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寂寞部屋》 拿下终北,你要什么我都给 天色微亮。她不安分地挪了挪身子,旁边一如既往地空着。 小右随手模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六点钟。 有短消息进来,她打开看,原来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无非是林小姐在您生日到来之际刷卡赠送双倍积分等等。 模了模额头,微微的烫,她觉得头昏欲裂。 连自己都忘记了。 没错,今天是3月26号,她的生日。 她从被窝钻出来,身上只着了一件薄薄的睡裙。昨夜的一切一如往常,那个男人在与她亲热之后就离开了。 留她一个人,和这一间空荡荡的屋子。 桌子上的红酒杯还安静地立在那里,仿佛是他们曾经缠绵过的见证。 以及地上被碾碎的烟头。 如果没有这些,小右真不知道,昨夜到底终北有没有来过。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了敲门声。 是住在楼上的同事兼闺蜜陈拉拉。 她和拉拉租住的是一个loft公寓,她住下面一层,拉拉住上面一层。 "哎女人,你不是昨天晚上又和那谁尽兴了吧,起得来吗?起不来我可自己上班去了!" 小右揉了揉额头,死女人,丫像一黄花大闺女说的话吗?不过也不怪她,和着自己这么一个名不正言不顺不是小三的小三住在一起,着实是委屈她了。 况且,她说的没有错,她确实有些腰酸背痛,心情也欠佳。 "那就劳烦你帮我跟老大说一声,我今天病了,不去了。" "放心,老大懂的!" 说完,"蹬蹬蹬"踩着她那格格穿的鞋子离开了。 不禁冷笑,没错,终北自己干的好事,他怎会不理解? 走到窗前,半拉开窗帘,外面的天气似乎还不错。 于是出了卧室洗澡梳妆,看着镜子中苍白的自己,以及消失的婴儿肥,她黯然地觉得,这几年受的苦真是够多的了。 中午时分,出门打车,只身去逛街。 三月天。 这个季节的北京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 小右始终记得三年前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也是像今天这样的三月天。不太强烈的日光,猖狂的大风。当时的她一身蓝绿色风衣,刚刚剪短的齐耳短发,清新洁净,无畏无惧。 那天她第一次见到终北。 经理说,他是我们部门最出色的一位。后来她才知道,他是这家终氏企业的唯一继承人。 第一次的对话,小右就对他说了两个"好"字。直到后来的三年时间,她不停地在他面前说好。那个毒一样的男人,承载了她所有的生活重量。 天色暗下来了,小右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走出西单,进了地铁站。 这么久了,她还是习惯乘坐地铁。尽管终北曾经对她说,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都被他拒绝了。 因为,她是因为爱。 假若她是终北名正言顺的女人,她会毫无顾虑地接受他给的一切。但很遗憾,她不是。所以,她不能去要他的一分一毫。 我抬尽了头,却是雪落的时候 否则,就侮辱了爱。 到了家,发现自己又忘记带钥匙。 她拨通陈拉拉的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对方接起来:"怎么?" "我没带钥匙,你下班就回来吧,我在路口的粥店等你。" "哦,好。"然后拉拉就挂了电话。 逛了一天,疲惫不堪。她在粥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点了一份粥和一杯可乐,然后安静望着窗外。 对面的马路上人们依旧行色匆匆。那是一条年代久远的马路,路边集合了各种名品店,小右曾经很喜欢和拉拉在吃过晚饭后从头逛到尾,直到遇到终北和他的未婚妻那一次之后,再也没有从那里经过。 桥下是一排低调而奢华的楼群,里面某一栋的某一层,就住着她的终北,那个永远一脸忧伤的温和的男人。声音总是和第一次听到那么柔和清澈。可是他也永远都不是属于她。永远不会属于林小右这个单纯的女人。 服务员送上粥和可乐,微笑着说请慢用。小右叫住他:"再来一瓶红酒,谢谢!" 孤单寂寞的女人,一个人喝闷酒。小右在心底自嘲地笑着,然后发了个短信给拉拉。她说:"你能不能帮我拿下终北?" 很快拉拉就回了短信:"拿。" "如果你能帮我拿下他,你的所有信用卡都由我来还。" "好,那我没日没夜没命的拿。"很快拉拉又回了短信。 "那你赶快下班就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你先避避风,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继续给自己添酒,一杯接一杯地喝,她想把自己灌醉。 音乐声缓缓流出,从这家店的四面八方传到她的耳朵,小右的心开始七零八落,疼痛不堪。 她突然有了不想再这样继续被动继续听话的勇气和决心,她想让终北知道,她爱他,比他的未婚妻爱他多得多。只是从来不肯说明,从来不想给他压力。 其实他也爱她的不是吗?不然怎么会在醉酒的时候说出"我要拿你怎么办"这样的话来,不然又怎么会那样疯狂又霸道的吻着她不放开,他终北明明就是爱着林小右的,可是却以无力改变现状,无法背叛他未婚妻为由辜负了她。 小右笑着说原谅,说着无所谓,可是只有陈拉拉知道她的心里破了多么大的一个洞,除了终北,没有人可以填补。 陈拉拉来了。背着一只粉红色的斜跨包,戴着一顶深蓝色的鸭舌帽,步履蹒跚却风风火火的来了。 她永远都是这样一副姿态,她的人生格言似乎就是将混搭进行到彻底。 看到她进来,小右招了招手。 拉拉整理了一下仪容,小右不禁失声大笑,说你丫真神经,每天睡在一起还需要整理你那副欠抽的尊容呀? "那不一样,"拉拉撇着嘴,"说吧,怎么拿?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如果我知道我还叫你帮我拿干嘛?你帮我想办法!" 拉拉盯着她,看了很久,先是欲言又止,然后又看了很久,最后一拍手,说:"我们去k歌吧,你拼命的喝酒,喝到差不多要挂的时候,我就打电话给他,说拖不动你,怎么样?" "没意思。" 她的心蒙了浅浅的薄雾,怎么怎么也吹不散的湿漉。 "那什么有意思?" "如果这样就能拿得下他,我还用这样死死苦等自虐了这么久吗?" "那是要怎样?" "难不成--我去撞车?我装病?我说我就要死了我剩下的人生中不能没有你--" "停!"拉拉当机立断阻止了她的三脚猫思维,"小右你要知道你不是小孩了,你也不是跟大人要糖吃而已,你要的是一个男人,是从另一个女人床上拖走一个男人!你懂不?" 小右傻傻点头,她懂,她当然懂,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破坏了别人伤害到无辜的人,可是她爱他,那么多那么重,她希望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说终北不好,这样终北就会属于她一个人了吧。 音乐声渐渐停止,就是在这如水的沉默中,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小右喝了好多酒,她趴在桌子上,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薄雾,怎么吹也吹不散。 那样的悲伤,那样缱绻的思念。 她疲倦地用手撑着额头,手指寂寞地摆弄着空酒瓶,她想终北,真的真的很想他。 她感觉到有人轻拍她的背,她抬起头来,却是拉拉的眼睛。 拉拉说:"小右,说真的,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让你走去终北的怀里。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幸福?" "我也不知道。"小右摇头,她如果知道,不是早就去争取了么,她如果知道,还用得着现在坐在这里可怜买醉么? 小右看着一脸忧愁的拉拉,试探地开口,"不行,我还是想要见终北,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叫他出来,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拉拉若有所思地点头。别看着她说得轻松,说什么可以帮她拿下终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果她陈拉拉真的有这个本事,早就不让这死女人白白遭了这么多的罪了。 小三可不是好做的。爱得死去活来,却终不是自己的男人。 况且,当初可是那个男人主动招惹林小右的。 结了账,两个人走出粥店,外面的空气也是湿漉漉的,小右有些微的晕眩。 今年的北京,春天来得有些晚,三月末的傍晚,空气中带着冬天才有的凉,小右的风衣从那年的蓝绿色,到如今的黑白,她裹紧了衣裳,风吹着她的脑子记忆愈渐清晰。 三年了,有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到了该收场的时候。 此时此刻,小右想抽根烟,真的。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坏,越来越没人爱,那不是因为想放纵,只不过,总得找一些事情,找一些活动,来弥补他给她心上带来的空缺。 有个位置,空了三年零三天,她把所有的爱情和思念都给了他,他的手臂却永远弯不到他们的终点。 最后小右干脆蹲在了地上,旁边是一家24小时便利店,一遍又一遍放着游鸿明的《台北寂寞部屋》。 "黎明前的马路上,最后一个还没有睡的人。 我穿着大衣,蹲在地上,等你回家。" 反反复复,兜兜转转,小右的脑海中只是这两句。 你没有穿着大衣,蹲在地上,等我回家。 那么就让我蹲在地上,等你接我回家。 这样好不好,好不好,终北? 谢谢他唱出我的心里话 拉拉走进店里又买了半打啤酒,出来一股脑扔在小右旁边的空地上,简洁地撂下一句话:"喝。" 小右看着几瓶酒,哑然失笑,拉拉的语气,就像叫她喝药。 不过她也不说话,拿起啤酒罐打开便喝。酒精这样的液体,从很久以前就熟悉。可是她却从没有无故痴迷。这个味道,从苦涩逐渐演变成了近乎依赖,纠结往复,只是有些幸福再也无处寻觅了吧。 有时候一个人仰在床上的时候,脑中是初来北京时候那个单纯的林小右。每晚下班按时回家,和男友在msn上不厌烦地聊天,带着她养的宠物狗edlyn去楼下买一份简单的晚餐。如此的自己,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贪婪。月末说,爱情不是买衣服,有钱没钱看上了都可以到手。可是感情,你借来的幸福怎么还,到最后拖欠得两个人都溃不成军。 空气里依然是雾气迷蒙,地上也是一片潮湿的冰冷。 小右盘腿坐着,一边喝啤酒,一边在脑海中搜寻所有过去的生活中有过终北出现的镜头。她想一个不落地记起关于他的一切。 她听到拉拉的声音,像是在打电话给终北。 她听到拉拉和对方讲话的口吻,林小右推测到终北是不相信,或者不肯来。 最终拉拉以一句特别无辜特别无助的语气说"真的,我没有办法,那看你吧。不行的话我们就住在这里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这不是她想象的样子。她想象中的终北听到她喝多的消息之后一定会心急如焚地赶过来,因为她如今就要睡在黎明前的马路上。 可是明显他退缩了,可能因为此刻他未婚妻清清就在他身边,所以他必须要这样的语气来遮掩他内心真实的担忧。 小右如此安慰着自己,然后不得已苦笑。 旁边的便利店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播放那首寂寞的歌曲了,终于拉拉拽了拽她的衣服,俯在耳边低声说:"小右,他来了。" 林小右抬起眼来就看到了终北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空气凉凉的,他穿着灰色外套,已不是昨天的那一件。此刻正一脸冷漠地看着她。一点也不像昨夜抱着她亲吻她对她说着喜欢的那副样子。 那一刻,她心如千万把刀子在割,刚刚还清醒的她忽然之间变得恍惚,这不是她设想的画面。 或许是刚才的酒喝得太猛烈,一心只想着把自己灌醉,却怎么也不醉。这会酒精的力量才一点点发挥起来。 小右在拉拉的怀里微闭着双眼不去看终北,却听到他清澈的声音那么好听地对拉拉说着话。 他说,我未婚妻还在家里等我,小右这个样子我也拖不回去,我打电话叫路远。 听到路远,听到从他口中说出这个名字,林小右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路远是终北的朋友,在见过小右以后就疯狂地追求她,终北连他最好的朋友都没有告诉说林小右是他的女人。 她叫月末,是她第一眼爱上的女人 连她都看出来了么?小右笑了笑,忽然情绪低落,可是她不能喜怒形于色,她需要伪装,只有如此,她的爱才会珍贵,不卑微。 于是开怀大笑,强作欢颜,对着两名男士讲着平日生活中那些无聊的笑料。 喜剧演员,悲伤不应该表现在舞台上。 整场晚宴,终北都没有将视线停留过小右的身上,他们没有说一句话。 散场已经接近十二点,终北和几个关系好的男女同事又去了第二场,剩下小右和拉拉,小右说她头痛,想早些回家,于是众人也就不再强求。 拉拉又叫了两个她在北京私藏的朋友,一男一女,奔赴酒吧。 她们赶到的时候,另外两个人已经在喝酒了。女的叫程月末,看到林小右,眼睛中不禁绽放了瞬间的光彩,打趣道:"怪不得陈拉拉你嫁不出去,身边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哪个帅哥眼睛长鸡眼了才会看上你!" 和月末一起坐着喝酒的那个男人也笑着说:"拉拉你真的是拉拉吧?" "你有劲没劲?我就是拉拉,怎么了?我喜欢林小右,你有意见?" 显然男人已经被她顶撞习惯,并不说话,只是嘴角带着无趣的笑容,悠闲地轻摇酒杯。 当晚的小右,穿一件黑色的长裙,细薄的质地,有丝绸的触感。 她一直猜拳,一直喝酒。酒力太好,总是觉得不够醉,因为不管睁眼闭眼,脑子里还都还是终北。 "你喝醉了,右。"拉拉拦着,不想让她再倒下去。 "我没醉,"小右努力稳住自己倒酒的手,异常冷静的眼神看着拉拉,"你放开我,拉拉,我很开心,真的,我喜欢这个女人!" 她指着对面坐着的程月末。她的眼神中有凛冽的痛感,给人的感觉却是那样的毫不在意。 "她叫什么来着?" "程月末。" "哦对,月末,你看,多拽的名字。"小右笑着,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几月末?" "程。" "噢,7月末,还是10月末,我跟他……" "林小右!"拉拉扯住她的胳膊一把拽起来,"你再这样?你还能有点出息吗?那个男的今天从始至终就没有正眼看过你,上次在马路上,如果不是路远,他会把你扔在马路上的你信不信?" 是啊,太丢人了吧,太没出息了。这是在干嘛呢?林小右摇了摇头,忽然有点清醒,于是任由拉拉一路把她拽了出去。 外面空气清爽很多,北京的夜晚,天空总是看不到星星,不像老家。 她呵呵傻笑。 一阵冷风吹来,小右打了一个寒颤。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程月末穿一件咖色短皮衣,愈发显得消瘦,她看小右已经醉得满嘴胡言乱语,于是就提议开车送她们回去。 哀怨凄楚的歌声在行驶的汽车中缓缓飘荡,小右看着浓妆艳抹却显得无比帅气的程月末,很羡慕。 阳光高远,他玉树临风 程月末想做什么就会去做什么,她说她曾经是个三流歌手,这让小右很惊讶,怪不得她身上总是有着一种与世界隔绝开来的疏离感,她说那个时候她一个人从家里出来,先是酒吧陪酒,后来成为酒吧歌手,再后来参加比赛,全国跑,积累了一小部分所谓的粉丝,直到再后来,遇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说,不喜欢她这样四处卖艺,不喜欢她用自己的声音和美丽去取悦其他人,所以她就放弃了。她说,她是那么喜欢唱歌,为了唱歌她不惜与家人翻脸,可是为了这个男人,她不惜牺牲唱歌。 她说的时候一直很干脆,没什么情感的起伏,她为这个男人所付出的,又何止是说出来的这寥寥数语,那么多的痛和伤,也走过来了,并且最后依旧只能是分道扬镳。 如今程月末做幕后,音乐制作,虽然不再唱歌了,可是总归还是与音乐有关的工作,并且稳定很多。 她点燃一支烟,拉拉让她掐掉,说开车时间别抽烟,可是她不听,只是摇摇头,干涩地笑了笑。 她说:"小右,我也曾是小三。" 迷糊中,小右抬眼看了看月末,后视镜中她的脸,苍白的晶莹剔透。 月末将车子停在小右家楼下,拉拉扶着她上了楼,一进门便一头栽进床上。 几天以后的一个早晨。陈拉拉照旧来敲小右的门,只是这一次换了开场白:"小右,我们去旅行吧!" 小右睡眼惺忪中看到拉拉已经穿好的装备,"你要下海打渔么?" 她觉得很离奇。直到她听完这个女人的话以后-- "叫我、和你说的男人、去旅行?!"小右像弹簧一样跳起来,听拉拉讲那匪夷所思的事情。 "对啊,小右,你是知道的,我的朋友个个都出色,比如小七,比如宁杨,比如……" "吴嘉。" "……好吧,当我没说。" 小右知道,必要的时候只有说出这个名字,让她痛,自己才可以不痛。 这两个字让小右又多睡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以后,拉拉再次登床拜访。 这次明显比上次野蛮很多,小右猜她是出去打了一针镇定剂,或者出去扎了吴嘉的小人,然后才得以恢复平静。 拉拉一把拉开小右粉红色小碎花的被子:"林小右!十分钟后楼下超市门口等你!" 说完她就出去了,小右没有任何表情,坐起来,穿上鞋子,木然着洗漱化妆穿衣照镜。 然后十分钟以后,乖乖站在拉拉的面前。 这一系列动作,麻木而利落。 拉拉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美妙的男士。 四月的北京,阳光高远。他一身浅白色衬衣,黑色西装,没有系领带;干净的一张脸,阳光底下暖洋洋的笑容,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看着小右。 他说:"小右你好,我叫池烨。" 小右笑笑,回过头来对拉拉说:他长得真好看。 池烨听到不禁笑起来,也转头看着拉拉说:她挺可爱。 只是,两个人的心中忽然寂静无声。 --可惜他不是终北。 --可是她不是月末。 为了她的玩笑,他逃开家一起去巴黎 小右低下头抿了抿唇,心里苦涩。 她明白拉拉的用意,只是爱上一个人,和忘记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当然,如果不是程月末对他最后的伤害,如果不是拉拉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保证说只是多认识个朋友,池烨也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尽管他池少从来不缺朋友。 池烨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拍拍车门:"上车吧。" 刚一坐进车里,池烨的手机就在口袋里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屏幕上闪着程月末的名字,想了想,他按了接听键:"喂?" "池烨,我。" "嗯。" "能过来一下么?" 池烨张了张口,本打算说的"好"又咽了回去,沉默很久,他说:"不太方便,我现在在外面。" "池烨。我第一次找你。" 池烨看了看拉拉,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低低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算了,池烨,你他妈的就是个神经病!不要你的时候死追着我,需要的时候影子都没有!池烨,你会后悔的!"说完"嘟"的一声,挂了电话。 池烨挂了电话便有些后悔,他还从来没有一次这样冷漠地对待月末。但是事实上,他是累了,他可以为了程月末去追另一个男人,他可以为了程月末的一个笑逃开家和她去巴黎,他可以为了程月末无心的一句话就一个人飞去韩国只为买一个她在韩剧中见过的小饰品,他为了她,奔波在整个世界,可是程月末却永远都是在那个男人不理她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池烨,在程月末的世界里,就是她和她爱的男人爱情游戏中的一剂调味品。 而那个男人,是他的哥哥,池澈。 坐在驾驶位上的池烨,手里握着电话,微微皱着眉头。他有着干净清澈的脸,温暖得像春天的小草。小右看得有些发呆,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敌她的终北好看,可是这次她必须承认,除了终北,还有很多男人也都很好看,只是她没有遇见而已。 拉拉带着他们去北京附近的海滩,到了那里已经接近晚上。海边的风很大,小右斜着身子跟在她和池烨后面走,背着斜挎包,手插在口袋里,轻便得就像回到过去那个单纯的自己。她觉得心情无比愉悦,道路两侧有小商贩叫卖,小右一路欢快地跑去与小贩砍价,随手拿了戴着大朵红花的草帽扣在头上,拉拉说整个一杨二。 头发被吹得散乱,流动的人群逐渐消散在海边昏黄的月色中。小右正准备转身,然后,就看见了终北。 四月的海滩,金灿灿的阳光下,小右的心跳忽然沉沉地坠落。 他穿着休闲外套,手里夹着一只抽了半截的烟,另一只手在打电话。虽然距离有点远,她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浓密的眉毛和眼神中的寂寞,都和她心心念念的模样没什么差别。自从那日她醉酒闹开之后,他就没有再正儿八经地找过她了。 他们之间,其实一直需要一场谈话。 身旁的拉拉及时地用手臂碰了碰她的手,她略微一晃神,才发现他身边立着的高挑女子。 她见过她。陆清清,终北未婚妻,家世雄厚,背景显赫。 这一刻,多么像一幅忧伤的油画。 陈拉拉松开她的手,停顿片刻,不知死活地跑过去,口中叫着:"终老大,你也来玩?" 她的悲伤和骄傲一样完整。 终北看到她,急忙说了两句挂了电话,然后笑起来,笑容亲切随和。一转头他看见她身边的小右,接着看到小右身后的池烨。嘴角动了动,眼神掠过,看不出任何情绪。最后什么都没说,只余下一脸明媚。 身边的陆清清也点头微笑,然后小右拽着拉拉和他们擦肩而过。 那个瞬间,一切空白。 没了疼痛,麻木了神经,几乎晕厥。还好身边的池烨及时扶住她,她晃了晃头,对着拉拉做了个自嘲的表情。她不是电视里的女主角,她没有那个煽情的勇气也没有那个兴致,她想她只是因为最近有那么一点想念终北,有那么一点心痛自己可能就要放弃终北,所以情绪低落血糖也低,这一切,她都做了那么久的自我催眠,完全无关她亲眼目睹他和她一起的这一幅完美画面。 她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回头,她的悲伤和骄傲一样完整。 所以也就没有看到终北不经意的眼神,是有多忧伤地追随着她,直到追随到池烨扶着她纤弱的手臂那一刻。 小右更加没有发觉终北的眼中有多痛有多无助。 一直到走远,终北和陆清清两个人逐渐消失在与他们同一边海岸的相反方向。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小右的心里幻灭了,无论是三年,还是三天,对于她来说,过去那么坚定的信仰竟然如此脆弱地就崩塌了。 她不是宽容,她只是习惯于逃避。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她和他站在一起的画面,如此登对,朝朝暮暮七年相处,彼此都早已经完全渗透到对方的生活中了吧。 小右披了池烨的衣服,去和他们吃海边烧烤。拉拉说这家的烧烤特别好吃,以前曾经和月末一起来过。小右坐下,又起身,跑去旁边的店里买了大堆大堆的零食,又叫老板开了五瓶酒,然后坐在池烨身边沉默地大吃。其实并没有什么味道。 有些事情,明明很难过,可是装作无动于衷。 明明晓得的事实,还是任由对方来回牵扯,如果一辈子的幸福都因着那样一个人的存在而存在,如果生命里你注定会遇见他可是他却在你的爱情中从未隐身,只不过是离开的状态,可能也许也就没什么了吧,是谁的都一样,只要那个人一直快乐。很多人去爱,很多人想爱。 最傻的那一刻。恨不得生在古代。 小右想,如果那样,她做他的妾,是不是那样,他们便每个人都会幸福了吧。 这个想法让她尤其难过,她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正在使她慢性中毒,她现在,需要寻找一剂新的解药。 那晚下了雨,是今年北京的第一场雨。 乌云弥漫每个人的头顶,伴随雷声和闪电。小右披着池烨的衣服在雨中奔跑,觉得畅快无比,池烨只剩一件薄薄的白衬衫,雨水一淋就全部湿透了,他冻得接连打了三个喷嚏,可是笑容依旧像三月里的天气,明媚无比。 那,就放手吧。 "我告诉你,林小右,你永远都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你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任由他欺负下去,凭什么他就可以一个人有着两个女人来爱,他有两个女人疼并且还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还对他一忍再忍争先恐后做贤良淑德的老婆?你们是不是都把他想象成是韦小宝了,而你们就是双儿啊?啊?"拉拉一股脑似乎把所有的怨气都倒了出来,最近她真是被这两个女人气到不行,每一个都生死相许,奋不顾身,而那些男人又有哪一个不是一脚踏两船,三心两意? 她说完之后,房间里很久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再看小右,一脸的泪水。 发觉陈拉拉的目光,小右转过头去不说话,她觉得很累,她真的无心恋战,她不想抢夺任何人的男人,她只是爱上了,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只是想拥有这个男人的一点点时间,或者说,拥有他的全部。哪怕和另一个女人同时拥有。 "拉拉。我很没出息吧?其实我总是想,总是恨,恨我为什么不是生活在古代,可以被他安然娶进门……" "林小右!"陈拉拉狠狠捶着她的脑袋,"你能给我清醒点不?你再这个样子下去,只会让人觉得更可悲,根本不会有人珍惜你的眼泪!" "可是怎么办?"小右突然翻过身来,"我已经做到最好了,我什么都听他的话,我也不会给他任何的压力,我也不对他说我爱你,我什么都不做,只是希望能多在他身边一些时间就好。我更不会傻到去自杀的地步,我不怕死,我怕他会因为我的死一辈子都不安心。我为了他生活得安然我希望自己好好的,至少表现得要好好的,坚强的,也不任性的,难道这样也不对吗?我每天大笑大闹,不跟他哭诉,我还是会显得可悲吗?拉拉?"小右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无力,最后只剩颤抖的音节从喉咙里孱弱地发出,那样瘦弱的小右,在那一刻显得是那么苍白和无助。她曾经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地遇到一个人,让她想稳定踏实下来的人,然后结婚,生子,过最平凡却幸福不过的日子。可是一切都在遇见终北以后变了模样,她诚惶诚恐地爱上了让自己奋不顾身的一个人,然后等待,无休止的等待和煎熬。 说什么忘记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投入到新的恋情中。可是路远算什么,小右想过和他好好的,找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男人,忘记终北。可是最后呢,她还是跟路远说了分手,只是这个过程,这一段,她不想提起。 狗屁。忘记一个人的办法就是投入到新恋情中,对小右来说,终于明白是狗屁。她只会更加的想念终北而已。她和路远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个肮脏女人,是个背叛爱情,背叛自己、也背叛了终北的坏女人。 而当她想到从陆清清手里去抢终北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是如此不堪。 一整夜的无眠。小右心乱如麻。 既然,一切都只能是这个样子,她是不是也就没有必要再在他身边待下去了。 即使她有爱,他也有,可是,那微薄的爱情什么都抵挡不了。 想起终北的那句话,放手吧。 那,就放手吧。痛一痛,或许就过去了。 再辛苦,也与你没有关系了。 第二天程月末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从房间里走出来洗脸刷牙,还会去厨房找东西吃。 小右最后一次去公司递了辞呈,她特意绕过了终北,她着实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可能会有的交集。她怕看到他那忧伤的会骗她心软的眼神,然后一切的决定都将会功亏一篑。 直到现在她也不想承认,自己是告别了一场独角戏。 虽然这场爱情戏,终北的表演并不多,自始至终都是小右一个人的自说自话,自残自痛,自哭自笑。可是终北的眼神,最初看她时认真的悲伤,以及每一次对她不能抑制的关怀,她都相信,终北是爱过她的,只是不够爱。 她一手遮天的黑暗,一直以为是终北挡着她所有的光。可是每个人都清楚,是小右自己不想去接受,她的眼,她的心,都已经不能容纳任何终北以外的人。 小右辞职那天,领导似乎准备了很多话,甚至告诉她一会再叫终北来与她沟通,可是都被她的一句话给打了回去。 她说:"别劝我,我很不舍得这个工作,可是我有我的理由。我必须回老家嫁人去了。" 总经理本来想的一肚子话,都咽了回去,只好搓着手很客气地说:"嫁人了……理解。那好吧,小右,如果以后想回来,随时。公司还是需要你的。" "恩,知道了,谢谢。" 小右没有对任何同事说她辞职的事,包括终北。 只是第二天之后,再也没有来。 可以想象陈拉拉小姐在得知小右辞职后的反应。 下班时间刚到,小右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抱着枕头,假装享受这难得的自由。 门突然被大力踢开。小右和月末被吓了一跳,纷纷抬头,只见到陈拉拉霸气外露地站在那里。 "林小右!" 小右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转过身去,上帝作证,她不是故意瞒着拉拉的。 "林小右,你辞职的事,姑女乃女乃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这种被人背叛的感觉,简直就像老公出轨,全世界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一样!你给我再多解释也没有用,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是身体出轨还是心理出轨?" 难以忍受她这样**的比喻,小右放下手,直面她残暴得可以杀人的目光:"拉拉,你坐下,我慢慢给你说。" "不,赶紧说。" "是这样,我主要是太害怕终北了,一门心思就在想怎么才能不让终北知道这事,怎么样才能全身而退,不拖泥带水,所以脑子一热,就直接跟经理辞了,也忘记跟你说了,反正,再不济我们也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肯定也会知道的嘛,是不是?" 见拉拉的脸色有缓,小右接着说:"我保证,不论是心理还是身体,我绝对都没有出轨,误会,这是时间和空间、真相与大白之间的误差。没差多久,就一天。" 看小右信誓旦旦的样子,拉拉撇了撇嘴,坐了下来。 "也好,辞了就辞了吧。虽然挺可惜的。你在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会怎样,可能会很辛苦,在这里,只要你在,不管你和终北之间的感情如何,他都不会亏待你。" "拉拉,我真的没有办法再面对终北,我决定放弃。" "那你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办?你吃什么?穿什么?想了没有?" "总会有的。"小右随意地答,内心空落落的。 想过很多次,最后是怎样和终北分开。 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不想,这一日来得这样快。 终北,以后的日子里,再辛苦,也与你没有关系了。 他是池家的二公子 月末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看了看,说:"池烨说他过来。" "对了,拉拉,那天我有听终北说,他是池家的二公子什么的……" 拉拉冷笑,"嗯,都是这个圈子的才俊,他怎么会不认识。" "什么情况啊?富二代?" "准确的说,豪门私生子。自己开了个小网站,不死不活的经营着,不缺钱,不愁吃,泡泡妞,旅旅行。"咽了下口水,瞄了瞄月末,道:"第一次对感情认真,就是你面前的这位程月末小姐,不过人不领他情罢了。" 小右喝了口水,笑容显得有点凄凉:"挺理解月末的。" 月末茫然地看了看,不再说话,低下头去剪指甲。 门铃响,拉拉去开门。 "池少光临,有何贵干?" "给你们送吃的。"池烨举了举手中的外卖。 "有心啦!" 拉拉接过来,便拿到餐桌上去一样一样过目。 "怎么样?"池烨走到月末身边,轻声问。 月末抬头,看了看他,没有回答。 "池少,"拉拉跑过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右辞职了。" "哦?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拉拉白了他一眼。 "好,不问。" "那,池少,不介意的话,帮忙划拉个工作呗?"拉拉笑嘻嘻的看着他。 "没问题啊。"池烨随口应着,"不过我的公司就算了,没发展,成唯那边正缺人呢。" 池烨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小右大跌眼镜,张大了嘴巴看着他。 成唯。目前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大多内地新秀都是从那里拔起。 "林小右同志,如果你不介意,明天早上我们去楼下咖啡厅喝点东西,认真聊一聊你的工作。"池烨忽然认真道。 小右抱着枕头,歪着头想了想,点头道:"好,没问题!" 第二天一早,小右就起床梳妆,她以为池烨约了对方公司的老总或是什么高层领导,就像电视中演的那样,约双方吃饭,然后说好话,人情世故,最后酒过三巡,对方点头同意说没问题您的忙我一定会帮,等等等等,小右这样想了很多画面,对着镜子自嘲地笑了笑,想着我为何不自己去求一份工作,要沦落到找人说情呢? 可是转来转去,还是娱乐圈这些幕后的事,她真的能转出终北的影子覆盖周围吗? 换来换去,最后换了一件最简单的连衣裙,没什么特别的款式,她想,简单就好,这样没有风险。 到了约会地点,她环视四周,立刻看到了角落里面窗边位置的池烨,除了他,并没有别人。 池烨低头看了看表,"你来的时间刚刚好,好同事!"池烨调侃着说。 "是的,打卡从不迟到。不过,为什么只有你自己?"小右坐下来,依旧环顾四周。 "就我自己啊,还想有谁?" "呃,成唯的老总啊。" "呵,"池烨笑笑,"没有,他忙,我只是想问问你是否对这个工作满意,企宣……会不会委屈了你?" "不会。"小右回答得干净利落,"我只想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没有委屈不委屈的,况且,成唯的企宣,不错了。比我之前的公司要好很多。" "那就好,那么,下周一就可以去上班了。"池烨说完,叫来服务员,头也不抬地问,"喝什么?" "随便吧,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好。"池烨合上价目表,"两杯威士忌,谢谢。" 从此他们已经站成两个世界 小右抬起头,"我不喝酒的。" "你说我喝什么你就喝什么的。"池烨的表情似笑非笑,有点无赖。 小右挠挠耳朵,只好说:"那好吧,陪你喝一点,也算感谢你帮我介绍一份好工作。" "这句感谢好像很勉强。"说完,池烨向身后的椅子靠了靠。 突然不像她最初认识的那个池烨了,那么简单透明的帅哥,如今变得痞痞的,坏坏的,可是却分外可爱。 "另外,"池烨又开口,"你刚刚说你不喝酒的,谎话说得多顺口,上次在海滩你明明喝了那么多。" "呃……"小右突然想起来,有点小尴尬,不过也瞬间便缓和了,在他的面前,其实确实不需要什么形象吧,很自然很舒服就是了。 "算了,我不揭穿你了。"这时服务员端上酒来,池烨举起酒杯,眼角眉梢笑意吟吟,"来,干杯,祝贺你即将有了新的工作和新的人生!" 此时外面阳光正盛,只是咖啡厅的窗帘厚厚重重地将外面与里面隔绝成两个世界。可能酒精确实有刺激情绪的作用,小右突然一阵悲从中来,很多愁绪丝丝入扣、滴水不漏的贯穿进林小右的整个神经系统。 "不过,"池烨突然变得严肃,"你真的会忘记他吗?" 小右点头,"会的。" 只不过,在心里,静静的爱着他,直到可以安然地说出他的名字,直到淡漠,直到忘记。虽然无数次,她都觉得,放弃了终北,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不会遇到一个和她有着那么多的默契、如此温柔沉稳的、她深深爱着的男人。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都已经成为既定的结局。 他心里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她,一个是陆清清。 而她只不过是个候选的结局。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小右知道,从此他们已经站成两个世界。 出来的时候外面大雨倾盆,刚才情绪失控,一下子就喝得多了。 以至于头有点晕晕的,执意拒绝了池烨为她敞开的车门,池烨顶着大雨喊她上车,她就是不肯。 "你不要管我,我想一个人走走。" "早知道你喝了酒像个小孩子一样胡闹,我绝对不让你喝酒!" "我没有胡闹,我只是想走走。" "听话。" 突然他像哄个小孩子一般哄她,她听后有片刻的失神,是不是每个男人都会这样对很多女生这样说话?就像终北以前也总会如此对她说,乖,听话。 "好吧,我再走十步,就和你上车。"小右低下头乖乖地数起步伐来,"一、二、三、四、五……十!好啦,我们上车吧。"小右摇摇晃晃看着池烨傻笑,她说,"你知道吗池烨,我们每次约会,都不能一起下楼一起出入,所以每次我都是先下去,然后在他车子附近走上十步路,走得很慢,数很久,但是每次数到十的时候,他都会出来。" 是啊,因为她数到九以后,就盯着他出来的方向看,直到看见他高大的阴郁覆盖在她的视线以内,她才迈开下一步,同时开口数到了十。 这一次,"十"以后,他并没有出现。 所以,我们走吧,池烨。 池烨拉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碰到她的手,异常的凉。 现在的终北,连朋友都不再是。 说完陈拉拉一溜烟就钻进了房间。再也不见出来。 林小右在沙发上晃着大腿,怔怔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她忽然觉得,不论是自己的固执,还是终北的冷漠,或者三年零三天的期待,其实人总是想抓住那些自己根本抓不住的,一旦轻而易举可以得到,或许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就像三年前的十月,小右冷静地发短信给终北说:终北大人,我失恋了,我抛弃了我大学的男友。 那天的风很凉,已入秋季,可能是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凌晨12点,小右一个人蹲在马路上,裹着大衣,还是觉得冷。 手机响了三次。都是终北打来。 他说:你就蹲在那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小右说好。然后真的一步也不敢移动。 直到车灯明晃晃地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抬起头,眼神迷离而落寞,可是波澜不惊。那天她所看见的终北,玉树临风。他从车里走出来关上车门,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拉起她的手,那个时候,他们是朋友,可是如此亲密。 小右顺势站了起来,很想靠在他的怀里,或许那样会很温暖。可是她知道,那个怀抱,是她所不能够奢求的,因为她迟了很多年。他已经是属于别人的男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看着他,可以与他做简单却贴心的朋友。她以为,那样也可以是天堂。 思绪缓慢地又转回到今天。那些事情都显得那么遥远。 现在的终北,连朋友都不再是。 而事实上,总有一天,这些痛苦与困难都会成为安静的过去。 就像一本尘封了很久的历史书。除了灰尘,除了几段让人心酸让人感慨的文字,什么惊天地泣鬼神轰轰烈烈壮志凌云都是没有的。 如果身边的人可以给你安宁,连翻一翻可能都懒到没有力气的。 陈拉拉吃完食物又恍恍惚惚转了出来。 看见小右舒展着纤长的大腿在沙发上半死不活,她径直走过来狠狠地踹了她一脚:"给你块大白布盖上吧!" "别动我,最近我低潮。"小右有气无力地哼着。 "合着我就高。潮啊?"陈拉拉意外勤快了一回,从柜子里翻出一床大花被子就用力砸在了小右的身上,然后拖着笨重的身躯缓缓离开。 小右无力地转过头,看着她身上的大棉被--这么重,可是在拉拉刚才拎起来的样子看,如若无物。 嗯,确实。她比她高。潮。 第二天下午五点的时候,池烨打来电话,约小右和拉拉一起去吃晚饭。主题是为小右新的工作新的生活而庆祝。 六点一刻,此时的夕阳正残忍地散发最后的余热,小右翻出了一年前与终北在香港买的太阳镜,戴上就遮住了她的大半个脸,她涂了玫瑰红的唇膏,轻拍了一点粉底,未着眼妆,散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依旧带着缱绻的卷,套了一件款式特别简单的浅蓝色及膝连衣裙,与拉拉奔赴约定的酒店。 她和他的佛罗伦萨 席间,话题零零碎碎,如此三个人的晚宴其实很无趣,好在比较熟悉,于是不说话也就没有什么关系。 都是叫不出名字的西餐,小右望着有些没有兴致。 很久,她忽然开口:"池烨,有烟么?" 池烨愣了一下,眼眸里有着说不出的情绪,像是第一天认识林小右。 但他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抽烟,所以没有。" 小右也不说话,只是继续低下头看着说不出名字的菜色,手指支着尖尖的下巴,在心底寂寞地数着时间,1,2,3,4,5…… "你有点闷闷不乐,"池烨说,"我们说好了,是为你新的生活庆祝的。" "哦,对的!"小右也突然回过神来,今天的主题是庆祝,而自己的这副死样子,有点像葬礼。 "别管她,欠抽好几天了。"陈拉拉一边拿着刀子用力切,一边碎碎叨叨地念着。 池烨呵呵浅笑,看着低头不语的林小右,有些发呆。 "庆祝,要喝酒的。"林小右看着池烨笑得有点不易察觉的妖娆,而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脑子里其实想的是昨夜看的一部民。国剧集,除了结局,都挺好看。 于是池烨招手叫来服务员,为小右斟上一杯红酒,与此同时,小右恍然大悟,激动地拍了下桌子,"池烨!你骗我,你抽烟的!我记得,你抽烟的。" "呵呵……"被揭穿了谎言的池副总有点讪讪的,也只好点头承认,"是,可是不想给你。所以随口编了个理由,想不到你还是挺关注我的。" 小右摆摆手,表示无趣,"算了,喝酒吧。" "好,我们干杯,红酒对女人比较好哦!"可恨的池烨,真是多余而自以为是的关怀。 "其实结局突然的悲,确实是有些多余的哈!"良久小右自顾自地开了口,然后再次陷入自己纠结的情绪。 最后生硬的悲剧扭转,太夸张,甚至跌宕了之前纠结的情节呢,如果她认识那个编剧或者导演,一定告诉他,结局是应该还给完满的。 红酒是容易让人迷醉的,小右才喝了两杯下去,就逐渐觉得有些不能自已的忧愁。 如果有一天,她想走,他说,会带她去佛罗伦萨。 他的面孔在阳光下干净温暖得像春天的小草。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带她去佛罗伦萨,她想走,她一直都想,可是她好像是对着他摇了头,说,别给我说这些,我会念念不忘的。 好像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世界再也没有了光亮,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悲伤。 拉拉一直吃肉,小右一直喝酒。 她们似乎走到哪里,都是这样的角色。 小右的酒量越来越好了,尽管迷醉,可是意识无比清醒。 池烨被拆穿了谎言,于是也就无所遮掩,点燃一根烟,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奇特的女人表演。 直到手机响起,小右指着池烨的裤子口袋,说,是你的。 "我知道。"池烨拿出手机,微蓝的屏幕泛着耀目的光,一下,一下,扑闪扑闪,如同某个人长长的睫毛。 终于池烨按了接听键,里面传出很清脆的声音:"池副总,我是colin啊,你还记得吗?上次你从首尔回来的航班上那个……" 池烨恍了下神,忽然记起来了,是上次为了躲避董事长派来那些人的追踪,随手拉来避人耳目的那个空姐……想到这,池烨皱了皱眉,在那边声音还没腻完就挂了电话。 拉拉奸诈地笑,"旧情人哈!" 池烨白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小右,小右面无表情,只是淡漠地玩着手里的酒杯。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呢。池烨心里开始疑惑起来,有时候温顺敏感得像需要全世界去保护,有时候又冷静淡然的无关全世界。 无论怎样努力伸开手,也够不到岸上的他。 出来的时候又是大雨。今年夏天就这样来了,夏天来的同时北京的雨水也丰盛起来,她总觉得,今年的北京下了太多雨。 池烨叫了一辆出租车,停在她俩身旁。 上了车,车子缓慢前行,外面瓢泼大雨,下得安静,凄凉。 拉拉吃多了,歪在车里,不能动,她哀怨地叹息:怎么办,裤子撑破了,小右。 刚好此时一个急转弯,小右连忙说:"师傅,小心我朋友的肚子。" 继而又赶紧纠正自己说:"哦不,是小心裤子。" 师傅有些不懂了,思考了一下,然后有些不敢确定地问:"是……孕妇吗?" 一句话问完,池烨和小右哈哈大笑,池烨说:"不,是产妇,注意慢开,小心她的伤口。" 陈拉拉歪在车里,转过头看了看池烨,从她的眼神看,她确实被激怒了。可是碍于一动裤子就要走光,于是只要作罢,忍着。 "陈拉拉,我想采访你。"池烨用他的专业身份口吻说道。 "什么?" "是什么不开心的事让你吃了这么多?并且不顾生命危险?" "……" "或者,是什么样的男人,让你甘愿为他忍辱负重有勇气做单身妈妈?" "……"陈拉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地模了模,心里盘算着,确实,看起来有三个月那么大了。 两个人开玩笑的同时,小右悄悄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然后发起短信来。 拉拉不用看,也知道她是发给谁。 小右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联系他了。今天她看起来喝了很多酒。 终于撞了英雄胆。 她发完,关上手机,呆呆看着车窗外,眼睛里是五光十色的雾气,像极了北京此时的夜晚。有些湿气,有些微凉,有些灯光闪烁。 那些对她来说无比珍贵的思念就如同掉入了一个漆黑的洞,没有回音。 眼泪掉下来,砸在池烨的手臂上。池烨微愣了一下神,转过头搬过她的小脑袋,轻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陈拉拉歪躺在前面,从后车镜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免一阵难过。所有的男人,不论喜欢过谁爱过谁,到最后,如果跟小右接触久了,终归都是会爱上她的吧。 她那么好。美丽,善良,温顺,乖巧,优秀,有才情……几乎所有美好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可是为什么,她还是她所认识的女人里,最不幸福的那一个呢? 她陈拉拉没有任何人爱,至少目前是这样尴尬的状态,呃……或者说,这之前的几年里,似乎也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但是不代表以后的以后还是这样尴尬的状态……可是至少,她没有小右那么伤那么痛的吧…… 林小右纵然优秀美好,可是她却惟独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那一个。 小右靠在池烨的肩膀上,微闭双眼,听见他的呼吸声,均匀而轻缓。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美好。 她很想问他,此刻,他想的是什么,是否,是他美丽而倔强的程月末呢?那个同样伤了他很深很深的程月末呢? 可是她没有问。只是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上,一句话不说。 车子在高速上行驶,他们听着彼此为他人而伤心和难过的心跳,相安无事。 而终北和月末。他们离开了他们,是他们的人生中,最为愚笨的抉择。 假如时光倒流,是否还是由他先开口,把她带入贪心的领域,然后才说不可以。而她却已经掉入了漆黑的深渊,无论怎样努力伸开手,也够不到岸上的他。 终北,假如一切最初你就知道。又为何来招惹那样安宁的我。假如可以回到那个时候,我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也就不用现在所有的痛,全部由我一人来承受。 不是自己的终归不是自己的 那天晚上回去,林小右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直在寻找超市只想买一瓶果粒橙,她很口渴,可是她只想喝果粒橙。 醒来以后,她立刻爬去楼下的超市买了一瓶,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如果爱情也是这样,就好了,想要的,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得到。 可是低头再看的时候,发现竟然不是果粒橙。而是果缤纷,只是不仔细区分的话,味道原来也是一样的。 喝起来还是很爽。 不过是心里觉得,这不是我昨晚想要的那一瓶饮料。可事实上,它带给林小右的,却真的是一样的味觉。 绕来绕去,不是自己的终归不是自己的,林小右这样想着,心里却也宽慰了很多。 三天假期十分短暂,转眼间又要面临忙碌的工作。 林小右迟到了,刚一走进办公室放下手提包,就被通知经理室找。她"哦"了一声,随之用清脆的高跟鞋踏着不满的调子走去经理室,她还没有见过这个经理,按照同事告诉的方位走过去,到了门口才若有所思地敲了门,门上写着的明明是"副总办公室"。 果然,门内传出的声音不用听也分辨得出,温温软软的、那种只有南方的男人才会拥有的腔调。 小右走进去,池烨正坐在旋转的办公椅上,眼神里是似笑非笑的光芒。 "我回来了,"池烨说,"我爸爸特别高兴。" "什么意思?" "你没听说么?我执意要做自己的网站和事业,跟爸爸的关系有些僵,这个副总的位子也一直形同虚设。"池烨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那么现在呢?" "现在,"池烨摊开手,"一个人奋斗的意义已经不存在了。" "为什么?" "因为月末说,池澈因为我的存在每天闷闷不乐,虽然我不过是个私生子,但是总归是兄弟,兄弟之争,你应该清楚的。"池烨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恢复沉默。 小右明了,也不再问下去,转了下思绪,小右换了个话题:"那么,池副总,今天叫我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事么?" "噢对,当然不是,是想告诉你,你接下来的工作重点。" "好。"小右终于坐下来,认真听着。 "成唯刚刚签约了一个歌手,半新人,也是选秀出身,之前与另几家公司的合约都闹了很多官司和不愉快,这一次我们签下他,也费了不少功夫,我想交给你去带。" "哪个?"小右问。 "凌路浅,听过没?" "凌路浅!"意外地,小右重复了一句,语气中夹杂着莫名的兴奋,她确实有点兴奋,还记得上次破釜沉舟那一晚,小右威胁拉拉用的门票,就是这个凌路浅。 看着她的表情,对面的男人只是温和的笑,然后递了文件给她。 告别了池烨,小右开始准备迎接陈拉拉这位大龄剩女所崇拜的新人歌手。 不用接机,不用陪伴,不用安排食宿和酒店。 林小右,作为此次凌路浅的接待人,她被告知什么都不需要做。 可是什么都不要做,这让她慌乱。 或者,我们去佛罗伦萨 "我是一个坏人!林小右,你看清楚了,我是一个始乱终弃的坏人,我在与女友七年之痒的时候遇到了你,如果那个人不是你,那么也一定会有别的女人出现,是你运气不好,你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然后做了这个可悲的角色。这个人无论是你还是别人,只不过是我们七年之痒的催化剂,我与你,又有什么可能?我和她太久了腻烦了,你让我感觉新鲜,感觉刺激,可是到头来,我还是不能放下她,她也会因为我的出轨而更加想要抓住我。你知道吗小右,林小右,你知道吗?你不过是我们以后婚姻的那个催化剂!" 终北一口气说完,眼睛里有晶莹的什么在闪闪发光。 小右闭上眼不去看,否则她会心疼这个男人比可悲的自己还要多。 他是怎样说出这些话的呢? "你口渴吗?刚才喝了那么多酒,一定想喝水吧。"小右转身去寻找马路上的报刊亭。 "小右!"终北拉住她,"拜托你,不要对我这样好。"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买水。" 终北松开她的手,看着小右轻飘飘地走过去,站在红灯亮起的十字路口,仿佛过了很久,绿灯亮,她却并不走,再次红灯,她还是不走。 终北走过去,然后瞬间就觉得自己的所有防线都坍塌了,他看到小右满脸泪水,她所有的目光都盯着对面的报刊亭,却不动脚步,只是哭,好像积攒了很久很久的泪水,都想在这一瞬间流出来才痛快。 终北手足无措,刚刚擦干她脸上的泪,眼角又流出一大片一大片。他根本不能控制她的眼泪,是他让她流了这样多这样难过的眼泪。 "小右……" "对不起,终北,我想忘了你,我真的努力了,我真的很想忘记你去爱别人的,可是为什么我做不到,为什么我还是忘不了你,我白天都装作无事的样子,我装作幸福快乐潇洒的样子,可是我心里一点都不快乐,我满脑子都是你都是你,怎么办终北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是不是永远都不能要我了,如果你真的不能要我,我嫁人了好不好,我随便找一个人嫁了好吗?" "小右,你别这样。" "我不这样,那我要怎么样?"小右好像所有的防线都已崩溃,她前所未有地对他吼,"你说,我要怎么样?我不是骗你的,终北,我真的要嫁人了,如果你还是坚定地认为你不能要我,我就结婚了。" "终北,"小右尽量忍着喉咙处的哽咽,"我不是骗你的,我也不是威胁你们分开。我只是要一个答案和承诺,如果你觉得我们以后是有可能的,那么你告诉我一个期限,无论多久,我都等。" 终北低下头,掏出一根烟点燃,然后缓缓吐了个烟圈,这一系列动作看起来那么镇定。和此刻情绪崩溃的林小右简直形成了巨大的讽刺性质的对比。很早以前陈拉拉就对她说过林小右你爱上的是一个冷静得可怕的男人。现在这一刻,完全证实了陈拉拉这一论点。 "林小右,还是那句话,你不要等我。" "我们……"小右拽着他的衣角,语气中带着乞求和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的卑微,"我们离开,一起去伦敦好不好?或者,我们去佛罗伦萨。" 对不起,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小右。"终北看着她,摇头,他的拒绝如此坚定,坚定到让小右绝望。刚刚腾空升起的一颗心瞬间砸在地上,砸个粉碎。 本就不该有所期待,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加增添伤害。 "很晚了,她还在家里等我。小右,你也回去吧,我希望你好好的。" 停在他衣角的手轻轻滑落,最后的最后,也只能是这样的结果吗?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捕风捉影,却什么都不能改变。 "总之,林小右,"终北轻轻抱了她,"是我注定要对不起你了。" 说完他便转身。 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玉树临风。 凌晨两点半。 她爱的男人,决绝的背影,头也不回。留下她一个人在这凌晨的荒芜的马路上,十字街头,那天的风刮在脸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小右只是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哭,她看着终北的背影以为他会回头,她以为他只是吓一吓她就会回来找她,毕竟一个人女生在酒吧街的路口一个人哭是一件如此危险的事情,可是他真的没有回头也没有短信没有电话。 小右完全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心里一点点失望然后一点点绝望。她想,假如自己在这个路口站了一夜哭了一夜第二天他也不会心疼的吧,是不是女人越是这样,男人就越是显得冷漠和绝情呢? 最后林小右擦了擦眼泪,走到马路对面,报刊亭早都已经关了门,刚才她真是傻了,这么晚了还想着去那里买水给他喝。 对面走过一个醉酒的男人,一身邋遢,一副民工的样子。猥琐地看了小右一眼,起初小右还是一脸倔强和勇敢,可是即刻就害怕得要死掉。她走左侧,那个人就跟着走左侧,她走右侧,那个人就跟着走右侧。 三个来回,小右断定,此人一定是故意的。 于是干脆小右站在那里不动。等着他走过去。 谁知道他竟然也不动,一脸嬉笑地看着小右,嘴角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什么。 吐了一口,然后从她身边绕过。 就在那一刻,小右真怕自己出了什么事,然后终北永远都不能安心。 小右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为什么就连此刻,她都没有正常女人报复的心理,都没有想过让自己受到伤害去惩罚那个伤害自己的男人? 她竟然还是担心他会因此而不安? 真的是她太善良了吗? 不,小右一点都不善良,她从来不在第一时刻主动给老弱病残让座,也从来不会掏出身上仅有的零钱扔给路边的乞丐。这些事情她都没有做过。她一直冷眼旁观别人的苦难,唯独面对终北,她是如此的无力。 终北说过她善良得无与伦比惊天地泣鬼神。那个时候小右也只是笑,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因为她心里清楚,她不是善良,她只是爱他,爱成了生命。 凉风彻骨,等了很久终于迎面过来一辆的士。她招手,车子停下来,她拉开车门坐进去的瞬间想打个电话给终北告诉他不要担心她,她会回家的。 可是,对方传来的声音竟然是:对不起,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 关机。 我并没有恨过你。 小右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对面拉拉的房间一片寂静,她睡得正熟。 小右月兑掉鞋子将自己狠狠扔在了床上,睡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仿佛想将这一觉一直睡到老死那一天。 什么都没有想,脑子一片空白。 第二天醒来,已经下午,手机上依旧再出现过任何关于终北的消息。 她起床洗漱,自己煮了个蛋,喝了牛女乃,然后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孩子们悠闲地玩弹珠。 终北,但愿我从来没有遇见你,就不会如此地爱你。 当然,直到现在,我也只是对我们的感情再不抱任何希望。 我并没有恨过你。 池烨此刻正在自己家里的床上躺着看杂志。 自从那日他突来的勇气换得林小右冷静的拒绝以后,他就一直是这一副样子。 云淡风轻,甚至他的心情和表情,都比以前更轻。 每天除了上班吃饭就是看杂志。 他尽量地将生活过得平淡无奇,根本不去想林小右这个狠心的女人。 甚至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约上几个朋友一起去打篮球。 然而就在这天,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来自林小右的短消息。 "池烨,我们交往吧。" 盯着手机看了十几秒。他一时之间如何回得了神,几乎不能确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这句话没有其他的歧义了吧,或者,小右没有跟他开玩笑的可能性吧,那么难道,就真的是、她在要求他、交往? 池烨"豁"地站起来,举着手机走向房间门口,走到门口又觉哪里不对,转身回来换了一件浅绿色的休闲衬衫,镜子中反复打量自己,其实真的美好得像一个王子啊。 然后,池烨风一般立刻出现在了小右的面前。 小右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两眼红肿,可是神采奕奕。 "小右,你怎么了?" "没事,睡得不好。" "真的?" "嗯,真的。" "小右……" "别说了,进来吧。"小右拉起他的手,一把将他拽进来,然后轻轻关上门。 "池烨,其实,我可以与你交往,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好,你说。" "我们……可能是没有以后的吧,毕竟,我……你是知道的,我爱过一个男人,我等过一个男人,我是有过去的女人,所以,我不能确定自己就这样完全交付于你,所以,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去想以后,我们不要去想什么责任,只管现在,好不好?虽然我知道,这样对你可能很不公平……" "不要说了,"池烨一把拉她入怀,"不要再说了,右,我答应你,我都可以答应你,我们不去想将来,将来,让命运去想,我们只管现在。谢谢你,小右。" 可以吃,可以睡,多好的状态。 时间突然变得很快,转眼北京已入秋了。自从那一日与池烨正式确定关系以后,好像生活突然变得美好了很多,她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告诉所有人身边这位是她的男朋友了,她也可以在下班之后匆忙离开留下一句"抱歉我男朋友在等我"……等等之类看起来很欠揍的语句。 天气凉了,小右每天上下班都与池烨一起,他们并没有公开关系,于是也就偷偷模模地在同一个公司交往着。 很多时候的小右,心思静得出奇,几乎没有什么话语,只安心工作,安然接受池烨对她的无微不至。 就像当年终北给的那些不安和等待。 她一如既往地安静,也一如既往地任意妄为。 只是那颗小心脏并没有练就百毒不侵,还是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与过去一样的凉薄。还是会为彼此越来越远的距离感而变得破烂不堪,于是更加慌乱地拿工作上的紧密来填补这样的缺口。 周六睡到中午,起床便仰躺在床上看书,看到晚上,出去买了点食物。夜里小右再次听见窗外的雨声,叮咚叮咚,不知道是敲在哪里的声音。 手机响起来,池烨在电话中用略带责备的口气说:"我不打给你,你从不会想起我!" 小右随意地拨弄自己的头发,并不言语,什么解释都没有。 池烨无奈,只好败下阵来,"好吧,拿你没办法,明天公司有活动,你有空么过来参加下吧。" "是我的工作范围吗?" "当然。" "那你干嘛问我有空没有,有没有空我都要去。" "……你不想去,当然也可以不去,没关系。"池烨赶紧将语调放得更轻柔,生怕小右因此不愉快。 "没有,以后我的任务你就直接命令就好。否则,我觉得迟早还是辞了的好。" "别,别这样,"池烨吓得连忙道歉,"是我不好,那我命令你,明天加班,去公司参加宣传活动。" "好。" "嘿嘿,想我了没?" "额,"突生不习惯,并不是刻意伪装的害羞,小右敷衍着,"嗯,那明天几点?" "九点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打的过去。" "好。" 挂了电话,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起床上网,继续发呆。 星期日天还没亮,小右就爬了起来,外面还在下雨。 拉开窗户,凉风忽的吹了进来,竟然秋天就这么来了。 今年北京的秋天似乎来得早了一些。窗外依然有几个小孩玩弹珠,都穿着很厚的外套。头顶每隔两分钟飞过一班飞机,很低,都是朝着一个方向。 一看竟然就是一个小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吊带睡裙,这究竟是一种宁静,平和,浅淡。还是一种衰老和绝望呢。 还好是秋天来了,于是心底的凉薄也就可以自圆其说,只是因为这季节的交替。对,无关于这些日子发生的那些琐事。 小右闭上眼睛静静想,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可以吃,可以睡,多好的状态。 然后叫醒拉拉,告诉她晚点去他们公司找她,拉拉闭着眼睛哼了两声,又睡去。 小右一直没有跟她说凌路浅签在他们公司的事,之前想了很久要不要说,可是很怕这个女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影响她这个职业形象。 然后去公司,到公司才八点半,池烨已经买好早点等着她。 这是小右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 这边笑得神采奕奕,池烨依旧保持绅士的笑容,如同和煦的春风一般不疾不徐地看着小右喝了一杯又一杯,期间开到第三瓶洋酒的时候,陈拉拉打了个漂亮的响指,对着年纪轻轻的帅哥服务生说:"小哥!今天这单你们得打折!" 小服务生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些场景该如何应对,只是笑着说,"对不起小姐,今天没有活动促销。" "是吗?"拉拉指了指凌路浅,醉眼朦胧地说,"他!认识不?鼎鼎有名的大明星凌路浅!他来光顾你们的店,过会或许还会献上一首歌,你们不应该表示一下吗?" 小右一看,势头不太对,陈拉拉是不喝酒的,因为早听她说大学期间喝过一次无与伦比的酒表演了一场几乎被天下人耻笑的闹剧以后,就滴酒不沾了。 可是今天,她破例了。 小右想阻止,可是刚要开口就被凌路浅的声音盖了过去:"对不起,我女朋友喝多了,她说的话你们可以无视。" 服务生瞪大眼睛看了看他,然后一脸犹疑的退了下去,刚转身小右看到他的眼睛突然绽放光彩,口中念念有词:"靠!真的是凌路浅!" 那晚林小右喝了很多酒,越喝越高,陈拉拉本还想着阻止,后来想着她男人池烨都不管,她管个什么劲,于是一边憋闷着,一边不停灌酒。 最后两个人都喝多了,池烨背着小右,凌路浅背着陈拉拉。一行人马在将近凌晨四点的时候才走出酒吧,终北和陆清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走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趴在池烨身上的时候,小右口中念着:"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和人说……" 池烨苦笑,很久以前,月末也是这样为另一个男人买醉的。 他的命里,或许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吧。 第二天一大早,林小右就被叫去了总经理室。 "啪!"凌路浅的经纪人麦达重重地将一摞报纸摔在了桌子上。 这是小右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成唯娱乐的总裁,程月末为之差点没命的男人,池澈。 池澈见到林小右站在门口,示意她进来。 麦达的面孔十分不友好,看得出,她很愤怒。 "池总,请你们管好自己的员工,这算什么?娱乐八卦头条‘凌路浅深夜流连酒吧,热恋女友曝光‘,这是你们该有的服务吗?" 池澈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低头看了看报上醒目的图片,小右也看到了,瞬间倒吸一口冷气,那正是陈拉拉闹着让他献唱时候拍的,底下还有口实,凌路浅当场回应服务生:"我的女朋友喝多了。"表示已经承认此事。 池澈抬起头,漫不经心地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麦达立刻跳了起来,"你要知道,路浅现在才刚刚起步,迷他的都是女孩子,经不起这样折腾,假如看到他连这种货色都瞧得上眼,还有几个肯对他忠心的?" "麦经纪,请你说话尊重一点,什么叫这种货色?"林小右突然打断,她不能忍受别人这样侮辱陈拉拉。 麦达转头看了她一眼,矛头立刻指向小右。"林小右小姐,也请你们自重一点,自己出去玩闹是你们的事,不要带坏了凌路浅!他和你们不同,他是个公众人物,需要形象,形象!你们应该懂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时候该炒作,什么时候不该炒作,难道你们都不需要问一下我的意见吗?" "对不起,麦经纪,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不对,只是……" "好了。"池澈打断她的话,"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问题,首先想好弥补措施,是置若罔闻,还是怎样,你们考虑清楚--或者,问问凌路浅本人的意见。" "本人没有任何意见,下次注意就是。"说话的是凌路浅,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双手插在口袋里,半靠在门口。 "那就好。"池澈整理手中的文件,一边淡淡地扫过麦达:"麦经纪,不必大惊小怪,没事了,出去吧。" 麦达不满地看了一眼凌路浅,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吞了回去。 肠穿肚烂,大概就是这个感受吧。 时间就这样平淡无波的过着,每个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不过是一桩再小不过的绯闻,哪个明星没有玩夜场的习惯呢? 池烨已依旧每天体贴在小右的周围,旁人见了他们不温不火的样子,有时候拉拉也会打趣道:"池少,怎么还每天送来送去的,干脆住在一起啊,还没搞定么?" 池烨只是低下头浅笑,并不回应。 偶尔也会附和着开一句玩笑说:"没办法啊,你应该多劝劝你的闺蜜,太难搞啦!" 后来,池烨和陈拉拉达成了一个协议,池烨帮她搞定凌路浅,她帮他搞定林小右。 这个协议听起来多么可笑,然而两个人虽然都知道结局,却并不在意地口头互相允诺。 于是,周末的傍晚,池烨在家里举行了一次空前绝后的聚会。 那么多的食物,蔬菜,水果,小右和拉拉费力地抱回来,甚至还特地去超市买了一只那么大的炒锅。 然后坐在客厅陪大家聊天玩闹,喝酒,唱歌。 小右的精力也是空前绝后的旺盛,拉拉看着她,摇头说:"你像极了临死前努力挣扎的人。" 是的,她肚子痛,这个毛病从很久以前就有,只要吃了超过三个品种的食物,就会难以消化疼的打滚。 可是她不在乎,拼命的吃。所以拉拉说她像极了垂死的人,那么努力地要吃掉尽可能多的食物,那么努力地想让自己活下去。 凌路浅开了一瓶又一瓶啤酒,奈何拉拉从不喝酒,小右就一瓶接一瓶地陪他喝。 池烨窝在沙发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只是看着他们笑。一个人举着杯子摇啊摇。 喝到差不多的时候,小右提议大家去唱k,这对于凌路浅来说,简直是撞到了枪口。 包厢内几个人歪歪倒倒地躺着,凌路浅是本行,小右是无能麦霸。 他一首接一首地唱,都是情歌,那么忧伤的、清澈的歌声。小右不禁感叹:"果然是歌手,真的专业!你们谁敢跟他pk吗?" 大家都是摇头,小右喝了一口酒,抢过另一只麦克风说:"我敢!" 于是跟着他的节奏用力吼:"哦多么痛的领悟……" 像是眼泪的东西滑过嘴角,池烨一直拍着她的肩膀,在耳边说:"别喝了,右,你喝多了。" "不会。"小右转过头冲他甜美一笑,"池少,你为什么不喝?听说,你很爱玩的啊,怎么遇见我以后就傻了?安静什么劲呢?" "好,好,我陪你一起喝。"池烨按了服务按钮,又叫了两打啤酒。 "嗯,这样才对嘛!"小右拍着他的脸,她真的没有醉。 太清醒。 从一开始,她的声音就像是断了的弦,说不出的沙哑,此刻更是哑的几乎不能说话。 加上酒精在本就疼痛的肠胃里胡乱发作效用,现在的她肚子疼,嗓子疼,头也疼。 在去洗手间的时候遇到拉拉也在,她说:"拉拉,我痛。" 拉拉的心里一阵酸楚,却还是硬着口吻说:"你哪天不痛?" 是啊,哪天不痛。 她病了,病入膏肓,可是为什么,终北,你走的时候没有留下解药给我。 肠穿肚烂,大概就是这个感受吧。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发生在一夜之间。 那天疯完,出门撞见了吴嘉。 吴嘉,陈拉拉曾经的男人,骗了她的感情,也骗了她的能力,她帮他包装打造,做各种宣传--他从一个小小的非主流原创音乐做到了主流的位置上,却一脚踢开陈拉拉另寻新欢。 如此也就罢了,当小右找到他想替拉拉臭骂他一顿的时候,他竟然对她说:"小右,我一直很看好你,也很喜欢你,一直以为你是个优雅的女孩子,没想到你也会骂人--太令我失望了。你说的那些我不是不懂,所以我也感激她,可是就陈拉拉那副相貌,就她那种身材,如果换做你是个男人,你会对她有想法吗?你会对她有真情吗?" 很悲哀的,这句话刚好被陈拉拉听到,她站在他们身后,脸色苍白得可怕。 这个她付出了一切,甚至以为以后会共度一辈子的男人……竟然说出这种话!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扇他的耳光,转身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 可笑的是,回去后拉拉抽走了所有对他的宣传和有利帮助,他自己的那点才能也早就江郎才尽,没有多久就淡出了歌坛。 今天,又在ktv的门口遇见他,池烨本想上前与他打招呼--他们之前跟拉拉都经常玩在一起的,虽然拉拉跟他闹僵了,可是他还是会给他个面子的。 可是刚刚要说出口的话被吴嘉身边的女人卡在了喉咙--是月末。 一别数月,她的脸又瘦了一圈,孤零零地站在吴嘉的身旁,眼神里的凛冽又多了几分。 看到凌路浅,吴嘉的嘴角扯开了一个不屑的表情,拉拉转过身便离开了,没有说一句话。 没有多久,吴嘉迅速走红。 取而代之的是凌路浅的负面新闻越来越多,包括上次跟陈拉拉在酒吧,包括在不知名的酒店与女人拥吻,还有当初为达目的不惜让自己的姐姐用身体去与人交易,还有后来他姐姐生病临死前在医院,却没有等到他去看她最后一眼。 网上说得一清二楚,淋漓尽致,说那个时候的凌路浅,正在香港开个人演唱会。 万丈光芒,都是爱他的姐姐换来的。而他却丝毫不顾及那可敬的亲情。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发生在一夜之间。 凌路浅的人气迅速下滑,伴随着群众的辱骂声和不屑声。 而吴嘉的新闻铺天盖地:暂别歌坛两年后再度复出,远赴韩国学习精湛舞艺,复出后的第一张专辑主打歌作为热映影片的主题曲快速走红,而他没有签约任何一家唱片公司,所有的歌曲都是一人创作,制作人也是自己。 陈拉拉扔下报纸:"狗屁!" 是的,纯属扯淡。 吴嘉的创作才能有几斤几两她最清楚不过,以前的歌还是她找人一手包办的,他憋了几天憋出的一首烂词小孩子都会的。 凌路浅的人气下滑为成唯娱乐带来不少的麻烦,池澈花巨资签下他,又刚刚为他签了一部年度大戏,以及接了很多的广告和片约。 投资商们纷纷反悔,因为他名声太坏,已经完全不及一个新人了。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成唯和其他公司的官司纠纷问题,小右每日也是焦头烂额。 直到那天凌路浅在无人的时候对小右说:"是有人故意干的。" "什么人?"小右不解:"你得罪谁了吗?" "可能是吧,总之,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收集所有的证据以后一举将我扳倒。" 几天不见的凌路浅有几许憔悴,似乎一夜之间就从一个无畏无惧的少年变成一个沉稳的男人。 "其实,"他企图解释,"我姐姐为我做的那些,都是后来我才知道的……" "我知道你不会是那样的人。"小右说。 "嗯。"他点点头,"那次开个唱,我也是最后一个才得知姐姐病危,而她在前一天还在电话里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将这条路好好地走下去,不能辜负她。" 他的眼睛红肿干涩,小右不忍看下去。 小右仔细想想,确实,这一系列的负面新闻都是有人在背后一手操控而成,那个人,跟现在一炮而红的吴嘉肯定不无关系。 凌路浅也想到了,只是犹豫了很久,才说:"是不是吴嘉在捣鬼?" "不管是谁,这都只是暂时的,你要知道,那些粉丝没有任何主见性,媒体舆。论怎么引导他们就怎么去起哄……我会找拉拉谈下,或许,她能帮上忙。" "嗯。"凌路浅郑重地点头。 她会用心去喜欢一个人,而不是用情 接到拉拉的电话时,小右正在电脑上看凌路浅最近的一部片子,一边看一边感慨,如果她是个纯白的小女生,她也一定会被他的帅气和深情所迷倒。 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当初对他的喜欢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如今这一点点的新闻就能将过去的迷恋全部推倒。 果然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怎么才接起来?"她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就问。 "哦,我在看电视剧,所以没听到。"她盯着屏幕,看着凌路浅在剧中坐进车子绝尘而去,留下女主一脸泪水疯狂地追着他,对他喊"我等你,我等你……" 她的眼泪就要掉下来,这样相似的场景,这样相似的模式,多么像她与终北呵。 闭上眼睛,是的,有一种东西在她心里已经逐渐远去。 是等待,也是爱情。 晚上池烨打来电话,说接她去吃饭。 挂了电话,简单地洗漱打扮,却不知为何依然磨蹭了很久,明知道他早已经出门了。 出来时池烨果然已经靠着车子在楼下等她了。 池烨正在静静地抽烟,见她出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为她打开车门。她坐了进去,池烨也绕过车子坐进驾驶位。小右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好看的侧脸。 不是不喜欢他的。他那么好看,那么干净,也那么爱她如珍宝。她怎会不知道? 可是总是要保持一定距离的,总是不能对他太好的。因为她知道,或许总有一天他们会背道而驰,如果那时候,她还是这副冷冷的样子,那么他一定不会太过伤心吧。 "从不担心我等你吗?" 池烨忽然缓缓开口,然后深深吸了一口烟。 突然听到他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小右有一瞬间的错愕,然而瞬间变得明亮了。 "你知道我动作慢的。如果下次觉得无聊就不要等我了吧,我自己随便吃点就可以。" 池烨转头看看她:"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么,对不起,我好像不能改变什么。请你理解我,好吗?" 池烨抬了抬眉毛,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继续下去。 良久,灭了烟头,启动引擎,车子开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正是下班高峰期,交通是百年不变的拥堵。车子就这么一步一停地缓缓向前驶着,两人之间一片寂静。 小右此时心里异常地平静,她觉得这样挺好,身边有一个人为着自己喜怒形于色,虽然这样看起来是如此地不够公平。 她是真的累了吧,不再想着爱得轰轰烈烈昏天暗地,只想有一个人如此对自己,或许有一日两人有幸走到最后,嫁给他也会幸福的吧。 那些曾经用生命去爱一个人的时日和心情,就这样渐渐忘记就好了。 她会用心去喜欢一个人,而不是用情。如此,便可岁月安好,心无波澜。 并且再也不会有人可以伤害她。 车子在路上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到了池烨说的那家湘菜馆。下车的时候才发现空气潮湿得就像要下起雨来,在北京这样的天气并不多,一年四季总是干干的样子。 小右走到门口,停下来等他。见他终于停好车向她走了过来,那一瞬间她脑中掠过的是几个月以前,她与凌路浅吃饭的那一次,也是如此这般,等着池烨。 才几个月的时间,那么辉煌的、光芒万丈的凌路浅就这样在汹涌的娱乐圈中被淹没了么? 不禁觉得伤感,她的脸上淡淡扫过一丝悲伤,只是转瞬即逝。心里却像空掉了什么一样。 "好了,进去吧。"池烨走过来拥着她的身子,小右却下意识地躲了躲。 池烨微微感觉到她的不自然,手慢慢放下,表情有些尴尬,可是依然浅浅笑着。 "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没,你决定就好。" "也好,那我点了哦!" 小右朝她笑了笑,低下头喝茶。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池烨温和地对着服务生说,一只手指着菜单。 "好的。"服务生礼貌地走下去。 "你好像有心事,是为凌路浅么?"转过头,池烨看着她。 她点头:"真的没有办法吗?这对我们公司也是一种损失吧?" "虽然是损失,不过,这点损失对池氏集团并不算什么的,哥哥的意思是--不予理会。" "我想帮他,我们想想办法吧。" "不,哥哥也让我向你转达他的意思,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 "为什么?" 池烨摊摊手,表示无所谓:"这种事情娱乐圈里面司空见惯,又不是你的错,公司也不会为难你任何,管它做什么?" 见小右还是一副难过的表情,不禁皱了皱眉头,开起玩笑来:"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黄毛小子了吧?" "喂!"小右懊恼,气得直跺脚。 "好啦好啦,我知道不是,你肯定是觉得拉拉喜欢他,所以想帮助他。但是这一次真的不要插手了,哥哥知道了肯定要怒的。" 对于池澈,池烨一直是尊重和敬畏的,虽然与自己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是他的工作能力与野心都不是他拥有的,他更喜欢这样一边玩着一边工作着。 所以对他的言听计从,也是保证他不再把自己视为眼中钉的一个方式。 我就喜欢这样看着你 和池烨看电影真的是一件容易让人虚荣心膨胀的事情。周末晚上,他拿了大束的玫瑰站在楼底下等她,她洗了澡化了妆出来时,大概他已经在那玉树临风地站了有一个小时了。 小右抬起头看着他被冻得有些发白的嘴唇,竟然有些不忍心。 小区保安笑着说:"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哦,这么冷的天儿,他也不在车里坐着,就在外面看着你的窗口看了好久。" 小右扭过头钻进了车里,对着双手呵气,真的是,怎么不知不觉冬天就来了呢。 电影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池烨送她回家,路上小右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短信。 来自终北。 他说:睡了吗? 小右对着屏幕发了很久的呆,最后气冲冲地关上了。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在人最平静的时候,无故掀起波澜,然后又什么都不管。 小右这一次,觉得自己真的不该相信他了。 她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和池烨,这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男人,过最平淡的日子。 她不爱他不要紧,这样她就不会轻易受伤,她只要在她需要的时候,有人给她温暖,就可以了。 爱情什么的,都是无聊的人才会玩的把戏。 到了家,小右下了车子,对池烨摆手。 池烨也下了车子,走到她面前,月光下的两个人,影子被拉得很长,他像是喝了酒一般,眼神迷离地看着她。 那是他的小右,一个不常说话,气质慵懒的小右。 "我想抱抱你。"他说。 小右的心里一惊,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可是转瞬便想起了终北,于是又向前挪了挪步子,靠近了他一些,尽力平复自己内心深处的抵触。 "好。"她的声音轻轻的。 池烨的怀抱伸向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爆炸了,那不是感动,而是悲恸,她从来不知道,池烨那么好,她自己却为何如此不能接受。 池烨的手停在她的肩上,一时间整个气氛都沉默僵硬了下来。 这样的空气在两个人之间流动了很久。 终于小右闷闷地说:"我上去了。" "好。" 走了几步,像是着了魔一般,小右又拐回来。 果然,他还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突如其来的怒火,小右朝他大喊:"你还站着干嘛?这么冷,你目送我我就会很感动了是不是?" "怎么了,突然?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不是不知道,要看着你上楼我才安心。"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是夏天秋天,现在是冬天啊,你不冷吗?" "不冷。"池烨依然是宠溺而好脾气的笑。 "可是我很烦,我讨厌你这种形式主义的关怀,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干嘛总是弄得让人觉得你对我多好多好,让所有人看见你的好,你这样是在感动你自己,你知不知道?我不会被你感动的。" "没关系,我就喜欢这样看着你。" "我都说了,我有关系,你怎么就听不懂?"小右喊着,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小右,怎么了,你别哭啊,我错了,下次我不这样了。"池烨忙伸出手来帮她擦眼泪。 "我不用你管!"小右甩开他的手,自己用力抹了抹眼泪,是啊,她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样子,突然受不了他这样的关怀了。 她真想告诉他,终北又回来找她了,这让她心乱,让她犹豫不决,而这样的心思,面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会让她倍感压力,甚至无法呼吸。 "好了好了,不要任性了,我下次不会这么唐突了,"池烨以为她气的是刚才的拥抱,于是连忙放开手,小心翼翼地说:"快回去休息吧,这里风这么大,我明天来接你上班。" 小右被他放开自己的手,一阵冷风吹来,她哆嗦了一下子,表情一时间有些沉闷,刚才的发火连自己都纳闷。 想了想,只好点点头,再次转身。 "哦对了,"池烨喊住她,她回过头,池烨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下周二有个酒会,我想你作为我的女伴一起参加。" "这样啊,"小右定了定神,"我再看看吧,如果有时间的话就陪你去。" "嗯。" 沉默又略带些尴尬的分别,小右所有的感官只告诉她此刻的寒冷。她跺着脚回到了家,家里的暖气很足,一进来就是扑鼻的热气。 换了衣服,卸了妆,从柜子上拿了一瓶酒,坐下来才觉得她更习惯这样的孤独。 一个人的时候,比跟池烨在一起反而更舒服。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上面有凌路浅的未读信息,他问她最近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出来喝点什么。 她的脑子里浮现出凌路浅那孩子般稚女敕的面孔,嘴角不禁微微扬起,现在的他应该会比之前好一些了吧? 好半天,她才回了一个字:好。 他的身边也会有个美艳的女伴吧? 她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怎么了,对待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没有太多的热情,也没有太多的愤怒情绪。 她喜欢这样沉静的自己。 她告诉自己,更要珍惜这样的自己,不允许被终北再次打破。 不要给自己留有任何的退路,就像拉拉说的,她需要的是一种骄傲。 她没有仔细过问关于酒会的事情,更不知道这场酒会终北的父亲是主办方。如果早就知道的话,她想她是如何都不会去参加的。 周末的时候她跟拉拉一起去看礼服,说实话,她很少出席这样正式的场合,难免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拉拉按着她的肩,在镜子前使劲地打量:"哇,仪态万千,优雅得让我嫉妒!" 小右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看自己的胸前:"会不会太低了?" "不会!这样子刚刚好,我说小右,你真的要多多参加这样的场合,多多学习,以后不论你是跟池烨在一起,还是终北在一起,都是豪门准媳妇哦!" 心里猛然一紧,拉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怎么又提到终北了呢。 那个男人,只要稍有触碰,小右都觉得自己的心会不可抑制地疼。 后来,拉拉自己也挑了一款,她站在镜子前,不好意思地看着身后的小右:"是不是太难看了点?" 小右笑着安慰她:"我觉得不错啊,黑色显得你干净利落。"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她气馁地呼了一口气,"我觉得是池烨给我面子,才邀请我的,到了那里,到时候一个个的美女,我穿成什么都是一个丑角。" "拉拉,这不像你啊,你怎么突然这样不自信了起来?" "我从来就没有自信过好不好?"拉拉再次走进去,将礼服换下了,走出来一坐在沙发上,"只不过以前无所谓别人说什么,现在有所谓了。" "你有男人了?" "没有。" "你有喜欢的男人了?" "不要问了!走吧,回家!" 小右看着她垂头丧气地冲了出去,没有再追问,却还是拿了她刚刚试过的礼服,到收银台一起结了帐。 不管她最后去不去,还是买了给她吧,或许明天一早她起床后又想去了。 酒会那天的池烨,穿了深灰色的西服,韩式的白色衬衫,整个人看起来年轻而英俊。 他挽着她刚步入会场,就撞见了小右以前的董事长,也就是终北的父亲--终穆奎。 她微微愣了一下,身边的池烨并没有发觉,他连忙伸出手与终穆奎交握:"终总你好。" "池先生,欢迎。" "这位是我的女伴,林小右小姐。"他客气地介绍。 终穆奎看了看她,礼貌地笑笑:"林小姐,你好。" 小右也笑道:"终总,您好。" "终总,很抱歉我父亲身体不适,不能参加,所以我代他来了,父亲让我向您问好。" "谢谢,也祝愿他早日康复。" 寒暄几句之后,池烨便拉着小右进去主场了,自始至终,小右没有说一句话,表情也一直淡淡的,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她有多紧张,因为池烨并没有告诉她,这是终家的酒会。 她会碰见终北的吧? 他的身边也会有个美艳的女伴吧? 不知道还会不会是陆清清,自从上次他告诉她,他们分手了以后,她就一直没有再问过他,是不是真的就此了断,是不是真的了断得彻底。 不过,无论怎样,都与她无关吧,他的活色生香,关她什么事呢? 一路上总有熟人过来和池烨打招呼,同时不忘顺便打量小右一眼,小右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池烨却紧紧握着她的手,趁没人的时候低声附在她耳边说:"你很美,美到让大家惊呆了。" 小右撇嘴:"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那是专属于他的气息 一直在不停地看时间,终于在快开场的时候,她看到了拉拉。她正在旁边的甜品处苦恼纠结着,一抬头看到了她,忙笑着冲了过来。 却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人。 是一男一女,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对金童玉女。 拉拉手上端着的甜点全部都撒在了对面美女的身上,对方以高分贝的嗓音尖叫了一声。 拉拉连忙低头一个劲地道歉,末了一抬头,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是凌路浅和他的同门小师妹沈悦。 此时沈悦正抓着面前被弄脏的粉色小礼服,微微转过头,对着凌路浅撒娇:"你看,都弄脏了,怎么办嘛?" 凌路浅抬起头也看到了拉拉,表情有些尴尬,对拉拉点了点头,转头低声安抚小师妹:"没事的,擦一下,或者叫助理再送来一件吧。" 可那沈悦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上下打量了一番拉拉以后,撇着嘴说:"你是?" 拉拉看了一眼凌路浅,转过头对沈悦说:"抱歉,你的礼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你赔?"沈悦反问了一句,然后摇摇头,笑了笑,然后拉起凌路浅的手就走了,没有理会拉拉。 小右连忙走过去,拽着拉拉的手,"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拉拉苦笑着。 可是眼睛却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时失了神。 "终北果然厉害。"良久,拉拉闷闷地说了一句。 "嗯?"小右还没反应过来。 "你看,终北一出马,凌路浅的事业立刻又蒸蒸日上了,之前的那些扯淡八卦,都tm是浮云。" "他没有找过你么?" "找过,"拉拉说,"跟我说了一些他现在的近况,顺便感谢我们这么长时间对他的照顾。" "没有其他的吗?" "没了。"拉拉提了提礼服,"不说了,反正挺复杂的。" 小右没有再多问,因为她一抬头的瞬间,便看到了终北。 她猜错了,他的身边并没有陆清清,也没有另外的女人。 一时间呼吸有些停滞,全身的神经都坍塌下来,有些无力,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池烨在旁,用力握着她的手。 直到他走近,她忽然就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清爽干净,跟过去一样的好闻。 那是专属于他的气息。 他只迅速地看了一眼小右,然后便将目光放在了池烨的身上,他礼貌客套地与他问好,池烨也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 "谢谢池副总光临。" "哪里,终先生的能力早有耳闻,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了。"终北说着,转头想找一杯酒来敬池烨。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个服务生站在不远处,小右见了,本能地反应就是立即跑过去,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红酒。 然后走回来,顺手递给终北。 她没有想过,她的这个"顺手"是那么的习惯而自然,连她自己都是在递给他之后,才突然醒悟过来,然后才发现,池烨手中也是没有酒的。 她只好努力装作淡定,朝池烨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向服务生招手,服务生走过来,她又拿了一杯递给池烨。 时间越久,你就越远,我抓不到,也握不牢 池烨没有说什么,只是顺便挽起她的手,右手的酒杯与终北微微碰撞。 眼看着两个人客套寒暄了半天,小右的心里上上下下,几乎不敢看终北一眼,直到最后终北再次向池烨致谢:"谢谢吃副总给面子,招待不周,还请谅解。" 话毕,看也没有看一眼小右,就转身走了。 小右突兀地站在那里,只觉眼睛火辣辣的难受。她不知道,这戒不掉的习惯,究竟是长时间以来的屈从,还是曾经她心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终北。 她始终戒不掉他。 酒会散场之后,池烨载着她一路沉默,两个人都各怀着心事,没有人说话。 小右觉得这样的气氛简直压抑至极,好不容易捱到了楼下,她立刻下了车子,准备说再见。 池烨从身后追上来,一把拽住她:"林小右。我们谈谈。" "谈谈?"小右莫名,却只能说好。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那么,是在这里,还是去楼上?" "就在这里吧。" "好。" 小右站定,等他开口。 "你有心事是不是?" "没有。"小右想也没想,答得坚决。 池烨沉吟了一下,道:"小右,我们真的是男女朋友么?" 他的语气一改往日的和煦温暖,竟然生生地夹带了些悲伤。 小右一阵心痛,她心底的愧疚愈加地深,却只有面上绽开笑,安慰他:"或许是我平日太忙,不小心冷落了你,池烨,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我知道的,你还是没有喜欢我。" "有的。" "不够,远远不够。" 池烨看着她,眼眶发红:"我以为我可以,我以为我们只是需要时间,时间久了,你自然会忘记他,你会发现我的好,我可以等你,多久都没关系。可是……你让我觉得,越来越远,时间越久,你就越远,我抓不到,也握不牢。" "池烨,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 "是,你一直都知道,但是也只是这样,你知道我对你好,可是却不会、也不想对我好。" 这一刻,小右觉得,她说什么都很苍白,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不明白,我哪里不够好,为什么,为什么我爱的女人,无论我对她怎么好,都不会爱上我,宁可心心念念那个伤害她的男人?" 小右的眼睛有些涩涩的胀痛,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无力苍白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听到他开口:"我们能不能,像个正常恋人的样子?" 小右看着他那张漂亮至极却无助的脸,心里的愧疚愈加深了,于是努力让自己表情丰满而深情,脸上挂着浅淡的笑:"不是你想的那样,池烨,我很感激你,也希望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努力做好一个女朋友的角色。" "嗯。"他突然笑起来,伸出手为她整了整衣领,柔声道,"上去吧。" 小右点点头,刚要转身,忽的又转回来,踮起脚尖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池烨一愣,有些惊喜交加的样子。 "晚安。" 小右说完,转过身匆匆走向楼门。 待小右上了楼,眼看着她的窗口灯光亮了起来,池烨才沉默地走回车子,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怎么可以不再喜欢我。 终北的唇终于像雨点般落下,在她的唇上轻轻地撩拨。 小右努力扭过头,眼角余光看着大厅里的人来人往,有人好奇地看向这边,也有人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他们。 "我说了不要这样,我不喜欢。"小右用力地咬了他的唇,趁机将身体从他的怀里挣月兑出来。 那让人迷醉的檀木香离开她的鼻息,她终于得以清醒。 他沉默而惊讶地看着她,这真的是他的小右吗? 曾经的那个她,完完整整地属于他,会在任何时刻任何场景里任由他亲吻,只要他不介意,她随时都会属于他。 良久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小右扭头望着电子屏幕上的时间,此刻,池烨已经起飞,飞去东京了。 或许,还未离开北京城,她就这样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疯狂地亲吻。 "你真的不再喜欢我了,是不是?"沙哑的声音响起,小右见他皱紧的眉头,心里莫名地一阵抽痛。 她这是拒绝了他,是吗? 过往的记忆扑面而来,带着对他的想念与眷恋。 她怎么会忘记,怎么会变心? 只是,记得又怎样,喜欢又怎样,那些对她来说,都太苍白了。 她被他折磨得遍体鳞伤,他为了抛弃她,绝情到底,又为何在她的生活终归平静了以后突然出现,告诉她他想她,质问她是不是真的不再喜欢他了。 "是,不再喜欢你了。"小右的声音异常平稳而冷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甚至没有经过大脑,也没有想象终北听到这句话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然而,他只是望着她,没有任何表情。 她看得出,他的心情很不好。 不由得一阵心软,可是脚底却并不听她心的使唤,她转身离去,就在那个刹那,他突然伸出手来,将她拉回自己的怀中,用力的,霸道的,毫无征兆的抱紧她,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想看看他,都不能抬起头。 就那样抱着,小右逐渐地平静下来,心内的委屈被他突来的深情一寸一寸瓦解,她的泪掉在他的西装上。 "你怎么可以不再喜欢我。" 小右闭着眼睛,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整个人都倦了下来。 有多久了,没有再被他拥抱,没有再听他轻柔地唤着她小右。 从开始到现在,这或许是他们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拥抱吧。 还记得很久以前,她在微博中写下的句子:我想抱抱你,可是这里人来人往的。 本是无意的抒发,却被他看到,并且叫她删除掉。 原因是,害怕清清发现。 曾经和他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她费尽心机忘记的那些片段,零零散散地再次回归她的大脑,那种痛,清晰如昨。 "别再赌气了,好么?"终北伸手揽住她的腰,几乎是半抱着的将她带到机场外面。门口停着他的车,他帮她打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转身自己进了驾驶座。 "安全带。"他说。 她又一次挑战了他的骄傲和自信 小右略微低下头,看着车内熟悉的摆设,耳边萦绕的是每一次他不厌其烦的那句"安全带"。 他是有这个习惯的,且异常顽固。 记得一次小右取笑他是不是有什么车祸的阴影来着,结果他很严肃的说"是",说他的妈妈就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因为没有系安全带,在一起很小的追尾事故里丧生。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表情里带着悲痛和固执的认真,那个时候,小右特别的感动,因为她知道,在他心里,是如此珍惜着她的。 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只是低着头沉默。 见她没有反应,终北又说了一句:"安全带。" 是不容反驳的语气。 小右拉出安全带,看了看他,又放了回去。 她又一次挑战了他的骄傲和自信。 终北看着她,良久,而她的目光沉静,乌黑而松软的头发慵懒地搭在纤弱的肩上,丝丝缕缕,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 这个男人,她用生命去爱的男人,像是毒一样的将伤害刻在她骨子里的男人,此刻在她倔强无畏的眸子里,显得那样脆弱。 车子里沉寂了片刻,终北忽然微微一笑,犹如清风掠过,和煦柔软,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 他本不是那般冷漠的人,是她,用无边际的温软纵容了他的性情。 因为在他心里,她就该是凡事都说好的样子,就该一切都思虑在他的前头,端茶送水,按摩捶背,无微不至,无怨无悔。 小右被这笑容打动,纤长的指甲偷偷地掐入掌心,告诉自己要清醒,再清醒些啊。 外面的雪下得仿佛更大了一些,然而落在车窗便立即就融化了。 终北没有再说话,也第一次由着小右的任性没有要求她系安全带。他启动引擎,在大雪中前行。 小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跟踪她,或者是送人,然后碰巧在这里遇见。 她也没有再问,她觉得根本没有这样的必要,因为,她要学着放手,学着自己做决定。 途中她只是安静地望着窗外,这是今年冬天北京的第一场雪吧。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手机的震动声突然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小右低头去看,只见终北的手机落在她的左手边,屏幕上赫然闪着"清"的名字。如此亲昵。 心内突地一跳,终北放慢车速,微微侧头,也看见了那个名字,脸上顿时出现了小右很熟悉的那种表情。她说不出是什么,只是,以前,他们每次在一起的时候,清清打来电话时,他都是这样的表情。 有担心,有难过,更多的似乎是因为愧疚而产生的冷静和清醒。 以前的小右,每每在看到她的电话时,总会突然的失落,而这一次,她从容地笑着,问他:"为什么不接?" "没有必要了。"终北淡淡地说。 "真的分了?" "嗯,差不多吧。" 他的霸道的任性。 突然觉得好笑,直到此刻,他还是给自己留有余地,分了就是分了,什么是差不多呢。 "停车吧。"小右说。 终北的身子似乎一颤,回过头来,看着她。 她的面容平静,看不出情绪的起伏。 看到这样的小右,他的心闷闷的钝痛,却面不改色,只是沉默地将车停了下来。 小右伸出手,却打不开车门。 回过头,他正在点燃一支烟,吐出烟雾,然后,她看到了他红肿的眼眶,和刚刚忽略了的轻微的胡茬。 "我知道,你是在报复,不过,我可以接受,毕竟那是过去我给你的。"他说。 "终北,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报复你。"小右平静得看着他好看的侧脸,"请你打开车门,让我出去。" 终北点点头,车门被打开,她什么也没说,一脚踏了出去。 随即,车门"咚"的一声被关上,她停住脚步,回头去看,车子一拐,向另外一个方向绝尘而去。 不禁冷笑,他对自己的耐心,果然没有她那么高。 情到深处无怨尤。她多年前一直信奉的话,所以才那样卑微地等着他也爱着他,她不恨他,哪怕是现在。因为她深爱。 只是他的表现,让她更加深刻的了解,他对她的爱,远远没有她的多。 雪片落下来,她的头发逐渐变得湿润,她拿着伞站着,眼睛越来越酸疼。 一声急速的刹车声打破了她的思绪,接着是车门打开的声音,接着一个身影站在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拉起她就走,她抬起头去看,终北没有任何表情地拉着她,向前走。 他的霸道的任性。 眼泪刷地就流了出来,她怔怔地望着他的脸,一时失神。 有路人侧目,因为身边的男人实在太过精致耀眼。 他和池烨的不同,是他比池烨更加沉稳成熟。五岁年龄的差距,让他们的味道完全不同。 这样的男人,只会让人揪心虐肺的疼到心里。 终北的步伐很快,小右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匆忙中她回头去看,他的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场,车身已被雪水淋湿。 "你带我去哪?" "随便哪里。" "啊,我的鞋……" 终北停下来,低头看了看她的脚,纤细的高跟一不小心陷入了井盖的缝隙里,他看了看,弯,抬起她的脚,轻轻地一拽。 "好了,走吧。" "你速度太快了,我这么高的鞋跟,跟不上你。" 恍然间,小右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以前撒娇的样子。不禁有些郁闷。 终北却忽然笑了,轻轻揽住她的腰,也不说话。 这一次小右没有再挣扎,而是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一直走到了一个酒店门口。 终北停下来,看着她。 "终北……" "走吧,上去。" "我不要。" "为什么?" "我说过了,我现在有男朋友,而且他对我很好。" 他愣了一下,拥过她,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别再折磨我了,好吗?" 小右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她看着他的眼中充满血丝,这个曾经神一样存在于她每一根神经的男人,此刻那样脆弱无助。 抱着他迎接清晨的阳光 他还在等她的回答,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想说拒绝,可是张口却变成了:"我很怕。" "别怕,小右,有我在。" "你真的在吗?"小右痴痴地看着他:"我觉得你没有一刻是真正的属于我,包括现在,或许,你下一刻就又回到了她的身边,然后我,又像一个标准的小丑,被你丢下……" "不会,不会像你想的那样,相信我。" 小右看着他那被深深挫伤的表情,心内忽然的柔软,隐隐的痛。 她没有再说话,看着他的眼,算是一种默许。 他们都不是纯白的少男少女,也早已经不是第一次缠绵。只是,过去的每一次,他都是在深夜,完事之后便离开。 她总是在床头昏黄迷离的灯光下,呆呆地看着他穿好衣服,系好皮带,留下几根烟头,仓皇离去。 从来没有一次,可以相拥而眠,直至醒来。 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抱着他迎接清晨的阳光。可是,一次都没有实现过。 黑暗里,小右紧紧抱着他的身体,他的身上,那股熟悉的檀木香与烟草混合的味道,让她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枕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松开手,转身去拿。 屏幕上"池烨"两个字在黑暗中发着光,小右捏着手机,犹豫不决。 终北坐起来,拿起一根烟,面色平静地说:"接吧。" 深吸一口气,她按了接听键。 那端清晰欢快的声音从听筒传进耳朵里:"喂,小右,我到了。" "哦,好。" "你怎么了,不开心?"他问。 "没有。" "可是你的声音听起来……" "真的没事。只是我这边在忙着。" "这样啊,那好吧,那你先忙,回头再给你打电话。" "好。" "拜拜。"末了,他又说:"记得想我哦。" 像是小孩子撒娇的口吻,小右握着手机有片刻的怔忡。 挂了电话,转过头,终北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 烟头眼看着快要烧到手上,小右赶紧跳上床把烟抢过来。 "嗯?打完了?"终北问。 "对不起。" "没事,"终北温柔地模了模她的头发,"是我应该承受的。" 虽是这样说着,可是小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的心情很不好。 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她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良久,他站起身,走到旁边的酒柜上,拿起刚叫的酒,倒了两杯。 转眼间,酒杯已经端到了她的面前,他将酒杯举起,说:"我知道你也需要这东西来麻醉自己。" 她接了过来,凑到嘴旁,勉强地笑笑,一仰头,全都灌了下去。 两人不知道喝了多少,两瓶红酒顷刻间都见了底。小右只觉得头微微的晕眩,眼睛快要睁不开。 池澈,他有足够强大的气场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月末的关系,只要一想到池澈这个男人,她就有些毛骨悚然。 想着月末那样雷厉风行霸道的女子,都会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尤其是,当月末为她住进医院的时候,他连面都没有露一下。真是够残忍冷血的。 只是,怕归怕,上司召唤还是要乖乖去的。 在门口敲了三下,里面传出了淡漠的声音:"进来。" "池总,你找我。" "嗯,请坐。" 池澈抬头看了看她,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看文件。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见他。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 这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如果说他和池烨是亲兄弟那肯定不会有人怀疑。眉眼间若有若无的相似度大概就有百分之七十了吧。只是他的线条更尖锐,神情也更冷酷。 他和池烨,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了。 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的神情虽是极为平静,但是却让人完全不能忽略他的存在。 不得不承认,他有足够强大的气场。 小右觉得自己的手心有微微的汗湿的时候,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唇角微动:"林小姐,不必拘束。"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小右直截了当地问。 "没什么,只不过……"他想说什么,犹豫片刻,话锋一转,"你知道我的家世背景吧。" "额?"小右冷不防他会这样问,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我和烨,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微妙。你应该有所听闻。" 小右不知道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于是不吭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包括事业上,以及感情方面。" 小右终于点点头。她想,他指的应该是程月末。 "事业上不是我今天要和你讨论的范畴,我只想说感情上,烨是个死心眼的人,不论如何,我希望你别去伤害他。" 小右仿佛明白了,然而忽然地,觉得一阵头皮发冷。 他,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难道他什么都知道了么? 难道他知道她和终北的过去,以及现在。 他调查她,或者说,他找人一直在跟踪她。 说起他是池烨的哥哥,只是这做法,简直像是他的父亲或者爷爷才能做的。不是说他们兄弟不和,争夺财产么? 甚至还争夺过一个女人。 为什么他还要如此关心他的弟弟? 只是,目前来看,这些仿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似乎在警告她。 不禁冷笑。向来柔弱的林小右,心底一直有个巨大的叫做执拗的魔,此刻突然被唤醒。 "对不起,池先生,如果说是感情上的事,我想我有我的自由。" 没见过,你是个传奇。 "你说什么?"像是没有料到面前这个女人态度上突然这样大的转变,池澈抬起眼来盯着她。 "我说,池总,如果没有工作上要交代的事情,抱歉,我得干活去了。" 说着,就站起身准备离去。 她不能想象,她在过去这些日子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的事实。 "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是警告,是单纯的一种希望。" "这样就好。我自己也希望我可以不去伤害他。我尽量。" 小右说完,踩着高跟鞋,骄傲地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她在感情上的向来软弱,也该到此为止了。 自怨自艾了那么久,连自己都要恶心了。 莫不如,从这一刻开始,强大起来,让自己拥有足够坚硬的外壳,枪林弹雨都不会轻易击穿她的心脏。 "对了,"池澈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来。 小右回过头,只见池澈追出来站在门口。 "凌路浅的事情你处理得非常好,我不管你是用的什么手段。另外,这次他的新专辑上市,我希望你能多出几篇好的通稿出来。" "知道了,池总,我会尽力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去忙了。" "嗯,去吧。明天海南的演出你会去吧?" "什么?"小右被问得一愣。 "哦,烨好像对你确实挺好的,很多工作都不用你亲力亲为,但是你要知道,作为艺人的企宣,其实有多辛苦你肯定清楚,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好像太轻松了些。" 他说得漫不经心,但是小右心里已经清楚,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告诉她,如果不对池烨好一点,那这份工作到底能不能做下去还两说了。 小右毫不示弱地点点头:"没关系,多辛苦我都可以承受。" "那就这样吧,准备明天的出差。" 晚上回到家,小右就开始收拾行李。 "你干嘛?"陈拉拉站在她身后。 "去海南。" "旅行?" "奴仆。" "谁的?" "你家公子哥。" "什么时候成我家公子哥了?不是说了别提他别提他,我问你,你和终北怎样了?" "谁让你跟我提终北了?" "那不提,你和池烨怎么样了?" 小右放下行李箱,看着她叹气:"陈拉拉,如果你很闲,请出门左转,帮我接一杯水来。" "水来了。"拉拉一阵风似的离开后又一阵风似的拿着个水杯回来,递到她的面前:"说吧,什么情况?" "池大总经理,钦点我陪同凌路浅去参与海口的演唱会宣传工作,以及后期媒体联络。" "嗬?御驾亲征了?"拉拉抱着肩打量她,"池烨忍心你这么辛苦么?" "那有什么办法?其实不怪池澈,你见过哪个企宣像我一样整天逍遥法外偶尔还跟明星出去泡个夜场玩个通宵的?" "没见过,你是个传奇。" "那不就完了,所以,我倒是很感谢池澈的安排,出去几天,工作忙一点,也可以忘了那俩男人给我的困扰。不然我真快精神分裂了。" "考虑带我去不?" 小右看了她一眼:"你不用上班么?" "如果我说,我陪你去出差的话,相信终老大不会有异议的。" "我和你又不是一个公司的员工,凭什么你陪我出差他会同意?" "那就看你的魅力了,以前我不敢保证,现在的话么,他可是占了下风的。"拉拉靠在门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脚。 "随你吧。个人来说当然希望你同往,但是别影响了工作。" "成,放心吧!" 林小右,姐姐现在非常看好你 说完,拉拉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神秘地说:"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怕你分心,但是今天突然间的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终北和陆清清分手的事。" "怎么,公司里面反响很大么?" "嗯,本来大家觉得完美的金童玉女,婚期在即,突然传出分手的消息,难免很多人八卦,而且,据说,终北一分手,很多剩女饿狼一样地排队等着呢!" "哈哈,如果能够消受得起,我祝愿她们成功。" 林小右的反应大出拉拉所料。 她以为小右一定又会担心起来,兀自悲戚这个男人即使没有被陆清清所有,也就要被其他女人拿下了诸如此类。 不禁感叹,拍着她的肩膀:"林小右,姐姐现在非常看好你!" "你快跟你的老大请假去吧,我马上订机票了。" "成。" 没过多久,拉拉又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订吧,加我一个!" "你怎么跟他说的?" "没什么,我就说,小右要去海南出差,一个人我挺不放心的,所以……" "哪里一个人了,不是还有麦达和凌路浅么?"小右笑。 "麦达,最不是省油的灯了,凌路浅,当红小生,帅到惨绝人寰,他肯定不放心了。我这次可是肩负重任的啊,小右,还真是得感谢你,姐姐我累死累活的在这公司干了好几年了,也没见老大放我个长假的,这次你尽可能地拖延啊,能玩几天玩几天!" 小右看着她无奈地笑。 只有和拉拉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无忧无虑的吧。 晚上凌路浅打来电话,约了第二天见面的地点。 第二天一大早,小右就和拉拉拎着行李箱等在了机场大厅入口处。 小右没有注意到拉拉和凌路浅之间的生疏感,赶紧走过去帮他把提包放在行李车上。 与明星一起飞行的待遇就是好,林小右生平第一次乘坐头等舱。 在飞机上,麦达和凌路浅坐一起,小右自然和拉拉坐一起。 中途,凌路浅敲了敲小右的后背,小右回过头,只看到他微微拉低帽檐,问她:"你身上带肠胃药了么?" "没有,干嘛?" "我肠胃不好,胃有点疼。" 小右听了,赶紧看了看麦达:"麦姐,你也没有带么?" 麦达愁苦着一张脸:"以前的吃完了,我就忘记买了。" "那怎么办,问问空姐吧。" "我这里有。"说着,拉拉赶紧去包里翻了翻,不一会,就翻出了一盒药。 小右惊奇地看着她:"你带这个干嘛?你的胃不是好的跟头猪一样么?" "我……"拉拉语结,想了想,解释道:"我怕到那边要吃海鲜啊,万一过敏拉肚子怎么办?" "哦,这样啊。"小右坏坏地看着她。 其实,还有谁比小右更了解拉拉的。 她早就在各个网站论坛中把凌路浅的习性模索个遍了,这药百分百是给他准备的。 算她运气好,刚上飞机就用上了。 我在海南旅行,用北京的心情 下午三点的时候他们到了海口。 一下飞机,温热潮湿的空气就扑了过来,此刻的北京已入冬季,而这里还俨然一副夏天的模样。 小右月兑下外套,抬起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心里的抑郁仿佛也一下子舒展了很多。 只是一想到接下来的各种通告,脑子就一百个大。 打开手机,好几条信息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 池烨说:好好照顾自己,别太辛苦,过几天我忙完手上的工作去那边接你。 同事安安说:记得给我带好吃的回来。 还有两条,是属于伟大的移动公司的。 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她将手机放进口袋,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 到了这个时候,明明是自己选择的,还期待什么。 所以,他可能是对的。 自从那天她离开酒店,终北就没有再联络过她。 也好,这样非常好。 小右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扬起双臂,"凌路浅万岁!凌路浅演唱会成功!" "你疯了?"拉拉呆呆地看着她。 凌路浅也觉得这与往常那个小右不太相似。于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心底暗自感谢她,咬牙切齿地感谢她,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凌路浅在这里似的。 一时间,路人纷纷侧目,有那看到凌路浅的,并且经过目测证实了是真人之后,立即冲了过来,将他围住。 小右才恍然醒悟,赶紧站在凌路浅身边做掩护。 "真有你的。"麦达在她耳边轻声说。 本来只需要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酒店入住的他们,因为小右的一个过失,几个人在机场就耽搁了近半个钟头才走了出来。 "说真的,我真没想到你这么火。" 接下来的几天里,当真是跑断了腿都有的。 海口的风光她不但完全没有欣赏到,每天不是坐在车里,就是与人沟通。要么就是在酒店写稿子。 好在演唱会的一切事宜都被麦达包揽了,她只负责宣传和赶通告。 陈拉拉那厮相比之下就爽呆了,不是逛街,就是吃海鲜。 酒店也是五星级的,设施奢华,陈拉拉买了一堆长裙短裙纱裙蕾丝裙。回来一条条试穿,然后跑到小右面前炫耀。 小右看着她那副得意的嘴脸,真是后悔当初把她带来。 就这样一连着忙碌了两个星期,演唱会终于要在晚上七点钟正式开唱。 这已经不是凌路浅在内地的首场演唱会。这一次之所以选择海口,是因为他当初参加比赛的海选城市就是这里。 算是他的发迹地了吧。 后台工作人员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小右的工作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只剩下欣赏和鼓掌的份了。 看着凌路浅化妆,走位。她恍惚像是回到了几个月以前。 当时她还不认识凌路浅。还拿着他的演唱会门票去威胁拉拉。 那个时候,她还沉浸在对终北的悲伤里。 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尤其是当终北在机场抱着她对她说想她的时候,她像是做梦。 自己做了小三,还说别人是妖魔鬼怪! "难不成林小姐还为了终北,而对我心存芥蒂吗?"陆清清说着,无辜的眼睛眨了眨,慢慢缩回手,半途中假装一个不经意,碰翻了桌上的酒杯,红色的液体"哗"地就顺着小右的裤子流了下来。 她虽然站着,却仅仅挨着桌角,那酒,大概有四分之三都被她的裤子接了去。 小右闭上眼睛,咬了咬唇,心想,这杯酒,她陆清清一定早就想泼到自己的脸上了吧?小说和电视剧里的小三,不都是人人喊打的角色么? 她今天受的,应该还不是最屈辱的。是她必须去接受的惩罚。 "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陆清清云淡风轻地说:"林小姐应该也不会介意的,赶快回去换一身衣服吧,我们公司见。" 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只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朗而坚决的男声:"对不起,我们公司好像没有最后确定与陆大小姐的合作。" 小右万分惊讶地回过头,池烨一身灰色西装,手插在口袋里,目光不是十分友好,但是却保持着一定的绅士风度。 陆清清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笑了笑:"那可能是池少消息不灵通,或者……您在贵公司还不是一把手,做不了这个主吧?没关系,回去仔细问问你哥,他会告诉你情况的,我今天呢,只是先来会会我的经纪人,我以后的星途可全都是靠你们了哦!" "既然陆大小姐不相信我的话,那也没关系,明天令尊应该就会告诉你。" 说完,池烨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在小右的纤腰上一揽:"走吧,忙了那么多天,赶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出去玩呢。" 他的声音异常地温柔甜腻,小右恍惚觉得自己真的被感动了。 "小右,小右,你怎么样?" 刚走到门口,就被慌乱跑来的拉拉拽了住,上下打量。 "丫没欺负你吧?刚我就不放心来着,可是觉得她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应该不会太为难你,想不到,竟然是为了这事,好在出来就碰到池少了。" 拉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末了又敲了敲池烨的头:"说到底,男人的腿脚就是比女人快,我拼了老命了我……也还是没追上你……" 小右哑然失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两个:"我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还会被拐跑了不成?" "你不是小孩子,架不住人家妖魔鬼怪啊!"拉拉斜眼看了看还坐在里面喝着小酒的陆清清,冷言冷语道:"自己扔的垃圾还怕别人捡了便宜!" 小右看了她一眼。拉拉瞬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口快,把终北比喻成垃圾了。 她知道的,再怎样,在小右心里,都是一块瑰宝。 陆清清稳稳地坐在那里,虽是气得不清,可是也没有发作。她大概是知道,在这样一个时刻,小不忍则乱大谋。 拉拉乘胜追击,再出诳语:"披着自己老子的皮就敢出来惹是生非!" "陈拉拉!"陆清清终于忍不住,站起来,看着她的方向:"恕我无礼,我陆清清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不知廉耻的,自己做了小三,破坏别人家庭,还说别人是妖魔鬼怪!" 戴了绿帽子还在这里英雄救美 "拜托!别一口一个家庭家庭的,你的家在哪呢?你结婚了么?领证了么?还有我告诉你,当初是你的男人主动缠上我们小右的,要说不要脸,也是他终北不要脸!" "好了,拉拉!"小右拉着她,使劲地跺脚,眼看着全餐厅人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了过来,她可不想成了真的人人喊打的主儿。 "好什么好?以前她来骂你我管不着,现在分手了,陆小姐,他走他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你们已经互不相干了,你更没有理由找我们小右来耍威风!" "分手?我们为什么分手?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早就结婚了!" "放屁!小右有男朋友半年了,你们现在分手关她什么事,自己的男人自己看住了!"拉拉嚷着。 "哼!"陆清清冷笑,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踱了过来,直到在他们面前站定,死死地盯着林小右:"她有男朋友?池少么?真是可笑了,我怎么听说,就在前几天,终北去机场送我,还遇见了林小右,并且林小右还死缠着他不放,甚至两个人还跑去开。房了呢?池少,我不得不提醒一句,自己的女人看不住,戴了绿帽子还在这里英雄救美!" "你听说?你听谁说?"陈拉拉月兑口而出。 "当然是终北他自己说的,他说他给不了我想要的,但是那个女人想要什么,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只不过我必须警告你,无论我们是否分手,我陆清清想要的男人,谁也别想得到!" 小右被这句话吓了一大跳,表情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拉拉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刚想要说什么,突然微微抬起脸来小心地看了看池烨的表情。 池烨没有说话,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松开了小右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她觉得自己的狼狈了。刚刚还仗着池烨那温柔的保护,和他头顶那池氏企业少总的光芒下趾高气昂。这一刻就被身边的英雄给甩了手弃在当场。 她灰溜溜地站在门口,裤子潮湿地紧紧贴着大腿。白色的职业铅笔裤,赫然被染成了紫红色。 亮粉色的小西装,衣角也被晕开了一大片。 餐厅里优雅的钢琴曲不合时宜地奏起。周围座位上的人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们。 拉拉抓起小右的手,她不禁哆嗦了一下,小右的手本就爱凉的,这一刻更是冷得像冰。 她真是心疼,都怪自己刚才一时气盛,呈口舌之快,不然的话,小右已经跟着池烨骄傲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如果不是因为她,陆清清也不会把她和终北的事抖了出来。池烨也不会气的掉头走人,那小右也不会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无助。 她悲哀地想,即便此刻她站在小右身边,即便她们是两个人,而陆清清是一个人,可也改变不了气势上的差距。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恨只恨她陈拉拉不是个男人,在关键时刻给不了林小右一个坚硬可靠的臂膀。 他觉得,沉默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好了,小右,我们不跟她计较,咱走。"说着,拉拉就准备带小右离开这里。 刚要转身,拉拉又顿了顿,忽然咧开嘴角笑了:"对了,陆小姐,你可能忘了一件事,本来呢,我们小右还不想因为终北而辜负了池少,既然你已经挑明了,我想,池少肯定恨死小右了,不会再要她了,那么就别怪我们回头找终北去。" 说罢,看着陆清清逐渐变得苍白的脸,拉拉回以她一个妩媚的眼神,得意洋洋地拽着小右离去了。 出了门来,再想到刚才陆清清那突然拆了优雅面具的脸,不禁又笑了起来。 可是小右就难过了。她一路都沉默着,尽管拉拉一直劝她说放宽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而小右的心里,她怕的不是没有路,而是这条路,要踩着另一个男人的心走过去。 她想起池烨离去之前的面孔,看起来那般平静。平静到他都不像他。 池烨呆呆地坐在酒店的房间里。右手拿着烟,左手是一只精致的首饰盒。 他来海南之前还设想了的,带小右去那个叫天涯海角的地方,然后将这戒指送给她,向她说那最珍贵的三个字。 不是我爱你,而是,嫁给我。 苦笑。喉咙突然像被什么堵了一样难受,池烨慢慢地将那戒指盒放下,按灭烟头,静静地躺了下去。 陆清清的话回荡在他的脑海:带了绿帽子还在这里英雄救美。 可笑么?是的,可笑极了。 他可以不介意她在他身边,心在另一边。 他也可以不介意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她都在为另外一个男人挣扎难过。 可是,他介意,她在他离开的间隙里,将身体再次给了别的男人。 作为他的正牌女友。她把他当成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突然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哥,陆清清加入我们公司的事情,我想,麻烦你还是同意吧。" "你不是说,这样会太委屈了林小右,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池澈在电话那端说。 "是,我又改变主意了,希望你能帮我。" "烨,不是哥不帮你,这一次,已经晚了,刚才终董事长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说这事本是他们家终北和陆清清的感情问题惹出来的,不想麻烦我们,他们自己会签了她过去。" 池烨挂下电话,沉默片刻。 他刚才在做什么?是被林小右那女人气昏了脑子吧,竟然企图帮着陆清清羞辱小右。 举起手用力地捶了一下床,昏昏沉沉地倒头躺了下去。 他告诉自己,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当天夜里,小右打了池烨的电话。 池烨没有接。 他觉得,沉默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否则,如果再纠缠下去,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突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堂堂大小姐不做,做什么明星 第二天一早,小右就跟随凌路浅等人飞回了北京。 池烨没有接她的电话,她也就没有再去找他。 拉拉说她是否太冷漠,池烨对她那样好,好到无微不至,工作刚一忙完就连夜赶到了海口,听到她被陆清清欺负又马不停蹄地赶去解救她,结果,她给了他那样深的伤害不说,之后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小右想了想,只说:"因为我没得解释。说什么都是更深的伤害而已。" 拉拉听了,沉默半天,却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北京,刚一下飞机,拉拉就接到了终北的电话,让她回来就去公司。 "看吧,我刚一回来,还没个喘息的空隙,就迫不及待让我回去给他汇报情况了。"拉拉握着手机抱怨。 "去吧,这么久没上班,也不是公事出差,别人不羡慕死才怪,你还那么多话。"小右说。 "好,那我就走了哦,回家再聊。" 告别了拉拉,小右和凌路浅一同回公司。 一路上她都在想,回去后,是不是立刻会有一个大炸弹在等着她。 要么是陆清清的事,要么是池烨的报复。 她觉得,自己伤害的人好像太多了一些。 "看起来你不怎么高兴。"凌路浅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后视镜里小右的脸。 "嗯?"小右回过神来,"你看出来了。"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昨天还好好的。" "你下一部戏,什么时候开拍?"小右没有回答他的话,突然问起工作的事来。 "哦,《戒情人》么?" "嗯。" "麦姐?"凌路浅回过头看着麦达。 麦达看了看他,回答道:"下月底就要拍了。" "演员都定了吗?"小右问。 "怎么关心起这部戏来了?"还没待麦达回答,凌路浅反问起来。 "随便问问,"顿了顿,小右笑笑:"昨天听你的现场太棒了,所以格外关注你不行么?" "很棒是不是?"一听到她夸起凌路浅,麦达立即又来了兴致,赞不绝口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他的水准不只是小孩子欣赏的来的,像我们这种奔四的女人听了都要动心的。" 看着麦达眯着眼欣慰的样子,小右还是把话题转回到那部戏上:"不知道下部戏谁和浅对戏啊,真是有福了。" "这个啊,"麦达撇了撇嘴,"昨天我还和拉拉说来着,听剧组那边的消息是,本来已经定好的女演员临时又给换掉了,换的这个好像还是个新人,说起这个就郁闷,一点底子没有就敢直接上阵,除了她老子有点能耐还有什么?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货色。" 麦达气愤地说着,小右听了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原来陆清清口中那个消息是正确的。 只是她就搞不懂了,她堂堂大小姐不做,做什么明星,况且,做不做明星,与她和终北的感情发展有关系么?除了达到羞辱她的目的,还有什么? 林小右,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第二天刚一到公司,拉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小右,你听我说,陆清清那女人还真就签了我们公司,这下好,全公司都炸了窝了,说终北的未婚妻--哦不,前未婚妻,说她和终北其实根本就没有分手,两个人亲亲密密地一起进公司,亲亲密密地喝着咖啡聊发展方向呢。" 拉拉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小右听得大脑一片空白。 "还有,你说他们有钱人脑子被虫子磕了吧?你进哪个圈子起码得实习一下吧?一点经验没有,一点戏感没有,除了那张满大马路都会长的据说还不错的脸,还有什么?她都没试戏,就敢在下个月直接上阵?还演凌路浅的小情人?她多大岁数了自己不照镜子看看?" "拉拉!"小右低低地吼了一句,"你别这么说,真的,我和她,其实真没有那么敌对。况且,从一开始,确实我先插入了人家的爱情,是我不对在先,你别戴有色眼镜看人。" "林小右,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丫的都欺负到头上了你不知道啊?她过去不追究,忍气吞声,不代表她不恨你,不代表她能容得下你,那是她的计谋!她觉得自己那样子,啊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来,就能够挽回自己的男人,可是结果,发现没留住,所以恼羞成怒,撕破脸找上门,恐吓加警告……" "别说了。"小右模了模额头,觉得自己的头就要炸开了,良久,叹了叹气,"我真的很感谢你,拉拉,可是我,我觉得我们这样子说她,让我很不安。我已经伤害她一回了,不能再伤第二回。" "你真傻,你能忍,我可忍不了。" "是,傻,所以我才落得了个这样的下场。" "不过你总归比我好,起码现在两个男人为你吃不下睡不着,我不傻,可是你看我呢?也难怪,可能男人都喜欢像你这么傻的单纯的女人吧。" 拉拉说到最后,自己觉得伤感了,悲从中来,于是就低落地挂了电话,一边自己消化去了。 挂了电话,小右好半天没有回神,她觉得自己的决定太对了,如果她一个冲动,又和终北好上了,那么现在她一定会非常绝望。 你看,终北和她的未婚妻,又甜甜蜜蜜地在一起了。而且这一次,加上工作关系,将会是朝夕相处,寸步不离了吧。 一连着几天池烨都没有来公司,小右在第四天的早上,终于忍不住,去了池烨家。 可是站在楼下门口,按了好久的门铃,都没有人应答。 她打了他的电话,也没有人接。 她握着手机的手不禁有些颤抖,她开始担心起他来。 他连着被她和程月末伤害,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这是池烨自己在外租住的房子,他不在这里,也没有去公司,那么,会不会是回了池家? 如此想着,她转身就出了住宅楼,在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师傅问。 "哦……师傅您等一下,先开着,我问问地址。" 小右拨通了拉拉的电话,"你知道池烨家地址么?" "你不是知道吗?" "我问的是他父亲那!" "哦,在,在什么路来着?"拉拉一边嚼着土司,一边回忆:"xx路,对,xx路海湾道,那边都是别墅区,他们家门口有个大柱子,柱子上有个铜牌,铜牌上有俩大字:池宅!对,就那,你去了就看到了,我之前去过一回,他们家特别大,满院子的梧桐,还有小花园,还有游泳池,简直就跟电视里道明寺家差不多,我保证你去了之后再也不想终北了,立马就想和池少结婚!" 他们变成彻底的陌路人 拉拉说得唾沫横飞,小右这端早已经把话筒拿离了自己的耳朵,对着师傅说:"xx路,池宅。" 师傅听了,看着后视镜中林小右有些焦急的面孔点了点头。 "是这里吧?"师傅将车停在了一扇雕花描金铁门前。 小右一抬眼,就看到了拉拉嘴里描述的那气派豪宅。果然如此。 她跟池烨交往那么久,还真不知道他们家这么有钱。 付了钱,下了车,小右走到铁门前。仰起头,看着那豪迈的"池宅"两个大字,心内感叹,过去的自己在池烨面前一定穷酸极了。 不禁自嘲地想,她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一不小心给池家二少爷戴了一顶绿帽子不说,还置之不理那么多天,他肯定气得不轻。 再想想以前,他对自己那么好,难怪拉拉说她最毒妇人心了。难怪拉拉把她比喻成潘金莲,说终北是西门庆了。 可是这门要怎么进去,成了她现在最大的难题。 还好,站了没多久,就看到了门里面有个警卫在晃荡着。 她靠近铁门,门被缓缓打开,警卫走过来,看了看她,问道:"小姐你找谁?" "额……我找池烨。"小右说。 "二少爷不在。"警卫回答,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您是二少爷的朋友吗?" "嗯,是的。"小右点头。 "不好意思,其实我们也在找他,自从海南回来都没有见他了,少爷和老爷也都有点急,如果您找到了,麻烦告知我们一下,谢谢了。" 那警卫不过二十出头,身高大概一米八,肤色虽然黑了些,模样却很乖巧,看着林小右的眼神也带着期许。 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只好点点头,向他告辞。 家里也没有,手机也不接。小右真的想不出他还会在哪里。 然而,就在小右犹豫不决要不要报警寻人的时候,他出现了。 是在第二天的早晨,小右坐在办公室电脑前,搜寻所有关于池烨的信息。包括他的空间博客微博以及他自己创建的网站。 她看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突破点。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内突然一阵喧哗。小右抬起头来,只见到门口一对情侣正走来。 所有路过的走廊过道,办公桌,大家都站起来望着他们,甚至有人打趣道:"哇,池副总,女朋友呀?" 池烨的脸上堆着好看的笑容,频频点头。 他穿着灰蓝色的休闲西装,浅色衬衣,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轻轻搂着旁边堪称女敕模般的美女。温文尔雅却不失冷漠的神情,看在小右眼里,竟然有些刺痛。 那些人虽然每个都在一口一个副总好的叫着,眼光却无一例外地偷偷瞄着林小右的反应。 众所周知,林小右是池少正儿八经的女朋友。两个人交往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之前似乎还扑朔迷离了那么一阵子,后来干脆就在办公室里大方的出双入对起来。 可是如今,忽然间池少就如此大的阵仗带了这么一个"女敕模"回来,显而易见,他和林小右是吹了。 小右端着温热的咖啡杯,没有起身,也没有叫一声副总,就那么看着,两个人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恰好"女敕模"的长发一甩,遮住了池烨的眉眼,她也就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她一眼。 总之,两个人彻底的成了陌路人。 再次变回以前的池少 "小右,你和池少怎么了?"平日里和小右走得最近,也最爱八卦的安安赶紧跑了过来,凑到她耳边。 小右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脸上看不出情绪:"没事,就是你看的样子。" "分了?" "嗯。" "为什么?" "没什么。" "劈腿?" 小右愣了一下,看着她,一时竟然不知道怎样回答。 "真的是?亏我平时还觉得池少跟其他的公子哥不一样,我还一直跟我男朋友说,你看人家,堂堂富二代,长得又帅,可是从来不乱玩女人,一心一意地对小右,敢情我都白夸了啊,到头来,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安安愤慨地说。 小右赶紧制止她,"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还有什么不是的,你也是的,被人甩了还在这没事儿人的,你没看,那新人都带回来了,唉,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说着,安安叹了口气,怏怏地回到了位置上。 "听说,池少这几天去了趟法国,从巴黎时装周上把这妞给直接拎回来了。"有人在饮水机旁泡咖啡,谈论的声音恰巧就入了小右的耳朵。 小右低着头,埋在一堆文件中,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想不到他的伤恢复得还真快,亏她还在他消失的几日里心急如焚到处找他。 "小右,副总找你。"正想着,突然一个同事走到她面前,敲了敲她的桌角。 他的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小右想也没想,就如往日一样直接闯了进去。 以前的她,每次进去找他,都要敲门,后来池烨就对她说,反正他又不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要是她进来找他,随时都可以,不需要敲门。 所以小右也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只是这一次,她刚一推开门就后悔了。 "女敕模"正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个人激烈地亲吻着。 池烨的手指滑过她雪白的腿,一直触到她的短裙边缘。 "池少……"女人娇滴滴地唤了一声。 小右一个没站稳,晃了晃,赶紧转身,可是已经晚了。 "林小右。"池烨看到了她,并且开口叫住。 那女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了看门口站着的无措的她,整了整头发,从池烨身上站了起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扰的。"小右只好转过脸,面色平静,看着地面。 池烨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抬起头,看见他好看的脸,一如既往地温和着,只是他的眸子里多了些许戏谑的味道。 "下午陪我去一趟片场。"池烨说。 "做什么?" "拍《戒情人》的宣传照。" 一听到这三个字,小右愣了一下,表情立刻显得有些不自然。 "有问题吗?"他忽然问。 小右抬头对上他故意假装的疑惑,他正望着自己的眼睛,似笑非笑。 "没。"显然,小右答得有些生硬。 "嗯,那就好。" 池烨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咖啡杯,握在手里,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又笑了笑:"嗯,那就这样,你出去吧。" "好的。" 说完,小右就慌忙逃离了那里。走到门口,听到那妞女敕女敕嗲嗲的声音响在身后:"真是没礼貌喔,进副总办公室也不敲门。" 小右怔了怔,便大步流星向自己座位走去了。 "嗯,可能是过去的习惯吧。"池烨恍惚地答着。 握着咖啡的手指修长,关节也保养得很好。但是掌心处却有着一大块丑陋的疤,如果不注意观察,是看不到的。 只是突然间不习惯这样的池烨 那疤还隐隐地有些疼着,不过十来天的功夫,并未痊愈。 "怎么了,忽然间好像不高兴了,池少,有心事吗?不如说给我听听?"女敕模说道。 "没有。"池烨勉强笑笑,他只是担心地想,不知道他刚刚的演技如何。 总以为感情是游戏,自从遇到月末开始,他仿佛就失去了输赢的能力和勇气。 而这一次的失败,他以为自己只要再做回以前的那个风流池少,就一切都不重要了。 可是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很难。 对自己说过要忘记的,不动声色假装没事就真的会没事。 可是,为什么还要叫她去摄影棚,还要和她一起去? 池烨皱着眉头,喝了一小口咖啡,苦涩难耐。 旁边的女敕模又凑了过来,温热香甜的气息贴上他的脸颊,他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说,一手将咖啡杯放到了桌子上,另外一只手便按住了她的头。 小右安静地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 关掉电脑。随时等待池烨的电话过来,就出发。 才愣了愣神的时间,池烨的电话就来了。 "我该给你配个助手的。"池烨坐在车里,他并没有开车,而是叫了司机。 小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后面是池烨和女敕模。 "池少,怎么也不向你的属下介绍一下人家?"身后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小右不禁打了个寒颤。 说实话,她真的不是吃醋。她只是不解。 一直对池烨默默付出心怀感恩的她,只是突然间不习惯这样的池烨。 就像是第一天认识他。和电视中的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 见他和她在后面卿卿我我的样子,她甚至会忍不住去想,过去和她在一起,连牵一牵手,吻一吻额头都显得弥足珍贵的那个池烨,究竟是真,还是假。 难不成,过去的那一切,只是他大少爷玩腻了荤的,才偶尔吃一吃素,以感动一下伟大的爱情本身吗? "哦,叫她sofia就行。"池烨轻描淡写。 眼见着并没有提她是他的女朋友一类的话,sofia有些不高兴了,一张小脸立刻就变了颜色,嘴巴嘟起来转过了脸。 池烨不耐烦地将头转向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 没过多久,忽的又回过身来,轻搂住sofia的纤腰,声音温和甜腻的:"亲爱的,一会去场地也就是看一眼,完事我们就吃东西去,好不好?" 见到池少如此温柔地对她,很有哄她的意味,她哪里还会不知道适可而止,立即就换上了一张标准的笑脸,模了模他的脸颊,"好,吃什么?" "你决定就好。" *************************** 亲爱的,大家,有人在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