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神飞羽》 第一章 他就是燕云飞 八月十三 余杭 今日是我第一次执行师父交待的任务,我不想让师父失望,当然更不想让自己失望,习武多年,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况且惩奸除恶,快意恩仇,一向是侠义辈人心里所追求的方式。 做为天下第一庄的入室弟子,从踏进万胜山庄那一日就肩负着不可推却的责任,身为正派之首的万胜山庄,自然对江湖上的那些为恶之人除之以后快。 我师父叫燕云飞,也就是万胜山庄的庄主,同时是现今的武林盟主、这也亦是天下第一庄的由来,当然江湖上很多人都相传说:万胜山庄之所以为天下第一庄,缘由是它可通天,意思就是说有什么事经过万胜山庄可以传到皇上老子那里去,有皇帝做靠山,万胜山庄自然没有人敢去碰,岂不就为天下第一庄。 也有人相传说万胜山庄其实是朝中知事王钦若所眷养的一批死士,主要是为了替王大人在朝中清除异已所用,为了不引起外界的注意,这才成立了一个万胜山庄。又暗中操控了武林大会使燕云飞,也就是我师父得到了武林盟主的宝座,借此提高万胜山庄的威望,使万胜山庄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庄,且山庄本身以正义自居,又可借助于武林各派的力量为朝庭效力,此为一举多得。 虽然传言纷纷,万胜山庄也确和朝庭有些瓜葛,亦常有些官府中人频繁的出没于万胜山庄,但我始终相信师父是个正直的人,更不是一个任朝庭随意摆布的鹰犬,至少我在他身边十几年,从未见他出手或者下令,去帮朝庭残害任何一个武林正义人士。 但即便他会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我也不愿去背叛他,因为燕云飞对于我来说,并不仅仅是授业恩师,他更像我的父亲,假如当日不是他将我带回万胜山庄,此刻我只怕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那是个秋高气爽的天,就像今日这般,昨夜刚下过雨,天还未放晴,风吹来有阵阵凉意,尤其是身上穿着昨夜被淋湿的衣服,肠子似乎饿得快要打结时,更觉冷得异常。 想来已是十三年前的事了,那日也是在余杭,我踡缩在一家庭院的后门石槛上,仗着头顶这片还算华丽的屋檐我躲过了昨晚的大雨,身上的衣服虽未湿透,却也潮湿得紧,随意的一阵风吹来,都让我倍感凉意,好在那对门一位扫地的老婆婆给了我一碗她吃剩的面汤,虽然没有几根面条在里面,而且很显然那碗面汤是她准备要倒掉的,可我心里仍是对她十分感激,因为过去的两天这是我唯一吃过的东西。 我并非此处的人,更不是个乞儿,我会在这里,只是因为从我爹娘身边把我领走的那位大叔让我在这里等他,一步也不要离开,他说只去一会就回来,于是我一直盯着那个巷口,那个人来人往,却一直未见他出现的巷口,我已经饿得快要站不起来,巷子口每次传来的香味,都让我不由的要吞上一口口水,想着要是伸出手去向人乞求,或许会有人给个馒头,又或者施舍一碗饭。 可我却不敢走开,害怕自己一旦走开了,等大叔回来后看不见自己会着急,他当时对着我快要亡故的父母许下承诺,一定要把我抚养成人,而后又从我父亲手中接过一大叠银票,一副万事有他的表情,等到父母死后,他似乎就成了我唯一的亲人,那年我五岁,我不识字,却知道他手里接过的是银票,因为爹爹每得到一张便很高兴。 和大叔一路行走时,休息的时候我告诉他我叫羽儿,他说他知道,然后转身在包袱里数着银票,眼睛里好像有了亮光似的,虽然我不知道父亲给了他多少银票,可我知道银票是可以买东西的,于是在经过市集上时,看见喜欢的东西,便央求他买,开始大叔很爽快的买给我,后来不知为何不愿搭理我,每次他要做什么事,都让我在一边等着,等着他回来,每次他都会很快就会回来,每次回来还会带些好吃的,可这一次他不知为何去了两天都没有回来。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眼前忽然多了两个人,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还有一个一脸胡须满脸凶悍的人,两个人在我眼前打了起来,他们一个用剑,一个用刀,铛铛铛的响声不绝于耳,吵得我反倒像是有了些精神,于是便睁大了双眼盯着他们,刀剑碰撞在一起溅起的火花在风中极是好看,但是很快有人倒了下去,是那个湖脸胡须的人,打赢的那个年轻人向我看了过来,“你是哪家的小孩,为何在此?”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害怕,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害怕,也说不清自己是哪家的小孩,只是想用力站了起来,我记得我对他说我叫“羽儿”,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后,我身上穿的衣服很好看,就像从前爹爹给我穿的那样,我睁开眼睛后,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一脸慈爱的看着我,“你醒了,快来吃点东西吧!” 那天她喂我吃了好多东西,又不停的问我哪儿不舒服,是不是冻着了,我已经许久都没有这种感觉,就好像娘亲又回到我身边似的,虽然我知道她死了,死了的人是再也不会回来的,我知道什么是死,因为大叔反复的和我说了许多遍,我不想明白都难。 就这样我好像身处梦里一般,享受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给我的宠爱,不知为何那时有种很想哭的感觉,“你真是个好心人!”,或许如今想起来也不明白当时为何会对她说出这番话。 她哈哈一笑,看得出来是心里欢喜,笑得像娘一样甜,她挺了个大肚子、却让我看起来觉得更好看,就在她要对我说上什么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句听来十分好听的声音,“清荷,你身子不便,这些事让丫环们做就行了。”然后,我又看见了那个赢了的年轻人,笑得好像此刻的风那么让人舒服,他就是燕云飞。 第二章 入室弟子 旁边的丫环,便连连道声庄主,而后退到一旁,那美丽的女人原来叫清荷,自然是燕云飞的夫人,便又满心欢喜的回头,“不打紧,这孩子讨喜得很,我看着心里舒服。”说时,那年轻人已然牵住了她的手。 向她满含深情的一笑后,手指又搭上了我的胳膊,虽然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不知为何当时,竟对他丝毫不曾有畏惧之心。他让我站起身来,然后在床上转了个圈,虽然表情看起来没有一点笑容,可我看见了他点头,于是我感觉自己好像可以呆在这里了。 他没有对我说什么?我却抢着向他说我叫羽儿,好像冥冥中注定我们师徒之间的缘份,他终于还是对我笑了笑,师娘便问姓什么?从小爹娘只是不停的叫我羽儿,倒是未曾听他们唤得我是姓什么?我自是说不出来,只说爹娘死了,有个大叔说要把我抚养成人,跟在他身边几天,后来就找不见那大叔了。 听了我的话,师娘当时一脸伤感,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师父自是不忍,于是便对我说:“既是没有去处,日后就留下来吧给我做个徒弟吧!”听了这话,师娘说我当时只是眨了眨眼睛,倒也没有向师父说声谢谢什么的。 就这样,我从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之后,就成了燕云飞的徒弟,我当然不会感到有多荣耀,但大概也知道了自己不会再饿肚子,也从丫环的口中知道那个大叔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过,这些都已不再重要了,因为我似乎又有了爹娘。 那天吃饭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比我大几岁的男孩,师父和师娘叫他震天,两天之后我才知道他就是我的大师兄秋震天,每天等师父教过我们招式之后,我便和大师兄二人在园中练习,刚开始的时候嫌手酸,常常停下来,便被那大师兄狠狠骂了一顿,还被扇了一耳光,虽然心中气愤的很,却不敢说出来,只在心里发誓将来一定要胜过他才罢。 我们每天上午练两个时辰,而后去向师娘请安,师父说师娘希望多见到我们,待和师父师娘一起用过午饭后,便会被一个很凶的师叔领到房间去学习认字,到了用过晚饭半个时辰后,师父便又让我们陪他在园中练剑,大概练一个时辰的样子才让我们回房间去,由庄里的丫环替我们擦洗,然后上床睡觉。 而我们此时的身份,也被尊称为天少爷,羽少爷,大师兄练功时对我严厉,闲瑕时,却对我很好,有好玩的东西都会让我一起玩,吃的东西也一样,而且我们还经常想办法捉弄那个教我们识字的那个凶凶的师叔。 在这世上可能也只有我和大师兄敢这样捉弄师叔吧!如果当时知道他便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辣手书生洛先勇,只怕连正眼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吧!当然,我们也正好看到洛师叔不显于人前的另一面,他能把一件事情做得一丝不敬,而且有模有样,同时也会像个被激怒的孩子,因为好几次他都被我们气得直踹园中那颗两个大人才能抱得过来的柳树,那树居然被他踢得摇晃,弄得鸟儿都不敢在上面停留。而我和大师兄用尽全力往上面踹上一脚,那树居然一点震动感都没有。 当然,师父并没有交代他不能教训我们,而且他和师叔并非同门师兄弟,听大师兄说洛师叔是师父在外面结拜的兄弟,师父创立万胜山庄才把他请来的,可以说是创派的大功臣,可既使是师父也极为尊重的师叔,却平白吃了我们的苦头,直到我们长大后他也未曾出手教训过我们一次,或者在他心中,早已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 师父和师叔一直都很忙,所以他们一天之中只会抽出一两个时辰来教我们,所以师父只教武功,而师叔则只教识字背诗,当然少不了还要讲讲万胜山庄的门规。师叔算得上是个才子,当年和他一起考得秀才的人如今有好几个都已中举在朝中做了官,师父说那些人的文才还不得师叔的一半呢!若非师叔当年遇了不平事,弃了文练就了今日一身武艺,只怕早在朝中做了大官了。 这些道理对于还小的我们又怎么会懂,说过了自然就忘了,该怎样还怎样。因为师娘对我们极好,所以师父对我们也格外的宽容,极少对我们大吼大叫,就算后来师娘生了师妹之后也依然对我们关爱有加。 师父做事喜欢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也不太信任鬼神及术士之说,凡事只要自己觉得好,便即做了决定。就好比师妹的名字,出生那天、我正捧着一束紫色的刚从园中采摘的鲜花和大师兄一起去向师娘请安,却见师父兴高采烈的抱着个孩子转来转去,那天天色很好,风吹到身上也是极为的凉爽,天空中飘浮着一片片白云,感觉干净又好看,于是师父忽然突发奇想,指了指我手上的花,又指了指天上的云,自然自语道:“好,就叫你紫云吧!”那是我见过师父笑得最好的一次。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听他笑过,相反还时常看到他叹气,有时还会独自一人在行廊上看着池中的鱼发呆,当然既便他心情最糟的时候,在面对师娘的时候,他依然笑得从容。 看着师父不高兴,我和大师兄自然也不高兴,于是就偷偷的向洛师叔打听情况,可他嫌弃我们太小不愿告诉我们,只怕我们给他添乱,后来只好从酒窖里偷了坛四十年的烈酒去孝敬师父的得力助手翻天鹰,因为我们听说师父在外面很多事都是交代他去做的,当然他也算得上是我的师叔,只不过他比较好酒,所以师父不在身边时,我和大师兄常和他没大没小的吆喝,他自然也没有在意。 从翻天鹰的口中得知,原来师父的一位结义兄弟做了些事情,开罪了当今的皇帝老子,惹得抄家灭派的,如今那结义兄弟也不知是死是活,师父派了人四处打听也毫无消息,是以心中甚为不快。 第三章 望月客栈 于是我们便在夜间缠着翻天鹰跟我们讲师父结义兄弟的事,还有江湖上的一些侠义之事,听说那人是天刀门的,一个人就敢独自闯进皇宫里去,把大内禁卫打得稀里哗啦,让皇帝老子很是没面子,所谓龙颜不可犯,于是便下令要灭了天刀门不可。 说到师父这结义兄弟,自然要从师父和他结义开始说起,那是万胜山庄创立两年后的一天,那天乌云密布,闪电和雷声很是密集,师父经过长安,本欲要去探访一位故友,见此情景,便只好先投客店,这段兄弟之缘便由这间客店而起。 五月初七 阴天多云,自午后便开始闪电雷鸣声不绝 长安城郊的大街上,路人行人稀少,过者皆是一脸行色匆匆,燕云飞和翻天鹰便是这些人当中的两个。 两人见天色更是渐暗,且电闪雷鸣不断,大雨即将来临,便赶紧走进了一家客店,这客店名字倒取得雅致,叫望月客栈。二人进得客栈,环顾了一下客栈,共有三楼,二三楼应该是客房,而一楼则是饭堂,不过此刻一楼大堂里十几张桌子皆已坐满,且每张桌子都只是上了茶,并未有其他东西,客店各处还站了不少人。 燕云飞一眼望去,便知定是有人在此谈判,且各人都带有兵器,只怕言语有不合便要刀剑相向,若是平日见了这等情景自然该避之大吉,可眼下外面正要大雨倾盆,自是不便再去找其他客店,当下便只当不见,径自向那眉头紧锁的掌柜道:“可还有空房?” 那掌柜瞟了燕云飞一眼,没好气道:“你要是不怕事的话,客房倒是还有几间”,话毕,没再理会燕云飞,只丢了句话道:“一间房交二两银子押钱。”眼睛仍是看着那堂中靠里的两桌人。 燕云飞连忙掏了锭银子,“这是五两,你先收着。”将银两置于台面,那掌柜见了,便转了转口气道:“二位爷先随店内伙计上楼,烦劳先休息片刻,待这些爷办完事,再去请二位爷下来用饭,只是此刻还是呆在房内莫要出来的好。” 燕云飞二人自是没说什么,那翻天鹰见此阵势倒是想看看热闹,无奈燕云飞不允,这才只好乖乖的跟着小二上楼,自从燕云飞把他从仇家手中救出,又助他报了父仇之后,翻天鹰便一直追随着燕云飞,但凡燕云飞要他办的事,从未打过折扣,而燕云飞不愿意他做的事,他也一定不会去做。 而此时的楼下,自燕云飞二人进来这半天,居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这样的谈判他和翻天鹰还是头一次见到,心中自也充满好奇,但二人知道此时此刻这份好奇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当然,好奇的不止是他们,事实上二楼及三楼的走廊上都站了不少人,虽然掌柜都好心相告让他们好好在房中呆着,可人的好奇心,总是难以控制,都想在这电闪雷鸣的天气里看看热闹才罢。 燕云飞自然没有这个闲情,反正自己只是个过客,只要没有刀剑相向,都没有上前去制止的理由,便依了掌柜的话,接了门牌和钥匙径自随了小二回得房去,给了两文赏钱与那小二,便即闭了房门。 不多久,楼下忽然开始热闹起来,与燕云飞同行的翻天鹰终还是耐不住寂寞,非要出去看看不可,燕云飞自是不便喝斥,当下便允了翻天鹰的要求,两人一起行到栏杆处往下看去, 只见得门口进来个年约五十的中年人,不停的向各桌人拱手行礼,口中言道:“诸位帮主,真是不好意思,有些俗事耽搁了,还望众位兄弟恕罪。” 说话时,早有两个苍劲的汉子上前相迎,“韩庄主客气了,快请入座吧!”又向门边两位汉子使了个眼色,那二人即刻向两边招了招手,十数位汉子便拦于客栈门前,有人上得前来便被驱赶了开去,也不顾此刻大雨就要来临,让人进来将就着避避雨。 那掌柜见了,便立现不满走出来要和那汉子理论,一个粗壮的汉子手扛了把大刀往前一拦,早和你说了此间客栈我们已包下来了,你偏还往里招人,方才让你住进几个客人,我家帮主已经不高兴了,你若不识相,休怪我将你客栈上下一顿收拾。 “哎哟,我的爷啊!”那掌柜甚是委屈,“你们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在此谈判了,每次说好包下整间客栈给一百两银子,可到离开时,一个子也不曾给我们留下”。说到此,掌柜倒是心里愤怒却又不敢表露,只气得有些结巴,“我们这……这做买……卖的,哪……哪经得起,经得起这……顿折腾。” “滚一边去。”那大汉一脸怒气,又指了指刚刚入座那位韩庄主,“看见没,前四次没谈成,那就是因为这位爷没来,要来了,这事早就谈成了。”说时,又对掌柜和小二一阵轰,“待会招呼仔细了,要不然整间客栈给你砸个稀烂。”待讲完,又转回头去冲各桌面的人一阵傻笑。 因为那位韩庄主被请到了较里面的位置,以燕云飞和翻天鹰他们二楼客房所处的位置,除了能听见声音,根本无法看到什么情况,当下两人对视一笑,便要回房,转身时,见右首边站了位白衣公子,面如冠玉、气度不凡,再则腰杆挺拔,一眼望去便知是练武之人,燕云飞看他时,他也正向此处望来,当下燕云飞便报以微微一笑。 二人回得房中,只听得楼下有人急促吩咐小二和掌柜上酒上菜,而后又是一片各自恭维之声,如此约莫一柱香之余,好像才有人把事情扯上了正题。 第四章 谈判 只听一人道:“在下城南郊外荣胜帮帮主凌先财,今日能劳烦韩庄主大驾前来主持公道,本人及郊外乡民以及本帮上下深表感激。”说时,那韩庄主道了声“客气。” 那凌先财又道:“今日此事缘由原是这般,原先本帮和节气堂,三霸庄、流风居、对月楼、千阁会,还有乌梁帮经由大侠慕容刚调解,这长安及周边我等势力范围之内的买卖,凡本地所产和外地所产之货物,需各按配额分配,说好南边的货物由本帮及三霸庄和千阁会三派调度,而发往北边以及北边贩入的货物则由流风居、对月楼、乌梁帮和节气堂负责调度,发放给各处的商铺掌柜,扣除官府赋税后所得的钱财自各派合计分配。各派须和平相处,不得觊觎各自的地盘。” 话未说完,另一人已接道:“若不是你荣胜帮的堂主打伤我二十几个兄弟,我节气堂弟兄也不至于带人前去砸了三霸庄的茶棚。”又听那韩庄主连忙起身,“节气堂的兄弟有话好说。” 似立即有人替那韩庄主引见,“这位是节气堂的堂主郑千秋,这位是三霸庄的庄主胡冲。”似又起身走了几步,“这位是流风居的门主刘一坤,还有这位是对月楼楼主樊少康,以及方才与您自报过家门的凌帮主,他身旁的这位便是千阁会的帮主镇四荣,还有韩庄主你旁边这桌的便是乌梁帮的帮主洛少江。” 那引见人话毕,一人立即接了话道:“这事按理说各派每日皆有买卖相往,本不该有这事发生,究其因,刘某认为此事终究是三霸庄的不是。”说到此,左右环顾,“若是当时三霸庄里管事的,能吱个声,兴许这个事也就过去了,何苦便请了荣胜帮的堂主来助阵,若不动起手来,更不会弄得如今这般大,这如今买卖损失不少,官府倒也来了人,说各派若是再这么闹下去,伤了人命,扰乱货物流通,官家可就要兴师问罪。” “姓刘的,你说此话是何用意?怎么就成了我派请了荣胜帮来助阵?那日,本是赶巧了廖堂主在茶庄上做客,见了有人无礼,这才出手教训了节气堂的人,莫说得我三霸庄无人一般。”顿了顿,又道:“再说,胡某知道你与官衙走得近,莫总拿官家来压我们,江湖人的恩怨,官家只怕不愿管,也管不得这许多,若是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各边得不了好。” “扯去吧!咱们江湖的事,江湖了,他官家只管拿好处,哪管得我们各派恩怨之事,官家真要搅进来,也别怪咱江湖人不讲情面了。”说话的好像荣胜帮的凌先财。这番话毕了,他倒也语气转和道:“当然各家既是江湖中人,可也是做买卖的商人,既是商人自然不可做了蚀本的买卖,看眼下我们这几派这般闹下去,各有伤亡不说,损失的却是不少。” “你以为我们就想和你这般耗下去,我对月楼中伤亡了好几个兄弟,若是不能给个说法,这口气,莫说我樊少康咽不下去,对月楼的兄弟也不会答应。” 此语一出,那韩庄主发话了,“诸位,方才韩某听得不是太明白!”顿了顿又道:“今日承蒙各位抬举,看得起韩某,请我来调解此事,那就表明在座的各派都想尽快了结此事。”又似像在观察众人,见无人异议,“既如此,那便把话都说开了好,这不该起的结才好解开不是?” “但凭韩庄主吩咐。”刘一坤抢先道:“此事我流风居虽也参与其中,且重伤了几个兄弟,好在不是没得救,想来虽有些不忿,但今日韩庄主当真能把此事说开了,化解了各派的心结,小弟在此先行保证流风居日后绝不与各派计较恩怨之事。” 这刘一坤看似卖乖的一番话,让人听了虽然不是很舒服,可终究是开了个好头,那韩庄主立刻附和道:“刘门主果然识大体”。未等众人回话,又抢道:“凌帮主如何说?” 那凌先财道:“我帮中兄弟损失了四位兄弟,且伤了十几个,虽然已然安置妥当,各帮众的怨气仍未平消,对月楼又在凌某的地盘上强买了两块地,犹如火上添油,叫人怒不可遏,若是对月楼能放弃这两块地,凌某亦可试着安抚帮众怒火情绪。” “我那两块地与这次冲突有何干系,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还有捕快作证,何以言说我对月楼是强买而来”说到此,似是较为气愤。“我的人虽不是你荣胜帮中人打伤的,凌帮主说这些话,却也不欺人太甚,难以为对月楼当真怕了你不成?” “卧塌之前岂容他人酣睡。”那凌先财也甚是气愤,“在各派争端之时,你偏值此时买了荣胜帮总堂不足百步远的宅子,是何居心,莫说前几日以丧门钉偷袭凌某之事,与你毫不相干?” 那韩庄主未容他二人再继续争吵,已是抢道:“就方才凌帮主所言,也甚有道理,若是荣胜帮跑到你对月楼前面去买座宅子,你可安心?” 那对月楼兴许是因了丧门钉偷袭凌先财之事,心中有鬼,听了此话,倒也没有反驳,只道:“那宅子倒也无甚要紧,既是凌先财有此要求,我便将那两座宅子退回去也罢。”说到此,突然话锋一转,“只是我门中几位兄弟乃千阁会门主分堂主苏香论亲自动手所伤,既便将来痊愈,武功只怕也是就是废了,若是千阁会能够惩处苏堂主,那对月楼亦可保证对前事既往不绺。” “楼主说得倒是轻巧,你那几人若不是大闹城中几个布档,又打伤布档掌柜,还轻薄了布档的女儿,羞得那孩子不愿活在世止,若非苏香主及时赶到,还不知铸成什么大错。” 那韩庄主一听,顿时喝了声,“光天化日无故打伤掌柜便罢,居然还意图毁人清白,这等不义之事便也做得,当以禽兽无异,若是韩某撞见,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樊楼主门中有这种人物,韩某奉劝一句,对月楼日后当严加自律才是。” 第九章 金虎庄 阳光如期而至 雨后的阳光总是让人有种特别不一样的感觉,何况长安的五月天乍暖还凉,早晨有一缕阳光洒下总是让人不由的向往起一天的美好。 可对于街口吕氏铁匠铺来说,看见第一缕阳光时,心情却丝毫谈不上美好,反倒有种不好的预感,吕氏并不住在铺子里,而是隔了两条街的民宅,从一大早爬起床他便总觉得今天有些事情会发生,于是开始检查自己的厨房,检查自己的米缸,看看家里的大门是否结实,房樑四处也瞅了瞅,没发现什么? 又询问了一下父母的身体,也无大碍,这才回到房中,心中疑虑仍自未消,又看了看才娶没几个月的媳妇,脸色红女敕,亦无不妥、一觉醒来的样子,像是比昨晚上床时还要迷人,于是猴急般的又钻进了被窝。 这世间的许多事总是在毫无预兆的发生,当然也有些时候你明明感觉会有自己不想的事情发生,却也只能无奈的等待它的发生,而事件过后,难免后悔为何当初不作防范,为何不初不怎样。 事实上谁都不知道如何应对这般的无妄之灾,于是人们开始会怨天,恨地,骂着那些平日里供奉的神仙为何不保护,不庇佑,然后就会有些不理解的人在旁冷言冷语说着他们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突然会冒出来的大道理。 当你无力应对时,除了发泄般的怨恨,大声的咒骂,还能干什么?也许有人知道,那些在绝境因为某个决定而走出困境的人,吕氏铁匠铺的老板吕红逍、似乎就是这么一个幸运的人。 当他面对娇女敕的媳妇情不自禁时,似乎上天也不愿难为这个勤奋老实的打铁汉,他居然因为睡着而整个上午都没有来开铺,当然也不知道在他的铺子前五丈远的地方,有个人在那里躺了一夜,直到清晨从铺子前挑菜走过的菜农发现后,才报了衙差。 很快衙差认出了韩先庭,却并不敢轻易移动,此地离韩府并不算太远,快马加鞭派人通知了韩府,又封了街头街尾,也请来了最好的仵作,只待韩府的人赶到,便开始查验。 一个时辰后,韩少庄主带了上百人飞马赶到,看见昨日出门前尚还精神奕奕的老父,此刻全身湿透,蜷缩在一团,并不比一条狗缩在一起更好看,不敢置信的睁大着双眼,轻轻的翻过父亲的身体,只见胸口一道深及至骨的刀痕,还有胸口一道剑刺入的伤口,直穿到后背。 即便曾经伤人无数的韩少庄主,此刻也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悲愤像是忽然间从心里爆发,性格爆躁却孝道纯良的少庄主,一把将父亲揽入怀中,大吼一声,虽是发泄,却也极尽悲怆。 气愤的快要疯掉的双眼环望时,有几个商铺正开着,而其中一家店主人,却不知在谈着什么忘情的话语,竟是眉飞色舞,极是高兴。 他的眼睛忽然间,像是变红了,抱着父亲霍然起身,小心翼翼的放进刚刚驶来的马车,然后关上车门,甚至还轻声的吩咐车夫小心些。 而后,马车缓缓驶离,韩少庄主也缓缓的转过了身,冷冷的眼神让在场的每个捕快,每个衙差,连大气都不敢出,他扫视了一眼他带来的人,然后狠狠的望向那几个商铺,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 几十个身影忽然蹿了出去,刀在快速的行进中出了鞘,只眨眼间,已冲上了前,很快有人倒了下来,甚至都忘了喊叫,有张嘴上仍带着笑,只可惜笑容只能这么一直保持着,因为只此瞬间、人事已非。 韩少庄主离开时,所有的捕快和衙差似乎没有半点要责难这位少爷的意思,有位年长些的汉子丢了一小袋银子,砸在地上石板的凹陷处,溅起了水花,甚至都没有只言半语,也许这早已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离去的马车走得很慢,在韩少庄主回到金虎庄的时候,节气堂的郑千秋、三霸庄的胡冲,流风居的刘一坤、对月楼的樊少康、乌梁帮的洛少江、千阁会的镇四荣、荣胜帮的凌先财,还有关中大侠白当贺,也快马加鞭的被请了来。 金虎庄主楼的大厅中早已腾出了位置,马车一到,便极为妥当的安置好了韩先庭,哭声一片,响彻了整个金虎庄,韩少庄主韩云斌双眼通红,嘴角上有一丝未拭净的鲜血,像是气愤过头造成的,手中的剑握得比任何时候更紧。 看见各派人候在门外时,他面无表情的向议事厅走去,身后跟着的是整个长安城都为之恐惧的洛阳双刀,多年前被韩先庭收服便跟到了长安,金虎庄替他们安置了家室,一直都是韩家父子忠心的得力助手。 “说”韩云斌强压住火气,身体有些要发抖,好像随时都有拔剑杀人的可能,韩先庭曾直言其霸气外露的性格不利于处世,他当然也深深的记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少庄主。”说话的是凌先财,显得极是恭敬,当然还有恐惧,“昨天原本是我们七派约在望月客栈谈判,由白当贺大侠邀请了韩庄主前去做调解。” “这些我都知道。”韩云斌已是强忍着耐性,“说些我不知道的。”站将起身,走了几步,望着在场的八位,“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回少庄主的话。”刘一坤脸色略变道:“我等确是邀了韩庄主前来,可昨日狂风大雨多时,却是未见得韩庄主前来,最后我们自己倒也胡乱谈妥了。” “你说我父亲未去客栈。”说了此话,韩云斌忽然一脚踢在了刘一坤的胸口上,他的身形也立时自厅中跌将出去,落地后忍将不住,竟是吐了口鲜血出来。 那白当贺见得如此,非但不骇,反倒站前一步,道:“虽则此话少庄主不爱听,但方才刘门主所言确无虚妄,昨日韩庄主的确未到过望月客栈。” “你这般便是说我父亲言而无信,并没有应约前去。”韩云斌仿佛已经是在怒吼了,那几人却也并不显害怕,兴许早已未做太好的打算。 第十章 柳无胜 在场的人不敢作声,但不出声本身却也是一种回应,韩云斌虽然性格暴躁,但却不傻、他当然明白,眼前的这些人不敢出声,只是怕他这个有时候情绪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少庄主,会突然间向他们下手,他们只是怕变第二个刘一坤,虽然没死,但应该不会好受。 可说出的话总要有人回应,否则此时就算韩云斌并非暴躁之人,也要怒火腾起,如果眼前的人不能给出答案,而韩先庭之死总算是因为七派调解之事引起,那么眼前之人就没有再活的理由。 “韩庄主自然不会失信,或许是路上被人耽搁了。”终于有个聪明人回了话,韩云斌目光冷冷的扫向隔自己最远的胡冲,“被什么人耽搁了?” “胡某不知”也许胡冲知道此时既便处于下风,也不该太卑微,否则金虎庄会认为七派早已计较好了应答,便推说不知便是,金虎庄虽然蛮横,也不会无故便动手杀人。 “不知?”韩云斌缓缓坐在一张椅子上,“家父为了你们七派的所谓恩怨,亲自上门前去调解,为了不让人以为我金虎庄是仗势欺人,特别交待不许一个人跟着。”目光冷冷的扫视着众人,手中的剑好像随时都要出鞘一般。 “我等确是不知情啊!”那樊少康不知有意无意,竟是忽然跪了下来,“少庄主明鉴,若是我等知道韩庄主会遭人暗算,说什么也会派了弟子前去迎接,就算拚尽本帮之力,也定会保得庄主周全啊!” 那洛阳双刀一直未出声,突然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几个门派合谋害了我家主人?说什么调解恩怨,分明是你们设好的圈套,如今我主人已死,下一步是不是便要开始向金虎庄下手了?” 这一席话,说得众人连头都不敢往上抬,“我等绝无此意,还请少庄主明查。”那白当贺平日里向来以关中大侠自居,此时心中有愧,原想告知实情,却又不愿就此送了性命,因此也默默不出声,如今见洛阳双刀如此说,便道:“此事怨我,若非当日我和慕容兄上门拜访,韩老庄主亦不会单独前往,如此也不会给了仇家一个机会向老庄主下手,白某有罪,还请少庄主责罚老夫,就算赔上老夫这条命,也绝无怨言。” “别以为这般说,我便会放过你,虽然你和父亲有些浅交情,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即便不是你与人联合下的手,也是月兑不得干系,这笔帐我迟早会与你算的。”韩云斌又盯着七人道:“那么就依了你们的话,我父亲是遭人暗算,那么这个人是谁?” 一旁一直未出声的洛少江忽然道:“能暗算韩庄主的,以洛某所见,只怕这长安之内,未有其人。”抬眼望韩云斌未曾发怒,又接着道:“在下以为此人定是自外地而来。” 此言虽然有为七派洗月兑嫌疑之意,但韩云斌和洛阳双刀似乎听进去了,“家父的金钟罩从来未曾失手,而且虎云掌有劈山裂石之力,若说是死在你们手上,我倒也确是不信。” “少庄主英明。”七派听了此言像是松了口气,但他们也明白,既便如此若是韩云斌想要杀在场的八人,确也不需太多的理由。 “吩咐下去,向全城打探,这两日有哪些武林人物经过长安,知会城防将军,让他帮忙盘查来往人员,若是发现武林中人,一律暂时留下不得出城。”韩云斌冷冷的向洛阳双刀发号施令,“敢向金虎庄下手的人,管他是天王老子,也得把命留在长安。” 待二人走后,又向众人道:“你们也去打听打听,看看曾经有什么人到过附近,底细越清楚越好。”说到此忽然起身,“我奉劝各位还是尽心些去查,若是抓不到凶手,我就拿你们几位来祭奠亡父。” 众人唯唯是诺,就连方才挨了一脚的刘一坤也站将起身,向韩云斌哈腰,虽然这番话的语气说得很重,便在场的八人心中却是大喜,总算将韩庄主的死给绕了过去。 而另一边,燕云飞和翻天鹰以及柳云锋为了避雨在一间破庙内躲了一夜,因为各自尚不甚了解,加之昨夜从客栈逃蹿出来后,各人的心情并不是太好,因此虽然共处了一夜,却并无深谈,说的都是些简单的客套话。 三人直睡到一缕阳光斜穿透烂瓦洒在翻天鹰脸上时,才醒了过来,因是破庙倒也无人打扰,虽则昨夜亲见得七派在客栈内草菅人命,但燕云飞和翻天鹰似无意多管闲事,只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便要和柳云锋道别。 “昨夜得柳兄盛情,甚为感激、他日若有缘再见,小弟定再与兄台把酒言欢,只是此刻小弟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先行告辞。”说罢也不等柳云锋回话,便即回头与翻天鹰举步而走。 “你们就这样走了吗?”柳云锋也站将起身,抖了抖身上已然干了的淤泥,“昨夜的事,你我都看在眼里,身为名门正派见得这般不平之事,怎可便袖手旁观?阁下的万胜山庄也太名过其实了吧!” “你说什么?”听了此言翻天鹰便要动手,燕云飞连忙拦住,拱手道:“兄台所言极是,小弟也并未说过从此不理,只是我等不知就理,眼下也做不得什么?若是贸然出手,只怕未理清头绪,却已是招来恶狗相咬,到时你我出手是乱伤了无辜,不出手却又只能束手待毙,何不如暂时先放置一旁,而后再暗中调查,或许能理出个端倪。” “倒也有理。”柳云锋哈哈一笑,对方才翻天鹰的粗鲁丝毫未放在眼中,“若是柳某猜得不错的话,此刻那几派人只怕已在四处打探我们的下落了,整间客栈几十条人命,绝非小事,你想他们会留下活口吗?” “那依柳兄之言,又当如何?”燕云飞向柳云锋行礼道:“以暴制暴,自是不通,这也正是昨夜兄台所言不可杀人之理,可要是对方要将我们除之而后快,却似乎又难保不会殃及无辜。” “看来只有暂时乔装打扮一下,让他们不至于认出我们就行。”柳云锋说着看了看自己,“好在我这把刀,也是前几天在铁匠铺买的,舍了便罢”说罢将手中刀拿起,行至角落不显眼处,以鞘尖置于地上,用掌力往上一拍,那把刀立时连刀柄没入土中,而后双手左右拍了拍,走回燕云飞身边。 乍见得柳云锋露得这一手,燕云飞知道眼前之人绝非等闲,又见其丝毫对自己不曾防范,当下也不再藏有戒心,“柳兄可要如何乔装?” “我也未曾学过易容术,只能简单的在服饰和头发上做文章,希望不要被人认出便好。”柳云锋又是哈哈一笑,只管从自己的包袱里拉出几件衣服来。 燕云飞也是轻笑道:“阁下性情洒月兑,一眼便知是个心胸宽大之人,柳兄方才那招拍掌之举,却像极了天刀门的天磨掌,不知兄台与天刀门有何渊源?” 听得此言,柳云锋笑道:“你我虽然看若年纪相当,但观燕兄举止,时刻不失庄重,俨然一派宗师模样,看来却有能人之事,要不得如何这般年纪便就开山立派。”、 “柳兄说笑”燕云飞叹了口气道:“不敢欺瞒柳兄,我这立派之举却是得了好友鼎力之助,虽并不如外家所言乃朝中命官所暗中操纵,但燕某确实与朝中多位官员有过深交,他们不时也会请本派帮忙,凡是不违道义的,万胜山庄一般都会全力配合。” “燕兄如此坦承,柳某断也无隐瞒之理”当下笑了笑,“天刀门柳无胜便是在下。”旁边翻天鹰听了,不由惊讶,连忙抱拳道:“翻天鹰傅正。”三人不由哈哈一笑。 柳无胜忽又道:“燕兄方才说见过天魔掌,不知是何人所使。”一脸期待的望着燕云飞,只怕他道:“大概两年前,那时我尚未立派,刚刚从家中出来,行到太湖时,曾见有十数人打斗,其中有一人气度不凡的公子便使得这天魔掌,那时我也不知,还是旁边的一位高僧告诉我那叫天魔掌,威力不凡、未几回合,便将十几人打得落花流水。” “那应该是我的兄长,他原本是被家父派出去向一位长辈拜寿,谁知一去竟是不回,如今两年过去了,江湖传闻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太湖,看来便是燕兄瞧见的那次了。” 第十一章 都指挥使 燕云飞原来还对柳无胜有许多顾忌,如今见他坦承相见,自是不能再对他猜忌,当下便依了柳无胜之意,三人略做了些打扮,头发也做了调整,经过一番精心计较之后,燕云飞变成了一个来往的商人模样,而柳无胜和翻天鹰则扮成了两个跟班。 就这般走了出去,行了几条街虽时有鬼祟之人经过,但似乎并未对三人有所怀疑,如此走了半个时辰光景,见无事、便寻了间菜馆坐了下来。 三人均是恶得肠子打结,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叫了几样小菜,又叫了些馒头,胡乱吞下便罢,正吃时,只见街上有几十人护着一顶轿子前来,在对面的绸缎庄停了下来,只见丫环从轿内扶出个身形纤细的女子出来,却是带了孝、一张脸带着让人怜惜的忧伤,虽然隔得较远,但亦可看出此女子生得甚是端庄,举止处处显出大家闺秀之派。 那女子尚未进门,那绸缎庄的掌柜早已捧了个用黑布包着的物件递了上来,女子连忙接过,她身边的一名护卫连忙自怀中掏了银子付帐,举止却不像其他护卫那般卑微,那女子上轿前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护卫,悲伤的眼中似乎略有些了安慰。 待轿队走过,燕云飞连忙招过那店老板问道:“这方才过去的是哪家的小姐,为何带着孝?” “客官是外地来的吧!”说着就索性同桌坐了下来,“看你不像是歹人,便与你说了吧!方才过去的是金虎庄的三小姐,昨天夜里金虎庄的韩庄主突然在隔此不远的一条街上暴毙,听说胸口被劈了一刀,深及入骨,另有一把剑穿胸而过,少庄主一怒之下杀了不少人,又把长安城里几个帮派叫去问话,说凶手可能是从外地来长安的武林中人,现如今这整个长安城都在盘查,尤其是从外地来的客商,好心提醒客官一句,来往时可要留个心眼,要不然只怕要被官家抓去挨板子。” “哦。”三人此时才知昨夜在客栈中遇害的韩庄主便是这金虎庄的庄主,想不到竟有这般势力,看来乔装打扮的确很有必要,若是被那几个门派认出,随时便要被嫁祸,依方才店家所言的金虎庄,只怕想要出城确要有些困难。 经店家这么一说,三人便不再言语,只管填饱肚子,而后再谨慎的穿街而行,又回到方才的破庙,这破庙虽在城中,附近倒无甚么人经过。 关上门后,燕云飞道:“此番你我兄弟确是时运不佳,恰逢夜雨投店,却无故这些事非。”说罢,叹了口气,“此番前来本是故人相邀,也不知是何事情,如今这般光景,自是不能再去叨扰,与人徒添烦恼。” “大哥何必烦恼,以我三人武功,即便那些乌合之众一起上来围攻,也必能轻易闯出城去,管他什么金虎庄,那老头又不是我们杀的,这般便背上了杀人罪名,也太不值当。”翻天鹰是个急性子,却也不是没有计较之人,只是眼下到了这种情况,若那几派将韩庄主之事嫁祸,却是没得法子澄清。 “两位也不必先自行慌乱,如今只让留意从外地来的武林中人,也并非针对我们三人。”柳无胜微微一笑,“万胜山庄和天刀门在江湖上总算有些影响力,这小小一个金虎庄,若是没有证据,料他只怕也不敢轻易对我们下手。” “如今城门守官也替金虎庄盘查来往,相信很快就会知道我们的身份,说实话以我们在江湖上的声望,金虎庄难免可能怀疑韩庄主之死与我们有关。”燕云飞正色道:“据说这韩庄主练就了一身的金钟罩,可说是刀枪不入,更有自创的独门神功虎云掌,传闻有劈山裂石之力,莫说在这长安城中,就算放眼江湖能够一刀或者一剑破那韩庄主的金钟罩,那也是屈指可数。” “如此一来,派头越大的反倒越有麻烦,简言之就是更有可能是杀死韩庄主的凶手?”柳无胜忽而皱了皱眉道:“我记得家父曾说过这种武功,主要是以内劲融入身体,使肌肤有抵挡刀剑之能,试想在与人对敌中,他人刀剑沾身时毫发不伤,取胜之机岂非大大增加。但凡练此护体功者都会有一个罩门,也就是弱点,各人皆有不同,有些在颈后,有些在腋下,有些在下阴,或在胁间,更有功法高强者能将罩门移位,使对敌者无机可乘。” “既然这金钟罩这般厉害,看来这韩庄主多半是被人戳中罩门而死,我们在客栈时一眼望去都未见得他有什么大的伤痕”。翻天鹰顿时大喜,“那韩少庄主要是不犯糊涂的话,应该知道我们既与他没有怨仇,更不知道罩门所在。” “此言差矣”柳无胜接道:“方才你没听那店家说,韩庄主胸前被劈了一刀,深及入骨,想来死状极惨,也怪不得那少庄主要发狠。” 燕云飞若有所悟道:“看来自从我们冲出望月客栈,那几派人便打定好了主意要嫁祸于我们兄弟,这才会将韩庄主的尸体暴露于市井之上,而且还在他在死后劈了一刀,更用剑将其身体刺穿,以此让人以为韩庄主是死在刀和剑之下。”说到此,又道:“记得昨夜冲出之时,柳兄背上确是背了把刀,而我当时好似也从地上拾了把剑。” “不错。”柳无胜略显气愤道:“更糟糕的是,以你我之中随其一人都有以刀剑之力破除韩庄主的金钟罩,看来我们此次所遇到的麻烦却是棘手。” 正说时,忽然一支坠着白色羽毛的箭射了进来,直取三人、柳无胜急忙疾起一手,将箭接住,掷于一旁,大声向外喝道:“门外是哪位小人,干这般暗算之事。” 待等回话时,那庙门却已轰然倒塌,自门外冲进十数人,各持弓箭,腰别佩刀,却是些兵士,那领首之人像是个都指挥使,一脸的痞气,“早盯着你们多时,跟我们到金虎庄走一趟吧!” 燕云飞上前一抱拳道:“不知将军要我们到金虎庄所为何事?”未等那将军答话,已自怀中取出块令牌现于那将军看,“在下乃江南万胜山庄之人,望将军通个方便。” 那将军瞟了一眼,也未接过令牌,竟自冷哼了声,“管你什么万胜山庄,我只管拿人,别给老子添堵,惹恼了本将军,将你们一并杀了也不是什么大不得的事。” “金虎庄不过是个江湖帮派,何时朝庭的将军也做了跟班打手?”燕云飞说此话时,心中已是露了杀机,“莫忘了守土卫城才是将军所要做的事,护我大宋百姓才是士兵的职责。” 第十二章 冲出重围 “你说这话是怎么个意思?”那都指挥使便横眉竖眼的瞪着燕云飞,“你倒是当真个不怕死,还是怎么了?”吩咐左右道:“我还不信了,来啊!兄弟几个给我绑了。” “我看谁敢。”翻天鹰缓缓走了过来,那都指挥使何曾受了这般气,拔刀便砍将去,却被翻天鹰伸手扣住手腕,指间一紧,那都头痛得直叫,刀也掉在地上,“小人眼拙,小人眼拙。” “还不给我滚出去。”说时,一甩手趁势给了那都头一脚,立马将他身形踢出门外去,摔在地上,一个打滚倒也不伤,却是翻天鹰故意留力,同行的见了,连忙退出去扶那都头。 那都头爬将起来,心中吓得不轻,连忙往外跑了几丈,又想这般走了,着实无脸,心中气愤,见隔得远了,又招呼了门外同来的士兵,喝了声,“放箭”,自己又向后跑出去七八丈远,只留了十几人排成一排往破庙内射箭。 一时间,羽箭齐飞全部射向庙内三人,但见燕云飞和柳无胜双双移动身形,将射来之箭一一抄在手中,而那飞天鹰却是往庙内一处房顶破洞中冲出,因破洞之处在屋脊后面,那些士兵倒不觉察,只搭弓引箭只管射向柳无胜和燕云飞二人,但却无一箭能伤其身。 只看得众士兵,心中露怯知是遇到高手,但身后都头又不发话,便只能这般继续将箭筒中羽箭射光,心中害怕转头看时,却不见了都头身影,慌得众人连忙转身欲逃,眼前又忽然跳下一人,却是那翻天鹰、未等众士兵多想,已是三拳两脚劈面打来,十数人顷刻间各伤于地,爬将不起。 柳无胜和燕云飞二人赶将出来,齐道:“那都头跑了,定然引人前来,此刻还是出得城去方好。”那翻天鹰应得一声,三人便即冲向街道,循路往城门奔去。 一路未见马匹或马车,刚过一个街口时,只见五六十人各持了兵器,却是从前面堵劫而来,回身望去,却也是几匹奔马电弛而来,手持大砍刀,身后跟了二十余众,均是全副武装奔来。 柳无胜喝了声,“速战速决,抢了快马便走。”说罢,便当先冲向前,双掌起舞,往前一推,立时一股强大的劲力往前推去,硬生生的把前来堵劫之人给拦了下来。大喝一声:“各位劫住我等所为何事?” “恶徒,杀了金虎庄主岂能这般轻易离去。”人群中一人应道:“今日各派好汉都在此,还是趁早束手就擒,也好替你们留个全尸。” “我何时杀过什么金虎庄主,休要胡说”柳无胜狂喝道:“赶紧让开,否则我便要不客气了。” 正说时,身后奔马也到了跟前,共是五人各持大砍刀,也不言语,只大喝一声,便自马上纵身而起,砍刀破空而出,直取燕云飞和翻天鹰二人,刀锋过处却非寻常,眼见得便要伤得二人,却见刀影下忽然两人滑出,只那翻天鹰发鬓却被削了一块,倒不曾受伤。 那五人见一击扑空,刀锋自手一个盘旋,又向二人刺来,燕云飞冷哼了声,双掌齐出两道劲风自掌中发出,立时将五把大刀震开。又向翻天鹰道:“快些上马。” 翻天鹰自知燕云飞实力,不再迟疑,便即纵身上马,正欲驾马而行时,身后人群中却是如贴地般滑出五人,亦是各人手持钢刀,将五匹马俱皆腿上砍了一刀。 那马立时栽在地上,翻天鹰亦被甩将下来,未及落地已两把钢刀砍来,好在也算得身经百战,双脚在马身上一借力,腾空一个翻转,自袖间打出两把短刀,各袭二人,趁此二人闪身之际,身形落地。 这时,柳无胜也和来人战在一起,只是这五六十人却不似与燕云飞二人交战的十数人勇猛,一时间柳无胜确如猛虎入了羊群,随手抢了根棍,折做两断,却是当作刀使,左冲右突时,如入无人之境,不一时便把一众人等打得哎哟直叫倒地不起。 再看燕云飞时,与五个持大砍刀的大汉战在一起,时而翻身腾起,时而左闪右避,五人的功夫都不弱,但比之燕云飞仍是差之太甚,惟不同之,五人欲杀燕云飞于后快,而燕云飞却只想制住五人,是以一眼看去,好似打成平手一般。 而翻天鹰却并无那般心机,也与五人战在一起,只是这五人倒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打了十几回合,翻天鹰自信若是手中有刀,五十招之内定然将这五人斩杀,但此时赤手空拳,袖中短刀也在危急时甩出,只能以燕云飞所授的迫云掌应敌,但因疏于练习,因此这套掌法不够纯熟,更别说有燕云飞十之二三,只二十余招,大腿上立时被砍中两刀。 所幸柳无胜飞身前来相救,以棍代刀,使出的招式却也是让人眼花潦乱,让人无从辩出真假虚实,但听得几声闷哼,那五人各自跌倒在地,却是无力爬起。 扶住翻天鹰,柳无胜转身看燕云飞时,却见他与五人身形忽然交缠在一起,瞬间又分离,那五人刀锋砍出时,忽然又停住不动,却是被燕云飞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在倒地的五只马身后,尚有十几个持刀见状,却不也攻将上来,三人便不再迟疑,又沿路往城外退去,奔跑时,远处似又来了追兵,像是别处搜寻之人得到消息赶到,三人本无畏惧,但燕云飞见翻天鹰身上不停渗血,心道:若再不下杀手,这般纠缠,只怕傅兄弟便要丧命于此。 奔跑中正为犯难时,但见一蒙面女子赶了几匹马冲到,叫了声“快些上马。”三人顾不得许多,连忙跃身上马,便一路冲出城去,因速度极快,待城门守卒知晓,已是关不得城门,只在城头引弓射了几箭,均被燕、柳二人伸手抄了去。 快匹迅速冲出城门,虽城防将军与金虎庄交情甚深,又不是敌国来犯之敌,却也不便派兵追出城外,待到金虎庄的人马再次赶到时,几人已是早无了踪迹。 回报道金虎庄时,韩云斌正带着孝跪在灵前,他咬了咬牙,却没有在灵前发怒,只是霍然起身,径自走出灵堂,轻声吩咐府内总管一切照原先商议的办,而后便走出了灵堂,“听说找到人了,情况如何?” “失手了,对方是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手了得,派出去的人没能拦住对方,后有一名女子相助于他们,牵来奔马,如今已是出了城门了。”来人叹道。 “立刻派出金虎庄在城内的弟子,知会各派让他们召集人手,全力配合金虎庄,务必要找到三人下落。” “是”那人应了声,便要下去。又被叫回。 “找到之后,先不要声张,只让人盯着。”韩云斌咬了咬牙,“我现在立刻去见师父,让他派出人手。” “今日与那三人交战的便是金刚十虎,伤了五个,另五个却是穴道被制,如今正用马车载将回来,听少庄主吩咐。” “金刚十虎也失手了?”韩云斌略显惊讶,但眼中的杀气更浓,“看来这三人确有来头。”深吸了口气,“此事怪不得金刚十虎,让人扶进内堂休养吧!我这便去见两位师父,这次我要亲自带队。”一面说着,一面往内堂里赶。 正行着,里面走来一人,拦住道:“漠北二侠让我转告少庄主,此时应专心守候庄主灵前,以尽孝道,追查凶手之事,二侠已派出十大剑童,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请少庄主稍安勿躁。” 韩云斌似乎对两位师父甚为尊重,当下也未言语,向那人拱了拱手,便即转身吩咐道:“有任何进展,随时来报。”那弟子应了声,便即奔了出去。 待要转身,忽然一个与韩云斌年纪相仿也却一身素服的人立在眼前,“少庄主,你让我也一同去为庄主报仇吧!” “不行”韩云斌口气坚决,“我知道妹妹心系于你,父亲原本打算近日便要成全你们,今日让你身着孝服,自是把你当自己人看待。” “正是这般,我更要为金虎庄出力,才好对得起庄主的知遇之恩。”说时,这汉子竟是泪水夺眶而出,却也甚是感人。 “不必再说”韩云斌收敛了怒气,“你现在要做的便是陪着云翎守在父亲的灵前,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五弟还小,替我照看着些。”未等那人答话,韩云斌已是转身离去。 第十七章 火烧窑洞 洞中曲折,那领路的汉子对洞中的了解和霍婷依并无二致,带着十名带着银色面具的持剑人,直闯山洞深处,遇及机关时也似霍婷依一般甩出绳子,使机关里的暗箭射出,再将机关撤消。 但机关动作终究会有响动,当近主洞卧室最近的一个机关发出的暗器射入石壁时,柳无胜和燕云飞立时霍然起身,二人相视一眼,“没有口哨声。” “你赶快去扶起傅兄弟,总通道后的出后走,我来截住他们。”柳无胜一面说,一面抄起进洞时尚带着的两截断棍,一截在灯油浸了浸,而后点燃,便即往响处赶去。 正行不足五十步,眼前立时闪出十数个人影,却是一个四十有余的汉子领头,身后皆是脸带银色面具之人,一见时,双方顿时怔住。 那领头的汉子觉得自己只是个领路人,连忙往面具人后面钻了去,那十人举剑便欲向前,只是山洞通道较窄,不能群攻,只能一个一个向柳无胜攻来。 双方竟是一句话未曾对答,便即交上了手,柳无胜以棍代刀,那领前的两个面具人,只觉眼前棍影一闪,身上便已挨了一棍,痛得骨头都好像要裂了一般,忍痛举剑连连劈出,窄小的通道上,剑锋竟是丝毫沾不得柳无胜的身。 只听得两声闷哼,领头的两个面具人已是倒将在身,柳无胜的身形也即往后退去,后面的人连忙检查那两人伤势,却只是被点了穴道,并无大碍。 当下先顾不得其他,连忙举剑追上,那柳无胜却并无离开,只是在较宽敞的地方等着他们,所站之地大可容纳数十人把酒言欢而不拥挤,当然此刻做为对战的场地也非常适合。 八人也不问话,持剑便攻上去,但见剑影连绵,八剑合在一起缓如急风中的向日葵,左右不停的摇摆,剑锋过处带着旋风般的气流,让人倍感寒意。 只见柳无胜身形忽然欺身而来,遇剑阵非但不退反而却是以攻的姿势以棍代刀,劈天盖地的打将出来,棍影恰如急转的陀罗,似旋转不停,似上下翻飞,猛听得一声大喝“狂魔乱舞”,那棍影恰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娇艳而让人望尘莫及,那八个面具人顿时不停的发出闷哼声,而后倒将在地。 柳无胜也在此时自通道的另一头,蹿了出去、像是忽然间没了踪迹,待那八人缓缓爬起时,却已不知柳无胜去了何处,只有洞内残灯照着,蛛网遍地的山洞。 似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这八人也未追赶、只扶了被点了穴道的那两人,欲替二人解了被制穴道,却不得其法。只好带着二人悻悻离去。 而柳无胜蹿入黑暗中,却是一路追赶燕云飞二人,照着霍婷依的描述,出口竟是一个废弃的窑洞,待柳无胜冲出时,见燕云飞扶着翻天鹰傅正躲在窑中一处砖胚后面。 凭着自己手上微弱的火把,但看四周叠着不少未烧制的砖胚,砖胚的上面已是长了些青苔,可以肯定的是此处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有人进来过,而且四周充斥着一种难闻的味道。 “走吧!”也未及燕云飞出声,便即抄了火把往前,那窑洞门口却忽然飞来“嗖”“嗖”的声音,竟是射来十数支羽箭,箭的力度极大,且所攻之处多为要害 柳无胜一向对武学痴迷,是以这等形如暗算攻击行为,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但对眼前攻击之人却是极为愤怒,随意抄起旁边的砖胚,往外面丢了出去。 窑洞外,立时传来一阵阵闷哼,似打中几个人似的,而柳无胜和燕云飞却已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被团团围困了,而此时窑洞外围观的人似乎越来越多。 柳无胜仍然是那句话,让他带着正傅先走,晚些时候再想办法会合。只是这个建议刚说完,已是有人丢了一个火把进洞来,立时地上着起了火,借着火光能看清窑洞内的地上,似乎都被浇上了一种可以燃烧的油。 只瞬间,三人立时被火海吞并,借着火光见围在窑洞外的人竟然不是金虎庄的人,而是七大门派的掌门人,柳无胜不由骂了声,隐没在大火中。 窑洞外的空地上,上百支火把让地上照得有白昼一般,七个掌门和白当贺骑在马上,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解决了眼前的三个人,似乎便能从韩庄主的死上面月兑离开去,而金虎庄永远也不会知道韩庄主胸前的一刀,竟是七大门派为了嫁祸于柳无胜而砍,金虎庄的少庄主再强横,也终究不知该将脾气撒向何处。 冲天的大火,从窑洞冒出,而后冲向高处,照亮的是七大门派掌门得意的奸笑,而对于几里外,负于一个五十多岁汉子背上突然醒来的霍婷依,却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她挣扎着从叫做李叔的老汉背上下来,而后对着远处冲天的火光,难以置信的目光在朦胧的月牙下得不到太多的显露,“那是山洞的方向。”又转向那李叔喝道:“是你带他们来的?” “庄主只希望你能平安。”李叔漠然的望向远方,火光冲天之处,那似乎有他的不情愿,“为了保住你的性命,作为交换我们便告诉了金虎庄山洞的各个出口,窑洞的方向是最隐密的出口,也是最有可能会从那里出来的出口,出了窑洞里面的机关会自动封死,使出洞的人无法返回洞中,窑洞中地上浇满火油,洞外叠了许多干草枯枝,这是庄主的建议。” “她何曾是为了我?”霍婷依无法接受的瘫软在地,泪水决堤而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最尊敬的亲人,竟是这般利用自己来达到目的,他要害死柳无胜和燕云飞也不过是想借了天刀门和万胜山庄的力量铲除金虎庄,从而让他的莫家庄可以正式入主长安,难怪他会莫名的叫嚷起什么莫家庄也该是扬眉吐气的时候。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霍婷依开始有些恨自己太过幼稚,因为自己的过失,如今竟害死了三条人命,何况还有柳大哥,他们不愿意伤害那些追赶的人,却终究还是死在这些不入流的人手中,这是为何?一口气没有顺过来,霍婷依竟是晕了过去。 第十八章 金虎庄的忧虑 翻天鹰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和大师兄心里不由的替师父担心,一个劲的追问后来怎么样,柳无胜有没有事,还有师父到底有没有受伤,最后三人有没有逃掉。 虽然都是些明显都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可是在听故事时,总是要不停的追问,却忘了这个说故事的,其实当时也是身在其中。 翻天鹰见我们一副担忧的模样,不由抱住我们哈哈大笑,“傻瓜,你看傅叔叔如今和你们师父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嘛!这后来自然是逃掉了,你傅叔叔现在才能活着嘛!” 我和大师兄呵呵直笑,却仍是想翻天鹰继续讲,原来那天师父和柳无胜还有眼前的傅师叔被困在窑洞时,里面真的一片火海,眼看便要烧到身上来了,想要退回洞中时,里面的一道石门却又将洞口封住,情急之下,还是柳无胜用尽全力对着那石门轰然一击,才算打出了一条生路。 原来那道石门中间是由一块长宽约六尺的大石头嵌在中间,因为和石门一样平整,所以从外表看并没有缝隙,但是柳无胜拚尽全力的一掌打在上面,力足千斤的撞击力,终于使中间那块石头从石门中月兑了出去,这也应该是当时建造山洞的人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吧! 而师父和柳无胜便急护着翻天鹰从那个出口返回了洞中,而后从另外一个出口悄悄的出了洞,因见林中许多地方都有点着火把的人群,师父三人便趁着月色急急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而金虎庄和那七个门派的人却都以为,师父三人被烧死在那个荒废的窑洞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长安城,尽管被怀疑的人被消灭了,金虎庄的少庄主韩云斌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那七大门派,勒令七个掌门人在韩庄主的灵前跪着直到下葬,最后如何处理还要待韩云斌思量后再做决定。 漠北二老派出的十大剑童也回来了,其中五个穴道被制,五个受了些轻伤,将在山洞中的际遇,和与人交手的经过说与漠北二老听后,他们脸上的神情立时繃紧了很多,沉默了许久,最后说了一句话、“金虎庄只怕大难将临了。” 他们没有告诉少庄主韩云斌,因为对于他来说,如今应该是服孝的时候,而此时关于金虎庄其他的麻烦,应该是他们这些平时多数都是在吃白饭的人来解决,于是他们又派出了两个人,两个都是从关外跟着来的人,同样是受过韩庄主大恩的人,两个人都出了长安城,一个去了关外,一个去了邯郸。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地方也派出了两个人,他们骑着快马向着交代好的地方,一刻也不耽搁的快速奔行,这两个便是莫家庄庄主的亲信,他们要做的就是将柳无胜和燕云飞的死讯,尽快的传到天刀门和万胜山庄,最后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因为卜卦的先生说五天后才是吉日,韩庄主下葬的日期也便延迟了几天,漠北二老调制了药物置于韩庄主身上,使身体不致于发出异味。 而这几日,凡长安地面上有些势力的人物都相继前来祭拜,莫家庄庄主莫承坤当然也来了,表达哀伤的同时还给韩少庄主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前日金虎庄和七派围攻焚烧的三人,一个是天刀门的少门主,一个是万胜山庄的燕云飞。 就算再狂傲,韩云斌也知道自己得罪的人他惹不起,天刀门在江湖中享誉二十年有余,门主柳莫言的武功,天下间如果他认第二,只怕没有人敢称第一,与他对战的百十余人当中,竟无一人看全了他的刀法。 而另一个人,虽然只是后起之秀,但是江湖传言燕云飞与武林十大高手之一百花谷主,在临沂对战了三百余招,竟是不分胜负、后来因为双方都是前去调解恩怨的,便没有再继续交战,但至此江湖中便开始知道了万胜山庄有燕云飞,也就是我师傅这么一号人。 对于韩云斌而言,无疑是父亲死后另外一个沉重的打击,更懊恼的是现在还无法证明自己围攻的人是否便是杀死父亲的凶手,如果是、那一切也就无关紧事,天刀门要是寻来,金虎庄上下与之一拼便是,但若不是,金虎庄所面对的一切岂非是飞来横祸。 可是一切已经太迟了,连漠北二老都认为事情已经无法弥补,只能等待着事情的下一步进展,暴躁的性格让他坐卧不安,离韩庄主下葬之期还有两天,为了让自己克制,他把自己关在了金虎庄较为安静的一个小院中,就连漠北二老也只能在院门口静静的守着他。 金虎庄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他韩云斌也从来没有真正的掌控过整个金虎庄,可突然间要他面对的时候,汹涌而至的状况夹着有如排山倒海的压力扑面而来,他已有些喘不过气来。 庄主韩先庭曾直言他暴躁不知收敛的性格难以处世,直到此刻他算明白到父亲说此话时有多么语重心长,假如知道父亲死讯时,能够冷静些再做出反应,也许现在的状况就不是这样。 漠北二老安慰他说,做为少庄主他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唯一错的是没有将这些麻烦留给他们这种江湖阅历较深的人,就如韩云斌自己所想的,如果能够证实韩庄主是死在柳无胜手中,即便拚尽了金虎庄最后一人,也要替庄主报仇。 原本受害的金虎庄,如今反倒要替自己杀柳无胜和燕云飞找到服众的理由,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却又偏偏是现实。 就如许多人说的,你不能把自己的命看得金贵,而将他人的性命视如草芥,不能将你现在的不幸,强加到他人的身上,韩云斌不能接受父亲突然暴毙,那么天刀门主柳莫言身为一个父亲,又如何能够接受儿子莫名的便死于非命。 有了种种的疑虑,金虎庄也派出了许多人马,漠北二老最想知道的是金虎庄在城郊外烧死的到底是不是二人,虽然十大金童的形容已是八九不离十,但终究还是要见到人才肯确定。 时间静悄悄的过着,惟有等待的人只能坐立不安,事实上等待本身就是件让人痛苦的事情,人在等待中总是尽量想让自己做点什么?总觉得做点什么,就会有所改变似的。 终于,派出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有好的也有坏的,好消息是漠北二老找来了几个帮手,名震塞外的**高手黑山四魔,而对金虎庄不利的消息便是,天刀门和万胜山庄这两派都出动了上百名高手,一南一北气势汹汹往长安奔来,似乎要血洗了金虎庄才罢,而金虎庄至今还没有找到柳无胜和燕云飞及翻天鹰的尸首,坏就坏在那夜金虎庄听了莫家庄的信报,便急忙的点齐人手前去,却弄得人尽皆之,现如今就算金虎庄不肯承认曾杀了柳无胜,也是无人相信。 第十九章 偶遇佳人 而正当金虎庄忧虑大难临头,莫家庄得意的要看热闹时,我师父和燕云飞此时正带着翻天鹰躲到了城门外五里处的一个村落,原本是想着要离得长安城越远越好,但因为翻天鹰的伤势,看起来挺严重的,所以师父还是决定回长安城先找个大夫。 三人一路也算得是东躲西藏的,按翻天鹰的话来说,当时如果两人肯出手,莫说百十来人,就是多加几百,也只怕全都要丧命于两个人的手中。 只不过,我师父和柳无胜都是正人君子,不愿滥杀无辜、所以就算狼狈也未曾有怨言,行到一个叫闻花停的村庄时,翻天鹰整个人都虚月兑了,再不寻处地方替他料理伤口,只怕他的腿要废掉。 无奈只得挨家挨户的去敲门,终于得一老先生肯打开门来让三人进屋,听那人说自己是个教书先生,早年曾在江南学医,也行过医,因为看到伤者才愿意放人进来,那人倒不用多说什么,自己便急急的自房中拿了一坛酒,待师父将翻天鹰放下时,那先生便让师父封住翻天鹰的穴道,帮他用烈酒清洗伤口,又取了针线用酒泡了泡,然后替翻天鹰把伤口大的地方缝上,样子娴熟,又拿出了自己的药替翻天鹰缚上,因为房子不大,一个小院子,只有几间房,都住了人,老先生又叫起自己的儿子,让他收拾一下柴房让翻天鹰在里面休息。 师父自是千恩万谢,直呼自己遇上了好人,那先生倒也直白,说做了这许多,倒是需要点报偿的,再说方才上的那些药,可都是较为名贵的药材,自己却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他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又拿了些他自己家里藏的药来给师父闻,师父只是陪着笑,终于还是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到了他手上,那先生的儿子先时收拾房间时极不情愿,一见到银票,眼睛里忽然就射出精光似的。 对于贪财的人,师父一向不排斥,因为对于贪财的人只要有了钱,事情就会变得很圆满,也不会有太多的横生枝节。 银票接过去之后,老先生和他的儿子态度立时比先前还要热情了许多,一时又咐咐上最好的茶,一时又让儿子将里面的被子搬到柴房,免得伤者着凉,直让师父和柳无胜坐在一旁发笑。 而这时,从厢房里走出一个女子,一副未曾睡醒但却衣衫整齐的样子,嗔道:“爹爹,大半夜的,你们在吵什么呀?”定睛看时,见屋内坐了两个人,这才略显害羞道:“原来家里来了客人.” 师父先时不敢看,此时见她娇羞,这才借着灯光,仔细的打量了下眼前的女子,这一看不打紧,竟是目光再不舍得从她身上移开,那女子若说将之比那沉鱼的西施亦不为过,虽然头发凌乱,却是难掩清新丽质,娇羞的模样更是让师父看得心荡神摇,以致于柳无胜连拉他几次衣角提醒,都未曾回过神来。 这一眼自然是看到了心底,自此生命中便不愿再失了这女子,而这个女子日后便成了我现在的师娘,她就是陈清荷。 关于师父和师娘的这段姻缘,柳无胜也确帮了些忙,而且当时金虎庄的事情也是柳无胜独闯金虎庄之后,所有的事情才得以圆满解决,事情大概是这样子。 那夜 自从燕云飞与陈清荷双目对视后,便再也不成眠,见翻天鹰与柳无胜两人睡着后,便悄悄走到外面的院中,月光依然是时明时暗,他只是随意的看着一处发呆。 想及自创派以来,虽多有凶险便也不如此刻这般无奈,两年前若非师父在创派前夕,突然遭人暗算,而自己若非为了完成师父的意愿,又岂会在年仅二十的情况下,毅然创立万胜山庄。 其实创派的钱财师父早已筹备好,同时也凭着自己的名望吸引了许多高手前来投诚,自己接手后,也只是较好的运用了这些高手罢了,说起创派的功劳却终究是捡了个现成。 燕云飞的师父并不止他这么一个弟子,事实上连同燕云飞在内御天剑楚奇峰一共收了十六个弟子,燕云飞排在第六位,那夜楚奇峰生命垂危之际却只将燕云飞叫到了床边,共交代了两件事,一件是创派,帮派如何命名全凭燕云飞的意愿,第二件便是保护楚奇峰的家人,那时他留下了一个儿子方自十岁,交待若是楚夫人要想改嫁的话,赠其嫁妆,却不可让她将儿子楚鹏飞一同带走,日后燕云飞成家后,亦不可对鹏飞失了教。 创派后,燕云飞的那几个师兄刚开始并没有表现出不服,待半年后,见万胜山庄在江湖上渐有立足之地,便开始绞尽脑汁想要给燕云飞找麻烦,好在这里洛先勇出现在他身边,让那些师兄没占得便宜。 这时他们又想出要替燕云飞找个夫人,倒是从各地搜罗了些美女来,但燕云飞看在眼里竟无一人心动,折腾了近一年直到那些师兄被燕云飞赶出万胜山庄之时,燕云飞也未找着个称心如意的夫人。 却不想今日这般与陈清荷相见,竟是有如眼前人便是自己魂牵梦索要寻找的那人,心中期望从未有这般强烈,但又只怕自己空自担了相思,那陈清荷却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如此这般心中起伏不定。 感情之间,最无奈的莫过于自己钟情的人,却并非有意于自己,这种不确定的心理,哪个少年不曾有之,燕云飞当然也不例外,虽然劝诫自己莫再胡思乱想,恐唐突了佳人,但是脑海中总是不时的闪出陈清荷的影子,浅浅的一笑,心中竟有千百种意愿在暗自欢喜,,总想此刻她便在身旁,既便就这般对视,却也是心中欣喜,而对于与金虎庄的恩怨这般迫在眉捷的事情,他却反而未上心头。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即便此时翻天鹰伤得如此之重,竟也没有这般心中牵挂,这并非是燕云飞见色忘友,而是生命里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迫切的想见一个人。 燕云飞的反常举动,旁人又怎会看不到,莫说柳无胜,就算是陈清荷的父亲,那个贪财的教书先生陈丁旺也将这些看在眼里,只是他见燕云飞出手大方,况且与翻天鹰治伤时,把过脉,知道必定是练过武功之人,是以不敢随意喝斥燕云飞,心中倒也对此事甚为担心。 他若知道女儿在燕云飞心中惊为天人,自然不会担心,他担忧的是燕云飞对陈清荷心存歹念,若是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来,自己和儿子只怕挡不住这个练武之人,若非燕云飞看来不像是歪门邪道之人,只怕他便要差了儿子来守夜,方自安心。 其实当夜不眠的又岂止是燕云飞,那陈清荷却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却说自己这般走将出去,也不知当时如何丑态便自去见了外人,虽未衣衫未整,倒也是头发凌乱,忧如疯颠之人一般失了打理,传扬出去可如何是好? 又想及夜间所见两个年青人都是俊朗无比,尤其是燕云飞直盯着自己,倒像全身上下都被他看了个遍似的,想想便觉得羞死人了,虽则如此,但燕云飞那种恍如千百年前便已相识的神情,却总是浮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任凭将头埋在被襑之中,亦不能安睡。 第二十章 燕云飞的忧虑 当然,睡不着的还有柳无胜,他也只不过将衣衫盖住脸想事情罢了,翻天鹰说一定是霍婷依将三人的行踪透露给了金虎庄,才会引来这么多人围攻,但这一说法,岂非显得有些矛盾、霍婷依若是这般做,那当时又何必赶了马来救人,又将人带到山洞里来隐藏。 相比起翻天鹰的怀疑,此时柳无胜更担心霍婷依的安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金虎庄的人拿了,严刑逼问这才道出了山洞所在,若是这般自己也不该责怪她才是。 又想及韩庄主遇害之事,若是待两日下了葬,岂非更难消除冤屈,自己枉担了恶名不说,日后谈及天刀门亦会名声不悦,却是不能作了这毁坏门派声誉的恶徒才是。 想及于此,便要寻了燕云飞一同前去金虎庄道个明白,站将起身左右不见燕云飞,心道:兴许是去了茅房,待他回来再做计较。 但又想到翻天鹰如今受伤,虽说已是无碍,却总要安心在此休养几日,方可行走自如,若是自己与燕云飞二人都去了金虎庄,那些围攻的人追到此处又该如何,到时莫说翻天鹰难逃,只怕还会连累这陈丁旺一家。 思虑这般,柳无胜终于决定自己独自去闯金虎庄,若是不幸身死,终也成全了燕云飞这二人,又想到燕云飞夜间看这陈丁旺之女的神情,看来是极为欢喜,那女子却不知对燕云飞是何意,何不待天亮后,试探一二,如若二人有意,自己或许还可成了这桩本事,再去金虎庄做个了断。 当下便又继续蒙头躺下,因一夜一日未睡,此时确早已疲累,如今做了决定后,心中无事,不一时,便即进入了梦乡,醒转时,却已是日上三竿。 见燕云飞正盘腿运功,翻天鹰却不在,当下伸了个懒腰,也略运了运气,气息畅通,并无异样,便坐在床上等着燕云飞。 待他张开眼,连忙问道:“怎么样?无碍吧!”燕云飞轻笑点了点头,“没事。” “傅兄弟呢?” “让陈先生叫去换药了,睡了一觉,他已经可以拄根棍子行走了。” “如此甚好,你怎么没有一同去。”未等燕云飞回话,已是打趣道:“你是不是怕吓坏了昨夜那位姑娘。” “柳兄见笑了。”燕云飞含笑不语。 柳无胜正色道:“你我二人如今也算得上生死之交了,有此事情我问你,须如实回答我。” “知无不言” “好”柳无胜略作思索道:“你对昨夜那女子是否有意?” “这……”燕云飞未料到他是问这等事,一时吱唔。 “什么这不这的,有话直说,有意还是无意,但凭一句话。” “那姑娘生得清丽月兑俗,岂是我燕云飞这等莽汉能配得上。” “那便是有意了。”柳无胜站将起身,“如此便好了,我这便替你问问,若未许了人家,这便替你前去求亲。” “柳兄不可鲁莽。”燕云飞听他这般说,连忙拦住,那柳无胜却是不依,“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害什么羞啊!倒是欢喜人家便说欢喜,如何不得承认。” “好,我承认确对那女子有倾慕之心,但现在金虎庄之事尚未解决,说不得片刻便又有人前来围攻,尚不知能不能过了这一关,怎可多生枝节。”见柳无胜仍是不依,又道:“既便不将金虎庄这桩事放在心上,但昨夜我与那姑娘也不过见了一面而已,你一觉醒来便说要去提亲,唐突了佳人不说,那陈先生只怕也当我是个登徒浪子。” “什么登徒浪子?”柳无胜正色道:“我有此意,正是因为我们如今平白惹了金虎庄的冤屈,你想那韩云斌连那些路人都杀,昨夜陈丁旺非但替翻天鹰治伤,而且还留住我们一夜。”说到此,深吸了口气又道:“昨夜我们自村头一路敲门过来,若是金虎庄找将过来,你想这陈家还能好过,既便你如今不是倾心于那姑娘,也该安排他们离开才是。”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让他们收拾行装。”燕云飞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确实有些担忧,莫要受了人家恩惠,反倒连累了人家。 “倒也不急,昨夜他们放火烧窑洞,只怕以为我们烧死在里面,料想这一日两日间应该不会派人来找我们了。” “何以见得?” “这都日上三竿了,要来早就来了,况且昨夜那般烧法,只怕窑洞早已面目全非,就算金虎庄的人去搜查,也没有那么快会有定论。” “那倒是。”燕云飞也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应该让我去试试那姑娘的心意,若是她也有意,岂非美事?” 燕云飞倒不再阻拦了,只叹了口气,“只是这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却不是这般儿戏。”听来心里似藏了些不愉快的苦衷。 柳无胜老大疑惑,“这怎会是儿戏呢?燕兄你难道不是想娶了她回家后,一生珍爱吗?”见柳无胜不解,燕云飞略作迟疑,这才将事情原委说与柳无胜知晓。 生活在很多情况下,总是你以为自己选对了路,做了对的事情,而且做得很顺的时候,突然让你意识到,原来自己只是走进了另一个烦恼的阶段,人生在世似乎总是在和许多的烦恼,许多的困难之间周旋,就好像生下来便是要在这世上经历这些烦恼似的。 燕云飞的烦恼就不少,说起他的身世却也并非如外人所传般美好,父亲原是个经营丝绸的商人,买卖做得很成功、常年跟着商船南北行走,家中有一结发妻子,育有三儿一女,高堂康健,也算得是家庭美满,买了间大宅,与朝中那些王爷的府第有得一批,也算的是个大户人家。 只是燕家这买卖却须得四处奔波,身边也无什么亲近助手,只得结发妻子有一弟弟为其打理帐目,其余事情却只都得亲力亲为方可。 父亲燕天林原有四个兄弟,却因家境窘迫时,几个兄弟早就闹翻了少了来往,待燕天林有了些名堂倒是念及旧情接了两个未成家的兄弟回来一起住,又独自供养了二老,那两个兄弟回来后、却是目光短浅的紧,燕天林一日收得帐银二百余两置于柜中,却被这两兄弟趁机偷了去,向其问起却抵赖却不承认,待人亲见他二人在邻镇置办家产,价值不菲,此时问及,亦是不认,燕天林无奈,只得让兄弟二人另谋去处。 当时,燕天林三子一女尚幼,并无人相助、便只带得一个关系较好的家丁,那家丁本也有妻室,却天生有个毛病,当然也可以说是很多男人都会犯的毛病,那就是。 与燕天林在外时,那家丁倒常光顾歇脚处的妓院,因为主仆关系较好,有时那家丁喝了些酒回来,便会大胆的与燕天林聊起这些事,那燕天林虽说与结发妻子感情甚好,但常年在外,难免寂寞,再加上家丁在旁做些不好的榜样,终于还是忍不住与那家丁去了一回。 恰巧那日在京城的翠红楼,那老鸨刚刚从一家农户家买来一个女子,年方十六虽然身着粗衣麻布,但却生得甚是水灵,脸蛋更如刚剥了壳的鸡蛋水女敕,燕天林一眼竟是看对了眼,便以上千两高价替其赎身,带回了商船上,此后便一直陪伴在燕天林身旁,后来也就顺理成章的做了燕天林的妾室,这便是燕云飞的娘――萧婉儿。 事实上,因为萧婉儿出身青楼,嫁进燕家后就常遭燕夫人难为,而燕云飞懂从事后,也没有在燕家受过好待见,燕老爷因为心中对结发妻子有些愧疚,所以许多事情只要燕夫人未做得太过,便只当没瞧见。 再加上,因为有了燕云飞之后,燕天林不便再带着萧婉儿一同外面做生意,只能将她留在家中,如此这般,自是苦了这对母子,那燕夫人常将萧婉儿当做下人般使唤,家中财物也分文不与。 在受尽了种种苦难之后,萧婉儿终于有一天从燕夫人的柜子里偷了一大叠银票,而后带着十岁的燕云飞偷偷离开了燕家,却不想在回萧婉儿故乡时,遇上了山贼,欲抢财物,萧婉儿不与,竟被砍杀,幸得楚奇峰路过,这才救下了燕云飞,之后带在身边作了徒弟。 如今柳无胜说到提亲,燕云飞在上并无长辈,就连先前的几位师兄,因为常与之作对早已决裂,这般身世,既便那姑娘愿意,也不知那陈丁旺是否应允。 第二十五章 明辩是非 “少门主也不必为我们两个老头脸上贴金,我家少主虽然脾气较易冲动些,却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尚懂得分辩善恶是非,又何须我这朽木之人多言。”那二老中头发较白的一位,冷“哼”了一声,“金虎庄在武林中总算得上名门正派,少门主也莫以为天下间就只有你天刀门便才知道侠义二字。” 见漠北二老有些动气,柳无胜也自觉失言,连忙致歉道:“晚辈只是一时口快,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还望两位前辈见谅。” “不敢”这漠北二老,一个叫漠蛟,也不知道他本来名了是否便就叫这个名,生得一头白发,年纪看来已过六旬,另一个却叫做黑狼,兴许是因为长得较黑的缘故,无论是否动怒看起来样子都觉得挺骇人。 这二人见柳无胜此时虽然占尽上风,却仍是谦卑有礼,当下也不好恶语相加,只淡淡的说了句,“只愿你莫要伤了我家少主便好。” “这个自然。”说罢,柳无胜退后两步,站得较韩云斌较远了些,“不知少庄主是否仔细检查韩庄主的遗体?” “若非看过爹的遗体,又怎知下手之人如此狠毒,更不会乱了方寸,未和师父商量便派出了金虎庄大量高手……。”说到此,却被那漠蛟打断道:“徒儿无须自责,身为人子突逢此变,自是不知如何应对,况且此事师父同样也操之过急,未弄清楚清况便派出了金刚十虎。” 那黑狼也道:“如果不是金刚十虎轻而易举的便栽了,我们也不会精英尽出。”说到此望了一眼柳无胜,“当时确是失了考量,也未想清楚,便即要对少门主下了杀手。” 漠蛟又接道:“所以少门主如果要报仇的话,尽管找我们兄弟二人便是,我们死不足惜,只求少门主能体谅我二人苦心,莫要伤害我家少主。” 那韩云斌见了连忙抢道:“师父不必如此。今日只怪我学艺不精,不能手刃仇人,却又累得两位师父一同陷入危境,是徒儿对不住师父。”又对柳无胜怒视道:“你要报仇的话,尽管冲我来便是,要杀你烧你皆是我的主意,与他人无干,却是莫要难为了我两位师父。” 柳无胜见自己说了半天,眼前三人仍是未曾明白自己的用意,不由深叹了口气,不知是气抑或是觉得好笑,不由拍手道:“好个师徒情深,看来我柳无胜终究不过是个恶人罢了。” 见三人不言语,柳无胜又道:“在下今夜前来,不过想让少庄主明白凶手另有其人,既然少庄主和两位前辈不以为意,那么柳某多说无益,只是他日向人说起韩庄主之事,却也要拿出真凭实据来方可言语,若是少庄主一口咬定是柳某杀了韩庄主,那么尽管到天刀门找我便是,只是此事却与我那燕家兄弟并无干系,希望金虎庄莫再寻他的晦气。” 说罢,抬腿便欲走,那漠北二老连忙叫住,“少门主请留步。”韩云斌见是师父言语,不敢出声,只听那漠蛟道:“方才少门主所言,小老儿也自觉有些道理。” 柳无胜见事情有转机,自是连忙折身,“晚辈愿闻其详。”那漠蛟又道:“前日少主将庄主尸体运回后,我见众家眷哭得死去活来,也不便做些什么。直到昨日少主请人将庄主尸身刀口伤处缝合时,我才悄悄去检查了一遍。” “却不知前辈发现了什么?”柳无胜问得小心翼翼。 “正如少门主方才所言,练金钟罩之人,都会有个罩门,这个罩门受了伤之后,一身功力非但提不起来,若是强行运功更会断送性命,而韩老爷的气功罩门却是在双胁之下,那日翻检尸身,见庄主身上除了一道深及入骨的刀伤以及一道穿胸而过的剑伤之外,胁下还有另外一道宽约三寸的刀痕,相信是短刃所为。” “这么说,爹爹真的不是柳无胜所杀?”韩云斌不由急道:“那会是谁,当夜雷雨交加,长安城这么大,难不成当夜另有其他高手来过,当夜又趁着雨势离开了。” “徒儿不必着急。”那漠蛟道:“此事虽然不能完全证明少门主并非杀庄主的凶手,但至少多了些疑虑,以少门主身手,在庄主受了一刀深及至骨的伤后,又何须多此一举的在庄主胁下再刺上一剑。” “前辈英明。”说罢柳无胜忽然出手,却是解了漠北二老的穴道。 两人略活动了一下筋骨,那黑狼不由嚷了一句,“小子,放了我们,你便不怕,我们二人向你出手,如今你人在金虎庄之内,就算我二人不敌,你只怕也难全身而退。” 柳无胜不由笑道:“早知两位前辈皆是明事理之人,晚辈又何须多此一举。况且方才也不过是侥幸赢得先机罢了。” 那漠北二老倒也不计较,只那漠蛟道:“先前我兄弟二人也想过,是否少门主已看出庄主罩门,是以破了庄主的金钟罩,而后再以刀锋将庄主尸身劈开,后来细想双方并无深仇,断无如此做之礼。” 柳无胜点头却不出声,漠蛟又道:“直到少门主说起七门派欲嫁祸之事,总算解我疑惑。”说到此,又叹了口气道:“但这一切终究是我兄弟二人的臆断,终也未能全消了少门主的嫌疑。” 柳无胜略做思索,便道:“晚辈倒有一法,不知是否可行?” “少门主但说无妨” 当下,柳无胜便把自己想法告知当场三人,二老又征求韩云斌意见,那韩云斌对先前之事,也自觉太过冲动,好在柳无胜和燕云飞都平安无事。想及如今自己总是一派之主,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将影响金虎庄的命运,是以做出决定前,总该先思量好才是。 如今也不管这柳无胜的方法是否可以证实他并非凶手,但眼下间天刀门和万胜山庄各有高手前来,一场血腥厮杀眼看便要掀起,此时,于情于理也该将恩怨暂放一边,待危机解决,再做计较。 他柳无胜能够证明自己不是凶手便罢,既便不能证明,至少天刀门和万胜山庄此时并无理由向金虎庄开战,对于金虎庄总是百利而无一害。 常言道:君子报仇,三年未晚。若是柳无胜真的杀了爹爹,日后总能寻得机会下手,当也不急于这一时。 想及于此,韩云斌便只淡淡道:“希望少门主的主意有用才好。”眼里却露出重重的杀机,未证明清白之前,他总是该死的。 第二十六章 计谋 26. 夜 一如以往的静,静得似乎有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声音,风似乎这刹那也停止了,整个金虎庄都沉浸在了悲伤之中,就连巡夜的弟子,都不敢将脚步踏得大声些。 守夜的人的之中依然没有韩云斌,反倒是韩庄主的小儿子韩文成,尽管不过十岁的光景,依然如大人般默默垂泪。 惨白色的灯笼,惨白色的火烛。一切如此的深沉,在众人眼里心里,都在祈求着韩庄主安息,早登极乐,而杀人的凶手,也终于得到了应得的征罚。 只有日渐变圆的月,依然是那样的清冷,依然是那样的让人患得患失,此刻的金虑庄好像突然有一个人大声说话,都好像是个罪过,人人都是一副追悔的样子。 突然,寂静的夜里,一声狂喝,“洛阳双刀,立刻给我召集人手,我要亲自带队。”这是脾气火爆,眼里揉不进沙子的少庄子正气冲冲的往灵堂赶来。 “这是怎么了?”韩云斌的大姐是个较为文静的人,虽然对弟弟此时的举动有些不理解,但仍是投来关切的目光。 “大姐不必忧心,不是什么大事,我要赶去处理一下。”韩云斌只随意的应了声姐姐,便走到自己的弟弟面前,将他抱了起来,又吩咐家丁道:“五弟还太小,先带他回房歇着吧!”那家丁应了声,从韩云斌手上接过孩子,背在背上出了灵堂。 “是什么要紧的大事,要你亲自去处理,杀爹爹的凶手,不是已经死了吗?”韩云斌的做法,她终是无法忍受,“你身为人子,不在父亲灵前尽孝,独自躲在别院已经不对,如今又要赶着出去,若此事传扬出去,他人岂非说我金虎庄竟是出了个不孝子。” 见搪塞不过去,韩云斌只得实说道:“先前被烧死的两个人,并非是杀爹爹的人,原来害死父亲的另有其人,对月楼当中恰巧有个弟子见到杀爹爹的经过,更认得那个凶手,只因那那人较为胆小,凡事总想着息事宁人,不愿麻烦沾到身,我假说要杀了七大门派全部弟子,这才逼他说了真话。” “那杀爹爹的人是谁?”灵堂里的几个姐姐都不由抢问道。 “方才对月楼派人来说此人怕惹祸上身,决定连夜逃走。今晚会出现在城西的青翠楼,据说是他藏了东西在那里,须要等到半夜无人时,前去偷偷取走,我便早命了人离开那座楼,算好了时辰,如今就等那人前来,我此刻到邻街的几个路口等着,那人取了东西必定会从这几个路口经过,到时抓住便知道是谁杀了父亲?” “如此甚好。”大姐韩玉蓉听了,却是垂泪,哽咽了句,“一定要问出凶手是谁,替爹爹报仇,让父亲大人黄泉路上也走得安心。” 韩云斌未出声,点了点头,又向跪在较左边的一个与韩云斌年纪相仿的汉子,“啸青,你也快是一家人了,我也不见外,五弟胆子较小,我怕他睡不着觉,不如你去陪陪他,让我也好安心些。” “少庄主既如此说,那我这就去看看他,他若是害怕,我今晚便陪他睡一晚便是了。”说罢,也未扯孝,径自出了灵堂,赶那家丁去。 见他走了,韩云斌交待了声大姐、二姐、四妹和两个姐夫,不要跪得太晚,留下一个守灵便是了。见洛阳双刀点齐了四十余人,皆是一身夜行衣装束,脚上踩得亦是软靴,韩云斌脸上的杀气渐浓,大手一挥,却不骑马,自己领守在前直往城西方向奔去。 而后,金虎庄又恢复了先前般的宁静,众人都在默默的陪着卜卦先生轻声的念着什么,除了得高望重的漠北二老之外,谁也没有留意到,金虎庄的侧门有一个身影急速的蹿了出去。 那人快速的走到了夜深无人的大街,尽量的走在月光的阴影下,一步也不肯露出身形,生怕被人看了去,便知道了他的惊天大秘密一般隐密。 如此急行了两条街,他极为熟悉的进了一间宅子,而后牵了一匹马出来,趁着街道无人,跨上那匹马,便往城西奔来。 青翠楼只是间客栈,而且是间不管饭的客栈,提供住宿之外只供应茶水,尽管如此这家客栈的生意,却依然很好,原因就是掌柜有个极为标致的女儿,女儿并不在客栈内帮忙,只是一日三餐的来送饭,常惹得路人忍不住侧目,前来住店的人也越来越多。 以青翠楼的规矩,就算一个人没有,也要等打了起更才准走,可今天破天荒的早早收工,好似赚够了不必再赚一般,就连守夜的人也只留了一个,而且还是离客房较远的位置安了个床位。 那匹马奔了半个多时辰,却是绕开了韩云斌所说的那几个路口,终于来到了青翠楼的几十丈开外,似乎怕吵了他人,那人不敢骑马,也是学韩云斌一般模进了青翠楼。 没有灯光,似乎更让人觉得好隐藏的事,那人只是静静的躲在一人角落,等待着有人前来,而后手中的剑却“呛”的一声拔了出来。 客栈不小,却没有听见有其他人的声音,这是意料中事,因为韩云斌调走了店里所有的人,因为他得到的消息,今晚知道真相的人会潜进青翠楼来拿东西,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才选择了带人在离此不远的几个街口埋伏。 夜更深 不知何时,已然起更,青翠楼依然静得出奇,没有人翻墙,也没有人跳窗,一切还是那么安静,躲在角落的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手中的剑举起又放下,好似这决定生命的某种奇缘。 突然,一把声音好像老鼠一般,左奔又走,而后进了一间房,在不停的翻弄东西,像是在急着找寻什么值钱的不得了的宝贝,而后又恢复了安静。 接着那声音又换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没有灯的晚上,对于不熟的地方,的确很难找到合适的路,而对于黑夜上门掠人财务飞来飞去的高手,似乎也不例外。 那人躲在角落,听着渐近的声音,开始越来越警惕,而后,门终于开了,进门来的似乎是个较年长的人,而那人似乎已决定做好自己所期盼的角色。 剑锋没有半点预兆的向来人刺去,却也如刺入空气中一般没有了踪迹,而后人摔倒了,倒下的是从大门大摇大摆进来的,刺剑的人开始疑惑,剑锋又密集的向来人攻去,模糊的身影,还有模糊的招式,不停的在变换着,都想在短时间占到上风。 突然,房间的前后,以及大厅里,许多盏油灯点了起来,都是些有钱的富商,来人的相貌也看得非常仔细,正是金虎庄的陈啸云,原来他没有在金虎庄,韩云斌绝望的抬了抬头。“为何会是你?”说话声,够悲怆。 第二十七章 凶手伏诛 “少庄主,你听我解释”陈啸青略带慌张的想要辩解,可韩云斌的双眼似乎充满了血压,“你要解释什么?你想说你要父亲报仇,你想说你要为了四妹亲手杀了凶手,还是想说要为金虎庄做点什么?” “正是如此。”这陈啸青如今却也抵赖,“我虽得四小姐垂青,但终究于金虎庄未立寸功,说将起来也便是我陈啸青攀龙附凤,庄内弟子并无一人瞧得起我。”说到此,又望了一眼韩云斌投来的依然是一脸不信任的目光,又道:“所以今晚一听到少庄主有了凶手的踪迹,便连忙赶来,就想早一步见到对月楼的那名弟子,早些知道谁才是杀庄主的凶手,为了娇蓉我必须要为做点什么?即便那人武功远胜于我,也要拿这条命来拼一拼。” “说得真好。”说话的是漠北二老之中的漠蛟,方才进屋之人便是他假扮,他冷冷的扫了一眼陈啸青,“从金虎庄的侧门,到大门右侧的那个街口,三十余丈远的距离,你只用了五个纵跃,便已到达,轻功造诣倒已赶上了庄主,若不是今夜,老夫的确不知道你竟是个难得的好手。” “小的一时心急,当时也不知道自己竟是这么快便到了街口,还是老先生看得仔细。”陈啸青勉强辩解道:“兴许是前段时间娇蓉督促苦练,如今有了些成效。” “可你平日里在金虎庄中从未表现出来。”黑狼也冷冷的说了声,“一年前你在城外五十里的山脚下救下四小姐时,以一敌三、用得也只不过是些粗浅的功夫,记得当时你身上多处都有伤。” “那日见得三个壮汉对四小姐欲行不轨,一时不忿,才上前劝阻,却不想那三人武功高强,这才会受了伤。”陈啸青依然从容应对。 “也正是这次的机遇,让四小姐对你心生情愫,也让你可以顺利的进入金虎庄。”漠蛟双眼射出精光,“可也只不过做个打杂的管顾。” “能进入金虎庄已是小的三生有幸,何况还有几个人供我支使,况且四小姐对小的也甚为照顾,小的早已心满意足。”陈啸青不时将韩云斌的妹妹挂在嘴边,却也是用意明显的很。 “是啊!金虎庄对你有恩惠的又岂止四小姐,少庄主见你救过四小姐,不是也破格升你做金虎庄的守卫,对你的武功也时常指点。”漠蛟话语中,却也并未夹杂着一丝怒气。 “少庄主的恩情,小的又怎肯忘,这些时候即便在梦里也想着要报答少庄主的大恩。”陈啸青到此刻脸皮也仍是厚得很,尽管随着那漠蛟的话附合,只是不知他是何用意。 这时,韩云斌忽然插话道:“以我的武功如何能教你陈公子,如今想来却也不过是自己太过自负罢了。”说时,脸上的怒气似乎更甚。 “韩庄主虽然平日来在长安这一带,也算得是有些蛮横,不过却也未真正的对任何一派下过杀手,想来也只有十二年来在岭南有过那一次,风云岭的大档头游士勇带了一帮匪类,时常在当地打家劫舍,且行事残忍,庄主一时气愤便带了二十余名高手,潜上了风云岭,将上面的匪类杀了个干净,却记得当时留下了一个妇人和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那孩子当时躲在一个米缸后面,那妇人却抱着一个青年男子的尸体大哭,大声喊着弟弟。” 说时,漠蛟叹了口气,“算来,如今也正如陈公子这般年纪了,庄主只怕当时未曾想过竟给自己留了个后患吧!” “老先生所言,小的听不明白,小的生平从未去过岭南,也未闻过什么风云岭的游士勇,不知老先生说此话是何用意”陈啸青一脸委屈的模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是想要替庄主报仇才会赶过来的。” “那么这个玉佩又该如何解释?”黑狼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在灯光的映衬下,那玉佩的中间却有个杰字,在陈啸青眼前晃了晃。 “这是我的东西,你是如何得来的?”陈啸青连忙要抢过来,见众人诧异,又连忙道:“前些日子我出去采买的时候见了这块玉,看了喜欢就买了回来。” “是吗?”漠蛟笑了笑,“可我记得游士勇死的时候手里拿的就是这块玉,他最后一眼目光看得是米缸后面,其实那天杀游士勇的人是我。” 听了这句话,陈啸青一脸怒气,但很快又消散,“那游士勇作恶多端,自是该杀,不知老先生告知我是何意?”说此话时,明显掌中已然暗蓄内内。 “当然,那游士勇所作所为便形如畜牲,他儿子更是一无是处,时隔这十二年,竟是未曾前来寻仇,想必如今已是个窝曩废。”说时,那陈啸青的脸色更如发青,明显动了真气,那漠蛟又道:“当时风云岭的财物都被庄主拿来分施给民众了,倒是未曾留给那孤儿寡母的半个铜板,想来那女人有些姿色,到青楼去兴许能得些钱来养那孩子,只是这样一来那孩子只怕也成了软骨头,早忘了自己祖宗是谁了,倒兴许知道自己是个妓女的孩子。” 此话一出,那陈啸青忽然从地上直蹿而起,一掌拍向漠蛟的天灵盖,挟风之势似绝不输于当时在世的韩庄主,却不知漠蛟早有防备,右掌微举,身形一闪,左掌随即拍出,双掌打在一起,只听“砰”的一声,那陈啸青落来,连退了几步,漠蛟也是如此。 见了如此,在场的除了金虎庄的人都急切的往门外奔去,只留了漠北二老和韩云斌,洛阳双刀,还有十来个金虎庄的弟子。 “你果然还是出手了。”韩云斌在旁一直不说话,此时早已拔出剑来指向陈啸青,“枉我对你百般信任,却不想父亲竟是死于你手。” 那陈啸青听了不由哈哈一笑,“不错,韩庄主的确是被我所杀,怪只怪他对我没有丝毫的防范之心。以为自己练了金钟罩,可以刀枪不入,却不知我早已知道了他的罩门,所以在望月客栈,我假扮成对月楼弟子借醉酒之意靠近他,待他扶我时,只须一把小刃便可置他于死地。” “无耻恶贼,纳命来。”韩云斌如何听得这些,早已持剑向陈啸青刺去,可惜二人武功相差太远,刺出的剑竟被那陈啸青以两指夹住,待要抽出不得,要强使劲,却被陈啸青一脚踢到胸前,身形立时跌到屋角。 那韩云斌也不知伤得如何,倒地后气愤的想要爬起再战,却是一口气未喘顺,一口鲜血狂喷出来,只能强睁圆了眼睛看着陈啸青,却是急慌了一众金虎庄中人。 “就凭你也配。”陈啸青转眼望向漠蛟,“老东西,今日便是你偿命的时候。”说罢,便要拍掌而上,却不想旁边又冲一人向他攻到,连忙转身避开,却是黑狼,只见他笑道:“你要报仇只怕也少不得我呢!哎呀!大哥,当年我踏在游士勇胸前的那脚,好像当时他吐了一大口血。” “那是不错,我还记得当时米缸后面那孩子被吓得可是尿了一裤子,当时没死的陈六子每回喝酒时,总是笑得快趴下了。” 陈啸青的脸色不由变了变,“那就一起受死吧!”说话间,三人已是缠斗在了一起,身影闪动犹如风中卷起沙尘中的树叶却是看不清楚,只听得掌声不时碰撞在一起,只让那青翠楼的门窗,不时“哐哐”作响,就连洛阳双刀二人都无法加入战团。 三人打得一柱香时间,竟是不曾分出胜败,那漠北二老当年的武功虽然很高,但多年来身经百战留下来的伤患,已使这两个当年弛骋塞外的双雄功力大打了折扣,那陈啸青在对战经验上虽然不如这漠北二老,但寄身金虎庄时深得韩庄主的赏识,视他为将来女婿,是以武功方面向他传授并无保留。此时陈啸青用了韩庄主的武功路数,那漠北二老向来对韩庄主敬重,是以动起手来,总会对韩庄主留手,这时与陈啸青对阵,面对这套武功招数,却也似乎下不了杀手,因此三人便即僵持。 忽听得一声狂喝,那陈啸青忽然月兑了战圈,穿过屋顶纵身而去,那漠北二老要追时,却被陈啸青甩出的暗器所阻,眼见得追不上了,那黑狼不由跺脚而叹。 正当,漠北二老赶来查看少庄主韩云斌伤势时,那陈啸青却不知为何又跌了回来,摔在地上,爬将不起,洛阳双刀掠上前,立时乱刀砍死。 众人疑惑时,却见门口走进一人,韩云斌定睛一看,却是柳无胜,知道方才是他出手才截住了陈啸青,当下顾不得伤势,便上前向柳无胜拜倒,原来这性情冲动之人,却也并非愚昧不堪之人,他只是管不住自己情绪。 柳无胜连忙扶起,直言不敢当,那漠北二老也甚是羞愧,对柳无胜多是感谢,一场误会终是消除,又想起天刀门和万胜山庄人手皆在百里之外,随时会对金虎庄下手,便连忙让韩云斌修了封书信,好让自己出城去与天刀门会合,让他们尽快退去,至于万胜山庄也得出城去让燕云飞传信,否则只怕酿成血灾。 众人便不再多言,连忙依言修书,又从身上摘了个金虎庄的令牌交于柳无胜让他尽早去了,而金虎庄众人现时虽然忧心,如今却也只能寄望于柳无胜了。 第二十八章 再生暗计 夜深,月正圆 莫家庄正堂的大厅里,依然是灯火通明,只是前后厅门都已紧闭,莫承坤端正的坐在一张大椅上,厅中的桌子上放了一张金虎庄附近街道图,他右手的五个指头不停在的敲打着桌面,双眼直盯着那张图,心里在盘算着自己的主意。 一时属下来报,莫承坤连忙让进来,抢着问道:“现时如何了?”那弟子道:“柳无胜趁着天黑模进了金虎庄,只是进去了许久,里面并没有出现在打斗声,却不知里面状况如何了。” “你是亲眼看见他进去了?”莫承坤眉头一皱,“想不到这小子身手还真是了不得,这样都能安然无恙,如此说燕云飞也定然无事,一旦他们和万胜山庄以及天刀门的人碰头,那么就不可能再向金虎庄下手了。” 他左右踱了几步,一拳击在桌子上,“眼见得就差最后一步,绝不能这么功亏一篑。”又得坐下,“让我想想,柳无胜进了金虎庄,金虎主……”说到此,忽然又一脸欢喜,“事情还远未结束,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我绝不会让它这般错失。” 旁边一名年约四十的汉子不由接话道:“庄主,那如今我们是否要做点什么?”话语和样子显得谨小慎微。 “当然,如果本座所料不错的话,柳无胜潜进金虎庄目的还是想解开误会,证明自己并非杀韩庄主的凶手,所以没有打斗声传出也甚为正常。”莫承坤向那探听消息的人道:“马上飞鸽传书毕堂主,让他召集人手,随时待命,另外派人紧盯着金虎庄附近,特别是柳无胜的踪迹。” 那弟子领令而去,旁边那汉子又道:“难道庄主想对柳无胜下手?”见莫承坤微笑着点头后,那汉子不由一片忧色道:“这只怕不妥吧!虽然我们莫家庄的实力如今大可与金虎庄相提并论,但是天刀门可不是我们莫家庄可以惹得起的。” “望叔不必忧心。”莫承坤展颜一笑,“这点我早就想好,其实莫家庄这些年,势力逐渐强大,与金虎庄早晚会有一拼,凭什么他金虎庄可以进驻长安城吃香的喝辣的,而我们就要每日靠着几亩薄田过日子,要知道金虎庄光是每年在往来的客商中抽出的微利,都比我们全年的收入还要多。再加上金虎庄与人合开的钱庄,赌场这些收入虽说有很大一部分,都落入了官家的手里,可留给金虎庄的帐目依然很可观。” “这些我都知道。”那叫望叔的叹了口气,“可金虎庄毕竟根深蒂固,而日渐崛起的霜云山庄与金虎庄的关系也十分亲密,此战我们得手还好,若是失败,非但我们日后不能在长安地界上立足,更有可能将莫家庄数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放心,只要柳无胜在金虎庄出事的话,一切就都会顺风顺水。”莫承坤双眼又瞄向了桌上的地图,好似在想着莫家庄不久的将来,“望叔应该有所耳闻,那霜云山庄庄主风佑威与柳无胜乃是结义兄弟,此次金虎庄对付柳无胜,显然便没有将风佑威放在眼里,而反过来如果金虎庄受人攻击的话,风佑威非但不会插手,而且因为柳无胜的事,更有可能会向金虎庄兴师问罪,无形之中反倒成了我们的帮手。” “照庄主这么说,前两日金虎庄派了众多高手围攻柳无胜和燕云飞,而霜云山庄不可能听不到风声,为何没有丝毫的动静。” “我已经派人查探过了,那风佑威因为有些事情去了一趟江南,尚未回来,而此次柳无胜来长安也并未进过霜云山庄,不过相信霜云山庄应该有人已经通知了风庄主,所以此时风佑威立场不管如何,暂时都不会对我们莫家庄造成什么威胁。” “可是柳无胜的武功难逢敌手,就算一人敌百只怕也无大碍,而我莫家庄虽也网罗了众多高手,但终究是不能相提并论,要杀柳无胜几近无望,却莫要因此惹祸上身,反倒得罪了天刀门?” “明着来自是不行,莫家庄虽然不是什么天下大派,但总算也有些人才在我手下,你马飞鸽传书给马明轩,让他在出城的几条街上布好陷阱埋伏,尽量算计的狠辣些,一定要将柳无胜拿下。”莫承坤双瞳放大,冷冷的笑了笑,“只要柳无胜一死,城外的天刀门弟子便会直捣黄龙,而万胜山庄的人见到天刀门出手,必会加入战团,到时金虎庄想不灭都难。” “虽然如此,庄主还须想条后路才是。”那望叔依然是一脸忧色,莫承坤看在眼里,心想他虽然年老图安稳,所言却也并非无道理,当下道:“你马上通知庄内上下,没有武功的家丁,以及老弱妇孺收拾行李贵重细软一个时辰后启程往西行,由你和虹儿,康儿带五十人护送,若是我们一战成功,便飞鸽传书与你,再折回来,如若未接到我的信,便一直往西走,我在边境的一个市集上有个朋友,你们可以投靠他。” “可是我们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呢?”那望叔甚是不解,莫承坤却一脸坚韧,“人生在世,若不思建功立业,只知苟且偷安,岂非形如废人一般渡过此生。” “下去准备吧!”他已不想再多言语,那望叔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希望庄主是对的。”说罢便往厅外走去。 二人所说这许久,却不知所言皆被一名前来送茶的家丁听了去,那家丁手里端的茶却也并是送到大厅的,而是送给表小姐霍婷依的,只是经过厅前时听里面有人在交谈,因为好奇便停了下来,本来以莫承坤的武功光听气息便知是否有人,但因门外本有守卫只是背对着大厅看不见那家丁,而莫承坤也不以为意。 那家丁本对霍婷依甚为爱慕,只是碍于身份之差一份感情只好埋藏心底,如今见她因为柳无胜之死,变得容颜憔悴,心中实为不忍,如今突然听得原来柳无胜根本未曾死,便急忙赶去将此消息说与那霍婷依听,却也将莫承坤欲杀柳无胜之事说起。 那霍婷依闻言,连忙便冲出了房门,但听得几声马声嘶鸣,一阵急蹄声传出,众人来看时,月光下一袭白影早已绝尘而去,待庄主莫承坤回过神来知道是霍婷依,心中料想定是她听了消息,连忙让人前去追赶,一时让庄中上下更是加紧收拾,即刻准备离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