出了微笑。 “还以为是奥菲莉娅呢。”(译注:ophelia是19世纪著名英国画家sir john everett miis的画作,描绘了哈姆雷特中奥菲莉娅落水溺死的情景。) 对于她的这句话, “哈?” ——我这么答道。 不不,我是知道的喔。奥菲莉娅这种程度我还是晓得的。不就是淹死的姿势跟死亡寝汤一样的有名的溺死鬼嘛。我可是在维基百科上看过的。(译注:原文为土左子。土左即土左卫门,土左卫门是以长得白而胖知名的相扑力士,经常用来谑称泡肿的浮尸。这里是戏指画作中的奥菲莉娅浮在水面上的情景。) 但我说的并不是这个。在看到她的瞬间,我就不由得呆住了。 是个超级大美女。 稍微带点波浪卷的金发。笔直的鼻梁和端正的相貌。白净又滑润的肌肤。修长的手足,以及即使穿着衣服也能一眼看出来的好身材。她身上穿着拉链拉到脖子处的橄榄色的夹克和牛仔裤,脚上则是一双交叉绑带的长筒靴。 她的年纪估计跟我一样,或者比我稍微小一点。她用闪闪发亮的蓝眼睛俯视着我,向我问道: “难道已经变得奇怪了吗?” “什、什么变得奇怪?” “脑袋。” “大、大概没事,应该还没问题。” 这么回答着的同时,我心里想道——真的是这样吗? 说不定我的脑袋已经变得奇怪了。在快要死掉的时候刚好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来救我,不管怎么想这种展开都太方便了。这算啥?初中生的妄想吗,还是濒死时的幻觉—— 就在这些念头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的时候,她开口说道: “所以,在哪?那个看到了就会变得奇怪的家伙。” 被她用若无其事的口气一问,我不由自主地老老实实地指向了正确的方向。我这事才发觉,手脚的感觉又恢复了。虽然还是有点麻痹感,但是姑且还可以动弹。 “就在那边……等下,你想干什么?” 她把我放了下来,让我就这么坐在水里,自己则从草丛中站了起来。 “不行不行,这样很危险的!” “呕,真的呢。” 她嫌恶地眯起眼睛,吐着舌头说道。 “是那玩意吗,确实好恶心啊~” “不不,不是恶心的问题,不可以看啦——” 我抓住她的手想把她拉回来,结果我自己也不小心又一次直接看到了它。 一眼看去,视线所及之处都是褪色的草的海洋。在“里侧”的这片稀疏地分布着暗色的小树林和废墟构成的点的平原上,只有一个会动的物体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那是个好像被纵向拉长了的人形 一样的形体。 那个形体就像是把夕阳在地面上投射的长长的影子强行剥起来、让它立着一样,有着无从捉摸的形态。 它的颜色是白色。是让人联想起香烟的烟雾的浑浊的白色。 那个细长的白色人影立在被水浸没的草丛当中,不断弯折、扭曲着身体。又像是在跳舞一样,又像是在痛苦着一样,弯弯折折、弯弯曲曲地动着。 只要看着那东西的动作,脑袋就变得越来越轻飘飘的,恶心感也逐渐涌了上来。即便如此,却又有一种非得仔细把它看清楚不可的感觉。 这就跟早上醒来的时候,回想着快要忘记的梦境时的感觉十分相似。就是那种本来应该记得的事情,还差一点点就会想起来,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拼命地搜刮着自己的脑袋的感觉。 “唔~……” 我松开了她的手腕,呻吟起来,同时身体一软,靠在了她穿着牛仔裤的腿上。 我不停地重复着浅短的呼吸,她把手放在了我的头上。 “我说,看到那个以后就会有种超级奇怪的感觉对吧?” “唔……” “如果一直盯着看的话会怎么样呢?” “不、不知道……” “唉也是啦~” 虽然她用这种好像还很有余裕的口吻说着,但按理说她也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我能听见她“呼、呼”的快速地喘气的声音。 “啊~真难受。哈~……但是好像能弄清楚什么一样……。这种感觉继续下去的话会有什么东西呢……?” “……啊……” 我已经没法好好作出回答了。她的呼吸也在变得越来越急促。我有种身体开始摇摇晃晃起来的感觉,但我连正在摇晃的是她还是我也分不清了。 “比——比刚才更、靠近了点,不快点、逃跑的话……” 我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几个字来。 虽然那个白影奇妙地缺乏深度,难以把握与它之间的距离感,但总觉得比我最初遭遇它的时候更加靠近了。 我的视野无力地歪斜了。眼前的情景好像投影在半空中飘着的烟雾上面一样,缺乏真实感。就在我脑袋昏昏沉沉、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金发的女孩高高地抬起手,将某种东西投掷了出去。 那个闪闪发光、棱角分明的好像石头一样的东西划出抛物线,往白影的方向飞去。 下一个瞬间,白色的影子突然发出尖锐的声音,急速地在原地扭曲起来——然后消失了。 “诶?” 我下意识地发出了声音。 “咦?!干掉……了吗?” 从金发女孩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不是只有我大吃一惊。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低头看向在她脚边呆若木鸡的我,歪了歪脑袋。 “刚才的,应该打中了吧?” 我呆呆地点着头。与其说是打中了,倒不如说看上去是让白影投影出来的、类似烟雾一样的东西本身消失了。 “刚……刚才你丢了什么过去?” “块状的岩盐。因为有谣言说对那一类的家伙很有效,就丢出去试试看而已。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效,我都吓了一跳。” 说的是撒盐可以除灵那一类的说法吗? 总觉得好像太通俗了,让人没法轻易接受就……。 “哦哟” 女孩摇晃起来,身体往后倒了下去。 如果不是我撑住她的话,她就整个人仰面朝天向水面倒下去了吧。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她冲着我一笑。 “多谢。你没事吧?刚才真的好难受呢!” “嗯、嗯。” 恶心感、晕眩感和到现在还残留在手足当中的麻痹感都急速地消退了。 好像要想起什么一样的感觉也消失了。 “能站起来吗?” “啊,可以。” 我发现自己还抓着她的腿,急忙松手退开。站起身来的时候我还有点摇摇晃晃的,但是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湿透的衣服黏在皮肤上感觉好难受。 “那个,刚才救了我真的非常感谢。” “没事没事。” 女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报上了名字。 “我是仁科鸟子。你呢?” “呃,那个,我的名字叫纸越空鱼。” “话说空鱼,你进来这一侧的地方,离这近吗?” 喔哦。一下子就直接用名字叫我。 我一边对她拉近距离的速度感到退缩,一边点点头。 “嗯。就在这附近。” “太好了。能不能带我过去?我稍微有点迷路了。” “好啊——鸟、鸟子。” 我也学她直接叫她的名字,她脸上一下子充满了光彩。 “稍微等一下喔。我去捡一下那个。” 这么说着,“鸟子”就跑向岩盐掉落的地方,拨开了草丛寻找着。 2 打开门、穿过窄小的门口的一瞬间,空气的感觉完全改变了。 “哇,好暗。” 跟在我后头的鸟子自言自语地说着。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黄昏时分的废弃小屋。天花板和壁纸都破破烂烂的,不管是瓦斯炉还是料理台都又脏又黑。落满灰尘的餐桌上,散落着褪色到看不清了的水费和电费的账单。 转身一看,我们刚刚通过的门已经关上了。那原本是废弃的店铺门面后部的居住用空间的出入口。这道门本来应该是通往狭窄的小巷子里面的。 这就是我所发现的通往“里侧”的通路了。 鸟子在室内东张西望着,一边问道: “这里是哪里?” “大宫。车站东侧的——” “诶,跑到埼玉了?我没打算走那么远的啊~” “鸟子是从哪里进去的?” “神保町——东京那边的。果然空间是不是在哪里变得奇怪了呢~” 从外面传来了街道的喧嚣。人来人往的脚步声,以及听上去很烦躁的汽车喇叭声。和这里隔了好几间店铺的小钢珠店的店门每次打开,都能清楚地听到钢珠碰撞的唰啦唰啦声。是的——在“里侧”所没有的正是这些。不管是人的声音,还是汽车的引擎声,又或者是电子机械的若有若无的细微低鸣声,在那边都是没有的。那边只有风吹动草木的声音,以及偶尔响起的不知道什么鸟还是昆虫的鸣叫声而已,没有任何昭示着人类活动的声音。 我对那种仿佛远离世间一般的寂静十分地中意。 那个安静而平稳的世界,我是想要独占的……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就是了。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嘎嘎地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原来是鸟子把桌子边上的椅子拉出来的声音。 鸟子满不在乎地在积满灰尘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 我犹豫了片刻,也拉出另一把椅子来,小心翼翼地坐下。 我隔着桌子看着鸟子的侧脸。鸟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东西一样,用一只手撑着脸,视线朝着满是焦痕的瓦斯炉的方向一动不动。 “——你去了几次了?” 我开口问道,鸟子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样眨了眨眼,转身面向我这边。 “大概十次左右吧?” 真的假的。我都才是第三次去呢。 “去了那么多次……也就是说对那边很清楚了咯。” “哎呀,也不是,倒也没有那么清楚啦。” “但是你不是都把弯弯曲曲给击退了嘛。我都不知道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弯弯曲曲?那个恶心的玩意是这种名字吗?” “与其说是名字……应该说有这种谣传吧?” “那不是空鱼对这方面比较清楚嘛。” “我也只是有一定的预备知识而已。其实我根本没想到真的有那种东西存在。” 像这样说出口的时候,我才终于切身地感觉到刚才的体验有多异常。 我会知道那个的存在,是由于在大学专攻的文化人类学的研究题目的契机,而对现代的真实怪谈产生了兴趣的缘故。“弯弯曲曲”是从大约2003年开始以网络为中心流传的怪谈。如果看到了身体以异常的方式扭曲着、好像跳舞一样的白影,脑袋就会变得奇怪——大概是这样的内容。我认为刚才自己遭遇到的东西,与这个怪谈所提到的存在非常相似。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认为弯弯曲曲是实际存在的东西。虽然文化人类学是以妖怪、巫术之类的东西为研究题材,但是并不是说实际相信这些东西的存在,只是将其作为人类文化的一个侧面来加以研究。 “那,来看看这个。知道这是什么吗?” 鸟子在夹克的口袋里摸索着,取出了某种有棱角的东西。 放在桌面上的是一个边长大约5公分的银色的六面体。每个面都像镜子一样光滑,反射着屋子里面的事物。 剥落的壁纸、脱落的天花板,以及散乱的杂物都清清楚楚地在镜面中映了出来。 但是,唯有正在看着它的我们两人的身影不在当中。 “诶… …?” 不管是改变角度观察,还是用手靠近它,都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什么东西?” “刚才那玩意消失的地方掉着的东西。” 鸟子把六面体拿了起来,饶有兴趣地观察着。 “拿去卖的话能卖多少钱呢~?” “不不,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不知道。丢出去的岩盐不知怎的找不到了,是不是变成这个东西了呢~” 这怎么可能。只有人类不会映出来的镜面?这种东西可能存在吗? 虽然我在一边觉得不安,但鸟子的视线没有离开手中的物体。我本以为自己已经知道“里侧”是个多么异常的场所了,但这个小小的六面体再一次地动摇了我对现实的认识,成为了让我无从否定的物证。 我发现“里侧”是差不多刚好一个月以前的事情。 为了实地追查真实存在的怪谈,我到各种各样的有灵异现象发生的地点进行了调查。因为我从高中时代就喜欢模仿废墟探险了,就以田野调查的名义潜入了各种各样的可疑场所。虽然严格来说这已经属于不法侵入了,但总而言之我就是在这过程当中,在这个废屋里面找到了。也就是这扇通往不可思议的草原的门。 最开始的时候,我为了不让门被关上找了根棍子把门支住,只往里面走了两三步远就马上回来了。即使这样我还是对自己所发现的东西无法置信,就这样茫然地回去了。 接下来在我重新打起精神以后,我第二次稍微多努力了一点,往里面前进了大约50米远。因为被泥坑绊倒摔了一跤,搞得全身湿漉漉的,只好撤退了。 第三次也就是今天,我穿着适合在野外活动的装束进入了“里侧”。我根据废墟探险的经验选择了暖和而便于活动的衣服和靴子,然后就穿着这身要说是体育运动又没有器材,要说是去登山又过于轻装的行头忐忑不安地乘上了电车。如果是走在夜路上的话,搞不好会被误以为是闯空门的也说不定。总而言之,我就这样真格地做好了探险的准备,勇敢地踏入了“里侧”。 接下来就遇到了弯弯曲曲,差点就没命了。 “我说。” 就在我回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知何时鸟子已经越过桌子探过身来,直盯着我。 “……怎么了?” “空鱼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地方的?” “你是说‘里侧’吗?” “是叫这个名字吗?是有谁告诉你的吗,这个名字?” “我,我自己擅自这么叫的。” 没错。“里侧”这个叫法是我自己随便取的。也就是相对于我们至今为止所知的表面的世界来说,是相当于它的影子的里侧的世界,也不过是有这种程度的含义而已。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知道“里侧”这种问题,我还想问她呢。 我把视线转回了鸟子身上,从正面直视着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鸟子,你——” “空鱼,你在那边见过其他的人么?” 结果鸟子间不容发地问了下去,我一下子泄了气。 “没见过。在‘里侧’遇到的人,你是第一个。” “这样啊……” 鸟子垂下视线,往后靠回了椅背上。 “你在找什么人吗?” “算是吧。” “这么说起来刚才好像说过吧。是叫五月(サツキ)小姐……来着?” 就在我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 哐!突然间有个很大的声音响了起来,惊得我们两人都跳了起来。 声音来自废屋的后门。我们刚刚从那里面出来的、通往“里侧”的门毫无预兆地响了。就好像门的另一边有什么人把门叩响了一样。 声音只响起了一次,随后又静了下来。鸟子可能是起了去确认一下状况的念头,蹑手蹑脚地从椅子上抬起了腰。但是离门更近的是我。我用一只手制止了鸟子的动作,自己站了起来。 要怎么办呢?“不要出声”,鸟子用嘴型说道,我转头瞥了她一眼,注意不发出脚步声地悄悄靠近了门。 我把脸凑近了门上的猫眼。 我想起来了,也有这时候对面也在通过猫眼往这边窥视,像这样的内容的怪谈。我一边做着会看到某人满布血丝的眼球的心理准备,一边战战兢兢地向猫眼里面看去。 ………………? 蓝色。 猫眼的另一侧,只有一整片的蓝色。 那是也分辨不出是大海的蓝色还是天空的蓝色的,一整片蓝色的世界。 这是什么啊。 “我说空鱼……!到底怎么样了……?” 鸟子压低声音问着,我转过身来回答她。 “搞不明白。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蓝色——” 我说到一半的时候,鸟子的眼睛瞪大了。 “快退开!” 鸟子一边这么叫道,一边拉开夹克的拉链,把手伸了进去—— ——取出了泛着黑光的手枪。 你等下……。 给我等一下这玩笑根本不好笑。 “啊,没事的啦。” 看到我的表情,鸟子像是安抚我一样抬起一只手。 “只不过是马卡洛夫而已啦。是我捡来的。” 到底哪捡来的啊。 “因为我还有多的,下次也给空鱼一把吧。比起这个,那边很危险。” 我才不要呢,危险的是你吧……虽然想这么说的,但我可没有蠢到对拿着手枪的人回嘴。还是老老实实地退下吧。 鸟子两手握着手枪,举步靠近了门。虽然也不知道这算是厉害还是不厉害,但不止怎的感觉她的动作似乎很利落的样子。 鸟子紧贴着门,向猫眼里面窥视着。 然后有那么一小会儿,她的动作就这么停了下来。 “鸟、鸟子……小姐?” 我试着在不刺激到她的情况下,小声地喊着她,鸟子则用平板的语调说道: “刚才门对面,是蓝色的对吧?” “嗯、是啊。” “是吗。” 鸟子唉地一声叹了口气,低下了枪口,随意地握住了门把。 “喂,等下——” 在我来得及阻止她之前,鸟子就把门打开了。 满是灰尘味道的空气进入了废屋。 从门口能看到的是一整面的蓝色……并非如此。 而是“里侧”的尚未被人踏足的原野……也并非如此。 在门后的,只是小巷子而已。 “咦?!” 我赶紧跑到门口,探出身去。 一望无际的“里侧”的草原已经消失了。 映入我眼帘的唯有夹在建筑物之间、狭窄而肮脏的小道。这里有的只有塞满空瓶的啤酒箱、垃圾桶和锈迹斑斑的被丢弃的自行车而已。从街道的方向,毫无紧张感的夏威夷风音乐飘了过来。 那是无可救药地平凡的、属于无可救药的表世界的风景。 “怎么这样——?” 我只能愕然地呆立在那里。 消失了。 属于我的“里侧”。 “这个入口,变得没法用了呢……咦,喂,等一下,你怎么了?” 鸟子窥视着我的脸,慌慌张张地对我搭着话。 “喂,我说,空鱼?” 尽管鸟子在向我搭着话,我只是一味地摇着头。 好想哭。 就好像是,还没有人开拓的游玩场所,只属于我自己的秘密的场所,就在我眼前被人拿走了一样的感觉。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啦。还有我进去时候的入口呢,下次会带你过去的,好不好?” 鸟子一边好像很困扰地这么说着,一边走近我身边,伸出手在我头上抚摸着。 居然是拍人脑袋吗。你是轻浮男吗。当心我打飞你喔。(译注:原文是头ぽんぽん,是反复在别人脑袋上轻拍的手势。是传说中男性往往以为这样能提高女性好感度,但是十有八九会起反作用的做法之一。) 我一边在心里使劲地撅起嘴,一边开口说道: “没事是没事啦……” 发了好像在闹别扭一样的声音。我清了清嗓子,重新说了一遍。 “没事的。我不要紧的。” 我撇开脑袋,鸟子识趣地收回了手。 我们两个人沉默地看着店铺后门的下门框。(译注:敷居是日式房间的拉门的有导轨的下框,一般会做成和地面同高。) “蓝色的东西,为什么那么不妙?连枪都拿出来了……” 我这么问道,鸟子则一边把枪在腰间晃晃悠悠地把玩着,一边给出了回答。 “我听别人这么说过。虽然那边的世界有各种各样的危险存在,但这当中最不妙的,就是变成蓝色的时候了。” “为什么?有什么东西会袭击过来吗?” “不知道。我也没有经历过。但是……” 鸟子忽然好像很疲劳一样地叹了口气。 “今天先回去吧。下次 我们再约时间吧……把联系方式告诉我吧。” 鸟子把枪塞回夹克内侧,拉起拉链的同时说道。 告诉她究竟好不好呢。像这种拿着手枪的可疑的女人。 “……鸟子你告诉我不就好了。” “我不记得自己的号码。” “看一下自己的电话不就知道了吗。” “没带在身上。因为不想掉在那边就没带。” “……啊!” 我慌慌张张地从浸过水的裤子里面取出了自己的电话。 糟了。忘记了。 我浸在那片没有味道的水里的时候,电话当然也进水了。 我一边祈祷着一边按下电源按钮。一瞬之后,电话的画面闪了一下,成功地开机了。 太好了——然而,我能安心的也只有短短的一小会儿而已。 “……这啥啊?” 我看着电话画面,发出了呻吟。 看惯了的图标和应用名称都不见了。在“里侧”进了水的我的电话,在画面上显示的只有虽然酷似日语但却完全无法阅读的神秘文字和奇异的图形,变成了完全没有用处的机械了。 3 再次和仁科鸟子见面是在一周后了。地点在大学的学生食堂。 在三、四节课的非洲史i的讲义结束以后去吃饭是我的习惯。突然间有个家伙把我对面的椅子拉出来坐了下来,我正想着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没礼貌……一抬头就看到了想忘也忘不掉的不法持枪金发女正在冲我挥着手。 “早呀~”(译注:おっすー在这里是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经过几段缩略以后演变成的招呼形式。因此在这里翻译成“早”。) 我一边咀嚼着酱汁淋鸡肉块(チキンおろしだれ),一边一言不发地盯着鸟子。 今天她穿着的是普通的、好像要到街上散步一样的打扮。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衫上衣,搭配着及膝的蓝色百褶裙,手上则只有皮制的手提包而已。虽然只是简单的服装,但她本来就很漂亮了,看上去非常养眼。相对地,我则是普通的、因为公寓就在附近所以在大学出席、听完讲义后就马上打算回家的打扮。上身是棉衬衫,下半身则是,呃,随随便便的牛仔裤而已。手上拿着的则是高中时代以来就一直喜欢的布挎包。这两种虽然都是“普通的打扮”,彼此之间可是有着相当大的差距的……。 鸟子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问道: “你没有可以一起吃饭的朋友吗?” “能不能别管我?!” 我想也没想就生气地这么回答道,结果鸟子扬起眉毛露出了好像很高兴的神色。 失策了。一不留神就作出反应了。 像这样擅长戏弄别人的家伙我是很讨厌的。在这种家伙看来,拿别人的特征,诸如没有朋友啊,不擅和人相处啊,阴暗啊之类的当作笑料加以取笑也是没关系的。我发自心底地觉得能不能放着我别管啊。高中的时候就有这样的家伙了,即使到了大学,一入学没多久也冒出来了这样的家伙,实在是令人心神俱疲。就是因为想尽量远离这种的麻烦,我在一个朋友都没有交的情况下,已经来到了成为二年生之后的五月了。 我带着烦躁的感受看向对面的金发女。这头金发的色泽以染的来说也漂亮过头了。实在是令人不爽。 这家伙到底是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呢。为什么会知道我在哪里。虽然我之前确实不情愿地只把自己在这里上学这件事告诉了她,结果她只靠这一点信息就逮到我了吗。明明不管是电话号码还是邮件地址还是住址全都没有告诉她的。真是可怕。 “再去一次嘛~” 可疑的女人——也就是鸟子——说道。 这说的是“里侧”的事情,我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毕竟将我们联系起来的共通点也只有这一个了。 “你一个人去不就好了。” “两个人一起去嘛,不行吗?” “又不是行不行的问题……你去那里是要干什么?” “上次不是把那个拿回来了嘛,就是那个奇怪的镜子方块。有人说想要那个呢~” “啊~,你说那玩意啊……” 因为那个确实是不可思议的东西,或许真的会有人想要也说不定。 “就算你说有人想要,也没办法吧。我们只是偶然捡到的而已。” “才不是偶然捡到的呢。入手的方法不是知道的吗。” “你说方法,难道说——” 对着产生了不祥的预感的我,鸟子把身体探了出来。 “那个玩意叫什么,弯弯曲曲来着?我们去狩猎那个吧!” “哈——?!” 我不由得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就那个只要看到就会发狂的、变得十分难受的玩意,居然说要去狩猎它? “很有赚头的喔,这位客人。” “居然说客……” 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但是马上就注意到了周围投过来的目光。我一边重新坐下来,一边小声问道。 “……你玩真的?” “真的真的。我可是网购买了好多这个。你看。” 鸟子把好几个岩盐块骨碌骨碌地滚到了桌面上。 “怎么样。我们两个人一起获得幸福吧~” “玩真的啊……” 我一时只能愕然地自言自语地说着,但随即回过神来,拼命地摇着头。 “不不不这怎么行。我已经不想再靠近那种玩意了。上次可是差点就死了。” 说到底,这些盐真的有效果吗?虽然那时候弯弯曲曲的确像是被岩盐丢中以后就消失了的样子。 鸟子可怜兮兮地垂下眼睛,把手放在了胸口上。 “要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说不定会被干掉的,所以才想要空鱼一起来啊~” “为什么是我?” “因为看起来可以信赖。” “哪里可以信赖了?!我们才见过一次面,能了解到什么——” “今天是第二次了。” 我的眉心聚集起了皱纹。鸟子对着这样的我微笑起来。 “电话修好了吗?” “啥?” “之前不是坏掉了嘛。” “还没有。没钱修。” 因为反正又不会有人给我打电话,干脆懒得考虑了,这一个星期以来就这样放着它不管了。 “你觉得那个镜石,一个能卖到多少钱?” 鸟子好像要说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一样把脸凑近了过来,我则不甘不愿地把耳朵凑了过去。 “…………多少钱?” 在我耳边说出的价格惊得我魂都飞了。是能买好几台智能手机都还有得剩的金额。 对着傻张着嘴的我,鸟子露出了无声的微笑。 “这次平分吧。咱们一人一半。” “你玩真的……?” 确实是玩真的。 我们两个从大学出来,在南与野乘上了埼京线。 半途中,本来我因为不知道该跟彼此不太了解的对象聊些什么而陷入了忧郁,但鸟子意外地没有搭话过来。她只是站在电车门的边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保持着沉默。然而她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脸上一直挂着好像很开心的笑意。感觉她并不觉得这样很让人不自在的样子。我还满以为她会很啰嗦地向我搭话的,感觉步调都被打乱了。 虽然像这样对我来说是比较轻松,但变成这样的话反而会变得在意对方的事情了。我还有很多想要问问看的事情的,先问哪一件好呢……。像这样对于别人产生兴趣真的是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了,我的对话能力已经完全是毁灭状态了。我就这样在脑子里充满了类似“啊——”和“嗯——”的呻吟声的情况下随着电车一起摇晃,在池袋换乘了丸之内线,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就这么在御茶水下了车。 鸟子领着我来到的是位于神保町的一角的一栋大楼。 这栋大楼建在了旧书店街的背后,是一栋细长的高高的杂居大楼,一共有十层。(译注:雑居ビル,有多种用途的大楼。大约是指有许多不同的门面和房间以供出租,入驻了多种不同店铺、事务所等的建筑。) “就是这里……?” 我用疑心重重的眼神仰头看向这栋建筑。 “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的啦。走吧。” 我看着满不在乎地这么说着往大楼里面走去的鸟子的背影,稍微有些犹豫。 果然这个人是我不擅长应付的类型。有种好像被不良盯上了一样的感觉。 即使我这么想着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了过来,是因为我果然还是不想失去和“里侧”的接点。 自从发现了“里侧”的存在以来,它就成了我的全部。因为在我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都会变得像我一样吧。如果找到了能够从那些只要活着就会感受到的种种麻烦、人情义理和亲切的束缚当中逃脱出来的、只属于自己的秘密的世界的话,不管是谁都会想去看看的吧。 还是说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呢。 总而言之, 这也不是说就等于对鸟子言听计从了。绝对不是。 ——唉,到时候总有办法的。 我总算是下定了决心,迈步走进了大楼里面。 穿过脏兮兮的入口大厅之后,我们乘上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上,鸟子就按下了四楼的按钮。 到了四楼以后也没有出电梯,马上直接按下二楼。接下来是六楼。简直好像在对暗号一样,鸟子用乱七八糟的顺序按下不同的楼层。 虽然是跟小孩子的恶作剧一样、说不定会被人发火的行动,但鸟子的表情是认真的。 “……这是在干嘛啊。” “只要按照特定的顺序按下电梯的楼层,就可以前往异世界。” 鸟子手上一刻不停地答道。 “空鱼的话,这种说法应该也有听过的吧?” “……是有听过。” 我点了点头。没错,我的确在网上看过类似的都市传说。这也太幼稚了……因为这样的第一印象,我自己完全没有对此产生兴趣,只是在心里留下了可以前往异世界类型的网络怪谈好像很流行的模糊印象。 结果我居然自己成了这个怪谈的当事人,真是没想到。 六楼,二楼,十楼……。电梯马不停蹄地上上下下。只要电梯停在了指定的楼层,鸟子就会立刻按下关门按钮。 五楼。电梯门一打开,就看到走廊的另一头有一位女性在快步往这边走过来。她个头很高,有着长长的黑发,但是看不到脸。鸟子则看都不看,立刻间不容发地按下了关门按钮。 “等下,刚才那个人正要坐上来吧?” 我下意识地责备鸟子,但鸟子只是耸了耸肩。 “那家伙,每次都会在五楼打算乘上来。” “……每次?” “停在五楼的时候,必定会有女人要乘上来,但是绝对不可以让她上来。” 这算啥啊,好恐怖。 一楼,三楼,八楼。不停开开关关的电梯门的缝隙间看到的杂居大楼的走廊像走马灯一样不停更替。二楼,七楼,十楼。在不时闪动的日光灯照耀下,装着毛玻璃的门打了开来,女式靴子的鞋尖踏进了走廊。背对这边走着的有着宽阔背部的男性停下脚步,正要回过头来。每次电梯门都在那之前的一瞬关上,把走廊里的情景切断在外。 我渐渐地开始察觉到了异常。我们明明是在有限的楼层之间往返的,但是一次也没有看到过同样的情景。每次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都是没有见过的走廊。 “……我说。” “现在懂了吗?” 鸟子侧眼看了我一眼,哼地一声笑了笑。什么啊,那副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我瞪了她一眼,鸟子好像吓了一跳一样俏皮地眨了眨眼。 不知不觉间,电梯门开关的速度似乎加快了。我看了一眼操作盘上表示楼层的按钮,不由得心下一惊。上面的数字变得没法阅读了。本来应该普通地写着阿拉伯数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写着的变成了我从未见过的文字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电梯总算停了下来。 打开的电梯门外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电梯里面溢出的光在地面上投下了拉长的四边形光斑。 “鸟……鸟子,是这里吗?” 鸟子歪了歪脑袋。 “哎呀?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呢~” “哈?” “因为至今为止都没有变得这么黑过啊。” “你给我等等。” “好~奇~怪~啊~。是不是那一边的夜晚呢~” 我一边因为她这靠不住的反应感到傻眼,一边把身子向电梯门外探去。 紧接着我以猛烈的气势缩了回来。 我接连倒退了好几步,背部撞上了电梯的墙壁。 “快关门!” 在我叫出来的同时,鸟子一拳敲上了关门按钮。 就在电梯门将要关上之前,我们听到了嗒嗒嗒嗒嗒的冰冷的脚步声在急速地往这边接近着,感觉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的爪尖。 那是在关节突起的指尖伸出的、末端弯曲开裂的巨大的爪子。那个只在一瞬间留下了印象,随后电梯门就把那黑暗关在了外面。 我在又回归了寂静的电梯里面浑身发抖,一时间动弹不得。电梯又开始上升了。 “那是,那是什么啊。” 我活动着僵硬的舌头,总算是发出声音了。 “刚才看到的那个,鸟子——” 我转过头想跟鸟子说话,却发现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取出了枪,正对着电梯门。 “唔喔?!” “哇,别吓我啊~” “我才想这么说呢!能不能不要理所当然地拿出枪来?!” “我又不是一直都带在身上的。因为今天要跟空鱼见面才带的。” “为什么跟我见面需要带枪?!” “没事的,没事啦,冷静点。its okay。” “not ok!该说你到底是从哪里拿出来的那玩意!就这么直接塞进包里吗?!” “空鱼说话的方式真有趣呢~” “哈?!哪里有趣了?!” “一直在忙着吐槽……怎么说呢,好像那种在推特上吵吵闹闹的人一样呢~” “…………?!?!?!” 在我被困惑、羞耻和愤怒混杂在一起的乱七八糟的感情弄得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时候,电梯又一次停了下来。 在我们的注视之下,电梯门往左右两边分开了。 鸟子满足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这次是真的到了呢。” 门的另一边是屋顶。被布满龟裂的水泥块覆盖着的地面的另一头,有着大约到腰部高度的铁栅栏,在我们头上则是飘着云彩的天空。 “走吧。” 鸟子迈步走了出去。 “喂,真的没关系吗这个?” “its okay, maybe~” “啊啊啊,i dont think so——” 虽然我害怕得腰都发软了,但是要是让鸟子丢下我走掉就更加不安了。我下定了决心,一鼓作气地走了出去。 我离开了电梯,走向屋顶边缘处。带着湿气的风吹拂着我的头发。 围绕着屋顶的铁栅栏锈得很严重,看上去不太能支撑人的体重。我小心地把手放上去,确认了一下它会不会突然断掉,然后才越过栅栏窥视着下面。 在泛着光晕、投下有些朦胧感的光的太阳照耀下,好像褪了色一样的黄色的草原无边无际地延伸着。 在这极为广阔的草原上也有着一些起伏,看起来就像波浪一样。在草原上四处散落着一些不太显眼的看似人工产物的物体。像是被藤蔓覆盖了的大楼,躺在地面上的巨石。在杂木林的另一边露出头来的、黑乎乎的好像针一样细细的东西,看起来是输电铁塔的样子。将沼泽地分开、延伸向沼泽地深处的那个是不是铁轨呢?而在比这些更远的远处,是绵延在一起的低矮群山。 “怎么样?” 不知为何好像得意起来了的鸟子说道。 “……不管怎么说,至少看起来这里不是神保町呢。” 我转过身,扫视着屋顶。屋顶上没有楼梯,只有通往电梯的门而已。 “要怎么下去?” “走这边。” 我跟着鸟子走了过去,在栅栏的缺口处有把梯子。 “诶……要从这里下去吗?” “难道说有恐高症吗?” “倒也不是这样啦……” 虽然让我站在屋顶往下看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一定要我从十层楼高的生锈的梯子上爬下去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没事啦,不会摔下去的啦。” 鸟子不负责任地说着这样的话,我斜了她一眼。 “我现在算是渐渐明白鸟子你的做事方法了。” “我的做事方法,是说的什么?” “你是那种觉得在出了问题之后再开始担心就好的类型,不是吗?”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考虑了很多方面的喔。” “是这样吗……?”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鸟子已经把脚踏上了梯子。 “我先下去啦。有我在下面的话,就算不小心掉下来了也可以放心了吧~” “是说你会接住我吗?” “嗯——没想到你对我有这么高的期待呢。我本来只是说,就算掉下去了也有我在下面当肉垫这样的意思而已喔。” “……还是免了吧。要是我真的掉下来的话拜托你躲开就好。” 虽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微微晃动着的梯子相当地恐怖,但不管是我掉下去把鸟子压成肉饼,还是鸟子避开来我自己摔成肉饼之类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姑且算是平安地抵达了地面。 我一边让因为紧张和疲劳微微颤抖的手指发出咔叭咔叭的声音,一边观察着四周。 大楼附近的地面露出了黑色的土壤,在 高高的草从当中有一条细细的、被人踩出来的小道延伸向深处。 我在从梯子上爬下来的途中就注意到了,这栋大楼的样子和我们进来时候的那栋大楼既相似又不是很相似。 首先这栋楼连墙壁都没有,就只有柱子和各层楼的地板而已。就是一座只剩骨架、里头空荡荡的大楼废墟罢了。里面连楼梯也没有,电梯井也同样没有。这样的话,我们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大楼的一层连地板都没有,地面就这样直接暴露在外。在其中一根柱子底下放着一个金属运输桶,鸟子就迈步往那个桶边上走去。 我好奇地往桶里面看了一眼,运输桶的内部全都被烧得焦黑。旁边则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混凝土块,估计是用来代替椅子的。 “在这里烧了火吗?” “上次来的时候啦。” 在柱子的另一侧靠着一把布满茶色的锈迹的铁铲。鸟子把铲子拿了起来,对着水泥块的小山边上的一处地面插了进去。 只挖了两三下,鸟子似乎就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她弯下腰,从洞里取出了某种被白色的塑料袋缠了好几圈的物体。 “给。” “诶,什么东西?” 鸟子把这内容不明的包裹递了过来,我不禁畏缩了。 因为鸟子没有把包裹收回去的意思,我只好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解开了塑料袋。 “………………” 我沉默地看向我手里拿着的东西。 “是枪喔。” “一、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好像是叫什么来着,马卡洛夫?跟鸟子拿着的枪是同样的型号。一同裹在袋子里面的还有装在纸盒里的枪弹。 “为什么把这个给我?” “上次不就说了要给你了嘛。我觉得武器还是有必要的喔。” 好可怕,我不知道使用方法,我是不会开枪的,这种东西我不需要……等等的,各种反驳的话语在我的脑海里面不断地涌现出来。但是无论哪句话都没有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刚才在电梯里看到的东西还牢牢地烙在我的记忆里面。在那个一片漆黑的楼层,从黑暗深处发出嗒嗒嗒的声音跑过来的、那个长着钩爪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虽然不知道那东西的真面目,但是如果又遇到了类似那种的东西的话……。 “……我就收下了。” “嗯。” 鸟子点了点头,干净利落地把挖的洞填了回去。 接下来鸟子教了我装填子弹和打开保险的方法。实际一听的话,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只不过完全不觉得我开枪能打得中就是了。 “要试着开枪看看吗?” “算了吧。有点怕。” “真的到了要上场的时候才想开枪的话也只会失败喔。” “都说了不用了。” 我把保险锁上,犹犹豫豫到最后,还是把枪丢进了包里。 “不好意思啦,本来连枪套一起给你就好了,但是这把枪是捡来的所以没有。” “在什么地方捡到的?” “在这一侧捡的。在这边时不时就会有枪掉在哪里呢。说不定有军队来过这边喔。虽然我是没有见过就是了。” 虽然我也考虑过会有其他人进入这个世界的可能性,但是居然说军队? 这么一来,不就是说毫无预警就被人枪击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吗。 尽管我在边上变得越来越不安,但鸟子只是把挎包重新背回肩上,轻快地开了口。 “那我们走吧。” “嗯、好吧……” 我们离开了大楼,迈步踏入了草原。 目的地是我和鸟子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而我们的目的是——狩猎弯弯曲曲。 4 “果然还是应该先换身衣服再来的呢~” 当我们走在草丛间的小道上的时候,鸟子说道。 我也赞同她的意见。 不管是鸟子还是我,今天穿着的都不是适合野外活动的装束。我还算好了,鸟子在轻飘飘的裙子下面,双腿就这么裸露着。 “所以说为什么穿着这样的打扮就过来了?” “因为人家觉得,必须要在太阳落山之前过来才行嘛。” “为什么?” “这里,在天黑以后会变得很恐怖的喔。”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注意到了。说起来确实是这样,我还没经历过“里侧”的夜晚。 “到了晚上以后会怎么样?” “不知道。” 听她这么干净利落地表示不知道,我也只能傻眼了。 “你不是来了十多次了吗?每次都是白天吗?” “因为有人告诉过我,不要在晚上过来嘛。” “谁说的?” “一个朋友。” “那个人呢?” “已经不在了。” 鸟子对于我的问题并没有闪避,只是简短地回答着。 是和那个人一起过来的吗?为什么已经不在了? 那个人就是“五月(サツキ)”小姐吗? 虽然我很在意,但是对于要不要问出这么沉重的问题感到十分踌躇。从后面看去,走在前面鸟子的背影传来一种僵硬的感觉,看上去总觉得她不太想谈这个话题的样子。 我们闭上嘴,只是闷头在草丛中的小道上一味地往前走着。 这是条被踩出来的小道——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人在这里行走的话就不会形成这样的小道了。如果没有人走的话,这条小道恐怕很快就会被生长起来的草淹没了吧。当然,前提是我所知道的常识在“里侧”也能通用就是了。 蓝色的天空下一只鸟的影子都没有,风摇动着草丛、吹在我的肌肤上,让我感到一股寒意。 我现在正跟不太认识的人单独两人一起,逐渐往未知的场所深处走去。 在枯黄色的草原上穿着轻飘飘的服装走动的女人。总有种在cm上还是哪里看过这样的影像的印象。(译注:cm就ic market,漫展)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这里是哪啊。 看着完全不左顾右盼、只是默默地往前走着的鸟子的背影,我就变得有点提心吊胆的了。 “我说,我们只见过一次吧,为什么觉得我可以信赖?” 我这么问道,鸟子头也不回地回答。 “嗯……举个例子说,因为你没报警吧?” “嗯?” “我有枪这件事。我还以为会有警察来找我呢。为什么没有报警呢?” 就算你问为什么…… “只是因为我不想扯上关系罢了。” 听到我老实的答案,鸟子一边走着一边灵活地转过身来,用一根指头指着我。 “就是这个。你就是这种地方让人感觉可以信赖喔~” “哪里可以信赖了?虽然自己说出来也有点那个,但这不是会在朋友身上追求的特质吧?” “但是作为共犯的话不是最棒了吗?” “…………” 总觉得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在哪里读到过的,被关进了看守所里面的罪犯的台词。被关进同一个房间以后,发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是并非职业罪犯的普通人,于是问出了各种各样的讯息,在得到释放以后找上门去勒索钱物之类的。 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报警,被她觉得我这个人好搞定了呢。 “你知道吗,所谓的共犯,是被称为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的喔。” 鸟子仍旧用一根指头指着我,一脸得意地说道。 “没听过。还有不要用指头指着人。” “啊,不好意思。” 鸟子急忙收回了指头。 “给你添麻烦了?” 就算被她用这种不安的语调问起这种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算你现在才想起来说这种话又能怎么样。 “算了,随便你吧……” “谢谢。” 鸟子像是放下了心一样点了点头,又把身子转回了前面。 刚才这句谢谢到底是谢什么东西? 我可没有说承认了自己是共犯者喔。 我迟疑了一下怎么回答,鸟子就迅速地转向了下一个话题。 “啊对了,说起来,弯弯曲曲这种妖怪是在什么地方会出现?” “呃,这个也是,你现在才来问吗?我们不是在往我们第一次碰见的地方过去吗?” “你看,它们原本是住在什么样的地方之类的,空鱼的话看起来应该会知道嘛。” 我回想着上次从“里侧”回来以后又重新读了一遍的网络怪谈。虽然和弯弯曲曲遭遇的故事有好几个,但要说共通点的话…… “……大概是,乡下吧?从城市到乡下玩的时候跟它遭遇到的说法比较多。” “乡下,范围太广了吧。具体的呢?” “沙滩啊,农田啊之类的地方。” “哼——。话说回来,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啊。不如说,这不应该是第一个产生疑问的地方吗。” “但是空鱼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吗?” “才不是呢。” “拜托了嘛~” 别拜托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啊。我也说不上是对这种事情特别清楚。 “嗯……在知道‘里侧’之前,我一直以为弯弯曲曲是和蛇有关的怪异传说的变体的。你看,名字也像是那种感觉,还有会在田地附近出没,这不是越考虑越像了嘛。在日本说起蛇不就是丰饶神嘛。而在弯弯曲曲的传说当中也有和案山子(译注:即稻草人)有关的,这一点尤其可疑。你看,案山子(かかし)中的カカ两个音节就是古日本语里面的蛇嘛。赤链蛇(ヤマカガシ)里面也有カガ这两个音不是。只不过实际遇到的话,弯弯曲曲根本完全没有蛇的感觉嘛。这么说起来,同样是以乡下作为舞台的网络怪谈,有个叫做‘八尺大人’的有名的怪谈,是被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高超过240公分的女人袭击的故事,光从名字看就感觉很长了吧。白色的这一点也和弯弯曲曲相似,我在想这个可能也是蛇神呢。而且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创作的——” 我不知不觉间就口若悬河地说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回过神来。 我在搞什么啊。明显说过头了吧。就在我想着是不是让鸟子对我退避三舍了的时候,鸟子忽然停了下来。 “……空鱼。” “对、对不起。” 鸟子一对我低声搭话过来,我条件反射地道歉了。 “不是对不起啦,你看那个……” 鸟子用指头指向前面。 “呜哇。” 我看向鸟子指着的方向,不由得发出了声音。 就在我们前面大概5米远的地方,在草丛中踏出的小道边上,可以看到有个看起来像是人的形体横在地上。因为被草挡住了的缘故,我们在走近之前都没有看到。 尽管离得很近,但我们都惊得呆站在了哪里,一动不能动。 我们战战兢兢地窥探着对面。看起来像是穿着衬衫的男性的样子。应该已经死了……吧。他向上方伸出的双手在中途弯曲,伸向了自己的脸,皮肤的颜色变得苍白。与手部相反,他的双脚不争气地摊了开来。他的脸部则被草丛遮住了看不到。 “……再靠近一点的话,应该不会突然袭击过来吧?” 我本来是为了消除紧张,故意用轻松的语调开个玩笑的,结果马上就后悔了。因为我立刻就鲜明地想象出了干瘪的尸体站身起来的情景。 鸟子慢慢地一步一步接近。 “你,你想做什么?” “只有调查一下看看了不是吗?” 我们胆战心惊地靠近着尸体。尸体没有动弹。我心想着这下到底会看到多么血腥恐怖的东西呢,窥视着草丛中的面部。 “……这是啥啊。” 我说出来的话不自觉地变成了平板的语调。 男子的面容已经完全辨认不出来了。这是因为他不仅把两手覆盖在脸上,而且还以仿佛要从指缝之间喷出来一样的势头,从脸部长出了许多弯曲的透明突起物的缘故。这些突起物是白色透明的,细细长长的,在最前端膨胀成球状。也有些突起物从球状的部分继续分叉生长的。这些看起来又像是纤细的玻璃工艺品、又像是菌丝一样的东西,被草原的风一吹就微微地颤动着,一闪一闪地反着光。 “这种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鸟子困惑地自言自语地说着。 因为太过不可思议了,明明很让人毛骨悚然的,我却不由得观察得入神了。这些透明的突起物虽然看起来像是从尸体上长出来的菌类一样,但仔细观察的话似乎并不是从脸部的表面长出来,而更像是从头颅内侧刺破皮肤长出来的。从变得发白的嘴唇里面可以看到透明的牙齿,好像复杂的拼图玩具一样互相咬合在一起。如果头部的骨骼变形并且继续生长的话,是不是就会变成这样呢。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了恐怖的事实。男人的手不仅仅是覆盖住了面部,他的手指深深地插入了眼窝。 “嗯?什么啊,这股臭味。” 鸟子抽动着鼻子,好像在嗅着什么。比鸟子稍晚了片刻,我也闻到了。有股好像鲜鱼一样的刺激性的臭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了过来—— 我们两个动作停在了半途,陷入了沉默。 风停了下来。四周陷入了像是会让人产生耳鸣的寂静。 我战战兢兢地抬起脸来,前方有某种白色的摇曳着的东西像漂浮一样站立了起来。 那是,仿佛在夏季时道路的远处看到的蒸腾的热气当中,有个狂乱地扭曲着身体的人影一样的影子。 冒出来了……弯弯曲曲。 5 “唔呃……” 我立刻感觉到了晕眩感,俯下了脸。 我用视野的边缘瞥向那边,试着用余光捕捉弯弯曲曲的身影。那个好像拉长了的人形的剪影一样的东西,跟蛇果然还是并不相像。我注意到它的身体就像好几个球状的膨胀部分被和丝线一样较细的部分连接起来一样,但不小心把视线的焦点对上了它,突然间就感觉到一种呕吐感。 “果、果然还是挺难受的呢,这玩意。” 鸟子也发出了好像很不舒服的声音。所以我不是说了吗……。 “没、没事吧?果然还是赶紧逃走比较好吧?” “不不,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才过来的吧,只有上了吧~” 鸟子在挎包里摸索着,拿出了岩盐块。 “嘿!” 伴随着毫无紧张感的声音,鸟子把岩盐丢了出去。 鸟子的准头十分精确。岩盐划出几乎可以说是令人感动地漂亮的弧线,被目标吸了进去。紧接着——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们只听到了岩盐落在地上时发出的“噗”的一声。因为没有看得太清楚,也不知道是被弹开了还是穿透了过去。 “鸟子小姐。” “……………………” “鸟子小姐?” “……咦?” “才不是‘咦’吧!不是完全没效果吗?!” “啊~真是的,没办法了,这样的话——” 鸟子从挎包中拿出枪来,架了起来。 我“诶、诶”地慌张了起来,紧接着强烈的枪声与我的鼓膜剧烈地碰撞了。 “呀!” 在抱着头的我边上,鸟子持续地射击着。枪声就像被天空吸了进去一样;过了数秒之后,才从远处传来了回声。居然毫无踌躇地直接开枪了。这家伙是怎样。 不知道开了几枪以后,鸟子停下了射击,歪了歪头。 “咦?” “你搞什么啊?!” 弯弯曲曲的样子完全没有变化。完全看不出来打中了没有。鸟子的射击姿势相当熟练,按理说不应该会打偏太多的,但是那个像烟雾一样无从捉摸的身影,还是老样子弯弯扭扭地舞动着。 “没,你没觉得它的动作是不是稍微迟钝了一点吗~?” “胡扯——!不是完全没有变化吗!这不是没用吗!” “我、我再打几发看看的话——” 就在鸟子这么说的时候,一瞬间强烈的晕眩感猛地涌了上来。 “唔——……” 我站不住脚了。我在原地膝盖着地跪了下来。鸟子也和我一样。鸟子用持枪的手撑着地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即使只是向弯弯曲曲投去视线,就会感到那种奇妙的感觉。感觉好像将要知道什么东西的样子,但是一旦知道了又会很不妙的样子。我低下脸,对鸟子说着话。 “还能动吗?” “……不行,腰都软了。空鱼呢?” “好像也不行了。” “啊~,这下头疼了呢。不管怎么想都不觉得可以全身而退了呢。” 向着半跪着交谈着的我们,弯弯曲曲的气息渐渐接近了。 糟了。糟了这下糟了。怎么办才好。 “鸟、鸟子!现在的状况!首先要确认现状!” 虽然这仅仅是为了压抑自己的恐慌才说出来的话,但鸟子的回答很快就传了过来。 “okay。现状是,站不起来。没法逃跑。头晕很严重。岩盐和枪都没有效果。接下来呢?” 鸟子意外地冷静的状况整理,让我也稍微取回了一些镇定。我咽了口唾沫,答道: “接下来就是,只要看着那东西,脑袋就会变得奇怪。……感觉这不太ok呢。” “变得奇怪,是怎么个变得奇怪法?” “怎么说呢……就像只要理解了就会很不妙的事情,马上就要理解了的感觉?” “理解了那个会变成什么样?不说得更具体一点的话。” “别说这种做不到的事情啊?!只要知道了就会完蛋的事情,怎么可能具体地说……” 就在这时我想了起来。第一次遭遇它的那次,就在脑袋要变得奇怪的前一瞬间,有种好像把握住了什么一样的感觉。 “……鸟子。虽然只是说不定的,但如果不移开视线持续看着它的话,说不定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你说这话,是认真的?” “我们不是击退过一次那东西嘛。那个时候我到了比现在还要不妙的程度。如果再现当时的状态的话,说不定还能再次做到同样的事情。” “但是脑袋不是会变得奇怪吗?” “那个搞不好是必要的条件。该说是需要对上波长呢,还是说要狩猎‘里侧’的生物的话,就必须要由我们这边来配合‘里侧’的道理和法则的步调呢,我是这么想的。” 鸟子稍微沉默了片刻,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地开了口。 “……我知道了。我也一起来。” “不行。鸟子你不要看。我来看它。” “为什么?” “如果两个人都变得奇怪的话,就没法变回来了。在我差不多要变得奇怪了的时候……就由你来想办法。” 尽管这无疑只是把困难的事情丢给鸟子这边来做而已,但鸟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okay。到时候我来想办法。” “……谢了。拜托了。” 接着,我抬起了脸,直视着弯弯曲曲。 “唔……呃。” 那异形的身影比想象中离得还要近,立刻就飞进了我的视野中。我感到了好像脑子里面被殴打一样的冲击。同时,好像要理解了一样的感觉急速地变强了。 “好难受,想吐……唔噗。” 我在呻吟和痛苦的同时,一边从嘴里滔滔不绝地吐出了我意图之外的话语。 “呜、唔、我、我从弟弟那里听到的故事,在植物茂密的绿油油的地方遇到的,穿着纯白色的衣服的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在那里做什么呢,非非非非常不自然的方式关节扭曲了小哥你现在现在现在现现现现现——” “空、空鱼?” “太阳升了起来、向、向着正午的太阳伸出了紧接着紧接着风带着微微的体温的风吹了过来呢,已经不是哥哥的声音了我的身后突然沸腾了的毫无疑问是发出细碎声音的层层叠叠的脚涌上了高高的灰色的海洋——” 我根本没有余裕去注意自己说出的异样的话语。我的视线无法从弯弯曲曲身上移开。就好像眼球被抓着固定在了那里异样。只要再一会儿,只要再一会儿就会知道些什么了——。 眼前开始冒出了金星。视野的外侧,就好像有墨水流了进来一样,被蓝色侵蚀了。世界就好像在水底看过去一样开始歪曲。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地摇晃着。在朦胧中,我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紧接着我就知道了,刚才看到的尸体上面生长出来的透明的异物,正在从我的脸部向外生长着。 我想要发出悲鸣,结果透明的突起一边弯扭着一边从我张开的嘴里长了出来。我的牙齿也在有弹性地颤抖着,好像变软了一样,感觉意识的清明就要被一口气带走了一样—— ——这个时候我终于理解了。 在我摇晃的视野当中映出来的弯弯曲曲,是在从我脸上生出来的异物的表面好像滑动一样地运动着。那与在仰望着蓝天的视野当中浮现的浮游生物的姿态十分相似。也就是说,尽管我们看来弯弯曲曲好像是站在那里一样,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而是像眼球当中的白血球在蓝天的背景上投影出来、浮现在眼前一样,弯弯曲曲实际上是某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在我和世界之间的*某种东西*上面的投影,而这种*某种东西*与那个异物是联系在一起的。 除此之外,我也理解了。第一次和弯弯曲曲遭遇的时候,为什么鸟子投出的岩盐可以击退弯弯曲曲的理由。那是因为,我认识到了将弯弯曲曲投影出来的*某种东西*的缘故。因为我看到了那个*某种东西*,认识到了它,岩盐才会击中那个东西的。如果没有认识到的话,那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忍不住地嚎叫起来。虽然想要停下的,但是停不下来。就像惨叫一样,只是不断地叫着“我知道了”。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不觉地传来了好像脸被扯了一样的疼痛感。鸟子就在我眼前。拿着枪的手伸向我的脸,用枪扫落着那些不断生长的异物。虽然触碰到那些东西的手指好像被感染了一样也变得透明、开始改变形状了,但鸟子似乎完全不在乎一样。 ——什么啊。这家伙,不是比我想的还要好的家伙嘛。 我呆呆地盯着她那一副拼死的样子反而显得更加美丽的脸,好像在考虑别人的事情一样的时候,鸟子大概是发觉这样做只是白费力气而恼火了,用两手夹着我的脸怒吼起来。 “你理解得太深了空鱼!快回来!” 听到这句话,我的意识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清醒了。 是的——再往前的话会回不来的。 我的身体好像在半梦半醒之间一样,慢吞吞地没法任意活动。我从包里拿出枪来举在面前……。这样不行。没办法瞄准,手使不上力气。果然要是听鸟子的,事前练习过就好了。我深深地吸气,叫了出来。 “鸟子!开枪!对弯弯曲曲,开枪!” 鸟子对上了我的视线,重重地点头。鸟子把手从我脸上拿来,转过身去举起枪,对准了弯弯曲曲。 鸟子扣下了扳机。 干瘪的枪声和炽热的枪弹从枪口迸射出来,击中了我和世界之间的*某种东西*,也就是弯弯曲曲投影在上面的某种像膜一样的东西,令其破碎飞散开来。 声音和热量好像绽放的花朵一样散开,随后急速地收缩了。 就好像折纸一样,“那个东西”发出脆硬的细小破碎声,然后不断地、不断地自己重重折叠起来——变成了小小的方块,落在了地上。弯弯曲曲也被卷了进去,一起消失了。 “哈~~” 我重重地喘着气,枪从我手指间掉落在地上。 我急忙用手摸着自己的脸。从我的脸和嘴里生气勃勃地长出来的透明的异物全都不见了。我放松着肩膀,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和鸟子对上了视线。鸟子的手好像也变回了原状,我放下了心。 这时候,我才感觉到了极度的恐怖。 “呜哇——!!” “哇啊啊啊——?!” 我们两个同时惨叫起来,用已经变得僵硬的脚跳了起来。我慌慌张张地把枪捡起来的同时,鸟子用几乎要摔倒一样的姿势冲向刚才弯弯曲曲消失的地方,趴在了地上。 “找到啦!” 在大叫着跳起来的鸟子手上的是,反射着阳光的镜石。那是折叠起来变成立方体状的*某种东西*。 我们两个明明没有说好,却同时转过身去,顺着来路拼命地逃跑了。 地平线那边的天空已经染上了紫色,黄昏正在步步逼近。 我们急促地喘着气,穿过被风吹拂着发出飒飒声的草原奔跑着。我们一边远离着现场,一边抑制不住地笑着。 “好恐怖啊!超——级——恐怖的!” 鸟子大叫着。 “但是,成功了,我们成功狩猎到,弯弯曲曲了空鱼!” “真的是脑袋不正常!再来一次我可不干了啊!” 我想起了当年年幼无知的时候,在外边一直玩到浑身是泥,在染上了黄昏颜色的野地里往家狂奔的事情。 鸟子也好,我也好,都在一边逃跑一边笑着。支离破碎地。好像疯了一样地。像小孩子一样地。 眼泪流了出来。 没死真是太好了。没有变得奇怪真是太好了。 我在内心深处悄悄这么想着的时候,鸟子唐突地开了口。 “空鱼,回去以后吃一顿庆祝吧!” “哈?!” 对着吓了一跳、反问回来的我,鸟子很开心似的继续说了下去。 “反正会拿到钱的,去大吃一顿庆祝一下吧!庆功宴什么的我都还没有去过呢!” 居然没有吗。 “……算了,随便你吧。” “太好了~” 这片原野是我想要独占的地方。即使是在知道它比我最初想象中的要危险得多的现在,这份心情也没有改变。 但是,现在的我开始渐渐觉得,如果是和这个怪女人一起的话,两个人一起玩也不错了。 第一卷 两人的怪异探险档案 档案2 八尺大人survival 1 在旧教学楼,楼梯下面的阴暗角落里,我被人压在了墙上。(译者注:即壁咚) 外面正下着雨。微弱的光芒从用手撑着墙壁,窥视着我的眼睛的仁科鸟子的金发中渗过。 下午的课程已经开始,这四周早已没有人了。从附近的教室传来了重复的中文发音。 那是我本应该出席的课程。 “那个…” “别动” 带着认真的表情,鸟子用手抓住我的下巴,将脸扭向左边。两人的脸越来越近,几乎是鼻子要碰到的距离。 什么鬼什么鬼什么鬼,这人要做什么。难道要咬我吗。 假如我是鸟子那样,强硬又有主见的女孩的话,这种时候就会马上推开对方,又或者干脆把对方打飞也说不定。但是实际上我只是一名软弱的女大学生,要提起反抗对方的气力也需要时间来做准备。就在我毫无办法的感受着背后冰冷的墙壁,心中的反击进度条龟爬一样爬到百分之六十左右,脑中浮现出《该做好反击的心理准备了……》的系统信息的时候,鸟子突然说话了。 “真漂亮” “哈……!?突、突然说什么……” 就在我因这突然的话语慌乱的时候,鸟子拿起智能手机‘喀嚓’的拍了照片。 “你看这个” 对方伸出的手机画面上,是皱着眉看着这边的我。 那个眼瞳,有点奇怪。 “空鱼的右眼,好蓝” 正如鸟子所说。那不是寻常的蓝色。与其说是生物,不如说是造物或者矿物——如同琉球玻璃一般的深琉璃色。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 就在我的思考跟不上现实而呆站着的时候,鸟子这次把自己的左手伸到了我的眼前。如同给对方看彩甲,又或者是希望对方行吻手礼的贵妇人一样的姿势。 不过似乎前者更接近正确答案。鸟子的左手的指尖,全都变得通透了。形状漂亮的指甲也好,那之下的肉也好,都如同无云的冬日天空一般透明。简直就像指尖就那样在半空中融化了一般。 “这什么鬼,怎么搞成这样的!?” 我这么一问,鸟子有点不满的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能自己搞成这样。绝对是那玩意的原因啊。弯弯曲曲!” 与这个世界不同的另一个世界,<里侧>。我们两人在那里遭遇了名为弯弯曲曲的令人恶心的生物,将其狩猎,并且生还。这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我的右眼的变化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一直看着弯弯曲曲。因为那是仅仅是看着对方,人的身体就会发生奇怪的变化的玩意。鸟子的左手……大概是因为裸手打落了我脸上生出来的那些菌丝一样的东西把。想到是因为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我开始有一点点内疚的情绪。 “我们去找熟悉这方面的人看看吧” 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鸟子说道。 “我有一个对里世界有兴趣的熟人,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事情” “哈……?” “其实想要那个镜石——弯弯曲曲掉落的那东西的就是那个人。本来要把那东西卖掉也准备去见一面的,一起去吧” 听着鸟子的话,我的眉头越皱越紧了。<里侧>的研究者?想要弯弯曲曲掉的异物的人? 不管怎么听都不像是什么正经人。不会是什么奇怪的宗教人士把……? “干嘛摆出一副奇怪的脸啊,空鱼” “那个啥,我坦白说吧,超可疑啊。鸟子,不会是骗钱的吧?” “反而是我们拿钱哦。从里世界捡回去一些奇怪的东西就会买,超随便拿” 抓着警戒着的我的手,鸟子笑道。我的眉间皱得更深了。 “空鱼不去吗?” “……好吧,我也一起去” 我有点不情愿的回答道。如果鸟子被谁给骗了,我在这里放着不管也感觉会做噩梦。不过如果鸟子和对方是一伙的话,和她的交往也就到此为止了。打飞她的进度条就一直留在百分之六十把,为了那种时候做准备。 “太好了。没事的,对空鱼也不是什么坏事哦。挺好赚的哟~?” ……百分之七十吧。 2 在这片雨中,我被鸟子带去的地方是离西武池袋线地铁的石神井公园站稍稍走一段距离的高级住宅区。 被高级砖砌成的围墙圈住的三层独户的家。房子整体被绿色的爬墙植物覆盖着,酿造出异样的氛围。 ——这房子绝对会被附近的孩子们说成鬼屋。 打开玄关的门,有点旧的陶瓷地板砖上,整齐的摆着一双crocs牌的凉鞋。 进屋之后,气温一下就降了下来。笔直的地板砖沿的对面,阴暗的走廊延伸着。几乎看不清前方。细目凝视之下,从走廊的对面,一个白色影子飘过。 “咿——!”(译:倒吸一口冷气的拟声词,不知道怎么翻) 我在紧抓住鸟子的边缘忍住了。幸好鸟子似乎没注意到这件事。她开始对着走廊对面大声喊道 “我来了哟!” “吵尼玛啊,知道你来了。快点进来” 从里面传来了说话全无礼节可言的女性的声音。 鸟子脱下了靴子,毫无犹豫的踏上地面砖,走进走廊。我也慌忙跟上了她。我走进了别人的家,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事情了啊。 打开走廊的尽头的左边门,在杂乱的房间里,摆着好几个液晶显示屏的桌前……一名少女?毫无礼貌的盘腿坐在椅子上。她用两手抱着印着托芙杨松的画的大马克杯,从飘出的香味来看,似乎是热可可。 被多个显示屏照着的少女的脸如同蚁狮一般苍白。身上穿着紧身的t恤和紧身裤,光着脚。年纪到底多大呢,看起来就像小学生一般,但是看着这边的眼神里完全没有孩子的纯真。 鸟子轻车熟路的进了房间里面。虽然走廊和玄关简直像空家一样无一长物,这个房间却堆满了书和杂物。为了不碰倒那些堆砌物,我小心翼翼的跟着鸟子走进房间。封面画着动物的电脑书的塔的上是bookoff店(译注:日本最大的连锁二手书店)甩卖一般堆着鸡汤书,那旁边则是书页泛黄的地方史小册子和现代建筑的专业杂志同居在一起。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线上挂着不规则形状的多面体模型和奇怪形状的纸飞机。完全搞不懂对方的专门分野。 看到我,少女抬起眉头。 “谁啊这是?” “空鱼。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 听到鸟子的回答,少女带着怀疑的眯起眼睛。 “多少钱买的?” “才不是买的。免费!” 嘟起嘴的鸟子回答道。免费你个鬼哦。 鸟子把沙发上的书推开坐了下去,拍着自己的旁边抬起头对我看。 “空鱼也坐下来把。不用客气什么” “自顾自的说什么呢。这可是我家” “那个……” 在我开始犹豫的时候,鸟子终于注意到一样介绍起对面。 “她就是刚才说过的熟人,小樱。在研究里世界和认知科学……” “等等,你怎么说我的?” 名叫小樱的少女带着怀疑的眼光看向鸟子。 “我说了有个熟悉对面世界的人” “熟悉、呢……” 带着如同挖苦一般的语气,小樱粗鲁的开口道。 “是叫空鱼来着?请吧,坐那里” 我听从对方的话,坐在了鸟子的旁边。脑内开始模拟一旦发生什么事就打飞鸟子逃走的情景。 “把她带来我家的意思就是说,这孩子也是里世界相关者咯?” “嗯。在那边遇到的” “那还真是让人同情” 我被对方用一副认真的表情这么说,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在困惑的我的对面的小樱把脸转向鸟子。 “然后呢?” 鸟子抬起左手,举到她的眼前。 “……干嘛?这是要我吻你的手吗?” “不是啦,指尖。你仔细看看” 转过视线,小樱的开始紧皱眉头。 “唔诶,超恶心。这不会传染吧” 虽然这么说,但是小樱的视线一点都没离开鸟子的手。 “不只是我啦。你看看空鱼的眼睛” “嗯嗯?” 小樱咕噜咕噜的把老板椅转过来,开始窥视我的眼睛。 “义眼?不对?诶——,这是什么鬼啊” 被紧盯着眼睛这么问了,没办法只能看着对方的眼睛回答道。 “啊,那个,在<里侧>,啊,<里侧>是我随便叫的名字,在那边……在对面遭遇了,被那个。弯弯曲曲。这么说能明白吗?有名的网络怪谈的,看到了就会发狂的的那个,那玩意,我一直盯着看了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了,那个,就这样” 脸很红。背后和腋下也开始发汗了。 是这样来着——我本来就很认生。被初次见面的人盯着眼睛同时进行逻辑文理通顺的话对我而言 难度太高了。 小樱又看了我一会之后才移开视线。 “鸟子,你呢?” “我是直接摸了弯弯曲曲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不过与其说是弯弯曲曲,不如说是被弯弯曲曲影响了的空鱼——” 鸟子对小樱说明了我们相遇的契机,还有弯弯曲曲的那件事。和我不同,简洁又逻辑通顺的说明。 ——为啥我和这家伙说话的时候就能正常交谈呢? 看着鸟子的侧脸,开始想着不可思议事情的是被小樱激昂的声音打断了。 “两个人不都是第四类接触者吗!不请自来的走进来到处摸来摸去的!” “不是你自己说让我们进来的吗” “你个傻吊别啰嗦!” “那个……第四类是什么啊?” 畏畏缩缩的问了之后,小樱回答道。 “以前,根据遭遇飞碟的事例,海内克(译注:天文学家海内克博士)将其分类为第一类、第二类、第三类接触者。里世界的接触事例也可以援用这个概念,所以将其改进之后在使用。第四类接触者是,因为接触而导致肉体受到了影响的情况。” 冷淡的小樱突然开始变得饶舌了,我显得有些退缩。 “第一类是单纯的目击,第二类是侵入,第三类是和生物发生接触。接触的程度越深,越会被里世界所吸引,对其中毒,就这样回不来了的人也存在……” “就像冴月一样” 鸟子呢喃道。 小樱也沉下脸沉默了。 “冴月是……?” 鸟子看着我,有些犹豫的说道。 “去了那边之后不见了的人。我的……朋友。” 鸟子说过她在搜寻着——搜寻着朋友。 3 “最开始是我的朋友,冴月她” 啜饮了一口热可可,小樱说道 “我和她是大学同学。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里世界的存在,然后把我以‘共同研究’的名义拉进来了” ——也就是说,这个年龄不详的少女,至少也已经是大学生了吗。 “那,小樱也去过,那个……里世界吗?” “没,我没怎么直接去过。正相反,我一直说那地方很危险,让冴月也别去了。那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冴月说捕获了有活力的助手,把鸟子带过来了” 看到我把视线转向她,鸟子说道。 “冴月曾是我的家庭教师。我一直没上日本的高中,直接考了高认(译注:高校卒业程度认定试験,认定高中学历的考试,合格者会获得考取大学、短大、专业学校的资格,以及在各种其他的资格考试、就业时被认为是等同于高中学历)进了大学。那就是我和冴月相识的契机。渐渐的冴月也会教我一些学习之外的——里世界的事情,开始和她一起去里世界探险……” 带着难受的表情皱着眉,鸟子继续说道。 “大约三个月前,突然就联系不上了。想着说不定是在那边受了伤之类的,一个人去那边搜寻了好几次……” “我都说了一个人去那边太勉强了” 小樱有点不爽的抱怨道。 “可是,不是朋友吗,有困难的时候不就互相帮助。——不是这样吗?” 理所当然的说着这样的话的鸟子的眼中充满着意志的光芒,我不禁移开了视线。 ……家庭教师同时还是重要的朋友,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点点开始不爽了。 完全不看向鸟子的眼睛,我转向小樱说道。 “小樱。里世界,到底是什么啊?” 普通的说话了。就像不爽的情绪成了推动我开口的动力一样。简直就像在生气一样。 “你怎么认为呢?” 小樱反而对我问道。 “我……一开始,我以为是只有我看得到的幻觉。一直到知道我以外的人也能进入那个世界为止,我一直这么怀疑着” “的确如此。那也不是复数人共有着同一个幻觉。在那边的时候靴子踩上的泥土,回到这边也黏在鞋上。那边的一切都是实际存在的” 小樱把马克杯放在桌子上的空处,站起身来。 “里世界有与人类的认知密切相关的特征。根据鸟子刚才的说明,被称为‘弯弯曲曲’的存在也是,可以推测其存在自身与接触者的主观相依存。实际上我也曾经有怀疑过,里世界是不是虚拟空间。但是,可以将对面的东西带回来,以及你们两人身上发生的肉体性变异就是强力的反证。并且,至今为止收集的里世界的物品尽是些——虽然是奇怪的说法,‘既存的科学无法解释’的物品” “说起来……我听说你有让鸟子多带点那个时候的石头回来?” “啊啊,差点忘了。鸟子,带来了吗?” “嗯” 鸟子从手提包里取出了鞋套(spats)。小樱戴上了丢垃圾时候用的一次性手套,慎重的将其打开,把内容物拿了起来。 是那个镜石。弯弯曲曲击退之后留在现场的迷之异物。如同打磨过一样发光的立方体的表面上,清楚的反射着室内的光景。除了我们三人的样子之外。阴暗的房间里,镜石发出着淡淡的银色光晕。 “比上次那个还大啊” “是吧。搞到这个可辛苦了” 鸟子挺起胸说道。真希望他不要把那恐怖体验用仅仅‘辛苦’两字总结。 小樱抽出桌子的抽屉,毫不在意的取出了一束现金,让我瞪大了眼睛。 “辛苦了。再找到什么东西的话就带过来” “多谢惠顾~” 鸟子数也不数就把现金束塞进了提包,然后朝着我笑了。对这脱离现实的情景,我完全哑然了。 “然后,那个石头到底是什么来着?” 对于鸟子的提问,小樱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我们先假定弯弯曲曲是经过视觉侵入人体的生物吧。‘不懂更好’,也就是说,将其认知,理解之后就逃不掉了” 鸟子偏了偏头。 “认知之后才能打中,不是反而是弱点吗?” “理解也有深度差别也说不定。充分的‘理解’之后的牺牲者,要么不能动了,要么发疯了。你们有两个人才得救了。一个人去认知,另一个人开枪。” 我的脑内,回想起了那个被弯弯曲曲干掉的人的尸体。把指头插进了自己的两边眼窝深处的不知名的男人。现在才明白——那一定是,发现了弯弯曲曲是在视界之中活动的存在之后,自己把自己的眼球挖掉了。但是即使这样做了,最后也还是没能活下来……。 “弯弯曲曲进入人的认知之后,那里就会生成弯弯曲曲和人类接触的界面。空鱼的界面上弯弯曲曲存在的时候,鸟子开枪射击,将那个界面破坏了。或者是凝固了。或者是结晶化了。总而言之这是,实体化之后的空鱼的‘认知的界面’也说不定” 小樱用两根手指抓着镜石,举到了眼睛的高度。 “我的界面……?” “就和加热牛奶的时候表面生成的那层膜一样” 在困惑的我的旁边,鸟子说出了奇怪的感想。 “上面映射不出人是什么原因?因为空鱼讨厌人类吗?” 我不禁瞪了鸟子一眼,但是她完全是一副无辜脸。然后小樱带着认真的神情回答道。 “没准是那样也说不定。又或者是,在以某种形式表现被这个镜石所捕获的弯弯曲曲的视点也说不定。” 结果最终,也没有治疗我的眼睛和鸟子的手的手段。问了小樱之后,对方直接回答“我是认知学者,又不是医生”拒绝掉了。 出门的时候,外面依旧下着雨。我在门前停下脚步,开始重新船上靴子。 眼前,突然冲出了一束万元钞。 抬起头之后,鸟子拿着捆着的万元钞微笑了。雨云低垂着的天空为背景,金发的美人对我伸出万元钞——对于这至今为止从没见过的厉害画面,我有点呆然。 “平分吧。一人五十万。这样行不?” “……嗯” 手下了。钱。好多。好厉害。 “这样就能修好你的智能机了” “呃,啊啊,嗯” 虽然实际上最先浮现在脑子里的是助学贷款。 “还没有好好的道谢过呢。谢谢你,空鱼” “不,我才是……” 我扭扭捏捏的回答。 “下次什么时候去呢?” “什么时候都……啊,等等,稍微等等” 从钞票束的冲击终于回过神来的我回问道。 “什么也没解决啊。我的眼睛也是,鸟子的手也是。不是应该再追问一下才好吗?” “小樱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哟。如果她知道了什么会告诉我们的,一定会” “可以信赖吗?” “可以。因为她是冴月信任的人” 鸟子坚决的说。 “……你和那个叫冴月的人,关系相当好呢” “嗯。是比谁都重要的人。如果她是在对面遭难了的话,我不去就她可不行……”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个叫冴月的人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丢了性命也不奇怪——就像那个挖掉自己眼睛的尸体一样。鸟子也不可能不知道这种事。 我沉默了一阵之后,鸟子带着寂寞的表情微笑了。 “说真的,之前我也很不安。冴月也过说别一个人去——所以,在那边结实空鱼我可高兴了!” “诶,嗯?” “打倒弯弯曲曲的时候我这么想了。我一个人的话就很难,但是和空鱼两个人一起的话就能找到冴月也说不定。” “哈?” 这人在说什么鬼。 “空鱼也想要钱不是吗?在里世界找到奇怪的东西了就交给小樱,然后就能像今天一样被她买走,啊,当然我也想要钱,所以钱就平分。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winwin” “………………” 我无语的站着。 那,鸟子只是,为了寻找冴月方便才抓住我吗。因为只有一个人去那边有些害怕? 怒气开始涌上来。 行吧。我懂了。 鸟子是这个意思的话,我就快点去把那个冴月给你找出来。这样就能摆脱这麻烦事了。你们自己去感情好吧。 “……好吧” “我就知道空鱼会这样说!” 也不知道我的想法,鸟子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4 三天后的上午十点稍过。神保町,在书泉grand(神保町最大的书店之一,animate的子公司)一楼看着文库新刊的我,等来了迟到的鸟子。 “等很久了吗?” “十五分钟”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我也刚到嘛” “你当是约会吗?” 我冷淡的说道,也不听鸟子的回答,径直走向外面。鸟子也跟了上来,外面依旧下着雨,但是我们两人都没有撑伞。今天穿着的是淋湿也没关系的衣服。鸟子也好我也好,都穿着互相最初相遇时的着装。我是优衣库的抓毛绒衫(译注:又称双面刷毛布或摇粒绒,是一种柔软、表面带有绒毛的合成纤维布料,由聚对苯二甲酸乙二酯pet所制成。),迷彩的短裤,运动鞋。鸟子则是军品店(译注:surplus,即军用剩余品,也就是贩卖军用剩余物资的店)的夹克和牛仔裤。脚上穿着系鞋带的长靴。 “空鱼,带枪了吗?” 对方一副平淡的样子问得我反而慌乱起来。幸好四周没有人听见,不过即使如此,我也压低声音回答。 “……带了。姑且。” 我从生存游戏专门店买了枪套,包好那把马卡洛夫之后放在了腰包里。可以绑在大腿上的那种枪套。听从店员的推荐买了这种。 一起走进了上次那个公寓楼,进了电梯。在看着鸟子开始按照顺序按下操作盘上的按钮的同时,我拿出了笔记。四、二、六、二、十、五。到了五楼之后,那个看不见脸的女人又跑了过来准备乘电梯。我害怕得一瞬移开了眼。一、三、八、二、七、十……。表示板上的数字不知何时开始变成了看不懂的文字,终于电梯停在了屋顶。上一次见过的那个一片黑暗的楼层这次没出现。 电梯门打开,湿润的风开始吹来。我和鸟子两人,走向了什么都没有的屋顶。 多云的天空略显阴暗。这里没在下雨。从屋顶望向四周,能看见起伏的草原上的云影在慢慢移动。远方的山端,有一团长着奇怪棱角,就像马赛克一样的云块,劈卡劈卡的迸发着雷光,在那一带下着雨。这是我第一次在里世界见到激烈的天气现象,但是不思议的是根本完全听不到雷声。耳中只有沙沙的风吹过草原的声音。扫视那片山麓的时候,一瞬间,我似乎看见有个三角形的什么东西在动。距离太远,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从烂尾大楼旁边的铁制梯子降到地面后,我开始确认自己的装备。在大腿上绑好枪套,感受到马卡洛夫的重量之后,我稍稍安心了一点。不管怎么说,那个弯弯曲曲可以被枪弹打死这个事实让人放心不少。‘既然会流血就可以杀掉’——达奇·薛佛(译注:电影《铁血战士》的主角,扮演者是州长)也这么说过……不,虽然弯弯曲曲也并不会流血。 根据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我们准备了手套。池袋西武的运动用品店买的训练用手套。鸟子则戴了能遮住手指问题的坚韧手套。好像叫做战术手套。 整理好全身装备之后,我站起来问道。 “然后?要搜索冴月的话,我们去哪边比较好?” “北边和东边我已经去过好几次了,但是都没找到。然后我去了西边,结果就遇到了空鱼。那边的区域我觉得空鱼比我更熟悉吧。有发现过人的踪迹吗?” “虽然我之前也没啥到处找的余裕,不过那边只有一直延伸的湿地哦。其他呢?知不知道什么冴月可能去的地方?” “冴月不是那种喜欢说自己准备去哪里类型的人……” 对方的回答意外的不靠谱,让我有些生气。 “那,就由我来决定?在楼上面看的时候,西南方向看见过一个废弃大楼一样的地方。如果没去过的话就以那里为目标如何。如果你的朋友受了伤没法行动的话,也会找个有屋顶的地方避难也说不定” “明白了” 鸟子率直的同意了。 离开了烂尾楼前往东南延伸的分岔路,我们踏上了草原。 从楼上看的时候觉得还挺近的,实际走起来却不一样了。在目光远处的白色废楼,走了很久也没变近。我们时不时的用指南针确认着方向,默默的前进着。虽然那磁石的指南针也会一会摇摇晃晃的震动,一会如同在困惑一般转半天圈才指向‘北’字,做出一些微妙的奇怪举动。 “空鱼,是不是有点心情不好?” 走在后面的鸟子问道。 “我讨厌不清不楚的,所以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跟我说清楚吧” “没啥。就是对你其实啥也没想这件事有点意外” “什么意思?” “你说着要去帮助朋友,决心倒是挺坚定的,对具体怎么救人似乎啥也没想的样子” 我这么说完,鸟子带着困扰的声音回答道。 “被这么一说也是啊。脑子里明是明白光急是没用的。但是一想到冴月没准陷入危机了,我就坐立不安了” “哼嗯。还真是挺把她放在心上呢” “因为我除了冴月之外一个朋友也没有” “啊是吗,能早点找到就好了呢” 鸟子稍稍沉默了一会之后说道 “……那个,空鱼,刚才开始就有点让人感觉不好哟” “啥感觉不好的” “就是这个闹别扭的语气!别这么孩子气了行吗?” “我语气就这——” 那是我正准备说回去的时候。 “停下!” 突然,有个男人的声音飞到了耳中,让我停了下来。 草丛之中,离我们十米不到的地方,有个不认知的男人站在那里。在他的迷彩服之上,套着用枯草编成的外套,两手拿着在电影里见过的大型枪械。记得是叫ak什么什么来着。他没有做出射击姿势——枪口对着地面。浅黑色的脸上有不少没打理过的胡须,睁开的眼睛正闪闪的看着我们。 “不许动!” 鸟子尖锐的声音响起了。回头看去发现鸟子已经拔枪对准了那个男人。男子停止了移动,右手离开了ak,像是制止我们一样用手掌对着鸟子。 “再继续前进的话就会死哦。有glitch。”(译注:glitch,小故障,小毛病,网络毛刺,假信号,电子脉冲,低频干扰产生的电子设备杂音) “glitch?什么东西?总而言之你先把枪扔了” “我拒绝。我可是在救你们的命。你看着” 男子慢慢的放下手,把指尖伸进了皮带上的小小腰包里,取出了一个金属的螺帽。 “看好了” 他又一次这样说之后,把螺帽扔了出去。对着我大约一米远的前方。 嘻啪—!发出着没听过的声音的光一闪而过。我不禁闭上眼睛,脸上则感知到了一阵热浪。 慢慢的睁开眼睛,我倒吸一口冷气。螺帽静止在半空漂浮着。被烧得赤红的金属在我的面前翻滚着,中间只隔着空气的热浪。 “这什么鬼……” 我听到了身后鸟子的喃喃自语。 看着看着,螺帽从其中一端开始慢慢变黑枯萎。根本不是金属燃烧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烧火柴。不久螺帽就被完全烧尽,落到了地面上。草丛之中,有一块大约直径60公分的地方完全没长任何草,被灰烬覆盖着。 我不禁向后倒去。脸色惨白的。如果是我踩了进去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一只柔软的手撑住了快要摔倒的我的背。鸟子扶住了我。 男子重新背好ak,踩着草丛走了过来。 “是<烤面包机(toaster)>。如果踩了进去的话,骨髓都会被烧干净。一下就变成灰烬,连料理都做不成。里面到处都是这样危险的gli tch” “glitch、是什么?” “是危险的空间异常。超自然的陷阱。在这种看不清前面的地方不进行确认就进行移动是自杀行为……” 说着说着,男人的语气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眼睛的焦点也开始发散,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美……美智子吗?” “诶?” 虽然我想着还有其他人吗回过头去,但是草原上能看到的地方没有任何人的踪影。鸟子也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盯着那个男人。 “美智子,是你吗!?你回来了吗!?为什么你有两个……!” 男人脸色都变了,靠了过来。我绷紧了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鸟子则重新抬起了手枪大喊道。 “大叔你冷静点!开枪了哦!” 被枪指着的男人停了下来。如同在困惑一般,又说道。 “美智子……” “我不是美智子!大叔你好好看清楚!” 男人的眼神渐渐变回正常了。 “啊啊……对不起,你们并不是美智子” 他摇了摇头,深出了一口气。 “我刚才有点混乱了。现在没事了” “真的吗?” “真的。放下枪吧。我真的没事了” 虽然这么说着,男人的脸上缺透露着严重的失望神色。几乎要让我觉得他要哭出来了。在我紧张的看着对方的时候,男人用双手盖住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鸟子则一直等到我重新站起来为止,才慢慢的放下了枪。 5 男子自称名叫肋户。 说自己是因为为了搜寻遭到神隐的妻子才进了里世界。 “对不起。我很长时间,一直在追寻着妻子,所以看到你们的时候,把你们看错成了她的样子。真的对不起” “哈啊……” 觉得奇怪的我回答道。那能说是看错了的程度吗。把我和鸟子两个人,同时看错成妻子,难道不奇怪吗? 并且,接近之后我发现了。这个大叔很臭。 我先前以为是日照造成的浅黑色皮肤,其实是满身污垢。头发也乱成一团。简直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洗过澡了。 “你从多久以前开始就在这里寻找了?” “这次来已经过了三十八天了” 我被对方的即答惊到了。鸟子也挺意外的,问道。 “一直生活在这里?不回去的吗?” “偶尔会回去——有必要补给物资的时候就会。那之外的时间就一直在这里。回到没有妻子的世界也毫无意义” “看……看样子你过去是很看重妻子的呢” 虽然我准备说一些不怎么刺激对方的话,不过我完全说错话了。肋户瞪着我,愤然的说道。 “不是,过去。是一直很看重。现在也是,将来也是。美智子还活着。她在等我去救她!” “对、对不起……” 看到我退缩的眼神,肋户的脸色稍稍有点缓和。 “不……对不起,我也是不禁喊了出来。明明对你发怒也没啥用” 我紧张的看着肋户。这个男人在短时间里突然亢奋又突然道歉就重复了两次。明显精神不安定。现在姑且还没拿枪口对着我们,但是如果不小心触了他的逆鳞可就说不好了。 “我们才刚刚新婚。虽然是相亲结识的,但是我们因为电影的兴趣一样而意气投合,没多久就结婚了……” 明明也没问,肋户突然就开始讲他的妻子——美智子——的事情了。 “结婚之后快一年的时候。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工作回来的我就着毛豆喝了点啤酒之后,正准备两个人一起看电影。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对客厅的妻子问,看什么电影好的时候……” 肋户的话语在这里停顿了。 “……妻子没有回我的话。回到客厅的时候妻子已经消失了。那是个不大的公寓,没有任何能躲人的地方。也没有出门的声响。离开客厅的时间也顶多就10来秒。就那么一会,妻子就忽然消失了。一点痕迹都不留,她刚才坐着的坐垫都还凹陷着,有着她的温度,啤酒杯也是刚刚倒满两杯酒” 回忆这件事似乎让他很痛苦,声音有些发抖。 “我花了些时间才搞清楚状况。在接受了妻子失踪了的事实之后,我发疯了一样去寻找,但是既没线索,也不知道妻子能消失到哪里去。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样,去找灵能者之类的人商谈了。那其中的一个人这么说了。美智子是遭到了神隐” “神隐——” 鸟子喃喃念道,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了我。 毫无前兆的人就消失了,这种怪谈毫不罕见。以前的日本管这个叫神隐。要么是被带去异界,要么是迷途到了异界,再也回不来。《远野物语》里的<寒户老婆婆>之类的还有曾一次回归又再次消失的情况。一九七零~八零年代似乎也曾流行过被“四次元空间”吞噬了之类的话题。 而我开始对这种怪谈感兴趣并且开始调查则是在“迷途到异世界”的网络怪谈开始增加的时候。不经意的瞬间,突然进入了和现实世界相似却又在细节部分有奇妙差异的世界,因这种违和感而感到恐惧,逃回了现实——在最近十年左右,这种体验谈的数量越来越多了。以前我认为这只不过是“故事”,但是现在看来,这其中也含有一部分事实也说不定。 但是,如果是见也没见过里世界就轻信这种事情的人的话那就……。 “那个,你就相信了吗?” 我有点畏缩的问道,肋户点了点头回答。 “不管是被什么人所诱拐,妻子自己选择的人间蒸发,精神错乱,我考虑了所有的可能性。但是,没有任何可能性符合事实。既然这样,那只能考虑是超自然的原因了。有什么东西把妻子从我所知的日常世界之中带走了。我去调查了。为了找到遭遇神隐的牺牲者到底被诱拐去了什么地方的线索,我把旧闻和民间传说查了个遍。为了寻找接触异界的办法,我甚至拜了奇怪的修行者为师。绝食、瀑布修行,我什么都做过了。然后我终于找到了zone” 肋户抬起手,像我们展示这周围延伸的里世界。 “入口在秩父的山里的荒废神社。是个有去试胆的年轻人失踪了的传说的地方。我调查了记录确认了传说的真伪,还去寻找了试胆的当事人询问。后来我在实地调查的时候,走过鸟居的一瞬间,看到了如同幻境一般的,长满在风中摇摆的枯草草原。我进行了大量的尝试,最终确认了在特定的时间以特定的角度经过鸟居,就能进入那片草原。” 听完这些话,我有些瞪大了眼。肋户虽然用轻描淡写的口气说着,但是这些被简洁的话语总结的调查,到底要花费多少时间和劳力我简直无法想象。 肋户从回忆从回到现实后,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们。 “说起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到这儿?” “理由和你是一样的。我的重要的朋友,在这里失踪了” 对于鸟子的回答,肋户点了很多次头。他的眼睛开始湿润。 “是这样啊——肯定很幸苦吧” 肋户大步的走过来,抓住了鸟子的手。我全身紧绷。对方接近得实在是太毫无防备,鸟子也没时间做出反应。肋户一个人热心的握着手,转头向我问道。 “所以你们两个人一起来找那位朋友吗?” “诶!?那个……” 在我犹豫怎么回答的时候,肋户已经自顾自的深深点头了。 “我明白。我明白的。肯定坐立不安把。我也是这样。重要的人突然失踪了,而周围的人谁也不理解你。你们一定很辛苦吧” “哈啊,那个,嘛” 在我不知道如何反应的时候,肋户搭着鸟子的肩膀开始流泪。鸟子也和肋户一样眼睛湿润了。 等等……你们这就共感个什么!? 我差点不假思索的喊出来,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也说不定。这个大叔和鸟子所处的立场是相同的。 ——而我不同。 在傻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我的旁边,肋户对鸟子提案道。 “你们似乎对于经验不足。不如我带你们走安全的路线吧——” “可以吗?” “啊啊。我可没法眼看着你们掉入眼前的glitch” “大叔这样说呢!太好了,空鱼” 鸟子朝着我的方向,高兴的说。 我除了点头毫无他法。 6 “往前走之前一定要先丢个什么东西试试。如果没有东西可以丢的话就用长棒去试探” 肋户在我们的前面,一边走一边丢着螺帽。他腰间挂着一个建筑工人或者木工用的那种钉袋,里面似乎装满了螺帽和螺丝。 “这个世界充满了死亡危机。到处都是陷阱,而我们根本没法看到它们” 正如他所说,肋户投出去的螺帽在我们的前面有的突然被吹飞到高空,有的像奶油一样融化,为我们揭露了隐藏的glitch的 存在。 我和鸟子至今位置还没踩到陷阱,单纯只是因为运气好吗……? 肋户为不同的glitch起了自己的名字。<佛坛饭>是白色碎肉一样的小块堆成圆锥形在地面突起的glitch,接近它就会发出如同牙医用的小钻一样刺耳的金属音。像是用头发做的攀登架一样的<霞网>几乎不能用眼睛看到,丢出去的螺帽也会从中间的孔洞穿过去,如果不是注意到那里面飞舞着的像鸟的羽毛一样的东西的话,我们差点就中招了。 据说,像<烤面包机>那样,已经判明性质的反而是少数,除了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之外一无所知的glitch占了绝大多数。 “不去确认一下吗?” “如果不是不突破就无法前进的情况的话,走迂回路线更快。我并不想研究” 小樱的话就会很关心这些吧。我也是,每次发现新的glitch的时候,都有些想停下来仔细观察一下。不过即使不用肋户警告,那些glitch也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我不敢进一步靠近。 “不仅仅的glitch。还徘徊着很多诡异的生物。有些是我们已知的动植物被歪曲过一样的样子,还有一些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恶心发吐。你们还没遭遇过这些的话算是幸运了” “哈哈……” 我浮现出暧昧的笑。如果这人听说我和鸟子为了狩猎弯弯曲曲专程跑进里世界的话,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不过,想到如果还有比那个还恶心的东西我也开始有点害怕起来。果然还是多少练习一下怎么开枪比较好吧。 我们渐渐接近目标的废楼了。废楼墙壁水泥的表面,如同经历过大量枪击一样到处是孔洞,就像那些死后白化的珊瑚树一样。 鸟子对走在前面的肋户发问了。 “那个。其实我早就想问了,大叔你见过其他人吗?女性,高个,长着黑色长发,戴着眼镜,眼神坏坏的” 举出的这些特征,大概就是那个叫冴月的人吧。 “对不起,我没见过。本来在遭遇其他人就很少见了。而且就算见到了,我也很少会接近” “为什么?” “因为有可能是它们” 肋户的声音变得低沉。 “它们到处都是。一直在监视我们。窃听我们的电话,偷我们的邮件。集团的来对我们恶作剧。在网络上放我们的谣言。报警也没用,警察里也有它们的人” 肋户对着我们担心的继续说道。 “你们在对面没事吧?在车站的月台没被人从背后推过吧?门牌上没被人涂鸦过意义不明的记号吧?它们会伪装成人类,潜伏在我们的社会之中。即使去告发他们也没用,谁也不会相信我们……” 肋户如同自言自语一样继续着。他看了看鸟子,又看向了我。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它们是指谁?” “就是的原住民。它们潜入我们的世界,诱拐着人类。美智子也是被它们拐走了!” 肋户发出了带有愤怒与憎恨的喊声。 ……这、这可是。 我把我的话头吞了回去。 这个支离破碎的猜疑心——虽然我没有拿过心理学的学分,也能感受到。肋户的精神不正常。 情绪不安定,沉浸于阴谋论,手持ak的男人。这,这可不妙。相当不妙啊。一旦他认为我们是“它们”的话可不知道会做什么。尽可能的不去刺激他吧……我这么想着的时候,鸟子开口问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不是‘它们’呢” 所以说就是别说这种啊! 虽然我冒出一身冷汗,但是肋户的反应反而很平稳。 “最初看到你们的时候我是准备躲起来的。不过走近一看,你们做出了非常的……像人类的行动,所以我把你们叫住了” “像人类?” “你们在争吵什么吧。据我所知,它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它们根本没有人类一样的感情” 我感觉十分复杂。也就是说,我没被<烤面包机>烧死是因为我和鸟子吵架才得救的吗。 “你的说法像是见过一样呢。遇到过吗?‘它们’” 鸟子这么问了之后,肋户深深的点头。 “啊啊,我在里的期间见过好几次像人影一样的东西。我想着没准是美智子,亦或是其他迷途到这里的人类,但是去接近看过之后,每次都两者皆非。虽然有着人类的形态,但是如同树木一样站着完全不同,又或者是用粘土做人类做到一半丢下不管一样的东西之类的,都是些不知所云的东西……” “在之外呢?” “刚才说过了不是吗,在那边的世界,它们会拟态成人类。在我没看的时候从背后嘲笑我,回头一看就做出啥也不知道的表情。在电车上踩我的脚,我回瞪过去就会把人当成痴汉。悄悄的拍我传到网上……” 肋户的话突然中断了。 他停下脚步,弯身到地面。 “又有glitch吗?” “不是……” 这么说着,肋户紧盯着地面站了起来。回头看向追上来的我和鸟子的脸。 “看,这是足迹。能明白吗?” 顺着肋户指向的地方,我看见了地面上有着微微的凹陷。能看出是草的根部被什么压折了。就像是被什么棒状的物体压过的样子,是足迹……吗? 鸟子在肋户的旁边弯下身。四肢着地,如同狗一样把脸贴近地面。 “足迹向着那个建筑物去了” 肋户自语道。那个建筑就是我和鸟子的目的地的废楼。 “呐,鸟子。看到这个足迹,弄明白什么了吗?” 听到背后的我的声音,鸟子回过头看向我。 “虽然不明白……但是有可能是冴月。我们去看看吧!” 我被她高昂的回应所压倒了。虽然我觉得,只有这种不确定的痕迹能明白什么,但是看到鸟子的反应,我没法说出口了。 “——这样吗。如果是就好了” 自己的说法比想象的还要冷淡,反倒让我自己动摇了起来。肋户站了起来,没对我们说任何话,又开始走了。一闪而过时看到的他的眼神径直看着那边。 “美智子。你在那边吗。等等,我马上就来救你……” 肋户口中念着妻子的名字,分开草丛开始前进。鸟子也站了起来,跟着他后面追了上去。 我则一副凄惨的气氛看着那个背影。 其实我心里明白。瞎猫碰死耗子去找也是无可奈何的。鸟子没错,她只是拼命的想去帮助自己的朋友。 擅自期待别人,又擅自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我这是何等的不像样啊。我自己明明也明白这件事,却拿鸟子出气。 带着被两人扔下的感觉和自我厌恶,我开始追赶鸟子的背影。 7 越是接近白色的建筑物,肋户的步幅就越快起来。最后几乎是跑过来的。明明直到刚才还那么慎重,简直就像忘了glitch的存在一样。 在他的背后,鸟子紧跟其后,我也啥也说不出口跟在后面。 直到现在我都在为眼前的肋户会不会烧起来或者被弹飞,或者其他的很厉害的方式死掉而冷汗直流,不过幸运的是,我们安全的来到了建筑物的面前。 这是一座三层的废楼,横向很长,就像是哪里的学校教学楼一样。敞开的入口上没有门扉。屋内稍显阴暗,能稍稍看见木制的室内地板。 “看!肯定没错,足迹延伸到里面去了” 肋户指着建筑物前面没有长着草丛的地面,大喊道。散落着墙上剥落的砖片的土地上,有着和刚才见过的一样的凹陷。虽然那些凹陷正如肋户所说,向着建筑物的入口去了,但是我看着这些鲜明的印迹,感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凹陷根本不是脚的形状。大约是直径30公分左右的圆形,上面有着如同高级印章的书写体一样的纹样。凹陷之间的步幅差不多有两米。 不对。这,绝对不是足迹把。最起码,也不是人类的足迹! “呐,呐,鸟子” 虽然我想叫住她,但是在我停止脚步观察的时候,鸟子已经跟着肋户走进了建筑物的入口。内心越来越不安的我也追了上去。 进到废楼内部之后,我的因光暗差一瞬间闭上了眼。 鸟子和肋户都停在门口前面一点的地方。楼里的地板砖都被掀开了,墙壁上成排的窗户里穿进来的蛋蛋光带,照射着伫立在房子中心的一个人影。 是女人。 身高很高——非常的高。轻松超过2米的身上穿着长长的白色连衣裙。背对着我们的身后,垂着长长的黑发。 我的脑里浮现出一个名字。八尺大人。身长八尺,也就是240厘米的女人的姿态,袭击年轻男性的怪异。与弯弯曲曲一样,作为网络怪谈十分有名。 “……冴月?” 听到鸟子的自言自语,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诶……这个超高的,是你的朋友……!?” “虽然——应该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怀念” 回也不回头,鸟子答道。 ……很怀念? 听到意外的话而感觉疑惑的我,畏畏缩缩的看回那个女人。就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吵闹着进来的我们似的,女人一动也不动,依旧背对着我们站着。异样的身高很高的女人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是怪异的常见模板。比如说《远野物语》里的山人之女也是,拥有着很高的身高和几乎可以说是典型的怪物特征的很长的黑发……。 我凝视对方一段时间后,渐渐开始明白鸟子的话语的意思了。虽然不管怎么看都是可疑人物,但是内心那种微痛的感觉开始逐渐变强。让人几乎想哭出来的胸口发闷的感觉,以及和很久没见过的人再会时一般的高扬感。 我擦了擦擅自开始湿润起来的眼睛,发现了更加奇怪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间,女人的身影消失了,我看到那里站着一个别的东西。细长的柱子组合起来的,像是窗框一样的构造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要让眼睛的焦点聚集起来好好看清楚,却不知道为什么做不到。好几次挤眉弄眼之后,渐渐的,我的眼里女人和构造物仿佛看起来重合在了一起。 “……鸟子,那边那个窗框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啊?” “你说什么?” “那家伙站的位置,有个什么东西啊” 鸟子稍微沉默了一阵之后,慢慢的摇了摇头。 “没看见啊,什么都没看见” 被鸟子这么说我开始困惑起来。明明这么清楚就在那里。 支撑着那个重合着的构造物的是两根直直的柱子。最下面的地方并没有和地面接触,而是稍稍漂浮着。上方折是好几根倾斜的横柱交错着。整体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平衡感的圆规或者歪曲的鸟居。我的脑中开始浮现出以前读过的怪谈。发出着金属音和白光,从山的鞋面上滑下来的,兵库县的“圆规人”……有复数人在深夜的山中目击过的,逆鸟居……。 拟似鸟居的边缘发着微微的光芒,有着合成照片一样的违和感。那是银色的光晕——在小樱家里见过的镜石也正好发出着这个感觉的光。 在我正准备问,你们也看不见这个光芒吗的时候,眼前两人的背影突然吓一跳一样的抖动了一下。 慢了他们两人一拍,我也察觉了。 女人,开始回头了。 黑发摇晃着,位置很高的头开始一点一点的回转。几乎转到了左回头的极限位置之后,脑袋的活动停住了。越过肩膀看到的侧脸也完全被黑发遮住,根本没法知道对方有没有在看我们这边。 随着头之后开始转动的是,肩膀。穿着连衣裙的左肩开始向我们的方向旋转,长长的上半身开始转向我们。同时,刚才一直在我心中的那个原因不明的怀念感,也如同加大音量一般的越来越重。 ——想回去。回到那里。想去见、那个人。 我抓住胸口,开始呜咽。到底是回到哪里,“那个人”又是谁,就连我自己也完全不清楚。虽然没有对象,但是感情越来越高昂。 那个重合的拟似鸟居也,和女人同步行动着。其中一个柱脚接触地面,以那为支点旋转着。不知从哪传来了,啵,的一声。如同气泡破裂,又或者自己的鼓膜因气压差而发出的声响一般。啵、啵、啵啵啵、断断续续的听到这水泡的声音的同时,拟似鸟居两只柱脚之间的空间开始变色了。深深的蓝光从那之中开始渗出。但是鸟子也好肋户也好,对这个光景都没有任何反应。 ——是这样吗。 我眨着眼,突然发现了。如果这个拟似鸟居只有我能看得到的话,那么原因一定是—— 我试着闭上了右眼。突然的,拟似鸟居的身影消失了。 ——果然。 我闭上左眼,只用右眼去看。这次是女人的身影消失,那里只剩下鸟居伫立。 两只眼睛,同时看见了两个东西。 随着拟似鸟居的回转,蓝色的光也渐渐变强了。而我所联想到的则是,和鸟子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与里世界相连的大宫的废屋里,通过猫眼看到的那一片蓝色的世界。拟似鸟居放出的那个蓝色,和那鲜艳的蓝色一模一样。我的心中危机感渐渐变强。继续留在这里很不妙,但是,好想靠近那个蓝光——。 就在这个时候,直到刚才一直安静的肋户,突然大喊。 “美智子!!” 根本不管吓了一跳的我,肋户全身震动着,紧盯着那个女人。 “终于……终于找到了。绝对没错” “那,那就是?搞错了吧?” “不,那是美智子” 肋户断言了。 “的确,美智子身高没那么高……头发也短不少……但是,我明白,那是美智子。你看,越看越像了……身高也开始变低了……” 肋户边自言自语,边踏出了脚步。 “等、等等!” 我想拉住肋户,抓住了他的背包,但是肋户偷也不回的继续前进。背包从肩膀上落地,发出了重物的闷响。肩带也掉了,ak也在了瓦砾上翻滚。肋户却毫不在意的继续走着。 “啊啊,果然就是……。让你久等了,对不起,美智子……” 肋户半哭一样叫喊着的同时,跑向了八尺大人。 我的右眼,看到了这样的结果。接近拟似鸟居的肋户全身,染上了那蓝色的光芒。肋户的脸浮现出惊愕的表情。是注意到了眼前的女人不是美智子吗,又或者是,在那个蓝色光芒中,看到了另外的什 么 东 西吗。肋户如同冻结了一般的停了下来—— 然后,消失了。 在一瞬之后,啵、的,空气中传来了声音。 被危机感和怀念感相混合的,不明所以的感情袭击的我伫立着。我的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羡慕着消失在蓝光对面的肋户。理性在叫喊着让我从这里逃跑,但是身体却一动不动。 就在那个时候。在我前面站着的鸟子,开始朝女人踏步了。我马上,抓住了她的手。 “我得过去——冴月在那里” 无视那个自言自语,我在手上加力。 “好疼啊。放开我,空鱼” “不能放啦。停下来” 鸟子摇头了。自从进了这个建筑物,鸟子一次也没回头看过我。 “但是,冴月她,就在那里啊” “没在那里啦!” 我因为鸟子开始说和肋户一样的话而战栗了。他们两人,都把八尺大人,看成了自己见过的重要的人的样子。把他人的亲近的人的印象和自己重合,被骗的人就会被神隐——那是这样的存在吗?那么,我没被骗的理由是什么?因为我的右眼看穿了它的真面目吗?又或者是因为我和他们两人不同,没有重要的存在……? 鸟子直到现在也还在,甩开着我的手,想往那个女人的方向前进。喊着我不认识的朋友的名字。 “冴月她——” 这人……! 怒气涌上了头。也不懂我是什么感觉!感情的进度条终于到达了百分百,到察觉时我已经在大喊了。 “别丢下我啊!笨蛋!” 用不习惯的声音大喊,我几乎要哭了出来。为了吸引鸟子的注意力,我继续喊出着丢人的声音。 “别留下我一个人!我不想你过去啦……!” 我说出口的是,如同小孩一般的恳求。 但是,是这些话传达到了吗——鸟子她,停了下来。 就是现在。 强行把他的头扭过来让鸟子看向我吧,我强行的向对方的肩膀伸出手—— “空鱼,别!” 背后的叫声,阻止了我的行动。 “你在做啥啊!接近那个很不妙啊!” 那个喊声是,鸟子的声音。但是,为什么在后面?明明在前面的—— 困惑的眨了眨眼,突然,我察觉到了自己所抓住的并非鸟子的手腕。 是八尺大人。 我正抓着八尺大人的手腕。 “哈……” 左眼视点的现实感开始袭向我。 手掌上传来了冰冷而又柔软的感触。我不假思索的抬起头。越过那透着静脉的光滑肌肤。沿着手腕和穿着连衣裙的修长躯体,能看到外露的肩膀上散落的黑发散发着湿润般的光泽的对面是弓形的上翘着的嘴唇,那鲜艳的红色的上面,我毫无办法的视线被吸引—— 突然,随着一声枪响,八尺大人的头后仰了。 我马上回头,看见的是用两只手持着马卡洛夫的鸟子的身影。 “趴下!” 我马上蹲下的原因与其说是因为听到了命令,不如说是被她的气势所压倒了。鸟子用马卡洛夫连开三枪,同时跑近到了我身边。 “快站起来!空鱼你才是,准备去哪里啊” “诶、诶” 鸟子拉着还没理解状况的我颤抖的手腕,远离了八尺大人。 “我、我,做了什么?” “你跟着大叔的后面准备去那边。 还喊着不明所以的话” 紧皱着眉头,鸟子对我说道。 “别丢下我一个人什么的,是我这边的台词啦……” 终于明白了发生的事实,恐惧袭向了我。 疏忽了。我被骗了。 这家伙对肋户,用妻子的错觉把他吸引过去。对我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利用了我——对鸟子的感情。 这都什么,超难为情……!恐怖和羞耻混杂的感情袭向我,让我胸口发闷。 重合着女人和拟似鸟居身姿的怪物,被鸟子枪击之后也没有受伤的样子,依旧站在那里。吸引力渐渐在变强,别说逃出这里,就连努力站住不去接近对方都很难。 “空鱼。这家伙,要怎么才能干的掉?” 鸟子理所当然的问向我。这与其说是信赖我,不如说是全丢给我了不是吗……。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我还是整理好心情回答道。 “现在正在想” 怀念感,把肋户吸引过去的妻子的样子,八尺的女人的形态,这全都是幻觉。是它让我们感受到的错觉。在这里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错觉——。上次,弯弯曲曲是通过视觉侵蚀的我的身体。那时候,我的认识之中,产生了弯弯曲曲所在的地方的错觉。没准八尺大人也是这样?里世界的生物和人类接触的时候,总伴随着某种错觉?又或者是正相反,它们是通过错觉和人类相接触?没准是因为我的右眼因为受到了接触的影响,所以才能认知到它们的真面目也说不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上次一样的办法也有尝试的价值。 我把意识集中到了右眼。八尺大人的姿态渐渐变淡,我开始只看到拟似鸟居了。 “鸟子,开枪,打那家伙的头” 我这么说了之后,鸟子点头,拉下了马卡洛夫的扳机。枪弹打中了拟似鸟居的柱子弹开了。 果然!只要认知它就能打的到。 两发、三发。每次命中都挑起火花,小石子一样的破片被打下来。但是—— “有效果吗?” 鸟子问我。我摇了摇头。敌人根本没变化。 “ok,那我就用这个” 鸟子把马卡洛夫放回枪套里,捡起了落在旁边的肋户的ak。先取下弹夹确认之后又重新上好,打开保险,做好开枪姿势。让人吓一跳的有模有样。在我呆看着的时候,鸟子就这样开始射击了。 枪声比马卡洛夫响上不少,我不禁捂住了耳朵。连续从枪口喷出的枪弹挖开了拟似鸟居的石材。肉眼可见的大号弹痕穿透了石头的表面。但是,即使继续射击,满是伤痕的鸟居也还伫立在那里回旋着。蓝色的光没有一丝衰弱,胸中的怀念感也没有一丝减退。 发现我一言不发,鸟子咬住了嘴唇。 “不行吗……” 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我拼命的运转自己的头脑。 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气力耗尽被吸引过去。但是枪弹打上去也没用,我的右眼除了能看到之外也没其他功能,鸟子也是……。 ——啊、。 一个想法急速的在闹钟形成了。 “鸟子!那只手!” 我突然开始兴奋起来,鸟子看着我露出一种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左手!把手套脱了!” “这个?要怎么办?” 鸟子脱下了战术手套,露出了透明的指尖。我抓住那只手,自己朝着拟似鸟居的方向走去。 “等、等等,空鱼?什么什么?” 我快速的开始说明。 “我的右眼,似乎可以看到异世界生物的本体。那么,鸟子的左手也是一样的也不奇怪不是吗?” “本、本体?诶?怎么回事?” 看着混乱着的鸟子的眼睛,犹豫了一瞬间之后,我说道。 “……抱歉,大概要让你摸到奇怪的东西,原谅我” “诶、这什么,等……” 完全没有取得对方同意的时间。我强硬的拉着鸟子的手,伸入了蓝光之中。 “抓住那个!” “那个是什……呜咿!?” 右眼的视界里,鸟子的左手,抓住了蓝光。 “这这这这是什么!虽然看不见但是抓住了什么东西啊我!?” “果然!就那样抓紧了!” 兴奋起来的我不假思义的喊道。正如我所想。我的右眼能“看到”里世界的存在的本体,所以鸟子的左手,说不定就能“触碰”它——我这么想了。 鸟子的透明的指尖插在了光芒之中。真是非常奇怪的画面。到底是什么感触呢,鸟子的害怕的拉长了脸,身体开始远离抓着那东西的左手。 “讨厌这东西超软的!呐我能不能放手了啊?” “忍一下” “忍到什么时候!?” 我从大腿上的枪套里拔出了自己的马卡洛夫,不习惯的动作让我花了不少时间。 “抓着别动哦,鸟子!” 我把枪口对准蓝光,下定决心拉下了扳机。 开火的后坐力几乎要让我手枪脱手。不过终究是没有掉下。鸟子抓住的地方的旁边的地方,光芒上开了一个洞。纯黑的圆洞。 一瞬之后,那个洞口传来了,啵啵啵啵啵啵、的气泡破裂声的同时,喷出了黑色的球体。 鸟子发出惊讶的声音抬起头。抬头看去的我的左眼里,看到了像弓一样弯曲的八尺大人的长身。气泡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悲鸣一般拉长。激烈的扭曲的八尺大人的身体简直就像是开了洞的气球一样以非人的方式萎缩了。 右眼的视界里则是,黑色的球体不断的涌出来,飞不了多远就无痕无迹的消失了。即使碰到了我的身体,也没有任何感觉。在我看着两方的视界的时候,八尺大人的身姿缩小消失,球体的喷出也渐渐变弱……停下了。 发觉到时——周围的情景已经改变了。我们现在正跪坐在长着苔藓的石砖上。能闻到土和植被的气息。茫茫野草之中,能看到崩塌的神社一样的参拜殿。附近杂乱的石材,正像是崩塌的鸟居的残骸。我们被苍郁的森林包围着,抬头越过树梢看到的是夕暮的天空。 这是能听到鸟鸣虫叫的,表世界。 我站起来,低头看向鸟子。 “没事吧?” 鸟子左手一张一合,抬头瞪向我。 “你让我摸了奇怪的东西” “我说过了啊。是什么感觉啊?” “……有种,让人变成废物的感觉……” 鸟子全身一抖。 “呜呜,好想洗手” “这个神社,水管有没有水啊。话说这哪?” 鸟子终于站了起来,拿出了智能手机。 “欸、说是秩父的山里面” “真的假的?” 说起来,肋户说他进里世界的地方好像也是秩父的神社来着。 这附近没看到肋户的身影。穿越了蓝光的他,到底去了哪里呢。神隐——想到我们差点也踏上了同一个命运,和恐惧一起,那个憧憬的残渣也在胸口回响。 鸟子就像是放弃了一样的叹了一口气,拿ak当拐杖站着。 “回家啦,好远啊。能在途中搭上巴士就好了……嗯?” 在参拜路上散落的鸟居残骸中间,鸟子捡起了什么。那是白色的女式宽檐帽。是八尺大人留下的东西吗?鸟子用两只手抱着看的那东西,被银色的光晕包围着。 “……可别戴哦” 对于我的话,鸟子带着浑浑噩噩的表情点了头。看到这个,就算是我也明白,鸟子在考虑着不在这里的,另外的别人的事情。 “鸟子,你没想过冴月在那边吗?” “想过了。我那时超想过去的” 鸟子用平静的声音回答道。 “为什么忍住了?” “……因为我担心空鱼” “诶?” 对着不懂对方意思的而回问的我,鸟子微笑了。 “空鱼,超危险啦,就像是要去什么地方了” 完全没想过鸟子会说这样的话,我呆然了。这是我的台词——没能这么回过去,我只是回给了鸟子一个笑容。 第一卷 两人的怪异探险档案 档案3 station february 1 “那么,空鱼和鸟子的第二回里世界远征,幸苦啦!干杯!” “好好,干杯” 对于给对方的高昂情绪浇冷水的我,鸟子叮的碰了一杯。 鸟子拿着生啤,而我则是梅酒。 这是第二次两人一起喝酒了。酒会的主题是,里世界探险的庆功会。 得知了与这个世界不同的“里世界”存在的我和鸟子,在那边遭遇了被称为“弯弯曲曲”和“八尺大人”的奇妙的怪物。 第一次酒会是打倒弯弯曲曲从里世界生还的当天。我和吵着要开庆功会的鸟子一起进了那附近的店,结果因为疲劳鸟子没多久就喝醉,连话也没好好说上几句。吸取了那个教训,这次的庆功会安排改日进行了。今天是从那边归还的数天之后,周五的傍晚。 “毛豆和土豆沙拉和凉拌西红柿,还有烤串5串,炸鸡块,马肉刺身,海带杂煮拌的萝卜沙拉,还有……” 鸟子马上开始点餐了。 “再来一条烤青鱼……就这么多吧。空鱼呢?这些行不?那就先这样” “那个啥,你有做准备把这些全部吃完才点的吧?” “总能搞定的啦。反正有两个人” “你不会忘了上次变成啥样了把?鸟子自己点一大堆结果途中睡着了,我没办法只能把那些全吃了啊” “毫无记忆” 这家伙……。 “今天没事的啦,我做好准备了” “准备?为了庆功会?” 你就那么喜欢酒会吗,在我呆然的时候,鸟子已经开始用筷子夹起送的芥末奶油起司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今天没准备去探索,所以两人都是轻松的打扮。我是休闲学生服加牛仔裤,鸟子是迷彩夹克加上裤袜配牛仔裙。 下午五点。刚刚开店的居酒屋里还没几个客人。不过再这么说也是周末的新宿之夜,马上就会吵闹起来吧。一想到这个,我现在就开始觉得烦躁起来。 进大学之后我有去过两三次,名为联谊的活动,但是完全跟不上其他人的节奏,得到的只有苦痛。和鸟子两个人的话相比起来就轻松多了。反正要开酒会的话,如果是去有包厢的店就更好了。 “对了对了,上次,从里世界捡回来的那个帽子啊。昨天,我带去小樱那里了,结果她说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帽子,所以不肯买。真小气” “不不她才是对的吧。那帽子啥异常也没有啊” 鸟子的熟人小樱是据说正在研究里世界的认知学家。虽然我也见过她一次,不过她实际上到底是研究什么、怎么研究这件事还是完全不清楚,但是她有在收集从里世界带回来的异物。鸟子就靠这个赚了不少钱,我也是从她那边平分。 “但是啊,那个帽子,空鱼不是能看见奇怪的地方吗?” “的确是发着微弱的银光啦……” “啊咧,说起来你的右眼颜色变回去了?” 鸟子撑着桌子靠了过来,我不禁后靠了。想到会被在近距离窥视眼睛我又动摇了。真希望她别这样。鸟子这样漂亮的美人,把脸突然接近过来简直是一种暴力了。 “发、发现得太迟了啦。我只是戴了有色隐形眼镜!” 因为变成琉璃色的眼睛实在太显眼了,所以我只在右眼上戴上了黑色的隐形眼镜。 “诶超浪费啊,明明那么漂亮” 鸟子嘟起嘴,坐回了椅子上。有种很好闻的气味留在了我的鼻头前面,让我几乎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吞吞吐吐的回应道。 “你自……自己不也是,戴了手套吗” 今天鸟子戴了薄皮手套。现在因为要吃饭所以右手没戴。不过这家伙真是怎么打扮都合适啊……。让人来气。 “其实意外的大家都装成没看见的样子,也没出啥问题呢。不过有些人会偷偷拍照挺讨厌的,所以才戴的” 我们与弯弯曲曲遭遇并且生存下来,但是却说不上是完好无损。我那变成如同宝石一般颜色的右眼,能看到和左眼看见的现实世界不同的、里世界的……本质?一样的什么东西。而鸟子那指尖变得透明的左手则能触碰到里世界的……物质?之类的东西。虽然关于这手和眼睛的问题啥也没搞清楚,几乎全是问号,但是至少我们靠着它们在与八尺大人的遭遇中活下来了。 借用小樱的说法,我们是<第四类接触者>。 伴随着肉体变异的,里世界遭遇事例。 “空鱼,你想不想要这个帽子?” 鸟子把手伸进了脚边的背包里,从皮革的手袋里拿出了ziploc的塑料袋。(译注:ziploc,美国庄臣公司生产的一种塑料袋,多用于保存食物) 在那个塑料袋里的是折好的白色女式宽檐帽。在我的右眼里应该能看见银色的光晕,不过在居酒屋的灯光下几乎没法分辨。 “不要不要” “那就归我了咯” 打开袋子的鸟子,把折起来的帽子重新翻开,没事人一样戴在了头上。我全身一紧,不禁喊出声来。 “你还真敢戴啊,那种不明所以的东西!?” 里世界的物品到底拥有什么样的性质,光看外表是完全搞不清楚的。如果戴上帽子的瞬间,鸟子当场像奶油一样融化的话,我到底该怎么是好啊。 和畏畏缩缩的我相反,鸟子充满余裕的微笑着。 “合身吗?” “鸟子你不管戴什么都合身啦!总之你吃饭的时候先把帽子取下来” “切” 鸟子脱下了帽子。看来戴着帽子的部分也没变成地中海。 点的料理上菜了。毛豆,土豆沙拉,凉拌番茄和萝卜沙拉。等店员离开之后,我说道。 “帽子没卖掉的意思就是,这次是赤字咯?” “也不是啦。不是捡回了大叔的ak吗” “你声音太大了啦” “谁也没在听啦” 打倒八尺大人(大概)的时候,我们拿着一把突击步枪回到了这边。大概是俄罗斯制造的ak吧。本来是里世界遭遇的名叫肋户的大叔的所持物。在我想着也不可能把这个藏衣服下面带回来的时候,鸟子灵活的把ak拆解掉,装进背包里藏起来了。 “但是没子弹不是吗?全部打光了啊” “里世界捡的子弹,我还藏了一些啦,大概能用吧。那把枪是ak-101。5.56厘米的话,也不算很罕见啦” 听着把这些危险的话语如同理所当然的说出口,我的感觉都开始变得奇怪了。 “上次也问过了,你到底在哪学会的用枪啊?” “国外” 对于鸟子这一副不愿多提样的回答,我皱了皱眉。 “恐怖分子培养机构之类的吗?” “啊哈哈,不是那样的啦” “哼—嗯。不想说就不说吧” “嘛,也没啥嘛。空鱼不也没说什么自己的事情吗?” “你也没问过啊。鸟子也没兴趣吧” “嗯嗯?怎么会呢。我就是觉得好像空鱼有点不愿提这个。可以问吗?” 我开始思考起来。然后自己对自己惊讶了。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肯定马上就拒绝了。 也不是有什么让人犹豫不说的不幸过去。只是单纯的说自己的家庭状况也很无聊吧。我这人又内向,又没什么优点,就是一个单纯的大学生。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喜欢一下被人问到隐私的个人信息。我又没对他人追根究底,也就别问我这些东西了吧。特别是那种,其实对我也没啥兴趣,就嬉皮笑脸的拉进距离的人最让我讨厌了。 本应是如此的。 “怎么样?可以问吗?追根究底,不分公私,连手带脚……” 也不知道鸟子的话到底是认真还是开玩笑,但是不思议的是,我却有种被这家伙问的话也行吧的想法。下定决心,我开口了。 “……请吧” 鸟子认真的看着这么回答着的我的脸,突然笑喷了出来。 “空鱼果然超有趣啊” “什么鬼!?” “你搞出这种做好觉悟了的脸……。别勉强自己啦。肯定是有那种不想说的东西吧,抱歉抱歉” “啊…………嗯” 在空做准备的我重整心情的时候,烤青鱼来了。店员给气炉点上火,在桌上开始烤切开的青鱼,鸟子边看着边说。 “下次什么时候去?” 下次。下次呢……。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气炉的火灭了,店员离开,留下了烤得焦黄的青鱼。我边伸出筷子,边考虑着怎么回答。 弯弯曲曲也好,八尺大人也好,虽然现在勉强逃脱了危机,但是感觉这样继续下去迟早会死掉。鸟子是,因为有要寻找失踪的冴月这个目的,不管什么危险都能冒。但是,我呢? “鸟子不害怕吗?” 听到我的问题,鸟子把啤酒杯移开嘴边,歪着头。 “我也好鸟子也好,都差一点就死了啊” “嗯,但是还是没死” “不害怕吗?” “害怕啊。但是没事 的” “什么啊你那自信……” 看到我意外的表情,鸟子摇了摇头。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早就放弃了啦。或者没准在那之前就死掉了” “那,为什么” 鸟子用拿着啤酒杯的手指着我。 “总有办法的啦。有两个人在嘛” ……是那种问题吗? 2 在鸟子去厕所的时候,我在桌边喊了店员买单。差不多是二十点刚过的时间。酒会开始得早结束得也早。 “久等~” 鸟子软趴趴的回来了。 “啊—吃饱了吃饱了。多少钱来着?” “九千五百零四円” 虽然这次鸟子没半途睡着,但是点太多的料理还是吃不完,最后只能把剩下的平分给我了。这家伙不点那么多的话还能再便宜个千円左右的。也不客气就知道喝喝喝。 “还真不少耶—” “别说的跟事不关己一样” 我有点愤慨的回道。虽然不知道鸟子是什么情况,这可不是我这样的贫困学生能随随便便一顿饭的的金额。虽然现在稍微有了点钱,但是这钱又不容易赚,我到底也没有乱花的想法。明明是这样,结果这家伙……。 我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在椅子上微妙的摇摇晃晃的鸟子,问道。 “没事吧?能好好一个人回家吗?” “probably……maybe!” 鸟子一边左摇右晃一边大声断言。在我想着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回去啊的时候,店员拿着找零过来了。 “烧已了火经完,撤请掉我气让炉” ……听着像是这样。 “哈?” 我完全没搞懂听到了什么,呆然的抬头看去。 “撤请掉我气让炉” 店员不耐烦的重复了一次。仔细一看店员的一只手上拿着气炉。 “哈啊……” 什么都没懂的我暧昧的点了点头。店员转身就回了厨房。 “呐,我出多少啊?” “四千七百五十二円……刚才那些话,你听清了没?” “嗯—?我没听到啊” 到底是听错了什么呢。我歪头思考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店外。在我拉开店门的瞬间,眼前似乎有一瞬间朦胧了。关上门的时候,从厨房之中传来了意想不到的一声狗叫,一声尖锐的犬吠声。 “这里有狗来着?” 鸟子回头看去。但是居酒屋的门已经关上了。嵌在格子窗户上的毛玻璃对面,传来了哄笑声。玻璃杯砸碎的声音。然后又传来了更大的笑声。 总觉得有点奇怪的感觉。是因为喝醉了吗。姑且不说鸟子,我可没喝那么多才对。 外面很安静,连汽车的声音都没有。这个时间点的新宿,不应该会这么安静才对。在一片昏暗的视野边角,能看见店面和招牌的光。 “空鱼——。车站在哪边啊——” “那边,你振作一点啊” 这么说着的我,看来也挺醉的了。感觉有点头晕目眩。还是早点回家睡一觉比较好。 嘛不过,心情倒是不坏。和鸟子喝酒还是挺开心的。虽然感觉直到最后也没谈啥有用的内容。 “嗯——?是不是有点暗啊?” “是省电的影响吗” “也不用省电到暗成这样吧—” 醉醺醺的走着的时候,渐渐违和感越来越重了。 走不到车站。 奇怪。这是咋回事?这可是新宿啊。 明明是周五晚上的繁华街,居然除了我们之外一个人也没有。何止如此,我们走的道路不找到什么时候已经不是人行道,变成了膝盖高的草丛中的土路。 “啊—空鱼,你这是走错路了吧” “放着不管就怪我……话说回来,新宿有这么乡下来着?” 终于我们两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这啥鬼地方?” 就是这个时候。我们以为是从空中传来了隆隆的风声,结果一个巨大的影子从头上飞了过去。 那个影子左右有着展开的翅膀的形状,看上去就像一只鸟。纯黑色的,完全看不清细节。简直像波音飞机一样大的翅膀缓缓的拍打,卷起的风吹打到了地面上。把草原吹倒的同时,油一样的气味冲进了鼻孔。 我们呆然的看着这覆盖星空的鸟影远去。新宿的高楼大厦已经哪里都看不到了。何止如此,就连灯光也一个也看不到。 这是我们认识的地方。 虽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正在夜晚的里世界之中。 3 因风吹过而泛起波澜的草原,看起来就像黑色的水面一样。 这是第一次进入夜晚的里世界。 至今为止进来的时候总是白天,和鸟子一起的两次探险也是,在日落之前就回去了。因为我们害怕在这种不知所谓的世界里迎来夜晚。 “鸟、鸟子……你晚上来过吗?” 对于我的疑问,鸟子摇了摇头。 “没来过。冴月说晚上很危险,所以我避开了晚上。” 冴月。把鸟子带入里世界探险的人,鸟子的“朋友”。我从没见过她,因为在鸟子和我相知之前,她就失踪了。 就我听说的而言,她似乎很久以前就在里世界探险,并且积蓄了不少经验。我们踏入了,就连经验丰富的她也说是危险的,里世界的夜晚。 如果说完全不好奇的话是假的,但是毫无心理准备,探险装备也完全没带。完全是意外的状况。不如说,这不是,非常糟糕? “空鱼,带枪了没?” 鸟子压低声音问我。 “怎么可能带了啊!为什么要带枪去酒会啊……” 被这么问之后我突然想到。 “难道,你带了?” “正在想要是带了就好了” “……也是哦” 我不由得放送了肩膀。没想到我居然会因为同伴没带枪而失望。 眺望着附近,眼睛渐渐习惯了星光。 同时,我开始感觉到细小的声音。 夜晚的里世界,和白天完全不一样。 有活物的气息。 白天这里一声鸟鸣也没有,除了风吹过草原的声音之外什么也听不到,简直就像是人造物一般的世界。现在既能听到偶尔的鸟、虫、动物之类的声音,还能听到什么东西分开着草原的行走声。 除了我们走来的土路之外,四周能看到的地方全是起伏的草原。虽然能看到不少像是树丛,孤木,又或者是土坟一样的东西,但是在夜空之下都是黑色的剪影。 “鸟子,你觉得我们是为什么进了里世界?” “不清楚,我们走过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吗?” 我摇了摇头。根本毫无头绪。搜寻记忆之后,我想起了在离开居酒屋的时候,眼前曾经有一瞬间的模糊。我的右眼能看见里世界物体边缘的银色磷光,没准那个朦胧就是我们进入里世界的瞬间也说不定。 要进入里世界的话,必须得找到隐藏的入口,又或者是有什么特别的操作顺序。废屋的后门,用特定的顺序按下电梯的按钮,在特定的时间用特定的角度通过深山的鸟居,之类的。但是这次,我们只是在普通的店,普通的喝酒吃菜才对。 这么一想,离开居酒屋之前就有违和感了。那家店本身就有问题吗?又或者是,我们在店内做了什么? “我们,啥奇怪的事也没做吧?” “嗯。我觉得我们就普通的从居酒屋出来而已啊” “因为用特定的顺序点了菜之类吗?” “你这说得像是游戏找秘技一样的……啊!” 突然想到一件事的我发出了叫声。 “怎么了?” “帽子!” “……啊” 鸟子瞪大了眼,然后有点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我就说了别戴来着的啊——” “也、也不一定就是那个的错啊” “可能性挺高的不是吗!” “那,再戴一回试试?” “别!别!别戴了。你别碰它了行不” 我慌忙阻止了把手伸进背包里的鸟子。大概是被我的威势给吓到,鸟子举起了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好了好了。我不碰了。ok?” “……ok” 其实一点也不ok。 我捧着脸发出一声叹息。 好了,怎么办吧。 具体来说就是,怎么回去。 迄今为止在里世界的时候都清楚进出口的位置,要回去的时候走那边就好了。但是,这次就完全不一样了。就算走回来路,也感觉找不回那个居酒屋的店门。 “走那边?” 鸟子问道。 “总而言之……先别走了吧。没准会踩到glitch” 里世界有很多,踩到之后不知道会怎么样的,超自然陷阱一样的东西。以前在这一边遇到的名叫肋户的男人,把那些叫做glitch。 “在这 里一直坐着等到天亮没准更好” 这么说着我抬起头,发现鸟子正紧盯着我身后的什么东西。 “……好像也没法这么做了” “?” 跟着她的视线回头,我看见了星空的背景之下的,一个巨大的影子。 长颈鹿吗?一瞬间我这么认为了。看上去就是一个身高很高的四足兽的样子。但是抬起头一看,那个印象就消失了。在细长的脚支撑的胴体之上,没有头部的存在。 四足兽发出叽——、的,如同蝉鸣一样的声响的同时,开始移动脚步。胴体下面垂吊着的块状物,随着脚步一齐摇晃。那是什么呢?我眯细眼睛观察的同时颤抖了。那是如同木乃伊一般被捆绑起来的人体,被绳子垂吊在那里。 蝉鸣声逐渐变响,四足兽开始向我们这边前进。腹下的那些块状物互相碰撞,发出钝响。那些人型的东西遭受着如同腊肉一样的待遇,给了我如同一瓢冷水一样的刺激。酒一下就醒了。 “空鱼……这是,啥鬼?” 我抓住呆然的呢喃着的鸟子的手,喊道。 “逃就对了的东西啦!快跑!” 4 在夜晚的里世界之中,我们分开草丛奔跑着。 即使到了现在,我们也对这突然发生的状况毫无现实感。如同身处噩梦一般脚步有些摇晃。 头上有什么虫子一样的东西拍打着翅膀着飞了过去。不知是蛾子还是蝴蝶的群体在星光下飞舞。 “空鱼,这么瞎跑不会碰到glitch吗!?” 在我后面,鸟子喊道。 “跟在我后面。绝对别跟丢了!” 我边跑边回头,抓住了鸟子的手。鸟子那隔着薄皮手套的右手立刻回握了过来。 在我集中意识到了右眼上后,里世界的夜晚变亮了几分。光源是,四处散落的glitch。在一些一眼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淡淡的发着银色的光晕,提醒着我那些超自然的危险。我到现在也忘不了,上次差点走入<烤面包机>的恐怖感,我差点就被活烤成了焦炭。肋户是丢螺帽来确认glitch是否存在再小心前进,但是我们现在却没有那种空暇。我们被紧迫的足音追着,喘息着奔跑。 虽然有银光,但是周围还是很暗。为了分清楚地形的变化和危险,我一直凝视着前方,右眼渐渐开始有了痛感。眼泪开始模糊我的视线。 前方的地面开始隆起,像是防波堤一样,向左右延伸着,没法绕过去。 “前面上坡!” 我边跑上了斜坡边警告道。因为抓着鸟子的手,我的脚步一下停下了。这道坡比我想象的更急。 “没事,我一个人能爬上去” 鸟子这么说着,放开了我的手。我有些不安的回头,看到了鸟子那满是大汗的脸。两人都什么也没再说,点了点头,鸟子也开始爬坡。我们就像动物一样四肢并用,努力的登着斜面。 背后传来了狗叫声。爬到斜面中途的我回头看去。无头的四足兽以平滑的动作接近着我们。虽然四足兽看着像是在慢跑,但是因为腿长步幅也很大。在它的脚边,草丛之中有什么在动着。看不清楚样子,但是能看见它在草丛之中动着。又听见了一声狗叫。是狗吗?真的是狗?不管是什么,那东西的目标都明显是我们。 就在这个时候草丛分开了一点,我有那么一瞬看见了那草丛中的样子。 “咿……” 我不禁发出了悲鸣。是脸。虽然只看到了一瞬间,但是两个黑色眼窝加上下面开着的口的配置,完全是人脸的样子。 “怎么了?” 我转向准备回头的鸟子。 “别停下!快点爬!” 我边催促边爬上了斜面顶端。站起来的瞬间,我的手撑在了硬质的东西上。我的手碰到的地面不是草丛,而是堆满着砂石。 “空鱼!” 手很痛。鸟子抓着我伸过去的手也爬了上来,我们开始观察防波堤的上面。让我们惊讶的是,这里居然是铁路。生锈的铁道向两边延伸着。铁路的旁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木制的电线杆,上面垂着电线。 在防波堤的对面,又是同样的草原,而背后那些不知正体的生物越追越近了。我为了决定向哪边逃跑而站定往四周看去。在凝视铁路的右手边时,我似乎看到了某种发光的东西。和银色的光晕不同,像是某种清楚的光芒。 一瞬间的判断让我重新抓住了鸟子的手,在铁路上开始奔跑。 有铁路也就意味着,在某处应当是有车站的。刚才看见的那个,说不定就是车站的灯光。 虽然我反射性的这么想了,不过这里是里世界,我们的常识完全不通用也说不定。不如说我们脚下的到底是否真的是铁路都值得怀疑,不过如果这也想那也想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听到了什么东西踏上砂石的声音,这次我们俩都回了头。 “脸……!” 鸟子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并没有看错,在追着我们的那是有着人脸的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浮现的,蛋形的白色脸面上,有着黑色的眼窝和口。虽然看不到详细的眼睛和鼻子之类的五官,但是那暧昧的样貌反而让人毛骨悚然。更让人觉得厌恶的是,那些脸都飘在离地面一点的地方。带着狗一样的吠叫声,那些脸追了上来。在那后面跟着的是长颈鹿一样的四足兽,看上去正在用不稳的脚步爬着防波堤。 要完,要被追上了。一旦被它们追上,我们就……、 ……被追上了,会怎么样? 会被他们、做什么呢? 就连会被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再一次让我恐惧了。那些如果是野狗的话,就能想象自己被撕咬的痛苦,被咬死的恐怖。但是,我就连它们是什么都不知道。 胸中那无边无际的恐怖无限的开始扩大,几乎让我吐出来。呼吸逐渐急促,胸口开始绞痛。瞪大了眼睛,口也大张着的我,肯定和追过来的人面野兽的脸差不多,发现这件事又让我内心害怕得无法忍受。现在如果叫喊出来,肯定会是连我自己都没听过的尖叫声。肺里面的空气全都喊出来一样,不像是女人,而是野兽一样的尖叫—— “空鱼,别停下!” 鸟子的手拍在了我的背上。 “吼啊、?” 打开的嘴巴发出了超泄气的声音。尖叫变成了哑弹。鸟子抓住眨巴着眼的我,强行拉回了自己的方向。视界被鸟子的脸占据了。那是有着明确的眼睛鼻子,漂亮的女性面庞。 “别放弃!快跑!” “吸,是、!”(注:口齿不清) 这次是鸟子拉着我在跑。 在恐慌之后,我几乎是完全思考停止着在运动着脚步。眼前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夜晚之中,抓着我的手的鸟子的背影。 ——总有办法的啦。有两个人在嘛。 几乎麻痹的脑子里,回想起了庆功会上的对话。 也许真是那样也说不定。和鸟子一起的话,这之后遇到什么也好,变成什么样也好—— 突然,鸟子的脚步停下了。似乎在前方看到了什么东西。 “空鱼,这边!” “哇、!?” 突然被强行拉住手腕的我,被铁轨绊了脚,和鸟子一起倒向了铁路的左侧。 “趴下!别抬头!” 这么说着,鸟子把我的头压向了地面。让我想发生了什么事的时间都没有,前方突然响起了枪声。在黑暗之中枪口的火焰激烈的闪烁着,在眼睛里留下残光。我听见了从我身体上方不远的地方飞过去的子弹发出咻咻的声音。背后传来了和狗极像的悲鸣声,有什么东西从防波堤上跳下远去了。 ……变得安静下来了。 我畏畏缩缩的抬起了头。 有人接近过来了,我听见了踏着砂石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有好几个。 最终在视界里出现的是,持着突击步枪的军人。身上穿着迷彩服,戴着头盔,脸上戴着夜视仪。虽然看不清有多少人,但是至少有接近十人。走在前头的两人拿枪口对准了我们,后面的同伴则警戒着四周和铁道前方。 在我准备起身而撑起来的瞬间,对准我们的枪口增加了。 “dont move(不准动)!” 英语的警告声飞了过来。 “dont shot(别开枪)” 鸟子用英语回答了。我保持着倒在地上的姿势举起双手,慌忙说道。 “don、don sho,don sho” ……我的声音没准太小了对方根本听不见也说不定。 保持着枪口一直对准着我们,军人们接近了过来。 “人类吗……?” 其中一个人拉起了夜视仪,用怀疑的眼神对准了我们。这次是用的日语。 “是、是人类” “中尉,它们还在!(你看到了一句英文)” 响起警告声之后,军人们重新举起了枪。枪口对准的是铁路的对面。回头看去,那个四足兽又站在了铁路之上。在腹部的下面垂吊着的尸体摇晃着。 从侧面看去,宛如是一个绞刑台用四只脚在走着路。 在那个的背后,又有别的人影出现了。浑身肌肉的高个,并且是全裸。在头上有着灌木丛一样的杂乱的块状物,侧头部长着鹿角一样的东西。那个角如同分形一样分出细枝,就像珊瑚一样分叉着。 枝角男虽然一开始紧盯着一样的看着这边,但是最终像是对我们失去了兴趣一样,转身下坡离去了。四足兽也发着蝉鸣一样的叫声跟着离开了。 等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的声响也渐渐消失,军人们终于把枪放下了。 被叫做中尉的男人蹲了下来,对我们伸出了手。 “没事吧?” “啊……谢谢你” 其他军人也接近了被帮扶起来的我身边。他们投射过来的视线充满着杀气,显然警戒着我们。 ——真的是人类吗? ——这俩也是怪物把? 我听见他们用英语讨论着。 其中一个军人走出前来,焦急的说道。 ——中尉,接近了很危险的。反正她们也是xxx,射杀她们吧。 途中开始有些听不太清,不过听上去就是快速的用英语说了些类似的话。枪口又一次对准了我们。抓着突击步枪的手的关节紧绷着都有些泛白。其他士兵也用紧张的表情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阻止的动作。还想着我们从怪物们的手上逃掉了,结果又要被疑心暗鬼的人类给射杀吗——我全身僵直,身边的鸟子掩护我一样想站在我的前面。 我一下紧握住鸟子的手把她拉住了。紧盯着回过头的鸟子的脸。不用掩护我了,反正被枪射的话两个人都完了。 就在我和鸟子在军人的圈中互瞪的时候,“中尉”参了进来。 “别这样,格雷古。你也看见了不是吗。她们被horndman(角男)追赶着。是人类” “但是,中尉!” “上士!这是命令,放下枪” 被叫做克雷克的上士紧瞪着我们,慢慢的放下了枪。 中尉重新转向我们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儿来的?” “从、从新宿来的……东京的” 东京?居然是东京?惊讶的低语在军人之间交互着。那不是几百英里外吗! “你们是从哪来的?” 对于鸟子的质问,中尉这么回答。 “从冲绳” “冲绳!?” 这次是我们被意外的地名震惊了。虽然我们早就知道里世界和表世界的距离有差别。 “那么你们是……驻日美军?” 中尉用点头回答了鸟子的问题。 “我们是marine(海军陆战队)。我是威尔·德雷克中尉。佩尔豪斯大队第三中队的副指挥官” 中尉用柔软的态度这么说道。 5 “……也就是说,你们也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是、是的。就连是因为什么才进了里世界也不知道……” 听到我的回答,德雷克中尉闭上眼摇了摇头。 “太遗憾了。我还以为终于能逃脱这个地狱了。” 我们被海军陆战队包围着,在铁路上走着。背后传来的格雷古上士的杀气依旧让我们紧张不已。虽然枪口已经放下了,但是他对我们的警戒一点也没有放松。不止是他一个人,其他的海军陆战队员的视线也称不上友好。虽然我也觉得为了让他们安心应该尝试与他们交流看看,但是和这样的他们说话的口才对我而言实在是有点过高了。 中尉用戴着手套的手摸着长满胡茬的下巴,继续说道。 “实在抱歉,我们可能没法帮助你们回到原本的世界。我们来到another side已经一个月以上了,至今也没有找到逃脱的办法” 他们似乎把里世界叫做<另一侧(another side)>的样子。脱掉头盔的中尉有着自然卷的头发和有些忧郁的眼神,看上去十分稳重。大概已经十分疲惫了吧,眼睛下的黑眼圈,述说着他憔悴的程度。 “话说大家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我们在山中训练的时候,整个部队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这边了。在我们注意到植被和冲绳完全不同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之后我们重整了分散的中队,以车站作为据点扎下了阵地,但是一点一点的出现了牺牲者。” 能听出声音中深浸着的后悔。 鸟子从前面回头,问道。 “牺牲者是,被刚才的怪物给干掉的吗?” “一部分是那样。你们看到了吗、在那个腹部下面挂着的遗体” “是、是的” “那些曾是我们的伙伴。那头骡子也是” “骡子?是说那个无头长颈鹿吗?” “那本来是我们部队的随军搬运机器人。在搬运遗体的时候,踩到了奇怪的beartrap(捕熊陷阱)然后一动不动了,我们没办法只能把它扔在那里离开了,后来就以那个姿态出现,开始袭击人类了” 我花了一段时间才理解了中尉这太过平淡的话语中的异常。也就是说,那个“四足兽”其实是变质了的机械!如果那个蝉鸣一样的声音其实是马达的驱动音的话的确是可以说明,但是这依旧是冲击性的事实。我直到刚才还擅自以为会被里世界所影响的只有生物。所谓beartrap,大概就是指glitch吧。能把机械歪曲成那样,完全无法想象是什么原理。 在我失语的时候,鸟子和中尉继续对话着。 “刚才,你是说有车站?” “是。stetion february。一个不大的旧车站” “为什么是‘二月(february)’?” “因为那里这么写着” 我们跟着右转的铁路继续走着,渐渐的看见了隐藏在树林之中的车站。只有一条铁道的月台点亮着小小的灯光。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终于看见了灯亮,让我感觉紧张的情绪稍微有点缓和。 “这儿,通着电?” “不清楚。来这儿的时候灯就已经亮着了,但是那儿都没找到连接着车站的电线” 铁路在经过车站之后依旧延续着。放眼望去那边只有一片黑暗。我接着问道。 “其他还有这样的废车站吗?” “至今为止,还没有发现过其他车站。而且——这里并不是废车站” “诶?那就是说……” 因为中尉那颇有深意的话而转过头去的我,看见了月台上立着的站名看板。 ┌──────────┐ │如 月│ │ ki sa ra gi │ │ ────┬──── │ │ 角落 │ 黑暗 │ └──────────┘ (下面是没翻译版本的) ┌──────────┐ │ き さ ら ぎ │ │ ki sa ra gi │ │ ────┬──── │ │ かたす│ やみ │ └──────────┘ 我终于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station february——如月车站。 6 “如月车站”是有名的网络怪谈。我知道让这个名字风靡网络的事件发生时间。2004年1月8日23点稍过的时候。虽然这么说,这是因为这个事件当时在匿名揭示板2ch实时直播了。 一切是从‘我坐的电车书有点怪怪的’的留言开始的。电车没在本应该停的站点停下,终于停下的时候却是一个从没见过的无人车站。车站站名写着“如月”。那条铁路线上,明明没有那样的地方才对…… 当事人用手机联系了家里,还在网站上实时写下现况的留言,终于在为了回家坐上了由一个可疑人物开着的汽车的途中,手机没电失联了——。在2004年,当时的我还只是一个小孩,知道这件事是之后很久的事情了。从这个故事之后,“迷途异世界”系的体验谈开始爆发性的增加,我认为这个故事没准就是这类网络怪谈的头款也说不定。 说实话,我开始有一点点感动了。有种圣地巡礼一般的感觉……。这和遭遇弯弯曲曲和八尺大人的时候完全不同。那两者虽然也和网络怪谈中的怪异十分酷似,但是对方也不会自报家名。但是这次不同。不管怎么说都是直接写着“如月”车站。我有‘不存在的车站,真的存在啊!’这样的感慨也毫不奇怪吧。 不过,里面是这副模样,倒是完全超乎我的想象。不存在的如月车站,如今变成了驻日美军的野营地了。 我们穿过了没有站员的检票处,经过了只有几张褪色的水色长椅的候车室,走出小小站楼外,眼前是士兵们交错的帐篷。在我们经过橄榄色的大号帐篷中间的步道的时候,哨兵向中尉行礼了,然后他因看到我们而张大了眼。 在这里能问道汽油的气味。因为能听见发电机的嘈杂声,所以他们 应该是有电力的,但是这个野营地仍旧很暗,似乎只做了最低限度的照明。 在帐篷的行列对面的那些一个一个的大号迷彩大概是装甲车吧。再在那之前是用沙袋堆积成的工事,还设置着一些特大号的机关枪。 “为什么没人监视月台那边?” 鸟子转过头问道。 “因为很危险。会有列车过来” 会有列车过来……? 鸟子和我互相看了看。 中尉停在了在一个帐篷前。他回头对着跟着我们的格雷古说道。 “上士,跟到这里就行了。让部下们去休息吧” “中尉,这很危险。我还没法信任她们” 格雷古说出了反对意见。中尉叹了一口气之后摇了摇头。 “上士,不要让我重复命令” “……是,长官。请多小心” “我懂的。幸苦了” 格雷古上士敬礼之后,用两根手指示意自己的眼睛,然后再指了指我们。我可在监视着你们,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真对不起,部下做了失礼的行动。他们的精神也到了极限了——虽然拜托这个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请你们尽量不要刺激他们” 用疲惫的语气说完这些之后,中尉转向帐篷之中大声说。 “少校,我回来了” “进来吧” 跟着中尉,我们也进了帐篷里。 在桌子对面写着什么东西的男人抬起头来。是一个将深色的金发梳成背头,眼神尖锐的男人,他看着我们站了起来。眼前的男人体格健硕,身高很高。头几乎都要碰到帐篷顶。 “中尉。她们是?” “地形调查的回程途中遇到的一般民众。据说是大约一个小时之前,从东京侵入了another side” “进入地点是?” “地点不明。说是发现的时候已经在里面了” “能明白大概的位置吗?” “据我的推测,大概是狂野之物(wild·things)的地盘。<角男(horndman)>和<人面犬(facedog)>还有<行走绞刑台(walkinggallows)>在追着她们” 听完报告的少校点了点头。 “太阳升起之后派出侦察兵。你决定人选” “我明白了。但是,那边可全是捕熊陷阱啊” 听到这个的少校,视线转向我们。浅色的瞳孔紧盯着我们,我开始越来越紧张了。 “你们是如何突破了那全是捕熊陷阱的地方呢?” 我一时语塞。答案当然是,我能看穿他说的那些捕熊陷阱。但是,就这样直说好吗?看刚才的格雷古的反应,随便说出来可能会有危险。在我一时想不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借口的时候,反倒是中尉帮了我们一把。 “她们是沿着铁路过来的。至今为止我们尚未在铁路上发现过捕熊陷阱。在那之前的话——” 中段了话语的中尉用疑问的眼神看向我们。鸟子抢在我之前回答道。 “大概是运气好吧” 少校有些怀疑的皱了皱眉。 “我觉得落到这个地方这件事,就是相当的运气糟糕了呢。不过不管怎么样,欢迎你们。我是雷·巴卢卡少校。担任着这个部队的,现时点的指挥官。” 我和鸟子也报上了姓名。并且自称普通的大学生。 “是东京的大学生吗。要坚持我们现在是在冲绳的山中迷路这个说法来解释现况越来越困难了呢” 准确的说,我所上的不是东京而是琦玉的大学,不过我没有刻意的去订正。 “您刚才说现时点,也就是说……?” “来到这里之后死了很多人了。发狂的人,行踪不明的人也不少。那里面最恶劣的是由于捕熊陷阱的影响而精神或者肉体发生变质的人了。虽然几乎全部都由伙伴的手结束了它们的呼吸,但是也有造成牺牲者之后还在这片荒野中逃离了人存在” 少校担忧的看着我们。 “你们没事吧?有没有身体的某处变得奇怪了?那些人都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身体和心灵都奇妙的扭曲了。如果有什么违和感的话,最好现在就说出来” 鸟子和我,同时摇了摇头。 “没有” “没、没有” 少校盯着我们看着,点了点头。 “是吗。如果还有存活的女性队员的话,就能让她进行身体检查了,看来我只能信用你们所说的话了” “真是绅士……呢” 我说出了我的疑念。就像是我说出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少校的眼角上扬了。 “在这里如果不做出文明的努力的话,就会轻易的堕为野兽。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逃脱也就毫无希望了” 少校转过身说道。 “我们也迟早必须跟随那些同伴的脚步,去面对这片荒野。即使不那么做,这样下去的话,物资储备也迟早会见底而饿死,又或者是无法守住狂野之物的进攻而死。如果能从你们进来的路线回去就好了” “我看见有装甲车,那个没法用吗?” 听到鸟子的问题,少校回答。 “我们的确持有数台耐爆车辆(mrap),但是燃料的汽油却不多。我们必须优先考虑发电机的消耗。而且即使有充足的燃料,在判明捕熊陷阱能使机械变质的现在,我们也没法随便使用它们” “我们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地雷原所包围,被困在这个车站动弹不得” 中尉用自嘲的语气总结道。那失落的眼神之中的感情,比起期待更多的是憔悴,甚至让人以为他心中是不是已经几乎失去了逃脱的希望了。 “铁路上不是没有捕熊陷阱吗。不能全员一起沿着铁路寻找出口吗?” “当然,尝试过了。我们朝两个方向各派遣了一个分队,最终回来的只有一个人。用着如同散步一样轻快脚步,哼着小调,自己把自己的脸细细的切开了。用自己爱用的战术匕首。” 这用淡淡的语气说出的凄惨情景让我鼻头发白。少校微微一笑。 “你们就用空着的帐篷吧。我保证没有人会接近,放心吧。到了早晨之后,希望你们能和我们的侦察兵同行,去你们的进入地点附近侦查。” “好、好的” “明白了” “啊啊,还有——” 对于正被中尉催促离开的我们,少校说道。 “推荐你们不要打电话” 7 “……手机,好像能用诶” “真有信号呢” 我看着手机惊讶道。 我们被带去的帐篷里有着简易的床和桌子,还杂乱的摆着数张折叠椅。地上散落着军用食品的残骸和压烂的塑料瓶,明明是帐篷缺散发着废墟的氛围。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到底怎么样了呢。我们两人一起坐在简易床上,看着智能手机。鸟子也在旁边看着我的手机屏幕。明明试自己的就好了。 “现在有一格信号……啊,又三格信号了。虽然信号不太稳定,不过能打电话的样子。” “呐,打看看吧” “打去哪?给谁打?” “小樱” “给小樱吗……” 的确,打给身为里世界的研究者的她的话,会对我们有什么帮助也说不定。只是,我和小樱只见过一面,还完全不熟悉她。有点不太想打。 “我又不知道号码,鸟子你打啊” “我也想,但是手机的显示有点奇怪” 我被鸟子向我这边展示的手机画面惊到了。和正常画面的完全不一样,图标也乱七八糟的。 初次见到鸟子的时候,我的手机因为浸泡到了异世界的水里也变得奇怪了。鸟子手机的画面和那时候非常像。全都是些读不懂的文字。不如说这种字体真的存在吗? “记得号码吗?” “嗯。090-——” 没办法的我只能打了她说出的好吗,随后听到了带着杂音的接通声。 “好像打通了” “开公放!” 在黑暗的帐篷中,响起了接通的嘟嘟声。 “这样好吗……。刚才那个少校,不是叫我们别打电话吗” “那是玩笑话啦,玩笑” “完全不是那种轻松的气氛吧!会被发火的啦,我们这么做” “我和空鱼又不是那些人的部下,堂堂正正的没事啦。而且,又不是禁止打电话。只是说‘不推荐’来着。” “虽然话是这么说啦……” 嗞的一声大的噪音,把我的话头遮过了。 《……你好》 “啊,你好!是,小樱吗?” 《你是谁?》 我因对方冷淡的回应有点动摇。 “我,我是那个,之前见过的,纸越。还记得——” 《啊啊……空鱼?》 “是,是的!” 还好对方还没忘记我,我放松了一口气。 直接见面的时候注意力都集中到对方像中学生一样的身高上面而没怎么注意,打了电 话才发现小樱的声音意外的低沉。现在是不是也在那个阴暗的书斋,被一堆屏幕照着坐在呢。 小樱有些嫌麻烦的说道。 《怎么了?另一个笨蛋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在这哦” 鸟子插了句嘴。 《啊是吗。那有什么事?不如说,你们到底从哪打的。这啥声啊?超吵的啊》 “对不起,我想我这里信号有点不好” 《你叫你后面的人安静点!》 “诶?” 我不假思索的回头了。空荡荡的帐篷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我混乱的时候,小樱率先催促道。 《说事?》 “啊,那个……” “小樱。我们,现在是在里世界里打电话给你” 《哈?》 不管怎么说也会惊讶吧。 《居然有信号?开什么玩笑》 “也,也是哦。但是这是真的” “那个,我们在新宿的道路上突然就进了里世界的样子。然后呢,这里有军队!驻日美军!” 《啊啊?》 “鸟子,你这么说对方听不懂的啦!啊,这里是<如月车站>来着,知道不?啊对不起,理所当然的知道的吧,抱歉——” 《喂两个笨蛋……用能明白的方式说》 我和鸟子用不时传来噪声的电话,说明了现在的状况。听完全程之后,小樱用怀疑的语气说道。 《他们说了,是佩尔豪斯大队?》 “是、是的” 《不是达克豪斯大队?》 “没说过那个名字” “那个,这有什么问题吗?” 《达克豪斯大队的话我知道。那是装备了次世代装备的实验部队。有随军机器人也不奇怪,事实上的确是驻扎在冲绳的部队。但是——至少公开的情报里,从没出现过佩尔豪斯这个名字》 “也就是说……?” 《大概是,某种秘密部队》 小樱压低声音说道。 “但是,对方也没隐瞒就自报姓名了哦?” 《没准是说谎了也说不定。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就是说对方毫不担心你们会泄露秘密的意思》 “诶、就是说我们,会被消失掉?” 《不是啦。安稳的让人闭嘴的办法还有很多种啦……虽然想这么说,但是就听说的来看他们的神经也非常紧绷了。如果发现了你们的身体变异,他们的扳机也会轻易走火吧。如果继续那么呆在那里的话——》 “怎么办啊。就算想要逃,也不知道去哪里……” 《……不掉的。呆着》 小樱的声音更加低沉了。 “那个,刚才说啥?” 《逃不掉的》 电话对面的小樱这么说道。 我被吓到全身一颤。智能机从我手中掉了,我反射性的站了起来。在简易床的床单上,小小的画面发着明亮的光。 《……到白线后。因为很危险,下一站是,如月》 “小樱……?” 鸟子说着,抱住了我的手腕。两人低头看着智能机的画面,不禁抱到了一起。 《电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请站到白线后面。快点》 从公放发出的小樱的话语渐渐变得支离破碎了。 《跨线桥的蓝光,请看着海豚的影像。马上就要经过铁路道口了。游乐园常有的猴子列车。拿着电线的老人要过来了》 突然,传来了尖锐的金属音让我们都跳了起来。 铛、铛……。如同钟响一般的声音拖长着尾音。 然后,和轰鸣声一起地面开始震动了。在这个声音开始收尾的时候,野营地突然开始慌乱了。厚重的靴子跑步声,带着脏话的英语的交谈声。发电机的声音也开始变大,马达的声音开始响起。 在注意到的时候智能机的画面已经变暗了。我畏畏缩缩的把智能机拾起来。电话已经切断了。刚才的会话到底真的发生过吗? “空鱼——” 抬起头看到的是,鸟子那不知所措的脸。 “小、小樱,到底怎么了啊” 和平时不一样,鸟子十分动摇。一瞬迷惑之后我发现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鸟子和我不同跟小樱打了很久的交道了。对方在电话对面突然开始说这种奇怪的话,那也应该是会动摇。 “鸟子,现在先考虑我们的事情吧” 听到我的话,鸟子咬住嘴唇呢喃道。 “嗯、但是,小樱她,居然那样……” 啊啊、是啊——这家伙,真是好人啊。 有种渐渐对鸟子的了解变深的感觉。这孩子,真的是十分的为朋友着想。不仅仅是冴月。小樱也是,对鸟子而言的重要的朋友。 和我这样的无情的女人完全不一样,鸟子她。 我挑选着语言,说道。 “鸟子。你很担心小樱吧。为了早点去看看她的状况,我们也得先从这里逃出去。两个人一起回到原本的世界。ok?” “……ok。我明白了” 鸟子点头了。 “谢谢你,空鱼” “唔、嗯” 这时候,我发现了从外面接近过来的脚步声,帐篷入口的布帘打开了。是德雷克中尉。他的视线先是看向了我手上的手机,随后转向了我们两人的脸。用一种放弃的语气,中尉说道。 “所以才说推荐你们别打电话啊” “诶……” 在我想要问什么之前,中尉用更重的语气说道。 “别从帐篷里出来。战斗要开始了。在这里的话应该是安全的……大概” 放下这句话之后,中尉离开了。 鸟子和我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的同时,通过入口的缝隙看着外面透进来的光。 “……怎么办呢,鸟子?” “出去吧。在这里也坐立不安” “问也不需要问呢” 我们掀开了厚被子,两人一起外出了。 8 和刚才看到的不同,野营地被大灯照亮了。如同晚上的工地一样强烈的大灯被点亮,四周如同白天一样亮。发电机发出着吵闹的杂音。我们那准备为了不被发现藏在暗处的打算,在出帐篷的瞬间就被瓦解了。 虽然这么说,注目我们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海军陆战队员们集中在野营地的外圈,在沙袋工事内测注视着外面。所有人都拿着枪武装了起来。刚才还是摆设的大号机枪也有人拿着警戒着。还有一些用两个支撑架撑着的斜筒……那是什么呢? “鸟子,那是啥?” “迫击炮” “那个机关枪又是?” “大概是叫m2来着的吧” “你为啥对这些东西一清二楚啊” “这还算不上一清二楚啦!我就是被父母教了一些……话说你自己问人还这么说很失礼诶—” 嗯?新情报啊。 鸟子没再继续说,笔直的开始前进。随后我们看见了一辆没人的吉普车一样的装甲车,两人一起登了上去。我们从引擎盖上爬上车顶。在这个较高的地方,我们望向了沙袋工事对面。 野营地的外面一片黑暗。凝视之后,我看见了夜空和草原的境界线上的黑色山影。在无边的黑夜之中,只有这个野营地像是充满着光的小岛一样。虽然我这种外行看来,只有这里这么亮有些不利,不过本来就不是人类对人类的战斗,在这个世界没准亮着的地方更安全也说不定。 明明有很多人在那边,但是谁也没说话。在发电机的马达声中,我发现了还混杂着其他不合时宜的声音。 “音乐……?” 鸟子自言自语道。我也听着是那么回事。雅乐——?不对,更像是祭典音乐。钲鼓和太鼓,跑调的笛子。锵锵,咚、哔哔啦……。听着听着又开始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音乐了。既没旋律,又没节拍。几乎可以说是噪音。随着这不吉的祭典音乐接近,渐渐的看见了一个发着像是黄色光的行列。虽然看不清楚距离,但是看着像是从山上蛇行着下来的。就像是拿着拉住的行列走着山道下来的样子,但是又不知哪里有着违和感。 速度太快了。这根本不是人类的速度。 不知道谁大喊出了命令。我看到了有士兵把炮弹放到了迫击炮里。砰——!炮筒发出了巨大的发射音,炮口冒出了烟。几秒之后,黑暗之中炸裂出了红色的火焰。再在那之后爆炸音震撼了我的耳膜。我因那炮筒看着小就有些轻视了,实际上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要大多了。 着弹地在黄光的行列相当前方的位置。那光芒演奏着歪曲的音乐,速度渐渐上升了。阵地中又有命令下达了,这次又有三发迫击炮连续射出。 是调整了射击距离吗,这次的着弹地前后分散着。其中的一发打在了离发光行列很近的地方。那个行列看上去有一瞬间摇晃了一下,但是马上又重新开始前进了。 然后m2的射击开始了。哒哒哒哒的金属质地枪声让我不禁捂住了耳朵。枪口喷着橘色的火焰,赤色的弹线划过空中。射向了在被曳光弹照亮的土烟之中的祭典音乐行列。到这时我 才第一次,看清了行列的样子。 是脸。又是,人的脸。凹陷的眼窝,大张着的黑色的口。和追过我们的白脸十分相似的那些脸,一个接着一个,向着这边过来了。 就像是以前的黑白集团照片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生物一样的,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一个个的脸都毫无表情,轮廓也不太清晰。根本没法推测他们的想法。沐浴着m2的枪火,那个脸的群体时而翻滚,时而仰倒,但是却顽强的接近着野营地。 士兵们开始尖叫,各自拿起自己的枪械开始射击。叫骂声和悲鸣,祈祷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浑然一体的凄惨声音。 火力如同雨点一样持续着,但是这有多少效果却无法判断。人脸的行列如同蛇一样弯曲前行着,已经到了阵地前方数十米的距离。简直就像是要上前来让我们看清那脸一样……。 这时候我想到了。没准这些东西的目的,根本并不是直接攻击那些士兵。反而是用那人脸让人害怕,陷入疯狂才是它们的目的也说不定。我想起了被人脸的野兽追着时候的那要发狂一样的感觉。没准越是看清楚他们,就越接近疯狂? 我肯定还是,没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我把意识集中到了右眼。头开始钝痛。是通过glitch的荒原的时候用太多了的缘故吗。我把眼睑闭上一阵,又打开了眼睛,视界一下子清晰了不少。我用这右眼,再一次聚焦在了人脸的群体上。 ——那根本不是什么脸。只是那个模样。看着像是眼睛和口的东西,只不过是点缀在白色背景上的黑色斑点。 这是拟像现象。人的脑,有专门认知脸的模式。因为认知他人的脸对人而言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看到三个点成一定位置组合的话就会把那个认知成人脸。那些灵异照片里面的,在树叶、影子里看到脸的,基本都可以用这个理论解释。与其说是脑的bug,不如说是设计上无法回避的错觉的一种。 看着像是脸的东西根本不是脸,没什么好怕的——到这一步还好。但是,用这个斑点模样给予人类恐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这么想着的我抬起头看去,从别的意义上简直要发狂了一样。 “鸟、鸟子” “怎么了,空鱼?” “牛……” “牛?” 那东西,全体来看与其说是蛇不如说是毛毛虫一样的形状。那些看着像是黑白人体的块状物上面,伸着无数木桩一样的肢体。在那身体的上面,正好是中央的位置,有着一个特大号的牛的脑袋。那是一头有着弯曲的角的,纯黑色的公牛。在两角的中间,有个看着像是用草绳编成了的圆形物体漂浮着。那个圆圈的中央,蓝色的光放射状的发散着。 如果我把那里认知为本体的话,海军陆战队的子弹也能打中吗?这么想着我看了一会,但是士兵们的意识全都集中到了人脸上,子弹被诱导到了那边。他们的子弹,看来根本没法打到我所认知的现实里的本体。 “……鸟子,现在能开枪吗?” “我明白了。稍微等等” 鸟子扫视四周,从车上跳了下去。不知道是为了防备袭击,还是因为原本就没有怎么严密的管理,野营地到处都放着枪械。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情况下,鸟子借了一把枪回来。是一把堆满了很多配件,有着很大的瞄准镜的步枪。 “久等” “这是啥?没见过” “嗯、m14的……ebr,是叫这个来着” “嗯——” “呐,反正你问了也不知道,别问不就行了?” 的确如此,不过看着看着鸟子说出我不知道的知识不知为什么很好玩。 “然后呢?打哪里?” “打那个脸的上面,大约三米的位置” “好的” 鸟子蹲在了车顶上,在膝盖上立着手肘的姿势做好了射击的准备。停了一拍之后,鸟子笑出了一声。 “怎么了?” “一不下心开始开瞄准镜了。明明是要射击看不到的东西” “是有那首歌(不知道是什么流行曲)呢。嘛,随便射吧” “了解。随便射了哦” 我在这个状况下仍能保持冷静是多亏了鸟子。假如只有我一个人的话现在……不,没准两人都已经变得更奇怪了也说不定。不管怎么想,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场合。 鸟子开枪了。 “再下面一点。” 鸟子拉下枪身,又开了一枪。 “怎么样?打中了吗?” “……好像不行” 子弹看上去的确穿过了牛的脑袋附近,但是直接穿了过去。为什么呢? 上次,对鸟子而言是瞄着八尺大人的头来着。这次我指示的位置是对于鸟子来说什么也没有的地方。也许是因为这个差别也说不定。认知上的有无决定了打中还是没用之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剩下的办法只有一个。 “鸟子,把枪借我。我来射击试试” “喂,你们在做什么!” 士兵之中有人大喊道。那是有印象的脸。是格雷古上士。大概是注意到了背后的枪声吧,不过没时间管他了。我无视了他的‘现在就从那里下来’的大喊声,模仿鸟子摆好了姿势。 “知道怎么开枪吗?” “帮帮我” 我抱着重重的步枪回答。鸟子点了点头之后绕到了我的背后。对于我这照模照样模仿的姿势,鸟子从后面开始帮我调整改正。我盯着瞄准镜,右眼正好捕捉到了牛的头。 “帮我支撑住” 我感着到鸟子的手支撑着我的后背,开枪了。 枪托打在了我的肩膀上。几乎要翻倒的我,被鸟子接住了。完全没有必要重新窥视离开了视界的瞄准镜。突然,如同警笛一样的大音量的牛的叫声轰鸣开来。 在我用右眼看到牛的头垂倒下之后,左眼看到了、大量的人脸发出尖叫溶解了。在海军陆战队的眼前,从虚空中生出了灿烂的蓝光,如同玻璃一样碎裂了。 在枪声停止的夜晚草原,在这之前一直不停的钲和太鼓和笛子的声音也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 德雷克中尉带着哑然的表情,分开部下走向这边。格雷古上士则用无法相信的表情不停摇着头。 “操,怎么搞的,是你们做的吗,真的假的” 他凝视着刚才还有着怪物的那个地方,带着骂声继续着。亢奋的心情好像停不下来。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啊?操,我误解了你们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对不起——” 回过头的脸上带着泪光。格雷古上士用简直是像孩子一样真诚的笑脸,抬头看向我。 那个笑容冻结了。 “你——那个眼睛——怎么了” 鸟子窥视着我的眼睛也发出了慌乱的声音。 “空鱼,右眼!掉了!” 我一下把手摸向自己的脸。然后终于注意到了。 右眼是没掉,但是隐形眼镜掉了。我那蓝色变质了的眼瞳被看见了。 “你们果然也是,怪物们的同伴吗——” 格雷古上士用表情已经消失的脸慢吞吞的说道。 “空鱼,快逃啊!” 鸟子从汽车的侧面划了下去,趁着势头站在了地面上。我慌忙也跟了上去。步枪就那么丢在车顶,赶紧跑掉了。 “等等,那边很危险!” 从背后传来了中尉的声音。 “别过去——马上电车要来了!” 完全没去想对方在说什么,我们跑出野营地,进了车站里。在我们冲过无人的检票处进了月台的时候,听到了不知从哪传来的钟声。 铛……铛……铛……铛……。 “……是进站音” 鸟子说道。不是钟声。这的确是电车进站的警告音。 能看到从左手,“黑暗”方向的方向有灯光过来。通过不存在的车站的电车,身经百战的海军陆战队员都不敢接近的电车的头灯,渐渐在视野里变大。 回头能看到检票处的对面,格雷古上士带着头,一群海军陆战队员追了上来。只能趁着现在跑到铁路的对面去了。为了看清楚glitch,我把仪式集中到右眼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接近过来的电车上带着银色的光晕。在那雾霭之中,电车像是两个形象重合到了一起。一个是非常古旧的,生锈的车体。另一个则更新,是见惯的感觉的—— “——就是那个!鸟子鸟子,出口过来了哟” “那个电车吗?” 鸟子从月台的边缘探出身子。 “那里的表世界和里世界重合着。乘上那个的话,大概,能回去” 但是看着接近的电车,鸟子用怀疑的眼神问道。 “但是,看上去准备直接通过这个车站不是吗?” 的确,电车的车速一点也没下降。 “等下一趟电车吗?” 对于回头的鸟子,我直接摇了摇头。 “别开玩笑了。只能上了啊,鸟子” “怎么上” “……手借我” 听到我的话大概明白了什么,鸟子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 “又准备让我摸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我不否定” “我就知道!” 鸟子边说着不满的话语,边取下了手套。指尖通透的左手被露了出来。接近的电车头灯的光因看不见的指尖而曲折,发出了不可思议的闪光。 “要怎么做?” “我说‘就是现在’了,你就抓住现在手摸到的东西,用力的拉。使出吃奶的劲” 那个银色的雾霭,大概就是,两个世界相连接的界面之类的东西。我能看见那东西的话,鸟子肯定也能,触碰到那个——。 “虽然有点不明不白——不危险吗?” “超危险的时机超不好把握” “你这说得人没自信了啊” 我和鸟子牵上了手。我的左手和,鸟子的右手。脱掉了手套的掌心,已经被汗湿了。电车已经,近在眼前了。装成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我露出微笑。 “总能搞定的啦。反正有两个人” 鸟子吃惊了一瞬,开口道。 “那个,是我的——” “上了哦!” “哇啊啊!?” 抓着鸟子的手,我跳了下去。对着冲过来的电车跳了过去。在头灯的照射下,两人的影子在铁路上伸长了。随着车轮经过铁轨的轰鸣声,电车接近了我们。 害怕——真的是相当害怕。眼睛的一角看到了飞在空中的鸟子闭上了双眼。我也害怕得想闭上眼,但是不行。我不得不到到最后的最后。如果我也闭上眼,两个人都会被列车碾死。我大喊道。 “——现在!” 我抓着鸟子的手,全力的一挥。我看见两个世界之间的纱幕被切裂了。那分开的间隙吞下我们的身体的同时,电车通过了如月车站。 “咕、” 因为摔倒地板上的冲击我不禁出声。躺在地上,我大口的喘气。把脸看向旁边,正好看到鸟子害怕的睁开眼。 “……还活着” 虽然还呆然着,我慢慢的起了身。 就在这时,眼前的光景让我寒毛直竖,我一下子捂住了鸟子的眼睛。 “哇,你干什——” “别、别睁眼。现在什么也别看” 我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 车内两种情景重合着。其中一方有问题。不知道是什么时代的古老车厢里,数人的乘客沉默的坐着。也有穿着海军陆战队军服的人。在车厢的另一端,有一群被纯黑色的毛覆盖着的猿猴一样的生物,拿着起子,小刀,电动工具之类的东西,殴杀着乘客。 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杀了,墙壁和地上的血和脏器发出着黏糊糊的光芒。把一个人肢解之后的那些猿猴毫无慈悲的走向了下一个牺牲者。明明知道危险正在接近,但是不知为何其他乘客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情景本身就充满着不详的气息,看着就让人想发出尖叫。简直就想是在直接抓挠人脑管理恐怖的区域一样。虽然我没多想就遮住了鸟子的眼睛,不过太好了。看到讨厌的东西的,我一个人就够了——不能让鸟子看这些东西。 啊啊,是这样吗,肯定海军陆战队员害怕的就是这些吧。他们害怕着经过车站的列车中看到的这个惨剧。并且害怕着这俩列车在那个月台停车,打开车门。 满身是血的猿猴们看向我们的方向,露出了牙齿。车内的情景渐渐变得稀薄。终于要脱离这异世界了吗……不,不对。 是我的意识渐渐脱离了。 9 回过神来,我正站在堆满了人的电车里。背后温暖而柔软。 “没事的,没事的,空鱼。我们已经回来了” 耳边传来鸟子的声音。 “我在这里,没事的,我们在一起” 我慢吞吞的抬起头。渐渐搞清楚了状况。鸟子从后面抱着,握着门旁边的横棒紧紧蜷缩身体的我。 我慢慢的回头。鸟子的连就在我的眼前。我呆呆的看着没注意到贴在脸上的金发,带着放心笑容的漂亮的脸。 “这里是……?” 我看向鸟子的后面,带着疲惫的气氛的乘客们,嫌麻烦的皱着眉,和我们拉开着距离。 回来了——。这个实感浮现的同时,紧绷着的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抓着拉手的手也没了力气,几乎要坐到地上。鸟子在后面支撑着我,才让我没瘫软在地。 “空鱼……太好了” 鸟子用手碰了碰我的脸。是取下了手套的右手。指尖抚过我眼睛的下面的时候,我才第一次发现我的脸颊是湿润的。 “下一站是石神井公园、石神井公园。下车请走右边” 车内广播开始响起。 这是离小樱家最近的车站。 “能站起来吗?” 听到鸟子的疑问,我点了点头。 “没事……我自己能走” 总而言之无事从里世界归还的现在,下一个需要担心的就是小樱了。想到那个电话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回话,我在微微发抖的脚上注入气力。 下了电车之后的我们直接走向了小樱的屋子。 打开玄关,鸟子直接走向了屋子里面。我也连靴子都没脱,直接跟了上去。 猛然的打开小樱的房门,我们站在了门口。 “……干啥啊” 在大量的书本的包围之中,把椅子转过来的小樱,用麻烦的表情看着我们。大量屏幕的冷光,以及放在桌子上的装满热可可的马克杯。和上次见面时基本没什么两样。 “没、没事吧?” “啥啊” “因为你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啊” “哈啊?” 小樱带着怀疑的眼神瞪着疑惑的问过去的鸟子。 “在说啥啊。你们自己倒是没事吗。是不是要我喂你们吃药啊?” 我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那个,刚才我们打了电话来着的吧?” “电话——那个,是你们啊。搞些乱七八糟的恶作剧” “恶作剧?” “喂,可别说你们不记得了啊?让空鱼也陪你搞些奇怪的事情” 小樱从散乱的桌子上拿起智能机开始操作之后,录音的声音开始播放起来。 《……的路走回来。只看得见草原和山……这可是生命线呢》 《错误(error)……陷阱。没准最好是这样……》 《有着各种各样的问答。因为开始害怕了就道歉了》 《明明少了一只脚不知道为什么知道那是老爷爷》 《不知所云的自言自语……》 《……这就是最后了》 虽然噪音很大听不清楚,但是一句一句说着支离破碎话语的,确实是我和鸟子的声音。 “这就是那个对话?” 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我和鸟子面面相觑。 沉默着的我们的耳边,响起了远处电车经过的声音。 第一卷 两人的怪异探险档案 档案4 时间、空间、大叔 1 我们两人,站在了里世界的草原上。 我们刚刚离开的表世界,已经到了6月末的时期。不知是否是季节的变化也影响到了这边,在我们被里世界吞噬的瞬间,意外的湿气包围了我们。和以前相比空气显然更闷了。 但是空气更闷的原因并不只是湿气的影响也说不定。我们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非常尴尬。毕竟现在是并不怎么熟悉的两人,不得不一起行动的情况。 我这么说,其实是因为我身边的并非鸟子。 是小樱。 这位自称里世界的研究者的小个子女性,完全不隐藏自己不高兴的表情,瞪视着眼前这宽广的未知世界。 “那、那个” 我畏畏缩缩的开口。 “从哪里开始找呢” “…………” 没有回应。 “小樱?” “……那家伙回去的地方,比起我空鱼你更熟悉吧” “我也,不知道啊” “啊?那怎么办啊” “没办法所以……先随便找找……” 在我犹犹豫豫的说的时候,小樱不满的甩头。 “真是够了,那个笨蛋!” 小樱骂道。 “居然把我也卷进来,等我找到了不干死你丫的” “……也是呢” 我呢喃道。 正好我也在和小樱想着一样的事情。 干死你丫,干死。等找到你了可不会轻易原谅你。 居然就这么擅自的消失了。 鸟子失踪是在从如月车站回来大约3周之后,6月24日时候的事情了。 在那天的数日之前,我们吵了一架。 那天我们约在了池袋,一起进了淳久堂书店后面的咖啡店。对着因为上次太乱了所以一起讨论下次的计划的鸟子,我说道。 “那个啥,鸟子。不再考虑看看吗?这么下去可不妙啊。绝对会死掉的,我们” 鸟子为了寻找“朋友”的冴月,想要马上决定下次去探险的日程,不过说实话,我有点累了。弯弯曲曲,八尺大人,如月车站以及和各种各样的怪异的遭遇,每次我都遇到了死一般的恐怖体验。 我喊一下暂停的权力总归是有的吧。 “那么,你有其他的好办法吗?” 映着从窗口射入的午后阳光,那金发闪闪的发着光。皱着眉看着我的鸟子,简直就想是诓骗人把人带走的妖精一般。 “空鱼?” “啊……嗯” 我甩了甩头。都已经见了这么多次,我也该习惯了。重新整理好心情,我拿起了饮料。 那天的相约也兼了庆功会。桌子上面,又摆满了鸟子根本不想就乱点的大堆食物。 五目饭(注:将墨西哥饼所需的碎肉、奶酪、莴苣、西红柿盛在米饭上的冲绳料理。放上略带辣味的沙司进行食用。)。酸果樱桃的蛋糕。抹茶味的法式酱糜。上面放满了木莓的“今日的果馅饼”。饮料则是,鸟子点了拿铁咖啡,我点了葡萄红茶(注:鬼子的神奇喝法,红茶里放几粒葡萄)。我觉得差不多可以断言了,鸟子的点餐方式很奇怪。至少先吃完五目饭再点蛋糕也行啊。 “如果有更安全的方式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就是没有吧,那种方式。只能普通去找啊” “真没想到会从鸟子口中听到‘普通’这个词”(注:这里的普通是用的‘地道’这个词) “诶,我可是自认为一直在普通的找啊” 鸟子一副没想到。难道不是说兽道说错了吗。 “嘛算了,既然鸟子这么说的话。但是,就算你说要找冴月,这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我可没想过你会是这种看一步走一步的找啊” 鸟子移开了视线。 “那是……” “别说什么那是。我是懂你想早日找到冴月,但是,既然这样更应该好好的去找不是吗?” “我知道空鱼说的是对啦。但是,没时间了。我们在这里扯这个的时候,说不定冴月也在遭遇危险” “在这里扯这个的时候也说不定,呢……” 我看了看平静的店内。午后的咖啡店里,多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有人在学习或者读书,还有在交谈,各自享受着。从旁来看的话,我们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吧。看到这些能把桌子堆满的蛋糕和饮料想找借口都难。这是在讨论如何去拯救在危险的地方遭难的重要的朋友?开啥玩笑。 总是这样言行不一啊,鸟子你——。虽说是急得不行要找冴月,又会想要这样一起开庆功会,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要说是根本是真的想找呢,又那么大胆去里世界。经过这三次的里世界探险,我还以为自己稍微有些了解鸟子了,这么一想又感觉果然不懂你。 鸟子接着进一步说道。 “而且,我也没法放下那些人不管啊” “诶……?” 一瞬的反应,我是真的不知道鸟子在说什么。 “那些人,现在也被孤立在如月车站。如果没有人去救他们的话,全都会死掉” “……啊啊,是说那些军人的事啊!诶—,是,嘛,是呢” 我完全把如月车站的美军的事情给忘了。的确,他们大概坚持不了太久了。虽然自己的问题就够多了,但是把一度说过话的对手在那种状况下完全丢下不顾,我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但是嘛。也不是找借口,他们可是把我们当成怪物对待了啊。姑且算能说上话的,也就那个卷毛中尉和少校两个了不是吗。 “鸟子,居然会这么担心那些人呢。真意外” “为什么?” “那时候的鸟子,比平常还要冷淡嘛。我还以为你很警戒他们来着” “对方也很刺刺的啊,什么时候被他们枪击也不奇怪” “这种差点就要开枪打我们的人,你也会想去救吗?” “呆在那里的话,谁都会变得奇怪的啦。——我的话,能救的话,就会想去救。空鱼不这么觉得吗?” 被鸟子用这率直的话直击,我简直有呼吸困难的感觉。这不是就是说我,在找这种那种的理由,对那些人见死不救不是吗。 但是,即使被人说是没人性,我也不想因为一时的感情去冒无谓的风险。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和鸟子的生命和精神是否正常。 “……鸟子。现在,你不是说谁都会变得奇怪吗,实际上,我们不也差点变得奇怪了吗。打给小樱的电话的录音,你还记得吧” 一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我就怎么都无法冷静了。从如月车站给表世界打的电话,和小樱的那些对话,重新听了之后完全是意义不明的疯言疯语。也就是说我和鸟子,在完全无自觉的情况下,对着电话持续说着那些奇言怪语。 我听说过发疯的人,根本不会觉得自己的言动有什么奇怪的。虽然发疯也有很多种,不能一概而论,但是我们这次感觉相当接近那种情况了。那时候我们两人都“差点就疯掉”的情况,没准是非常不妙的状态也说不定。 “那是…但是、也就那时候不是吗。现在不是很正常——” 这么说回来的鸟子,也看上去有点缺乏自信。知道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言动,没人能保持平静的。 我狡猾的,在这里又加上了砝码。 “不只是鸟子吧。那个电话,小樱不也变得奇怪了吗” 我说出电话对面的小樱也说了奇怪的话这件事,鸟子严重的动摇了。 “那不是我们自以为听到的东西不是吗。小樱的声音又没录音——” “的确录音的只有我和鸟子的声音。但是,你想想不觉得奇怪吗?那时候,我们明明是一直在说奇怪的东西,为什么小樱一直默默的听到最后?” “啊……” 鸟子的眼睛睁大了。我接着说。 “里世界和表世界的电话接通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的确表世界的小樱的手机上,只录下了我们的怪话。但是如果,我们也在里世界把电话录音了的话,小樱的怪话也能留下来也说不定” “那只是……你的想象不是吗。又没什么根据……” “我想说的是,里世界会对人造成不好的影响这件事。我们两人,以及小樱两边都是” “但是,小樱的工作就是里世界的研究啊” “因为是工作,就让小樱的脑袋变得奇怪也无所谓吗?” “这种说法很狡猾啊” 鸟子瞪向了我。 “空鱼不也还是很高兴的吗。你不是想要钱” “那是,想要啊。但是,死了还要钱有什么用……” 我稍微顿了顿,继续说。 “——鸟子你,大概也注意到了吧” “什么事情?” “冴月啊。你说她失踪了多久了来着。三个月?还是更多?” 鸟子没有回答。扛着这沉默的压力,我接着说。 “在那个糟糕的世界三个月音信不通,这意味着什么,鸟子不可能不知道吧。我们两人不是一起见过了吗,被弯弯曲曲干掉的尸体也是, 消失的肋户大叔也是,美军的那些人一个个死掉也是。虽然这么说很难听——” 虽然我也知道自己越说越踩对方的地雷,但是一旦开口了就没法不继续说下去了。 “——已经死掉了吧,冴月” 两人陷入沉默。鸟子那形状姣好的柔软嘴唇抿到了一起,低下了头。 我说出口了。 虽然我之前就这么想了,也觉得自己迟早会说出来。不过就算这样,看到受到冲击样子的鸟子,我胸中也满是罪恶感。 “虽、虽然我可能说过头了,但是……” “她还活着” 遮过准备给之前的话找借口的我的声音,鸟子断言道。 意图突然被打断的我眨巴着眼。 “冴月她,肯定还活着啊。毫无疑问” “诶,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冴月不是会这么就死掉的人” 对于这充满确信的话语,我无言以对。 能受到鸟子这种程度信赖的这个冴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至少,肯定是和我完全不同类型的人这一点毫无疑问吧。 “冴月她,是对我而言特别的人。求求你,帮我忙吧。不行的话,我那份的钱也给空鱼好了” “哈!?” 一瞬惊呆的我,一下子脑袋就充血了。 你说这种话,鸟子? 你当我是,因为钱少才扯着扯那? “你不要钱吗?” “不是说这个!” 恼火的我的声音一下就大了。 “我知道鸟子你很看重冴月。但是我不是啊。又没见过,又没说过话。你是叫我为了这样的人堵上性命吗?” 鸟子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瞪大了眼睛,凝视着我。 隔着那贴咖啡和红茶中升起的热气,我们互相瞪着。 “是吗……也是呢。我懂了” 鸟子自语道,移开了视线。 她站了起来,从放包处拿起了自己的包。 “抱歉呢。我想错了” “稍微等等,鸟子” “接下来就我一个人想办法吧。……谢谢你了” “鸟子!” 完全不管我喊住她的声音,鸟子走出了店里。 “……啊啊,真是” 我靠在了椅背上,深叹了一口气。 我既狡猾,还没胆。 其实,我是想这样说的。 我很害怕,我不想再变得更奇怪了,所以别去了吧……这样说。 但是没说出口。说了鸟子肯定会失望。鸟子所需要的是,去里世界的时候能给于她帮助的搭档。不是因为恐惧而扯她后腿的包袱。 所以我才换了一种方式来说,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 到底在做什么啊我。 在满桌几乎没动过的蛋糕面前,我低沉下头。 “一个人要吃完这个,我觉得实在是有点难吧?” 我瞪着对面那变得空空的席位,自言自语。 2 “你们俩吵架了吗?” 接通电话之后小樱第一声就是这个,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怎么了嘛” “那家伙,之前一个人来我家了。如果是平时的话她都像小学生一样疯喊疯叫烦死人的,结果之前那次别种形式的超烦人。很烦所以情人吵架别把我卷进去行吗” “抱、抱歉” 虽然一不小心就道歉了,但是还是觉得对面有些不讲理。情人吵架是什么鬼啊。 “那个,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三天前” “是这样啊……” “从什么时候就没联络过她了” “五天前开始” “哼嗯。也就是说比起空鱼,那家伙心灵更脆弱呢。嘛本来就知道就是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吵架之后没法给对方道歉,然后又没有胆量联络对方,想找个和对面接触的机会所以去打电话给共通的熟人的我需要的时间,鸟子是两天,空鱼足足用了5天啊” “呜……” 我的耳中,听到了电话对面的小樱从鼻子发出的哼的一声。 “我、我还是试着联络过的。但是完全不回我” “啊—麻烦。两个怂货真尼玛麻烦” “呜呜” 在我只能呜咽的时候,被小樱从心底直说我很麻烦了。 “哈—……你想要那家伙的个人情报吗?” “什么情报?” “鸟子家的位置。你直接去看看不行吗” 我的犹豫没持续太久。 “请、请给我。我想要她的个人情报……” “我发给你” “抱歉……” “抱歉就算了,等夏天到了给我送个中元礼吧”(译注:中元节(旧历7月15,日本采用公历8月15),日本从道教文化中吸收的重要节日之一,有向照顾、帮助过自己的人送中元礼的习俗) 从小樱那边得到的鸟子的地址是在日暮里的公寓。似乎是独居在四层的公寓楼顶层。 直接去那里是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上午了。那是一栋虽然不那么新,但是一看就知道很贵的公寓。住这么好可恶的有钱人——反射性的想到这些反而让我陷入了自我厌恶。 入口的自动门打不开这件事首先就让我困惑了。我花了差不多五分钟才发现需要在电子操作盘上输入房号呼叫,让被呼叫方给我开门的结构。 一直做着直接走到门前按门铃准备的我,一下就遇到了挫折。我呆看了操作盘一会之后,终于才下定决心按下房号。 四、○、四。这样鸟子房间的门铃应该就会响了。就在我坐立不安的时候,操作盘上的话筒响了。 《……你好》 “啊、那个、鸟子?是我” 《你好?》 “是纸越……来着的” 《你好》(注:这里的三个你好,全都是はい) 不是你好才对吧。 我忍着因为冷淡的回应有点火大的心情,说道。 “突然过来抱歉。我从小樱那边问了地址。能不能,谈谈” 《…………》 话筒再也没说什么,留下了杂音切断了。 同时,入口的门开了。 什么啊那家伙。难道没啥其他话好说了吗。 我有点气的进了公寓。乘上电梯按下4楼。眼睛放在电梯墙壁上的清扫储水罐告知上看也不看的时候到了4楼。 四○四号室在四楼走廊的一端。我走过安静的走道。在胸口高的围墙对面是宽广的谷中的街道。晴空之下,一直到车站的坡道桑车来人往。休息日的白天,这附近看来非常热闹的样子。车站的广播和电车经过的声音也能清楚的听到。 自从开始去里世界了之后,以前觉得很烦人的生活噪音,也变成了让我非常安心的瞬间。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只会想真吵,大家都去死吧之类的。虽然现在偶尔也会这么想,但是能明白自己比全身带刺的高中时期已经稳重得多了。虽然也有经历了里世界那恐怖的安静的原因,但是还有另一个重大的理由——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也有和鸟子的相逢的原因在里面。 我在四○四号室前停下,窥视着门上的猫眼。 来吧,鸟子,我来和你和好了。认输出来吧。 按下门铃之后,我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一阵紧急的脚步声。 什么啊现在才开始慌乱吗——。那个节奏自我的鸟子也会因为突然来她家而慌乱吗,我不禁微笑着这么想的时候,脚步声变得更重了。地板发出了咚嗒咚嗒的声音,仿佛在家中乱跑一样。 不管怎么说也太慌乱了吧。 “鸟子—?慢慢来没事的哦?” 我对着门口出声之后,脚步声停下了一瞬间,然后一下子开始接近我过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诶!?” 我被这充满气势冲向门口的脚步声吓了一跳。 在不禁退后的我的面前,门……没开。 明明是如同全力冲过来一样的脚步声,却一下变得安静了。 “鸟……子?” 我按着扑通扑通跳的胸口,断断续续的说道。没有回应。如果从脚步声来看,明明只能是停在了门的对面来着的……。 不,没准是,在那里摔倒了也说不定? 我开始担心对方,拉了一下门把手,动了。门没锁。 “鸟子,没事吧?我开门了……?” 这么说着的我按下了门把,拉开了门。 畏畏缩缩的,我从门缝窥视了屋内——我一下子开始大口喘气了。 在门的对面,充满了蓝色的光。 根本没法看清里面的,满满的蓝色。我几乎要丧失远近感,简直像要被这蓝色给吸进去了一样。那之中是无从得知正体的闪光。我恐惧着这如同在水中仰望太阳一样的摇光会不会突然接近过来,一下子关上了门。 一步、两步,我视线丝毫不离开着门后退了。 绝对没错 ,这就是和鸟子初次相遇的时候,在大宫商店街的废屋见到过的,那个蓝色。就是在拟态成八尺大人的鸟居状构造物的对面见过的光。和在如月车站遭遇的怪物头顶上放射着的光是同一个颜色。 我想着这光不会冲破这根本没上锁的喷射出来吧,身体僵硬了一段时间,但是门对面没有任何行动的气息,什么声音也没有。 ——和大宫的废屋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次是被敲门声吓到,从猫眼窥视的时候,遭遇了那一片蓝色的世界。 如果是和那次一样的话,我再开一次门,没准就会变回正常的光景也说不定。 我再一次将手伸向门把,轻轻开了门。 门口对面,还是一片蓝色。 “真的假的……” 我呆然的自语,把门关上了。 为什么鸟子的房间里充满了异界的蓝色。 以及——鸟子到底怎么样了。 她在这之中吗? 又或者是和肋户一样,已经去哪里了? 双脚开始发抖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深呼吸几次之后终于冷静下来,看向走道外侧的时候,我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太安静了。刚刚还听得到的电车经过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我用手撑在走道的围墙上看向外面。行人也,车也,一个都看不到了。 “稍微等一下啊……” 自语的声音渐小消失了。 被猛烈的不安袭击的我,冲了出来。我按下了电梯的按钮——太好了,还有反应。没等多久,电梯来了,我乘上去按下了1楼。 我连续疯按着<关门>按钮,门慢慢的关上了。 在下楼的电梯中,我突然看到了墙壁上贴着的贴纸。 《清扫储水罐的通知 请居民们注意 有多人因为从水龙头流出了头发而提出了不满 所以进行了调查 但是因为负责人失踪 所以对应稍微有些迟了 但是已经在水罐内发现了产生毛发的异物 马上就会进行应有的处置 对于对大家造成的麻烦我们表示十分抱歉》 ……刚才看的时候,是写的这些内容来着的? 在我整理好这膨胀而出的违和感的之前,电梯到达了一楼。我冲过了入口,跑出了公寓外面。走道大街正中间,左右张望。一个人也没有! 我所见到的地方为止,除了我之外一个活物都没有。让人联想到里世界的可怕静寂,包裹着整条街道。简直就像这个世界的活人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一样。 在我呆站在这冻结了一般的街道上的时候,突然我的智能手机响了。 我几乎吓了一跳。我慌忙的在包包里找到了手机,拿了出来。是鸟子,还是小樱——?是谁都行,听到任何我以外的声音都能让我安心一点。 但是,我看到智能机的画面,眉头又皱在了一起。 拨号人一栏写着《儿○及○丗了》。 又是文字乱码吗?自从在里世界被水淹了之后,这个手机就总有点奇怪。明明已经修理过了……。 总而言之我按下了通话按钮,接了电话。 “……你好” 《啊啊!有了有了》 “你好?” 是不认识的男人声音。对着困惑的我,男人叫出了名字。 “是zhiyue kongyu吧” “是”(注:这里女主的三句话,也全都是はい) 我没多想就回答马上就后悔了。糟糕了,太不小心了。 对于到现在才开始警戒的我,男人用一副急急忙忙的语气继续说道。 《啊—我马上过去,你就先站着别动!》 “…………那个,你是谁啊?” 在我这么回问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 我困惑着的时候,这次直接从背后传来了人声。 “啊啊,是的。找到了。马上就处理。” 我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穿着水色和灰色中间色调的作业服的男人,边单手打着电话,边越过汽车道过来。那是个不认识的中年男性。我看到在他的作业服的胸口,刺绣着花瓣的风车一样的标记。 他走到了感到自身危险随时准备逃跑的我面前,用一副责怪的与其叹息道。 “做这种事我们很困扰啊。你就放弃那孩子回去吧!” “哈?” “不然的话下次,可就回不去啦——” 男人用威胁的口气说出这句话的下个瞬间,喇叭响了起来。 在发出悲鸣一下动弹不得的我旁边,车子开了过去。 在我发现的时候,周围已经变回原本吵闹的街道了。街边的行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走到车行道上的我。 “回来……了?” 我强忍着因放下心而瘫坐的冲动,跑回人行道避难了。 扶着电线杆整理着呼吸,我终于想起来了—— 被称作“时空的大叔”的网络怪谈。 3 “时空的大叔”是,这样的故事。 体验者突然的,迷途到了没有任何人的世界里。明明是在学校、上班路上之类的,熟悉的地方,但是发现的时候人和车都全部消失了。在那个,除了自己之外谁也没有的地方,体验者遭遇了“大叔”。大叔大多是看着像是作业员,杂务员的装扮,看到体验者之后非常惊讶。“为什么会在这里”“快点出去”之类的突然发怒,受到不明所以的警告之后,体验者又突然的,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虽然细节有一些差距,但是基本就和现在我所体验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个故事也和如月车站一样,是“迷途异世界”系的怪谈。“大叔”是监视着对异世界的侵入,把迷途的人类送回去的守卫,又或者是监视组织的一员也说不定——大多是这样的解释。 我有点恼火的咬了咬牙。我再仔细点“看清楚”就好了。右眼的彩色隐形眼镜果然还是不带了好也说不定。被彩色隐形眼镜覆盖着的话,右眼的能力就被限制了,一下想用的时候很难用出来。但是那样又太显眼了啊……。 等等。鸟子的房间变成那样,没准是因为我没注意的时候进了别的世界的缘故。因为我进了和表世界表面一样但是谁都没有的,大叔的世界。 电梯的贴纸也很奇怪。那种恶心的内容,普通来说根本不可能贴出来。就算有人死在了储水罐里,也会选择容易让人接受的话才对。 我想起了上次庆功会,从居酒屋出来的时点,就有感觉有种不稳的气息。没有从明显的入口进去,而是慢慢的从表世界移动到里世界时,会经过表世界和里世界的中间区域也说不定。居酒屋的店员变得发狂,厨房听到的狗叫,街上变得无人,贴纸变得奇怪,正常和疯狂之间的境界。如果假定那就是大叔的世界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既然我从那里回来了,鸟子的房间没准也变得正常了? 我从靠着的电线杆上起身,跑回了公寓。 飞奔到入口的操作盘那里,呼叫了四○四号。 ……没有回应。 麻烦了。如果不从里面解开锁的话,入口的自动门就不会开。 等其他这里的居民出入的时候,趁机进去? 如果慢慢的在这里等的话这个办法没准也能进去,但是担心鸟子状况的现在,我完全没法这么慢慢的等。明知大概没人接我还是拿出电话准备再打一次给鸟子而拿出智能机的时候,我发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手机上收到了数条信息。 发信人是——自己。 “……我?” 完全不懂是什么情况,我打开了信息。没有文字,信息里只有照片。 那是鸟子的照片。 是从背后拍到的鸟子进入神保町的那栋大楼的照片。服装是军品店的夹克和牛仔裤,长靴。头上带着圆檐帽,背着登山用的背包。明显是准备去里世界探险的装备。 后面一共有四张从不同角度拍摄的照片。焦距没对好的,画面倾斜的,还有一部分有噪点看不到的,简直就像盗摄的照片一样。最后一张几乎是从正面拍的鸟子,但是她却完全没在意照相机的位置。 照片的拍摄时间就在十分钟前。是我在公寓的四楼陷入恐慌的时候。当然的,我完全没有拍过这照片的记忆。而且,收到这信息的时间居然是,昨天,和小樱打电话的时间。 “这什么鬼!?时间和场所都乱七八糟啊!” 明明是在别人的公寓的入口前,我却不禁大声喊了出来。我上火也不奇怪,这也太理解不能了。每件事单独还算是让人害怕,这么一下子堆过来,完全超出了我对不讲理的忍受度。 好,先冷静下来……整理一下现况吧。 我自言自语着走出了公寓,抬头看向四楼。 那个……最初是在入口呼叫了鸟子,然后有了回应,自动门开了。 然后去了鸟子的房间,里面被蓝光充满了。 离开了房间之后,世界就变得奇怪了。又或者是,我进了大叔的世界。 这个时候,鸟子正在远离这里的神保町出发去里世界,有什么人偷拍了那个照片昨天发给了我。 “这什么鬼……” 我不禁抱住了头。完全没有相互联系,一件一件事都是擅自的推进者,根本没法整理到一起。 不过,如果相信这个照片的话,我就知道了鸟子的行踪。 为了搜寻冴月,她一个人去里世界了。 放着不管也没事吧?鸟子虽然看不到glitch,但是应该远比我习惯里世界探险了。她有着和冴月一起去里世界的经验,实际上和我相遇前也一个人去过很多次了。现在还有能抓住里世界的物质的手。 那么喜欢冴月的话,没我也没事的话,自己去就行了……就在这些想法浮现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了讨厌的事情。 从左下拍到鸟子在阴暗的公寓大楼走廊上走着的,第三张的照片。那张照片的角落,拍到了一个人。 我脸色惨白。 用风衣的帽子深深盖着脑袋的那个人影,是我。 在风帽的阴影中,琉璃色的右眼闪着光。看向鸟子的那个我的表情,就像是内心的感情完全写在了脸上一般,丑陋的歪曲着。 当然的,这里拍下的不可能是我。就算这样,我感受到的那个脸上对鸟子的各种各样的感情,简直就像是直接打在我胸口一样的受到冲击。 不管哪里都是不可能的照片里,只有那个感情是正确的。 用其他话来说就是——“我体验过那个感情”。 那矮小的我的样子,只有第三张照片上有。其他角度的照片明明拍到也不奇怪,但是完全没有我的影子。鸟子也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样子。 也就是所谓心灵照片的东西吗。不管本体是什么,我的那个二重身,正在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视线前方的鸟子。 在这个地方呆站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终于踏出了脚步。离开了公寓,回到车站。 我脑子有病吗。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有一瞬间觉得,把一个人去了里世界的鸟子放着不管就行了。 我想起了,时空大叔说的那句不能置若罔闻的话。 “那孩子的事情你就放弃了回去吧”来着的? 从这个状况来看,肯定是指鸟子没错。 还说什么下次回不来了,别把我当傻子。虽然不知道大叔到底是什么人,但是这种警告就想让我顺其心意就大错特错了。现在马上就去神保町。追上鸟子,把她带回来。明明连glitch都看不到一个人就跑过去太无谋了。这么去说教她。 我喘着粗气跑下坡道的时候,边走边重新想过。 不对不对,就这个装扮跑里世界还是太不用心了。 先回一次家,整理好装备吧。枪也得带上。 还得先买点什么好吧?为了防备在那边过夜,准备好手电筒比较好,食物也是……。 回去之后再准备好出发的话最少也要两个小时。如果要买东西的话就更费时间了。不管怎么说,探索拖长到在对面迎来夜晚这件事怎么都想回避。干脆今天先不去,明天再去? 考虑着考虑着,脚步渐渐变重了。 ——啊咧? 怎么了啊,我。怎么有点,一步也走不动。 呼吸困难。胸口痛。口干舌燥。 ————我好怕。 是啊。我在害怕。 我害怕去里世界。这句话一旦形成语言之后,这理所当然的感觉就开始一点点浸透了我,脚步也变慢了……终于,我停下了脚步。 一个去那种充满未知威胁的地方,到底有多恐怖,我几乎要忘记了。 可能吗,这种事情?好几次都差一点就死掉的我,会忘掉里世界的恐怖之处什么的。 原因我早就知道了。 是鸟子。 在那种充满疯狂与恶意的地方也没问题,是因为鸟子在我身边。 即使两人都差不多知道对方的靠不住的地方,但是还是能把背后交给对方。不管是什么样危险的状况,只要牵着手就不可思议的能冷静下来,唯一的搭档。而那个鸟子已经不在的现在,至今为止都没去在意的对里世界的恐惧一下全苏醒了,我一步都动不了了。 呜呜,鸟子,你好厉害啊。居然敢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不害怕吗? 不——不可能不害怕的。 差点被弯弯曲曲干掉的时候也是,电话对面的小樱变得奇怪的时候也是,鸟子都普通的害怕着。 就算害怕,还是去了。 你到底长着什么虎胆雄心啊,鸟子。 你到底多在乎冴月啊。 我也——我也做给你看。我去给你看。 看着吧,混蛋。 4 “那你为什么就来我家了啊” 我不敢看满脸生气的小樱,视线低在了桌上装着热可可的马克杯上。 “那个,一起……去一下行不行、呢……” “不行。真麻烦” 被立即这么回答的我开始慌乱起来。 “鸟子一个人去那边了啊!?房间也变得奇怪了,还收到了奇怪的照片,绝对很糟糕的啦” 我来到石神井公园的这个屋子之后马上把在鸟子的公寓发生的事情全说给小樱听了。但是即便如此,小樱的反应还是这么的冷淡。 “我是知道很糟糕,但是有什么必须要我去的理由吗” “诶、……” 听到这意外的话,我开始凝视小樱的脸。对方的脸上还是一副嫌麻烦的样子。 “你这不是充满干劲的装扮了嘛。别喊我,赶快直接去了不行吗?还磨磨唧唧的太阳可就要下山了哦” 是的——结果,我还是准备好了装备到这里来了。马卡洛夫也藏在了包包里面,从南与野的自宅过来的途中还去了一趟池袋的loft买了手电筒和电池。正如小樱所说,没准我直接去神保町比较好也说不定。但是……。 “小樱,你不担心鸟子吗?” “只是我根本不适合去现场调查而已。我很不擅长像你们那样跑啊跳啊的,根本就不想出门啊” “我也不算擅长啊” “敢冲进那个地方就算素质不错了啦。你看,快点过去吧” “有点……那个,一个人去、有点怕……” “哈!?现在才怕?你是看了灵异照片之后不敢一个人去厕所,所以来叫我陪你去?” “根、根本不是那种程度的啦” “我可没有一起撒尿的兴趣” 小樱叹了一口气,说道。 “拿来吧,那个奇怪的照片,给我看看” 我有点不太情愿的启动了自己的智能机,打开了信息画面给她。虽然公寓的事情已经全部说了,但是照片还没给过小樱看。因为我不想让小樱看到自己(虽然不是)面向鸟子的表情。 “哼嗯……空鱼的二重身吗。有意思。脸还真是过分啊” “虽然是我的脸来着的” “所以又怎么了……嗯?” 滑动着画面的小樱的手指,突然停下了。 “喂……给我等等。这什么玩意” 小樱举到我面前的手机上,展现着我没见过的照片。 几乎要被草埋住的废屋前面,站着一个黑衣的女人。画质很差,几乎全都看不清,但是能看到那个女人的黑色长发和黑边眼镜。 “诶,这个照片,哪拍的……?” “在那几张拍鸟子的照片前面的。日期是……五月十四日” 是和鸟子初次见面的那天。 “我一直没注意到这照片。这是你认识的人吗?” 对于我的疑问,小樱没有马上回答。 “小樱?” “啊啊,认识。认识得不能再认识了” 小樱如同呢喃一样说道。 “闰间冴月。鸟子在搜寻的,那个人” 这个人就是——。 我重新观察起那张照片。我第一次看到的“冴月”,身高虽然不及八尺大人,但也算是个高个了。画面上那看不到正脸的身姿上传来着某种美感,以及即使是透过这粗劣的画面也能感受到的魄力。 “你是说你至今为止都没注意到这照片?” “是、是的” 虽然有那么点怀疑的表情,但是小樱的视线马上从我脸上移开了。 “不爽” 小樱说道。她把手肘放在桌上,撑着自己的脸颊。 “不讲道理的事象集中到了一起……形成了看似有意义的文面……就连这是恶意的胁迫还是善意的启示也搞不清楚……” 自言自语的小樱,充满了厌恶的情绪。 “和冴月的时候一模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铃声响了,两人一下互相看去。 是玄关的门铃。 小樱稍微有点犹豫之后,把手伸向了键盘。屏幕的其中一个变成了彩色的影像。映射出的是鱼眼状歪曲的玄关的风景。在那里站立着三个中年女性。 “请问你们是” 小樱通过麦克风这么说了之后,三人之中站中间的女性 回答道。 《对不起。有点问题想问一下邻居的你们》 “邻居?抱歉,我不准备和近邻交往” 《在玄关前也不好说话,能不能让我们直接见下面呢》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啥也不想管啦。话说到底是谁啊,你们” 《这些是我的亲戚。稍微占用一点点时间就好了,能不能开下门呢》 “不要啊。我不是说了不想管吗” 在冷淡对应的小樱旁边,我一直紧盯着画面。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明明三人的外表啥异常也没有……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三人都非常的大个。肩膀很宽,衬衫和裙子也完全不合体。 那个中年女性牛皮糖一样不停的要求打开大门。我看着就算小樱的语气越来越没礼貌,也完全不听人话一样继续自说自话的那个女人的样子,突然开始觉得恶心起来。 我一下看见了,女性胸口,有一个小小的标记。虽然透过屏幕和镜头有些不鲜明,不过那是花瓣的风车一样的标记—— 我一下伸出手,抓住了小樱嘴边的麦克风。 “怎、怎么了空鱼” “这个,别和她们说话说不定比较好” 我抓着麦克风,低声说道。 “说不定是和时空的大叔差不多的东西也说不定……” 小樱也像发现了什么一样睁大了眼。 “没准是mib啊,这个” 我一下被小樱说的点醒了一样,连连点头说道。 “是!就是这个,这就是广义来说的mib!” 在门铃被恶心的访问者按的响个不停的时候,我因为对方理解的迅速亢奋了起来。 man in ck。访问接近遭遇了ufo的人的黑色西服的男人们。用像是政府特工一样的言动,要求别把ufo的事情说出去啊,威胁把照片影像记录教出来之类的,仔细观察的话就能看到些奇怪的行动,无法想象是人类的身体特征之类的。在美国的ufo目击故事之中经常被提及。 “在日本的话,遭遇黑西服的mib的报告并不占主要呢。如果说美国的mib是利用对cia和政府机关的不信任才变成那样的本土怪异的话,日本这边的,突然访问自家的<什么东西>,就会以举止可疑的大叔大妈的形式也说不定。实际上我也见过好几个两人组或者三人组的奇怪的中年女性访问自家的体验谈。虽然没有到足够成为一个分类的数量。” 我快速的把这些说完了。小樱切断了麦克风靠在了椅背上,眺望着画面上的三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些也就不是如所见这样的中年女性呢” “是的。我想时空的大叔应该也是一样的” 网络上的怪谈,把时空的大叔作为监视不时的异世界侵入事件的守卫解释。 但是我从以前开始,就对这个解释有着违和感。因为把他们解释成监视者或者守卫,太过于“简单易懂”了。特别是知道了里世界存在的现在,简直觉得这种解释是在开玩笑。那个无法理解的地方,充满了疯狂的不明之地,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简单易懂的职业(?)存在啊。 “遇到八尺大人的时候,有个叫肋户的人说了。里世界来的拟态人类,在这边也会粘上来。那时候还以为是他的妄想,现在看来也不全是也说不定” “时空的大叔明明把空鱼赶出了里世界,现在这些大妈又来了。这不自相矛盾吗?还是说在扮成<好警察坏警察>来动摇我们?” “也不是那种感觉。大叔也是威胁我让我回来的同时,也说了放弃鸟子的话。没人会被这么说了还老老实实放弃的吧” “嗯—,我觉得这看人吧” “是、是那样吗……。但是,别太把这些人说的话当真比较好。就算话语是通顺的,也不过是bot之类的,根本没有本意之类……” “的确看上去根本没有正常的自我意志没错” 看着那个影像,小樱自语道。这边明明已经没回答了,中间的大妈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左右的两个大妈则丝毫不开口,姿势一动不动。 “与其说是bot,不如说是……现象吧” “那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例,大概应该当成是一种现象的意思。伴随着‘遭遇时空的大叔’的体验的,现象。mib也是,这三个大妈也是,看着是人的形态才容易混淆,实际上和鬼压床,耳鸣幻听之类没差别的体验——” 在小樱说到这里的时候,影像开始变化了。 一直说个不停的中央大妈闭上了嘴,握紧拳头,开始敲门了。右边的大妈抓住了门把手,开始全力的拉扯摇晃。左边的大妈伸手在门铃声,开始连按。咚咚咚咚,嚓嚓嚓嚓,叮叮叮叮咚咚咚咚—— 简直像发疯了一样攻击着大门的大妈们的脸,在画面中开始疯狂的摇晃,变成了一团眼睛鼻子都看不清的像素。 就算是在小樱的房间,都能挺到玄关传来的噪音。力量简直不知道有多强,门铰链都开始吱吱作响。这么下去门都要被它们搞烂。 “这、这也是‘现象’吗?” 对于我发抖的声音,小樱以一笑回答。 “体验的事情不管有多夸张,都是现象——大概吧” “那不是、和现实无法区分了吗?” “尤其是,复数人同时体验的时候呢” 小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开始分开堆积的书本塔寻找什么东西。 “ufo也是,时空的大叔也是,人类开始时不时的体验这种‘现象’了,那么,这种体验你觉得意味着什么?” “我还没想过这么深——。从实际怪谈的领域考虑,每个每个的体验和现象都没有意义,只能说是乱七八糟不合常理” 对于我的回答,小樱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扔给一般解释可不行啊。如果你外见的知觉表象,根本不是你本来认知的东西的话,会对认知的过程产生某种奇妙的作用” 我还在想偶尔也会说点像是研究者的话啊的时候,书全被分开,被藏着的暗门出现在了眼前。小樱拉起暗门之后,比室温稍冷一点的空气从脚边飘了出来。有东西被藏在了地板下面。我为了看到底藏了什么而窥视过去,结果看到小樱拉出了一把大型的枪械,吓了一跳后退了。 “等、这什么啊” “雷明顿m870。用12毫米鹿弹的、普通的霰弹枪啊” “不,你拿这普通的霰弹枪准备干啥啊” 盘腿坐在地板上的小樱,开始把圆形的子弹一个一个填进枪里。 “我一直远离了里世界这个研究现场,但是既然对方找上门来了就没办法了,门给搞坏了也很麻烦啊” 装弹完毕,小樱站了起来。和这大号的霰弹枪一比,差不多只有140cm高的那个身体显得更小了。 “让开。危险的” “我、我也去” “不用勉强自己也行哦” 小樱把我放下出了房间。我翻了翻自己的包包,拿出了马卡洛夫追了上去。 玄关就在那阴暗走廊的前面。门铃响个不停。通过被拍打着的门旁边的毛玻璃,能看见如同相扑选手一样巨大的人影在激烈的晃动着。 我追上抱着霰弹枪的小樱,走近玄关。 “喂!给我差不多一点,我可要开枪了” 小樱边怒喊边拉下了霰弹枪的气阀,枪口对准了门口。我也在她后面摆好了射击姿势。 突然,门铃和敲门都停下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毛玻璃对面的影子也停下了。 “……怎、怎么办?” “开门” “我去开吗!?” “不把它们赶走可没法干活” 我穿上户外鞋,畏畏缩缩的接近了门。挂上了门链之后,打开了门锁。门对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啊咧?这个情况是……。 “小樱,这个,我记得” “什么?” “大宫的废屋也是,鸟子的房间也是一样的。房门的对面发出着激烈的声响,然后开门了就是什么也没有。仔细想想的话,这是实际怪谈里常有的模式” “是沿袭了怪异的模式?” 小樱惊讶的说。 “而且是古典的模式。大概,就是以前被称作狸猫作祟的那种” “如果真是狸猫的话就有意思了。那,打开这门也啥也没有咯” “大、大概” 虽然这么说,毛玻璃对面还能看见人影。 如果鸟子在的话,我开始痛感到。 就算是这种紧迫的状况,身边有鸟子的话就能安心了吧。 我有点害怕的握住了门把手,慎重的转了转。 用枪口对着门缝,慢慢的开了门。 ……谁也不在。 “果然” 虽然已经预期到了,我还是安心的深出了一口气。不知何时,毛玻璃对面的人影也消失了。 “怎么样?” “没人” 我放下了枪回头,小樱穿着凉鞋走下过来。 嗯?我现在才发现,我是不是被人当挡箭牌使了? 有点不满情绪,拉着门的我面前,准备观察外面的小樱靠了过来。低下视线就能看见她的头顶。真的好小啊……。 “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空鱼?” 边从缝隙窥视着外面,小樱说。 “我渐渐明白了。里世界的存在,是以人的故事中的怪异的形式出现的。弯弯曲曲也是,八尺大人也是,如月车站也是这样的。要影响这边的世界的场合,大概也是一样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会就这样停下?也不袭击过来,这样就像按铃就跑一样。简直像是故意要让我们害怕一样——” 为了让不满的说着这些的小樱看清,我压着门,把门放开到了门链拉住的最长的位置。 从门的阴影里,突然一个巨大的脸出现就是在这个时候。 在几乎能看到毛孔的近距离,一个差不多两米大的女人的脸突然出现了。和轮胎差不多大的嘴唇移动着,发出了奇妙的拉长的声音。 “咕——呒——枯——剁——苏——咦——” “啊啊啊啊——————!!” 对着一起发出尖叫的我和小樱,脸开始摇摇晃晃的接近过来。我一下接住了向后瘫倒的小樱。 在我们什么都搞不明白的时候,脸开始穿过明明挂着门链的门从中而出。 在我的怀里,小樱拿起霰弹枪开火了。至近距离的枪声和枪口火花让我不禁闭上了眼的时候,充满了腥味的风开始吹拂了。 风开始停下的时候,四周只生下来包含着湿气的厚重空气。 畏畏缩缩的睁开眼的我,看见了我们站在毫无遮蔽物的草原之上。 脸也,小樱的家也,什么都消失了。 小樱抱着的霰弹枪的枪口,对着里世界的天空,飘着火药的气味和烟。 “没、没事吧……?” 我一搭话,呆然的小樱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哈——!?开什么玩笑,我这身装扮把我丢到这里要怎么办啊,想杀了我吗!” 从我身上离开,小樱叫喊道。也不能怪她。穿着过大号的t恤和短裤,光着脚穿着crocs的凉鞋。和我不同完全是居家姿态。 “什么啊这个!突然袭击吗,太卑鄙了” 看着因怒火而发狂的小樱,我则是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山猫一样徘徊着。一边从冲击中重新振作,我对小樱搭话道。 “那、那个。既然这样了,也就没办法了。反正都来了里世界了,能不能帮忙,找一下鸟子呢” 小樱停下动作,转过头认认真真的看向我。 “空鱼你,还真是好性格呢” “诶、” 在我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小樱叹了一口气。 “哈啊—……。行吧,我明白了” “谢、谢谢你……” 道谢的话语,在轻和的风中飘散。 我和小樱两人,从头到尾都是尴尬的气氛。 总而言之,不搜索鸟子的去处的话——。 5 总之为了先把握周围的地形,我们朝着能看清四周的地方移动了脚步。里世界的草原轻缓的起伏,有着能被成为小山丘的略高的地方。 以为是从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出现的,所以变成了我在前面开路的形式。小樱光着脚在这一米多高的草丛里行动太困难了。 在开始移动之前,我没忘记把彩色隐形眼镜取了下来。在大白天的日光中相当难以看清的glitch的光辉这样也就能勉勉强强看到了。幸运的是,附近几乎没什么glitch。里世界里面的glitch分布看来也有不同区域差别。 “脚没事吧?小樱” 我一边用鞋踩平草丛,一边问向后面。 “那个,如果速度太快了跟不上的话就说吧。我会配合你的” “……啊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么激动的反作用,小樱特别安静。 我有点担心的回头看去,发现小樱像在考虑什么事情似的低头走着。 “那个啊,空鱼” “是、是的” 小樱像是重整了心情一样说。 “比如说,去游乐园的鬼屋的时候,有完全没事的人,也有一步也动不了的人是吧” “我根本没去过鬼屋所以……” “我也没去过” 那你为什么用这个举例啊。 “嘛,恐怖电影也行吧。总而言之对于恐怖的耐性,看人不同是有相当的差别的。这是纯粹的肉体的问题,完全取决于对于脑的深处的扁桃体发出的恐怖信号,前头叶能抑制到什么程度。决定一个人到底怕还是不怕的是遗传基因。血清素载体蛋白遗传基因的活性化基因列越长,以及神经细胞生成的血清素越多,就越不会不安。也就是,不怎么害怕” 【注 血清素:英语:serotonin,全称血清张力素,又称5-羟色胺和血清胺,简称为5-ht。单胺型神经递质,由色氨酸经色氨酸羟化酶转化为5-羟色氨酸,再经5-羟色氨酸脱羧酶在中枢神经元及动物(包含人类)消化道之肠嗜铬细胞中合成。5-羟色胺主要存在于动物(包括人类)的胃肠道,血小板和中枢神经系统中。 它被普遍认为是幸福和快乐感觉的贡献者。 载体蛋白:简称“载体”,是参与离子、小分子或高分子跨越生物膜进行运输的一类多回旋折叠蛋白质。载体蛋白都是跨膜蛋白,它们能在协助扩散或主动运输过程中将被运载物从自身所处的膜的一端转运到另一端,有载体蛋白参与的物质转运机制被统称为载体介导转运。】 “哈啊” 小樱用责怪的眼神看向完全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而迷惑的我,接着说。 “也就是说我的血清素载体蛋白遗传基因很短……” “啊啊,就是说很胆小的意思吗?” “是啊!” 小樱带着反责怪我语气叫了出来。 “为什么发火啊” “没发火!靠,我特么,受不了这里啊” “受不了?” “害怕啊。怕得要死啊。明明再也不想来了的” 我对于这意外的自白吃了一惊。 “诶诶、但是之前不是说,和冴月一起共通研究过里世界吗” “啊啊。冴月在的时候还能好点,但是就算那样我也只进过三次里世界。我开始拒绝现场的时候,冴月也渐渐开始各种行不通了。就在那段时间,那家伙把当家庭教师的学生带过来了。说是什么新的伙伴” “那不就是……” 说的是鸟子。 “鸟子和我正相反,对恐怖有十分的耐性。作为冴月的搭档是最适合的人材。既不害怕,还会用枪,对冴月也很忠心。简直像是为了去里世界而生的女人” 这说法听起来话中有话。 “鸟子自己怎么样呢” “当然,完全崇拜上冴月了啊。虽然多少有点小聪明,也不过是不知世事的女高中罢了,遇到冴月两三下就被搞定了。冴月一直是这样的。把身边的人迷得团团转,恰到好处的利用,她是天生的领袖女性(alpha female)” 说着这些的小樱的声音里,渗透者难以形容的不耐烦感情。在我踌躇如何回应的时候,小樱像是想起来了一般的拉回了话题。 “我想说的就是啊,如果在这里被袭击了的话,请当作我是完全用不上的人并且注意一下我有没有危险” “也没那种事吧。不是有拿着霰弹枪吗,没事的啦” “啊啊……这个霰弹枪啊,是冴月为了让我闭上眼也能打中目标才给我的。来,你看这里” 我看向小樱所指的地方,那是深深嵌入枪口的一个组件。有着像是鳄鱼的嘴一样的形状。 “gator shotgun spreader。加上这个组件,散弹就会只朝水平方向散布。前方,扇形的大片区域就是致死区。所以,紧急时刻千万别站我前面哦。就算空鱼在我前面我也会开枪” 我就站在拿着这么危险东西的人的前面吗。 “那你要不要走前面?我跟在你后面” 小樱晃了晃头。 “表世界的第一类遭遇,我姑且还能承受得住。但是里世界根本是无法忍受的害怕。现在都想要尖叫出来的程度” 小樱犹豫了一下之后继续道。 “里世界相关的事象,是不是有时候会觉得这是在‘故意让人害怕’” 我对这一点也是一样的看法。这次的事件也是、弯弯曲曲也是、八尺大人也是,有着为了让人害怕才故意让人看见的违和感。如月车站的时候就更明显了,甚至能感觉到想要让人害怕,陷入疯狂的意图一样的东西。 “……我明白了。快点找到鸟子,一起回去吧” “如果是这样就帮大忙了” 小樱认真的说道。 我们站在小山丘的之上,眺望四周。 里世界的地理地貌我至今还没搞清楚。虽然我有准备做一幅画上了广阔 草原上的存在的数个地标的地图,但是至今还没有开始画。不管怎么说上次是夜晚进来,四周都看不清,再之前则根本没走出多大范围。 “看……看见……什么了吗?” 在我的后面跟上来的小樱边擦着汗水边问道。 “嗯……北边大概是这边所以……” 我拿着摇摇摆摆的指南针,寻找着有没有见过的地方。山丘下面的草丛闪闪的发着光。看着像是有什么在反射着太阳光。再往那之前看,我看到了灰色的桶一样的建筑物。 “有了” 我不禁喊了出来。那是鸟子一直使用的侵入地点,通过神保町进来的了烂尾大楼。运气不错。 我们现在正在,大楼西边的小山丘上。为了到达那边,得跨越一片沼泽地。那是我初次遇到鸟子的时候,差点死掉的地方。山丘下面闪闪的光芒,看来是草丛下面的水滩的样子。 也就是说,对面的右侧就是和肋户相遇的满是glitch的草原。那栋遭遇八尺大人的白色建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那仅有的几颗树木给挡住了,从这里看不到。也看不到通往如月车站的铁路。不过记得从烂尾大楼的屋顶我见过看上去像是铁路的东西……。 “去那边吧” 我回过头催促的时候,小樱正像不良一样分开着双脚,蹲坐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才稍微登个小山丘就这样了,和外表一样缺乏运动。 “没、没事吧?” “靠,我可是穿的凉鞋啊” 小樱抱怨着,把霰弹枪当成拐杖站了起来。 我保持着距离不太远的程度,慢慢的下起了山丘。 “空鱼,意外的能走啊” “诶,是这样吗” 和小樱比谁都算能走的吧。 “不是能和鸟子一起走吗,相当厉害了。那家伙简直是体能怪物啊。你做过什么运动吗?” “当考生的时候,晚上全都在散步呢。还有因兴趣一个人去废墟探险来着,走地形不好的地方已经习惯了” “这又是什么危险的兴趣。一个女孩单身废墟探险太危险了吧” 小樱用一副意外的语气说。 “嘛,确实是这样,有好几次出过让我吓一跳的事情就是……” 没人的废墟经常有危险。有的是不良用来当作恶事的地方,又或者是变态的隐藏基地什么的……大体上说是废墟探险也就听着好听,实际上完全就是不法侵入。踩破老朽化的地板掉下去,踩到突出的钉子得破伤风什么的,物理上的危险也很多。冷静的想想的话,女高中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乱晃完全不是脑子正常的选择。 “……当时我有点淘气、或者说是自暴自弃也说不定” “诶,为什么?” “亲人信了那个,邪教” “啊——” “啊,没。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 我不禁用了找借口的语调。 “我家母亲早逝,爸爸和祖母信了奇怪的宗教之后稍微变得有点怪了。他们把神龛和佛坛给丢了,还去了好几次奥羽山脉深处的叫田代垰的地方……。家里变成了信徒的集会所,学校也起了流言,还想让我也信教所以我特讨厌,基本不怎么呆在家里” 下坡的同时,为了消除和小樱之间的尴尬,我接着说。 “后来还有放学的时候差点被教团的人绑架,睡觉的漫画咖啡还被人放火,没办法了只好找废墟露营了。那之后有一天晚上,我在垮台的爱情旅馆睡觉的时候,梦见了被一个特温暖的红色的人抱住。那个时候,那人问我,不需要那些人吗?我就回答了不需要。醒来之后,钱也没了食物也没了,虽然觉得好烦啊不想回家但也只能回去,最后在家里准备好灯油等着其他人回来” “……灯油?” “但是,过了好多天结果也没人回来。虽然我也觉得清净了,那个,突然有一天警察联络我说发现了遗体。在山里面,被洼地堆积的沼气给毒死了的样子。全员。遗体我倒是没看到。那之后就变成孤身一人,虽然靠奖学金进了大学,但是那些人布施很热心所以遗产几乎没有,说是奖学金其实也还是贷款不是吗?也不觉得我能还上,在想到底怎么办的时候就遇到鸟子了” 我发现小樱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停下了。 “抱、抱歉,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呢,这些。真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当没听过——” “你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回头一看,不知道为什么小樱用一副呆然的表情看着我。 “那、那个?” “你真的那么觉得吗,刚才的那些?” “诶……有什么奇怪吗?不是常有的事情吗?” “常有个鬼哦” 我完全不懂意思吓了一跳,小樱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摇了摇头。 “空鱼也一生多舛啊” “哈啊……” “嘛,你这么意外的靠得住的理由我是懂了啦” “诶、我可觉得自己毫无这种感觉啊” “还真是被你骗了。毕竟你没鸟子那种外向果敢的感觉啦” “是啊,和鸟子比起来我什么的……。鸟子到底怎么形成的那种性格啊” “性格怎么形成的我是不知道,不过那家伙是加拿大出生,父母是军人。在个叫jtf-2的特种部队。小时候就被教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的样子。那不就会形成那种性格不是吗” “嗯——。所以才那么会用枪啊” 我想通了点了点头。家庭教育原因啊。 “她的父母还在加拿大?” “听说是已经走了” “啊啊……” 不知为何不怎么意外。 和鸟子相遇的时候就有点大概是这样的感觉了。鸟子和我一样,心中开了个洞,但是看上去却又有我所没有的东西。 那么——从鸟子的视角,是怎么看我的呢。 6 草丛里的水差不多有到膝盖的高度。 不过,是我的膝盖高度。 小樱的大腿都被水淹了一半,脸色惨白。 “好冷啊这个” “快点趟过去吧。在上面看的时候,感觉干地离我们也不是那么远” 如果要绕过这片沼泽地的话得迂回一大段距离。到日落没太多时间了。我想避开带着小樱一起迎来夜晚,然后遭遇敌对存在这种事。 “水里的草碰到脚超恶心的……啊等等,我把凉鞋给脱了” 小樱精神上的余力也渐渐没有了的样子。为了掩饰她的恐惧,抱怨话也越来越多了。虽然只要她注意一点枪口对准的地方,就算怎么抱怨我也没关系。不如说这种程度害怕才好。 “不用急,抓着我的衣服走吧。如果水里有什么东西的话能告诉我吗?” “什么东西都是啥啊” “就是草以外的东西” 我害怕的是,水里的glitch。虽然在进入沼泽地之前,我大概的观察了一下,没有看到代表危险的银色霞雾,不过那也看不到水的下面。只能一步一步小心前进了。 “呜~、讨厌讨厌讨厌……” 我把背后小樱那念佛一样的碎碎念当作耳边风,继续前进着。 差不多走了十分钟以上的时候。我发现前方有异常,喊出了声。 “stop!” “咕姆” 小樱撞上了我的背后。 “什、什么” “有glitch” 那个如果不仔细注意的话没准就会踩上去的glitch,十分美丽。水中的一处和其他地方分开了明显的圆筒形,内测是漩涡旋转着。我能看见它的原因是,漩涡的中心有着异物。一开始还以为是塑料袋,不过那是被扭曲成一块块的灭火器的残骸。能把硬质的金属都给撕裂成块的强烈水流,在直径不到一米的圆筒形里狂猛的流动着。 肋户的话会给起个什么名字呢。普通就起个<洗衣机>吗。 “从左侧迂回过去吧。慢慢的跟着我” 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影响范围有多广。一不小心接近了,没准就一下子被拉进去了,所以我诱导着小樱,从差不多十米开外绕了过去。慎重的走离另一边之后,我终于放心的出了一口气。 “呼。真危险啊” “在那边到底在做什么啊” “诶?” “我看到了不知道是什么人” 我看向说着没气力的话的小樱,她的眼睛正看着右侧远处。 大张着的嘴巴里,口水滴落在了水面上。 我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草丛之中有立着四个白色的稻草人…… 不,不对。 那是弯弯曲曲。 活鱼的腥臭气刺激着我的鼻子。在考虑之前我把脸俯下,同时遮住了小樱的眼睛。 “小樱,别看!” 我在她耳边喊道,小樱被吓得一跳。 “空鱼,呜诶,有点,糟糕啊,那个” “没事的,没事的。那东西——我曾经打倒过” 我快速回答着,支撑起了小樱握 着的霰弹枪。 “闭着眼也没事。我来看吧。我说开枪,你就开枪。能做到吗?” “快……快点,做啊……” 小樱发出了毫不可爱的呻吟。不说我也是这个准备。我抬起头,直视弯弯曲曲。 认知的同时想吐的感觉袭击了过来。弯弯曲曲正在通过视觉侵入我。而且同时四只……之前被干掉了所以这次准备用数量压过来吗。一下子组队出来,又不是rpg的敌人角色。不过你们运气不好的是,我也不是当初的我了。不管怎么说,我可是有着能看穿你们的本体的能力。 ——啊咧?等等,但是这个右眼,不是和弯弯曲曲接触才变成这样的来着的? 在我想到这点的时候,右眼已经认知到弯弯曲曲了。 下一个瞬间,我被丢进了奇妙的世界之中。 我滑动一样到了半球状的弯曲的水面上。周围,有个白色球体连接着丝状的组织的生物活动着。水面上全是蓝色。下面则像井口一样又深又暗。我把意识转向那里的时候,一下就被拉到了井的深处。黑暗之中,哔哩哔哩的刺激弹动着。刺激和刺激联动的模式,形成了某种具有意义的形式。白……稻草人……水田……蛇鳞……望远镜……。那些概念从意识上升起的同时,我的嘴巴——我的人类的嘴巴动了,感觉是擅自的说出了什么话。 然后我,理解了。 弯曲的水面是,我的眼球。 我在以弯弯曲曲的视点看我自己。 我剥离的半狂乱的意识。嘴巴做出语言。声音传达到了耳朵。 “开枪!!” 霰弹枪发出轰音。gator spreader中射出的横面的散弹,把前方的两只弯弯曲曲击飞了。 眼泪就像水龙头坏了一样的流出来。我用摇晃着的视界捕捉到剩下的两只喊道。 “再开一发!” 枪口跳了起来,把草丛对面的白色影子弹飞了。 排出来的霰弹弹壳落到水面,一瞬就被<洗衣机>吸走了。看着如同纸屑一样被撕碎的塑料弹筒的尾部,我大颗大颗的流着泪珠。 枪声的残响渐渐消失。我一直都没能动弹。如果不是小樱的身体支撑着我,几乎就要倒进水里了。 “呜呜、让开……好重……” 听到小樱的抗议,我终于回过神来。 在我支撑起身体时候,小樱眯着眼看了看四周。 “干掉了吗?” “是,是的” “空鱼,说了些奇怪的东西” 小樱用有点恶心的表情看着我。我慢慢的点了点头。 “和鸟子一起遭遇的时候也这样了。无意识的说出一些怪话……果然是啊。那些家伙,接触了我的弯弯曲曲的知识” 和鸟子一起狩猎弯弯曲曲的时候,我口中吐出的怪话。虽然看着像是随机生成一样的意义不明,但是却感觉其中有什么。有些单词我有记忆。之后我调查了才知道了。那些是,和弯弯曲曲有关的网络怪谈的,文本的片段被乱七八糟说出来的东西。 “里世界的生物,遵循着怪异的模式,还会要访问人类的怪异知识……?” 小樱低下头考虑起来。 “也就是说,它们做着作为怪异被期待的行动?那些家伙是在人类的脑内形成的东西的意思吗?” “但是,弯弯曲曲的本体是在眼球内活动的生物这件事被提起的我可从没听过啊。在如月车站遭遇的<行走绞刑台>也是,无法想象是既存的怪谈里的东西” “也就是说,果然里世界还是有‘什么’,在利用着人类中的怪谈、怪异的概念……” “小樱,你之前这么说过的吧。里世界的事象,就像是故意要让人类害怕一样。没准是为了给予恐怖,所以在人类的脑内搜寻,从怪谈的数据库里找出适合作为形象的东西?” “又或者是,相反。给予人类恐怖不是目的……和里世界的接触,必定会对人类造成恐怖也说不定。脑内的怪异数据库,只是刚好在和里世界接触的频道上面……” 这个时候听到的声音,让我们两人的行动停止了。 同样的声音,接着又响了一次。 两次响起的破裂声,毫无疑问是枪声。 “……是鸟子” 我心中一点疑问也没有,直感的这样认为了。 鸟子,在呼叫着我们。 7 跨越了遭遇弯弯曲曲造成的冲击之后,我们重新开始前行。 在我们向东前进的同时,水位渐渐下降了。太阳渐渐西斜,四周开始起风。充满湿气的风吹过水面,让肌肤感受到的寒意更深了一层。小樱全身发抖到了令人担心的程度。 “你看,鸟子果然还活着不是。放着她不管就好了。还让人经历这种事来救她。” 仿佛是想用怒火来保持体温一样,小樱时不时的说着鸟子的坏话。 “看我不油炸了她……煮了也行……不然就加几条鱼做火锅……” “现在也不是吃火锅的季节吧?” “啰嗦,我冷啊” 水面从膝盖慢慢降低到脚踝,终于走到了干燥的地面上。小樱像用尽了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 “没事吧?” “能没事吗。为了不把凉鞋搞丢我一直夹着脚啊。根本走不动了” “我明白了。休息三分钟吧” “你是鬼吗……” “因为,鸟子在叫我们啊!” 我的声音不禁大了一点。 故意开两枪,是因为我们对弯弯曲曲开的两枪,对面也听到了吧。 “鸟子在很近的地方啦,再加把油吧” 小樱一副浑身无力的样子仰天说道。 “一副交流障碍亚文化宅的样子结果是个依存性病娇吗,饶了我吧”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 “你有点自觉行不” 我看着抱住膝盖和霰弹枪瑟瑟发抖的小樱,总觉得有些可怜。 “那个,虽然没衣服可以借给你穿,那个……要不要我抱住你?” 看小樱的表情,似乎不是什么好提案。 “诶那个,好像有什么误解但是,其实我对小樱没那种” “别别别!我还希望我在和能说通话的人类在讲话” “是、是吗” “在空鱼说更多怪话之前我先说了哦。mit坐过一个名叫nightmare machine的图片加工工具。通过深度学习,歪曲人的脸,在风景上进行异样的着色之类的,可以制造出能给予人恶心印象的图片的程序。通过遵循一定公式的处理,能简单的让人类觉得恐怖” “啊啊、我懂。我也觉得实际怪谈和网络怪谈也像这个一样有一定的规则范式” “nightmare machine是通过视力来做到的,不过通过类似的方式对语言进行处理肯定也能做到。也就是,制造‘恐怖’” 小樱用自己的手指敲着太阳穴接着说道。 “‘恐怖’的公式,姑且就叫恐怖函数(fear function)吧。把感知器官收集到的情报经过恐怖函数进行处理的话,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会觉得害怕——这样的现象,研究已知可能会被酒精依存症或者精神疾病所引起。这本身是因为神经系统的病变而在脑的内部完成的转变,但是如果恐怖函数在外部存在的场合,应该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外部……?” “只要和它扯上联系就会歪曲认知的地方。那种地点发生的理由,也许是社会性的原因,也可能是气压或者化学物质之类的物理性的原因,结果性的对人脑的脆弱部分进行了压迫……也就是所谓的‘心灵地点’的地方” “也就是,里世界会对人脑造成影响,造成巨大的恐怖函数?” “对的。我有一个可以认定这里对人脑造成了影响的根据” 小樱指向霰弹枪的枪身。 “你也看看自己的枪吧。上面刻的文字和数字应该都不认识了” 我从枪套里拔出了马卡洛夫看了起来。和小樱说的一样。完全看不懂金属上刻着的文字列的意义,变成了奇妙的记号。 “说起来,通过电梯进里世界的时候,按钮的文字也变了来着” “从表世界向里世界移动的时候,语言能力就被入侵了。不过不是永久的变化,证据就是从里世界带回去的枪的刻印又变了回去。变化的不是文字,而是我们的识字能力。现象本身很像脑损伤造成的感觉性失语症。人脑的侧头叶的韦尼克区发生损伤之后,就会没法理解语言的意思,或者戳出意义不明的话语之类。但是……” 小樱把手伸向地面,写下了“月”字。毫无障碍的能认出来。 “在里世界写的文字,我们又互相都能认识。但是这个字,回到表世界应该会变成毫无意义的符号。那么,我们现在写的这个,到底是什么呢?并不限于书写的文字,我们现在到底真的在对话吗?” 小樱和我交互视线之后继续道。 “如果刚才空鱼通过弯弯曲曲视点 体验的事情是真实的话,弯弯曲曲正是干涉着你的语言能力。说怪话说不定就是副产物。但是,本来就不需要和弯弯曲曲的遭遇,在进入里世界的阶段,就有什么东西对人脑进行了干涉。并且——” “——并且那个过程、亦或是结果,会产生恐怖” 我们背后发寒,互相看着。 我犹犹豫豫的,开口。 “虽然是很有意思的话题不过,三分钟到了。我们走吧” 小樱翻了个白眼 “真的假的,再给我三分钟……” “那个,如果小樱没问题的话,我就一个人去吧” “不要啊!你是鬼吧!” 8 开始走了之后,没多久就到了烂尾大楼。我做好了在途中的路上再看到被弯弯曲曲干掉的尸体的准备,不过这次没有遇到。 走到裸露着水泥的大楼,我看向了四周。一楼有数个装满了煤的罐头,但是没有找到鸟子。 “我去上面看看” 小樱没有回答我这句话,而是慢慢的走到了那几个罐头边上盯着里面。 “空鱼,你有火吗?” “有是有,不过我们大概没有烤火的空闲吧” “别管这些,借我一下” 我拿出了防水火柴交给了小樱之后,抓住了那铁锈的梯子爬了上去。 ……在我发现一次爬10楼的梯子的困难的时候,已经是到了没法回头的地方的时候了。开始觉得手累,我不经意的看向下方的时候,因为高度比想象的还高而愕然了。 诶,这什么。是不是不妙? 用这种梯子上上下下,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想法吧……? 虽然没数,不过大约有四层楼高了。如果在这里梯子的横棒断了,或者手没力了,岂不是一下就完了? 傍晚的风吹拂过来,身体变得冰冷。我慌忙抱住了梯子。 虽然小樱可能有点误会,其实我并非不害怕。只是非常拼命。所以被这风一下吹醒过来,我已经忍不住了。 冷静点。我闭上眼对自己说道。这梯子之前也用过。那时候不是没事吗。像那时候一样平淡的移动身体就好了。 像那个时候一样—— 是啊。那时候,有鸟子在啊。 仅仅是她不在,就这么恐怖吗。 让小樱跟过来,一直骗着自己,结果一变一个人就这样了。里世界的怪物和glitch都跨越过去了,却因为梯子高度就怕得动不了了。 我从以前就这样胆小的吗?不可能是那样的。因为对一切的怒火和焦躁感,拿着一个手电筒就敢去探索废墟那时候的我的话,这种梯子,不过小菜一碟。 ——我变弱小了。 明明和鸟子相遇才没多久,我就变得没鸟子就不行了。 和我不过境遇稍微有点相似,其他什么地方也不像的那个女人。 明明拥有着很多我所没有的东西,却又比我少了什么的女人。 又漂亮、性格又好、能力还强,明明和我完全不同类型,却不知道为什么很合得来的那个女人。 会用特真诚的脸说一些迟钝的话,对我的心情一点也不懂的,那个女人。 这样的女人突然在我的人生中出现,拉着我到处跑,又擅自消失了。 越想,我越来气。 我瞪视着紧紧握住梯子一点也不肯放下的右手。动啊!放开啊!我没放过力量放松的一瞬,松手抓住了下一个梯把。下个是左边。张开!爬上去! 怒火引擎的回转数在我胸中不断上升。渐渐的越来越顺手了。右、左、手、脚,爬升的速度越来越快。看,果然是,我发火了才好。 “……就算没你” 我说出声音来。 “就算没你,我一个人也能行” 能打倒弯弯曲曲。梯子也能爬上去。 “所以……所以……” 看着越来越近的屋顶,我呜咽道。 “所以……快点……回来啊,鸟子!” 终于爬上十楼,我成大字躺在地上。 看着太阳渐渐西沉的天空与云朵,我终于笑了出来。 “哈哈……这什么啊。好奇怪” 我没你也能行所以快点回来什么的。 本来就是这边去迎接她来着,在说什么呢我。 我站立起来,拔出马卡洛夫,解除安全装置。 把枪对准天空,堵住耳朵,扣动扳机。站稳住,又一发。 枪声的回响和,弹壳掉到屋顶的水泥上的清脆声音混在一起。 稍微等了一会,没有回应的枪声。 “……都叫你了给个回应啊” 我放下手腕,拿着马卡洛夫,沿着屋顶的缘边开始走动。从这里能清楚的看到四周的状况。如同我的记忆一样,东方的远处,能看到铁路。应该在那铁路的前方某个地方就是如月车站,现在那些美军也还被困在那里无法逃脱吧。 南方非常开阔,我看向有些阴影的部分,就发现了代表着glitch的银色摇光。现在想起来,简直无法相信我们就毫无防备的踏进了那地方。和八尺大人遭遇的那个大号的白色建筑物,比起记忆中更加到处是洞,越来越像珊瑚的死骸了。消失到了蓝光对面的肋户到底怎么样了呢。 西侧是我们刚刚通过的湿地地带。夕阳在水面上反射,有种让人摒住呼吸的美感。突然,我看到了草丛中伫立的白色影子。又是弯弯曲曲吗,这么想着我绷紧了身体,不过仔细一看又不是。看上去像是大型鸟类一样……白鹭吗?看着的时候,那个生物把弯曲的头部突入水中,又缩回来变回原本的站立姿势。如果真的是鸟的话,这就是第一次看到进入里世界的正常生物,不过不能大意。我想起上次看见的那个,散发着机油气味从头上通过的那个巨大的鸟,立刻又移开了眼睛。 就这样我来到北方的屋檐,结果因为太过惊愕停下了步伐。 大楼的北边是,露出着岩石地面的稀疏林地。再过去的地方是,一座城镇。 不,说是城镇,不过是一眼看过去的印象让我这么觉得。并没有那么大的范围。顶多算是集落吧。北方的地区虽然还没有探索过,不过在屋顶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的记忆。三三两两缺失几片瓦的屋顶,被风雨涂污的建筑物的墙壁,完全无法想象是最近建成的地方。 在那些房子的中间,有什么动了。 有谁在。又或者是,有什么在。 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茜色光芒的那个,是在头后面跳动的金色长发。 “鸟子!” 我从屋檐探出身子叫喊。 “鸟子——!” 一瞬之后我把马卡洛夫朝头上开始射击了。 连耳鸣也不在意,把子弹一口气打完了。回响没多久就消失变得安静了。不知道到底听到了没有,那茜色的光辉在建筑物的背后消失了。 这时,我看见了下面地面上的动静。小樱他,在林地摇摇晃晃的朝着街道走着。 “小樱!” 我的喊声没有得到回应。小樱不知道为什么头也不回的就在树木中消失了。 有点奇怪。我赶紧跑回了梯子那里。把马卡洛夫收回枪套,用几乎差点滑倒的气势抓住了梯子,开始尽可能快的爬下去。一次一级的踩下去太慢了。如果是游戏的话,肯定直接双手抓着梯子的支柱滑下去了。 终于降到地面,我看向了大楼的一楼部分。小樱已经不见了,一些从周边捡来的枯草在罐头里燃烧着。在火的旁边被放着不管的,是刚才给小樱的防水火柴的盒子,还有小樱的霰弹枪。 那么害怕的小樱,怎么可能不带枪就一个人走掉。我捡起地上的火柴和霰弹枪,跑了出去。 9 ——追不上。 在上面看的时候小樱的脚步明明挺慢的,结果我跑到断气了也没看见小樱的背影。 西沉的太阳已经快到地平线,林中的树木都拉开了长长的影子。终于要日落了。日落之后,晚上就会到来。怪物们的时间就会到来。 到现在我开始后悔一口气把马卡洛夫的子弹给打干净这件事了。虽然子弹还有,但是没有预备的弹夹了。如果现在被袭击的话只能靠霰弹枪了。问题是,我是第一次摸这把枪这件事。鸟子的话,什么枪都能轻松用好,但是我还只是一个用枪外行。现在虽然抓着这枪一路小跑,但是我其实连这枪的保险拉开了没有都不知道。 小樱他,开了几枪来着?我边跑边回想。玄关打了一发。对弯弯曲曲开了两发。好像就这几枪?说到底这个霰弹枪,最开始到底装了几发子弹来着……? 在我想清楚这件事之前,我走出了树林。唐突的,眼前出现了铺好的道路。 脚边的柏油就像墨西哥的干燥地带一样裂着缝,间隙杂草自由生长着。歪着的电线杆上垂下的电线在风中摇动。左右的房子也都一片寂静,一点有人生活的气息都没有。简直是正贴切鬼城这个词的,寂寞光景。 在接近之前,我为了寻找glitch把意识集中到了右眼的时候,不禁叫出了声。 被夕 阳染红的城镇全部,被银色的光晕包裹着。 “这里……全部是glitch?” 我无法相信的凝视着城镇。这是陷阱吗?不对,也不一定。glitch是里世界里的超自然陷阱——虽然完全相信肋户的话的话是这样,不过从如月车站逃脱的时候使用的电车也是,八尺大人的另一个姿态也是,在我的眼里都和glitch一样,被银色的霞光包裹着。与之相反,从新宿进入里世界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差不多的淡淡光辉。也就是说,我的眼睛,能看到空间的异常也说不定。 我从地上捡起小石子,投向了柏油路上。代替肋户丢的螺帽。小石子发出硬质的声音跳了几下,什么事也没发生就那么停下了。也没烧起来也没被一下弹飞。 然后我用霰弹枪的枪身贴到了路面上,再收了回来。金属部分也没有发出异样的高热或者溶解。枪托的木制部分戳了几下也是一样的结果。看来没有一眼看得出来的影响。 平常的话我绝对不会接近这种地方。但是,我在大楼的屋顶看到了。看到了跳动着的鸟子的金发。 是时候做好觉悟了。 我抬起穿着登山鞋的脚,慢慢的,慎重的,踩上了城镇的柏油路面。 “喂” “呀啊!?” 突然从背后发出的声音让我跳了起来。是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回头的同时,我无意识的扣动了扳机。子弹没出来。是上了保险吗,这么想的时候我突然脸色变白了。刚才我,准备对人开枪来着!? 枪口的对面是,作业服的中年男性。脸……脸看不清。中年,以及男性明明能看出来,却没法识别面容。我把意识集中到一个一个的五官上,眉毛很粗,胡须有些没剃干净,细部的样子开始进入意识里。但是却无法把这些部分统合起来组成全体的面容。 “不是说叫你别回来了吗” 无貌的男人,有些不满的咋舌。 这个言动、服装,毫无疑问。这是时空的大叔。 我在扳机上面用手指摸索,找到了一个似乎能动的突起。喀嚓的按了下去,这之前都一动不动的扳机,像被解放了一样能滑动了。那肯定就是保险。 “不准动。我要开枪了” 这么说完,大叔惊讶的看着我,像是这样的表情。 和小樱的对话之中,我确立了时空的大叔不是生物而是bot的假说。小樱说的“现象”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吧。看上去是人,但是实际上只不过是,像人一样活动的舞台装置一样的东西吧。 那么开枪也没关系吧,我的脑中开始这么想,但是还是对拥有人类姿态的对手开枪的心理抵抗比较大。为了看清这家伙的本体,我把意识集中到了右眼。 一瞬间,我开始搞不懂我看到的是什么了。 那不是大叔。甚至都不是两足步行生物。 那是一株长在地面上的,高大的植物。从柏油路上径直长高的绿色的茎在途中分开成两股,两边的枝尖上分别长着5个像鲑鱼卵一样的密集在一起的红色果实簇。像箭尾羽一样叶子从茎的全体上伸出,在风中飘摇。 一旦把他视认为植物,就完全看不到人类的样子了。发现自己是在谁也没有的路上张大嘴抬头呆看着高达的植物,我赶紧闭上了口。刚才还没有长着那种植物的记忆。 “……什么鬼” 一片混乱的我一点一点的后退。植物只是在那边伫立,既不会动,也不会对我搭话。不过有种被看着的恶心感觉。想着会不会转身的同时袭击过来,心惊肉跳的回头重新看向城镇的瞬间,我发出了悲鸣。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方向周围一片,长满了植物。 最近的房子的门柱正中央,是蓝、白、金三色小颗粒镶边的向日葵样的东西。根部长着四枚三十公分以上的像是大号八角金盘树叶的叶子。(注:八角金盘是八角金盘属下的一个种,是一种原产于日本南部的常绿灌木。高度可达3~6米。) 电线杆的后面伸出来的是,有着像是张开腿的蜘蛛一样的叶子的白色植物,茎的中途有着虫瘤一样的膨胀的位置。枝尖笔穗一样伸展,有着像是蒲公英的棉毛巨大化了一样的浅绿色大块。 往前一点的地方是,像蕨类一样的叶子并排着三片的中央,长着两个浅粉色花苞的植物。和其他相比高度略微低一点,差不多是小学高年级学生的大小。包裹着花苞的茎倾斜着,仿佛在窥视着这边一样。 就像是行动的途中被冻住的大群人类,就这样转变成了植物一样的光景。简直如同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回头的时候一样……。我不禁看了看背后的,最初遭遇的那个植物,似乎还在原来的位置。刚才和那个男人的对话到底真的存在过吗,我现在已经不敢确定了。 我无法忍受这被盯着一样的气氛,开始跑动。 躲避着那些植物,我进到了城镇的里面。完全没有妨碍。没有任何东西袭击过来。什么也没有,谁也没有。空虚一片的城镇里,只有人类大小的植物,在夕阳之中伫立着。 “鸟子!小樱!你们在哪!?” 回应我的声音也没有。我从道路上离开,走进了房子的庭院。不管那些过去留下的生活痕迹,寻找着鸟子和小樱。被草覆盖的开放着的玄关。生锈而被放置不管的三轮车。积了水的旧轮胎。墙上贴着的海报已经完全褪色,只能看清一点点原来的人物的轮廓。 走着走着,我发现了另一个异常。城镇走不完。上面看的时候,明明没有多宽广,结果不管怎么走也没走到城镇外面。 我跨过了金属栅栏已经烂掉的停车场,回到了道路上。太阳已经沉到了城镇的建筑对面,植物们的投影在夕阳中升起。这一片昏暗中仿佛像是一群人看着这边一样的印象。 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呢。那些植物是,这里的住民变成的结果?不不,怎么可能。但是……。 在我摇头想把这讨厌的想象甩开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身边的一株植物,不知为何有见过的印象。是有着浅粉色的花苞的,不高的那株。和这个城镇里见过的其他人类差不多高的植物外貌都不同,这个植物很稀有的是和小孩差不多的高度给我留下了印象。 和小孩差不多身高……? 脑中闪过这个想法的瞬间,怒吼声到了我的耳朵里。 “……鱼!空鱼啊你!我就说是我了啊笨蛋!” “小、小樱!?” 就在我的身边,小樱站立叫喊着。我回应的同时,小樱睁大了眼,把手撑在了膝盖上出了一口气。 “哈~~,终于听到了” 小樱一边耸动着肩膀呼气边说道。到底喊了多久啊,声音都沙哑了。 “到、到底从哪出来的啊?” “一直在啊!空鱼追过来之后一直在和你搭话,结果根本不看这边就觉得奇怪了” “对不起。看上去就像是别的东西——” 这么说着我看向周围。小樱以外的植物,就像做梦一样的消失了。 “小樱为什么往这边来了?” “那个……好像有什么在呼叫我的感觉” 小樱突然语气变得暧昧了。 “我准备用空罐点火来着。我拔了四周的枯草,用火柴点了火……好不容易点着了,准备再多找些能烧的东西,在大楼的周围找了。那时候,突然,我听到了冴月叫我的名字的声音” “冴月?” “被叫了就不去不行,我记得很自然的我就这么想着走了出去。之后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城镇里了。一瞬还以为自己逃出里世界了。但是没多久就明白不是了。我在这一片废墟,谁也没有的住宅地一个人……枪也没有,可害怕了。想着糟糕了的时候空鱼赶过来了,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相当害怕了,小樱一直说个不停。我盖过还想说什么的小樱的话,说道。 “你看见鸟子了没?” “诶,没,没看见” “应该就在附近的。在这城镇之中” “在这?真的假的。这只有我和空鱼啊” 小樱虽然还在怀疑,我却已经确信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那头金发的确是鸟子。 “再找找看吧。小樱你就,先回去吧” “回去是回哪里啊” “爬上那栋大楼的屋顶,有一个电梯。从那里就能回到表世界。我之前也用过” “说什么傻话。一个人怎么回得去” “大楼只要跑过去没多远。没时间了,现在最好先回去。这个,还给你” 我把霰弹枪递了过去,但是小樱没有接受。为了说服她,我又说道。 “那个,我知道你一个人去会害怕,但是从现在开始会变得更糟糕啊” “为什么啊” “太阳要下山了” 城镇已经沉入了黑暗,已经连相互之间的眼睛鼻子都看不清了。只有一点点红色的残光还挂在屋顶之上。那个残光也马上就要消失了。 “等到晚上了,说实话,我没有能保护好小樱的自信。所以——” 小樱有点 恼火的叹了一口气。 “你给我看了那种照片,现在还说这种话吗” “照片……是说我的二重身吗?” “不是啦。是冴月的那张。空鱼你,还真是对鸟子以外一点不关心啊!?” 小樱发出无语的声音。 “我呢,一直以为冴月在里世界里面死掉了。但是——还活着的话,我想去见她。所以,我不能一个人就这么回去啊,空鱼” 小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黄昏最后的那点光芒,终于从空中消失了。 里世界的夜晚来了。 10 刚刚迎来夜晚,天空明明还更接近绀色,但是星星马上就开始闪光了。 没有人工照片的夜晚会到来的这么快吗——绀色没几分钟就转变成了漆黑。几乎要被那铺满天空的星星的密度给压倒了。在老家的山中和废墟看见的夜空也没到这种程度。 “没法辨别星座。是和表世界的星座不同吗?还是说我们没法判断形状了呢——” 小樱看着星空,手却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我的衣襟。 “小樱是第一次见吧,里世界的夜晚” “被冴月警告过了所以一次也没见过。但是,很漂亮倒是听说过了。真是如此啊” 小樱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个景色,真想和冴月一起欣赏啊” “身边是我真是对不起了” “还真是呢” 你还真不否定啊。 “那么,你就先悠闲的观测一下星空吧。我先过去了” “那个啥,空鱼你性格相当差啊” “你刚才不是还说是性格真好吗” “那是反讽啊!而且,你到底要去哪啊。就算要找,你到处乱跑也很危险啊” “我有,一个想法” 是因为把小樱看成植物的这件事才想到的点子。 我的右眼,的确能感知到空间异常。另外,还能看穿眼前的东西的本体。八尺大人也是,如月车站看到的牛头怪物也是。虽然不懂其中的原理,但是我的眼睛,好几次剥掉了里世界给人类的认知挂上的错觉面纱。 至今为止,我从没把这个看破能力对glitch使用过。并且我现在,正在一个巨大的glitch之上。就和大叔不是如同所见的大叔一样,这个城镇也不是真正的城镇吧,把glitch的本体看破之后,没准就能认知到应当在这个城镇之中的鸟子——? 小樱有些不安的听着我的说明。 “如果推测是正确的话,我想我就可以让小樱保持在安全的状态,同时去找到鸟子” “诶,什么,稍微等等。安全的状态是,什么意思?” “那个……刚才的小樱是植物的样子来着的,再变成那样不就好了吗。啊,没事的,可以变回来的” “完全意义不明。植物是什么啊” 在小樱怯弱的说着的时候,从夜晚的某处,传来了野兽的远吠。 静静的倾听的话,被黑暗覆盖的这个里世界到处都能听到像是什么东西苏醒过来一样的声音。空气中充满了生物的气息。伴随着悲鸣一样的叫声,有什么东西从高空中划过。远吠就像在互相呼应一样数量渐渐增加了。有像狗叫一样的声音,也有像是模仿狗叫的人一样的。我不禁想起了上次追赶过我和鸟子的人面野兽。 就在和我们很近的地方,左右并排的废物里面也,有着像是窃窃私语一样的声音涌起。明明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但是那阴郁的声调传来的会话,不知为何让人感觉像是在讨论着我们两人。 小樱靠紧了我。 “呐……那个吠声,是不是在接近这边啊” “毫无疑问是呢” 这么回答的我也,现在就被想要尖叫着逃跑的冲动袭击着。就算没被直接袭击,被某种东西充满恶意的观察着的感觉就足够恐怖了。小樱身体颤抖着摇了摇头,用一副放弃了的语气说。 “看来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可以是吧” “虽然不是很可以。但是我相信空鱼” 这么说着,小樱抓着我衣襟的手更用力了。这是信赖的证明,还是表现了她的不安呢。不管哪边都差不多。我要做的事情没变。 我无视了渐渐接近的不稳的气息,将意识集中到了右眼。目标是眼前所有的光景。 一下子四周就安静了下来。感觉到身体变轻的我看向下方,抓着我的小樱,又变成了那个植物的样子。有一片叶子触碰着我。抬起视线,我突然吸了一口冷气。因为我被人类大小的植物,全完的包围着。 密集的植物,以我为中心形成了数重的圆圈。简直就像是掉进了突然变异的向日葵田一样。“一二三木头人”的最终阶段——植物们就像是在触碰到我和小樱的前一瞬间给冻住了,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那里。 ——勉勉强强安全着地? 这么想着,背后突然一阵寒意。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没准刚才是,比我想的还要危险的多的状态也说不定。 然后,这就是这个glitch的本体吗?和我预想的结果有点不一样,鸟子的气息也完全没有。 ……啊咧?等等。 我最初进城镇的时候,看到了大叔。 右眼看破的大叔的本体是,植物。 那之后,看破了别的植物的本体,是小樱。 然后,我想看破城镇的本体,又变成了满是植物的世界。 这不是变回去了?不如说,“本体”到底有多少种啊。 如果是看破的话,至少变化的过程应该是朝一个方向变化吧?那么,我到底在看着什么? 觉得不思议的我接着凝视,然后我们周围包围着的植物消失了。只剩下变成了花朵姿态的小樱留了下来。穿着西装的男性在道路的对面回头,看向了我。露出惊愕表情的男性的胸口,有着花瓣的风车一样的标记。在男性想说什么之前,情景又变了,我看到了站在附近的房子门前的三个中年女性。她们执拗的按着门铃,对着家中呼叫着什么。 突然,感觉到了视线。向下看的我,和向上看的我视线交错了。 “哈啊!?” 蹲坐在小樱的根部旁边的,是我。 用黏糊糊的视线看着不禁喊出声的我,我站了起来,带着坏坏的笑走开了——消失了。 是吗……渐渐明白了。 我的右眼,并不是看穿了“本体”。只是能在一个事象拥有的多个相位之间切换认知。 不停的重复出现的时空的大叔,三个大妈,二重身,全都是这个“现象”的一部分。 这个废墟的城镇我曾经见过,到现在我才发觉了。虽然因为到处都荒废了没看出来,但是这个街道我见过。就在最近才见过。这里是鸟子家附近,日暮里的住宅街。不知何时天空变得明亮。简直就像是回到了今天上午,我访问鸟子家的时候。 把视线移向房顶,我看到了鸟子的公寓。建筑物被藤蔓覆盖,电梯也崩溃落下,屋顶的储水罐之中垂出了不知是什么的黑色藻类。 前方的道路上,我又看见了我自己的样子。在朝着公寓走去。为了追上她,我也走了过去。我发现了只要把意识集中到二重身身上,周围的街道的存在感就会变得稀薄。 认知上的面纱一块一块的被剥落了。房子和道路突然变得平坦,如同纸一样被折起来,在视线外面消失了。在这渐渐失去形状的世界里,另一个我的存在,就像是指示我前行的指南针一样。 和自己相同样子的存在什么的,理所当然的会觉得恶心也不奇怪。但是,那个照片上映着的我的表情——卑屈与没自信、毫无根据的傲慢、想法和欲望,实在是太像‘我’了。 所以,我才对前方走着的我得到了某种确信。这家伙即使会背叛我,也绝对不会背叛鸟子。 ‘我’只会寻求着鸟子前行。那个美丽、强大、专一的鸟子。 另一个我停下了。在她之前是,一扇门。只有门。周围有什么东西,我已经识别不了了。有什么弯弯曲曲都远不及的存在,在视界的边角移动的感觉,但是如果稍微移开一点注意力感觉就会迷失目的地,我一点也没从走在前面的我身上移开视线。我仅仅有着,跨越过了不知道多少枚面纱,来到了非常深的地方的感觉。 就像是被门的表面给吸收了一样,二重身消失了。那是我见过的门。鸟子的房间,四○四号室。我抓住门把手,慢慢的拉开,走进了里面。 玄关前延伸的走道对面是铺着木地板的房间。我没脱鞋直接走了上去。里面一个家具也没有。这简直想是搬家前的空房间一样的空间,我发现了鸟子。 鸟子在阳台的玻璃门旁边,靠着墙壁蹲坐着。和照片看到的一样,是探险用的服装。ak就那样乱丢在了地上。 “鸟子!” 看到跑来的我,鸟子挥了挥穿着战术手套的手,安稳的笑了。 “空鱼,你来了呢” “你、你这冷静个什么呢?” 比起再会的喜悦,我忍不住吐槽了。 第一卷 两人的怪异探险档案 参考文献 对恐怖进行科学性说明的部分参考了以下两册书籍。不过,本书所包含的谬误皆是笔者的责任。 川合伸幸/内村直之 《恐惧的认知科学》 新耀社、2016 户田山和久《恐怖的哲学 用恐怖来读懂人类》mhk出版新书、2016 另外,本作将大量的实际怪谈、网络怪谈引用作为了原型。那之中特别的,我写下了有直接引用的部分。请注意阅读接下来的内容将造成本篇部分的剧透。 注:2ch是日本最大的匿名论坛。此论坛(以及台湾的a岛等同样的匿名论坛)在一个帖子到达1000楼时会自动锁帖,所以想要继续话题的人就会另开同名贴,以下内容中的“同贴31”等即同名贴第31号楼。 ■档案1 弯弯曲曲hunting 空鱼口中说出的异言,是引用“弯弯曲曲”的网络怪谈然后混合了的产物(档案4小樱说出的异言也是一样)。引用原典是,2ch揭示板的超自然超常现象板的“收集不是闹着玩的恐怖故事吧?6”帖子下的212楼“不知道为好”(2001/7/7),同贴31的756、759、761、762、763、764楼“弯弯曲曲”(2003/3/29),同贴的44的122、123、124、126、127楼“白色弯弯曲曲”(2003/7/9)。 从电梯去里世界的顺序是,名为“去异世界的方法”的网络怪谈为原型(但是,作中的按键顺序与原怪谈不同)。这个怪谈在2ch虽然十分有名,但是似乎出典并非2ch(※1)。能寻找到的最初的记录是梅比乌斯link论坛的etc区、恐怖的板块“谜团重重的危险游戏研究委员会”的1316号楼(2008/2/12)。该帖写了“怎么才能用最简单的方式,玩很危险的游戏呢”“如果去了,应该就没有回来的办法了吧……”之类,调查该传闻的内容,但是没有在网络上找到比这更早的记录。猜测是在这个论坛创作的,又或者是有其他书籍的出典也说不定。(※2) “去往异世界之门”怪谈猜测是对这个怪谈造成了影响的原型。出自2ch“收集不是闹着玩的恐怖故事吧?87”的565、566、567、568、569楼(2004/11/6)的该怪谈是利用公寓的电梯通往异世界的体验谈,偶尔会和“去异世界的方法”一起成为话题。 ※1 一部分“时空的大叔”的收集网站认为,2ch的超自然超常现象板“时空的大叔”43号贴(2006/3/12)为出典,但是是错误的,该贴原本的发言与该话题完全不同。 ※2 在这里列举的其他怪谈,都是以实际体验的报告的方式书写的“实际怪谈”,但是只有“去异世界的方法”是收集了出处不明的传言的“都市传说”。 ■档案2 八尺大人survival 虽然不是直接的引用,不过“八尺大人”的出处是“收集不是闹着玩的恐怖故事吧?196”的908、909、910、911、913、914、915、916楼(2008/8/26)。同名楼有两个,所以查询原典时需注意。 看到八尺大人的另一个姿态时空鱼联想到的“圆规人”是,出自《现代百物语 新耳袋 第二夜》(木原浩胜/中山市朗、mediafactory、1998)收录的“第七十八话 雨中发光之物”。“从深夜的山腰处而来的逆鸟居”出典是《fkb 怪谈五色》(黑史郎/朱雀门出/伊计翼/黑木あるじ/つくね乱藏、竹书房文库、2013)中的,朱雀门出的“こぶづか”之中。 在《sf杂志》连载时,作者没有回忆起后者的出典与细节,写上了“复数人在京都的山腰见过的空中飞行鸟居”。之后找到出典,发现反而更类似“雨中发光之物”的要素而惊讶了。虽然在完全不同的语者所讲述的体验谈中发现奇妙的共通点是涉猎实际怪谈的一种乐趣,但是为什么我初次阅读“こぶづか”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却把鸟居记忆成了“空中飞行的东西”着实让人困惑。顺便说一句也有“飞行的鸟居”的目击谈,如果在网络上检索也能找到照片,但是笔者在执笔档案2时并没有得知该内容。并且,飞行鸟居的本体,已经判明为熊野古道的山中垂吊的雕像(也就是说是实际存在的)。 ■档案3 station february “如月车站”出典为2ch揭示板的超自然超常现象板的“身边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就实况直播贴26”的98~635楼(2004/1/8~9)。 另外,终盘的电车内的场景是“收集不是闹着玩的恐怖故事吧?”的9、12、13楼“猿梦”(2000/8/2)为原型。作中的异言为这两个帖子(包括楼间的其他人的评论)的部分引用。 ■档案4 时间、空间、大叔 后来被成为“时空的大叔”的一系列网络怪谈,出典为“收集不是闹着玩的恐怖故事吧?104”的208、281、282、283、284、288楼“时之守卫”(2005/7/21)。这个话题在发帖的时候,该帖内的其他人说了“在其他地方见过类似的事情”的话。那应该是“收集不是闹着玩的恐怖故事吧?92”的65、66楼的“时空的错位?”(2005/2/6),从这里开始“我也经历了一样的事情”的发帖人渐渐增加。“时空的大叔”相关的内容有专门的收集站,但是其中大部分都认为原典是时空大叔贴。实际的原典应当是这两贴。 复数奇怪的中年女性的访问场景的原典是,工藤美代子的《日常怪谈》(中央公论社、1997)收录的“门铃响了”,以及网络上见过的类似的怪谈。 还有很多其他受到过间接影响的实际怪谈、网络怪谈。为了不用作者解答削减读者的兴致,更因为自己也无法掌握所有的影响所以此处回避不谈,但是笔者在此向各位怪谈作者表示感谢。多谢各位。希望本书,能成为对一直用怪谈让我害怕的各位的小小回礼。 第二卷 边际海岸的度假之夜 文档5 如月车站美军救出行动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甚至可能是真的人 1 昏暗的房间中飘散着烤肉的味道。每当红黑色的火舌舔舐油脂的时候,火就烧的更旺,升腾的烟气刺激着眼与鼻。衣服与头发上沾染的味道恐怕暂时也是无法消去的了. 七月,梅雨季结束的同时东京也进入了夏天。 在这最高气温不断更新的日子里,我却因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而变得脸色苍白。让我感到慌张的事与里世界冒险这种非日常的活动无关,而是一直以来默默存在的大学学分与报告。 过去我也曾抱以这样的疑问:那些实际体验过怪谈的讲述者们,明明经历过如此不现实的事情却能将其长久的遗忘,或者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回归到日常生活中去,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如今与他们站在同一立场上的我自然而然的解开了疑惑。 无论经历了多少奇妙的事情,都是能够归回到原来的生活的,只要什么都不去多想顺其自然就行。 日常与习惯中所蕴涵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与人总是能保持稳定的体温一样,是恒常性(homeostasis)在起作用。只是稍微经历过不可思议事情得话,是根本无法突破恒常性的防御的。 但是另一方面,也有再也无法回复原状的人,比如身体受损的人,失去理智的人,由于自己的经历无人相信,与朋友家人的关系变得奇怪的人。 与怪异事件的接触,即便不会造成以至于毁掉整个人生的伤害,也会在恒常性这副铠甲上留下贯穿的痕迹:不开灯就无法入眠,惧怕深海,某一个时期的记忆变得暧昧模糊,将内心的恐惧表露在外而变得易怒,这样的人也或多或少的存在着。 正如现在,坐在我与鸟子面前的——小樱。 我们现在在烤肉店里围着桌子,一言不发的坐着。即使面对着在铁网上烤的滋滋作响的上品牛舌,小樱仍旧是保持着一副严肃的表情。 "那个…小樱….差不多可以了吧…" 我有些害怕地说出了这句话后,小樱透过烟气瞪着我。 "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你觉得就凭这种东西就能让我原谅你吗" "啊…不是…我是说肉….肉差不多可以吃了…吧" 小樱皱起了眉头,哼了一声,慢慢的拿起了筷子从铁网上把上品牛舌给夹走了,三片全都夹走了。 "啊啊真香啊!快点吃吧,空鱼" 鸟子情绪高涨地说着,一只手的筷子探进了烤肉的铁网。 "…….你真的明白吗,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在我开口之前小樱突然插话道。 "这是反省会啊,是让你们两个反省的会,然后也是向我道歉的会啊!" "ok。对不起,就是这样" 立刻回复之后,鸟子满脸陶醉的将牛舌送入嘴中"嗯…好吃!!!" 这家伙完全没在反省。 这么想着的我也伸出了筷子。 ……哦哦。确实好吃啊这个,只加了柠檬和盐就能变得这么好吃啊。 "接下来要烤什么呢?按顺序来吧。" "什么都可以啦,适当烤点就行" 小樱随随便便的说着将啤酒送到了嘴边。小小的身体显得手中的啤酒杯格外的大,总有一种在让未成年人喝酒的感觉。而小樱本人似乎也有这方面的自觉,点单的时候在服务员想说些什么之前就把驾照给摆了出来。 鸟子用烤肉夹把上好的里脊给排列摆放好,比起让我动手还是她们的手法比较熟练,毕竟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到烤肉店来,烤肉什么的还是交给她们吧。 到烤肉店聚餐,其实是小樱强硬的主张,实际上也正如小樱所说的这是一次反省会。 在上一次的里世界冒险的时候,我为了追上鸟子,而将小樱一个人放置在了危险的夜晚的里世界中。 在变成一条街道的巨大glitch上,我用右眼的能力将小樱变化成了植物的样子,在黑夜降临的里世界里我认为还是这种样子比较安全。在那个glitch上,我的认知可以将周围的环境定义,我推测只要我把小樱认知为植物的话,小樱就能逃离里世界怪物的威胁了,从而做出了这一判断。 对于原本就对里世界害怕的不行的小樱而言,被一个人留在那里使她的恐惧更深了一层。我原本以为她会对将她卷入这件事的我与鸟子大发雷霆,但当时我找到鸟子后折返回去三人会合的时候,小樱的样子却有些奇怪,出神的呆站着,即便叫她也没有回应,回到了表世界后依然不说什么话,把她送回家后,招呼也没打锁上门后一直闭门不出。 在那以后我一直担心着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星期,突然就接到了小樱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非常激昂的声音: "少开玩笑了!你们小看人也适可而止啊!" 看来之前是由于太过害怕,清醒的意识都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 "肉啊…." 对着电话不断道歉的我,小樱是这么回复的: "让我吃肉,这份怒火只能靠吃烤肉来平息。" "啊…" "必须是上好的肉,精心料理的那种,要是敢带我去的是便宜的自助烤肉的话,就把你们的手按在烤肉网上烫出漂亮的小方块来。" "那个…这是指要我请客吗?可是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啊…倒不如说小樱你比较有钱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被小樱的骂声给打断了。 明明是住在石神井公园的高级住宅街的成年人,却要让一个穷学生请客,在我看来这实在是有点太无情了。 于是我就向鸟子说明了情况,三人的聚餐也成了反省会,聚餐的地点是鸟子选的,从池袋站西出口稍微走一段路就能到达的,看上去治安有些许不太好的店,虽然花销有点大,但确实非常好吃……肉竟然能有如此多的种类。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 "空鱼啊,你在笑些什么啊?" 我注意到了小樱很不爽的看着我,只好放下了嘴角。 "对不起,这个里脊肉太好吃了,情不自禁。" "啊,没事,反正花的是你们的钱。" 傻呆呆的表情被指出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了这顿饭钱是我和鸟子付的。 "鸟子!你没有像平常一样点太多东西吧?" "嗯,全部都能吃完的所以完全没问题。" "不是说吃不吃的完的问题啊!话说每次把东西吃完的都是我吧!鸟子你每次都自顾自的点单,吃一半就吃不下了不是吗!" "可我就是喜欢看空鱼努力吃东西的样子嘛" 她在说些什么? 超出预期的回答让我说不出话,这时之前点的特上级牛背肉也被端了上来。 三人如同争斗一般夹取着铁网上烤着的肉,在品味着于舌尖溶化的柔嫩油脂的间隙,鸟子重新换了一种语调说道: "那个,上次的事,说句实话,我觉得很抱歉,之前我还以为空鱼不会再来找我了,却没想到连小樱都一起来了,明明不想把你们卷入这件事情的,对不起。" 我和小樱嚼着嘴里的肉默默的看着鸟子。 小樱咽下了肉,不耐烦的说到: "你这说法好像我们来找你是一件坏事似的" "不是这样的哟" "多信任我们一些难道不好吗?" 我也说出了我的不满 "当然….信任你们了!但是再让你们陪我胡闹的话我真的会很愧疚的。" 鸟子的语气变得像是在找借口一样,话说这家伙好像变的比往常纤细脆弱了呢,稍微变得有点坏心眼想捉弄鸟子的我用着冷淡的语调说: "因为觉得我一点也不可靠你才一个人去的吧?自然也没想到我会来帮忙吧?好歹我们两个人也一起度过了这么多危机,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那个是….对不起…" 虽然刻意没有看着鸟子说话,但她在困扰这件事我已经感受到了。 怎么办啊。 总觉得有点…开心。 "空鱼" "怎么了?" "真要说起来,你才是最过分的那个吧" 对着得意忘形的我,小樱用带刺的口吻说道。 "我可是非常相信空鱼你的啊,因为你对我说了能够让我保持’安全的状态‘" "是….是的…" "那为什么还把我一个人留在那片….那片花田一样的地方啊" "花田?"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空鱼你就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水流的声音,周围就像有好多人在说些什么的样子,但是却一个人都没有。明明知道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可是怎么都无法离开。" 小樱仿佛发呆一般的说着,眼睛也望向远处,即使在烧的赤红的炭火前坐着但她的双手还是起了鸡皮疙瘩。 "脚下如同生根一样动弹不得,就在那里一直呆站着,周围的声音也变得嘈杂起来,把耳朵塞上以后又渐渐 变得能够看懂夜空中星星形状的意思了,那些形状里藏着的东西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恐怖。周围的声音变得像在发怒一样,我也变得有些神志模糊,但是我大概知道一旦失去意识,一切就都完了。所以我就只好蹲下,牢牢盯着地面,不断的向周围站着的谁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了你们。" 小樱把眼睛闭了起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能回来真是万幸了,但那实在是太糟糕了,要是我在那里发疯了或者死掉了,空鱼你会怎么做呢?" "那个时候…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哈??" "看来并不是,没问题呢,哈哈,哈。" 像是被小樱尖锐的目光刺穿一样,我只好停下了干笑。 "小樱,空鱼是为了找我所以也没什么办法啊——" 鸟子刚把话说道一半,小樱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烦死了!你要是这样包庇空鱼的话,气氛简直就变得像是我做错了一样!我才是被害者!这一切都是你们两个的错!快给我道歉!" "实,实在是对不起!" 我把头低下来后,小樱没好脸色地将头后仰着。 "空鱼你啊,反正对我的事情完全不在乎的吧。" "再,再怎么说这也…" "不单单是对我不在乎,你对冴月也一样吧,我可从鸟子哪里听说了哦,你对长着冴月脸的那家伙毫不犹豫的开枪了吧。" "明明那家伙又不是人类…." "里世界会对人类波及到什么影响基本上是未知的吧。你这家伙起码知道这一点的吧,你也想过那东西与真正的冴月可能会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准的吧,考虑过了这一点却还是选择了无视,其实对你来说别人怎么样都行,你对自己以外的东西完全不关心不是吗?" "小樱…" "鸟子你别说话" 突然被打断的鸟子的眉毛扭成了一个八字。 我虽说怀着非常内疚的心情,但是被说了这样的话还是会变得很生气。对于鸟子与小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两个人谈论过冴月这件事我也有些不爽。 借着酒劲,我把喝空的啤酒杯砸在桌子上,用力的站了起来。 "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得让你们交待点东西了!" "哦?你这加害者倒想对我这被害者发火了?" "我一直都非常在意小樱你是干什么的来着?认知科学家,对吧?你真的是这个职业吗?明明一直都窝在家里,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啊?你也没到当教授的年龄吧,不管怎么说,起码研究职业是完全赚不了什么钱的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哦,你隐瞒了什么吧,那个一百万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说我给你们的那钱吗?" "没错!难道说这是黑道的钱?所以才能连枪都能不断搞到手?" 小樱朝着我投来了鄙夷的目光,然后向鸟子招手让她靠近问道: "鸟子,空鱼是那种喝醉酒就犯浑的类型吗?" " 我觉得她酒量应该不差,应该是有点生气然后情绪就变得高涨起来了吧。" "你们两个在偷偷说些什么东西!" "在说你的坏话啊。" 小樱一脸嫌弃说着,把在烤肉网角落里的杏鲍菇放进碟子里然后送到口中。 "你想知道那些钱的由来归根结底不过是多管闲事罢了……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总之你还是别太在意了,反正不是黑道的钱,你就放心好了。" "那到底是什么钱?" 在如同深思一样视线变得彷徨起来之后,小樱似乎用了一种非常慎重的口吻说道 "——我在做里世界的情报交换工作,有这样的民间团体存在着,我通过加入这种团体的方式,多少也能调动的了一些资金 。" "什么!?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鸟子把眼睛睁得很大,我也和她一样目瞪口呆。 "这算什么嘛,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跟我们说啊?" "有说的必要吗? 我仅仅只是为了与那边的研究者交换专门的知识,鸟子只是为了搜找冴月,而空鱼只是想挣钱吧。" "能不能别把人说的这么恶劣啊?" "比起别人对你的评价你该在乎的应该是别的东西吧" 就在我思考着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鸟子从桌子里探出身子。 "难道说,冴月也是所属于那个团体的?" "倒不如说我就是被冴月拉进那里的,实话实说,我现在也只是代替突然消失的冴月做她的工作罢了。" 小樱像是有些生气的说着,清除着网上烤焦的牛背肉碎片。鸟子像是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但却没开口,一副难过的样子伏在桌子上。 气氛渐渐变得沉闷起来,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我叹了口气,向小樱询问道: "…….还要吃肉吗?" "要吃" "要吃" 两个人齐声说道。 我可没问你啊,鸟子。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觉悟,但当结账时看到那高昂金额的时候,我一下子就从醉酒状态中清醒过来,明明已经是两人平摊后的价格了。鸟子却看起来心情不错,走路的时候还左右摇晃着,真是可恶啊。 回家的电车我是要乘埼京线,鸟子是山手线,小樱是西武池袋线,鸟子就想是理所应当的说着要送小樱到车站检票口,我不知不觉也跟着她们一起了,穿过人潮拥趸的池袋站,到达了西武线的地上检票口,小樱突然对我说: "空鱼,你今晚去不去我家?" "欸?不去啊,为什么要去你家啊?" "我不想一个人回家" 抬着头看着我,还说着这样任性的话,我陷入了迷惑之中。 "那你在漫画咖啡馆之类的地方住一晚不就行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一个人啊" "…….?" 我歪着头,小樱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的大声说道: "我害怕啊!孤单一个人"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生气啊?" "我才没生气呢!那就就此别过吧!要是再次遇到那三个老婆婆你说要怎么办啊!" "用霰弹枪朝她们开枪不就行了。" "你真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小樱气愤地用手指着我。 在有些不耐烦的我的旁边,鸟子一脸担心的盯着小樱的脸。 "我跟你一起回去怎么样?" 难得鸟子说出了这么温柔亲切的话,小樱却摇着头说: "你就算了。" "为什么!?" 我为了缓和小樱的情绪,用着一种尽量平稳的声音说: "刚才我们不是约好了吗?明天我和鸟子两个人会去你家商量关于下一次探险的事情的,到时候记得别突然朝我们开枪就行了。" "要是实在是感觉害怕的话给我打电话也行哦!" "哈啊——真是的,别把我当小孩子啊!" 小樱吐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朝着检票口走去,鸟子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声的说道: "这次的烤肉很好吃吧!" "……多谢款待" 这么说着不耐烦地举起手的小樱的身影也很快就在人潮中消失了。 我看着身边一脸担心的鸟子说道 "鸟子你啊,真是十足的大好人啊。" "真的吗?被这么说我会害羞的啦" 鸟子把双手放到胸前像是重新思考一样的补充了一句: "但是,最温柔的人其实是小樱哦。" 2 第二天,礼拜六的上午十一点,我如约定的一样去拜访位于石神井公园的小樱的家,按了门铃之后等待着回应。 被那三位拥有巨大身躯的老婆婆攻击过的玄关的门也依旧健在,门把手也没有松动的迹象,与此相对的,门板上无论是木材的表面还是金属的部分都能感觉到许多细小抓痕的存在,是人的手或者是野兽的爪子造成的吧,当我正在困惑于为什么经历的事情与留下的痕迹不符合时,房中传来的脚步声逐渐地靠近了。 打开门后出现的人是鸟子,身着和我一样的,探险用的轻便服装:迷彩的短裤,轻薄的黑色长袖上衣,搭在肩上的金发与着黑色十分般配。 "我还在想会不会是那传闻中的三位老婆婆来了" "再过几十年的话,那就是一位老婆婆来了哦" "哈哈,那样的话加上我就是两位老婆婆了呢。" 我脱了鞋子,进入了小樱的家,平常一直都是非常昏暗的走廊今天竟然罕见的开了灯,角落里积攒的尘埃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在我想要问话之前,鸟子开口了。 "小樱好像变得必须要吃安眠才能睡着的样子了,我有点担心啊。" "这样啊。" 作为将她卷入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我心中多少还是存在着点罪恶感的。 只是让她觉得害 怕的话,我也不太会去在意,但看来这次事件真的给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啊。 走廊的尽头,左手边的门里就是小樱的房间,右侧的大门那边也开着灯,餐厅与厨房也能清晰的看见,毫无装饰的朴素木桌,四脚的椅子,对于一人居住来说有些太大的冰箱旁边堆叠着几个塞满空可乐瓶的袋子。 小樱的房间跟上次来基本没什么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有一把霰弹枪就这么堂堂正正的放在了桌子上。让我比较以外的是,这个房间的灯还是一盏都没开,唯一的光源就是那几台显示器了。 看见了在椅子上坐着,被堆叠起来的书与毛巾包围的小樱的身姿,多少变得能够理解为什么只有这个房间不开灯的理由了,这里对她来说是最舒服的巢穴,狭小而昏暗,只属于小樱一人的秘密基地。 "小樱,玄关的门——" "我知道的,已经过拜托人来换了" 小樱看了我一眼之后,再也没说什么话,继续保持着无视我的样子。 "——那些痕迹,果然不是什么一般的东西造成的吧。" 小樱像是没明白似的不断眨着眼。 "….什么?" "是不是有些意外的不合常理?" "哼" 小樱摇着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在说什么啊?笨蛋,我们还是快点切入正题吧。" 我看着小樱的眼睛,看起来比刚才要缓和多了。 "你们两个要再去里世界的话是你们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再去那里了。" "说,说的是呢,我明白了" 我和鸟子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讨论下一次的探险——如月车站美军救出行动" 我把沙发前的矮桌上的东西全部都移开,然后在上面摊开了我带来的纸。 "无论怎么样,我认为地图都是必需品。" 我偷偷看向了小樱与鸟子,并没有听到任何反对的意见。 在这纸上的,是我手绘的里世界的地图,即使这是我在从大学拿来的复印用a3纸上用很细的签字笔画的不怎么精细的地图,但在读书用床头灯散发出来的柔和的光的照射下,不知怎么的看起来变得像是童话故事里出现的魔法王国一般。对于这种联想我多少感到有些羞耻。 实际上这地图所记载的,根本不可能会是美好的魔法王国,有八尺大人这种glitch游荡着的草原,有弯弯曲曲出没的沼地,有时空大叔和与人一样大小的植物繁茂生长的鬼城……。仅仅只知道这几个地方也足以让人感到恐惧了。 鸟子拨起头发目光上移,与我四目相对后绽放出了甜美的微笑 "这简直就像是藏宝图一样!" "…….果然这么想啊?" 我这么说了之后鸟子双眼发光地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啊。" 小樱像是有点扫兴的把身子向后靠,而我则相反地探出身子用手指指着地图的正中间 "这就是从神保町出发的那个大楼框架,也就是美军所称的进入点(entry point)。这种叫法太麻烦了我们就简称它为门(gate)好了,东边的这个x记号则是我最开始使用的大宫的gate,里世界的地理形态与表世界是完全不同的,竟然会存在完全一样的地理标志。尤其gate看起来是非常稳定的。即便现在无法使用大宫gate,我认为里世界里应该依旧存在着它的痕迹。" "大宫gate已经失去了机能了吗?" 鸟子向我问道。 "是的,所以我才画了一个x,鸟子和小樱你们两个应该去过很多次里世界了吧,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方面的事情吧,有什么已知的情报需要补充的话就趁现在说吧。" 我抬起头来看到她们二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紧紧的盯着地图看两人都是一副感慨万分的表情。 "鸟子?" "啊,嗯,抱歉。冴月也做过这样的地图。" "只在小小的记事簿上画过地图……明明跟她说过在大一点的纸上画比较好。" "回忆过去什么的就到此为止。" 我突然打断了她。 "话说鸟子啊,要是有地图的话一开始就拿出来不好吗?" "已经没有了,冴月把地图拿走了啊" "拿到哪里…啊啊,和本人一起失踪了啊。ok" 说完这话,两人就向我投来了不满的目光,我才不管这种事情呢,她们两个对于冴月的伤感我无视掉就行了。 将签字笔递给两人的时候,鸟子与小樱踌躇着把手伸向了地图,写下了她们所知的信息情报。大楼框架的西侧追加了几个建筑物的标志,北侧的鬼城前画出了登山道,西边湿地的南侧添加了几条水路。虽然这么说,但我所期待的戏剧性的新情报却没有出现。 "就只有这些?暂不论小樱,鸟子你少说去过十回了吧?" 我有些扫兴的问道,鸟子则把肩膀缩了起来。 "一开始是被冴月带着去的,我们是一边确认安全一边扩大行动范围的,冴月消失了之后,我就急着要去更远的地方找她然后就碰到空鱼你了,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什么嘛,那你跟我也没什么区别嘛。" "倒不如说空鱼你的胆子比较大呢,最开始碰见的时候,突然就要死掉了。" "那也能叫大胆吗…" "空鱼,如月车站是在这里吗?" 小樱指着地图西南位置画着的长方形。 "正确的位置我也不知道,总之就在角落上画上了。" "在那以后也经过半个月了,海军部队的那些人差不多也到极限了吧?" 鸟子担忧的说着,我点了点头继续说 "所以说,这是我们拯救他们的最后机会了。" 在冲绳训练时被卷入了异世界,在如月车站进退维谷的驻日美军海军部队,佩尔霍斯大队的幸存者们,在我们逃离那里的时候已经损伤惨重,离全灭只是时间问题。 小樱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这是吹的什么风?说句不好听的,空鱼你可不是是那种能为了毫无关系的他人而冒险的类型" "提出要去帮忙的是我!" 鸟子举起手说道 "当然,即便是我对我来说,也是无法做到完全信任他们的,但是,我认为不能够就这么把他们放置在那种可怕的地方。" 鸟子情绪高涨的说着。 "原来如此…… 只要有了空鱼的眼睛,一边回避glitch一边将他们引导到gate所在的位置这种事情也是能够做到的。" "的确有可能办得到,但是对方可是军队啊,而且还是外国的。你们要是选择相信之前遇到的多雷克中尉所说的:他们是无法被公开的秘密部队的话,即便他们真的能够安全回到冲绳,你们也会被卷入麻烦当中的吧?" "就因为这种理由就要见死不救吗?" "——你就是这种家伙啊。" 小樱面无表情的嘟囔着,朝我看了一眼。 "让空鱼加入也行……" "讲正经的,我还有个企划。" "什么?" "枪,我想要把新枪。" "….为什么?" "把怪物作为对手的话,仅仅一把马卡洛夫手枪实在是有些不安啊,能用上来复枪或者霰弹枪的话就好多了,想办法让美军分我点枪和弹药什么的。" 小樱看向了鸟子 "这也是你要说的话吗?" "不是哦,我已经有ak了" "啊,难不成小樱你,还藏了别的枪不成?" "不,没有!" "那鸟子呢?" "之前和冴月一起到里世界的时候,找到的的枪都藏在那里了……但我没什么自信能够回到那个藏枪的地方啊" "这样的话,只能去从美军那里拿了啊" 3 礼拜六的新宿的街头,打扮的像是在进行生存游戏的两位女子与看上去像家里蹲初中生一样的女子,在人潮中穿行——这是我个人客观的看法。进入了午餐时间的居酒屋,即便找了位置坐下之后,小樱的脸上还是写满了不爽。 "只是为了吃顿午饭,竟敢让我特地赶到新宿来" "有什么不好的嘛,偶尔罢了,你要点什么?" "青花鱼味增汤" "我要生姜猪肉定食,空鱼呢?" "欸?啊啊,要炸鸡块吧" 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我开始朝店内环视。午餐时间的居酒屋内几乎坐满了人,虽说白天与夜晚的氛围完全不同,但毫无疑问,这就是之前来过的那家店。 不经意踏进了夜晚的里世界的那天,我与鸟子就是在这家居酒屋中聚餐,现在看来没有任何的异常,也听不到厨房里传来的犬吠,忙碌工作着地服务员的言行也很正常。 "在这种地方你真的会有干劲吗?" 小樱怀疑的问道 , "肯定有啊,我又不想晚上去,要尝试的话也就只有现在这个午餐时间了啊。" 我打开了背包,把放有女式宽檐帽的ziploc(一种密封袋)给取了出来,这是八尺大人那里留下的奇异物品,之前偶然进入如月车站的原因,我觉得也是这个东西。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重现当时的条件,企图再一次进入里世界。 "呐啊,空鱼,要想让条件一样的话让我来不是比较好吗?" "不,这次让我来试试,要是没法顺利进行的话就再拜托你了。" 我凝视着ziploc里的宽檐帽回答道,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能看见被折叠挤压的帽子,但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到帽子上散发着银色的磷光。 实际上,我说让我来是有理由的,用盖格米勒计数器之类的来检测这帽子里纤维样品中的化学物质成分的工作,小樱姑且也是做过的,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不能断言着帽子不会对使用者造成伤害,鸟子用一次,我用一次,这东西的使用也就到此为止了。 "小樱,我们要是就这么到了里世界,你能不能帮我买下这顶帽子啊?" "就算你去到了里世界,也不能断论是帽子的原因,那边的出入口,或者可能这家店本身就有问题" "真如你所说的话,这里的客人应该都已经消失了吧" "那换句话说,你们自身可能就是原因。一旦去过一次里世界,就会"养成习惯"也说不准。" 这个观点可以说是正中要害了,多次往返里世界的我和鸟子,可能已经变成了容易被拖进里世界的体质了——?这种想法在我脑海中闪过了一瞬。遭遇时空的大叔的时候,很明显是里世界向我们而来的接触。 "但要这样的话,小樱你想要离开的条件也基本不会变哦" "哈啊?" "所以说,首先小樱你先从店里出去,之后我和鸟子使用帽子之后再从店里出去,这样一来小樱你能留在表世界,而我和鸟子则成功进入里世界的话,就能够说明这个帽子才是关键了。" 小樱生气地瞪大了眼睛。 "你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情才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就这么把我放上实验台——" " 不,不是啊!本来提出要一起来的不就是小樱你吗。" 没错,明明满腹牢骚,却还是特地赶到了新宿的人就是小樱。我现在也就只希望她能少说点我的坏话了。 小樱非常不满的皱起了眉。 "嘛,算了,你们要是顺利的去了里世界然后回来的话,就让你买走这个帽子好了" 我只好点了一下头,我的生活可是很拮据的啊。 最快吃完定食的是小樱,她盘中的酱菜倒剩下了一些,拿起吃了几块后,小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么,我先出去了" "好的,一会见。空鱼,你要吃我的酱菜吗?" "给我吧" "你这么喜欢吃酱菜吗?" "我只是不喜欢浪费罢了" "空鱼,真是能吃的很干净呢。" 鸟子笑眯眯地对我说,这话我能理解为在夸我吗? "我要去一趟友都八喜(日本大型电器销售商店)之后才回家,要是用了帽子还是不行的话再联络我" 小樱在桌子上放了一张一千元的钞票,一个人走出了店, "她的意思是想要三个人一起回去吗?" 鸟子歪着头,即便没有这种想法的我也有些困惑, "害怕一个人回家?如果是晚上的话到能理解,但现在可是正午一点啊。" "与其说是害怕,可能是不安于身边没人吧" "那我们这边也差不多该动身了,鸟子,准备ok——?" "ok" 我把ziploc打开取出了折叠着的帽子,慎重地将它展开——然后,戴在了头上。 鸟子把这个样子的我用手机给拍了下来。 "空鱼这个样子不太常见嘛。" "适合我吗?" "那个…." 察觉到了鸟子的犹豫不决,我把帽子摘了下来。 "果然还是算了,什么都别说了。" "啊,不是这样的,倒不如说很适合你。嗯——" 鸟子看起来像是很难说出评价一样的嘟囔着,我偷偷看向了鸟子的手机屏幕。 照片里的我的帽子,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很适合我。 与这顶白色宽檐帽相称的应该是在高原的避暑地上被风吹拂的大小姐之类的,但我今天所穿的服装——黑色打底衫搭配卡其色的长袖,有种在田地里进行除草作业的大妈的感觉。 "嗯,总之还是非常可爱的呀,绝对不会被人当成是野生动物园导游的。" "你什么都别说就行了。" 我在心里发誓,绝对不会再戴上这帽子了,随便地把它叠起来后放回了ziploc中。 "已经好了吗?" "上次鸟子你也没长时间戴着,趁着店变奇怪之前我们快点出去吧" "啊,是啊" 为了完全的再现上一次的情况,我们或许应该等到店里的样子变奇怪为止,但是我丝毫没有这种想法,因为在没有逃避的空间的室内,傻等着周围的人都变得奇怪,这种做法才是最不合适的。 我们两人从位置上站起,把沉重的行李扛到了肩上,紧张的去收银机前结完了账,离开店里的时候,也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异常。 外面的样子也如往常一样,依据经验来说,移动到里世界的时候,最先能感受到的异常就是通过语言表现的。路上行人的对话,午餐时间的叫唤声,招牌上的文字之类的我们都特别注意,慢慢的开始向车站走去。 "鸟子,上次戴上帽子距离我们发现异常大概过了多长时间?" "我是在进店之前戴上的呢,那之后差不多喝了3小时的酒吧。" "要是真的跟时间有关的话就麻烦了啊,要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来回走三小时实在是有点…" 现在正是盛夏,而且还背着探险用的行李,情况变得越来越难办了啊。 "真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呢" 鸟子抱怨道。 "嗯……" 渐渐失去了信心的我,将目光落在了柏油马路上,盯着擦肩而过的人的步伐说道 "这次没有顺利进展下去啊,抱歉" "不….好像不是这样的哦" 冷不防的,鸟子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了。 我抬起头,不经意间,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 "哈?" 在惊愕之中映入眼帘的是,在柏油马路上错乱丛生的钢筋,长度大约有五十厘米,锈迹斑斑且扭曲着的钢筋上垂下了各种颜色的带子,随着不知从哪吹来的风摇曳着。直到刚才为之我竟然一直都错以为这是人的脚。 整个街道也发生了变化,路对面的商店的玻璃窗也被褪色陈旧的窗帘与红白色幕布所覆盖,里面也传出了如同走调了的演歌一般的声音。是卡拉ok吗,一个低沉的声音配合着旋律一段段的吟唱,同时还涌现出了单调的拍手声。 "空鱼,快看,招牌" 本该是汉堡角(日本快餐店)的建筑的看板上的文字,变成了完全看不懂的符号了。这就是所谓的语言阻碍现象吧,玻璃的后面变得非常昏暗,整个店内就像是一个大型水槽一样,地板上的一角,堆积着人手臂粗细的虾形甲壳类生物,张开的触须不断地扭动着, 我和鸟子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对方靠近,鸟子小声地向我问道: "这里,是里世界……吧?" "大概,不是,应该是类似于中间领域之类的存在吧" "这里难道是空鱼你之前说过的,时空的大叔所存在的"大叔的世界"?" "……关于这种命名我也有些后悔" 我们在这改变了样貌的街道上走着。上次是在去车站的路上被转移到了里世界,这次也按照同样的思路走吧。 "鸟子,你有没有注意到发生变化的瞬间啊?" "嗯…你看,刚才不是有个穿着这奇怪布偶装的人在抱怨些什么嘛,那个布偶装又脏又难闻,我因为觉得讨厌而警觉起来想要远离他的时候,就就突然发生了变化。" "穿布偶装的人?" "真的有啊,那种奇怪的布偶装我还是头一次见,简直就像是在沼泽里溺水后一样的浑身湿透。" 毕竟我当时一直低着头,就算真有那种奇怪的家伙出现我是也没办法注意到的。 "与通过电梯和大门进入里世界不同,这种方式还真是花时间啊……。中间领域总觉得有点让人讨厌啊,我们还是快点找通忘里世界的路吧。" "嗯,但是你想啊,神保町的电梯也是,途中会经过不应该存在的楼层的吧,那是不是跟现在一样啊?" "啊。是啊!" 我回想起了最初鸟子带我去乘坐的那部电梯,一下子就理解了。那一片漆黑的楼层,是中间领域的一部分也说 不准。 "无论花的时间是长是短,事实上我们都必须要穿过中间领域才能到达里世界。鸟子,你真聪明呢" "真的吗?这么说我会害羞的啦。" 鸟子完全没有害羞的样子地笑了。 "如果事实如此的话,我们还是尽量去找一些传送时间比较短的gate比较好吧。毕竟我不想再像现在这样连身处何处都不知道,也不想再戴那顶帽子了。" "下次要不要一起去找?" "那样也不错呢,只要有我的眼睛应该也是能找得到的吧….哦哦" 在我还没注意的时候,周围的情况再一次发生了改变,本该是大楼的建筑变成了灰色的岩石。地面也变成了杂草丛生的未铺修的道路。 这边的变化非常迅速,连身后留下的脚印也被浓密的草丛所吞没覆盖,正当我们驻足于此的时候,无论是面前还是身后,都变成了广阔的草原。看来是到达里世界了。 "哦——,成功了呢,不愧是空鱼" "嗯,太好了呢…….话说这是好事吗……" 怎么可能是好事啊,这应该算的上是非常糟糕的事情吧。 脚边的草呈现出非常浓密的绿色。原以为里世界只有枯黄色的草存在,猜想着里世界也会随着季节而变化啊。 这疑问暂且放置一边,我先把右眼的隐形眼镜给取了下来,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确认着周围没有威胁存在。 "ok——,这边姑且算是安全的,我会盯着周围的,你先开始准备吧" "拜托了" 鸟子放下了行李,把拆分状态下的ak-101迅速地组装了起来,把头发理到后方戴上了棒球帽,脱下了皮手套戴上了战术手套,然后再次背上了行李。" "ok,接下来轮到空鱼了。" 鸟子手持ak开始警戒地观察周围。我从背包中取出装备后穿上。如往常一样把马卡洛夫手枪放在大腿旁的枪套中。 "准备完成了,出发吧" 站起身后,我们迅速地开始移动,觉得自己就像是变成了经验丰富的老兵一样地情绪高涨,虽说这种想法本身就一点也不像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该有的……。其实只是害怕被之前那样的怪物袭击才移动的飞快。 东侧有一条微微隆起的直线,我辨认出了那是一条铁路,我们在被风吹拂的草丛中,为了躲避glitch而快速的移动着。 这次我还特意带上了新装备——钉袋,原本应该是消防员或者木工腰上戴的道具袋,里面放则放了一大把的螺丝钉。虽说白天我能用右眼看见glitch,但通过投掷螺丝钉的方式确认的话就能变的更加保险了。这也只是对遇到八尺大人那是肋戸的做法的模仿罢了,对我来说钉袋还是有些沉重的,让我步伐也略微变得缓慢了一些。 在着急的时候投掷的话岂不是更加需要用眼集中去看目标吗,还有可能会失败。或许还是提高自己在白天的视觉识别能力比较好。 鸟子率先登上了土坡,到达那条铁路上之后喘了口气,由于视野高度的提升,能够再一次仔细的观察周围的情况了。 东面和西面都是无尽延伸的草原,因为是白天的缘故,也没有发现什么怪物的身影。在极远的东边,能看见有几个圆滚滚的巨大物体在缓慢的移动,是生物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仅仅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无法辨别的。朝北望去,铁轨被森林所吞没,而南面铁轨则笔直的延伸了一段距离后向着西面拐弯了。大概那就是如月车站的方向了。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我们走吧……." 这么说着我转头看向鸟子,鸟子却出现在距我不到三十公分的位置盯着我的脸看,吓了我一跳。 "……空鱼,你果然还是不戴隐形眼镜比较好,那只眼睛真的很漂亮哦" "欸…….突然说这个干什么,我才不要不戴呢,实在是太显眼了。" "显眼不也是挺好的吗?" "一点也不好!对鸟子你这样漂亮的人来说显眼也无所谓,我这长相还是异色瞳的话会被人当作中二病宅女的。" "除眼睛以外的部分都好好打扮不就行了?" "你说的真轻松啊" 她竟然没有否认我说她漂亮这一点…… "别再说些无关的话了,我们还是快走吧……对了,差点忘了,在这之前——" 我再一次放下了背包,从中取出了一条白色的毛巾。 "把这个,系到枪上,代替白旗。" "是想让别人不朝我们开枪的意思啊,但是白色的他们真的容易见吗?黄色和橘色才比较显眼不是吗" "你觉得黄色的还能被称作白旗吗?" "明明不拘泥于形式比较好……." 不断嘟囔着的鸟子还是乖乖地把毛巾系在了枪上。 "嘛,虽然我不觉得他们会突然朝我们开枪,但这还是为了以防万一" 高举着白旗,我们两人顺着铁路出发了。 4 我们举着被打出一个空洞的白旗,趴倒在了铁路上 。 "突然就朝我们开枪了呢……." 鸟子抱怨了一句 "真,真危险啊,还以为要死了呢。" 即便地上的沙石在日光的照射下变得非常炎热,但我们连抬头的想法都没有,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不断在我脑子里回放:我们两个在铁路上慢慢悠悠地走着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声空气撕裂的声音,毛巾随着抖动了一下,稍稍困惑了一会之后明白过来这是枪声,鸟子迅速的拉着我趴倒在一个斜坡后,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们被射击了。 想着差不多能抬头偷偷观察一下前方的时候,头顶上方又飞过了一颗子弹,在毛巾上开个新的洞。 "噫…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我们可是来帮忙的啊!" "对方可能还在怀疑着我们到底是不是人类呢。" 鸟子翻过身来仰面朝天地看着在蓝天下飘动的白旗。 "对方如果真的有杀意的话,我们早就应该死了,一共开了两枪,全都打在了毛巾上,真是好枪法啊"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站起来也没问题?"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让我稍微试试看吧" "您请便?" 鸟子拿起了ak把手指扣到了扳机上,我见状塞住了耳朵。 一枪,两枪,三枪。间隔很短地开了三枪,然后以较长的间隔开了三枪,之后再一次短间隔地开了三枪。 枪声的回响在旷阔的草原渐渐消散。 "……sos?" "我唯一知道的摩斯电码就是这个了,以前特意向妈妈请教过真是太好了。" 鸟子像是有些害羞地说道。 "虽然不是在向对方请求帮助,但至少能传达我们是能够交流的这一点的…吧?" 鸟子再一次高举起ak,残损的白旗随风招展,但这次没有子弹射过来。我们互相看了一眼,站了起来。 重新回到铁路上开始继续前进,鸟子就这么高举着ak,我也举起了双手,走了一段时间我渐渐开始觉得累了,当开始觉得明明没被什么人威胁却还是举起了手这一行为有点傻的时候,发现铁路在前方中断了。 离近一看,那是一个巨大的凹坑,顺着塌陷的地方往下看,弯曲折断的铁轨和枕木散落一地,还有一辆电车存在,被烧焦成了黑色横卧在坑里。 抬起头来,在凹坑的对面,站着几个海军军人,正在用枪瞄准这我们。脑中隐藏的记忆突然浮现了出来。那是拥有卷发与无精打采的眼神这种显著特征的年轻男子——威尔?德雷克中尉。比起上次更加憔悴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啊,你好" 在目光对上之后,我习惯性地低下了头。完了……我本来应该用更加帅气地登场方式不是吗?现在简直就像是在打工时碰到了邻居然后尴尬的打招呼一样。 "你们两个…….是那时候的….?" "让你们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来帮助你们了。" 鸟子代替我说道。 绕过了电车的残骸与海军部队汇合后的我们,被憔悴邋遢的士兵们包围着前往如月车站。 "你们俩活下来了啊,我还以你们都被电车给碾死了。" "那是真是千钧一发啊,在那之后,你们怎么样了?" "因为你们把那个怪物给打倒了的缘故,恢复了不少士气。但是物资不足这个问题还是困扰着我们,之后为了摸索从进入点(entry point)离开的方法,我们又牺牲了十二个人。" "那真是……" 这时候该说什么好呢。能为你们做些什么?我们应该早点来找你们的?但是这些家伙最开始可是想要杀掉我们的啊,这些家伙指的就是格雷古上士。 "那个,在和其他人碰头之前有件事希望你能帮忙传达,我虽然有着这样的眼睛,但绝对不是什么怪物,鸟子也一样" "我明白了" 中尉爽快地点了点头,反倒让我觉得有些困 惑。 "欸,你竟然能接受我的说法吗?"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遭遇了许多无法理解的事物,逐渐失去理智的我的同胞可是非常凶暴的,他们做出的行动也是意义不明,你们两个却不一样,而且还把那个怪物给杀死了……" "格雷古上士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他已经……" 中尉的语言变得含糊不清,有种不祥的预感向我袭来。 "发生了什么?" "那个时候,他觉得你们二人在他眼前被"人肉列车"碾死了,于是他的精神变得不稳定起来,独断地下定决心进攻,在铁路上安装了炸药并成功地炸毁了一辆电车,随后他在与从车中跳出的"monkey shines(一只高智商且报复性极强的猿猴,出自美国电影)"战斗时失去了性命。" 我与鸟子面面相觑。 "啊,不好意思,我没有让你们自责的意思,那个时候他已经到了精神错乱的边缘了,对于与比谁都更害怕被other side吞噬内心的他来说,战斗而死可能是最幸运的事情了吧。" …….就算这么说。 "至今为止那辆电车,不断地带走我的同胞,我能清楚地看到他们被囚禁在电车内部,所以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进行攻击,而格雷古上士的行动帮助我们走出了迷茫,要是我们一开始就这么做的话根本不用牺牲这么多人的……" 中尉懊悔地说着,我却注意到了别的事情:格雷古上士能够破坏里世界里的存在。这该如何理解呢。 我的右眼,大概是通过调节认知的层面来使子弹命中里世界的怪物。上士使用的炸药能对电车发挥作用的原因,应该是他的认知与电车所在的层面达到了统一。 只要精神不稳定就能做到这种事吗?也就是说…….只要发疯,人类就能够接近里世界的存在吗? 在思考的时候,以中尉与我们为中心的部队也到达了如月车站。这地方在白天的时候看来,和乡下荒废了的车站没有区别,因为是夏天的缘故,铁路两旁长满了野草。与表世界所不同的就是,一点也听不到鸟叫与蝉鸣。 "这么说,已经再没有电车会来了?" 鸟子问道,中尉用平淡的语调回答道 "不,还是会来的" 穿过检票口进入了野营地,士兵们对着我们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他们用英语说着:用是那时候的两人啊,没有死掉啊,她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之类的话。远远将我们包围的同时紧盯着我们。在日光的照射下,大家的都是两颊消瘦眼眶深凹,看来是相当疲乏了啊。 中尉一边向大家说明着情况一边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帐篷里。 "少佐,我进来了" 进了帐篷之后看到的是身材高大的雷伊?巴尔卡少佐,他迅速地站起身来。用他那浅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松懈地盯着我们。 "你们是——" "她们就是"the girls",是来帮助我们的,少佐" 不知为何中尉用了一种非常骄傲的声音说道,而我们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他们用这种名字称呼了。 5 关于我们是来帮助他们的这件事,少佐半信半疑地接受了。之后当我们提起我能够看见glitch——也就是他们所说的bear trap(捕熊陷阱)的时候,少佐突然变了脸色。 "真的吗?你要是真的能看见的话,那现在的状况可是完全不一样了啊" "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少佐" 中尉用着高昂的情绪说道。之前在铁路上汇合之后,我就给中尉展示过了我的能力。少佐现在看上去还是保持着冷静,坐着将手放在桌子上。 桌子上放着的,是他们以牺牲多人为代价探索周边画出的地图。冒着被glitch吸引的危险,还是画出了草原上的铁路与房屋与安全区域。 我推测进入点(entry point)——也就是让在训练中的他们进入里世界的gate,大概就在距离这里五公里的森林中。但是被无法看见的雷区所包围,短短五公里也变成了让人绝望的距离了。 略微沉默了一番的少佐向我和鸟子投来了尖锐的目光。 "你们真是带来了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啊,要是真如你们所说的,那就再没有比你们更可靠的存在了。但是,我想请教一件事,为什么不在上次就告诉我们这点?" "啊啊…那是因为" 毕竟是背负着数十个部下的性命的长官,这么问也是理所应当的。我因不知道怎么回答而陷入了窘境。在我身旁的鸟子却强硬地说道: "那个时候你们每个人都一副神经过敏的样子,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话的话肯定会被你们杀掉的。" "谁会做这种事啊——" 说着,少佐和中尉的视线交合在一起。 "——啊啊,好像真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啊" 少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的确呢,抱歉了,你们是为了拯救我们特意回到这个地狱里的吧,不胜感激" "感谢的话就算了,我有一事相求" 看着对方感激的姿态,又变得有些坏心眼的我不经意间就说出了这话。 "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什么都行" "真的吗?那么,能给我把枪吗?" "枪…….?" "啊,子弹也一起,要是还有剩余的话" 少佐和中尉的表情变得困惑起来,两人开始小声地商量了起来,鸟子在旁边拉了拉我的袖子。 "空鱼,空鱼" "欸,干什么?" "我觉得再多跟他们说明一下情况比较好……让我来试试吧" 鸟子站到了我的面前开始对那二人讲起了英语。渐渐地少佐和中尉也变成了能够理解我们的表情。sure,sure,of course you need guns here.but no grenade.only small arms.ok?no problem,thank you very much.(我真的想说作者的英语实在没什么水平)不一会就达成了共识。 "好了" "他们说了什么?" "因为对于把武器交给他人还是有些担忧,所以只能在离开里世界之前的这段时间借给你" 这完全不符合我的预期啊。明明鸟子说清楚了情况的说。 在我感到不能接受的时候,少佐对中尉说道: "有没有出去侦察的士兵呢?" "没有,幸存者全员都在野营地里" "好的,趁天还亮赶紧动身吧。开始准备撤离,顺便派几个人到我这边来,你先带她们去"dog house"那边,再去监督撤离作业。" "yessir" 中尉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朝我们说: "请跟我来吧,先带你们去武器库" 随着中尉走出了帐篷,鸟子向我抱怨道。 "空鱼你讲话太没有耐性了啦" "英语这种语言不就是先从结论开始说起的吗?" "空鱼你讲的又不是英语" 表情微妙的鸟子与我肩并肩,跟在中尉身后 。 "好像没什么与你体格相符的枪啊" 在作为武器库使用的帐篷中,中尉说道 在架子上摆放着的枪的确是以大的居多,一下子全出现在我眼前倒让我不知道怎么选择了。 "我只需要子弹就够了" 鸟子说着靠近了弹药箱。 "这个,可以吗?" "这是五点五六nato子弹哟,鸟子小姐的枪是ak吧?" "我这把,其实是ak-101,因为口径小,一开始还以为用的是五点四五的子弹,因为枪身全黑还把它当成是特殊版本的ak呢" 我的背后传来了如咒语版根本听不懂的对话,我物色着架子上的武器。手枪的话已经有马卡洛夫了就不需要别的了,霰弹枪对我来说多少有点吸引力,与小樱所持的雷明顿很像的霰弹枪这里也有。 在我看向存放着如同电影里出现过的突击步枪的架子时,结束了对话的鸟子和中尉走了过来。 "这是m4。是我们军队最常用的枪" "对我来说稍微有点大啊……之前我在这里用过的枪是哪一把?" "你是说m14吗?" 中尉取来了一把枪身很长的步枪。这就是那时在如月车站鸟子支撑着我射击的那把,在一次拿起来时…….果然很重啊,拿着走的话估计会累得够呛。 "有跟这把类似但稍微轻一点的枪吗?" "不好意思,狙击枪都是这种重量。" "空鱼,很喜欢步枪吗?" 鸟子饶有兴趣地问我。 "这种枪与我眼睛的相性很好不是吗?" 就像如月车站射击那怪物的时候,我能透过狙击镜使用右眼的能力进行狙击。 "话虽 如此,我还是对自己的狙击能力没什么信心啊,说到底不过是在依样画葫芦罢了" "想要一定程度的远距离射击能力的话,这把枪如何啊?" 中尉从架子上取下了一把,形状与m4非常接近,但是枪身更为短小紧凑的突击步枪。 "这是m4 cqbr。你拿起来试试看吧,这可比m14轻多了对吧?这是为了增强室内的作战能力,而把m4改短的版本。按照空鱼小姐原定的使用方式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但是以与快速移动中的人对战作为目的的话,这把枪的表现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了。" "好,好的,只要方便在接近怪物之间射击就行了" 面对突然打开话匣子的中尉,我不知所措地回答道。中尉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我明白了,但是这把枪的精准度肯定是无法与狙击枪相比的,接下来帮你装上狙击镜,你还要加装些其他的东西吗?" 请帮我加一份土豆…虽然想这么说但还是算了。 "那个,我不太懂这方面的东西,总之拜托你了…" "那么,就差不多这个样子,acog(战斗光学瞄准镜)四倍镜,然后在rail handguard(导轨,又叫鱼骨,现代步枪前端凹凸不平用于加装配件的部分)上安装垂直握把。magpul(位于科罗拉多的一家专门生产武器配件、附件的工业公司)产的ctr枪托。……." "哇,等等…欸…" 中尉就像是在超市中购物一般轻松地取出几个配件一个个地交到了我的手中。 "需不需要dot sight(红点式瞄准器)和surefire(战术手电筒)呢?……装上去太重反倒会碍事,那就算了吧。尽量轻一点比较好,你说是吧?" "啊,是的" "这些东西,鸟子小姐你会安装的吧?" "嘛,应该是会的" 鸟子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样地回答。 "那就好,已经不需要别的配件了吧?那么就请装上吧" 中尉说着飞速的离开了武器库,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我抱着新的枪和一堆配件,小步跟了上去。 "我们拿走这么多真的好吗?" "没事,反正这边的东西也不可能全部带走" 野营地中充满了忙乱的气氛,与印象中跑步行军的海军部队不同,在营地边上停着几辆车,有像是吉普一样的大型车,拥有巨大装货台面的卡车,顶上架着机枪的装甲车。也有卸下了轮胎被解体了的车。 在这之中,有两辆极为显眼的车辆存在。 两辆车看起来都坚固且棱角分明,在车体上搭载着矮胖的八棱柱形的铁块。在这铁块上开了非常多的用于窥视外部的小窗,就像是被装甲武装起来的瞭望台。在车体上还有几个士兵正在进行焊接作业。伴随着嘈杂的声音火花散落一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看向了鸟子,不解地摇了摇头。在焊接的噪音中,中尉开口道: "以色列军队有一种名叫纳格马洪(nagmachon)的重装步兵用坦克。这种坦克的用途只有一个,驶入巴勒斯坦后对人作战。它的特征就是移除了一般坦克拥有的炮塔,取而代之的是被称作"dog house"的全封闭式战斗舱。透过窥视小窗来观察外部,进行全方位的射击。是特殊强于化击杀步兵的,如同刺猬一般的装甲战车。" 原来还有这么冷血的兵器存在啊。中尉仿佛丝毫没注意到我一样继续着他的说明。 "虽说我们把mrap(反地雷伏击车)给带进了other side,但是这里的威胁既不是爆炸物也不是持有反坦克武器的恐怖分子。在路上唯一存在的威胁,就是bear trap了,但bear trap算的上是ied(简易爆炸装置)吗……倒不如说我们现在所处的情况,更像是在巴勒斯坦自治区进行侦察任务或者治安维持任务的以色列军队啊。所以现在才在制作这种东西,属于我们的"nagmachon?dog house"" 简直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玩具一样的口吻啊。 "这个,在车体前部安装大型装甲的叫"戈耳工(gorgon)"。是以水牛(buffalo)防地雷反伏击车为原案制作的。后面那辆装甲军用型校车叫"枭熊(owlbear)"参考了rg-33l防地雷车的设计。这两辆都配备了由ogpk(objective gunner protection kit装甲枪塔部件)改造组装成的"dog house",能够进行全方位的攻击。虽然还不知道踩上bear trap会怎么样,但这两辆车凝结了我们所有人的希望,现在,有了你们就能够活用它们了,真是太好了" "真,真厉害呢" 我像是非常疲惫地回答道。看来我在听男性谈论自己骄傲的事情时候的做出合适的附和这件事上还是经验不足啊。现在连该怎么回话都不知道了。 "真厉害啊!" 从鸟子嘴里传来的也是这句话。但是中尉的脸上却浮现出了喜悦的神情。骄傲的看向身后的两辆装甲巨兽。 "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去让全员集合。" 焊接作业完成后,车辆上的士兵们爬了下来,中尉利落地给他们下达了指令:在我们两人周围的地方行走放哨。之后就快速地离开了。 "…….中尉明明可以稍微夸赞他们两句的不是吗?" "他们看起来不也是挺满足的吗。空鱼,把你手里的东西借我一下" "借你哪个?‘ "全部" 我把怀中抱着的枪与配件全部递给了鸟子,随后她就蹲下身来开始组装。我靠在"戈耳工"巨大的轮胎上,远远地看着士兵们匆忙地准备撤离工作。我心想那些帐篷会怎么样呢?但士兵们根本没有折叠回收的意思。果然和中尉说的一样,大部分的东西都得留在这里的样子。 嗯…?那这样我下次来里世界的时候岂不是可以回收这些东西了? 我一边看着两个士兵沿着红黑条纹的缆线进行巡逻,一边策划着下次来这边掠夺装备品。 鸟子像是非常佩服地说道: "中尉给你的配件真都是非常轻便的呢,感觉装上这些的枪会比原来都要轻呢" 脱下战术手套的鸟子的手,灵巧地将一个个配件都装在了枪上。如同幽灵般透明的左手指尖就像在弹奏乐器一样地抚摸着枪身,将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夺走了。 "……鸟子的手真是灵巧啊" "枪的拆解,试过以后就会发现意外地简单哦" "这也是你父母教的?加拿大人对吧?" "嗯,是哦。我告诉过你这个吗?" "不好意思,我从小樱那里听来的" "这样啊,我的妈妈呢,是在加拿大参军的" "原来如此: 我本以为她父亲才是军人,这还真是让人吃惊啊。仔细一想,鸟子说过教她用枪发莫斯电码的也是她妈妈来着。 "好了,完成了,空鱼,拿起来试试" 递过来的枪,拥有着与外表不符的重量,非常轻巧。黑色的枪身上装满了土黄色的客制零件。意外的有些…漂亮?" "哦哦,的确很轻啊" "是吧!你先用着,要是觉得有什么不足的话再客制添加配件就行了。" " 这么滥用配件真的好吗?" "稍微站在那里不要动,就这么拿着枪" 我就这么站在"戈耳工"前,鸟子则退后了十步的距离,像是在拍照一样地用手指组成了一个方框。 "嗯,非常合适呢" "你这种说法我该不该感到开心呢" "你就老实地接受我的夸奖就行了" "嘛,行吧。话说瞄准射击的姿势是什么样的来着?" "我来教你,跟我来" 鸟子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了"戈耳工"与"枭熊"的另一边,放哨的两位士兵见状惊讶地盯着我们看。 "最基本的姿势就是,用肩膀顶住枪托,眼睛对着狙击镜看,左手握住垂直握把也行,握住枪自带的前握把也行。习惯握住弹夹的人也是有的。" "这样?这样行吗?" 因为不习惯突击步枪而做出的姿势让我非常不舒服,鸟子从我的身后伸出手,纠正我的姿势。 "手肘不要打得太开。要用一种更加结实紧凑的姿势" 鸟子就像是紧紧抱着我一样,将我的手肘向里推,之后将双手扶在枪上。 我与她的侧颜,如此地靠近,仿佛随时都能贴上。比起过往与我的四目相对,此刻,她投向远方的目光更为让我心神荡漾。我的意识被她那纤长的金色睫毛剥离,远去。 "要有一种像是把枪藏进身体里的感觉,用双臂牢牢固定住枪,让枪随着身体而动" 用着指导我的口吻干脆利落地说着,这与往常的鸟子有些许不同。或许教给她枪的使用方法的人——鸟子的妈妈,就是这种感觉的也说不准。 "步枪比起手枪来可要长多了,所以要一直注意枪口的朝向。不开枪的时候千万不要把手指扣在扳机上。ok?" "o…ok" "great!" 弹夹的更换,保险装置和开火方式的选择,鸟子一一交给了我。然后我们就转身返回原来的地方去。 回到"戈耳工"的前方以后,整齐排列着的全副武装的数十名海军部队士兵齐刷刷地看向了我们。少佐与中尉站在最前,正好少佐在对部下用英语说着什么。 少佐看向我们,像是要介绍一样地张开了双手。说了一番类似于""the girls"将为我们带路,领我们离开other side"的话。 形如枯槁的士兵们向我们投来了闪耀刺眼的目光,这让我由于尴尬紧张而变得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这时候说上一句"啊,大家好"也不是不行,但是对于他们这种如同在绝望的悬崖上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的处境,我用这么随随便便的态度真的好吗。 少佐朝中尉点了一下头,往后退了一步。中尉则上前大声地喊道: "okay guys,get in the vehicle,moving!" "u!"海军士兵们齐声喊道,迅速地开始了行动。 "戈耳工"与"枭熊"的柴油发动机开始了运作。其他能够开动的车辆上也乘坐着士兵,但并不是全员都在车上,剩余一部分的士兵在距离车队一定距离的分散开来,警戒着四周。 我和鸟子紧贴着,在我们面前的是少佐。 "这次把剩余的燃料全都用上了,你们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请务必带领我们回家" 我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 中尉走了过来,向我招手示意。 "请乘上最前头的车辆,带路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于是我们便被中尉给拉上了"戈耳工"。整辆车的高度非常高,由于是从车体后部进入的,要想到达战斗室还需要爬一段短梯子。把舱口的天窗打开的话可以把身子整个探出去,视野非常优秀。 就像是从两层楼的房子的屋顶上往下看的感觉。车上搭载着如同被巨人折断了的叉子一样的,地雷处理用的机械臂。 继我之后鸟子也爬了上来,和我并排着靠在枪塔上。引擎声逐渐变大,车辆也依次缓缓地开动起来。最前端是我,鸟子与中尉乘坐的"戈耳工",中间隔了三台车,尾端是"枭熊"。车队徐徐前进着,从如月车站的野营地出发,是下午三点半。距离日落,并没有剩多少时间了。 6 就像是要在夏日的草原上清楚地看见摇曳的银色磷光一般,我坐在"戈耳工"上专心地看着,周围一片,遍布着无数的glitch。要是无法看见的话根本不能避开吧。有太多glitch存在的地方对我们而言就如同一面墙壁一般阻挡着行进的路线。车队只好迂回找寻能够穿过的缝隙。 指明前进的方向这件事做起来比想象中要麻烦地多了。右转,左转,笔直向前,稍微向右一点点,停,大方向向左,倒退五十米,向右拐三十度……之类的,最开始还做了不少的尝试,最终还是发现通过语言来精准的控制方向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最初的混乱是发生在刚启程十五分钟作业的时间段,我们距离野营地只驶出了不到百米。这可不行啊…….该如何向车内和背后的车队传达指令呢,这种无言的压力让我冷汗涔涔,我心想着该如何是好。 "空鱼,没事吧?" 鸟子把脸靠近我小声地询问道。 "没问题……中尉,这边有什么比较长的棒状物体吗?能从我这边够到驾驶席的窗户的那种" "我帮你找找看" 没过多久,从底下传过来了一根,可伸缩式的金属棒,金属棒的前端两头分开,呈现出t字的两端像是被什么拉着一样的略微有些蜷曲。 "这是挂点滴袋用的吊架: 我将它伸到最长,还是能够够到车头驾驶席的玻璃窗的。 "接下来就按照我指示的方向慢慢地前进。敲窗户两次就停车,除此之外就按照一定的速度驾驶" 由于能够搭在地雷处理用机械臂的缝隙里,我也不用一直费力拿着了。向附近的glitch投掷螺丝钉得话就会发出融化后的强光,或者奇怪的声音,士兵们感受这些后也议论纷纷。果然带着钉袋和螺丝钉是正确的选择啊,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让周围的人感知危险。 正当事情开始顺利进展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强光。 我立刻回过头去,发现是野营地所在的场所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爆破传来的声波和冲击波使我们的身体摇晃。火球与黑烟混合的漩涡不断上升。我和鸟子二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我惊慌地钻回车内。 "中尉!?野营地!" "什么?啊啊,我知道了,你们两个刚才没听到啊。没关系的,这是计划性的爆破" 面对如此冷静的反应我不知所措。 "为,为什么啊!?" "因为在哪里留下了太多我们的痕迹,可憎的station february必须被夷为平地。" "这,这样啊" 本来想着把野营地里剩余的物资全部占为己有的。突然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对我打击不小,但我也只好继续回去观察引路。 "空鱼,怎么了?别分心啊" "我知道的……但是…唉——" 气馁的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面对鸟子的问题,我把眼睛移向别处。 车队在死亡的草原上新进着。通过改变点滴架的朝向来指示方向,钢铁巨兽的队列也整齐地改变方向。总觉得就想马鼻子前吊根胡萝卜一样。 大约经过一个半小时后。周围的glitch的数量也渐渐地变少了,因此现在就算不去指示改变方向也没有任何问题。周围的环境里也出现了一些低矮的灌木丛。越过一个被苔藓覆盖的小山丘后,开阔的斜面下就是阴沉灰暗的森林。 "中尉稍微过来一下" 听到声音后。中尉爬上了梯子,从舱口探出了头: "怎么了?" "那个森林,就是你们大家进入里世界的地方对吧?" 中尉看了眼地图,思考片刻后抬起了头 "应该是的,因为当时是夜晚,所以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确认,但根据野营地的方位和距离来推断,是这里的可能性非常高" "如果这样的话,马上就能离开了呢" 中尉向鸟子点了点头,随后就用非常紧张的表情望向森林。 在我们说话的期间,车队在山沟里前进着。前进的路上没有glitch。照这样直行的话,马上就能够进入森林了。 为了缓解眼部疲劳我揉了揉后脑勺,后排却传来嘈杂的声音。 中尉皱着眉头向部下确认情况。 "发生什么了?" "他们说有什么人来了" 话听到一半,中尉急忙爬下了梯子。 有什么人…….? 我回头看去,士兵们都伸出脖子向后看着。我们正处在一个平缓的斜坡上。身后的山脊上,能看见有人影存在。 车内,中尉用英语和部下交流着什么。我也基本没听懂什么。之后中尉没有使用无线电,直接听着后排部下的报告。 "鸟子,他们在说什么你明白吗?" 一直侧耳倾听的鸟子惊讶地说道: "他们再说什么:不要把我留在这里,把我也一起带走……." "难道出现了其他的幸存者?" 我用点滴架敲了敲车床让他们停车,因为我想透过m4的狙击镜观察一下。由于狙击镜有些短,于是我就把枪托放在了肩膀上开始观察。 扩大了四倍的的视野出现在右眼,确实是人类,与其他海军士兵穿着差不多的服装。有些褪色的迷彩服,防弹衣与防弹头盔,手持与我的类似的枪,大幅度地招着手。但是却看不清他们的脸,由于光线的原因,防弹头盔下面看起来显得更暗了——。 再次用右眼集中精神看的时候,他的姿态发生了突变,虽然看起来还是像一个穿着迷彩服的憔悴男人,但是他的体表就像是被枯叶覆盖的地面突然隆起一样破烂不堪。而且最该注意的是他的双手不见了,肩膀的断面上覆盖着如苔藓一样的东西,脸上也覆盖着一样的东西,无法看清表情,他一开口就从嘴里掉下一块块的苔藓。 "恶…" 我打了个寒颤,在这之后,山脊上有出现了几个新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长满苔藓的人形生物不断地增加着。有只有一只脚的,有头上缺失一块的,有身体非常肥大的……. "中尉——那些不是幸存者!是敌人!" 收到了我的警告的,车内的中尉大喊道: "contact!open fire!" 听见了这句话,苔藓人们开始向这边冲了 过来。fire!open fire!命令迅速地传达了下去。车队尾端的"枭熊"开始了攻击,枪塔旋转着,从枪口中不断倾泻着火力。 在那之后,分布在车队周围的士兵们也开始了射击。被子弹命中后,苔藓以一种不规则的碎片形飞散开来。连续命中多发子弹后,苔藓人才化成红与绿的碎片散落一地,像是被打倒了。 "你们两个快进到车里来,在顶上太危险了!" "不行的,我必须在这里看着,不然子弹是根本无法打中他们的" "但是…" "中尉,不要在意只管射击就行!我们没问题的!" 鸟子对着车内喊道,把脚边的舱门给关了起来,用手搭在我的肩上说: "我就在你身边" "嗯" 我点了点头,在枪塔上站了起来。能看见的范围也多少扩大了一些,鸟子则单膝跪地,架着ak。脚下的战斗室里伸出了许多枪口。"戈耳工"也开始了射击,我也准备开始射击时,仔细一想视野要是变窄的话反倒比较危险。毕竟是我掌控着整个部队的命脉。 "鸟子,敌人要是从侧面出来的话就告诉我" "知道了,交给我吧" 后方的山脊上源源不断地涌现着苔藓人,飞速地向我们奔来,只有依靠我的右眼与子弹的配合才能够打倒,一刻不停的射击声让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因为不想被这种东西给打倒,我像探照灯一样不停地左右转头,尽量让更多的敌人进入我的视野,但是由于敌人不断地涌现,我们还是渐渐地被包围了。 "空鱼,继续待在这里的话太危险了" "是啊,再不移动的话…" 鸟子打开舱门向着里面正在开枪的士兵们大声喊道: "开始移动!也快去告诉后排的人" 我用点滴架朝正前方敲了一下车窗,从"戈耳工"的排气管里又传来了轰鸣声,再一次开始了前进,我一边看向后方一大群的敌人,一边确认前方安全的路线。实在是忙不过来了啊! 因为下坡而速度加快的"戈耳工"扫平了车轮下的野草。鸟子和我为了不被颠簸的车辆甩下而牢牢抓住枪塔的边缘。 就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森林前围着约两米高的金属栅栏。生锈的铁丝与红色的绳子被胡乱地缠绕在这之上,也没有发出glitch特有的银色磷光,"戈耳工"上的机械臂撞上了栅栏,随后轻而易举地突破了。被切断飞出的栅栏上的铁丝网在离我非常近的地方反弹跳跃。 "小心头!" 鸟子突然把我拉倒在地,由于枪塔撞上了巨大树枝导整辆车都差点失去了平衡,我和鸟子都掉进了舱口里,在战斗室里向外射击的三名士兵也摔落到了车体内部的地板上。 "痛…好痛啊" "没,没事吧,空鱼" "姑且算是……" 摔得够呛的我一番努力总算是站起了身。 ""the girls",还要继续前进吗?" 从驾驶席传来了问话声,我从车内的窗户向外看去,昏暗的森林里看不到银色的磷光。虽然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但应该还是安全的。 "没问题。就这么慢慢地前进吧" 车里的人听了这话马上开始回到原来的岗位。 车体后部的甲板上,有鸟子和中尉架枪瞄准。 后排的士兵们和车队一边射击一边撤退着,可以看到对面涌来了大量的苔藓人,因为我刚才盯着看的缘故它们现在马上就要追上我们了。就在我快速地站上了甲板望向它们的那一刻,苔藓人们被子弹击打地左右倒下。 赶上了?还是说已经有人牺牲了?牺牲了几人?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了这些疑问。啊啊,别去想了!现在可不是去数牺牲者人数的时候。 中尉在甲板上夹着枪,一发一发,平稳地射击着。中尉所使用的枪是和我一样的m4但是枪身却非常长,狙击镜也相当的大。每次开枪都能击中远处苔藓人的头部,就这么把苔藓人一个一个地打倒。 "……好枪法" 鸟子看着中尉自言自语道。 随着"戈耳工"后排的车队也驶进了森林。敌人的攻势暂时的停止了,苔藓人的残骸遍布整个斜坡。山脊上仍旧有许多人影向下看着我们,在这之中有一个非常巨大的人型身影。头上长着复杂且分歧的角,在它的旁边站着一个拥有细长四肢如同没有头的长颈鹿一样的怪物。 是那家伙!第一次来到夜晚的里世界的时候,出现在我与鸟子面前的怪物!那个四角怪兽就是由海军部队带来的机器人变化而成的glitch。 中尉把枪口朝着上方开了一枪,直接命中了那怪物角下的头部。 干掉了!就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怪物的头部就像是影片回放一样的发生了变化,回到了原本的形态。 "角男(hornd man)…….在这个一个多月中执拗地想要狩猎我们,他就是other side的猎人啊" 中尉的声音里包含了无法遏制的愤怒,我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我明明用右眼盯着它了,为什么没有被打倒! 子弹的的确确命中了。也发挥了效果。但那之后"角男"马上就回复了过来。看来在里世界里存在着能够使子弹攻击无效化的怪物啊。 "…….它们没追过来啊" 鸟子放下了ak。 敌人再没有接近我们的意思,随着车队渐渐往森林深处前进,"角男"和苔藓人的身影也渐渐看不到了。 从驾驶席的呼声让打断了我的思考让我回到了现实 ""the girls"。请下达指示!" "好,好的!" 我与鸟子本想回到枪塔的顶上,但被战斗室里的士兵们给阻止了,他们对我摆着手讲着英语。 "车子上方的树枝太多了,留在顶上会很危险的" 鸟子帮我翻译道,的确如此,刚才就差点被树枝打到掉下车去。 但是驾驶室的视野并不好,虽然能看清前方有无glitch存在,但是树上或者视野左右的死角里要是藏着什么东西的话就麻烦了。稍微思考了一番,我说道: "鸟子,我出去一下,能陪我一起吗?" "当然了" 鸟子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们再一次前往车体后部的甲板。听到我们要下车外出的中尉惊讶的等大了眼。 "很危险的啊……不过就算我这么说也不能改变的你们的想法吧" "我们两个人一起走的所以没关系。车内的视野太差反倒容易置我们于危险之中" 话没说完,我们两个就从"戈耳工"的甲板上顺着梯子跳到了地面上,绕着"戈耳工"快步走向前去。后排徒步的士兵们向我们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在由几十人的士兵和五辆军用车组成的队列的最前端,我与鸟子迈开了步子。 7 太阳还未落山,但森林里却已经变得十分昏暗了,透过繁密的枝叶投下的昏黄的光线,虽能勉强照到我们的周围,随着向森林深处的行进,这光线也愈发地弱了。"戈耳工"打开了头灯,我们二人的影子被灯光投射着拉长。 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足音,四个士兵追赶上了我们,他们朝我们一点头,与我们保持着约五米的距离,开始警戒着周围。看来我和鸟子已经被信任到需要派遣护卫来保证安全的程度了啊。 其中一个士兵从袋中找出了一个小包裹,向我们扔来。 鸟子接住了包裹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两块饼干。饼干上点缀着各种颜色的巧克力。虽然包装有些简陋,但还是能分辨出这明显不是军用食物。 作为回礼,我从包中拿出一块,作为携带食物的盐羊羹包裹好递了过去。拿到包裹的士兵第一次朝我们露出了笑容。 我和鸟子每人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后互相看向对方。油脂过多地渗进了饼干内部,而且实在是甜的过头了。总而言之就是不好吃。然后我们朝后看去,士兵们打开了装有盐羊羹的包裹,望着包裹里的黑色物体,脸上浮现出了"这是什么鬼东西"的表情。 鸟子把脸靠了过来小声地对我说 "要是带点像样的食物来就好了呢!" "啊——是啊。下次做好便当带过来吧"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鸟子的目光却突然闪烁了起来。 "是啊!下次就这么做吧!" "……欸,你认真的吗?" 就在我问话的时候,车的头灯照到了前方树木的树干上,能看见树上系着已经有些腐朽的绳子。 离近一看,在这之前是一块没有树木生长的开阔地区。鸟子拿出了手电筒从绳子的一头开始照起。绳子系在六根粗壮的树木上,这六根树围起形成了一个六边形的广场。在这广场的中央放着一个与赛钱箱差不多大的箱子,并散发着银色的磷光。我用右眼观察后,发现在赛钱箱所在的位置,重叠着什么东西。 "这是glitch ——或者也有可能是gate" 我说道,鸟子向着身后举起了手,打了一个stop的手势。车队停了下来。中尉赶忙从"戈耳工"上下来靠近过来,然后与四个士兵一起在我们身后往里看。 "这里是entry point吗?" 我向中尉问道,中尉思考片刻后回答: "有可能……。总觉得这里很眼熟的样子——" 这个回答非常暧昧啊。 "如此有特征的地方,不是应该见过一次就能牢牢记住的吗?" "话虽如此,但是总觉得记忆变得模糊了" 中尉眉头紧皱,额头上也渗出了汗水。 "渐渐地…想起来了。对了!我们确实来过这个地方……之前在整个部队都在山上,回过神来就到了这里……然后……" 中尉猛地抬起了头,睁大了眼。 "……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东西" 四个士兵像是被被唤醒了最深处的记忆一般,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如同被噩梦惊醒的幼儿一样,无措地站着。 我和鸟子对视着。这种恐惧实在是太过异常了。 "你们就请留在这里,我们进去看看" 我说道,中尉慢吞吞地点了下头。 抬起绳子,我和鸟子踏足进了广场。 脚边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低头发现是踩到了纸片了。就是装饰在神社的注连绳上的折成锯齿状的纸片…….好像是叫…….纸垂来着。 这么说来,那条破破烂烂的绳子是注连绳…….? 我们靠近了中央的箱子。箱体是木制的,角上用金属进行了补强。像是经历了不少风雨的样子,锈迹斑斑。箱子上方有许多网眼,但是由于下面垫着一块板所以看不见箱子里的内容物。箱子侧面用粉笔画着几个像是家纹一样的图案。我们绕到了箱子的背面,箱子后侧的木板被取下了,能够看到箱子里,倾倒着四个形状细长的壶,箱内还留有液体洒落的痕迹。在那里,放置着几根细小的棒状物。已经彻底干燥后的液体痕迹上,存在着三个v字形的空白。 ……这个,难道说是… 我所网罗的知识里,浮现出了一个名字时,鸟子沉默着拍了拍我的肩。 回过头去看到的一幕让我舌挢不下。 在包围着广场的树木的下方,看见了一张脸,一张张开了嘴,露出了上下两排的牙齿,长着长发的女人的脸。明明被鸟子用手电筒照着,却还是紧紧盯着我连眼睛都不眨。 鸟看到防鸟气球的时候或许就是这种感受吧。在那大的离奇的眼珠中,能看见纯黑色的瞳孔,加上充满敌意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从中尉他们那边也传来了像是屏住呼吸般的声音。应该是随着我们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东西了吧。 "就是它!" 中尉像是呼吸困难似的说道。 "我们之前看到的,就是这东西!" 那东西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们,然后她的脸沿着树木的枝干不断上升。上升的高度远超普通人类的身高,然后在大约六米的高度停下了。 鸟子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不停的颤抖。无法转移视线,内心中的恐慌不断加剧。我像是悲鸣一般的喊道: "鸟,鸟子——快开枪!快点!" 鸟子像是被我吓了一跳,扣下了ak的扳机。 与此同时,士兵们也开始了射击,自动步枪猛烈的枪声打破了整篇森林的寂静。因为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枪口的火焰变得无比炫目。 被打中的那女人,下颚像是有气无力地垂了下来。叮铃叮铃,叮铃叮铃!由她的口腔内传来了尖锐的铃铛声,一瞬间,一股刺痛传遍了我的手脚。 女人的脸旁边的树干上,出现了她的手。是三只手指修长的左手。另一边的树上也放着三只手,这次是三只右手。在日光下浮现出了通过左右的树木支撑着,拥有六只手臂的裸女的身影。腰部以下并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被光滑鳞片覆盖的蛇身。 我像是被麻痹了的大脑终于想起来了。 果然如此,这家伙,我是知道的。 「奸奸蛇螺」——有个怪谈讲的就是三位不良少年进入被封锁的森林中所遇到的半人半蛇的怪物,而这怪物的名字就是奸奸蛇螺。她的名字显著地将其特征给表现了出来——拥有六只手臂下半身是蛇的女人。无论是怪谈或者游戏电影中出现的怪物与我眼前的存在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足有一搂粗的蛇身上下起伏地开始了行动,奸奸蛇螺朝着广场的方向爬行过来。姑且是人类样子的上半身,从肩关节到六条手臂的指尖,如同没有脚的虫子一样恶心地蠢动着。 中尉从后方叫来的士兵们在绳子内外散开,开始了不间断的射击。火力倾泻下的奸奸蛇螺发抖般地摇晃着身体,突然发出了几百个铃铛一起鸣响的声音。 "啊啊!!" 鸟子和我发出了尖锐的悲鸣,士兵们也一样,由于太过痛苦连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剧痛——双手双脚变得极度疼痛,在这像是被火烧一般的剧烈刺激下,不能自已地发出了声音。 海军士兵们也承受着同样的痛苦。甚至有人四肢僵硬地倒在了地上,不断地抽搐着。我身上的疼痛也在不断地加剧,这样下去就糟糕了——! 在与恐惧和痛苦抗争的同时,我将注意力集中到右眼,想办法让她的身形淡化,或者将她看作是别的东西。 奸奸蛇螺恐怖狰狞的脸不见了,其特征的六条手臂也消失了。 在那里仅存的,是连接着的不断晃动的六根方材。说是方材但却不能分辨是不是木制的…仅仅只是材质不明的白色物体。形状像是三个v字连接在一起,如同蛇一样的拍打蠕动着。方材与方材之间连接的部分被涂上了红色,就像是被拼接起来的火柴棒一样。其表面布满了微小的弹痕。但是仍旧能够坚挺地站着。 "鸟,鸟子,往后退,快回来!" 我说道,与铃铛声一同加剧的痛苦让我咬紧牙关。 "大一点的枪…….我去找大一点的家伙!仅凭手上的武器对她起不了作用!" "——我知道了!要尽快回来啊!: 鸟子拍了一下我的背,踉跄着向后跑去,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在我有些朦胧的视线中,白色方材和狰狞的女人的脸重叠在一起。 被她牢牢盯住无法逃脱的时候,我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家伙,为什么一脸怒意地看着我?好像是移开了视线就会输掉一样,就这么一直看着我。明明周围还有好多人在。 不对……难道说。 这家伙,因为在被我压制着,才不能移开视线的吗?只要不被认出正体对她的攻击就会无效化,为了封住我右眼的能力,她才摆出一副极为恐怖的表情一直盯着我…? 想到这里,我突然变得怒不可遏。 ……我真是被看扁了啊!你这家伙简直就跟乡下的混混没两样! 到时候可别因为害怕而移开视线哦。因为现在…我要用我这双眼睛把你杀死! 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停手的人! 即便对视了这么长的时间,应当多少也该有些习惯了,但是不知为何那家伙的脸看上去还是非常恐怖,即便如此我还是固执地紧盯着,突然视线变得一阵模糊,不只是手脚连脸上都传来了剧痛。奸奸蛇螺的脸也变得扭曲模糊。可恶,没法准确地把握距离感了。奸奸蛇螺在我眼里就像是在慢慢远去一般。 等等,别想逃走!就给我站在那儿!鸟子马上就会带着强力武器过来了,到时候对付你这种东西,只需一枪…… 就在这时响起了巨大的喇叭声,完全盖过了铃铛的声音。 一瞬间身上的剧痛都消散了,渐行渐远的意识也回来了。我不自觉地跪到了地上,突然脱力一般地垂下了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马上又抬起了头,耳边传来了引擎的轰鸣,是"戈耳工"驶进了广场里! 原本只是折叠这高高举起的机械臂,这次正对着前方。机械臂的前端是有九块刃片突起着的地雷处理用铁铲。再一次传来了一阵引擎的长鸣,士兵们仓皇的从"戈耳工"的前进路线上离开。像是暴怒公牛碰出的鼻息一样,从排气管里喷出了一阵阵黑烟。"戈耳工"开始了加速。 全长八米以上的巨大车体,飞速地驶来,掠过了中央的赛钱箱。在我的眼前直直地冲撞向奸奸蛇螺。 机械臂前端九块刃片,深深地刺进了白色方材中,势不可挡。奸奸蛇螺就这么被撞倒在广场外沿的树木上。 奸奸蛇螺痛苦地不断挣扎发出的铃铛声,引擎声,喇叭声都盖过了。机械臂进一步发力,本以为她会因为痛苦再一次提高发出的声音,但我听到的却是一声"咔嚓"巨响——白色的方材被折断了。 奸奸蛇螺突然全身变得笔直,像是取下电池后的玩具一样一动不动。 引擎声渐渐变得平稳,然后停了下来。车头灯也熄灭了。广场一下子就变的昏暗而寂静。痛苦的士兵们也纷纷从地面上站起身来 。 "空鱼!你没事吧!" 鸟子从广场外围向我跑来,将我扶了起来。 "戈耳工"里的驾驶员和士兵们从车上下来,围观着奸奸蛇螺的尸体或者说残骸有些兴奋地说着些类似于,unbelievable,what a huge snake b*tch,holy sh*t,之类的话。 我也赞同unbelievable的观点。 牵着鸟子的手站起来后,我甩了甩有些晕乎的头。 "你之前的确说了要去找大一点的家伙啊……" "这边最大的就是它了啊" 鸟子毫不隐藏自己的得意之情地说道。 中尉也走了过来,用手电筒照向了我们。 "啊啊,看上去没事啊!" "是啊……我们成功了呢" 我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露出了笑容,但是当手电筒照向我的时候,中尉和鸟子都仿佛被吓了一跳似的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欸,怎么了——" 在我没说完的时候,鸟子突然向我伸出了双手,捏着我的脸蛋不断地上下左右鼓捣着,我被狠狠揉了一番。 "哈,不,别," 终于把鸟子的手给放下的我大声地说道: "别这样啊!你在干什么啊!: 看到我生气的表情,鸟子还是有些发呆的样子。 "空鱼你的脸,变得和刚才那女人一模一样了哦" "…….真的吗?" 我为了确认马上开始摸起自己的脸来。别的士兵和车辆都纷纷进入了广场。 少佐从"枭熊"上下来,走到了我们身旁。中尉环视着广场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 "确实就是这里——最开始进入到other side 的地方就是这里。为什么会忘记呢?" "人类这种生物啊,要是遭遇了极度恐怖的事物的话,或许会丧失丧失记忆也说不准呢。大家肯定在第一次见到那怪物的时候,就由于恐慌而四散逃离了对吧" 我说了一堆看似很有道理的话,但其实都是我自己从怪谈里总结出来的。不知道这一点的中尉和少佐在听的时候还好几次表示认同地点头。 "正因如此,才有这么多人牺牲" 中尉满脸后悔地摇了摇头。 "那还是快点把大家都送回家吧" 我们朝广场中央走去,在赛钱箱前停了下来。我指向箱子周围泛着银色的空间,对鸟子说道: "你能抓住这里吗?" 鸟子脱下了手套,伸出了透明的左手。 "这里?" "这一块,然后你抓着它走走看" 鸟子改变了站立的位置,赛钱箱就想纸一样的轻易被撕开了子,与此相对的,赛钱箱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平行四边形的口子,这就是gate。透过gate能看到被野草掩盖的石块,长着棕榈树的夜晚的空地。迎面送来了潮湿温暖的风。这是孕育生命的来自亚热带的空气。背后的海军士兵们发出了欢呼声。这是表世界的冲绳。 "从这里回去,赶快!" 中尉和少佐大声地号令着部下:all right boys,lets go home! u!士兵们一齐回应。 海军士兵们疲惫的脸上,从我们遇见他们以来,第一次浮现出了满脸的笑容。我和鸟子就站在gate的一侧,士兵们一个个地向我竖起大拇指,道谢,击掌然后消失在gate的另一边。此刻我可能把这辈子听到thank you的机会都用了吧,还有就是"the girls"也听了太多次了。"the girls"谢谢你们,"the girls"多亏了你们,"the girls"你们也快点离开这里吧,"the girls"…….虽说多少有些习惯了,但总觉得这种叫法就想是什么老土的女子乐队一样。 因为长时间保持礼貌性的微笑,我的脸颊也有些酸痛了。当最后的士兵通过了gate,就只剩下中尉和少佐了。 "这次多亏了你们,真的是感激不尽——" 我朝着再一次道谢的少佐摇了摇手。 "不用这样的,你们快点走吧,我们也不知道这gate能开到什么时候。有什么话一会再说吧" "这样啊,那么我先走了" "好的,你请先" 中尉对我们微笑着消失在了表世界。 最后离开的少佐被我叫住了,我向他投去了至今为止未能知晓的疑问。 "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从野营地出发到现在,牺牲了几人?" 少佐回过头看向我,重重地开口道: "没有人,你们的救援作战完美地成功了。真实令人感到惊叹啊" 心中的石头突然被放下,我松了一大口气。少佐微笑着,跨进了gate,从对边向我们伸出了手。 "就剩你们两个了。来吧——" "啊,不好意思,我们还有点事" "已经可以放手了哦,鸟子" 鸟子放开了所抓住的空间,gate关闭了,少佐不知所措的脸也消失不见了。 森林再一次取回了寂静。空地周围被舍弃的军用车辆,由于光线黑暗的缘故看上去就像是几块巨石一般。 本来我们计划趁着离开里世界的时的混乱来与美军告别。毕竟无论对方多么友好,对我们 多么感激,终究不会想着回来趟这趟混水的。 "一个人都没牺牲啊。我们两个是不是有点厉害啊?" "嗯,真是太好了……." 鸟子发呆似的说道。 "那些人也一定有着,等待他们回家的人在。真是太好了啊" "是啊,幸苦了,鸟子" "空鱼也辛苦了…….欸,没事吧?" 双脚一软我突然倒在了地上,鸟子慌张地支撑起我来。 "哈——…….累死了" 我说出了我的真实感受。 "虽然真的非常辛苦,但是还是让全员都生还了啊……." 苦笑着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震颤,不知怎么的,眼眶变得湿润起来了。 啊,糟糕,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泪水大颗大颗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流下。 "哇啊啊,等一下等一下,对不起" 鸟子抱紧了惊慌失措的我。我也将手搭上了她的背抱住了她。鸟子和我一样,满身是汗,但却散发出一种非常好闻的味道。 "真是非常努力了呢,空鱼" 鸟子抚摸着我的头,温柔地说道。啊啊…别这样啊,这样做的话我会变得更想哭的啊。我一边抽泣一边开口道: "因为,鸟子你,你说过你想要帮助他们,所以,所以我" 鸟子突然双臂用力将我抱得更紧了。 "真是让你陪我胡闹了呢" "没什么,没关系的。我只是,想要一把新的枪而已" 鸟子笑了笑说道: "朝思夜想得来的新枪,却一枪都没开过?" 我把头低了下去,又摇了摇头,脑中浮现的全是类似借口的话。 "对我来说,其实随便怎么样都好。那些军人也是,在鸟子提起来之前完全地把他们给忘了。反正,我只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就是个没有心的女人罢了" 听我说着,鸟子不停的摇着头。 "根本没有这样的事哦,空鱼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好孩子,非常温柔哦" "比小樱还温柔?" 我小声嘟囔道,鸟子一时陷入了沉默。 "……吃醋啦?" "………….!!!!" 我的脸突然变得滚烫,对于抱着鸟子的这一动作感到无比羞耻,马上抽离了身子。 "对不起,突然这么慌张——" 在我道歉的时候,鸟子伸出手,又一次开始揉捏我的脸。 "别…快停下!干什么啊!?" 放下手后的鸟子就这么盯着我,露出了非常喜悦的笑容说道: "我喜欢看到空鱼努力的样子哦" "……为什么?" "很多我一个人无法办到的事情,只要和空鱼一起的话感觉一定能办到!" 突然对我说出这种话,让我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开不了口。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马上就要再一次决堤了。 这是我的台词啊,鸟子—— 刚想这么说的时候,我脑中突然想起了什么。 啊咧?鸟子最近好像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啊……。 皱紧眉头我向鸟子问道。 "……难道说,这就是你每次吃饭都点那么多的原因?一个人绝对吃不下,然后让我努力吃?" "啊……啊啊,或许是这样呢" 鸟子眼神飘忽不定地说道。 这家伙… 真是自作多情了啊,我叹了一口气。 "我们也….差不多该回表世界了吧" "嗯,回去吧回去吧。从那边回去呢?" " 第二卷 边际海岸的度假之夜 文档6 边际海岸的度假之夜 1 当我睁开眼时,已是日悬中天的时间了。从窗帘缝隙中透出的阳光,白的有些炫目。 头部有些钝痛。身上也是大汗淋漓。我昨天到底几点睡的? "呜…啊!" 我发出了一声如同僵尸般的呻吟后坐了起来。有些迷迷糊糊地伸手探去,如往常一样抓住了窗帘的一端,什么都没想就把它拉开了。在开着空调非常舒适的微暗卧室里,夏日的阳光如炸裂般地暴力地照了进来。 在床上,我的旁边,鸟子发出了悲鸣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里。 没有对她那含糊不清的抱怨作任何回应,我呆呆地低头看向鸟子。毛毯下她侧身躺着,紧紧抱着一个枕头,摆出一副抗闪光的防御姿态。 …….为什么鸟子会睡在我的旁边???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穿着一件从没见过的t恤。刚睡醒有些迷糊脑袋突然像是受到了冲击一般变得清醒了起来,一个个的疑问也涌上了心头。 这里是哪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木制缩小版的……什么来着?别墅?山间小屋?我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话说,为什么外面的阳光会这么耀眼啊?强烈的日光使我的视线变得一片空白,简直如同身处南国一般。 ——啊。我渐渐想起来了。 我眯起了眼,再一次看向窗外。天空湛蓝无垠。阳光洒落在建筑物的墙壁上形成了鲜艳的对比。 对了,我们现所在的地方是冲绳的那霸啊。 昨晚大概是不知喝了多少orion啤酒后,尝了一点泡盛(冲绳特产的烈酒)就倒头睡着了,这儿则应该是当地的一个民宿旅馆。 这里说是民宿但更接近于度假地,坐落于繁华街区的中心位置,三层建筑的顶上有着木制的屋顶,窗户外面是一条种植排列着椰树的街道,对面立着一块"消费者金融"的巨大广告牌。 "现在几点了啊" 抱着枕头的鸟子向我问道,我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回到: "已经过十点了哦" "嗯……我们的退房时间是几点来着?" "不知道" 我连入住时的记忆都失去了。 探出身去看向地板,光滑的地板上,杂乱地堆叠着两人份的衣物。昨晚竟然能够正常的穿着入睡,不知是理性的赐物,还是在脱衣服到一半的时候就失去了力气……. 想喝水啊,想洗澡啊。 我下了床,光脚感受着地板冰冷的温度地走向门去。突然看到一个座便器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安放在室内,"哈?"我发出了疑问的声音。怎么看这东西都是座便器啊——应该放在厕所里的那种。而除了卧室以外的其他房间都被齐腰高的台阶隔开了。 难不成被我当成是民宿旅馆的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比较好看的拘留所?带着困惑我打开了门,是一间带厨房的起居室。通过起居室的另一扇门,是一间洗脸台,浴室等设备齐全的独立卫生间。 我看向了洗脸台上的镜子,刚睡醒后的头发乱糟糟的。身着的t恤上大大地写着两个字"岛人"。 我有些愣神地回到了起居室,发现了两个堂吉诃德(日本便利店)的黄色塑料袋,放在了沙发上。打开塑料袋检查里面的东西时,昨夜的记忆渐渐地复苏了…… 我和鸟子去拯救了被困于里世界如月车站的驻日美军部队,并顺利地将他们送回了冲绳的美军演戏地。 目送佩尔豪斯大队离开后,又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另一个gate,我们二人也回到了表世界。者就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了。 我们所发现的gate,通向的是,那霸繁华街区的正中央,国际大街上面向观光客的杂居建筑的屋顶。 能通过gate来到如此便利的地方让我们喜出望外,于是将枪械与探险用的装备全都脱下放进了行李中。我们从建筑上下来踏上地表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庆功宴了。 从极度紧张的状态下脱离后的放松感,与突然来到的冲绳的新鲜感交织在一起,让我们情绪高涨。于是我们赶紧找了一家冲绳料理店坐下了。鸟子如往常一样点了大量的菜,连店员都有些担心我们是否能吃完,花生豆腐,冲绳药草天妇罗,海葡萄,炖五花肉,黄油烤翻车鱼,木瓜什锦小炒,山羊肉刺身,苦瓜炒饭等等,刚一上菜,我们两人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了。酒也喝了不少,最后差不多在店里喝了两个小时。出店的时候河岸的样子看起来都变得有些奇怪了,但我们还是决定找一家其他的店继续喝。 至今为止我和鸟子一起做的事情大多都是第一次尝试,包括这次换店喝酒买醉也是。从国际大街进入到了一个有拱廊的商店街,在不认识的路上左拐右拐,之后就在一个斜坡旁发现了一家酒吧,进入酒吧后,我似乎是点了几杯鸡尾酒……。几杯下肚后,我向鸟子提议要不要把柜台上装威士忌的玻璃杯弄掉下来,看看酒保是不是真的会说"这可是我最宝贵的威士忌啊"。虽然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但我们最后应该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这么说来我昨天没喝过orion啤酒和泡盛啊。 总之从酒吧出来后,我们又在附近的小饭店里吃了点荞麦面,因为时间有点晚了,我们得开始寻找能过夜的地方。由于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需要买些能更换的衣物,顺势去了趟堂吉诃德,借着酒劲还买了一大堆食物饮料,随后把这些东西全都塞进了出租车里,用手机在网上订了家旅店。 随后的事情就如你所见了。 我把塑料袋中完全融化了的冰淇淋给取了出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袋中的食物还有:下酒用的鱼肉香肠和一些坚果。午餐肉饭团和墨西哥卷,大概是为了补充碳水化合物而买的吧。饮料则有:两罐啤酒,冲绳限定的利久酒两罐,一瓶乌龙茶。真是的,我们到底有多能喝啊。买些罐装咖啡也就算了,为什么我会买速溶咖啡啊,还是能泡四十五杯的那种。 另外的一个袋子里,装着些全新的内衣t恤和袜子。昨天因为喝醉了估计也没好好确认尺寸,由于买的实在太多塑料袋像是快要撑破了一样。一会再确认里面衣物的尺码好了。 总之先来杯咖啡吧,我往热水壶了加了些水,按下了开关,然后在厨房角落的插座上发现了我的手机,喝醉了都不忘充电,真了不起啊!我自己。 翻了翻手机的记录,十九小时前与小樱的通话记录还残留着。当时刚从里世界归还后就向小樱作了报告。之后的四小时,我和鸟子陆陆续续地向小樱发送了一些冲绳料理和酒之类的美食照片(深夜投毒)。这些照片全都显示为已读,小樱则仅仅回复了一张青筋暴起看上去很愤怒的小动物的表情。 酒这东西真是害人啊…。在深切感受到这一点的时候,水烧好了。我在厨房里找到了马克杯,打开速溶咖啡的盖子,开始冲泡咖啡。 打开卧室的门后,正对面就是被木制结构包围的纯白的座便器。果然怎么看都很奇怪。难道说是我的常识有误?这里不是有座便器的卧室,而是有床的厕所? 我把两杯散发着美妙香味的咖啡放置在了墙边的小桌上。开始摇晃鸟子把她叫醒。 "鸟子,我带咖啡来了哦" "咖啡?好想喝啊……" "所以我才拿过来了啊" 睡迷糊的鸟子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好笑。 "快点,放弃抵抗起床吧。已经十点半了哦" 我两手抓住鸟子所盖着的毛毯,毫无怜悯地抽开了。 "唔哇!?" 我慌乱地把毛毯恢复原状。鸟子含糊不清地抱怨着什么,盖上了毛毯。 这女人为什么会全裸睡觉啊! 我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碰到了散落一地的衣物。仔细一看,这里面果然混杂着内衣。不对,等等。稍微等等。这么说来,我昨天一整晚,都在与这个光溜溜的女人共枕而眠? 诶诶——……. 初高中时期一个朋友都没有,连接触他人的事情也很少做的我,突然和一个全裸的朋友睡在一床被子里这件事实在是颇具冲击啊。 我的目光变得无法从这躺在床上因匀速呼吸而上下起伏的东西身上离开了,就这么呆站着。 我变得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 不对,应该不用太在意吧。难不成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裸睡的,只不过我不知道罢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况且评论他人睡觉时的穿着本就就是一件很没有礼貌地事情。是啊,所有人的衣服里面不都是全裸的吗……。 "啊啾——" 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鸟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又吸了下鼻涕。把枕头抱的更紧了,说道: "好冷啊" …….那你倒是把衣服穿上啊! "来,接着,咖啡很烫的喝的时候要小心哦" "嗯" "我们退房的时间是十二点哦" "嗯" 穿好衣服来到起居室,坐在我对面的鸟子,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对她说什么话都是含糊地回答。 "你一…一直都是裸睡的吗?" "嗯,看心情" 这算什么啊。今天是想穿睡衣睡的心情,今天是想开放式睡的心情之类得吗?反正我是完全不能理解。 "早饭有饭团和墨西哥卷,鸟子你要哪个?" "都要" "诶诶?我知道了,那就都分成两半吧" 打开包装,将午餐肉饭团一分为二,递给了鸟子,鸟子耷拉着眼皮接过去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 鸟子身穿的t恤是藏青色的,上面用白色的线画着一条有些变形的飞鱼。还算是挺可爱的。我看向自己身上这件岛人t恤,开始不解为什么我会选择这种一看就是兴高采烈的观光客才会穿的衣服啊……。 ……不过我昨晚好像就是一个兴高采烈的观光客啊。 虽然记不太清了,但我还是祈祷自己昨天晚上没做什么丢人的事情。 "呐…….这个房间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哦!鸟子开始变得能够正常问问题了。 "什么地方奇怪?" "厕所……" "啊啊。那应该是纽约式的" 之前为了确认退房的时间,我用手机打开过这家旅馆的主页,发现上面有对这方面的介绍。 "网页上说,卧室与浴室一体化在纽约非常流行,是一种新潮的室内装潢设计" 听了我的说明,鸟子皱紧了眉头。 "你被骗了吧?" "我也有这么觉得" "退一百步来说,如果这种设计真的流行的话,那么最重要浴缸去哪里了呢。我想不明白啊……为什么在卧室里只有厕所的部分呢……?" 褪去睡意的大脑像是重新启动了一般,鸟子紧皱眉头,用力地眨着眼。继续说道: "嗯——,纽约的那些名人不都是经常参加一些party的吧,喝醉回家躺在床上,突然感觉恶心想吐之类的事情不也挺常见的吗,所以才会有这种设计的吧……" "欸,因为这种理由吗?" "不是这样的话,就是因为可卡因吸多了,恶心想吐之类的原因……" "呐,鸟子你现在看上去有些不舒服啊?想吐吗?" "没关系……只是稍微有些出神而已。去冲个澡就没事了" "那就好" 是不是纽约式的怎么样都好,总之我就是不想遇见什么容易混淆的东西。像这样在日常生活中突然遇到什么有违和感的东西,会让我不自觉地认为是进入里世界地预兆的啊。 把饭团和墨西哥卷平放着,小口地饮着咖啡。通过鸟子透明的左手,能看到马克杯歪曲的影像。 "鸟子你洗完澡我们就快点出发吧。毕竟没多少时间了" "嗯" "啊啊,这些酒和瓶装饮料该怎么办啊。不能就这么放在这里的吧。但是全部带去飞机场又太蠢了,我们现在快点喝光它们吧——" "什么飞机场?" "欸?那霸飞机场啊" "为什么要去飞机场呢?" "欸,我们要回家的不是吗?今天已经礼拜一了,虽然已经错过了今天的课,但是明天我一定要去上学的" "明明难得来一次冲绳的说" "来了又怎么样呢" "空鱼,你还记得我们昨天的约定吗?" 约定什么的我完全不知道。面对充满困惑的我,鸟子开口道: "我们说好了要去海边的不是吗" "…….海边?" 我像是鹦鹉学舌一样回道 "对呀!昨天说起冲绳的海滩时那么兴奋,我们不是还买了泳衣吗!" 刚才还无精打采的鸟子,现在眼睛里闪闪冒光。 "碧蓝的大海,银白的沙滩 ,再加上这绝妙的天气,怎么能不去呢!这就是属于我们二人的盛夏度假日啊!空鱼!" 鸟子突然之间就恢复成了原来那种情绪高涨的状态,而我呆呆地陷入了沉思。 买好了泳衣,两个人一起? 我,海边,泳衣? 沙滩?度,度假……? "开玩笑的吧…….?" 2 这一切都是真的。 本以为装满换用衣物的堂吉诃德袋子里,其实装的是泳衣,毛巾,沙滩用的毯子,防晒霜……也就是说基本上集齐了去海滩上玩的必要装备。 昨晚的我们,到底是有多想去海边啊。 恢复原来状态的鸟子,行动飞速。快速地冲完澡,只穿着一件t恤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还说打包行李的事情就交给她了,与之相对的我推开了浴室的门。 我一边洗澡,一边开始做心理准备。 最后一次穿泳衣还是小学时代。我有没有去过海边?不记得了。母亲还健在的时候,曾经带我去过海水浴场,我见过当时的照片。但是那时候的我也就两三岁的样子,还是非常年幼的,所以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记忆,当时父亲也在,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样子通过照片记录了下来。这照片现在被存放在空无一人的老家里。 泳衣啊……。光是想想就让我感到有些害怕了。昨天买的泳衣是什么样子的,我还没见过啊,怎么办啊,绝对是款式很奇怪的那种。因为我除了学校泳装根本不了解别类型的啊。我也实在是不能相信醉酒后的自己选泳衣的眼光。 要去盛夏的冲绳沙滩这种盛大的地方,光是想想就让我有些不安。虽说不是讨厌外出,但也仅限于没什么人的场所。人头攒动的海水浴场什么的,一点都不想去啊……。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由于烦恼我不自觉地拍打着浴缸里的水,浴室外传来了鸟子的声音: "空鱼,没事吧?只剩十五分钟了哦!" "欸,骗人的吧!我马上出来" "ok,我帮你准备衣服" 慌乱地从浴室内出来,连把头发吹干的闲暇也没有,随随便便拿毛巾擦了几下就回到了起居室。 从塑料袋中取出的新t恤上的印花是,一只被放入锅中的山羊,稍微有点可爱。吊带衫外穿着t恤,下身则是如往常一样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带有花纹的凉鞋。头上戴着灰色的鸭舌帽。由于不知道把隐形眼镜放在哪里了,只好就这么露出蓝色的右眼了。鸟子身着一袭连衣裙,戴着装饰着蕾丝边的长手套,藏青色的凉鞋,宽檐帽,还有墨镜,真是完美的夏季装备啊。 看到镜中倒映我们二人的身姿,我有些出神。 "你看上去也太有兴致了吧" "昨天的空鱼一提起要去海边也是兴致满满的哦" 鸟子笑嘻嘻地说道。不对不对,绝对是骗人的,我才不信呢。 由于鸟子基本已经把所有行李给打包好了,所以我们还是勉勉强强赶上了退房时间。但是,其实根本不用这么着急的也说不准,因为只要把钥匙放进旅馆一楼大厅里的那个笼子里就算是退房了。 从开着空调的室内走出的时候,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迎面而来的热浪,南国的日光毫无怜悯地投射在我们身上。要是长时间沐浴在这毒辣的日光下估计会化成灰的吧。七月冲绳的太阳,对于我这秋田长大的姑娘来说完全就是杀人的凶器。 "呜哇,这也太厉害了吧,感觉一不注意身上就会烧起来啊" 尽管戴着帽子鸟子还是眯起了眼。这边离那霸中心街也有一段距离了,看样子无论去哪里车都是必需的啊。 我们沿着直线型的道路走着,两旁的建筑的外壁都因海风而变得伤痕累累。由于太阳就这么当头直照着,街边的建筑物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影子一样。我朝左右观望了一下,附近几乎没什么步行的人。稍微想想也是,特意在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出来散步的人肯定不多啊。 "快点叫辆出租车吧,再这么走下去会被晒成人干的" 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大叔骑着自行车,几辆原付,冲绳牌照的汽车从我们身边经过,我们能明显地感受到水分正在流失。在我们两人被晒干倒在柏油路上之前,很幸运地发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虽然我觉得我们背的包——满满装着所有的装备,款式也有些老土的背包,与我们身上的穿着格格不入,但是那位初老的司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我们想要去海滩,请问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鸟子毫不胆怯地问道。虽然她说过自己有些怕生,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完全看不出来。当初第一次面对佩尔豪斯大队时候鸟子强硬的说话方式应该是紧张的表现吧。 "是呀是呀,热闹的地方比较好呢" "啊。没什么人的地方比较好" 话没通过大脑就说了出来。 "一个人都没有,寂静的,一般人不知道的那种好地方……" "那这样的话,就带你们去纳达巴尔的内索科巴马(这个虚构地名应该是冲绳方言的叫法,如果强行翻译的话大概就是泪原的眠浜)吧,那里可是一个人都没有的。 "那么,就拜托了" 虽然完全听不懂这是个什么地方,但我总之还是点了头。 "嗯,安静的地方也不错呢" 我原本以为鸟子会反对,但是她却表示赞成。 "啊,那边的话没什么商店挺不方便的。去之前先买点东西比较好哦" "这样啊,那么能在有便利店的地方停一下吗?" 出租车开动了起来,我们终于能放松地坐下了。 离开了充满着二手贩卖店和家庭餐厅的街区,经过了车流量巨大的交通要道后,沿路的只有美军基地的围栏。 佩尔豪斯大队的那些人,现在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又迷失在里世界里了呢,如果这样的话,起码我们就一定不会在表世界碰到他们了……。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路边的围栏也中断了,大海出现在了眼前。 "哇!" 鸟子突然发出了欢呼声,我想也没想也从窗口探出了身子。 渐渐能够看清全貌的大海,颜色就如绿宝石一般,即便是对海滩度假持消极态度的我也觉得无比壮美。 "真是期待啊。自从来到日本以后完全没在海边玩过" 鸟子很高兴地说道 "在加拿大的时候经常去海边吗?" "一到夏天,爸妈就会带我去的哦,住在温哥华的时候,还会去参加日落沙滩的盛装游行呢,很有趣的" 简直就跟我不在一个世界啊。 "哦——。其实我只了解日本海" "日本海有海水浴场吗?" "有是有……." "那么下次一起去吧,你要给我带路哦" "行……行吧" 不自觉地就答应了。虽说在老家那一块(秋田旁边就是日本海)有些不怎么好地回忆,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与眼前广阔地冲绳海比起来,日本海的色彩饱和度实在是差远了。 "……对了,涂上防晒霜吧。鸟子你的皮肤比我要好多了,要是大意的话可是会发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哦" "啊,对的对的对的!皮肤会变红的对吧" 我在鸟子的后背和我自己身上涂上了防晒霜,出租车在附近的便利店旁停着。折叠式的便携保温箱,水,饮料,食物全部购买完毕后,我们回到了车上,出租车再一次开动了。 开着空调的出租车不断地上下颠簸着,我渐渐变得有些心不在焉。司机一言不发,收音机里所播放的一直都是同一首歌,不知是民谣还是童谣。 あおいちちゆぬうみばたや 青色月夜下的海岸上 あやをさがしてなちゅとぅいが 有一只为了寻找父母而哭泣的鸟儿 なみぬくにからうまれでる 从浪花的国度出生 ぬれたつばさぬぎんぬいる 淋湿的翅膀上带着银色 ゆるなちゅとぅいぬかなしさや 夜晚哭泣的鸟儿所悲伤的是 あやをたずねてうみこえて 为了寻找父母而渡过大海 ちちゆぬくにへきえてゆく 消失远去在月夜的国度 ぎんぬつばさぬはまちどぅり 银翼的浜千鸟 鸟子把头靠在窗上闭着眼,是不是睡着了呢。 微张着如幼童般柔嫩的浅粉色嘴唇,在我注视这毫无防备的侧颜时,出租车不知不觉地驶入了住宅区的小路里。朱红色的瓦片房顶上,石垣上的狮子像睁大着眼像是监视着我一样。 突然,副驾驶上传来了沙沙声。稍微一瞥,发现座位上有海螺正在移动着。 仔细一看,发现了海螺下长着尖尖的脚和钳子…….是寄居蟹啊。 寄居蟹周围还积存着不少的沙子,简直就像是在座位上制作了一个小小的箱庭一样。被车前窗投进来的强烈日光照射后,白色的沙子闪耀着银色的光芒。 看着那一闪一闪的光芒,渐渐变得困乏起来。像是沉入座位里一样,我的意识渐行渐远——。 3 "空鱼,空鱼,快起来" 被摇晃着肩膀的我从睡梦中苏醒了。 "啊,对不起,刚才完全睡着了" 略显手忙脚乱的我揉着眼睛向鸟子问道: "已经到了吗?车费是多少啊?" "不知道……话说连司机都不见了" "啊?" 往周围看了看,我大概了解到了现状的异常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现在睡在一辆废弃的车中。身下的座位也是破破烂烂,四扇车门与车前窗全都不见了,空无一人的驾驶座上长出了一株枝繁叶茂的植物。副驾驶则被从仪表盘里溢出的沙子给堆积起来。上面还留着一些微小生物爬过的痕迹,应该是睡着前看到的寄居蟹留下的吧。 "一睡醒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鸟子一脸困惑地说道。 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车内,褪去油漆露出了铁锈色的车体,被从地面伸展的植物藤蔓卷起。破损漏气的轮胎之下,生长着满满一片的昼颜牵牛花。另一边,则生长着如绿色绒毯的多叶植物,而在这叶片之上开着几朵粉色的花。 被昼颜牵牛花覆盖的斜面之下是一片白色的沙滩,在这的前方就是如绿宝石般闪耀的大海了。在遥远的水平线上海天相融,连云朵都映着大海的色彩。在远处的海平面上,能看看见形如高墙的灰色巨岩。 寂静的周围只能听见海浪声与风声,鸟子打破了沉默,说道: "这里,是里世界?" "大概吧……" "你能看见什么不妙的东西吗?" 被鸟子这么问道,我用右眼开始四处观望。并没有发现银色的磷光。 "姑且看上去是安全的" "ok,那么接下来" 鸟子果断地迈出了步子。 "等等,等等,你要干什么啊?" "先去玩会再说,不管表世界里世界,总之我们已经来到了海滩上了不是吗?" "你也太乐天了吧……." "我可不想留什么遗憾!" 鸟子嘟起嘴说道。 "明明是打算两个人好好享受一番的,却遇到了这么扫兴的事情……总之这里安全的吧,那么我们就快走吧。真要有什么意外发生不是还有枪吗?" "但,但是" 我表现得有些踌躇,鸟子有些急切的说道: "呐,我们好不容易才来一次海边的不是吗?就别这么担心受怕了好吗?" "啊,嗯" 不对,她认真的吗?虽然能理解她想玩耍的心情,但是,要在这种地方?看着犹豫不决的我鸟子一个人向前走去。 真是拿她没办法啊,我重整行李,追了上去。 来到沙滩上后,能从凉鞋侧面的缝隙里直接感受到炎热的沙子。也没见到glitch与怪物之类的东西。这里看起来与普通的海滩并无二处。只是,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一个人都没有。 沙滩在左右两边不断延续着。右侧的远处有着防波堤与一个小灯塔。左侧也设置着相同的防波堤将沙滩隔断。斜坡上能够看见有几个建筑物。其中一个木制结构的二层建筑应该是类似于海之家的场所吧? "好像没有能换衣服的地方啊" 鸟子向周围张望了一番后说道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要换上泳装的不是吗?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怎么换衣服嘛" "说,说的是呢" 看来鸟子的执念很深啊。 "我知道了。我们去看看那边那幢建筑吧。或许里面会有更衣室也说不准呢" 我指向斜坡上方,鸟子点了点头。 在向斜坡前进的路上一路留下了我们的脚印。登上了被沙子半埋的混凝土台阶,能看见一条被铺修过的道路。废弃汽车和售货摊排列在路边。之前留意过的建筑,果然就是海之家,没有铺设地板的房间前放着几对桌椅。房上挂着的招牌由于褪色的缘故无法看清到底写了什么。 进入了海之家后,我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完全就是一片废墟。墙上贴着的菜单也是里世界特有的奇妙文字,总觉得有些哀伤啊。原本肯定写的是炒面,刨冰之类的让人充感到欢乐词汇,但却变得什么都看不懂,店里也没有一个客人,炒面的铁板也被风吹拂来的沙子所覆盖。刨冰机则掉在地上零件散落一地。 鸟子在行李中找寻着什么,然后取出了手电筒和马卡洛夫手枪,确认着子弹的装填情况。 "接下来怎么办?" "去cleaning(确认这间房内是否有威胁存在)" "等,等,我也一起" 我将自己的马卡洛夫手枪从背包里找出。枪套则没有拿出来。将手心出汗的手往牛仔裤上一擦,紧握住枪柄。 "久等了,我准备好了" 鸟子对我点了下头。 "我看着前方,空鱼你负责警戒后方" "ok" 行李就放在地上,我们走出了海之家的大厅,往更深处前进的时候由于光线变暗,鸟子按下了手电筒的开关 。 鸟子反手持着手电筒,抬至脸的一侧,圆锥形的光柱照亮了倒在地上的啤酒箱和重叠起来的椅子。走廊里并排的窗户上全部都从内侧被贴上了泛黄的报纸。报纸上的文字果然也是完全看不懂。 鸟子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要去把这些窗户都打开,能不能帮我望风?" "我知道了,要小心地板,你穿的是凉鞋,别踩上钉子碎玻璃之类的" "ok" 鸟子把古旧的报纸给撕了下来,打开了玻璃窗,外侧的防盗窗也一并打开了,阳关与海风把屋内沉重的空气全都吹散了。厨房,洗手间,职员休息室。外侧的房间基本全都确认完成了,稍微再前进了一段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发现连接着一个大型日式房间。应该是类似于民宿的存在,澡堂与洗手间的面积都很大,厨房的架子里存放着大量款式相同的盘子,还有着多台洗衣机与干燥机并排着的洗衣房,这些设施上无一例外的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一边开着窗我们一边向后门靠近,整幢建筑的一层变得阳光充足。地板上散落的报纸碎片被风吹拂着发出沙沙声。 鸟子呼了口气,把手电筒给放下了。 "一层clear。我想再去确认一下二层的情况……" 我们二人一齐抬头看向木制的天花板。 "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毕竟这里是废墟嘛" 不一会我们发现了通向二层的狭小楼梯,但是每一个台阶上都洒落着腐败的饭菜,看来要想上楼可不简单啊。稍微瞥了一眼,在这些饭菜上还盖着一些一次性的碗与盘子。能清楚地看见干燥的米饭黏着在上面。 "嘛…….算了。这边看起来也挺安全的,我们去玩吧" "哈——?" 一脸不耐烦的鸟子就这么从后门走了出去。我只好在后面跟上她的脚步。 在这建筑之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就凭我们现在的穿着还是不要踏足比较好。绕着建筑的外围,我们再一次回到了正面。在那里发现了之前没留意的淋雨设施,我们停下来脚步。 "我说,在这里换衣服怎么样?" "哦!nice idea!" 鸟子轻描淡写地问道,我也顺势答应了。 "之前cleaning的时间岂不是浪费了!" "毕竟安全第一,怎么能是浪费时间呢" 明明都懒得去确认二楼情况还敢这么说…… 鸟子从堂吉诃德的袋中取出了一个纸袋,递给了我。 "来,这是空鱼的" "啊,好……" "怎么了,看你一脸不安的表情" "啊——,嗯…….我自从小学以后就没有穿过泳装了。其实感觉有些羞耻。还有点担心穿上会不会很奇怪。" 我坦白地招供了,鸟子则微笑着看着我。 "没关系的哦,我会陪你一起穿的啦" "鸟子你身材这么好所以才会觉得没关系……." 这么说的瞬间,脑中突然浮现出了早上看到的,鸟子那全裸的睡姿。我动摇了。 我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别去乱想,鸟子看到我这一系列动作却一副担心的样子说道: "那个,难道说,空鱼身上有什么大的伤痕,不想让人看见才这样的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不起——" "哈?啊,不是不是,完全没这回事的" "那就好,即便是那样的话,对我来说,无论空鱼的肌肤是怎么样的都能接受哦!"(四舍五入这就是表白了) "……嗯" 为什么她能这么平常的说出这种话啊。 "呐,所以,我们去换衣服吧" 4 嗯~。原来如此呢——。 看着自己身着泳装的姿态,莫名的感觉可以接受。 要说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呢…….上身的泳装是条纹的围胸,下身的泳装则类似于热裤,在此之上我穿着一件长袖的波点外套,大概就是这种风格了。把外套的拉链拉上的话就会变得如同往常一样了,只是牛仔裤换成了热裤之后能看见大腿罢了。 真是我的风格啊,这么想着的我陷入了自我陶醉的状态,但是马上回过神来,又对于无法穿著大胆的自己,多少有些厌恶。 用淋雨器前安着的镜子确认着自己,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还是决定不把外套的拉链拉上了。 走出了淋浴室时,正好鸟子也从另一间里出来。 蕾丝的比基尼,花纹的开襟衫,显出一股成熟优雅的色气,而墨镜与草帽的可爱感能巧妙地中和这一感觉。由于她本人的完美身材,所以这一搭配显得无比合适。与过于瘦削的我不同,鸟子身上肌肉分部匀称,去当时尚杂志的模特也是绰绰有余的。 被鸟子发现了我在偷瞄她后,鸟子冲我笑了。 "很适合你哦,空鱼,不是很可爱吗?" "欸,嗯,真的吗?" 刚才还陷入在自卑的阴霾中,鸟子的这一句称赞,让我的心里瞬间放晴了。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太过兴奋的声音我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 "鸟子,你穿的也很合适哦……很漂亮……" 本想好好称赞鸟子一番的,但是却只在句尾小声地挤出了那三个字。 原本一直对着我保持微笑的鸟子,突然用手背挡住了嘴转向了一边,她的侧脸,渐渐地变红了。 "谢谢……." 是在害羞吗?鸟子即便戴着墨镜也没有与我目光相交。 "海,海之家,对了,我们回一趟海之家行不行?我有要取得东西在那里。" 关于自己很漂亮这件事鸟子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但还是因为我的话语而动摇了,这种娇羞的样子,总觉得很有趣。 鸟子所说的"要取的东西"应该是放在海之家角落里的海滨遮阳伞和白色的折叠椅。 "cleaning的时候发现的,这不是很棒吗?" 恢复往常状态的鸟子,十分骄傲地说道。 稍微调查了一番后,这些东西虽说布满了灰尘,但都是能够正常使用的。 "嘛,确实是这样的,要去沙滩的话带上这些东西也不错" "我就说嘛" "但是我们怎么拿过去呢?" "两个人一起搬过去?" 于是我们二人背着沉重的行李。便携式保温箱,装满了衣物的塑料袋,便利店的袋子拿在手里。身后还拖着遮阳伞和折叠椅,就这么走在沙滩上。 "哈——,哈——,就这边怎么样?" 在离海浪上岸的边际越十米处,鸟子停下了脚步。 "差不多行了吧,就这里吧" "那么,把遮阳伞立起来吧" 把身上的行李一件件地放了下来,开始设营。往沙地里直直地插入遮阳伞,并用我们二人的背包支撑着伞的底部。把折叠式躺椅展开,并排放在伞下,然后把毯子与保温箱布置好,马卡洛夫手枪则放在毯子上。 我打开了从便利店购买的湿巾,拭去折叠椅上的灰尘。 "ok——,差不多就这样吧" "简直完美啊!" 鸟子欢呼雀跃着躺上了折叠椅。 "空鱼也快点快点" "行,行" 我说着也躺在了旁边的折叠椅上,一下子就进入了放松状态。 在我的视野里能看到的是,鸟子与我的四只脚,前方广阔的南国之海,绿与蓝的中间色,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美。 海浪声,潮水的气味。真是完美的度假地啊。 …….但在这完美之下却有一个异常的存在。 "那个东西,是什么啊" 鸟子慵懒地小声道: "不知道…阿尔卡特拉斯监狱吗(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西部的一军事监狱,现为一旅游胜地)" "这监狱规模可真大啊" 我们视线指向的是,远处海上漂浮着的巨型灰色构造物。 大致估算直径得有几百米,如同用混凝土搭建起来的购物中心模型一样,几层楼堆叠着。虽然能看见在这之上的几条螺旋状楼梯与长斜坡,但是却看不到任何可以往复该建筑的设施。我们最初确认来到里世界的时候,就是从废弃车辆里出来看见这一构造物的时候, "我说,鸟子,我是不是该把枪拿出来呢" "嗯…,也是,以防万一呢" "以防万一呢" 我从躺椅上起身,打开背包取出了装有自动步枪部件的包裹。交给了鸟子,她快速地组装了起来,而我坐在椅子上帮她望风。 "一直拜托你这种事真是不好意思啊" "空鱼也是快点记住组装方法比较好哦。黑暗环境里的枪支分解清扫我也能教给你哦" "不用教到这种程度啦" 将五点五六毫米的弹夹安装好,塞进螺栓释放杆。这些操作由于我学过所以能够做得到。为了使m4cqbr处于随时可以开火的状态我按下了保险栓,把枪靠放在遮阳伞下。鸟子也把自己的ak 101做了同样的准备,然后我们二人再一次躺上了折叠椅。 "ok,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喝点什么吗?" "啊,说的是呢!" 我打开了保温箱,取出了两罐啤酒。咔嚓一声拉开了拉环,我们把两罐啤酒碰到一起。 "yeah" "干杯!" 我们是为了什么干杯呢? 嘛,管他呢。 暂且把身处异世界这件事搁置一边。美味的啤酒,舒爽的海风,美丽的海滩,我与鸟子的二人时光,这就是最棒的体验了。 "哈——,逃课后的啤酒果然超级好喝啊。我可能要变成废人了" "要变成废人了呢" "仔细一想要是我们就这么正常的乘飞机回去的话,这些枪该怎么办呢" "昨天喝酒的时候,我们不是谈论过吗?把枪拆成零件用快递寄回去之类的" "这不可能成功的吧,因为是冲绳的飞机,所以肯定会经过x光检查的啊。就算分开了估计也会被识破的吧。尤其是子弹,一被看到就暴露无遗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我们所进行的对话有多么反社会……. "啊哈哈,果然是这样吗?毕竟是醉酒后的对话嘛" "要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带回去的话…虽然有点浪费,但也只好扔掉了啊" "这到不一定,要是我们通过里世界回家的话…" "欸…….从这里回去?" 我把头转向一边,朝背后看去。看向海之家的后方那片苍郁的树林,虽说不想踏足其中,但是沿海的道路也实在是不知道会延续到何处。 "这难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要是与我们所知的里世界的地区相连的话到是值得一试" "去高处看看不就行了?" "嗯,去那座灯塔怎么样?但那也没多高啊" 断断续续的喝着,最初的一罐啤酒已经空了,鸟子从折叠椅上站起身来。 "趁着退潮的间隙,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行啊" 我和鸟子从遮阳伞的阴影下走出,向着海的方向靠近。以防万一还带上了手枪。 得益于海水的清澈透明,我们能够看清水下沙地的深浅。 我从沙滩上捡起一块贝壳,将其投入海中,没有突然升起烟雾之类的异常情况出现,于是我慎重地用凉鞋的底部触碰着水面。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太好了!" 鸟子迅速地把凉鞋给脱下扔到了一边,光着脚踏入了水中。 为了防止被海中的什么东西给袭击,我开始向右眼集中意识,发现并没有什么怪异的东西存在。我随着鸟子踏入了海中。潮水一波波冲向脚踝,凉爽而舒适。 我在被海水浸没大腿的鸟子一侧走着。鸟子注视着海浪来的方向。 "这片海,会延续到哪里呢" "彼界(奄美,冲绳地方信奉的一方乐土,传说在大海的彼岸或海底,地下每年都会有神明降临)之类的地方?" "那是什么东西?" "差不多就是冲绳的死后的世界" 就像是为了不触怒民俗学的教授一样,我说了个适当的答案,鸟子像是理解了一般点了店头。 "就像是世界尽头一样的地方对吧" 鸟子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突然触动了我的心弦。 在这个世界边际的海滩上,仅我与鸟子二人。 在如此寂静美好的地方,共度二人时光,愿此刻即是永恒。 这种想法突然涌上心头。 "真是没想到我能如此享受在海边的时光啊" 我说出这话之后,鸟子用意外的眼光看向我。 "为什么?" "我总觉得,海边之类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我。因为是有着大量party people存在的恐怖场所" "明明一点也不恐怖啊" "鸟子你当然这么觉得了" 真因为我感到十分恐怖,所以连穿泳装这件事情都能烦恼半天。 "不是有首叫"angler people summer holiday(原歌名アングラ ピープル サマー ホリディ)"的歌嘛,写的就是阿宅与家里蹲之类的社会边缘人物来盛夏的海滩上玩,我还挺喜欢这首歌的" "安康鱼人(angler people)?从深海来的?" "嗯?不是,不是从海里来的…….就是普普通通从陆地上来的" "啊,他们能用肺呼吸吗?" "嗯,可以的哦,区区用肺呼吸这种小事,就算是再怎么angler的人…….嘛,总而言之,你带我来这里真是太好了" 虽然鸟子好像误解了什么,但随她去吧。 "只要空鱼开心就好。一直以来空鱼都满足着我各种任性的要求,我还担心这次你会觉得讨厌呢" 鸟子像是非常高兴地说道。 "能和空鱼一起来我真的很高兴哦。虽说经常和父母一起去沙滩,但是和朋友这还是第一次哦" "是这样的吗?" 没跟冴月一起过吗?虽说想这么问,但还是算了。 "所以我才无论如何都想让你一起来。既然已经和空鱼成为朋友了,朋友之间该做的事,我全都想试试。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强硬了?" "啊,你自己也知道啊?" "果然是这样啊……" 如此拘泥于办庆功宴,估计也是鸟子心中朋友之间该做的事其中之一吧。虽说我觉得有些这种想法有点不太正常,但是我也没有评判她的资格。毕竟我也不太明白朋友之间到底做什么事情才算正常。 "…….那么,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就把在海滩上能做的事情全都做一遍吧!" "嗯!" 对于我的提议,鸟子欢闹地答应了。 ?5 我在脑中列出了一张沙滩上可以和朋友做的事情的清单 喝酒→已经完成了 bbq→没有工具 沙滩排球→没有球 玩沙子→缺把铲子 沙滩抢旗→会很累的吧 搭讪异性→………? 咦?可以做的事情意外的少呢。 于是我们就一边喝着酒,一边开始对着大海进行射击练习。 射击的目标就是在波浪间漂流的一棵巨大浮木。五点五六毫米子弹的枪声响彻了整片海岸。这还是我第一次用佩尔豪斯大队那里拿来的——不对,不是拿来的,仅仅是在离开如月车站的那段时间借给我用罢了,所以应该是借来的——m4 cqbr进行射击。 狙击镜里的浮木不断地上下摇晃。每次一按下扳机,枪身就会剧烈跳动,实在是很难打中啊。 "不要只用手臂进行支撑,要把枪托顶在胸口处。这样就能靠全身进行制动了。不要紧张,放松一点,要做到像是抱着枪一样" 鸟子手里拿着第三罐啤酒,对我进行着指导,我开始了一发一发地射击。 目标的周围爆发出了几次水柱,最后子弹终于穿过了浮木的表面。 "打中了!" "good!" 鸟子开心地我地击掌,就这种程度真的可以吗…嘛,不管了,反正鸟子看上去挺高兴的。 "那么就轮到我了" 鸟子放下了啤酒,架起了ak,开始了射击。 我仅仅是喝了一口咖啡的时间,那块浮木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明明枪上连狙击镜都没装却还是弹无虚发。 我拍着手迎接结束射击的鸟子。 "真厉害啊!" "嘿嘿嘿。别看我现在这样,当初可也是完全没法打中的哦。妈妈为了教我可是废好大力气呢。" "看来你妈妈也非常会教人呢" "啊,不是这样的哟。真要说的话我妈算是比较笨拙的那种人" "这样的吗?我再射击试试看" 把酒递给了鸟子后,我举起了m4,通过狙击镜,开始了瞄准……. "嗯?那是什么东西?…….目标的前面好像浮着什么东西啊" 浮木的前方,漂浮着一个巨大的东西。白色圆形的物体,看上去像是长着毛发一般,有可能是生物,但是却仅仅是浮在海上没有任何动作。 "果然有东西在啊。开枪打打看怎么样?" "嗯?" 在我们二人烦恼的时候,随风传来了一阵声音。 有些轻薄的,复数的男人的笑声。 我和鸟子面面相觑。 谁?难道有人在吗?除我们二人以外的人—— 在我这么思考的瞬间,一股强烈的不快感涌上心头。 笑声还在持续着,同时还能听见像是撞击柔软物体的声音与含糊不清的悲鸣声。 鸟子把头转向了海之家那边的防波堤。 "是那边" 鸟子从折叠椅上拿起手枪,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我慌慌张张地跟在她后面。 "我们 要怎么办啊" "我也不太清楚,总觉得会是什么陷阱。空鱼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我觉得我看过的恐怖的东西可是要比鸟子多得多哦" 在我这么说的时候,鸟子突然转过身来用非常意外的神情看向我。 对着有些意外的我鸟子说道: "空鱼,你能对着人开枪吗?" "欸" "对人" …….能不能呢。 我无法立刻回答。有些烦忧地登上了石阶梯,突然发现了防波堤上出现了大量的人影,四个人站着,在他们脚边蹲倒着三人。 而且全部都是男性。 站着的四个人穿着运动套衫和运动背心,脸被太阳晒得黝黑,留着染色的软莫西干头)或者是光头。倒下的三人看起来比较年轻。差不多也就中学生的年纪吧。两个人用着一种极度不自然的姿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有一个人把身体缩成一团不断地颤抖着,他的脑袋被那帮留着软莫西干头的人如同足球一般地踢着。 他的头被踢着撞上了水泥地,发出了嘎啦的声响。 "快住手!" 站在我前方的鸟子大声地喊道,并举起了手枪。 那四人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了我们,感受着他们的视线让我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这些家伙有些不妙啊。这种人应该就是"半愚连(不属于任何暴力团与黑道组织的犯罪集团)"吧,比起普通的混混可凶恶粗暴多了。 "要是不放过那孩子的话我就开枪了" 鸟子的声音十分冰冷。比当初遇到肋戸时还要可怕。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严肃的鸟子。背部的肌肉都在阵阵发抖。 软莫西干发型的男人用一种高亢的声音说道: "仁科鸟子小姐,晚上好!" 从陌生的半愚连口中突然说出了鸟子的名字,我和鸟子都有些惊讶地停止了行动。 其他的男人,也依次开口说道: "喂喂,少给我得意了!" "怎么了?想让我们杀了你吗?" "看上去还有点骨气啊!不害怕我们吗!?" 穿着运动背心的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年的脸,大喊道: "哇,这家伙死了!" "什么~杀人了啊~" "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啊——" "接下来就轮到那家伙了" 半愚连们不怀好意地笑着靠近了过来。完全不在意对着他们的枪。难道说他们不觉得这是真枪?或者说觉得我们绝对不敢开枪?但是他们一个人都没提到过关于枪的事情让我觉得有些违合。不对,现在更该考虑的应该是他们为什么知道鸟子的名字……。 就在我脑中有些混乱的一瞬间,那些男人们迅速地冲了上来,看来是想要抢占先机,连鸟子都没有迅速反应过来。 把手伸向鸟子的男人脸上露出了及其猥琐的表情,我的顿时感到一阵恶寒。 我举起了枪,瞄准,扣下扳机。 从枪口中飞出的子弹,直直命中了最前端的男人的头部,简直如同被吸附过去一般。由于枪的后坐力第二发子弹打空了。 那个男人当场就倒了下来,于是我把枪对准了下一个人,枪口略微下放,这次瞄准的是腹部。这样命中目标就足够大了,于是我一共开了三枪,但只命中了一枪,打在大腿根部,那人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 这时鸟子终于反应过来也开枪了。用马卡洛夫对着运动背心男的胸口连开两枪,全数命中,同时鸟子后退倒了我的身旁,又开两枪,击中了第四个人的头,他倒在了水泥地上。 枪声就此停止,倒下的四人也不再动弹。 我大口地喘息着,硝烟的味道刺激着鼻子。 "……我开枪了" 放下了m4,我小声说道。 "没,没事吧,空鱼?" 鸟子担忧地把手放在我的胳膊上。 "嗯,没事" "真的吗——?" 由于我的回答太过小声,鸟子好像变得更加担心了。 "那什么,怎么说呢,我,对于想要破坏自己的人,似乎是会毫不犹豫地开枪的" "破坏——?" "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精神层面的也是" 我本来是想要对鸟子稍作解释的,但话从嘴里出来的时候就变为味了。鸟子听了后把眉头弯成一个八字。 "对不起呢,本应该是由我来开枪解决这一切的,对不起" 别这么一副自责的表情啊,鸟子。 我将手搭在鸟子的手上。 "鸟子本来就打算朝他们射击的不是吗。只不过我早了一步,鸟子只是刚好没反应过来罢了,所以才需要我的协助,嘛,总之结果all right" "但是——" 我抬起手捂住了鸟子的嘴让她不再继续说些自责的话。 "再者,这些家伙可不是人类" "欸……" 向右眼集中意识后,倒在地上的男人们的样子发生了改变。缠绕着渔网的海草,洗洁精的瓶子,各种各样的浮标和钓鱼钩——也就是说就是海边垃圾的集合体,只是组成了人类的形状。 这些家伙也一定,和时空的大叔一样,是里世界的"现象"以人的姿态现身。 "刚才在我开枪之前就察觉到了违和感。我们之前在射击浮木的时候发出了那么响的枪声,但他们却好像一点都没注意到,他们说的话也有些微妙地与当时的状况所不符" "这样的吗…….?但是在我看来他们完全就是人类的样子啊" 鸟子说话的同时,倒在地上,头部完好的那两团物体突然发疯似的大喊起来: "喂!快点给我!" "接下来轮到海岸之王登场了!!" 有些大意的我被吓跳了起来,发不出声音。 鸟子则手持马卡洛夫,快速地朝着那两个物体连开两枪,打飞了它们的头部。 "哈——真是的!" 出于被吓一跳的不甘,鸟子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而我则还没从惊吓中恢复。 "吓……吓死我了" "已经没关系了,来,深呼吸" 鸟子用左手上下抚摸着我的背。那只手也有些微微发抖。 "也多亏这样我才能确信它们不是人类……啊咧?这么说来……?" 鸟子把视线转向远处躺倒着的三位少年身上。 我点了点头。 "那些,也不是人" "是吗,啊啊,我在搞什么啊…….这种事,一开始就应该去确认的啊" 鸟子开始小声地自言自语让自己振作,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果然这就是往常的鸟子啊,一旦确认过敌人被打倒的事实后,马上就转换成了被害者的状态。 就在这时,海岸那边传来了一声咔嚓声。 朝那边看去,在海浪之间,刚才所看到的物体不断地靠近着——大小犹如货车,浑圆且白色,姑且只能被称作是肉球的物体。随着海风还飘散过来一股腐臭的异味。 碧蓝的大海,白色的沙滩,不明正体的巨大肉球。面对如此怪异的景象我有些出神,只觉得天空的蓝色变得愈发浓郁了。 这并不是错觉,真的变得浓郁了,蓝色不断深化,已经接近于黑了。 事到如今我终于注意到了,这片天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天空。与风车女那时一样——自打我们来到里世界之后,我们头上所存在的,一直都是里世界特有的蓝光。而我们二人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悠闲地度着假。 暗黑色将天空覆盖吞噬,海滩上如同进入了夜晚。 "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 耳边传来了如同呻吟般的话语,倒在地上的三位少年其中的一人,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由于过于黑暗的缘故,我只能看见他的轮廓。即便用右眼看也是如此。在他漆黑一片的脸上,唯有牙齿闪烁着白光。 "你知道吗,深夜的大海,可是非常耀眼的哟" 他淡淡地说道。"你知道吗(原文是用神户方言写的)"这种特征性的台词将我的记忆唤醒。以大海为舞台的网络怪谈中最让我感到不爽的故事——"于须磨海滩上"。这个故事讲的是在神户的而不是冲绳的海滩上,三位中学生被暴走族所袭击,最后仅一人生还。 "对方有没有意识到呢,仔细想想,还真是可怕呢(原文也是用神户方言写的)" 他说着一些不明所以支离破碎的话,激动地挥动着手臂。 "空,空鱼,那个,是什么" "鸟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害怕,我也是如此,我开始竭尽全力地开始回想,那个怪谈到底讲了些什么。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知道,但是一到晚上闰间冴月就会出现在海岸上的哦,纸越空鱼你会怎么做呢" "…….冴月?" 鸟子小声念道,那人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后打了个冷颤。 "鸟,鸟子。你还记得吗?当时你被风车女给吸引后所说的话。" "欸" "在那蓝色光芒的对面存在着的东西,是通过让我们恐惧与疯狂,来与我们进行接触的。那个时候,鸟子你是这么说的,还记得吗?" 无言地看着我,鸟子面无表情。 几秒后,我能感受到在我的手掌下鸟子的肌肤寒毛直竖。 " 哈…" 鸟子突然如同呼吸困难一般大口吸着气,睁大的眼睛,看来她已经想起了当初几近陷入疯狂后自己所说过的话。 "啊,啊" "快点振作起来,现,现在我们有麻烦了。"它们(蓝色空间里的存在)"就是想让我们陷入疯狂。而且已经认准了我们作为目标。正在对我们进行个体识别!" "……非要让我回想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我现在可能已经变得有些奇怪了哦" "对不起!我可不想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不用道歉了啦!真是的!" 这时,在防波堤上站着的人影的动作突然变得激烈了起来,脖子像是已经被折断了一样,疯狂地摇摆着脑袋,然后大喊道: "夜光虫也好乌贼也好飞鱼也好在夜晚的海中都能发出强烈的光芒,看起来就像星空一样!!!!你明白吗!!!??"(我查了一下,无论是暴走族所说的话还是这个少年说的话全部都是取自网络怪谈"须磨海岸にて"的原文) 由于太过恐怖,我和鸟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紧紧抱在一起。 这时,突然爆发出了如同念经一样的声音: "an————myo————ji————" 我还听见了,海之家的方向那边传来了"嘎沙嘎沙""啪铃"之类的嘈杂声音。 "——二楼楼梯!" 鸟子说话的同时,我也想到一起去了。 这中声音应该是在那个楼梯上,大量的饭菜和用过的碗碟被踢散所发出的,也就是说,有什么东西从二楼上下来了。 嘈杂的声音停止了,这时从海之家里飞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jyo——mi——shin——" 那个用着极大的音量叫喊着的小小人影,是一个幼童,即便现在一片黑暗,还能明显地看出他全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绿色,双手双脚不断摆动,以一种令人害怕的姿态向我们奔跑过来。 我和鸟子,由于无法抑制的恐惧而发出了悲鸣。 不可名状的,致使疯狂的恐怖。在我们眼前出现的,存在的东西与网络怪谈中描写的完全一致。 我拼命地抑制自己内心,让自己不至于在这种地方害怕地闭上双眼抱头蹲下,并用右眼看向全身绿色的幼童。他的本体看起来像是一团干枯焦黑的绳子,被棉线缠绕着漂浮在空中。我用m4射击后,黑暗中的白色棉线一下子就散开了。鸟子叫喊着扣动了马卡洛夫的扳机。干枯如同木耳一般的黑色物体,在受到枪击弹跳开的同时,绿色幼童的身影在我右眼视线中逐渐变得淡薄,平和地消失了。 鸟子手中的马卡洛夫由于子弹打光的缘故,手枪套筒没有复位。虽然没有数过,但我的m4里的子弹也应该所剩无几了。 "鸟子,快逃!" "逃向哪里!?" 我拼死地将注意力集中至右眼,寻找防波堤上有没有闪耀着银色的光芒,不管它会通向哪里,只要它是通往表世界的gate的话—— 我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意外的地方,海滩的正当中,我们之前所在的遮阳伞的下方,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芒。 为什么会在那里?着也太巧了吧,难不成是陷阱? 不,不对,那应该是——帽子!放在行李中的,八尺大人的帽子! "快点跑到遮阳伞那里!" 听了我的话,鸟子大大地点了下头。 我们牵着手跑了出去。由于实在是不想再靠近海之家了,我们向着防波堤的方向折返回去,从通向海滩的阶梯上走下。我稍稍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开始无比后悔这一行为。 在海之家里,狭小的空间里,大量的绿色幼童在看向我们。 海之家的墙壁里,存在着大量的濡湿的被棉线包裹的黑色绳子,并且这是我用左眼所看到的——也就是说通常视角下的状态。在根本不可能站下人的空间里,被全身绿色的幼童们紧盯着这一情景,绝非是精神正常的人所能接受的。 "千万别向海之家看。千万别看" "我已经看到了啊!" 鸟子用着颤抖的声音喊道。 防波堤上有七个站着的人影低头看向,脚踩着沙子向着遮阳伞跑去的我们,看来是刚才打倒的家伙站又站起来了。 "哇——!哇——!哇——!" 人影们突然发出了哭声。如婴儿一样,如乌鸦一样的声音。 在海岸的另一边的防波堤上,灯塔被点亮了。灯塔投出的圆锥形光柱掠过了沙滩,照向海之家背后的密林。 终于到达了遮阳伞下,鸟子抓起了搁置在伞下的ak,把弹夹取下发出了焦急的声音: "啊啊,真是的,糟了啊……." 鸟子在之前射击浮木的时候应该打空了弹夹,虽然有子弹但是现在根本来不及把子弹装进弹夹里了。我把自己的m4递给了鸟子。 "用这个!里面的子弹应该还没打完" "那空鱼怎么办?" "我去从行李中把帽子找出来,在这期间你帮我望风!" "…….ok,那什么,你先看看海那边吧" 我回过头去,海的那边,波浪将一块块肉块给冲涮过来,在海滩上已经被冲上了几块肉块了,其表面覆盖着长毛,肉绽裂开着能看见里面突出的骨头。 这就是格罗布斯特(globster)——遭受大量海水冲刷、而形成身份不明的海洋生物遗骸。经常会被认定为鲸鱼的脂肪或者是未知生物的尸骸,因为历史上曾几次确认过其正体,所以与其说是怪谈不如归类于海洋生物学或隐栖动物学比较合适。 灯塔的光抚过沙滩,光照下的格罗布斯特发出了蠢动的声音,明明是已死的肉块却开始了颤动,不断地长出了如螃蟹一样的眼睛,毛虫般的足之类的不可名状的器官。 "这也太恶心了吧……" 像是听到了我说话声音一样,肉块表面长出的几只眼睛突然一齐看向了我们。我有些哆嗦地把头扭向另一边。 看来这片海岸已经没有安全的场所存在了。我把手伸进行李中来回翻找着,把存放着帽子的ziploc给取了出来,打开袋子拿出帽子并展开。包裹着银色磷光的八尺大人残留的异物,这是我们现在唯一可以使用的道具了。 "怎么办啊,戴上它然后逃走?" 面对鸟子的提问,我摇头答道: "目前并不清楚这个东西是否能带我们离开里世界。而且这么使用它的话就太花时间了!" "那——" 我开始拼死地思考起来。里世界的异物或者glitch上存在的银光,是否能够推测为两个世界的接触点。第一次到往如月车站的时候,我们就是依靠捕捉这种光来归还表世界的。 要真如此,这顶帽子或许也能做到同样的事——? 我将帽子翻了个面放置在地上。 "要是顺利的话,我认为或许可以利用这个帽子作为gate。鸟子你试试看抓住帽檐的外侧" "这样……?" 鸟子像是没什么把握似的,用手握住了磷光。在她那有些颤抖的左手上,我放上了自己的手。 "随着我的动作来动" 这么说着,我慎重地引导着鸟子的手指,逆时针地划动着,像是要卷起漩涡一样。 "这样做对吗?没问题吗?" "没问题,把注意力集中到手指上,不要松手" 在我看来,鸟子透明的指尖正在将磷光给拆解开来,与这磷光一同,帽子本身的构造也被螺旋状地解体了。就像是切苹果皮一样。 周围的格罗布斯特们渐渐长出了附属肢,踉跄着站了起来。我们头顶上盘旋着一大群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东西,发出着类似于乌鸦的鸣泣声。灯塔的光线掠过沙滩照了过来,我们暴露在灯塔的光照下,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 "空,空鱼。帽子它——" 看来鸟子也能看出帽子变化成了一个奇妙的形状,如漩涡一般却没有底,光是看着视线就被其中心所吸引不能离开,周围的空间也都像是在被卷入进去一样。 突然身体倾斜了一下,我们掉了进去。 背上传来了一阵冲击感,我不自觉地发出了呻吟。 慌乱地站起身来迅速环望四周,这里是海滩——与刚才的不同,天空是落日后的赤紫色。虫鸣声也传入了耳中。这里是表世界啊! 在我身边的是,同样倒在沙滩上翻着白眼的鸟子,紧接着,周围不断地掉下着各种东西,遮阳伞,躺椅,保温箱,我们的行李和枪。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寻找八尺大人的帽子,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慌张地转过头去,我愣住了,空 中有一个螺旋状的洞大开着,能通过它看见里世界的海滩——被灯塔投出的不详的光照射着的海浪,令人恶心的肉块,黑色的人影,全部都被混杂扭曲在一起。 之后所看见的一幕让我惊讶地动弹不得,就在这时,空中的gate徐徐地缩小了,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得,得救了吗?" 横躺着的鸟子,恢复意识了说道,她似乎没看见gate那边的景象。 "总之,我们应该是安全了" 听了我的回答,鸟子用手盖住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哈——————,我还以为这次我们铁定要完了呢" 鸟子像是筋疲力竭地说道。 "这里是哪儿啊?" "不知道……冲绳的什么地方吧" 我随意地回答道,实际可能并非如此,这儿比起冲绳要安静多了,空气也更加清澄,可能不是冲绳的本岛而是其他的小岛之类的。虽然只要从行李中把手机拿出来看看地图,就能立即明白我们所处的位置,但是现在连这么做的力气都没了。 天空中的月亮出现了,在远处传来了烟花与欢声,还能听见音乐声。遥远的海面上,各色各样的烟花绽放开来。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这种陌生人们欢庆夏夜的情景时如此可爱美好。 我低头看向完全放松的鸟子,然后将目光移向了她身边翻倒着的保温箱。 "我说……要不要把剩下的酒喝了?" "啊,嗯。赞成。现在除了喝点也没别的想法了" 虽然之前已经喝了很多,但是现在却是清醒的很。 打开了保温箱,我拿出了仅剩一罐的啤酒。拉开拉环一下子就涌出了大量泡沫,我下意识地吸了一口,然后递给了鸟子,她举起啤酒,一口,两口,三口。 "哈——死里逃生后的啤酒就是爽啊" "是的呢" 在海滩上席地而坐,分享着一罐啤酒,我们抬起头看向这南国之月。 "八尺大人的帽子,没了呢。本来应该让小樱买下来的说" "啊,真是遗憾呢,不过多亏它才能回来呢" "虽说的确是这样,但是怎么办啊,我已经没钱了啊,之前莫名奇妙就买了泳衣,还有旅馆费和回去的机票钱……" 我抱着头,鸟子为了安慰我,拍了拍我的肩。 "没问题的啦,总是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再回去里世界一趟,捡点东西出来怎么样?" "看过了那么恐怖的东西,真亏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啊!?" 不过,算了,反正鸟子还会再去的吧。 然后,不管还会遇到多少恐怖的东西,我也会跟她一起的吧。 听着海浪冲涮沙滩的声音,我这么想道。 把已经喝了一大半的啤酒递给鸟子的同时,在我视线里出现了散发着细微银光的存在。 转过头去,倾倒着的遮阳伞下有着发光的物体。 我将其捡起,那是如同玻璃般透明的,大约直径五厘米左右的螺旋贝贝壳。仔细观察,其螺旋纹像是无限延伸一样。看得我有些目眩,只能急忙将目光移开。 "哇,好漂亮!" 鸟子看向我手中。 "小心点,这东西,应该是里世界的异物" "真的吗?那么,让小樱买下不就行了" "欸,啊,嗯" "你看吧,我就说总有办法的吧" 鸟子一脸得意地喝空了酒,侧眼看着我。 虽说我也想顺势说点什么,但这么想着,我开始纠结要不要把刚才再gate中所见的光景告诉鸟子。 连接表里世界的洞在关闭之前我所看到的,里世界的海边——在黑色天空之下,巨石构成的城塞旁边的海面上,出现了绿色的光点,这些光点如爆发一样地增加着,一瞬之间就变得如同星空一样明亮。 在这绿色的星空映衬下,海边出现了不知是谁的身影。 高个子,长发的身影,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闰间冴月。 那个独自一人驻足在海边,消失于里世界,让鸟子不停寻找的女人。 第二卷 边际海岸的度假之夜 文档7 被猫咪忍者袭击 "那个,请问,是纸越前辈吗?" 在学校食堂中独自吃着冷荞麦面的时候,突然有人向我搭话。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我被吓了一跳,抬头向桌子对面看去,那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子。 她在连衣短裙外穿着一件中性风外套,给人一种十分优雅的感受。留着非常男性化的短发,目光坚定锐利。 一瞬间,我陷入了恐慌。 这是谁?我没有印象了,她管我叫前辈也就是说她是我的后辈咯?但是我从来没跟大一学生交流过啊,不对,别说大一了,我就基本没跟大学中的其他学生说过话。 被完全不认识的人指名问话,还有比这更加糟糕的事吗?我紧张的直冒汗,对方则再一次用开朗的声音问道: "请问是纸越空鱼前辈吗?我没搞错吧?教养学部(主要学习人文科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的学部)大二的?" "欸……啊…….我是" 我慌张不已地回答了她。她像是愣住了一样点了下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突然打扰真是不好意思,我是这里的大学一年级学生,叫濑户茜理。有些事情想与前辈商量一下。现在方便吗?" "…商量?" 完全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那什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之前从没见过面吧?为什么要找我商量?" "因为我认为那方面是前辈是专业的!" 这位名叫濑户茜理的女孩子,自说自话地在我对面坐下了。我根本就没说现在到底方不方便啊。况且我还在吃饭啊。 上半学期的考试刚刚结束,整个大学内都没留下几个人。我仅仅是为了节约饭钱和空调费才到学校食堂来的,却被不认识的人给缠上了。 "我专业的是指什么东西?" 我无奈的将筷子伸向荞麦面问道,明明有人坐在我的面前我还是自顾自的吃着,总觉得有些不太礼貌。 但她好像毫不在意地样子,向着我探出身子,小声地对我说道: "前辈,你是那种有超自然灵感的人吧" "哈啊!?" "我听说了,纸越前辈的研究课题就是恐怖故事吧" "你从谁那里听说的啊。大二哪有什么研究课题啊……." 这么说来,我似乎的确和别人提起过这方面的事,比如我对怪谈有兴趣,喜欢去空无一人的废墟之类的。那还是我刚刚入学的时候发生的,当初被人喊去参加了几个饮酒会,喝了点酒嘴一滑就说出来了。那时候我还期待着能找到几个兴趣相投的朋友来着。虽然结局就是孑然一人罢了。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流传着什么关于我的谣言吗——面对着愁眉苦脸的我,濑户茜理继续说道: "我一开始想通过前辈的朋友介绍来和前辈认识,但却找不到,所以只好直接找你了——"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啊,是这样的!前辈的眼睛!我听说了前辈时不时的会戴蓝色的隐形眼镜" "啊啊……"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啊,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的右眼接触了弯弯曲曲而变成蓝色。因为实在是太过显眼,我才会用黑色的隐形眼镜来隐藏,但有几次因为睡过头或者单纯地忘记戴就直接到学校里来了。尤其是考试期间,太过繁忙导致一直裸眼去学校,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嫌戴隐形眼镜有些麻烦了。话说我今天也是裸眼状态啊。 一直穿着着低调朴素的服装,唯独右眼却是鲜艳的蓝色,要是不引人注意就好了。但是看来周围的人都觉得我是想要特意打扮成异色瞳的怪人,所以才导致没人肯接近我。 "然后,关于我要商量的事情——" "等等" 我打断了她的发言。 "虽然很抱歉,但你应该是误会了,我可没什么灵感" "欸!?" 濑户茜理一脸意外地呆滞住了。 她会特意向从未见过面,看上去有些不太正常的我搭话,也就是说—— 1这孩子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2她已经被逼到绝境了 3她有什么不妙的企图 ……再这么举例下去也太麻烦了,我可一点不都喜欢被卷入麻烦事。 "肯定没有那回事的啊,稍微思考一下不就明白了" "总之拜托了!大家都在说纸越前辈一定能帮我的!" 大家都是谁啊,大家嘴里出来的净是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去趟寺庙试试看啊,兴许还能驱魔" "我去过了!但是完全没有效果" "那么…你去过医院了吗" "我一开始也觉得可能是我自己精神上变得奇怪了,但是被多次袭击之后,实在是不能把这当作错觉了" "被袭击的话,不是应该先去找警察吗?" "警察不都是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的家伙吗,况且说出来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我虽然喜欢去网罗各种怪谈,但是与他人口中不同的,我根本不是什么灵能者。 吸完了剩下的荞麦面,我放下了筷子,我有些不情愿地问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困扰呢" "那是因为……." 这次是她的话语变得含糊不清。 "那是因为,我要是说出来的话,绝对会被当成笑话的" 明明是她来找我商量的,还这么磨磨唧唧的。我有些不爽地喝起了麦茶。濑户茜理用着一种犹豫的语调说道: "——最近,我被猫咪忍者盯上了" 我一口喷出了嘴里的麦茶。 "猫?猫——忍者?" "是的" 濑户茜理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刚才脑中浮现的三种可能性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1这孩子就不是什么正常人2她已经被逼到绝境了3她有什么不妙的企图……。 看来正确答案是就是1了。行了,收工收工。 …….但事实却不见的就是这样。 原因就是,我曾经在网上见过关于〈猫咪忍者〉的故事。 "猫咪忍者……不会这么巧吧: "前辈难不成知道吗!" 面对我的小声的自言自语,濑户茜理突然变得情绪高涨。 而我则对她投去了怀疑的目光,问道: "你没在耍我吧?猫咪忍者不是很有名的copy and paste(从论坛之类的地方复制黏贴过来的)吗?" 「上周开始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希望你们能听我说说。 先提一句我可没得妄想症或者综合失调症之类的精神病。 你们可别笑哦,我非常认真的。 最近,我被猫咪忍者盯上了。」 这段话,在网上作为inte meme(差不多就是梗的意思)被广泛流传,后来还被改成各种各样的版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让我笑得不行。 因此,现在我在考虑3的可能性,可能就是一帮坏家伙为了看我出糗特意找了个段子看我的反应。 我转过头去看向冷清的食堂内部,一边吃着韭菜炒肝一边看着手机的学生,趴在桌子上休息的研究生,在清理餐盘的食堂大妈,看来并没有人注意我。 "很有名的吗?" 被她一脸茫然地问道,我一下子就没了自信。对我这种一天到晚泡在网上的人来说这故事自然是常识,但似乎对一般大众来说并不是什么有名的事情。 "算了,虽然我不知道" 濑户茜理再一次情绪高涨地说了起来: "到底是不是…….忍者,我也不能确认,但是总觉得看上去就像是那个样子,一开始还觉得仅仅只是普普通通的猫罢了,但是却能够两足直立地奔跑" "哈,哈啊?" "而且不单单只是一只猫,在我由于恐怖而逃走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有好几只存在。一到晚上,我家周围就会发生什么骚动,窗户也会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那以后,无论我去哪里都觉得被什么东西给尾行了,我就想这会不会是幽灵作祟,就去了一趟寺庙,结果也如你所见一点用都没有" 啊,猫啊…… "于是,我就想借助专家的力量,传闻纸越前辈一定能在这方面的事情上给我建议的" "所以说这传闻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啊?" 我看向天花板叹了一口气。真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明明都因为嫌麻烦几乎与人没有交集,流言却还是传开了。还变成了更加麻烦的形态——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前辈,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欸,我不知道"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又没有灵感一类的东西,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这么说着,我拉开了椅子站了起来。 "虽然挺抱歉的,但是我帮不到你,你跟我说这些我也挺难办的" "这….这样啊" 我用着一种强硬的语气说道,濑户茜理一下子变得非常失落,看起来真的很困扰,我有些犹豫了。 但是也不能认真的去答应她的请求啊,但是她说的猫咪忍者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我最近也有所耳闻,现在的大学生当中有"药物"蔓延。虽然这孩子看上去不是什么坏人,但是毕竟人不可貌相,会对我做些什么都不知道。好可怕好可怕,趁她向我强行卖药之前赶紧回家吧, "那么,告辞" 我有些紧张地拿起餐盘,走向餐具归还处,濑户茜理突然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我被吓得一动不动。 "咦!" 濑户茜理绕过桌子走到了,拿着餐盘不能动弹的我的面前。 "还,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是我的电话号码,要是前辈改变主意……愿意帮助我的话,请务必联络我" 这么说着她把一张粉色便签纸放在了餐盘上。并没有等我的回话,她低着头离开了。 我呆呆地目送着她走到了食堂的出口,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像是盯着外面的什么东西一样,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有所觉悟一般地走了出去。 "整啥玩意啊……" 我习惯性地说了句关西话。 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我真是累了。 将餐盘归还后,我陷入了沉思。 ……特意来找我商量,估计真是有什么麻烦了,甚至连电话号码都事前准备好了。 我手持着粉色的便签纸,走向了食堂出口。 我还真是温柔啊,如此为他人考虑。真是充满了人情味。 不断在内心表扬着自己我走出了食堂,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被夏日阳光直射的食堂前的广场。房檐下和树阴之类的地方有猫咪们躺着休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了。从学生食堂或者生活协同组合里出来的人会给它们喂食,这里也渐渐变成了大学内的猫咪栖息地。 但现在,这里所有的猫,都紧紧地盯着我。 回想起刚才与濑户茜理的对话,我有些动摇了。 "…….这什么情况啊" 我小声嘟囔道,走进了广场,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明明来的时候它们完全不在意我来着。 我开始觉得有些恐怖了,感觉不妙,我就这么被注视着横穿了广场,最后回过头看去,它们仍旧全员紧盯着我。 "……真奇怪啊: 我转过头,快步离开了这里。 攥在手心的便签纸,也被汗水打湿了。 2 "——昨天发生的事情就是这样" 在小樱昏暗的房间里,我结束了发言。 鸟子从刚才开始就笑得前仰后合。 "猫,猫的!忍者!" 横着倒在沙发上的鸟子,笑得透不过气来。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 "因为,不是很可爱吗!" 虽说完全搞不懂鸟子的笑点,总之看上去她已经接受了我的说法。真是奇怪的家伙。 "猫咪忍者呢…….估计是吸嗨了之后说出来的话吧,空鱼你可别碰这类东西哦,毕竟你本来就挺奇怪了" "不会碰的!而且我也不奇怪!" 小樱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舌。今天的她在一个极其巨大的玻璃杯装满了可乐,用吸管喝着。夏天果然还是想喝点冰凉的东西啊。 "明明之前还给你带了冲绳的特产,还是对我这么不客气啊" 嘎吱嘎吱嚼着冰块的小樱回道: "你带的特产我的确感激的收下了,但别忘了那次深夜放毒" "半个多月前的事情你怎么还是记得那么清楚啊" "我就是那种非常记仇的人" 不过实际上我们挺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像这样聚在一起了,从冲绳归来以后,不仅仅没跟小樱碰头,连鸟子都没怎么见过面。因为我一直都在准备考试。 在考试之前的那几天我还请了假,因为一个人复习实在是太辛苦了。那些有朋友的人还能向别人借笔记……。结果我就不得不放弃获得几个学分了。 由那霸郊外进入的,我与鸟子度假的里世界沙滩,从那里逃出后我们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冲绳岛,而是距离本岛四百多公里的石垣岛。虽然我们那时可以即刻启程回到东京,但那片沙滩上的恐怖经历,实在是让我和鸟子心力憔悴。 我们需要休息,真正的休息……。 于是,我和鸟子在那之后,就在当地的度假旅店里住了三天,这次是真正的度假旅店,而不是那个什么纽约式的小屋。 虽然价格非常高昂,但也没什么办法。 花出去的钱,在里世界里挣回来不就行了。对的,就把它当成投资好了——。我们说着这种话,心安理得地住进了那里。在泳池里游泳,在泳池旁的酒吧里自己做鸡尾酒,在沙滩上散步,拾起脚边的珊瑚,晚上打车去到街上去吃了石垣牛和当地鱼的刺身,还给小樱发了一大堆好吃的饭菜的照片,彻底地放松了自我。多亏了这样才能让我们完全回复原来的状态,然后再回东京……。信用卡真是便利的东西啊。 刚回东京跟小樱碰头的时候,她就说着,自己这么担心我们,一直等着,结果我们却在那边吃喝玩乐晒得黝黑,要把我们宰了之类的话,幸亏我早有准备,给小樱献上了大量的特产,其中一部分现在还堆积在小樱房中的圆桌上。 "空鱼你帮帮那个孩子不也挺好的吗,我也想看看猫咪忍者啊" 终于从大笑中恢复过来的鸟子说着不负责任的话,我皱着眉回答道: "我才不要,我又不是什么灵能少女" "你不觉得这事情跟里世界相关吗?" "欸——?怎么可能。这可是猫咪忍者啊,一点也不恐怖啊。我们至今为止遇到的东西,不都是非常可怕的吗" ——嗯? 对于自己说出的话,感到了一丝违和感。 这违和感究竟是什么呢,我应该没说错啊。 "上回还真是糟糕啊,我还以为自己真的会变得奇怪" 鸟子说着突然打了个冷颤。 我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变得无法冷静了。风车女那时候小樱在"花田"里所经历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令人恐惧的事物源源不断地出现在眼前,恐怖的饱和攻击——要是在那时没撑住的话,我们会变得怎么样呢。海上漂浮的肉块。呼叫我们名字的人影。尖叫着飞奔的绿色幼童的脸孔,全都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空鱼?你怎么了?" "抱歉,突然走神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猫咪忍者跟里世界有所关联" "啊啊……" 桌上堆积的特产中,我取出了一块石垣岛的调味盐土豆,放入了嘴中,咸甜的味道渐渐拉回了我的意识。 由于回想起恐惧的经历而导致意识远去的状态,我和鸟子在石垣岛上体验过几次,因此也找到了对策。只要将注意力集中在当下的感觉就行了。在度假的时候由于一直都在到处游玩根本没有细想过,所以我们二人的症状也没有发作过。但这种方式也不能使我们痊愈,仅仅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鸟子毫不着急的等待我恢复,我嚼着土豆,继续刚才的对话。 "啊,那个,如果真的跟里世界有关的话,我们就更不应该深入下去了不是吗,现在连枪都没了" 正是如此——最近一段时间的我都是手无寸刃的状态。 从石垣岛回到东京的时候,怎么处理枪成了一个大问题。不论把枪拆的多零散,都是有可能在飞机场里,被x光检查发现。所以最终,还是用海运寄出了枪。 两把突击步枪,两把马卡洛夫,还有子弹,鸟子将它们全部拆解,分成了四个包裹,寄了出去。我们本来也可以悠闲地坐渡轮回去,但大学的课程不等人啊,只好坐飞机回家了。 枪送到东京大概需要四五天,为了以防万一,填的地址也并非自家,而是浜松町站的快递收存柜。 "已经把枪回收了吗,鸟子?" "早就回收了,总之先把你的马卡洛夫拿走吧" "多谢" 鸟子将置于纸袋中的马卡洛夫递给了我。仅仅是握着握把就充满了安心感。这把枪的重量与形状,我已经完全的习惯了。 迅速地把九毫米子弹装入弹夹中,小樱呆呆地说道: "刚刚听到你们说寄枪回来,我还以为你们是要寄到我家里,把我吓得不轻啊" "再怎么说我们也不会做得这么过分的" "这可不好说,特产不都是直接寄到我家里来了的吗" "寄的东西是好是坏我还是能分的清的" 我抬起头,突然发现在小樱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动物摆设,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是陶瓷制品。 "啊,这是什么啊。好可爱!" 听了我的话小樱一脸得意的说道: "狸猫哦。空鱼你之前不是说过吗 。那三个老婆婆不过就是狸猫作祟罢了" 我的确有说过这话的记忆。但那只是为了缓解小樱的恐惧而说的安慰话罢了。 "虽然一开始觉得这种说法有点傻,但是将其当作狸猫作祟的话恐怖感的确会减少,然后我就在附近的手工艺市场里买到了这个可爱的东西" "通过给不明正体的事物命名的方式来控制恐惧感吗" "没错,多亏了这个狸猫我才能正常入睡" 小樱把狸猫放到了手上,充满慈爱地看着它。 这么说来,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小樱家里可算的上是灯火通明,而今天则无论是走廊还是玄关都是一如既往的昏暗。总之能让她安心比什么都好。 在小樱的手掌之上,眼睛周围黑黑一圈的动物就像是用着一种困惑的表情看着我,真可爱。还长着又粗又短毛茸茸的条纹相间的尾巴……。 嗯? "小樱,这个好像不是狸猫哦" "欸?" "这是小浣熊哦,你看尾巴上有条纹的" 小樱眯起了眼把目光投向了它。 "你在讲什么啊。狸猫的尾巴也是有条纹的吧" "没有的,这个,就是小浣熊" "浣熊不就是那个会乱翻垃圾的?那不是害兽嘛" 听到鸟子无情的评论后小樱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烦死了!这就是狸猫,不管你们说什么这个就是狸猫!" "欸,可是"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在那里乱嚼舌根,是想要挑拨我和小狸猫之间的关系吗!" "不,不是…" 完了,看来我说了点多余的话啊,就在这么后悔的时候—— 门铃响了。 刚才为之还一副火冒三丈样子站在椅子上的小樱,突然就一动不动了。 叮咚。又响了一次。 小樱慎重地把"狸猫"放回了桌子上,点了下鼠标,屏幕其中的一个播放器放映出了玄关前的影像。那里站着一个穿着衬衫戴着棒球帽的男人。 "…….请问是哪位" "我是送快递的!有个很大的包裹,你们谁来取一下?" 男人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大声的喊道。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快递员,并没有任何异常。 "很大的包裹?" 小樱怀疑地说道,看向了我和鸟子,我们二人摇了摇头,也是一头雾水。 从椅子上爬下,小樱向着玄关走去。 过了一会她还没回来,发生了什么呢,我和鸟子商量着,这时从玄关传来了呼喊声。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一下" 这声音听起来总觉得像是在抑制怒火一样,我和鸟子看向了对方。 我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穿过了黑暗的走廊朝着玄关走着。走到外面的我们被站着房门前的小樱紧盯着。 "请给我说明一下,那个是什么东西?" 小樱指向了杂草丛生的庭院的正中间,镇座着一个红白涂装的机械,高大约一点八米,整体为一个"冂"形,其两脚下还有履带,看起来像是可以乘坐的工具,车体后方有两个左右分开的座位。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小樱把发票递了过来,收获地址填写着小樱的家,而且这怎么看都是我的字。这东西的品名叫——"文明农耕机械 烟草管理作业车ap-1" "……啊!" 就在这时脑中的记忆复苏了。在石垣岛的第二天,我和鸟子喝醉酒之后,就在街边发现了一家农耕机械贩卖店,脑子一热就买了下来。 ap-1是依靠这个"冂"形来在田间进行收割作业的农用工具车。当时的想法就是,由于在救出佩尔豪斯大队的时候乘的车非常便利,所以我们也应该拥有一辆能在里世界进行移动的交通工具,然后在石垣岛上见到了农民乘坐它收割烟草的情景,靠着履带进行移动,也就是说无论地形如何都没问题,而且座位竟然有两个。wow!简直就是为了我和鸟子而设计的嘛!一定得买。 …….信用卡真是便利啊。 "空鱼,你那个时候真的买了啊……" 现在连鸟子都这么惊讶,我有些慌张了。 "欸,当时鸟子不也是赞成的嘛……对吧?" "嗯?记不太清了呢" 真是不靠谱的回答啊,不对,当时我也喝了不少,对于记忆的真实性可没什么自信。 "我想问你们的是,为什么收货地址写的是我家!" 小樱头上青筋暴起。 "啊….欸…大概是因为我家放不下这么大的东西吧,哈哈,哈" "少给我笑了,这东西你想怎么办,反正我肯定不会留它在我家的" "啊,明白明白,我肯定会用的,肯定会用的。会把它带进里世界的啦" "怎么带?" "去找个能通过的gate,然后……" "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 听了我的反问,小樱爆发了。 "给我快点把这个东西弄走!要是三天之后还没从我家玄关前消失的话,我就用它把你们连带石神井公园的草一起收割了做成烟卷!快点给我去找gate!" 3 "真是挺难找到的啊,gate" "我还以为这附近肯定会有的,但看来并非如此啊……" 被小樱赶出家门后的几小时,我和鸟子无精打采地坐在石神井公园的休息所(类似于中国的服务区)里。 在盛夏连续来回走了许久实在是让我们太过疲惫了。坐在座位上,风吹拂着被汗水浸湿的身体,十分舒适。 摆在我面前的是装咖喱用的盘子,鸟子面前的则是荞麦面(大)的盆子。当然都是已经吃完了。 "还有啤酒呢……" 鸟子把头后仰,看着贴在墙上的手写菜单说道。一直以来清爽的金发也被汗水粘在脖子上。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然后慌张地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现在时间还太早了,要是现在就开始喝起来的话就完了" "完了吗——" "我承认现在啤酒这东西真是充满魅力" 将ap-1搬入里世界,寻找gate已经成为了我们最重要的课题。虽然至今为止找到过有几个能够进入里世界gate,但大多现在都没法去使用,比如场所在冲绳的那个,实用性实在是太差了。至于神保町的那个电梯,虽然目前来看还是比较稳定的,但这种稳定能保持到何时我们还无法得知。 方便从表世界进入,且在表与里的中间领域中通过的时间较短的gate——到底会不会有这么巧的存在我不知道,但是只要通过我的右眼发现与里世界的接点,并用鸟子的左右强行打开的话,说不定就能制造出这样的gate。寻找这种gate或者直接自己开发出一个——怀着这种想法离开小樱家的几小时后,现在的我们可以说的上是一无所获了。 "大宫的gate在废屋的后门,神保町的在电梯里,秩父(琦玉)的则是神社的鸟居。要是gate看上去是大门或者道路的话那就好找多了啊" 鸟子把手肘撑在桌子上说道,透明的左手上戴着短uvcut手套,材质是丝绸还是亚麻呢。虽然她本人对于手套这种东西可能有些厌烦,但看上去戴起来应该是很舒适的。 "但gate的形态可不仅限于此啊。在新宿用八尺大人的帽子的时候可分不清gate到底在何处" "嗯,如月车站那时候要跳进飞驰的电车,美军演习地那里的gate则是赛钱箱周围的空间" "去往那霸的那次是一个树洞。看来gate之间实在是没什么共通点啊" 那个时候突然来到了高楼的屋顶着实是让我们吓了一跳。预想着应该是来到了冲绳的什么地方,却没想到是人潮攒动的繁华街。不过当时没有手持步枪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人群当中已经是万幸了。 这么想来——从里世界返回表世界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经过中间领域的感觉啊。无论是电梯或者是八尺大人和奸奸蛇螺那时候都是如此,一下子就回到了表世界。唯一例外的就是通过电车回来的那次。从表到里,由里到表——这其中的非对称性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在我仔细思考的时候,鸟子的视线越过我的肩膀看向后方。 "啊,猫" 我转过头去,那是一只橘猫,行走在店外的阴影处。虽然没有戴项圈,但是毛发却非常整洁,不像是野猫的样子,它在这种地方应该也吃不到什么东西啊。店外有个喝着波子汽水的小孩想要靠近它,那猫像是嫌麻烦一样快速消失在了树丛里。 "你说猫咪忍者会不会用手里剑啊?" 听了鸟子的话我摇了摇头。 "拿的是锯齿状的刀具" "欸,真可怕,这算什么啊" "但事实就是如此啊" "这是找你商量的那孩子说的?" "嗯,不是哦……." 对自己刚才的回答,我突然愣住了。 刚才的我是怎么回事。我是怎么知道锯齿状刀具的啊。濑户茜理可根本没跟我提过这件事啊——。 "啊咧?啊咧?" "空鱼" 鸟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用右手托住了我的脸颊。看着陷入混乱中的我,担心地说道: "你怎么了?需要我扇你一耳光吗?" "欸,怎么突然这么暴力了" "我觉得这能帮你清醒一点" "不用,不用了,请别这样" 目送着鸟子放下了自己的手,我开始整理起脑中的情报。 在小樱家谈话的时候,我所感受到的微小的违和感,其正体我已经明白了。 我回想起来了,在网上盛传的"猫咪忍者"copy and paste其实本来就是一个怪谈。 "最近被猫咪忍者给盯上了"——其实还有后续,作者在2ch的揭示板上发表了他的真实体验。其中的猫就是手持锯齿刀具双足站立的形态。 由于前者作为捏它的爆火让我彻底忘却了这一怪谈的存在。那个故事到底讲了什么呢?用手机搜索也找不到原文了,已经成为了被埋没的小众怪谈了。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曾经还有人悬赏"猫咪忍者"的照片,但结局如何却未曾得知了,因为没过多久这件事就迅速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大致给鸟子说明了一边,鸟子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就说吧,这肯定是里世界的事件。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了,竟然会找从来没说过话的空鱼商量,而且商量的内容还是这么奇怪的事情。" "嘛,虽说的确如此,但你这么说显得有些马后炮了哦 "还不是因为空鱼的观察能力太差了" 因为被说了些失礼的话我想要扭过脸去,就在这时鸟子又向我的脸伸出了双手。我甩开了她的手说道: "别老是想揉我的脸!真是的!" "让我揉揉有什么不好的嘛"(空鱼搓一搓 生活乐趣多) "一点也不好!" "话说你不是拿到了那孩子的联系方式了吗,给她打个电话怎么样?" "不要,麻烦死了" "不打算帮她了吗?" "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与里世界有关吧,仅仅只是推测罢了。再说了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 这么说着我站起身来。 "走吧,赶紧去找gate吧,不然会连同杂草一起被当烟给点了的哦" "这可不妙啊" "还有那个贝壳也是,得快点卖给小樱了。本来今天的目的应该是卖掉它啊,却被赶出来了" 从里世界的海滨逃脱的时候,替代八尺大人帽子的透明螺旋贝。仔细观察的话会看见无限的螺旋的里世界异物。要是不顺利平息小樱的怒火的话,这等宝贝可就要烂在手里了。 "ok,那么这样好了,等我们找到了gate就去帮那孩子" "让我考虑考虑" "只是考虑?" 与看上去有些不满的鸟子一起,我们走出了休息所。耀眼的阳光让我皱着眉戴上了帽子,蓦然回首,刚才出现的那只橘猫在树丛中紧紧地盯着我。 4 趁着天还亮赶紧找到gate,等天黑就喝酒去。 被这种美好的想法支撑着的我们,在盛夏的石神井公园一带的探索,最终也以失败告终了。 我和鸟子面对面坐在居酒屋桌子前,但未四目相对,我开口了: "这,这才第一天不是嘛,别太在意!" "空鱼" "哈啊~啤酒真好喝!鸟子,明天我们去哪里找呢?" "空鱼" "沿着西武线各站找找看怎么样?" "空鱼小姐,请差不多正视现实吧!" "好的……." 我失落地把酒杯放在了桌上。 我们现在所在的是一家离车站很近的烤鸡肉串居酒屋。从窗口向外看去,店外的道路上聚集着一大群猫。 最开始注意到这一异象是在刚刚离开公园的时候。 我们身后有猫跟着。 当然,只是四足行走的普通猫咪罢了。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心理作用罢了,但却还是有些无法冷静,虽然当时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但这猫咪还是拼命地跑着,像是躲避日落般的姿态总觉得有些许可爱。 话虽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渐渐变得诡异了。猫的数量,慢慢地增加着。从一只到两只,两只到三只——。道路边,房顶上,树荫下,不断地涌现出的猫咪加入了以我和鸟子为首的队伍。我们一停下脚步,所有猫咪都一齐驻足。我们若是向它们靠近,它们就会纷纷散开。看它们的样子是绝对不会让我们触碰的,于是只好继续上路。在我们不经意间,背后已经形成了一个长长的队伍。 由于实在是太过在意自己的身后,导致耽搁了寻找gate的进程。傍晚六点不到我们就赶紧逃进了居酒屋里。 店外,行人们一脸新奇地对着这些猫咪拍照。毕竟十几只猫聚在一起的场景还是有些壮观的,我们就这么看着窗外时,烤鸡肉串拼盘上上来了。 "这个,绝对跟空鱼你听到的那件事有关" 吧唧吧唧嚼着葱串的鸟子说道。 "偶尔猫咪也会被烤鸡肉的味道吸引而来的嘛" "能别再说些连你自己的都不信的话吗?" "好吧……." 我无言以对,默默地嚼起了鸡肝串。 里世界的存在是通过阅读解析我们脑中恐怖的事物,然后以怪异的形态出现在表世界——如果这个假说成立的话,那么"猫咪忍者"确实能成为支持这一假说的有利证据。 "虽然不怎么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总之我们已经被卷入这件事情了哦。之前找你商量的那孩子,叫濑户是吧?现在跟她联络一下比较好哦" 这么说着,鸟子把脸靠近窗边,店外的猫一齐凝视向她。 "目前来看,还没有出现像是忍者的猫咪呢,我们是不是该趁现在赶紧离开呢。但是其中一只会突然两足站立掏出刀具也说不准呢" "要是真的在毛里藏刀的话,也太吓人了吧。应该不会有这种事吧" "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个情况也足够奇怪了,快点打个电话去吧,趁现在" "嗯——…….可是……" 我对于打电话给濑户茜理这件事有些抵抗心理,鸟子的表情变得十分担心。 "空鱼,怎么了?你现在有点奇怪哦" "一点也不奇怪" "嗯,空鱼一直以来,怎么说呢,别人有困难的时候总是会去帮忙的,为什么唯独这次不愿意呢?" "………" "呐,告诉我吧" 被鸟子这么直直地盯着,我只好坦白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擅长应对这种跟猫有关的怪谈" "欸……?你讨厌猫吗?" "完全不,倒不如说喜欢。正因为特别喜欢所以才一点也不想去处理这种跟猫有关的恐怖事件" "ok,原来如此,不过既然是从里世界而来的,那么这些东西应该仅仅只有外表是猫咪不是吗?" "那不还是得对它们开枪嘛" "欸?" 听了我的回答的鸟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咀嚼着鸡胸肉的我再度开口道: "猫咪这么可爱,我可一点都不想对它们开枪……" 鸟子朝我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道: "我明白了,就交给我吧,要是空鱼身陷险境的话,我就会——" "等,等等,你在说什么啊" 我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鸟子 "鸟子,你不觉得猫咪很可爱吗?" "很可爱啊。但是,动物可是要比人类强啊,万万不可大意" "就算这样,把枪对着它们还是有点……" "振作点啊,空鱼,我们预想要面对的可是手持锯齿刀具的猫形态怪物啊。可不是店外那些会懒洋洋的躺着睡觉的可爱家伙啊" "好吧" "话说,外面那些猫咪,就这么放它们在哪里真的没问题吗?万一会突然变成敌人也说不准呢,空鱼你喜欢猫咪对吧?一定不想下半生都生活在对猫咪的恐惧中吧?" "那,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那就快点打电话吧,我们该做的也和过去一样。找出"猫咪忍者",用空鱼的右眼将其本体暴露,然后干掉它,就这么解决。不是很简单吗" "嗯" "空鱼不想打电话的话,我来打,把号码告诉我" "啊啊…我知道了啦,我会打的" 我终究还是放弃了抵抗,掏出了手机。 讲揣在口袋中的便签纸拿出,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拨打了这个号码。铃响三声对方就接了电话。 "——你好,这里是濑户" "那,那个,我是…….纸越" "啊,前辈!你打过来了呢!" 她的明快的声音带着点意外。电话那头传来了些许生活噪音,她大概在家吧。 "那个…….我想跟你商量关于昨天的谈话的事情,现在,有空吗?" "好的!是有关猫咪忍者的事情对吧" "嗯。你那边情况还是如往常一样?" "是的,没什么变化……前辈那边怎么样呢?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什么看到什么?" "就是那个,灵视之类的,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原来说的是这个啊,我还以为被她知晓了我右眼的能力了,让我捏了一把冷汗。 "我不是早就说了吗,我没这种能力的" "但是,前辈不是又来找我商量了吗" "我劝你还是别对我抱太多期望了。总而言之,我想跟你碰个头谈谈,明天能来池袋一趟吗?" "好的,我会来的!万分感谢!" "嗯,关于碰头地点和时间我会给你发短信的" 挂掉了电话,我深深叹了口气。和不怎么熟悉的人打电话果然还是会紧张啊。恢复平静后,鸟子伸出右手,抚摸起我的头来。 "干,干什么啊?" "这不是好好的打完了电话嘛,很了不起哦" "别把人当笨蛋啊" "我完全没有这种意思哦" 在把鸟子的手打下的时候,服务员端上了一盘香菜沙拉。我对着把手紧缩的鸟子问道: "明天,鸟子也和我一起来吗?" 鸟子歪着头微笑道: "空鱼难得的约会,我怎么能打扰呢?" "………" "我开玩笑的啦!别这副表情嘛" 鸟子笑着把沙拉放进自己的盘子中,我非常不爽,一言不发地把鸟子的那份鸡肝抢过来吃了下去。 5 "啊,前辈!这边!" 上午十一点从jr池袋站的メトロポリタン口进入地下广场的时候,濑户茜理朝着我们的方向大大地招着手。她那通透清亮的声音,与毫不在意旁人眼光的夸张动作,让我感到有些害怕。她这突然的喊话使我愣住了。虽说前天才刚刚见过面,但是我还是没什么自信能够记住她的长相。 今天的她,穿着一件大尺码的t恤,也就是被叫做denim的rough风格(就是oversize),手提着一个素色的编织包包。我今天的穿着则是将条纹t与衬衫重叠,白色的七分裤与运动鞋,头上戴着的是在那霸买的帽子。在学校食堂那次见面我的穿着太过随便了,但今天的我可是做足了准备。当初在如月车站的时候,鸟子对我说过"要把自己打扮的能与漂亮的右眼相配"之类的话,我也的确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 "前辈能来真的非常感谢!今天请多指教!" "不是,嗯,真的别抱太多期待了。我讲真的……." 我毫无底气地回答道。 "我们去哪里喝点茶吧?我请客" "啊,稍微等等,还有一个人要来的" "欸,是哪位呢?" 她一脸意外地对我说道。 "一个叫鸟……仁科的人,提出要帮你的也是她" "是这样吗!哪位也是和前辈一样的专家吗?" "不是,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嘛……." 在我否定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好。我是专家哟" 回过头去,果然是鸟子站在那里。 今天的鸟子穿的是看起来十分轻盈的花边袖衬衣与有花纹的束腰裙。头上戴的是短檐麦色帽。这个女人,一如既往地穿着我根本无法驾驭的装束……。 "早上好,空鱼。怎么了,眼神好凶哦" "早上好,我只是觉得你今天也很漂亮而已" "欸,一大早就对我说这种话,会害羞的啦" 完了,嘴一滑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那个…….仁科小姐对吧?初次见面,我是——" 大概是因为突然被鸟子打断了对话的缘故,濑户茜理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鸟子莞尔一笑。 "叫我鸟子就行了。你就是茜理吧?" "啊,是的" "请多指教——" 在与我初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如此,直接就与鸟子以名相称。要不我也学学鸟子? "稍微等等,鸟子,你什么时候成专家了" "不行吗。我们不就是专家吗(specialist)?明明每次都能成功生还" "那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每次都会陷入生死存亡的险境啊" 听着我和鸟子拌嘴的茜理的脸色渐渐变得糟糕了起来。 "果然,很危险呢……" "欸,不是,这个说不准的" 为什么我要这么回答呢,如果这件事真的与里世界有关的话,那毫无疑问是非常危险的。 "总而言之先回答一下问题吧。猫咪忍者,大概是什么样子的?可爱吗?你有没有视频?" 鸟子略带兴奋地问道。我接着补充道: "总而言之,我们先找家店坐下吧。鸟子会自己付钱的" "欸,好的" 茜理点了点头。"太过分了吧?"鸟子这么抗议着,我们三人乘着自动扶梯,从广场来到了地上。 "不是会有猫的集会吗?" 乘着人还不多我们赶紧进入了italian tomato(日式意大利料理连锁咖啡店),茜理马上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大概一个月之前,我遭遇了这种集会。时间是在傍晚,在从大学回家的路上,我去了趟便利店,刚出便利店,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对话声音。当时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听了茜理的话,鸟子问道: "奇怪?" "那对话声音大概就是,婴儿的声音,老人的声音,vocal般的高亢声音轮番依次变换。对话的内容完全无法理解,"找到了印记""马上就来了"我能听清的也就只有这来回重复的两句话。因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就绕到了便利店的后面一看——聚集着大量的猫咪。分布在停车场上,差不多得有二十多只。然后它们就突然一齐看向我,又马上四散逃开。当时我就觉得——好像打扰了猫咪们的聚会感觉有点抱歉,但是自那以后,每天晚上——" 茜理把手机取出,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昨天晚上的,和前辈打完电话后立刻拍下来的" 按下了视频的播放键,可以看见拉上了窗帘的窗户,在茜理把音量调大的同时,能听见窗户传来了什么声音。 …….咚!……砰!断断续续,从窗外传来了敲打声。 从画面的右侧一只手把窗帘给拉开了。窗外一片漆黑,玻璃窗上反射着室内的景象。一瞬间还映出了在小小房间里举着手机身着便服的茜理的样子。 把摄像头靠近窗户后,只能看见窗外的一片漆黑。 谁都不在…….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两道黄色的光划破了黑暗。传出了如同倒带般的声响(原文キュルキュル声,差不多类似于dj打碟的那种声音)这两个光点快速地接近着窗户。 画面开始晃动,从窗口离开,摄影者慌张地用力拉上了窗帘。 砰!窗户传来一声闷响…….又回归了寂静。 几秒后视频结束了。 "……怎么样?" 茜理问道。 "每晚都会这样吗?" "是的,只要忍一一段时间就会重新变得安静" 昨天,我在和她打电话的时候听见的嘈杂声音,估计也不是什么生活噪音,可能就是这个声音了。 "这个黄色的眼睛就是猫咪忍者的?" 把视频回放着鸟子问道。 "应该是的,因为我一直都没把窗帘拉开,所以也没仔细看过,但我觉得这和白天尾行我的应该是同一只" "白天的时候没拍到过吗?" "我尝试了好多次了,但是每次都没能拍下来" 茜理展示了手机中的照片。住宅区的道路上拍摄的照片的一角有一块黑影,在路对面藏匿着什么东西,或是在公园的滑梯上躺着的猫咪……。把这种照片解释为被猫咪忍者盯上了,一般来说会觉得有些不可理喻的吧。 …….一般来说。 这么想来,最开始那个"猫咪忍者"的报告者也是,尝试拍摄照片,但最终结果也与茜理大相径庭。 "前辈,现在是不是打算要帮我了呢?之前的时候可以一点这方面的意思都没有啊" 我和鸟子把脸凑在一起看着手机中的照片,茜理有些不可思议的询问道。我认真地答: "因为我们也被卷进这件事了,没办法" "被卷进来?" "听了茜理的话,我们也像是被一群猫咪盯上了。但猫咪忍者暂时还没见到" 昨天晚上,我离开了居酒屋回家之后,就被窗外猫咪的叫声吵得一整晚没睡好。鸟子也是如此,今天早上离开家的时候,却 没看见猫咪的身影,应该是解散了。 "欸!这难道说……是我的原因吗" "嗯" "没关系啦。别太自责,我们已经习惯了" 鸟子又擅自说些这种话。 "真是厉害啊……。有很多这种经验吗?" "姑且算是,对吧,空鱼" "…….啊,没错" 茜理的表情渐渐变得带有些尊敬的意思。眼睛里也闪闪发光。我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坏心眼地转过脸去。 但实际确实如此。客观地看来,我和鸟子所拥有的这类经验的确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茜理也说过无论是去神社还是去寺庙都毫无效果。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了,若是灵或者诅咒相关的,还有专业人士能够驱魔,只要与他们商量总是会能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的,但是若商量的是猫咪忍者,那么谁会当一回事呢?都只会一笑而过罢了。 ……但这也是一般来说。 我有些不太情愿地开了口 "没错,实话跟你说吧,我觉得要是要商量这种怪异事件的话,除了我们你就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这类引起了明显的异常,且在既存的宗教里没有任何应对方法的状况——已经算是怪谈和网络传说里怪异的特征了。弯弯曲曲,时空大叔,如月车站,全都是无法通过驱魔之类手段解决的怪异。八尺大人和奸奸蛇螺的故事里传统宗教似乎起到了些许的作用,但也仅限于封印它们行动罢了,但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种怪异的方式。 这么想来,"猫咪忍者"也应该是同样的东西,与它们的区别就是一点也不可怕而已。 "看起来有干劲了呢,空鱼" 鸟子说道,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ok,真是没办法啊。去把猫咪忍者干掉吧" "ok~" "非,非常感谢!" 茜理的脸上闪闪发光。 但即便如此,要把枪口对着猫咪这种事我还是不想做啊。会让我变得讨厌自己的,要是不碰巧被人拍成视频上传到网络的话,那肯定会被网友们爆破的啊……。 不对,在此之前肯定会因为非法持有枪械而被逮捕的吧。 "…….要是猫咪忍者一点也不可爱就好了啊" 我自言自语着,鸟子向茜理询问道: "是啊,话说,猫咪忍者具体上是个什么样子呢?能告诉我一下吗?" "啊,说的是呢——" 准备开始介绍的茜理,突然愣住了。 "嗯?怎么了?" "那…个,差不多就是那种样子" 茜理把手指向柜台上,我们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 看到了…….猫。双足站立的猫。身高大约五六十厘米。 像是俄罗斯蓝猫般的灰毛,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色装束。单手持着一把刃上布满锯齿的刀状武器,完全无法理解它是怎么拿起来的。 在我们的目光完全被其吸引的时候,柜台的下方,又出现了一只的身影。这只的毛皮是黑色的。穿着一件带兜帽的披风,手上的武器,镰状的刀刃从四面突出,是我们前所未见的邪恶武器。简直就像是中非的投掷刀一样。 "这是猫咪忍者!?" 我和鸟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茜理是对的,它们的确只能被形容为猫咪忍者了。 正当我觉得身边的客人也好店员也好总该注意到这一点开始骚动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店内已经空无一人了。除了我们,其他所有桌子上,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壁上流着小水珠的玻璃杯,全都就这么放置着。 喵!我被突如其来的叫声给吓了一跳,向窗外一看,外面已经遍布了猫咪,无论是车行道或是人行道,全都是猫,猫,猫。 在那群猫咪的方向,能看到一台撞上电线杆的汽车,一动不动。但是刚才并没有听见任何碰撞的声音。车的前窗玻璃破碎散落一地,发动机盖上横躺着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黑色濡湿的身体上长着短小的肉芽,看上去就像是深海鱼一样的生物。爬上车顶的猫咪们歪着脑袋低头看向这条不停痉挛的鱼。 "这是时空大叔的世界啊!" 鸟子大喊道。时空大叔出没的,连接表里世界的中间领域。残存着表世界的特征,这个不稳定的错乱场所,其危险性可丝毫不逊色于白天的里世界。我们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被送进了这里。 "小心!它们来了!" 茜理站起身来说道。那两只猫忍者快速地跳到了地板上,快速地向我们跑来。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块灰色的,长方形的板——刚刚认出这是用来放食物饮料的塑料托盘的瞬间,一个尖锐的物体刺穿了托盘,在我鼻尖停了下来。 "好险!?" 慌慌张张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我的面前地板上,刚才的托盘上深深嵌着那把中非投掷刀。 "没事吧,前辈?" 连回话都没能做到我呆呆地点了点头。看来刚才保护我的,就是茜理了。 鸟子也站了起来挡在了我的面前,把手伸向手提袋中。那两只猫忍者似乎是察觉到了鸟子要掏枪,朝后退了一大步。 "鸟,鸟子,等等等等" 我慌乱地把手搭在鸟子的肩上。 "欸,怎么了" "现在掏枪的话就有点糟糕了啊……" 我小声说道,鸟子终于意识到了眨了眨眼。要是一般情况直接拔枪肯定没问题,但今天我们身边还有茜理在。 "那么,怎么办啊" "嗯——,不知道!总之先跑吧" 到入口的路上有猫忍者镇守着。只好看向店的深处,洗手间旁有扇工作人员专用的门,只要去那里应该能从那边的窗口或者后门离开。 "这边,跟我来!" 没等她们的回应,我就跑了出去。鸟子和茜理紧随我后。穿过空无一人的店内来到那扇门前,门上挂着一块板,上写着"除猫咪以外人士请勿进入"。但我们三个人都不是猫咪啊,但现在哪能管这么多呢。打开门后里面是一个职员休息室。房间里的柜子上放着装有各种各样的个人物品的袋子,衣架上挂着职员制服,墙上贴着时间表。在这狭小的空间的最里端就是后门,正如我预料的一样。 房间里没有人实在是万幸,我跌跌撞撞地走进里面,鸟子和茜理也跟着进来了,殿后的茜理把门反锁的同时,那把锯齿刀就贯穿了门板。 "呜哇!" 茜理惊叫着后退。刀开始嘎啦嘎啦地锯起门板。开了一个洞的门那边,能看到闪着光的猫眼。 "咦呀——,真是一点不手软啊,不愧是忍者" 鸟子看呆了似的摇了摇头。 "茜理,你是被那种东西追了整整一个月吗?" "是的,一开始就只是尾行罢了,但是渐渐的行为就变得过激了,最近的一周我都是跑着回家的" "这种情况还真亏你能活下来啊" "呀,每次都挺险的啦" 茜理平静地说道,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视线相交的一刻,茜理害羞地笑了。 "我,练过空手道的啦……" "……." 欸,这算什么解释啊? "原来是这样啊。刚才的行动也很厉害哦。空鱼被盯上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已经行动了" 鸟子像是非常佩服地说道。当时我连自己被袭击这件事都不知道。 "是的,因为练过空手道嘛" 这孩子怎么回事。 不对,现在可不是什么闲聊的时间啊。 啪嚓!门那边的猫忍者用着那中非投掷刀劈砍着门。木屑飞散一地。 "糟了糟了,我们快走吧" 我说道,鸟子茜理点了点头。 我们跑向了后门,推开了门。 正要走出门的我,在此时停了下来。 "呜啊,别突然停下啊——" 我背后的鸟子抱怨到一半也停了下来。 门外全是密集的建筑物,如同山峰一般耸立着,我们脚下,只有一块与门同宽的金属制脚手架,向外延伸出约十米远,在这之下没有任何立足点,空无一物。而在这高耸的断崖底下看起来像是有水在流动一样。无论是左是右都只有断崖与建筑物的墙壁,到处都是相似的建设用步道与脚手架。 面向我们的建筑物看起来就像是老旧店面一样有些脏旧,无尽的阳台,紧急楼梯,空调外机,梯子,猫道(catwalk,建筑施工时用的暂设步道),通风管纵横交错连接着。但是仔细一看这些东西的尺寸都有点太小了……根本不是人类能用的尺寸。手脚架如此狭窄,建筑一层一层的高度也只有通常的一半。楼梯的转角的角度也小的不可思议。而那猫道也估计只有职业的攀岩手能够通过了。 "这是……猫的街?" 从鸟子嘴中说出的话与我的感觉相符。之前遍布猫咪的街道多少让我对这里有了些心理准备,但这实在是超出了我的预想啊 。 "这……这是什么啊!" 连茜理也惊讶的不行。 "被猫咪忍者袭击的时候,虽说也会多少感觉周围有些奇怪的变化,但这种事情我还是头回遇到啊" 也就是说被猫咪忍者袭击的时候,会被移行到中间领域吗?那不就和时空大叔那时候一样了。 背后的门啪啦啪啦地碎裂开了。现在可没有呆站着的闲工夫了。 我们唯有前进一途了。无论对面有着什么。 "走吧" 下定决心,我朝着这狭窄的脚手板迈出了脚步。 生锈的铁网摩擦着鞋底,在脚手架两边带有扶手,但扶手的高度非常低,只与我的膝盖齐平。这根本没法算的上是防止跌落的设施,只能让站在上面摇摇晃晃的人徒增恐惧。 小步走在脚手架上,找寻着能够通过的道路。若是跪着前进的话应该能够安全到达面对悬崖的猫道。 我们就这么走上了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的猫道,胆战心惊地前进着。由于身下的悬崖深处是一片连阳光都照射不到的黑暗,我们只能顺着猫道向上前进。虽然非常害怕掉下去,但仍旧丝毫没有进入建筑内部的想法。从打开的窗户往里面看去,能看到一间铺设着小号榻榻米的房间,走廊的木质地板上还设置了人造的蓄水道。天花板非常低,要是进入这个房间的话一定会被这个狭小的空间搞得动弹不得的吧。 这时下方传来一声嘎吱的开门声。低头看去,两只猫忍者从刚才后门里走了出来,它们把脸转向了面对着墙壁匍匐前进的我们。 "它们已经来了!" 殿后的茜理喊道。 那两只猫忍者互相看了一眼,开始朝我们靠近。 我们只能提高了速度再次开始攀登。这条道毕竟不是为了人类而搭建的,在这上面的移动简直就像是户外极限运动一般。能跟得上积攒了大量废墟攀爬经验的我和体力怪物鸟子的茜理也不是等闲之辈啊。这也是空手道的功效吧…….唉,早知如此,就穿些方便行动的衣服了。 拼死爬上了一个如直角般的极陡阶梯,来到了一个类似广场般的场所,在这混凝土的房顶之上虽然存在着能自由行动的空间,但是这里绝非顶点。虽然能顺着墙壁继续向上攀爬,但我们差不多也到极限了……若是继续向上爬的话被追上也仅是时间问题罢了。 下方传来的咔沙咔沙的衣服摩擦声音逐渐逼近,我们费了千辛万苦攀的这段路它们没用多长时间就攀爬上来,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被逼到了广场边缘的我们三人,大口喘着气的同时紧盯着猫忍者。 这时茜理像是有什么觉悟一般走到了前方,把包放到了地上,摆出了空手道的架势。 "什么情况?" "前辈你们请快逃,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的!" "不行不行不行,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做嘛……." "不,最开始就是我把你们卷进这件事情的,这是我的责任" 茜理看起来非常勇敢,但是无论空手道有多强,以手持锋利刀具的猫忍者为对手的话真的能够造成威胁吗。两位忍者对上一位空手道使用者…….不对,我在想些什么啊。 考虑着能解决问题的方法我陷入了混乱,这时鸟子说道: "空鱼,用这个吧,真是的" 鸟子把手比成手枪的形状,我开始慌了。 "不,不行的吧" "但是,除了用这个还能怎么办呢。现在只能把那孩子也变成共犯了" "前辈你们说的这个是指什么啊?" "你先别说话!" 我怒斥了茜理,然后把脸靠近鸟子小声说道: "让她成为共犯什么的我才不要,绝对不要"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面对声音变得严肃的我,鸟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 啊啊,真是的! 明明是你自己说过的! 共犯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 是你!最开始跟我说的! "……让她成为受害者,还是可以的" 我压低了声音说道。 "让她成为被我们拖下水的可怜受害者,这样就行了" "虽然我没太听明白,但总之我知道了" 鸟子看来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情,把手探入了提袋中。 "茜理,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让你吓一跳,抱歉了" 这么说着取出了马卡洛夫,确认好子弹上膛情况后鸟子朝前走去。站在一旁的茜理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哈……?" 我也拿出了马卡洛夫向前走去。 "虽然很抱歉,但是茜理,这件事你要是敢对其他人说的话,下场你自己明白" 我特地用了一种凶狠的语气对茜理说道,但是她好像完全没有被吓到一样。我突然觉得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而且,她真要告诉别人这件事的话下场糟糕的,也只有我和鸟子了。 "空鱼,你在看着它们吗?" "马,马上看" 我如往常一样,把意识集中到右眼。 站在屋顶边缘的两只猫的身姿,渐渐地……什么都没有改变。里世界里偶尔也会遇到这种无论用左眼右眼看去都是一样的家伙。 "呜呜,这果然是猫咪啊……真不想开枪啊……." "振作起来!它们可是为杀你而来的啊!" 那两只猫如同把鸟子的声音当作暗号一样突然开始了行动。持着凶恶的刀具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我们,这动作可一点都不可爱啊,完全的杀意满满啊。 鸟子开枪了,枪声通过墙壁不停的回响着。猫忍者闪躲着子弹绕路跳上了墙壁,朝着墙壁猛地一蹬,接下来的一瞬间,就出现在了鸟子的面前,用锯齿状的刀刃刺了过去。 "好险" 鸟子说道,又开了一枪,面对着近距离的枪击,它拿着刀四足蹲下躲了过去,随后朝一旁逃去。在我的注意力被它吸引去的时候,另外一只猫忍者不知不觉地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上下起手地用投掷刀向我砍来,我勉勉强强地把枪对向它,我发出了像是要哭出来般的声音连开两枪,全都打在了水泥地上。 要被干掉了——!我束手无策地凝视着逼近的刀刃,这时我身边的茜理出现了。 "嘿呀!" 与其锐利的气势一同的是快速的前踢,持刀的猫忍者一下子拉开了距离,茜理的气势实在是太足,让我都有些踉跄。 把脚放下后的茜理向前一步 "前辈快点往后退!"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记下段踢,这速度看起来连棒球棍都能轻松踢断,猫忍者骨碌骨碌地向后翻滚回避着。 "真…….真厉害啊!你这看起来完全不用帮忙啊" 我说道,茜理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应该不行,对付这些家伙,无论是直拳还是踢击都没用。实在是太过敏捷了,每次实际打中它们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击中的感觉" 啊啊…….原来如此。虽然看起来有实体,但它们果然还是和时空大叔一样的,属于是"现象"。 再说了,即便我用右眼捕捉住了它们,枪和空手道要是打不中的话一切都是无用功。况且它们两个还特意分散开来搅乱我的注意。 "鸟子,茜理,我们得向墙角靠近,要是被它们两个包夹起来的话就完了。" "ok" "我明白了!" 我们三个背靠着墙,稳步地移动着。那两只忍者也慢慢地缩短着与我之间的距离。 随后,那两只的动作发生了变化。它们朝着之前放置在屋顶上的茜理的包的方向靠近,朝着包的开口看去。随后还把头整个钻进了包里,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一样。 "空鱼,它们这是在干什么?"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茜理,你包里有放什么东西吗?" "欸,就是些普通物件啊。化妆包,手机电池之类的——" "你有放活鱼之类的吗?" "怎么可能出门带这种东西啊!" 我想起了之前茜理所说的,她在猫咪集会里听到的声音。难不成它们是被茜理所持的"印记"所吸引的吗? "茜理你真的不知道被盯上的理由吗?如果是怪谈一类的话,肯定就是小时候有过虐猫经历之类的" "我绝对没做过这种事情!" 茜理愤然回答道,我观察着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但我又怎么能看透他人的想法呢……。总而言之,不管茜理她有没有自觉,但肯定她身上有着猫忍者所求的"印记"。 用右眼盯着包看,视界也没有任何变化。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了茜理本人。 我已经好久都没有用右眼去看人了。上次这么做的时候,还是时空大叔那次——在鬼城(ghost town)里把小樱变成了植物。 自那以后,再也没对人使用右眼能力的原因是,这种行为说实话让我感到非常可怕。虽然必 须要满足身处glitch中的这一特殊条件,但是通过我的认知来完全改变人类的姿态这件事实在是难以言喻的可怕。若是继续这么做下去的话,可能我会变得无法把人类认知为人类了——我隐约的有这种预感。而且小樱也告诉过我,在她变成植物的时候还保留着本人的意识,遭受着与我不同认知层面的恐怖。 而我现在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一封印至今的方法了。在被那把看起来就很痛的刀具斩切之前,也就只能试试了。 下定了决心,用右眼的视线捕捉住了茜理,我惊讶地吸了一口气。 茜理的身体,从内部模模糊糊地发出了光芒。 "怎么了,空鱼" 察觉到了我表情异常的鸟子问道。我有些踌躇地回答: "她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闪着银色磷光的东西" "你说的是……." 像是被我们的谈话所吸引一般,两只猫忍者把头从包里伸了出来。互相对视了一番后,又向我们走来。 "茜理,你有没有吃过喝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鸟子语速极快地问道,我接着问道: "你有没有偷吃过墓地的贡品或者猫的食物之类的东西?" "诶啊~?全都没有嗷" 茜理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一反以往干脆爽快地态度让我有些意外。 "为森莫这么嗦呢?前贝,啊啊啊啊,真四生气啊!我怎么口能随便捡东~~西~~~吃~~~~呢~~~~" 像是刻意卖萌的口音又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茜理的表现让我寒毛直立,同时我产生了一种直觉。这孩子,可能疯了。我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被我的右眼所注视的缘故。 "鸟子!左手!" 我话音未落,鸟子用嘴咬着左手的手套然后快速地脱了下来。啊,好帅!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场合。 "要我怎么做!?" "把手伸进茜理的身体里!" "欸…….欸欸!?" 我实在是不想重复一遍这句话,但是根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猫忍者已经快要到我们跟前了,茜理的眼睛没了焦点。她要是再这样下去真的陷入疯狂的话,估计在我和鸟子之间就会诞生一个狂暴的空手道怪物了。 于是我一只手攥住茜理t恤的下摆,另一只手抓住鸟子的左手,强行把左手拉向茜理的腹部。透明的左手毫无阻碍地埋进了茜理的腹肌中。茜理含糊不清地呻吟着把身体扭曲弯折起来。 "呜哇啊啊,你又让我碰奇怪的东西" 鸟子一脸极度嫌弃的表情发出了悲鸣。 "噫噫,呜欸?里面有什么固体的东西——" "就是这个!把它拿出来!" 鸟子把拳头给拔了出来,茜理当即就跪倒在地上,痛苦地吐了起来。我赶紧把右眼的意识给分散开去,眼眶里充满了眼泪的茜理大口喘着气,抬头看向了我们。 "为…….为什么突然打我的肚子啊……" 太好了,看样子是恢复原样了。 "关于这个东西你有什么想法吗?" 鸟子把左手打开在茜理面前。手掌上有一个小小的土偶。造型非常朴素。头上有两个尖尖的耳朵。还带有毛绒绒形状的尾巴。脸上还镶嵌着一块绿色的石头。这个被银色磷光所包裹覆盖的土偶,毫无疑问是里世界的异物。 "啊,这个…….是我的护身符!前段时间突然就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那两只猫忍者突然发出了"xia~!"的威吓声,向我们冲来。 "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我撞开了茜理,在我们背靠的墙壁已经被插上了刀和投掷刃。与茜理一样,鸟子也仰面倒在了地上。猫忍者迅速地拔下了墙上的刀,想要对倒地的二人进行追击。 "鸟子,把那东西给我!" 我大喊道,鸟子左手一挥,土偶从猫忍者的脚边滑过,我将其捡起后抬起头,那两只猫忍者突然就停下攻击,转过头看向了我。 "这些家伙,就是被这个东西所吸引的" 听了我的话,茜理把眼睛瞪得浑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拿到这东西的?" "去年开始,这是别人给我的——" 就在我们交流的时候,猫忍者已经朝着我飞奔过来了。 "空鱼,不能继续拿着这个东西了!快点扔掉!" 鸟子单膝跪地举起了手枪对我喊道。 这一瞬间,我想到的是。要是能把这东西带回去的话或许能让小樱买下,挣不少钱。但是,肯定会无止境地被猫忍者袭击的……。虽然很遗憾,但还是放弃吧。 "…….我当然知道了,会扔掉的" "xia~!"猫忍者朝着我跳了起来。我慌乱地挥手,朝悬崖的方向扔出了土偶。 土偶划出了一条软弱无力的抛物线。与我预想的完全不同,这土偶根本没飞出去多远,勉勉强强地落到了房顶的边缘,随后弹了下去。 猫忍者的反应非常迅速。已经不再盯着我,它们全力地向着土偶冲去,跳下了房顶。 我靠近了边缘向下看去,有那么一瞬间,能看见反射太阳光的土偶上,不停下落的绿色石头。两道黑影以一种极度恐怖的速度弹跳穿梭在建筑物之间追赶着土偶。 "………哈~——~" 从紧张感中解放,我瘫坐在地上。 鸟子重新戴上了手套走了过来,低头看向我。 "离开了呢" "啊——,真是可怕啊。这种物理系的我真是对付不来啊" 虽然精神系的恐惧我也讨厌就是了。但是拿刀具来攻击我实在是有些犯规了啊。 "欸,欸?那个东西真的就是它们的目标吗?为什么呢?话说,那个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啊?" 对面非常困惑的茜理,我说道: "茜理,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给骗了?为什么要拿着这么奇怪的东西……." "欸~我一直把这个东西当作护身符的……." 茜理看起来多少有些不能接受,但是毕竟"它们"的想法根本无从推测,我最多也就只能给茜理一个勉强可以接受的解释了。 要是告诉茜理那东西是从她身体里拿出来的话,解释起来就太过麻烦了,所以还是不说比较好。 回想起来,右眼里看到茜理样子变化的那一幕实在是太具冲击性了。那时的茜理的状态,与中间领域中不稳定的街区非常类似。对人使用这只右眼的话,或许就是在把人"里世界化"。 刚才若是继续对茜理使用右眼的话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现在一点都不愿意去想象。果然,以后还是不要轻易对人使用这种能力比较好。 好了…….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从这里回去了。 我考虑着对策,把手背到身后,无意间抬起头来的我愣住了。 从我们头顶的建筑的窗里,无数的猫咪探出了脑袋低头盯着我们。 下一个瞬间,猫咪们全部从窗口里跳了出来,如同雪崩一般的顺着墙跑了下来。 "哇啊啊啊啊啊!?" 发出悲鸣的我,鸟子,茜理,瞬间就被卷入了猫咪雪崩中。 被柔滑的毛皮,肉球,尾巴,鼻尖给埋没,随着源源不断的猫咪奔流一起,我们掉下了深渊。 6 车的声音,人的声音,车尾气混杂着快餐的油腻味道。感受着这表世界的一切,我恢复了意识。 视野被细小的枝条给覆盖住了。看来我是仰面掉进了灌木丛里了。 匆匆忙忙把手枪藏起来,把头探出灌木丛。瞬间我就知道了现在的位置。这里是从メトロポリタン口(池袋站)出来后艺术剧场前的公园。刚才的猫咪奔流已经消失的一只都不剩了。 一边折断灌木一边爬了出去后,我发现身边的灌木丛里冒出了鸟子的手。 "空鱼——救我~~!" "搞什么啊" "头发被缠住了……" 我拉住鸟子的手把她拽了出来。她无论是头发还是衣服上全是树枝和叶子。 "呼,谢了。茜理呢?" "我在这里!" 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了在灌木丛中只冒出一个脑袋的茜理。 "你在那里干什么?" 听了我的问话茜理答道: "包里的东西散的到处都是……" "要帮忙吗?" "不用了,稍微给我点时间就行了" 在茜理把包里的东西回收的时候,我和鸟子就席地坐下了。 "啊~啊,估计最近看到猫都会吓一跳的吧,所以我才讨厌跟猫有关的怪谈啊" 帮鸟子把缠绕在头发上的叶子给取下,我叹息道。 "对不起呢,又把你拖进这种事情里" "你还知道啊。嘛,总之从结果来看还不算坏啦,以后应该也不用担心会被猫纠缠上了" 我这么说着,鸟子脸上浮现出了坏坏的笑。 "那么接下来,为了治愈空 鱼心灵的创伤,就让我变成猫吧~" "哈?" "喵~~" 鸟子把手比成猫爪的样子,低下身子向上看着我。 "………" "我是一点也不恐怖的猫咪喵~!" "能…….能别对我来这套了吗!?" 强忍怒意勉强说出了这句话,鸟子微微地歪了下头: "为什么要生气呢喵~?" "别加语尾!!" 就在我快要爆发的时候,茜理走了过来。 "前辈!鸟子!非常感谢!" 茜理低下了脑袋反倒让我有些尴尬了。 "嘛—嘛—,没什么没什么。下次我请你吃饭哦" 鸟子又说了这种自作主张的话。但是句尾倒挺正常的没加喵,我也平息了自己的怒火。 这么说来,本来应该得向茜理要点谢礼什么。早知道一开始就说出来了。 "真是厉害呢,前辈和鸟子!你们是一直都在处理这种事情的吧?" "那个,茜理,这件事千万别对他人——" "我知道的,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本来就说出去也没人信的,这种事" "嘛,也是呢" 不过这家伙,有着找没见过面没说过话的我讨论有关猫忍者的事情的前科,所以对她万万不能大意。 "那个土偶,真是抱歉呢。我擅自就把它扔掉了" "没关系的啦。我也没想到它就是一切的原因" "你说过这是别人给的是吧…….那种东西到底是从谁手里拿来的呢?" 我问出了这个让我十分好奇的问题。让茜理拿着里世界的由来品的那人,到底有什么意图——进一步思考的话,只能感受到恶意。 "那是去年教过我的,家庭教师哦。她给我的时候跟我说这是能够保佑考试成绩的护身符,所以我就一直很重视的保管着" "嗯…….那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你有联系方式吗?" "这个,最近一段时间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差不多是年初的时候,这么算来已经半年多没联系过了" 茜理看上去有些孤寂地低着头。 "她叫闰间老师" 鸟子一脸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 "闰间……冴月?" "是…是的。是鸟子的熟人吗?" 茜理一脸困惑地问道,鸟子没有回答。 7 闰间冴月。消失在里世界的鸟子的"朋友"。被鸟子所仰慕,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寻找的,重要之人。 从刚认识不久的茜理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连我都惊讶不已,鸟子所受的冲击该有多大呢。 但从刚才的反应看来,鸟子应该根本不知道,冴月曾与他人有过接触交集。 本来我以为鸟子会刨根问底地向茜理问话,但事实却截然相反,鸟子就这么沉默着一个人回了家。 根据我所问出的话分析来看,闰间冴月在作为家庭教师辅导茜理的时期,与她教授鸟子各种里世界知识,二人一起前往里世界探险的时期正好重合。鸟子现在一定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闰间冴月唯一的理解者这件事吧。况且,在自己所不知的地方教授其他的孩子。如果仅仅只是家庭教师的工作的话,为什么从来没提起过呢,这实在是说不通的。或者说,鸟子只是被作为她家庭教师的闰间冴月,"物色"为里世界冒险的人选罢了。 可怜的鸟子。 为何一言不发地回家的心情,我多少有些理解了。 对鸟子来说,有关冴月的消息无论大小都应该是非常需要的,但她唯独不想听从茜理口中说出的消息。要想让她理清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情估计还需要不少时间吧。即便是被人说过不懂人心的我,多少也能揣测出来。 所以第二天,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提议不要继续寻找gate了,而鸟子给我的回复是一张"我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的表情。 没关系的哦,鸟子,好好休息吧。我懂你的。 饱含关爱的我,稍作准备,我开始了独自一人的找寻gate之旅。 但,在这之前——得把那个贝壳形异物交给小樱才行。 虽然小樱本人一点也不吝啬,但是研究异物和准备现金还是需要时间的。 从西武线的石神井公园站下来,穿过商店街,去往高级住宅区,这段路我已经走熟了。 我心想要是这一块能有gate的话不就非常方便了吗,于是用右眼开始了四处张望。即便我前天已经在这块看过一遍了,但还是以防万一,以防万一……. 不过实际情况却没有那么顺利了,并没有任何gate存在,我这一路只是在折腾自己的眼睛罢了,就这么来到了小樱的家里,从大门进入,就看见了坐镇在那里的ap-1。真是的,到底该怎么把这东西运进里世界啊。 我思考的时候,把目光投向了ap-1的对面。 我立刻停下来脚步,使劲眨了眨眼睛。 在那边的,毫无疑问就是gate。 小樱房子的玄关前,有着一块横竖都是三米左右的空间,摇曳散发着银光。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啊!" 我突然想到了原因,不自觉叫出了声。 没错!这里早就被开过gate了! 当初为了处理三位老婆婆,把玄关的门给打开了。然后就出现了巨大的脸,我和小樱也被强行带进了里世界里。这么说来,我似乎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有在这地方有意识地使用右眼的能力。也就是说,自那以后,这个gate就一直残留在这里。 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但是…….要是让小樱知道的话估计她会发飙的吧……. "你傻站着干什么呢?" 被gate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我被小樱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穿着拖鞋从玄关走出的小樱,一脸麻烦地看着我。 "啊,你好……" 我弱弱地打了个招呼,小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提高了眉毛。 "啊啊…….你是不是还挺在意上次我说的话吗?那个,我可能有点说过头了,对你太凶了。毕竟我现在一个人住在这里,这段时间还不断地碰到些奇怪的东西,所以一不注意就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抱歉了" "没,没关系的" "果然还没找到gate吧?也是,毕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找到的" "与其说是我找…….不如说是gate自己找上来了……" "欸,真的吗?办事真有效率啊,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哈哈……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声音渐渐变得没有底气了。 "嘛~总之先进门来吧,外面多热呀。要吃冰淇淋吗?" 我看看一脸开心的小樱,又看看玄关前的银色磷光。考虑着该如何向小樱解释这件事情。我踏出了沉重的步伐朝小樱的方向走去。 第二卷 边际海岸的度假之夜 文档8 箱中小鸟 1 "自那以后那个耍空手道的就一直很烦啊" 我小口啜饮着红葡萄酒,桌子对面的鸟子有些疑惑地挑起了眉毛。 "耍空手道的?" "就是那个会空手道的,那孩子。…" 我们现在在池袋junkudo堂附近的酒吧里。明明只是礼拜三,但昏暗的店内却是满客的状态。这里那里的桌子旁座着的全是些年轻男女,我们则坐在角落,展开了一次小小的庆功宴。 "欸…是濑户茜理酱吧" "真厉害啊,记忆力真好,我都已经忘记了" "你也太过分了吧" "管那种家伙叫耍空手道的就行了" 上次的里世界探险…….好像是中间领域的探险,除了我和鸟子,还有我的大学后辈茜理陪同。由于被她拜托解决事件,导致我们误打误撞进入了猫咪的城市,还陷入了被猫咪忍者追杀的窘境。喵~。 "虽说,这家伙最开始就一直在问我些,前辈是不是有灵感,之类的话,我也多少感觉到了点违和感,这家伙可能最开始就喜欢这一类的事。在那以后,她还一直给我打电话,来学校食堂找我什么的,非得想要跟我熟络起来,真是烦啊" "她就是想跟你搞好关系罢了。起码把那个孩子的名字记住怎么样" "要是狗和猫我倒挺开心的,但是人的话就算了" "嗯~。那么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啊" "说说看?" "…….仁科小姐" "啊啦,总觉得有点新鲜呢,纸越小姐" 鸟子用她透明的指尖抓起一块生火腿。一般来说鸟子并不会在有外人的地方脱下手套,但是今天我们所在的这种角落或是包间则会脱下。她的手指被周围的光线照射着散发出一种璀璨的光芒。虽然我知道那是她的手,但要是仔细凝视后手的轮廓就变得有些暧昧了,如同溶解在空气中一样。 看着如此神秘的左手拿起生火腿往嘴里送的一幕,总觉得非常奇怪。 "……用用叉子怎么样呢?" "是不是有些不太文明?" 鸟子抬起下巴把肉咽下,舔了舔指尖。 "像动物一样" "这样啊喵~" "你很喜欢这个句尾吗?" "我喜欢看空鱼奇怪的表情" "性格真是差啊,仁科小姐" 二人倾斜酒杯,店里所宣传的与火腿相配的红葡萄酒,实际上只是发泡的果酒,酒精含量很低。喝着实在是有点不过瘾啊。 "要是今天能把空手道酱一起带过来就好了" "你讲真的?" "人越多越好呀" "我才不要……。带她来可没法消停了" 我皱紧了眉头。鸟子看着我嘻嘻地坏笑起来。 "你就这么对她不耐烦吗?" "那家伙,住的地方好像也离我家很近。仔细想来我们上的是同一所大学所以也不奇怪。但是明明知道我有枪,还一天到晚前辈前辈的缠着我,我也不方便直接就无视她。" "哼哼~" 我一本正经地诉说着不满,鸟子微笑了起来。 "有什么奇怪的吗?" "空鱼也变了呢,能交到除我以外的朋友了呢" "朋……朋友什么的,她才不算呢!谁要跟那种家伙……." 面对着极力辩解的我,鸟子温情脉脉地眯起了眼睛…… 欸,这算什么,难道她误解了什么?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但我还是焦急地对鸟子的话进行了否定。 "我说,我这可不是什么傲娇之类的。只是普普通通地叙述让我不爽的事情而已" "好啦好啦,这不是挺好的嘛,身边有个即便被冷漠对待还是依旧仰慕你的人" "等等,别这么说啊,你这种说法可是一点都不理解跟踪狂受害人的感情啊" "这样吗?空鱼这么指名道姓的抱怨别人可是第一次哦" "可能是吧,但仅仅只是抱怨而已你总该让我说吧" "我可不太擅长听别人的抱怨哦 " 我盯着一脸无辜的鸟子。 鸟子则像是完全没意识到我的眼神一样,继续用手抓着香肠和火腿。 总觉得现在的气氛和往常不太一样。 对了——平常总是会点吃不完的量的食物,今天则非常罕见地只点了酒和火腿香肠拼盘。 "还要加点菜吗?" "嗯。拜托你了" …….果然很奇怪。 理由我多少也察觉到了。鸟子还在考虑着冴月的事情。 闰间冴月这个名字,最近一段时间都没从鸟子嘴里听过。本以为她已经释怀了,但看来并非如此。她还是因为从茜理哪里听到了冴月的名字而动摇了。上次探险之后她也把自己关在家里了一段时间。鸟子的心被行踪不明的"朋友"所囚禁着。 "那个,鸟子——以后不要像上次一样一个人突然离开了好吗?" 鸟子像是吓了一跳的抬起了头。 "怎么了,突然说这个" 我认真地盯着鸟子,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放心吧" 这种口气可让人放心不下啊。 我回忆起了一个月前,从里世界的沙滩逃出的时候,在gate的那一侧看到了像是冴月的人影。在那之后我虽然一直都在鸟子身边,但从未提起过,时间流逝直至今日。 我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呢?我看见了她能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寻找的重要友人这件事。是不是现在就该告诉她呢? 看着心不在焉喝完了酒的鸟子,我思考了一番。 …….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话。我绝对不会说的。 第一,在那种充满怪物的海岸,有特意伪装成冴月的姿态的怪异存在也说不准。风车女的时候也是这样。即便用右眼看出是人类姿态也绝不能大意。我已经判明了有切换左右视界也不会改变姿态的东西存在。 果然我还是不说比较好 。必须要让鸟子,忘掉冴月的事情。 可恶的濑户茜理……净说些多余的话。 果然那家伙只配被我叫耍空手道的。 2 第二天。在小樱家前的庭院里,我们做着探险的准备。在石垣岛喝醉后冲动消费买下的农业机械,烟草管理作业车ap-1的首次发动运作试验。 "已经加好汽油了哦,空鱼" 鸟子把燃料箱的盖子给拧上抬起头说道。 "ok,我发动看看" 我按照这说明书上记载的启动引擎。毕竟是第一次对付这种家伙,还是有些不知从何下手。经过了一番苦战,终于引擎发出了轰隆声。 "成功了!" "恭喜!" 我们两个欢呼雀跃了起来,小樱则一脸不高兴地靠在玄关的门上看着我们。 gate偏偏出现在自家门口的小樱,现在非常颓废。本以为她会表现得更加生气,不过这个件事带给她的比起愤怒更多的是震惊。当时我报告给她的时候,小樱当时就化身成了不断重复"骗人的吧""为什么会这样""太过分了吧"这几句话的复读机,我在被她驱逐出家后的几天,都打不通电话。 我坐在了右侧的座位上,鸟子则什么都没问地跳上了左边的座位。"冂"型的车体后方并列着两个座位,右边是我左边是鸟子,由于本来作用就是为了收割烟草的,所以我和鸟子的座位之间有着大约一米的间隔。 "稍微开动起来试试看,空鱼" "等等哦…….这样吗" 我一推拉杆左右的履带同时动了起来,ap-1缓缓地向前开动了起来。把拉杆复原则是后退。操作非常简单,速度也不快,这样连我都能顺利的操作了。 "这就算是最快速度了?也太慢了吧~" "当然啦,本来就是在农田里使用的作业车啊" 实际上,仪表盘上显示的最快时速是三公里。比步行速度快没多少,但优点就是不用走路了。 "这车中间这一块,总觉得有点浪费啊" 鸟子看向了车体正中的间隔,提出了疑问。 "是啊,要不买点钩子,把行李放上去吧" 上面有着能放置物品的棚,左右履带的上方也空着。枪该放在哪里才比较便利呢。情绪高涨的我四处打量着车体思考起来。 车上还带有罩布,不过,ap-1本来就是要载着农药罐或者烟草的苗,收获物等来移动的,这么看来意外的可靠呢。本来这个产品标榜的宣传语就是ap——"什么都能用上",看来的确能够帮上我们各种各样的忙。估计制造者做梦都不会想到我们会用它进行里世界的探险。 绕着杂草丛生的庭院开了一圈,又一次停在了玄关前。试运行已经结束了。暂时让ap-1熄火,我站在车上看向板着脸的小樱。 "那么,我们先去一趟里世界了" "把去那种地方说的这么轻巧,你们啊………" 小樱有些失神地说道。 "这次就是把这东西放那里罢了,马上就回来" "我听到了类似死亡g的话啊" "那么把这东西一直放在这里可以吗?" "怎么可能!" "那就没必要抱怨了" "小樱在担心我们哦,空鱼" 鸟子说道,小樱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不开心了。 "比起担心……果然你们两个太奇怪了。竟然能嘻嘻哈哈地去那么可怕的地方" 我和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小樱深深地叹了口气/ "嘛,算了,事到如今……反正别把什么奇怪的东西带回来就行了,毕竟这是我家" 小樱的情绪变得非常低落有些无精打采,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在家门口就有着陷入里世界的危险。 我和鸟子一起调查的结果表示,这个gate一般来说都是处于关闭状态的,无法就这么直接进入。 也就是说,只要不用鸟子的左手开启gate的话应该是安全的…….不过最开始这里开启gate的时候就是"三位老婆婆"现身的时候。所以发生这种同样的事情可能性还是有的——里世界的怪物摁响小樱家的门铃。 实际上,我们的调查结果并不能让小樱安心。所以就让她靠狸猫(浣熊玩偶)来自己克服恐惧好了。再者,这里有个稳定gate对我和鸟子来说可是在方便不过了。 我们在gate的位置,用园艺用棒进行了标记。看着这些以三米为间隔竖插在地上的绿色棒子,我想着要是在这上面种点牵牛花应该不错,但是要是说出来的话估计又会被小樱骂所以还是闭嘴好了。 "空鱼,准备如何?" "已经好了,gate就拜托你了" "ok" 鸟子从罩布上跳下,走到了两根棒子前,在这期间,我调整了ap-1的朝向,让它正对着gate。棒子的另一边,小樱沉默地看着我们。 "要上了哦" 鸟子取下左手的手套,把手指慢慢地靠近两根棒子之间。 我的右眼能看见那块空间被鸟子触碰着,鸟子通透的手指抚摸着如同肌肤纹路一般质地的表面。 指尖犹豫片刻,瞬间抽离,又一次靠近,大胆地探索着。然后,这只手停止了动作,五根手指找到了隔绝两个世界的膜,攥紧,如同拉开窗帘一样,手臂一甩,下一个瞬间,gate的口被打开了。 宽三米高三米,棒子与棒子之间,近乎正方形的空间被打开了。能从gate里看见来自那个世界的,被风吹拂的草原。 "喂!喂!……没事吧?" 我听见了小樱惊讶的声音,越过棒子看向了她,她突然把眼睛睁得很大。 "呜哇,好恶心" "你在说什么啊,太没礼貌了吧" "不是….我这边是看不到你们的。现在就是只能在棒子那段看到你那探出来的脑袋" 原来如此,小樱那边是没法看到gate的,也就是说gate开放的对侧是无法进行观测的。 "空鱼,这样就行了吧?" 鸟子回过头来问道,我点了点头。 "ok,现在要前进了,当心点哦" 我再一次从棒子的一端探出脑袋,大幅度地挥着手。小樱以一种略微有些反感的表情目送着我们。 ap-1缓缓前进着,从里世界草原吹来的,清新湿润的风抚着我的脸颊。履带前进着碾过庭院里的杂草碎石。风势也渐渐变大。通过gate的瞬间,视野一下子被打开了,周围全是无边际的草原。继续前进着,随着尾部的罩布穿过了两根棒子,车体完全进入了里世界。 鸟子在我身后喊道: "空鱼!现在能关上了吗?" "啊,再等等" 急忙停下了ap-1下了车。我打算不单单在表世界做标记,里世界里也需要点醒目的标识。从车上取下了园艺棒,回头看向了里世界gate的两侧——我不由地大吃一惊。在这草原上,已经竖立着两根 …….古旧的图腾柱。 如同美洲原住民所立的那种,并不是精心雕刻的那种。图腾上竖着堆叠的脸也没有遵从任何样式,仿佛就是儿童所绘的拙劣画作一般。木材的表面已经被风雨吹打的残破不堪,表面的油漆也褪色的不成样子。 "为什么?……" 上次来这个地方的时候,这里可没有这种东西啊。我使劲眨了眨眼,那一头纂着空间的鸟子回答道 "在表世界竖下棒子的时候,这里也长了出来了吧?你想,其他的gate也是周边建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不是吗" 的确如此……。比如神保町的电梯出口那里的大厦骨架根本无法想象是有人在里世界里建设出来的。也就是说,在表里世界连接的那一刻,里世界就会在gate周围自动生成一些地形建筑吧。 "我说,已经可以关上了吧?" "啊,抱歉,关上吧" 我话音一落,刚才未知还保持着gate的鸟子将左手移开,那片空间产生了一片涟漪然后恢复了常态,gate关闭了。小樱的庭院也消失在了视野中。 我们二人并列着,环视这片宁静的草原。今天里世界的天气晴朗。沐浴着日光,草的颜色都变淡了。gate的东侧有一座小山丘。那是我和小樱偶然进入里世界的时候,用来把握地形的观察点。 鸟子拔出马卡洛夫,检查了一下上弹情况。今天的我们二人都是没带步枪轻装上阵。如小樱所说的一样,今天的目的只是搬运ap-1而已。 "虽然这周围看上去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们该把车停在哪儿呢?" 鸟子问道。 "总之先放在这一片地方吧,再盖上罩布就行了。其实我倒挺想要个车库的啊……." "要不建个小屋吧?" "我们两个人建的起来吗?" "不知道。让空手道酱也来帮忙呗"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沉默着回到了座位上。再次发动了引擎,ap-1开始朝着山丘前进。 "欸,等等我啊" 鸟子飞身跳上了前进中的ap-1. "……这样很危险哦" "我还以为要被你抛弃在这里了" 坐在一旁的鸟子紧盯着我的脸,而我并不想正眼瞧她。 对话就这么结束了,ap-1徐徐地爬上了山坡。到达了山顶,在山丘的那一边,一片广阔的湿地映入眼帘。 我把ap-1给停了下来,鸟子下了车。把手放在眼睛上方,开始望向周边。 "啊,那个!那个不是神保町的大楼骨架吗?原来里世界的地形是这么连接着的啊" "你还是少看看比较好。那边全是被水浸湿的草地,可能会有弯弯曲曲出现的" "这么说来,第一次遇见空鱼的地方……就是那里了吧!" 被这句话钓上了钩,我一个不注意抬起了头。 现在的鸟子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四目相对,她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有些许不情愿地从座位上下来,踏着草地走向鸟子身边。 "你看,就是那片没水的地方对吧?" "不知道,又没什么记号在" "那边不是有一片草被切断的地方吗,当时因为有尸体在那里所以才能认得清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附近啊" "嗯…….?" 我眯起眼睛尽力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鸟子说道: "从我们相遇到现在,过了多久了呢?" "当时是五月…….所以才不到三个月哦" 我被自己说出的话吓了一跳。 三个月?怎么可能? "才三个月啊……." 鸟子也非常疑惑地小声道。 "总觉得,像是从好久之前就跟空鱼在一起了呢,有点不可思议啊" "嗯,嗯" 我总觉得有些许不安,偷偷地看向了鸟子。她低着头的侧脸上爬满了忧愁。 "——空鱼你,为什么一直都陪着我呢?" "欸" "空鱼你对冴月一点都不感兴趣不是吗?明知是非常危险的地方,但为什么还愿意和我一起去呢?" 面对这么多次一同出生入死的我,你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吗? "…….嘛,我本来就挺喜欢探险的。遇到鸟子之前,就已经被里世界吸引了啦……" 我这么说着,又叽叽咕咕地补充道: "再说了,你看,我们不是……朋,朋友吗" "谢谢,但是——" 但是?但是什么但是。 "我就这么一直独占着空鱼真的好吗" "…….什么意思?" "最近这段时间,自打猫咪事件之后我就一直在想,空鱼你,跟小樱和茜理的关系已经变得很好了。帮助美军的时候也很热心,在那霸喝酒的时候也是很能调动气氛的。本来你应该可以去接触各种各样的人,拓宽自己的世界的,但是一直 跟我一起的话,空鱼你的这种可能性或许会被我夺走啊" "不会,完全不会,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我这人这么怕生,说实话一点也不想拓宽自己的世界" "不对,你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可惜了" 鸟子打断了我说道。 "以前的我也和你一样。自从碰到冴月以后,就把她当成世界的中心,对其他所有人都不关心" "嗯……这怎么说呢" 我表面搪塞地回答着,内心又变得无比在意。 "那么你跟小樱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在冴月消失之后才认识的。你看,小樱一直都是那样非常好相处的人,在她面前不用假装粉饰,跟她联络过以后就成了朋友。不过在那之前我们两个人完全没见过面,相互之间对对方也没什么兴趣" 听着鸟子的话,我心里渐渐变得不安了。自从认识鸟子之后,是不是我的认知变得有些奇怪了。 "冴月不见了之后,我真的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突然变得孤身一人——实在是太可怕了。现在也是这样,明明身边有空鱼和小樱在,但还是觉得可怕,只能继续寻找冴月" 鸟子有些踌躇地继续说道 "那个,空鱼,要是我突然消失了的话——" "别说下去了,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了吗" "我不会自己一个人离开的。但是要是继续在这种危险的场所徘徊的话,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真狡猾啊。 这件事我们两个人其实心里都再清楚不过,一直以来都没说出口但现在却以这种方式提了出来。 山丘之下的湿地,植被被风吹拂着如同掀起波浪一样。水面之下是否藏着glitch也无从得知。 对着一时语塞的我,鸟子说道 "要是我突然消失了的话,我怕空鱼也会做跟我一样的事情。只是为了冴月却强行拉你入伙这件事情我也觉得有责任。的确空鱼有些怕生,但是在我看来你也是能好好跟别人交流的……我觉得你肯定能交到朋友的" "那种朋友我才不要呢" "但要是一直这么下去,空鱼的人生会被破坏的。我不想这样" 不对的。鸟子,你错了。 明明想要极力反驳,但我这靠不住的大脑甚至连一句缓解气氛的话都想不出。 鸟子对我一笑,转身走去。 "走吧,把车放在这里就该回去了对吧。再不回去小樱要担心了哦" "啊…….嗯" 面对朝向ap-1走去鸟子的背影,我只能就这么注视着。脑中一片空白。 3 穿过了图腾柱,回到了表世界。与里世界中那让人陶醉的日光相比,表世界的太阳就有些太过无情了,落在地面上的影子色彩浓厚。鸟子的影子在前,我的在后。并不像往常一般并排着,这让我感到不安。 垂头丧气的我抬起了头,庭院的前端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体干净的能倒映出人的脸,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车。 我刚才还担心会被人看到我们从gate中出现的一幕,但周围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 "有客人来了" 鸟子小声道。 "开这种高级车,是黑社会吗" 我并没有细想就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鸟子淡淡地回复道。 "一看见高级车就觉得是黑社会,完全就是小孩子的想法啊" 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 "反,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小孩子" "这种说法也像小孩子" "……." 鸟子今天有些欺负人啊……。 在我独自发愁的时候,鸟子取出了手机打起了电话。 "啊,你好?我们回来了,现在是有什么人来了吗。是不是不进屋比较好呢?……啊,这样啊,好的,我知道了。" 鸟子挂断了电话,转身面向我。 "她说能进屋。但得把枪收起来" "啊……这样啊" 我取出了枪套,将马卡洛夫装入,放入了袋子中,我们二人走向了屋子。 玄关的门开着,地上放着一双不小的黑色皮靴,毫无疑问是男士鞋。 我和鸟子互相看了眼对方,脱下了鞋子,走了进去,走廊左侧的一扇门内传来了小樱的声音。 "这里,进来吧" 那是一直以来都是房门紧闭的房间。这次大开着门,朝里面看去,这是一间地上铺着绒毯的接待室。小樱与一个陌生男人隔着桌子对坐在沙发上。 男人站了起来,朝着我们行了个礼。 "打扰了" 他是个高大,四肢修长的男人。脸颊消瘦,一头仔细整理过的长发,无比合身的西装一看就是高级品。我目测他大概三十岁出头,但他那无比老成的言行举止实在是无法推测真实年龄。 "啊,你好……" "你好" "小樱,这位是…….?" "之前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有个研究里世界的民间团体。这位就是" 顺着小樱的介绍,男人取出了自己的名片。 "初次见面。是纸越小姐和仁科小姐吧。关于二位我早已经有所耳闻。我是ds研究协会的 汀 。" 递过来的名片上写着"一般财团法人 ds研究奖励协会 事务局长 汀曜一郎" "啊啊,这么说来,买下我们从里世界带来的东西的就是——" "是的,就是我。今天也是来这里进行交易的" 汀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的公文包,说道。 "空鱼你上次拿来的那个无限贝壳哦。这东西可值不少钱呢" 小樱轻描淡写地说道,她的脚边放着一个大纸袋。看样子里面放的应该不是伴手礼或者点心之类的东西…….难不成,里面全是钱吗,小樱向我们支付的钱。 "我听闻你们二位曾多次往返ubl。能见到二位真是无比光荣" "ubl是什么东西?" "ultra bluendscape(湛蓝之境)——也就是你们二位所说的里世界" 我突然后背发凉。ultra blue,是不是就是指那蓝色的光。 "那么,ds是什么的简称呢?" 这次汀在回答鸟子的问题时,迟疑了片刻。 "…….是dark science" "dark science!?" 我不自觉地鹦鹉学舌般地喊出了声。黑暗科学研究奖励协会?这算什么组织嘛。 我看向了鸟子,她似乎和我一样感到困惑。我还在担心她会不会突然说这名字好帅之类的。 汀苦笑着说道: "我也知道这个名字不是怎么好听。不过在设立组织的那个年代的命名风格就是如此……。科学无法探明的领域就被称作是dark science" "那么是什么时候设立的呢?" "九十年代初。现在的话,应该要叫做marginal science,trans science或者未踏科学之类的吧" 说实话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种叫法了。 不过我还是提高了警惕。这家伙会不会是什么反社会人士?虽然他用了"科学无法探明的领域"这种说法,但基本可以确认这就是伪科学了,而且他还能在暗中进行大量的现金交易。 这时,鸟子低声问道: "——冴月她,也属于你们组织吗?" 汀点了点头。 "是的,闰间冴月小姐是ds研究会的客座研究员。曾多次前往里世界进行探查,并带回了不少的异物。但现在她了无音讯实在是太过可惜了,我也非常担心她" 面对着坦率回答的汀,鸟子急迫地说道: "拜托了,请带我去那边的研究所。我想知道冴月行踪的线索" 这家伙来真的吗……. 看着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仰望着汀的鸟子的样子,我的内心有些刺痛。 振作一点啊,鸟子。这家伙要是真的反社会人士怎么办啊。你是真的毫无警戒心吗,还是为了找寻冴月就能不惜一切代价吗? "这种要求有点——" 面对无比踌躇的汀,鸟子还是纠缠不休。 "我,最近才知道冴月在研究所工作这件事。所以无论什么情报都行,请务必告诉我" 我一下子举起了手。我有一种预感,要是就这么放着她不管的话,鸟子肯定会一个人离开的。 "我,我也是!我也要去研究所!" 由于过于激动我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尖细,听了我的话鸟子突然转过身来。 "陪我去真的好吗?" "这不是废话吗!" 本来只是心想让她别问这种话,但却不自觉的说出了口。 "为什么要生气呢?" "没生气!" "………真是拿你们两个没办法啊。我也一起去吧" 我着实没想到小樱竟会这么说。鸟子表情 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是自己说要一起去,小樱还是一脸嫌麻烦地叹了口气。 "放着你们这笨蛋二人组不管的话,你们也不知道路对吧,所以只能由我带领你们去了。可以吗?" 最后的问句是对汀说的。 "这样真的好吗?" 汀还是一脸犹豫不决,小樱点了点头。 "啊啊,就让她们见识一下—— "第四种"的尽头 " 小樱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说道,汀一点头,转向了我和鸟子。 "我明白了,说到底我们本就该招待二位的。我刚才如此支吾其词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这么说,你同意了?" "是的,请各位一起" 汀又一次恭敬地行礼。鸟子紧闭着双唇点了下头,我偷偷瞥向她的侧脸,不安的情绪在我胸中膨胀。 4 "啊咧,你换车了?" 刚出家门看到车后,小樱问道。 "是的。这是梅赛德斯amg" "s级的吧。挺有钱啊你" "这是公司的车哦" "这车一看就是你自己想买的。明明连驾驶员都没带来" 小樱和汀之间的熟络的谈话,给我一种他们早已经相识的感觉。突然我的心中又浮现出了一种疑虑。如果ds研究会是反社会组织的话,那么和汀如此亲近的小樱会不会也是……。 不对不对。我使劲摇了摇头,想把这种完全不合情理的不安感抛之脑后。我和小樱虽说相识不足三月,但我从来没有从这个常年一脸不开心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任何反社会人士独有的气质。 现在我才意识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是非常希望去相信小樱的。说来也奇怪,若是高中时代的我,哪怕对方只有一丝是反社会人士的可能性,也会立刻与他拉开距离的。 汀低头看着小樱,脸上露出了微笑。 "机会难得,要不你来开这车吧?" "可以吗?" "无非就是让你驾驶罢了,我还是信得过的" 汀取出了车钥匙把车解锁,然后递给了小樱。小樱跑向了驾驶席,打开门欢欣雀跃地钻了进去。 "两位也请进" 被汀催促着,我和鸟子坐上了后排的座位。座位是纯白的,一看就很高级让我有些施展不开。左右座位的真中间还有着闪闪发亮的杯架。 "真是厉害啊,小樱,这车大概多少钱呢?" 鸟子在车内到处摸来摸去问道。 "嗯,差不多两千万吧?" "两,两千……." 对着惊讶万分的我,鸟子笑道: "里世界的异物,带回来二十个不就能买的起了吗!" "……鸟子你看待事物真是积极啊" 汀坐进了副驾驶后关上了车门。越过座位看向了我们抱着的巨大背包,说道: "你们的行李,要不要放到后备箱里去?" "不用了,这样就好" 我说道,鸟子也附和着点了点头。我们背包里装的是,刚才为了把ap-1放入里世界的所有装备。包括马卡洛夫和一把拆解后的自动步枪。 "安全带系好了吗?要走了哦" 由于身材过于娇小,小樱竭尽全力往座位前靠着,看起来真是挺费劲啊,但她脸上一反往日的不满,非常开心的样子。 引擎被启动了,极具魄力的震感顺着座位从身下传来。 "嗯哼~" 小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踩下了油门。车轮碾过沙石顺利地驶出了庭院。 "驾驶体验还算满意吗?" "不赖嘛"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不怎么像是恋人,但简直如同是父女或是兄妹一样。 换种角度思考,难不成这种友好的状态才是小樱的本性吗,一直以来不耐烦的姿态只是针对我的吗? 能让她驾驶这价值两千万的高级车,一定程度上就能说明小樱的驾驶技术过硬。引擎发出轰鸣声,行驶在拥挤混杂的东京道路上还是游刃有余。前方若是足够空旷有加速的机会的话,则会立刻提高速度让我们吓一跳。现在的小樱不同以往的懒散姿态,十分情绪高涨。这让我又陷入了别样的不安。 "小樱,原来这么喜欢车啊" 鸟子也像是初次知晓一样问道,小樱回答: "最近一段时间我都没开过车啊。而且这车毕竟不是我的也方便放开手脚" "为什么不开呢?" "嗯?一个人开车多无聊啊" "那你以前是载谁开过车呢?" 就在鸟子询问同时,绿灯亮了。小樱没有回答,猛踩一脚油门,我和鸟子不由地扶住座位发出了小小的悲鸣。 大约四十分钟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溜池山王站附近商业街里的一座玻璃镶嵌的大楼。这条街道对我来说十分陌生。山王,这种听起来就很强力的名字我却没有任何印象。溜池大概是附近的什么池塘的名字吧。 在大楼的对面,道路的另一边,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制鸟居与石阶梯。看起来应该是个不小的神社,石阶之上能看见是繁茂的树丛。 车驶进了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小樱麻利地把车停在了高级车并排的一角。 全员从车里走出,小樱把车上锁后把钥匙还给了汀。 "呀—,真是辆好车啊。多谢了" "你要是愿意在这里工作的话,这车想开多久就能开多久哦" "难得来一次还行,但我还是那种不太愿意出家门的人啊" 汀带着我们走进了电梯。看向电梯壁上的标识,这座大楼的所有楼层都是"关work system it劳动灾害保险组合健康诊断中心"这一设施所占。 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附带锁链的钥匙,插进了电梯面板里的钥匙孔中。随后滑动打开了面板下方的金属板,在这里的是与普通的电梯按钮不同的一个迷你数字键盘。汀熟练地按下了几个按键后,电梯开始了上升。 本来应该显示电梯层数的液晶屏并没有亮。所以究竟上升了多少层我们也不得而知了,过了一会电梯停了下来,打开了电梯门。 走出电梯,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走廊的墙壁则是木制的,古董似的照明灯投射出柔和的光线。看着这内部装潢,与其说这是研究机关,倒更像是个历史感厚重的高级旅馆。 踏着地毯前进着,双开门式的玻璃门里是一个无人的前台。在这之后的接待室也空无一人。从厚重的木制桌子到皮革沙发再到桌上的金属烟灰缸,无一不是高级品。 紧随着汀之后,我们穿过了接待室,向着走廊的更深处前进。但却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人存在的气息。虽然周围的一切都被整理的井然有序,但是却给了我一种身处废墟般的感觉。 "真是安静啊,是放暑假了吗?" 听了我的问题汀答道: "这里并没有设立暑假这种休假制度。只是并未在这里配置太多人手。明知各位要来却还是没有安排前台和接待人员,实在是招待不周,非常抱歉。" 这种礼貌至极的说话方式实在是恭敬地让我感到不适。简直就像是管家一样。这种上流阶层的人原来真的存在啊。 "这是因为,这一层的房间大多数都是会议室,事务室之类的业务用房间。其他楼层里还是有若干研究人员和医务工作者在的" "那为什么特意不在这里安置人员呢?有什么原因吗?" 鸟子询问,汀回道: "因为里世界由来的物品会对人类的身心产生不好的影响…….难道,你们二位不知道吗?" 我和鸟子站到一起瞪向小樱。 "你们俩的这种眼神是怎么回事啊。替你们保管异物的我难道跟你们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 "难道你就不该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吗?" "我说啊。在担心你们带回来的东西的危险度前,更应该想想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直接进入里世界这种行为造成的影响肯定比异物大的多啊" "话,话虽如此…….但是说要买的不也是小樱吗!" "我是觉得异物放在你们手上太危险而已!明明是担心你们却这样蹬鼻子上脸,我可不是什么当铺古董店!" 在我和小樱争吵起来前,汀打断了我们。 "好了好了………我们希望回收ubl artefact——也就是里世界的异物本来也就是事实。在知晓你们二位的发现以来,我就告知过小樱要联络我" "你们入手异物究竟是想做什么呢?能对里世界的研究起到作用吗?" 我这么询问道,汀的表情变得有些困扰起来。 "的确最初是这么想的。包括现在也是这样考虑的,但是,实际的情况——" 像是想要纠正自己的说法一样,汀的话戛然而止。小樱则突然像是发怒了一样说: "所以,才要让她们看到实际的情况啊" "这样真的好吗?" 汀低声道,小樱沉默着点头。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互相对视一会。终于,汀把视线低下说道: "我知道了。纸越小姐,仁科小姐,请跟我来下面的楼层" 语罢汀背过身去。我看向了小樱,但她并没有催我快点走,反而是一脸高傲地朝着前方一抬头。刚才那个兴高采烈的家伙到哪里去了? 跟着汀,顺着楼梯走下了两层。穿过如气闸室一样的房间的两扇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消毒药水的味道。 这里与上层完全不同,白色的荧光灯照射着毫无温度的走廊。我想起了这里对外的名称是叫健康诊断中心来着…….在对面走廊行走的男性,手持着平板电脑看向我们,光头戴着眼镜,身着白大袍。 "汀。发生了什么吗?" "我在给这几位参观者带路。大家一切正常吗?" 白衣男十分惊讶地抬高了眉毛。 "目前都挺冷静稳定的。只要不去刺激的话。——那什么,参观者的各位,请记住到时候尽量不要盯着他们看。随症状不同所以也尽量不要大声说话。你们可能会觉得他们没有意识,但实际上他们或许是能够看见听见的" 交待完这几句话后,白衣男就走开了。 "各位都明白了吗?" 汀向我们问道。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估计里面是有什么重病患者存在吧。 走廊一边被一扇扇的拉门给连接着,每扇拉门上都有着玻璃窗,似乎是特意为了观察室内而设置的。看起来简直就是像是医院一样,但更接近动物园或者说是监狱。 向第一扇窗里看去。室内只有床和桌椅,却看不见人影。但不知为何,有大量像是被碎纸机纸破坏后的纸屑堆积在房间的角落。 "里面没人吗?" 鸟子小声说道,汀则是摇了摇头。 "他就在那里" 汀用手一指那纸屑堆积成的山。 他在说什么啊?我有些疑惑地看过去。果然就是普通的垃圾堆罢了—— 就在下一秒,我不由地靠近到玻璃窗前。 那不是纸屑。而是一个蹲下的人。 大体上还能看出人形,但是他的体表——无论是皮肤,头发,脸,手指,全都是细片化下垂着,微微动着。简直就像是把人塞进碎纸机后的惨状,而且完全看不出任何血肉的颜色。 "…….那,是个什么东西" 鸟子也注意到了,用着颤抖的声音小声道。 "还活着吗?" "他还活着的,虽然现在的样子很可怜。因为他的身体变得非常轻了,所以一直保持着那种姿势,被空调的风给吹到了房间的角落。虽然连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存有自我意识,但还是为他祈祷吧" 汀淡淡地说明着,虽然他说那人还活着,但他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在描述死人一样。 "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我盯着那人,问道。 "应该是在ubl中接触了什么异常事物,回来后并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几天后就突然变成了那个样子——" 这回汀没有用敬语,但总而言之就是由于在里世界中接触了glitch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了吗?" 我想起了白衣男说的不能一直盯着看,立刻就把视线给移开了。 下一扇窗里十分昏暗,被紫外线灯照射着。在这个没有家具的房间的正中心,站着一个笔直的人影。他那直立不动的双足,从脚踝开始都深深插入了地中。借着微弱的可见光,能看见在他肩上的是一个向日葵状物体上装饰着枯萎的花瓣,与可能是花蕊的头发,颓废地耷拉着的圆盘状的头部里,密密麻麻地遍布着颗粒物。 再下一扇窗里又恢复了光亮,患者躺在床上。一边有着书架,桌子上也是整整有条。那位患者的全身都被自身内部长出的半透明突起给包裹住了,那些生长成不规则形状的突起,扭曲着不断向上延伸,甚至在天花板上放射性地生长着。这让我想起了当初我被弯弯曲曲袭击后从脸上长出的角状物,这两者似乎有些相似。 接下来的是,一间无论是墙壁,地板,天花板上都布满文字和图形的房间。里面有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像是在专心写着什么东西。终于见到了一个我的大脑能够理解的患者属实让我松了口气。他的这种情况我在电影里可是看到过的—— 但这份安心感,在我看向他手部的一刻顿时烟消云散。在他指甲缝中不断地钻出了如同白色线虫般的东西,他躺在地板上扭曲着自己的身体,他是想让自己也成为一个字。 "ds研究会,最开始是为了探索被命名为ubl的未知世界而设立的。但是,自从研究开始的不久,就不断地出现了牺牲者,所以立刻就停止了一切组织性的探索。并且把主要研究目标换成了找寻牺牲者的治疗方案。" 汀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任何感情,我们低下了头。 "那么,这些人曾经全都……." "是的,他们都是进入过里世界,触碰过里世界由来品的人,他们原来的身份都是与ds研究会创立有关的企业高层人员,政府议员或是其家人。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如今的ds研究会已经失去了原来的研究目的却依旧能够存在的原因了。正因如此资金提供一直以来都未断过。" 多么现实的话啊……。这么说来,那个劳灾保险云云的也不过是为了购入医疗设备而借用的假名罢了。 从刚才开始小樱就一直很安静,我突然想听听她的意见,转过身去,发现小樱为了不看窗户内的景象特意扭过了脸面对着墙壁。 "小樱,你想让我们看的,是不是就是这些?" "是啊" 看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小樱皱紧了眉头。 "我之所以不想去里世界的原因,现在多少能够理解了吧?" "是的……。但是,你也没阻止我们去里世界啊" 语罢,小樱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了。 "对于阻止你们这件事我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再怎么阻止也是挡不住想去的家伙的。笨蛋——就是笨蛋啊,你们两个!" 小樱大声斥责道。 "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吧。要是看了这些心里还是没有涌现任何危机感的话,我也懒得去管你们了" 小樱说完后,转过了身。 "两位,已经看够了吗?" 汀问道。并没有异议。我和鸟子点头,跟在因为生气而怂着肩的小樱身后,原路返回。 在离开这里时,我回头望去,或许是那炫目的照明光的缘故,总觉得这连接病房的白色走廊,不断延伸到了眼睛所能看到的范围之外。 5 从那作为病栋的一层走出,乘坐电梯向下。与进来时使用光鲜亮丽的电梯不同,这次乘的是货运用电梯。 从电梯出来后,来到了标示为实验室的楼层。整个走廊的照明维持在最低限度,领头的汀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闰间小姐的研究室了" 这么说着大门便被打开了。他按下了墙上的按钮,室内瞬间就被荧光灯给照亮了。 整个房间没有一扇窗户,天花板非常高。巨大的桌子周围遍布着塞满书本的钢制书架。墙上则大量地贴着地图,剪下的报纸,甚至还有房地厂的广告单和演唱会宣传单,并且在本就没有空隙的墙上还钉着不少的大头针,在大头针与大头针之间连接着细绳,上面挂着笔记与便签。 看着这一切,鸟子一言不发,脚步略带蹒跚地走了进去。我紧随其后,小樱则站在我身边,沉默地抬头看着书架。 "小樱你没事吧?" "什么?" "这里是冴月的房间对吧?那什么……." "啊啊,我已经来过好多次了,所以没事的" "啊………这样啊" "在冴月没出事的时候,我也来过几次,她不见后也是。虽然我明白鸟子的心情,但是事到如今即便来到这个房间里,也不会有任何收获的哦" 小樱说道,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鸟子走到了桌子前,像是完全无法冷静一样地拉开抽屉,翻阅桌上的科学杂志……若是就这么放着不管她或许能把这里翻个底朝天。 但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的鸟子的手中,拿着一本黑色皮革封皮的b5大小的笔记本。 "这是?" "这是闰间小姐的研究笔记" 还没等汀说完,鸟子就打开了笔记上的卡扣。 然后,呆住了。 "欸…….?" "怎么了" "根本看不懂……."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也被吓到了。的确,这是根本没法看懂的。笔记上工工整整写着的是我头一次见到的未知文字。 "闰间小姐的研究笔记上所写的,全都是她独自开发的暗号化文字"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可能是为了防止研究成果被窃取吧。在她失去消息后,我们也曾经尝试解读这些暗号,但是并没有取得任何成果" "小樱!你看过这个吗?" 鸟子转过头问道。小樱耸了耸肩。 "要说看没看过,那肯定是看过的。在冴月不在之后,你觉得我对这笔记调查了多久呢?" 小樱表情变得难过起来继续道 "我一开始还妄想着她会在笔记上留下什么只有我能懂的线索。但只是徒劳罢了。不好意思了,我对这笔记一无所知" "……好吧" 鸟子像是泄了气似的坐到了桌前的办公椅上。 "你到底去了哪里啊,冴月" 爱抚着椅子上的扶手,鸟子自言自语地小声道。我像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地把头扭向另一边。 鸟子现在的精神状态,与刚才所见的第四类接触者的下场,要同时应付这两件让人担心的事,对我的负担可太大了啊。 "没事吗?您的脸色有点——" 汀看着我的脸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拭去额头渗出的汗水,我抬头看向汀。之前在上层让我们看了那种东西,竟然还能问的出这种问题。 "汀先生你也是这里的研究员吗?总觉得这里既没有什么工作人员,也没见到这里有进行什么研究所该有的研究活动" 听了我的问题,汀轻快地点了下头。 "诚如您所说的。真要说起来,我最多只能算是这座大楼的管理人。由于为资金调配做伪装的劳灾保险的工作非常顺利,所以下面的楼层里也有许多的从业员,但是最为重要的研究所的现状就如你所见,还在工作的就只有空调了" "这里是九十年代初创立的吧,那么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呢?" "最初的ds研究所,是一家知名的电器制造厂内创建的学习会。一开始宣传的是探索新时代的生命科学,所讨论的也是些new age的话题,比如气功或者free energy之类的,并且还去摸索其实用性。" 汀嘴里突然蹦出了些超自然词语,着实让我有些反感。要是刚才没见到那些里世界的牺牲者的话,想必我会认定他就是个反社会人士了。 "现在听来或许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在那个年代这种团体行动可不在少数。其中甚至还有政府主导的。但没过多久就因为有反社会团体进行了恐怖行动,导致整个社会对超自然的忌讳感骤增,大部分的行动都变得无法进行了,只有企业或者政治团体转到地下继续进行着。ds研究所也是,因为与政府议员,企业高层有关系所以幸存了下来。之后——" 像是思考着什么一样汀的视线变得恍惚不定,继续道: "丹光,你们有所耳闻吗?就是闭上眼睛也能看见的光,原本是仙道的词语。打通小周天之后,在眉间里就会有光出现,只要集中这光便可打开第三只眼" 闻所未闻。 "瑜伽里也有相同的说法,冥想时能渐渐地看见光,烁迦罗(cakra)开后,能看的光的颜色会发生变化" "啊。这种东西不太可信啊" 我皱紧了眉头,小樱则摇了摇头: "这是真的能看见的哦。要是把人放置在黑暗的环境中,大脑中就会擅自创造出不存在的光。你也是,要是在暗处闭上眼睛的话,也会发现看到的并不是完全的黑暗。" "嘿欸,这样的吗。要不要试试呢" 鸟子一脸钦佩地说道。小樱则鼻子吭声一笑。 "你还是算了。自己亲身去进行超自然实验这种行为就是让自律神经失调的快捷键。尤其是你们这种,本来就对精神状况把握不准的家伙绝对别这么做。不知不觉中就会坏掉的" 我眨着眼低头看下小樱。 "还有这种说法?" "人类所看到的是,由感觉器官获得的情报进过大脑的视觉处理过程后的结果。也就是说对这个处理过程进行介入之后能够意识性地看到幻觉。正如丹光,它并不是清晰的影像,仅仅只是光罢了。但是,这中脑内处理本该是不会意识到的,若是强行去感知的话就很容易陷入疯狂。" "就像要是带有意识的呼吸,呼吸反倒会变得困难?" "就像是睡觉的时候考虑下巴到底该不该探出被子反倒会变得睡不着?" 我和鸟子分别说着自己所想的比喻,小樱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 "所以说,看到丹光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非常简单,谁都能体验的事情,日本的通俗超自然组织就拿这类事情当作类似于诱导性毒品来劝诱他人加入。仙道和瑜伽也拿这类事情进行传教。大多数的组织都是靠这种无关紧要的神秘体验来进行宣传,但也有些诱导他人进行破坏性超自然体验的事件存在——" 小樱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我,然后又把目光移向鸟子: "空鱼应该不会上这种当,但鸟子就不好说了。你的意志太过薄弱了,尝试一次神秘体验可能就会被骗着加入了" "欸,太过分了吧?我意志力没那么弱的吧" 鸟子有些惊讶地说道。 "你这人就是好骗的不行,见到稍微熟络一点人马上就会甩着尾巴高高兴兴跟着走了。这世间如我这般的善人可不多见啊" 听了小樱辛辣的评价,鸟子撅起嘴回道: "才不会这么简单的跟人走呢!我也是会好好选人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空鱼你说呢?" "是,是啊" 我只能糊里糊涂地回答道,因为现在脑中所想的全是像狗一样摇着尾巴的鸟子的样子。 在我重新取回冷静之后,汀再次开口说道: "我也推荐不要这么做。在上层看到的那几位其中就有因此引发病症的存在。而且,ds研究所最初发现里世界存在的契机,正是对丹光的研究" 在汀说明完毕后,这一切的脉络清晰地浮现在我脑中—— ds研究所的意图是通过瑜伽仙道来达到"精神的扩张"。但那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并不知道…….然后就从原本的神秘主义渐渐地偏离到了超自然的道路上。然而,在这一过程中产生了些奇妙的事情——冥想中的成员在丹光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光景。 枯黄色的草原。完全无法理解设计意图的建筑物的废墟。黑暗的森林。白砂的海岸。 在这片像是后启示录的光景之中,却不存在任何人类。 然后产生相同体验的成员渐渐地增加,最终出现了能够进入这丹光之中的人。 那时候他们所见的丹光,是一种非常深的蓝色,于是就将那个世界称为ubl——"ultra bluendscape"。 "蓝色的光很危险,冴月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鸟子小声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是蓝色的呢?空鱼看到的明明是银色的啊" 我顺着她的话点头附和。回想起至今为止遇见蓝光的状况:被风车女引诱进的虚假的鸟子的公寓,之前的海边,总之都是相当危险的场所。依我所见蓝色的光毫无疑问是标示里世界"深层"的征兆。这么想来,通过蓝色的丹光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与"深层"的直接接触……? "正如我刚才说的,瑜伽中打开烁迦罗后所能看见的光的颜色会发生变化。比如,喉部的第五烁迦罗是青色的,眉间的第六烁迦罗是蓝色的,这种乍一看是传统的神秘主义技法中,或许就隐藏着与里世界接触的方法——ds研究所中也有提出这种猜想的人出现。但是任何文献中都无法找到与那个异常草原有关的记载,没有前人发现这一切。于是我们所有人都被这个未知的世界深深地吸引" 汀的话语中像是隐藏着什么不吉的东西。 "于是就开始了对里世界的探索,甚至连将物品带回这种事情都变得能够做到了。研究者们认为我们已经成功做到了精神向物质的转化,而且这些物品是既存的科学无法探明的,这一发现让我们变得非常得意,然而——" 他们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ubl接触者的精神就开始出现了异常。相继出现了发疯,失踪等情况,甚至还有人产生了肉体上的激烈变异。 "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去世了,大多数的幸存者也陷入了无法回复普通社会生活的状态。正如你们刚才所见的。自那以后,ds研究所的主要活动就变成了护理里世界的牺牲者的同时,寻找治疗的方式。" "说是治疗,那样的能治得好吗…….?" 这话没过大脑就脱口而出。我突然意识到了不妥而捂住了嘴,但是汀却颜色不变地回答道。 "说实话,关于如何治疗我们毫无头绪。所以,实质上来说我们能做到的只有减少患者的痛苦………不对,我们能减少痛苦的病患数量也不多。大多数的患者我们连他们是否能感觉痛苦都不知道。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认为里世界的由来品能在将来的研究中派上用场,所以ds研究所还在活动中。" 我心中渐渐放下了警戒心,不知不觉地就被他的话给吸引了。如果汀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话,那么他们应该是用与我们不同的路线进入 里世界的。其结果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冴月以前是做什么的" 鸟子问道。 "闰间小姐在数年前就与ds研究所有所交集。还自己找到了进入里世界的安全方式,且实际带回了ubl artefact,于是我们就以研究员为职招聘了她。虽然她放进保管库的几件artefact的调查,完全没有任何进展。" "她是从哪里得知里世界的存在的吧。小樱,你知道吗?" "不知道。在我被拉进来的时候,冴月就已经在ds研究所里活动了,那个时候的她从各种场所进入里世界已经是基本操作了。完全跟神秘主义沾不上边。" "说的是呢,她的方式与ds研究所完全不同。发生过怪奇现象的现场,事故物件等等都被她用作进入里世界的手段。然后里世界的生物或者物品就会在那些地方漏出。" 她的方式与在废墟探险时所找"里侧"门的我不同。或许进入里世界的方式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 "然后,闰间小姐为了展开扩大里世界的调查,物色罗致着有能的人才。仁科小姐也是其中一人" 听了汀的话,鸟子突然抬起了头: "其中…一人?" "是的,她曾跟我说过看中的年轻人一共有好几个" "……" 冴月的棋子,除了鸟子和空手道以外,还有其他人啊。我早就下定决心去无视一切鸟子的与冴月有关的感伤,但看到她现在那黯然神伤的样子,这份决心也开始了动摇。 别这副表情啊,鸟子。 那种女人,快点忘掉啊。 在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鸟子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我: "……是啊。空鱼,你能去看看那本笔记吗" "欸?" 明明知道根本没法看懂,为什么还这么说。 朝着一脸困惑的我,鸟子把身子探了过来。 "你把你的右眼给忘了吗?" "……" "这里的文字,放到里世界里会发生改变的不是吗。与之相对的,不是也有只能在里世界才能读懂的文字吗。把那些文字拿到这里的话,你觉得会怎么样呢?" "不对……等等。你是说这是在里世界里写的吗?" 鸟子把目光落向手中笔记的黑色封面。 "我不知道,但是试试看也没关系吧?如果这个不是冴月创作的而是里世界的文字的话" 这时候,我发现了,现在不仅鸟子在看着我,连小樱和汀都向我投来了目光。 "要是用空鱼的眼睛的话,能看懂吗?" "这只是突然想出的主意罢了" "关于这个我也非常有兴趣,若真能看懂,就说明了闰间小姐已经能够使用里世界的语言体系了吧?" 看着他们两个一脸认真的表情,我悄悄地往后退着。 鸟子站了起来,朝着我走了过来。 "空鱼——求求你了" 我实在是没法抵抗她那热忱的目光,只好把脸扭到另一边。 "………我知道了" 我接过了笔记,黑色皮革的封皮就像是能把手指吸附上去一样。 若是看不懂,那也不是我的错。鸟子应该也不会怪罪于我。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害怕看到鸟子失落的样子,心情变得沉重了起来。 "我姑且先试试看……." 这么说着,我打开了笔记的金属扣子。打开了夹有书签绳的那一页,深呼吸后,朝着那些意味不明的文字上,集中了右眼的意识。 "……啊" 文字——发生了改变。 视线里的文字漂浮了起来,在纸上散开染黑了纸页之后,又重新收束成了别的形状。 "怎么样,空鱼" "…….变得,能看懂了" "来真的吗?" 小樱叹道,汀也凑了过来。 文字变形的同时,其中隐藏的意思也逐渐浮现出来—— "怎么样,上面写了什么,告诉我" 凑到我脸前的鸟子的声音扰乱了我的注意力。就在觉得她烦的时候,我突然念出了笔记上所写的东西: "写的是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图图图图图图图图圃圃圃图图图图图图图图圜圜图囿国国国国囹国国圃国国囹国国国国囿图圜圜图国囿圈圈圈圈囹圈圈圈囹圈圈圈圈囿国图圜圜图国圈圄圄圄圄圄図図図圄圄圄圄圄圈国图圜圜图国圈圄困困困困困図困困困困困圄圈国图圜圜图国圈圄困固固因囲囲因固固困圄圈国图圜圜圀国圈図困固囮囲因回因囲囮固困図圈圀圜圜图圀圀図図固因囲回囚回囲因固図図圀圀图圜圜圀国圈図困固囮囲因回因囲囮固困図圈国圀圜圜图国圈圄困固固因囲囲囲因固固困圄圈国图圜圜图国圈圄困困困困困図困困困困困圄圈国图圜圜图国圈圄圄圄圄圄図図図圄圄圄圄圄圈国图圜圜图国囿圈圈圈圈囹圈圈圈囹圈圈圈圈囿国图圜圜图囿国国国国囹国国圃国国囹国国国国囿图圜圜图图图图图图图图圃圃圃图图图图图图图图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圜" 我抬起头后发现,他们三个人都呆呆地看着我。 我捂住了嘴,慢慢地说道: "刚才,我,说了什么?" 就在这时,突然室内爆发出了一阵耀眼的闪光。 面对着这如同无声闪电一样的蓝色强光,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还是在眼睑内部印下了黄色的残像。 过了许久才能勉强睁开眼睛,顿时我寒毛直立。 在这室内,多出了一个人。一头青丝,一袭黑衣,身材高挑的女人。 正是我在逃离里世界海滨的时候,在gate的另一端所见的那家伙。 闰间冴月。 除我以外全员都在不断搜寻的女人,如今正漂浮在鸟子的背后。 6 "呜哇啊啊!?" 被吓一跳的我大叫着往后一跳,紧紧地贴上了书柜,指着鸟子的背后,用着颤抖的声音叫道: "后面!看后面!!" 鸟子立刻回过头去。小樱则是抱着头缩成了一团。 "欸…….?什么都没看啊…….?" 鸟子有些诧异地说道。刚才还害怕的不行的小樱也把手从头上给缓缓放下了。 "搞什么啊……真是的,别突然吓我啊!" "纸越小姐…….您怎么了?" 愤然站起身的小樱语罢,汀也有些担心地问我。 我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三人的脸。难道说看不见吗。明明在我眼中是那么清晰的东西。 我再一次向上投出了视线,看向闰间冴月。 她的那双眼死死盯着鸟子,甚至不会眨眼。看起来就像是投影在空中的静止画一样一动不动。她那深深地低着头,手脚无力地垂下的姿态让我有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右手中还握着什么东西。四角形的东西,那究竟是——。 "空鱼,你没事吗?" "诶。啊……嗯" 我再次看回了鸟子。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盯着我的脸说道: "你的右眼看到了什么?" 鸟子用十分认真严肃的表情询问道,这让我有些语塞。 我突然愣住了。要是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的话,闰间冴月突然在眼前出现这件事情应该也能装傻隐藏的吧。该怎么办呢?怎么做才能糊弄过去呢? 还是说我该坦白一切呢?说是冴月现在正在这间房里,低头盯着鸟子——。 如此这般的重要事项,我的理智告诉我应当坦白,但是我的感性却高呼绝对别让他们知道。我整个人都完全宕机了。 就这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迷迷糊糊地摇着头。 "空鱼,告诉我,我背后到底有什么啊?" "没……没有!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被逼无奈地大喊的时候,视野一角的那个四角形物体掉在了地板上,传来了一声嘎吱声。 那是一个长约二十厘米的木制立方体。其构造就像是榫接工艺品一样,表面布满了复杂的接合纹路。但是却没有了盖子——刚才还在闰间冴月手中的那个如同盖子般的东西。 "这个是…….?" 汀充满怀疑地小声道。除我以外的三人也一齐看向了那个突然出现的木制小箱。我切换到了右眼的视野,这箱子被强烈的银色磷光所包裹着。 有什么东西从箱子的内部,探了出来。那是一只喙短而尖形似百舌鸟的鸟。通体半透明且带有红色,翅膀长约一指。 离箱子最近的小樱,一脸厌恶地低头看着箱子,但好像没有并发现这只红色小鸟。 鸟拍打着翅膀飞到了空中,我注意到了它的喙正对着小樱,一股不详的预感爬上了身。 "小樱,小心——" 在我想要警告的时候,鸟拍打着翅膀,径直地向着小樱猛突过去。我只好赶忙将小樱撞开。 "你这家伙!?" 小樱的体重非常轻。而我刚 才也是情急之下来不及控制就用出了全力,于是她就被我撞上了书架。 "好痛!你突然干什么啊!" "对,对不起,刚才,有鸟" 我一边胡乱地解释着,一边又在室内找寻着红色小鸟的行踪。不见了…….到哪去了? 等我回过神来,鸟子一反常态地用一种非常严肃的表情看着我。 "怎,怎么了啊?" "空鱼——" 鸟子向着我伸出了手。这一瞬间,我还以为要被打了缩着脖子。 但是她的双手却放到了我的肩上。就这样,鸟子把头靠上了我的胸口。 "欸" 在一脸困惑的我的面前,鸟子突然跪了下来。整个人都无力地向下倒,我急忙扶住了她。 "鸟,鸟子?" "呜……." 鸟子痛苦地皱着眉,脸色惨白。 "喂!你怎么了!?" 察觉到异变的小樱赶忙上前和我一起扶着鸟子。 "肚子…好痛……" 鸟子咬着牙艰难地说道。 我和小樱两人把她扶上了座位,突然,鸟子把身体向前对折。从她的背上,那只红色的小鸟飞了出来。在我们的头上盘旋着画圆,然后再次飞回了箱中,而我只能目睹着这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 糟糕了——! 我刚才到底在干什么。正如我最初所抱有的预感一样,那只红色小鸟是会加害于人的存在。当时我撞开小樱的时候,鸟子被袭击了。 "这个立方体——难道是" 汀凝视着箱子,脸色骤变。 "你知道这东西吗!?" 我立刻询问,汀答道: "这是闰间小姐所收集来的ubl artifact,应该是被完全封印在保存库里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原因已经很明了了——就是拜闰间冴月其本人所赐。 "据她本人所说,这是从山阴地区(鸟取县,岛根县)回收而来的。应该是诅咒用的道具。据当地的传闻,这东西可以对女性或者小孩的内脏选择性地造成损伤。" 低头看着地板上的箱子,汀答道。 "我记得它的名字是叫——取子箱(コトリバコ)" 听到这个名字我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凝视着那个木箱。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极度恶劣的东西啊! "取子箱"是一个在岛根被报告的怪谈。 某一天,讲述者的朋友们来他家里玩,其中一人还带着从纳屋里找到一个古旧木箱。然后另外一个拥有灵感的朋友一看到这个箱子立刻变得大惊失色,马上就给在神社当神主的父亲打起了电话,然后友人意识到了只能靠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后,又是哭又是吐的开始了壮烈的驱魔仪式。 仪式完成后的友人完全地脱力了,告诉其他人已经没事了。然后讲述者就询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友人就说,这个箱子是以断绝破坏目标的血管而制作出来的,极为凶恶的诅咒道具,名为取子箱——。 这个在网上盛传已久,仅仅是靠近也非常危险的东西,如今正出现在我眼前。 ——为什么要拿着这种东西啊,闰间冴月! 这就已经能说明她有着明确的恶意了吧?把鸟子搞成这样究竟是想要干什么。你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因为鸟子的被害,导致我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向着右眼集中意识紧盯着取子箱,连眼都不眨,同时我向汀问道: "汀先生,你有什么坚固的棒子一类的东西吗,只要能破坏那个箱子的就行了" "有!" 汀一甩右腕,随着一声锵叮的金属声。出现在他手中的是一根伸缩式的特殊警棍。随时都把这种东西藏在身上吗,真是个可怕的男人,我心中暗道。 "快把那个箱子给破坏了。现在立刻!" "破坏了也没关系吗?" "就这么放着它不管的话,鸟子就完了。即便如此汀先生也无所谓吗?" 我这么说道,汀点了下头。 "我明白了" 汀挥动右手,用特殊警棍打向了取子箱的上部。 但是箱子却没坏。反而传来了一种打上墙壁般的钝音。 简直就像是对刚才的攻击进行报复一般,箱中的小鸟源源不断地飞了出来。 "停下…….快停下!快停下!" 我急忙制止了想要进行第二次打击的汀。 汀停下了攻击,放下了警棍。那些他无法看见的诅咒之鸟从其两侧分开飞了过去。 它们所瞄准的目标,是坐在椅子上呻吟的鸟子。我立刻伸出手想去妨碍阻止,但是根本没用。红色鸟群就这么穿过了我的手,甚至没让我感到任何触觉。 "呜……" 鸟子痛苦的吐息着。每当红色小鸟穿过她的身体的时候,鸟子就发出像是被刺般的呻吟。 穿身而过的小鸟们再次回到了箱子里,它们的嘴里啃着什么红色的东西。简直就像是啄食过内脏一般。 它们像是突然意识到了我刚才伸手的行为,转而向我袭来。 红色小鸟们连让我躲闪的时间都没给,径直朝着我的肚脐周围飞来。下一个瞬间,下腹部传来了一阵奇怪的违和感,随后转变为了剧烈的刺痛。 "痛……." 我咬紧牙关止住了自己的呻吟。那些小鸟有没有飞出我的身体我并不知道,目前唯一的感受就是那让人浑身无力的痛苦。 像是锁定了目标的导弹一样,红色小鸟们由不同的方向轨迹朝我袭来。带给我的疼痛又像是缓慢炸裂的炸弹一样,而且还是那种用归巢形破片来给人全身开洞的指向性炸弹。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移动身子来进行回避估计也是徒劳。即便是能够看清它们的位置也是来不及躲避的,更何况我现在承受着像是被切割般的痛苦,连看向它们这件事情都做不到了——实在是太过凶恶了。真是实至名归的诅咒道具啊。 "喂!空鱼,你怎么了?" 小樱抚着鸟子的背朝我问道。 "鸟……鸟子,被这个取子箱给诅咒了。本想试试看能不能破坏掉,结果引火上身了" 痛苦与恶寒交织,我勉强地答道。 "这样下去,小樱你也会陷入危险的。赶快从这个房间里出去!" "那空鱼你怎么办?" "我…….我总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现在在想" 我的大脑全速运转着。如果子弹有效的话,我现在马上就能让这东西变成木屑,但是这东西似乎是无法用物理手段破坏的。对于驱魔之类一窍不通的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根据网上的怪谈,取子箱中应该是有什么内容物的。我记得,似乎是几个人被切下的指尖和脐带——这应该是驱动诅咒的核心,被箱子的外壁给保护着。 想要破坏中心物,从根本上断绝诅咒的话,就不得不去打开这个如同解谜玩具般的箱子。 而要想打开这个箱子还有些前置条件,不仅需要我的右眼,也需要鸟子的左手。 我朝捂着肚子的鸟子走去,靠近了她的脸,用手拍打着她的脸颊。 "鸟子。来帮忙,借一下你的手" "呜呜……" "我知道你很痛吧。对不起,但是现在只能这么做了" 鸟子抬起了她那毫无血色的脸。 "这次,要我摸什么东西………?" 我的眼睛无法从她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上离开。 紧皱着的眉头。因汗水而粘在额头的头发。因间歇性的痛苦而僵硬的脸颊。鸟子,也会做出这种表情的吗…… "空鱼?" "啊……啊啊。那个,那边倒在地上的那个箱子,看见了没?让鸟子你腹痛的元凶,就是那东西" 重振精神后我答道。鸟子转过头去看向那个箱子。 "知道了…….然后呢?" "离开海滩的时候,你不是把八尺大人的帽子给拆解开了吗。像那时候一样就行" "要打开gate吗?" "不是,该怎么说呢,那个箱子里藏有诅咒的核心。只要能打开箱子,应该就能直接对其进行攻击了" "…….果然很厉害呢,空鱼你" 鸟子那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了微笑。 我回头对汀说道: "接下来要打开箱子了,里面会出来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以防万一还是请你出去,小樱也拜托你了" "再怎么说这也有点——" 为了盖过他的话,我又开口道: "汀先生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小樱要是靠近取子箱的话绝对就完了。我们两个自己能保护好自己,只有到那边我们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但是事实上汀能帮上什么忙我也不知道,但看他随身带着警棍,应该还是对自己的身手挺有自信的。 "……我明白了" "等等,空鱼,我还是能——" "抱歉了,现在没有照顾你的闲工夫" 看着我,小樱有些不甘地咬了咬嘴唇。 "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们了" 小樱走出了房间,在离开的时候还反复回过头看我们。汀对我们一鞠躬关上了门。 在他们离开之后,我也差不多到达了忍耐疼痛的极限。 "空鱼,你怎么了?" "呜——,痛痛痛…痛啊" 红色小鸟们不停啄食着我的腹部,让我只能痛苦的呻吟。我恨不得把它们全都做成烤鸡肉串。 鸟子从椅子上爬了下来。我们二人互相支持着忍耐着痛苦。但很可惜,就算两人互相扶持也无法减轻痛苦。 "啊——,真tm痛…让人火大啊" "这是内脏痛吧" "这么拖下去就糟糕了,快点搞定它吧" 我们两人喘着粗气,朝着箱子爬着过去。 "这个箱子,是突然从空中落下的吧?就在空鱼读完笔记之后……" "对不起,这全是我的错" 我因后悔而咬牙切齿地答道。我实在是太愚蠢了。明明再清楚不过了——里世界里哪怕犯一点点的错也会丢了小命这件事,结果还是不经大脑地就念出了闰间冴月留下的文本。就算是被鸟子拜托的,这事做的也太过轻率了。 "不是的,让空鱼看笔记的人,是我…….但为什么你当时那么害怕呢?" "欸?" "在箱子出现之前" "那是因为……在这东西出现之前,我就已经看到了" 在鸟子继续追问之前,我把双手都放在取子箱上。其内部像是有着热源一样,向我的手掌传递着模糊的温度。 "直接拿手摸这东西没关系吗?" "不知道。反正现在也只能破釜沉舟了……." 我慎重地拿起了箱子,仔细地观察着表面。打开这箱子的唯一线索,就是其表面遍布的银色的缝隙。这些复杂的走线组成的箱形,就像是融合包含了表里两个世界的境界。鸟群也正是从这间隙中渗透出现的。 我现在做的,简单来说就是拆解炸弹似的事情。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炸弹已经被引爆了,而我们需要把这个炸弹拆个稀巴烂。 "我拿着这个箱子,照刚才说好的一样,你用左手试试看" "ok" 我把箱子的一面对着摘下手套的鸟子。 "一边按着中央,一边把它旋转起来" "朝哪个方向?" "不知道" 鸟子触碰到箱子的瞬间,就闪耀出了格外耀眼的银光。用指尖按着朝逆时针方向转动起来后,箱子表面的零件像是花瓣一样地展开了。 "动了!" "ok…….现在,试试看朝下滑动" 鸟子的指尖与磷光动了起来,零件也随之一起转动,这个箱子的本体,应该就是从中漏出的光。这也是一个只能用我的眼与鸟子的手才能解开的谜题。 滑动,转动,按下,打开,重叠,拉开……最开始形状简单的零件也随着我们的摆弄渐渐变得复杂了。突然,鸟子担心地说道: "你可不会让我把这东西复原吧?" "没这种想法" "等等——啊啊,不行了,我已经不行了" 每次转动零件,变成新的形状,红色小鸟的数量都会增加。同时,带给我的疼痛也在增加。这是否能说明我们正在接近箱子的中心。我对着磷光进行了一番仔细的观察,发现这光是在零件的间隙中,从中心向外侧流出的。我们逆流而上向着中心接近。 "以前就跟鸟子一起做过同样的事情呢。狩猎弯弯曲曲的时候,也是痛苦的不行呢" "啊,的确呢。当时情况真是很糟呢" "不过现在的情况比当时还要恶劣就是了……疼痛也是" 为了缓解痛苦,我们说着话转移着注意力。 "我们要把弄这东西到什么时候啊" "不知道……到疼痛消失为止?" "呜欸。拆炸弹都比这个东西简单。这才能被叫的上痛苦之箱(the hurt locker 美国电影中文译作拆弹部队)啊" "什么东西?" "拆炸弹的那个电影,你没看过吗…….?" 这么说着,鸟子像是随时都会摔倒似的摇摇晃晃起来。 "抱歉,看来我得躺下一会了" "我,我也一样" 我们二人靠近着倒在了地上。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支撑我们站起来了。就这么趴在地板上继续动手进行着诅咒炸弹的拆解。 "总觉得…我们俩这个样子,就像是躺在床上玩桌游一样呢" "我才不想玩这种桌游…….根本就是地狱嘛" 不知不觉间,箱子已经完全失去了立方体的形状,变成了立体迷宫玩具似的异样的物体。原本二十厘米左右的立方体中收纳着无数的零件,现在零件被展开后,从我们的手中溢出,向周围延伸。 "空鱼,刚才,你让小樱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是忍着痛的吧" "算是吧" 鸟子当时明明已经痛成那样了,却还是能注意到我啊,这么想着我暧昧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不想让小樱担心吗?" "小樱在这儿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而且要是说出来的话,估计她就没法消停了" "这样啊" 鸟子对我微笑着。露出了一副温柔至极的表情。 "怎,怎么了?" "我放心了,果然就算我不在了,空鱼你也能好好的呢" "哈?为什么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啊!?" 看了我的反应,鸟子一笑。 "要趁还能说话的时候赶紧对你说啊。你看,接下来会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吧" "别说这种话了,快把手动起来" 不顾我的制止,鸟子继续开口道: "一直以来都在担心,你的人生是不是因我而步入歧途了,不过空鱼,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哦。因为,我一直都在看着你的。" 鸟子因痛苦而低下了头,但是她的话语却没停下过。就像是发烧病人说的胡话一样。 "努力的,救出了如月车站的残存美军。最开始明明很讨厌海滩,但还是能在那霸,石垣岛玩的很开心。空手道酱向你求救的时候,答应了她,还给她取了外号。明明都没给我取过" 透过鸟子的声音,我仿佛看到了她一脸不满的样子。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介意小樱对你说过的那句话,但是,空鱼,你绝非没有人心的人。你是最温柔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 "不是…….没这回事……." "刚才也是哦,你掩护了小樱。而不是我" "对不起" 我蜷缩着道歉,但是鸟子却意外地摇了摇头。 "不是哦。空鱼有了除我以外会关心的人,还会为他人着想,我很开心哦。我以前不是说过了吗,空鱼你值得更广阔的世界。所以,就算我不在了,你也一定——" "别说了!!为什么要跟我说这种事情啊!?" 无法抑制的情绪迸发了出来,但就在这时我们二人之间突然发出了一声咔嚓声。 在我和鸟子手中,向周围延伸的零件群的正中心,有着一个立方体的箱子。这个箱子与最初的尺寸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表面略微有些脏污,给人一种非常古旧的印象。但却不是拼图状的结构。 箱子上方盖着盖子。银色的磷光,从盖子的缝隙中溢出。 不知不觉间就解开找到了,取子箱的中心——诅咒的核心。 "…….鸟子,就是这个" 调整着呼吸我说道。 躺倒着的我们的正上方,无数的红色小鸟盘旋着。一只只地降下啄食我们的内脏,真是长翅膀的诅咒啊。腹部的疼痛就像是被刺入了几根烧红了的铁刺一样,现在已经处于失去意识的边缘了。鸟子的状态估计比我还要糟糕。 "有什么话一会再说。现在得把这东西打开,破坏掉里面的东西。再坚持一会就行,拜托了" "……." "鸟子?" 我呼喊着,但却没有任何回应,鸟子脸贴着地紧闭双眼。难道失去意识了吗——我伸出手摇晃着她的肩膀。 "鸟子,鸟子,快醒醒。只差一步了啊" "…………." "鸟子!" 无论怎么放大声音,她都一动不动。陷入不安的我,把手伸向鸟子的嘴部,把指甲靠近到她的唇边。 ——没有了呼吸。 "骗…….骗人的吧" 我艰难地向着鸟子爬去。拼死地起身,精疲力尽地翻了个身。背部重重地撞上了地板,但即便如此,鸟子也没有任何反应。 "别这样啊。明明刚才,还在喋喋不休地…….讲那种让我讨厌的话……" 我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但这不是因为疼痛的原因。 "快起来!鸟子!醒过来啊!" 我抬起了右手,拍打向鸟子的脸颊。啪的一声 ,听上去就很痛。但是鸟子仍旧没有苏醒过来。 "起来啊!起来啊…….我让你起来啊!鸟子!" 我悲鸣着连续拍打她的脸颊。不行了,没有任何反应。 "对,对了。那个箱子" 心理状态剧烈动摇的我,这么想到:若是能够破坏取子箱的话,我们一定能够把这个可怖诅咒给消除。一定是这样的。 我拿起那箱子。没有借助鸟子的手,直接打开它的盖子。 颤抖的手紧张地打开了盖子,磷光像是水一般地从中溢出。随后我用右眼捕捉诅咒的核心—— 我的思考停止了。 箱子里,什么都没有。 根本不存在任何我能用右眼识别捕捉的物体。无论是小孩子的指尖或是鲜血淋漓的脐带都不在其中。 箱子的四壁,就在我手上散开倒下。 右手的盖子也从我右手上滑落,掉在地上,完美地与散落一地的零件契合起来。 一切都完了。 取子箱,已经不存在了。 抬起头来发现,我们已经身处在由木制零件组成的迷宫中了。刚才拼死解开,无限延伸的取子箱的零件,已经形成了地板与墙壁。 通路在四面八方延展出去,不断地产生分支。我周围如白昼般明亮。但抬起头来才发现,头顶的并非天花板,而是一片深蓝。 这是里世界的天空。 小鸟们的攻击停了下来。但是腹部的剧痛缺丝毫没有减轻。从内脏深处迸发的钝痛,让我呼吸困难。鸟子依旧一动不动。红色鸟群在墙壁之上低头看着我们。 "我说,鸟子。现在情况可不妙了啊,差不多该起来了吧" 声音像是被蓝色天空给虚化吸收一样。即便如此,我还是继续对鸟子说着。 "我们,好像不知不觉,到了个相当深的地方啊——" 在这之前我们已经两次,踏足过里世界的深处了。时空大叔的那时候与冲绳的海边。如今我从迷宫的上空那ultra blue的深渊所感受到的氛围与那两次相仿。 而且,那两次,我都遭遇了闰间冴月。 我那因疼痛而变得迟钝的脑中,对这一切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翻开笔记,读出文字时候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和她所投出的取子箱。 然后随着取子箱而打开的,前往里世界深处的道路。 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把我带入这里的陷阱吗——? 墙壁之上的鸟们,一齐转头朝向了通路的前方。 在那个方向,我看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妖艳的黑长发,看上去就像是丧服般的黑衣。眼镜后的的双眼闪烁着,让人恐惧的蓝色。 ——是闰间冴月。 我朝着掉落在墙边的背包,艰难地爬去。打开包,从中拔出马卡洛夫。说实话这种情况还是突击步枪比较可靠,但是它是以被分解后的状态被我放在包中的,实在是没法使用。早知如此,就应该不怕麻烦地好好让鸟子教我装枪的方法…….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黑衣女子停下了脚步。她的脚边,就是躺着的鸟子。我急忙用枪口对准她,而她则用那深不见底的蓝色双瞳看向我。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真的闰间冴月?虽说风车女那时候所遇到的很明显就是怪物,但这次所遇到的是人类形态的。而且无论用左眼还是右眼观察都没有任何变化。仔细一看,她的长相真的非常美丽。但这却加剧了我内心的不安。要是她突然像奸奸蛇螺一样脸变得扭曲可怕的话,突如其来的颜值变化就足以杀死我了。 "请问……是冴月小姐吗?" 我小心问道,那女人并没有回话。她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投向了脚边的鸟子。一股不详的预感爬上脊背,下个瞬间,周围传来了翅膀拍打声音。 红色小鸟成群地一齐飞了起来。头顶上的小鸟们的鸣叫声,与其说是鸟叫倒更像是人类的对话。用着一种阴郁的声音喋喋不休着。鸟群低头看向了我们,把喙低下,收起了翅膀急速向下冲来。 要是再受到如此大量的诅咒的话就完了。已经如此虚弱的我的身体,肯定是撑不下去的。紧紧地闭上了眼,准备面对剧痛。 ——没有来。 它们的目标不是我! 睁开眼睛,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化成赤红瀑布的鸟群,以一种骇人的势头进入了鸟子的身体。 "不行!!!" 我的哀嚎声被掩埋在了翅膀的拍打声中。 在鸟子承受了所有的诅咒之后,仰面躺倒的她的身体突然一阵痉挛。 从她腹部的内侧,朝上升起了一阵龙卷般的漩涡。和风车女对峙的时候类似,鸟子的身体呈现出了一种被分解的构造。但比当时更为猛烈,鸟子像是要被吸入上空一样。黑衣女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鸟子要被带走了…….要消失了! 我用马卡洛夫瞄准着,扣下了扳机。 没有丝毫犹豫。子弹命中了黑衣女的左胸。女人转过头来,看向我。我双手用力抑制住了后坐力,继续开火。 没命中。右肩。左手上臂。没命中。脖子。脸。脸。子弹打空了。 我放下了枪口冒烟的马卡洛夫,观察她的情况。弹夹中的八发子弹命中了六发,但黑衣女仍旧站立着。命中的地方留下了空洞,但是连一滴血都没有渗出。 像是被风吹拂的树木一样,女人摇晃着身体。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身上的弹孔愈合。就像是在如月车站遭遇的"角男"一样。但比"角男"的回复速度要慢……。 鸟子丝毫没有要醒过来迹象。明明风车女那时候是能顺利阻止的。但现在破坏取子箱没用,用枪打黑衣女也没用。马卡洛夫的子弹也打空了。面对现在的窘境,我究竟能做什么? "…….我明明都想要放弃了" 事情变成这样,真是让我一肚子火。 "都是一直不醒过来的鸟子你的错" 即便知道鸟子根本听不到,但我仍旧抱怨道,随后,对着鸟子将意识集中到了右眼。 对人类使用右眼的能力。当初对耍空手道的用的时候差点把她弄疯。自那以后我都极力地控制自己不用右眼看人,但是在快要失去鸟子的现在,我能改变状况的最后手段也只有这个了。 右眼视野里鸟子的身体内部,有着一个甜甜圈状的物体。那是刚才进入鸟子体内无数红色小鸟重叠着在高速旋转。从其中心朝着上空喷涌而出由羽毛状物体组成的,立体的几何学图形。 我想起了遭遇风车女时,从陷入疯狂的鸟子嘴里说出的话。若是在蓝光的那一边,有着未知的存在的话,并且想要与我们进行接触,"它们"会为了理解我们而做些什么呢? 也许,"它们"会尝试把我们加工成为能够理解的形态呢?而现在我眼前的鸟子,正是在经历这一过程…….? 突然传来了一声吸气的声音。 鸟子的嘴张开了,深吸了一口气。 紧悬着的内心突然放下,让我浑身脱力,随即我大喊道: "鸟子!快醒醒——" 就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了。 不行,要是鸟子现在取回意识的话,就会看到她头上的那个黑衣女。 我扔下了马卡洛夫,朝着鸟子投身而去。趁咳嗽着开始呼吸的鸟子还没睁开眼的时候,抱住了鸟子的头。 "空…….空鱼,你在干什么…….?" "别把眼睛睁开。什么都别看。要是看到的话,鸟子你会变奇怪的" "真就…….这么糟糕吗?" "是的,所以绝对不要睁眼" "那空鱼你看的话没关系吗?" "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回答着我抬起了头,正在愈合中的黑衣女依旧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我们。拜托了千万别说话。 "比起这个,鸟子,你身体怎么样?——脑袋有什么变化吗?" "脑袋?你在说什么啊" 鸟子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肚子呢?还很痛吧" "这个,已经不痛了,一点都不痛!" 鸟子回答的语调意外地精神。 "怎么说呢,身体变轻松了,体内多余的东西像是全都溶解掉了一样。真是期待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呢" "等,等等,你在说什么?" "空鱼你也试试吧?虽然不清楚该怎么做,但大概就是把手伸进肚脐一带,抓到什么算什么就行了" 呜哇,果然,鸟子变奇怪了。 ——不对?等等? 我右眼看得见的东西…….只要用她的左手就能…… "鸟子,你说的可能没错" "欸,你说的是把肚子切开,把里面搞得乱七八糟?" "不,不是" "太好了!这样的话我到那里去也能安心了!因为空鱼你也会跟我一起去的" 我无语了。 "对吧!" "……行了行了,你先闭嘴。把左手借我" "ok,用完记得 还给我哦" 抬起透明的左手,我对鸟子说道: "听好了,鸟子。到时候听我指挥,你就把左手抓住的东西给拉出来" "啊~好~。就像以前一样对吧" "对对,跟以前一样——开始了哦" 我抓住她左手的肘部,将其伸进鸟子的身体。 "呜呜" 鸟子呻吟着。透明的拳头陷入了她的腹部,干涉了红色圆环面(torus),扰乱了鸟群转动的轨道,圆环面的表面产生了不规则的波动。 "对,把这东西给握住!一但有触感就马上拉出来。做得到吗?" "做是做得到,呜呜,总觉得好恶心啊,我要吐了" "别说话了,快点!" "知道了啊…….呜呜" 鸟子的左手一握,一点点地把扭曲的圆环面从腹中给拽拉了出来。 当圆环面完全被拔出后,她腹中出现龙卷般的漩涡也消失了。现在能看清,漩涡的中心物是一个由红纸折成的千纸鹤。 鸟子松开了手,由红色鸟群重叠而成的块状物,掉了下去碎了一地。 这样如何!别想简简单单就把鸟子带走! 黑衣女气势汹汹地俯视着我们,她的脸不知何时靠近了过来。明明刚才还毫无反应,现在却弯下了腰,把脸放在了一个随时能贴上来的位置。 "啊咧?这股气味……总觉得很怀念啊" 鸟子开口道,我顿时感到了危机,连忙把她脑袋紧紧抱住。为了把她眼睛耳朵和鼻子全都堵住。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响起了低沉的女声: "你也——,——吧" "欸…….?" 我完全无法理解对方说的话。但是却给我留下了非常恐怖的印象。 刚才为之都只是盯着我们看的那个女,仅仅用了一局意义不明的话,在我眼里就已经变成极度恐怖的源头。我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去知道。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抑制住自己想要逃避的本能,抬起头与她对视。 视野里再次出现了那个女人的脸,同时,我也用右眼偷偷窥向她身后的东西。果然没错,这个女人,和ultra blue的那头有连系。我能够感受到于里世界深部彼方的"它们"的存在——依靠恐怖与疯狂,想让我们跨越那蓝色的深渊的巨大且不可名状的存在。但仅仅如此,就已经完全超越了我所能理解的极限。 我身上所有的感受器官都变得异常,大脑和神经陷入了完全的故障状态,但我却还是面无表情,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盯着那头。 7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床上。 坐在我身旁的小樱一踢椅子站了起来,脸色骤变地弯腰看向我。 "空鱼,听得懂我的话吗?能看见我吗?" "……看得见,听得懂。" 我声音嘶哑地回答道,小樱像是放心了一般地深深舒了一口气。 "哈——……让我担心死了,笨蛋!" 淡蓝色的亚麻制寝具上传来了淡淡的消毒水味。床周围围起了帘子让我无法了解室内的情况,但我还是清楚地明白了我现在身处于医疗设施之中。 "小樱你才是,身体没问题吗?" "我一切正常。你呢?" "还行" 实际上我的腹部仍旧十分痛苦。要是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就好。 "这里,是哪儿?难道说,是那个病栋?我们,在这里待了多久——" 我想要起身,但被小樱阻止了。 "别勉强自己。这里是ds研究所的诊察室。自那以后也就过了三小时而已" 我把脸转向相邻的床。两张床严丝合缝地紧靠着。我左手传来的触感说明了鸟子就躺在我身边。 "你们两个那时候真的就完全陷入错乱了。简直就像是被屈肢葬了一样缩成一团,嘴里还唱着些不明所以的歌。手还紧紧牵着没法分开,就只好让你们两个一起睡下了。行了行了,你还是继续休息吧。我去把汀叫过来。" "鸟子她——还好吗?"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小樱则一脸嘲讽地歪嘴说道: "她刚才起来过了,闹腾的不行。空鱼没事吗?她醒过来了吗?…….闹累了就又睡下去了。总之比你有精神多了" 小樱语毕,转身离开了诊察室。 我把头靠上枕头,看向鸟子的睡脸。 "还敢说什么自己不在了会怎么样这种做作的话……" 睡着的鸟子紧紧握着我的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样子。 "嗯……." 鸟子微微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开口道: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放手了" "谁说不愿意了" 我叹了口气。 "之前发生的你还记得多少?" 听了我的问题,鸟子暧昧地回答道: "我能记忆就只能回溯到打开箱子为止了……。在那之后就不太清楚了,总觉得空鱼好像对我做了什么" "啊,嘛,也没做什么" 由于心虚我糊弄着回答道。鸟子则咬紧嘴唇。 "对不起。都怪我拜托空鱼做那样的事情,我——" "啊啊,够了,别再说这种话了" 我打断了鸟子。 "怎么说呢,鸟子你一直以来都觉得我是在帮你寻找冴月,所以才会一直觉得有愧于我……但是,我完全不在意。倒不如说你的这种想法真的让我很火大" 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我继续说道: "鸟子你说过让我靠多交朋友,来扩大自己的世界,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鸟子你才是我开阔自己世界的原因。你想啊,在海滩那时候……不过那次估计还是借着酒劲。" 鸟子沉默地听着。 "帮助佩尔豪斯大队离开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我一点也不愿意有什么多余的人在里世界。他们离开的越快越好。这么多人,看着就烦" "诶诶——,就因为这种理由?" 鸟子惊讶地合不拢嘴。 "就是这样啊。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没变过。我自己发现的游乐场,可不容他人糟蹋" 对着瞪大双眼的鸟子,我说道。 "但是,我想跟鸟子一起。两个人永远都在一起玩就好了。所以说——我希望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受害者了" 听了我的话,鸟子把身体侧了过来,直直地看着我。 "这样啊。我知道了。毕竟,我们是共犯呢" "就是啊" 她终于明白了——我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在帮空手道酱的那时候也……." 鸟子小声说道,轻轻了笑了起来。 "……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有哦。只是觉得——空鱼你真是个性格麻烦的孩子呢" "哈啊!?" 听到了如此出乎意料的话我呆呆地张大了嘴。 可能因为我的表情有些夸张,鸟子直接笑出了声。 "我哪里麻烦了啊?" "不知道,你自己想吧" "鸟子…….!" 我想要追问,鸟子就把头藏进了被子里。 这家伙想要装睡吗,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样子。 真是太失礼了。竟然觉得我这么率直的人麻烦。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带着一肚子的气,我又睡下了。 那个黑衣女,到底是不是闰间冴月本人呢,"它们"想要引诱,改变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由于疲惫导致思维无法集中。不知不觉地我闭上了眼。 闰间冴月的笔记本。在里世界深处蛰伏的存在。第四类接触者的终末。以及不断增加着的——鸟子的秘密。 需要思考的课题如此之多,但现在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总之现在还是先休息吧,等体力恢复之后再去考虑。 等体力恢复了以后,跟鸟子两人一起乘着ap-1,翻山越野去冒险吧——。想着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情,我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