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悲歌》 第一章 三道密函 逼令自杀 洛阳城乃牡丹之都,每届初夏牡丹花盛开之时,由各地来此赏花的诗人墨客,闲汉游子,便不绝于途。 如今又是牡丹花盛放期,洛阳城又到了最灿烂、最热闹、最繁盛之时,往年街上游人如过江之鲫,但今年却有点异常,街道上的人都站立着不动,一齐转头望向城门,且多数均是虎背熊腰之辈! 街道两旁的人越来越多,万人空巷,不是争看牡丹花,而是看人,这情况连现任巡抚余大人到洛阳,也不如今日之热闹。 黑压压的人头,一颗接着一颗,整齐划一,亦用不着衙差来维持秩序,岂不咄咄怪事? 忽然前面有一个人自街中跑过来,喊道:“来了来了!丁大侠来了!” “丁大侠终于来了!”人群忽然沸鼎起来。 忽然有人大吼一声:“静!乱哄哄的成何体统,教丁大侠看了笑话!”洛阳人闻声便知开腔的是“旱天雷”项军!刹那间,街上又沉寂下来。 过了半晌,前头传来一阵不徐不疾的马蹄声,来的共有四个人,分成两组,前面左首那一位已经上了年纪,但精神镬铄,满脸红光,乃洛阳武林前辈“胜云长”张羽,右首那匹白马驮着的是一位不到四十岁的汉子。那汉子剑眉星目,隆鼻蓄髯,相貌堂堂,威而不怒,隔远望及,已觉懔然之气! 不知谁在人丛中爆出一句话来:“欢迎丁大侠!”真是一呼百诺,万千道叫声,把人之耳鼓都震得嗡嗡作响! 不错,今日万人空巷,便是为了一睹,丁大侠丁谦的风采和欢迎他莅临洛阳城!丁谦绝不是第一次来洛阳,今次才如此受欢迎,自然有其道理,这还得由头说起。 ×      ×      × 武林中在二十年前,已有“乾坤三魔”,这三个大魔头心狠手辣,武功超绝,又都有野心,折在他们的手中的白道英雄,也不知凡几,也幸好这三个大魔头,都有统率武林之野心,因此不能兼容,互相牵制之下,武林也少了许多风风雨雨。 但不知为何,这天、地、人三魔,突然在武林销声匿迹,至五年前再同时出现,创立了“三仙教”。 “三仙教”甫创立,便惊动了整个武林,盖他们灭了七帮十二会,七庄三十六寨,最后连青城派和崆峒派,也让他们消灭掉! 五年来,武林如遭惨劫,真个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许多怕事的人,都索性隐居起来,以避浩劫。但“三仙教”并不以此为满足,他们的目的是统一武林,顺我者生,逆我者亡,搅至武林中人惶恐难安。 这时候,少林主持上智禅师,便召集四大门派掌门到少室山五乳峰商议。五大门派:少林、武当、峨嵋、丐帮和华山决定连手消灭“三佌教”。 上智禅师毕竟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不欲劳师动众,因此建议五大门派掌门人合练五行阵,以破三魔的三才阵,只要三仙一除,其余便不足为惧,如此亦可减少杀生。座中华山掌门梅久雨虽担心三魔不会答应,但丐帮帮主“赤发神龙”赵老三则认为三魔重出江湖,自恃练成绝世奇功,眼高于顶,必会同意,遂无异议。 五大掌门苦练了三个月,把五行阵的方位、变化、进退、攻守都练熟了,然后着人下战书,果然三魔答应,约战地点为黄山始信峰,日期乃腊月十五日。 五大掌门深知此战极之凶险,实无必胜之把握,因此各自返回本派交代后事,再约定十一月中旬,重聚五乳峰。 不料梅久雨在途中与地魔尤胜天相遇,双方言语冲突,最后诉之于武,结果梅久雨不幸丧生于尤胜天掌下! 噩耗传来,犹如晴天霹雳,四大掌门又齐集五乳峰商议,五去其一,胜算更微,此刻赵老三建议,找一个人顶替梅久雨的位置,但霎时间去那里找寻? 就在此刻,丁谦到少林寺效毛遂之自荐,愿为武林洒热血。在无可选择之下,四大掌门只好接受,起初还抱着聊胜于无之心,谁知丁谦完全胜任有余,而且悟性和反应更在梅久雨之上! 由于时间紧迫,因此日夕练习,半个月过去,丁谦已全习熟五行阵之变化,于是五人到黄山始信峰应战。 天、地、人三魔,果然有奸雄本色,以三敌五无一怨言。经过三日三夜的血战,三魔被歼,但四大掌门和丁谦亦均身受重伤,其中以丁谦受的伤最重,他根本是让人抬下始信峰。 三魔一死,“三仙教”果然很快便星瓦解散,武林重见天日,一片莺歌燕舞,人人欢天喜地,犹如再世为人,在此情况下,四大掌门再加丁谦,便如万家生佛,到处被人传诵!, 丁谦在此刻之前,虽已具名望,但与四大掌门相比,尚有一段距离,地位陡升,起初人人均以为他是滥竽充数,后来经赵老三和丐帮之传布,方知是役血战,丁谦不畏生死,冒险先重创人魔,方换来最后之胜利,又谓他武功绝不在梅久雨之下,消息传来,使人对丁谦刮目相看,这之后大侠丁谦的大名便传遍大江南北。 丁谦回家之后,足足躺了三个月床,方完全康复。这时候,洛阳城却出现了一名采花大盗,不但官府束手无策,连洛阳武林中人连手调查,亦无法遏止罪案之发生,弄得洛阳人有闺女的,无不步步为营,有老婆的无不胆颤心惊。 如此闹了两三个月,被辱的妇女已超过二十名,这时候,“胜云长”张羽,却想出个办法,藉词白马寺重修完毕,请丁大侠为寺外的白马像点睛,希望在他的威名,震慑下,使采花大盗离开洛阳,最理想的当然是希望丁谦能为洛阳百姓除此大害 丁谦不愧是大快,知其情况便一口便答应。他受伤之后,重出江湖,第一个去的便是洛阳,且是为洛阳百姓除害而来的,又怎不教洛阳人感激流涕,是故方有万人空巷的景象! ×      ×      × 丁谦态度甚是谦虚,见两旁人群夹道欢迎,连忙下马步行,张羽和背后两个亲自去许昌请丁谦的家将,也忙滚下马鞍。 丁谦不断与两旁的人点头行礼,连呼不敢当。 忽然人群中爆出一声巨响:“丁大侠,咱们哥儿俩要请您喝酒,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 丁谦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壮汉,几乎高出旁人一个头来,皮肤微黑,生就一副雷公嘴,遂抱拳问道:“请恕丁某眼拙,未知贵姓大名?” 那人忙道:“在下项军,人称‘旱天雷’!” 张羽道:“丁大侠刚到,一切活动尚未安排,如今不能答复你,请项兄弟过两天再来寒舍讨消息!”话音一落,向丁谦邀饮之声,此起彼落,张羽忙又道:“诸位,丁大侠肯拨冗到洛阳,已是给足咱们的面子,他实无这许多时间赴约,不如这样吧,过几天,由张某作个东,在古都楼设宴,届时欢迎大家驾临,与丁大侠同饮几杯!” 这个安排大家都觉得很满意,只有项军道:“丁大侠为武林立下大功,我家叔叔和兄弟被三魔杀死,丁大陕替咱们报了仇,在下发过誓,一定要好好答谢丁大侠,张老爷子若不让咱请客,项某便当众向丁大侠叩三个响头!”言毕排众而出,便要当街屈膝。 丁谦连忙将他拉住,道:“项兄何必如此?丁某滥竽充数,与四大掌门赴黄山之战,并非为你一人,既为武林,亦为自己!” 人群中又有人嚷道:“丁大侠你为的是别人,怎说为自己?” “不杀三魔,终有一日,丁某也会死于‘三仙教’之手中!” 张羽怕闲人纠缠,忙道:“丁大侠一路辛苦,大家若有话要问,届时在古都楼,再问!”言毕扯着丁谦回家。 张羽在洛阳武林中固然地位最高,而张家亦是洛阳望族,几代积财下,到张羽这一代,虽然不再发展,但仍甚为可观,单看他那座大院便知一二。 到得家中,下人们便殷勤服伺,又有丫头替丁谦洗澡擦背、有人递毛巾送茶。丁谦连声不敢,但并不拒绝。待他盥洗完毕,更了衣裤,丫头引至内厅,那里已排了两席酒。座中除了张羽的一妻一妾之外,尚有其从兄弟,儿女和总管。 张羽亲自请他坐在上座,丁谦忙道:“老爷子如此厚待,丁某反而难以心安,倒不如大家随便一点!” 张羽笑道:“老朽正有此意,其实大侠到了舍下,便不用客气!” 丁谦道:“老爷子再叫我大侠,丁某可吃不下咽了!” 张羽笑道:“好好,那么在人后你称老朽一声老哥,老朽也不客气,就称你一声老弟如何?”丁谦欣然答应,张羽续道:“来来,大家敬丁大侠一杯,不不,是丁老弟!” 酒过三巡,张羽的从兄弟和儿子轮番发问,黄山之战的经过,丁谦说得既详细又谦虚,甚得张家上下好感。 饭后,张羽请丁谦到偏厅饮茶,顺便将洛阳的近况告诉丁谦,丁谦道:“丁某不懂调查辑捕的工作,不过若用得着我的,自不推辞,点晴仪式在何时?” “正是明天午时。大后天老朽在古都楼设宴,老弟打算在洛阳躭多久?” 丁谦道:“五七天吧,因为拙荆要回娘家,丁某须送她回去,同时丁某亦已有两年未见过家岳了!” ×      ×      × 次日,丁谦到白马寺,仍然引来许多慕名者,把白马寺围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回到张家,却有洛阳沈捕头在恭候了, 又把他拉去衙门,最后到酒家设宴。丁谦心里颇不耐烦,但仍极力耐着性子周旋,待他返回张家,又是半夜。接着又是项军来请宴。 项军虽是粗人,但对丁谦十分崇拜,在一干哥儿们面前,对丁谦赞不绝口,丁谦连连谦让,谁知项军却道:“丁大侠,俺说的全是实话,你再谦虚,便显得做作了!如今在武抹中提起你,谁不竖起姆指.?总之,俺欠你一笔人情,你几时用得着俺,只要一句话,水里去,火里去,俺若皱一下眉头的,便不是人!” 丁谦道:“项兄这么热情,丁某十分感激,他日若有事需要项兄帮忙,再来厚颜相求!”谁知项军那些朋友亦纷纷表态愿意为丁谦做任何事。这一夜,丁谦心情甚佳,对着项军这种人,比对着衙差捕快,快活得多! 半夜,丁谦带着半醉,踏月返张家,望着寂静的长街,更为得意,仿佛洛阳只有他丁谦一个人。项军要送他到张家,在半路便被他轰走。 做大侠受人敬重,当然好得很,但其中之酸苦却不足为外人所道,这一点项军绝对无法理解,只有自己才知道! 在有危难之时,身为大陕,固然须挺身而出,不顾自己之生死,否则必落人话柄,多年建立的声誉地位,可能一朝尽丧。不过一个大侠需要他不顾生死的时候,始终不多,最难受的是他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大侠的风度! 这件事说来容易,实际上做起来十分困难。得意时固然不能显露出来;失意时要保持泱泱风度,快乐时不能纵情欢笑忧虑时不能长嗟短叹,甚至连说话也得小心翼翼,更遑论涉足花丛了! 像如今妻子不在身边,今夜丁谦便很想找个女人快活一下,但他一有此念头,便得抑制住! 做大侠有什么乐趣?声誉地??若成为一种负担,不要也罢! 世界上毎件事物,都有其好的一面,亦有其坏的一面,做大侠亦不例外。丁谦不想女人,却预想明日古都楼的盛会! 享受千万人的赞赏奉承,便是最大的乐趣,明日古都楼之会,必是他这一生至今事业的最高峰,亦是他最得意之时! 莫忘记武林有史以来,以他这样年纪,能得到这样的声誉和地位,还数不出十个人来! 丁谦回顾无人,才敢轻轻地笑了一阵,如今不笑,一踏进张家,便不能笑了!明天虽然得意,却更不能笑! ×      ×      × 丁谦不敢笑,住在洛阳城高升客栈七号房的一位青年却对着桌上的一封书柬笑了起来。 青年把书柬看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折了起来,将信放进信封里,又仔细地缄封了口,信封上赫然写着一行字:丁谦丁大侠亲启。 这青年只有二十五六岁,但眉宇之间透着老练,显然历过不少风险,他吹熄了灯,推开门窗,探头视察一下外面的动静,客栈的住客都已进入梦乡,他关上门才无声地笑了。 黑暗之中,只见他一对眸子闪闪生辉,他肯定是个聪明人,他不但聪明仔细,而且心狠手辣,否则他也不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杀手! 近年来,杀手之王“冥蛾”索世雄响遍江湖,冥蛾世称地府之拘魂使者,这个青年正是拘魂使者,有杀手之王之称的索世雄!这次他来洛阳城,目标便是大侠丁谦! 明天是个好日子,通是坏日子? ×      ×      × 张羽宴客时间是正午,但未到已时,古都楼内外已经挤满了人。张羽只订了三十席,见到这么多人大吃一惊,老实说,包下整座古都楼,也招呼不了这许多慕名而来者。 丁谦一来到,便爆起一阵如雷的掌声,丁谦虽有点飘飘然,脸上却是一副惶恐,连称不敢当,他好不容易才登上二楼。 项军和他的弟兄们站在梯口,大声道:“上面的座位有限,自问够资格的便上来吧,否则请在楼下等候!” 古都楼楼上只能开三十席酒,知道的人不少,自信不够资格的,果然乖乖留在下面,但楼上挤了三百个人,仍是够热闹的。 酒菜未上,谄词便不绝于耳,什么丁大侠一到,采花大盗便回家找他老娘,什么丁大侠一到,今年的牡丹花比以前任何一年都好看。 丁谦心中暗道:“做皇帝也未必有这般风光吧?少林武当掌门就更加不如了!” 小二把酒菜端上来,首先由主人敬酒,接着便是丁谦,他举杯道:“诸位先贤,想我丁某年轻识浅,今日得同道如此拥戴,无非是为武林做了一件小事而已,心中实在有愧!” 座中又响起几道叫声:“黄山之战,关系武林白道之生死存亡,关系到千万人的生死前途,怎说是小事?” “不错,丁大侠是万家生佛,功德比那些和尚道士还大!” “咱们建议由丁大侠当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四个字一入丁谦耳中,心头不由一跳,脸上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露,提高声音道:“丁某今日能得诸位错爱,已是万分荣幸,千万莫再给丁某脸上贴金,否则别人尚以为丁某是沽名钓誉之辈!” 座中又响起一片“反对”之声,丁谦急道:“请诸位静一静,丁某尚有话说!” 丁谦之言有如圣旨,乱哄哄的楼头,刹那间静得落针可闻,丁谦目光一扫,心中十分满意,干咳一声道:“丁某颇有自知之明,今日得蒙错爱,只会鼓励丁某尽力为武林同道尽一分棉力,并无他求,请诸位莫再说什么武林盟主之事,否则丁某立即离开洛阳!” 这几句话又惹起一阵赞叹声。丁谦续道:“诸位的厚待,丁某无以为报,今日借花敬佛,敬大家一杯酒,望大家同为正义努力,维持武林和平,也祝大家长命百岁,干杯!” “干杯!”古都楼又爆出一道巨响,人人均一口将酒喝干。 丁谦道:“多谢诸位,请坐。” 张羽道:“请动箸,菜粗酒劣,未尽人意,尚请原谅,但仍望大家喝一杯,不醉无归!” 话音刚落?忽然楼梯上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又闻项军喝道:“小要饭的,你来作甚?这里没你的份,给我滚!” 一个小孩子的声音道:“叔叔,我要找丁大侠,请你让我上去!” 项军哈哈笑道:“你这小子是什么东西,要找丁大侠?丁大侠肯见你么?” 丁谦隔远听到,忙道:“项兄,也许他真的有事,请让他上来吧!”项军唯丁谦之令是听,应了一声,让小要饭的上楼。 丁谦长身道:“小兄弟,在下便是丁谦,未知你有什么事来要见我?” 那小要饭的虽然自小出来跑江湖,见过不少人,但像这样满楼风云人物的见未所见,闻未所闻,未免有点惊慌,结结巴巴地道:“不是我有事求您,是有人托我将一封信交给您!”说着自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双手捧上。 丁谦微微一怔,低头看了一下信封,问道:“小兄弟,是谁托你将信交给丁某的?” 小要饭嗫嚅地道:“小的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他给我一吊钱,叫我送来的,说此事对丁大侠有益无害,所以小的也没多问!” “多谢你!”丁谦摸出几个铜钱要给他,那小要饭的坚决不要,行了一礼,回头下楼走了。 张羽道:“没事没事,大家继续饮酒吃饭!”丁谦也不拆信,纳进怀内,神态不变,与群豪谈论武林大势,似乎忘记了收信这回事。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个半时辰,散席。丁谦向张羽丢了个眼色,张羽会意,长身道:“今日到此为止,招呼不周,失礼之处,请多多包涵。”丁谦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群豪这才告辞,丁谦和张羽,亲自站在梯口相送。待楼上的人都走光了,他们才下楼。 忽然楼下奔出一位中年妇人来,望丁谦纳头便拜。“丁大侠,请您救命!” 丁谦忙将她扶起,道:“有话好说!” 张羽认得她,问道:“周大嫂,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原来这女人是他家以前一位长工的老婆。“周俊亏待你么?” 那女人哭哭啼啼地道:“就是他不长进,自从离开老爷子家,他整天无所事事,交了一些猪朋狗友,跟他们嫖赌饮吹,欠下了一屁股债,债主说今晚要上门,若不还债,便要杀我一家四口,请老爷子和丁少侠救命!” 张羽顿足道:“老夫早说他不长进,否则当日又怎会把他赶走?他欠了什么人的债,一共有多少?” “听说欠了人家二三百两银子,至于债主是谁就不知道了。”张羽望着丁谦,丁谦沉吟道:“欠债还钱,本是天公地道的事,但恶到要拿人妻儿填命,又未免过份!夫人且回去,黄昏之后,丁少侠到你家走一趟,看是什么人这么凶!” 那女人千恩万谢地走了,张羽低声道:“老弟,你替她解决了这件事,若传出去之后,日后你的麻烦就更多了,说不定有人家里小鸡给人偷了,也会来找你!” 丁谦笑道:“老爷子说笑,怎会有那种事!” 项军道:“丁大侠,不如由俺替你办,这件事吧!” 丁谦想了一下,道:“项兄急公好义,丁某佩服之至,嗯,那就请项兄先去她家附近监视,若有人欺上门,请派人通知一下,黄昏前,丁某必到。” 项军能够替丁谦办事,欢天喜地走了,丁谦随张羽回家,路上道:“老哥哥,为了小弟让你破费,实在难以心安!” 张羽道:“老哥哥能够作东,而老弟又肯屈居寒舍,再花几笔钱也值得!”丁谦又谦逊了一番,张羽问道:“老弟,那一封信你看过没有?” “还没有,料不是重要的信。” 说着已至张家,丁谦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心中恨不得立即拆信阅之,盖此事透着神秘,若是寻常书信,或者有益无害之信,为何下书之人不亲自送来,却要一个小要饭代送了而且时间的选择,亦十分凑巧。 丁谦关上客舍房门,立即取信出来,撕开信口,将信阅之,但见信只写了几行字。谦兄,尔之身份已暴露,沽名钓誉,他日必有人来取你的性命,若想保存声誉地位,限你三日之内自刎。知情者敬上,即日。 丁谦阅后面色微微一变,盾宇间忽然透出一股浓烈的杀气,嘴角肌肉亦不断地抽搐着。半晌才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取出火折子来,将信烧掉。 忽然他心头一动,忖道:“莫非此事与周俊迫债有关?”一想至此,他立即开门出去,刚好见到张府总管张翼,问道:“张总管可知周俊家在何处么?” 张翼讶然问道:“丁大侠此刻便要去周家么?待我告诉老爷子一声!” “不必惊动他,就请总管派个人带路。” 张翼回头嚷道:“张虎,你过来一下!”一个家丁走了过来,张翼又道:“你带丁大侠去周俊家。” 第二章 两敌对垒 喜成知交 张村约莫有五六十户人家,那栋废宅靠近村后,卞子谦很快便找到。门匾已缺了一半,上面被人用纸贴上,上写废宅两字。卞子谦望着那块牌匾,忽然一阵风吹来,把那张纸吹了下来,似乎是一个不祥的预兆,卞子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远处传来三二道狗吠声,四周一片静寂,卞子谦咬一咬牙,突然振衣飞起,踰墙而入! 大门之内是个庭院,地上全是青石板,火光下,但见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空隙,长了不少—,再抬头一望,大厅檐下蛛网尘封,显然空置已久! 奇怪,这样的一座大宅,居然无人居住,唯一的可能乃此为一鬼屋! 鬼屋这两个字一在卞子谦脑海中闪过,又再打了个冷颤。他慢慢向大厅走去,至石阶前,再一阵风吹来,火光摇晃,地上的投影忽明忽暗,忽高忽低,确是恐怖,卞子谦的心情益发沉重,不管里面有没有鬼,但那道厅门对他来说,无疑是鬼门关! 厅门中间种着花,卞子谦由空隙处望过去,厅里面无人,可是显然经人打扫过,地上颇为干净。卞子谦用力推门,厅门“依依呀呀”地响着,终于打开了。 卞子谦沉声道:“索世雄,我来了,有种便出来!”无人应他,卞子谦拾脚踏进门坎,只见柱上钉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请卞兄内进,以免打斗声,惊动邻居! 卞子谦冷哼一声,暗道:“瞧你还有什么花样!”厅内有条暗廊,两旁有耳房,他步步为营,生恐索世雄匿在房内,突然出现偷袭,当真是一步一惊心。幸好无人偷袭,后面又是一座庭院,两侧是厢房,再进去才是内堂。庭院里有棵树,旁边还有一口八角形的井。朦胧的月色照在树上,周围一片黑暗。卞子谦扬声道:“索世雄,你出来!” 话音未落,一阵夜风吹过,树枝摇晃,大树婆姿,发出沙沙声,在此情此景之下,更添几分阴森,火光未定时,树上已跳下一个人来,卞子谦定睛望去,不由轻咦一声! 原来出现的那人竟是贺键!贺键也轻咦一声,问道:“丁大侠,你怎会来此?你刚才唤索世雄,可是那个杀手之王?他在这里么?”说着转头四望。 卞子谦见到他,心潮起伏,寻思道:“贺键就是索世雄?听他语气又不大像,那他为何在此?” 贺键道:“小弟临时改变主意,南下追赶丁大侠,错过了宿头,有人告诉小弟说此处有栋鬼宅,若不害怕的可到此过夜,所谓神鬼都是不实虚有之事,所以小弟便来了,想不到在此遇到丁大陕!大侠到底因何来此?” 卞子谦冷冷地道:“也是来此过夜的!你是几时到的?” “比大侠早到两盏茶工夫!” 卞子谦冷笑一声。“两盏茶工夫够打扫一座大厅么?贺键,你到底是什么人?” 贺键愕然道:“大侠误会小弟了!小弟是由后门进来的,根本没到过前堂,亦未进过房舍!” “是么?你装得倒真像!” 贺键不悦地道:“大侠不相信小弟,小弟无话可说,反正这栋废宅房舍多得很,彼此各寻地方过夜,天亮之后,分道扬镖就是!”言毕转身就走。 卞子谦亦有点犹疑,以为自己误会了他,可是目光一及,见他右掌一直落在刀柄上,心头一动,猛地探前,道:“既约我来,因何又临时退缩?索世雄,今日此处便是你毕命之所!” 贺键突然转过身来,右手仍握住刀柄,却不将之抽拔出来,左掌伸出摇晃。“慢来慢来,这个误会不能不解绎清楚,否则……”话未说毕,突闻一阵轻微的嗤嗤声响,贺键袖管里突然飞出三枝弩矢!三枝弩矢实在来得突然,虽然卞子谦己有准备,但因受贺键的话和动作迷惑,到底有点放松,是以直至弩矢来至身前,卞子谦才晓得偏身举剑挡架! “当当当”三响,弩矢落地,但贺键的刀已到!他出刀之快,江湖罕见,连卞子谦这种历过无数风浪的人,也感诧异!昔年的杀手之王,今日的丁大侠,又岂是浪得虚名之辈?虽然失了先机,仍能沉着应付,见招破招,刀剑相交,密似炒豆之声,响个不绝! 贺键的刀越使越快,令人难以想象,他到底还可以将速度加至何等程度,而且气力悠长,一招紧过一招,没有丝毫的空隙! 卞子谦不由又忖道:“瞧不出这厮真有两下子,不知他还有什么厉害的杀着,他一直计算着我,而我对他却毫无防备,久斗也不利于我,得想个办法,速战速决,方为上策!” 主意打定,刚好贺键变招斜劈,卞子谦长剑一横,左掌突然探去,火把虽不是什么利器,但热力迫人,贺键吃惊之余,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卞子谦岂肯放过?立即提腕翻剑反攻!他一口气攻了七八剑,亦以快制快,终能平反败局,他叹了一口气,不由哈哈笑道:“索世雄,老子几乎上了你的当!” 贺键笑道:“想不到你到底还是猜出我的身份,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索世雄(贺键)道:“我可惜自己运气不佳,否则你刚才已死在那三枝弩矢之下!” “莫忘记你自称老子是先贤?我是个杀手之王,岂是你望脊能及的!”卞子谦嘴上说着话,手中长剑丝毫不慢。 索世雄亦不示弱,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此乃千古不易之理,你是先贤,自然不如我这个后进了!” “快说,你怎知老子的底细!”卞子谦眉宇间布满了杀机,狠狠地道:“你肯合作,必有你的好处!” “索某若答应你,又怎能当杀手之王?只能当傻子之王!与你合作最多落个全尸,但索某则必然与你斗到底,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索世雄见对方渐渐占上风,不敢怠慢,手脚、拳掌钢刀齐施,展尽平生本领! 卞子谦志在必得,自个会让他得逞,左手的火把不断戮出,使对方分神,这两人实乃不愧是杀手之王!通常杀手的武功未必高,因为杀人未必需要以武解决,但这两人都具有真实本领。 卞子谦胜在功力深厚,经验丰富,但他当“大侠”太久了,杀手原有的凶悍敏锐,已遂渐消失,索世雄正好与他相反,锐气正盛,固此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两人斗了百多回合,双方均渐渐不耐,尤其是索世雄几番受制于火把,不由暗下决心:“今夜要凭真本领取胜,必须先斩断他手中的火把!”他意在刀先,身随刀变,偏身一让,忽然回刀一削,“刷”的一声,火把已削成两截! 卞子谦见他身法变,制敌机先,以火把刺出,忽然刀光一闪,眼前一黑,火把顶端因而落地,他反应极快,将手中那截松枝当作判官笔来戮出! 索世雄一招得手刚刚一喜,又闻胁下风生,吃了一惊,连忙回刀削去,但卞子谦的长剑已点至其喉头! 好个索世雄身子忽如树叶一般,向后侧飘!他退卞子谦立进,长剑如出洞毒蛇,直取其胸!这一剑其快如风,索世雄匆忙举刀一挡,只闻“当”的一声,刀剑扬飞,卞子谦趁对方立足未稳,一脚蹴出! 索世雄闪避不及,但闻“蓬”的一声,小腹被踢中,身子登时如皮球般飞起!卞子谦大喝一声,抱剑急飞,向索世雄刺去! 索世雄刚落地,卞子谦长剑已将至,说时迟,那时快,索世雄左臂一抬,袖管内又发出三枝袖矢!这次由于距离近,卞子谦反应虽快,闪避亦快,左臂仍被其中一枝擦过! 索世雄亦趁此刻,爬了上来,捂着肚子向内宅奔去。卞子谦冷笑一声:“今日若让你溜出此宅,老不岂非要在江湖上除名!”他一句话未曾说毕,人已扑前。 索世雄连头也不敢回,亡命而奔,眼看卞子谦即将追到,他左臂向后一挥,喝道:“看箭!” 卞子谦吃了一惊,立即蹲身举剑一撩,谁知索世雄袖矢早己射光,只是虚晃一下,他借卞子谦稍慢,踢开一扇门,跄踉地奔进去! 卞子谦大喝一声:“那里逃!”随后飞入,原来里面是内厅,索世雄受伤似颇重,坐在一张椅上喘气。卞子谦目光大盛,慢慢走前,冷冷地道:“后进到底不如先贤,长江后浪亦未必能推前浪!” 索世雄道:“你只是运气好而已,否则刚才已死在袖矢之下!” 卞子谦哈哈笑道:“你也算得是个行家,理应知道在武功上没有侥幸之事!索世雄,若我是你,必然心服口服!我还是丁谦丁大侠,而你将在世上消失!念在同行份上,且问你可有遗言交代?” 索世雄颓然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夫复何言?索某无亲无戚,无牵无挂,若说有遗言,也是对你而言!” 卞子谦一怔,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死了之后,你还未能当大侠!” 卞子谦心头一跳,道:“不错,我几乎忘记了,快说,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索世雄道:“我说了之后,有何好处?” 卞子谦目光一变,冷冷地道:“给你全尸!” 索世雄哈哈笑道:“全尸也好,分尸也好,还不是要死,你速速下手吧!” 卞子谦慢慢走前,道:“待老夫让你吃点苦头,也许会改变想法!”话音刚落,忽然双脚一虚,地板突然打开,卞子谦猝不及防,直堕下陷阱! 陷阱深愈五丈,幸好卞子谦反应较快,凌空卸劲,双脚落地而不必受伤。只听索世雄的声音自上面传下来:“我早已说过,长江后浪推前浪,是千古不易之理!奈何你不相信!” 卞子谦怒道:“索世雄,你用此手段,算得什么英雄?你不是说与卞某单打独斗么?” “对呀,索某几时有帮手?我在信上可没说不设陷阱!”索世雄大笑。“其实你也是行家,我用再卑鄙的手段对付你,也平常得很,咱们这行有一句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许你做大侠时间太长忘记了,哈哈……” 卞子谦成功在望时才陷于万劫不复之境,心情之劣,可想而知,不由破口大骂起来。索世雄笑嘻嘻地道:“卞兄的心情,小弟完全了解,未知你有否遗言遗志?” 他以牙还牙,卞子谦更怒,骂道:“索世雄,我操你娘的皮!你我同行,也望有人能脱离泥潭,重新为人,因何要杀我?难道你钱还未赚够?” 索世雄竟然不反唇相稽,半晌方喟然道:“卞兄,小弟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杀你便不能脱离行列,不脱离杀手行列,钱再多也无福消受,我不想重新做人后,当什么侠士,只求能像一般平凡的百姓,过着平静的生活!我这个要求并不过份吧!” 卞子谦大惊道:“你有此想法,就更加不该害我!” 索世雄道:“你脱离杀手行列已十年有二,最低限度你已享受过十多年人生,而我至今还未知其滋味!武林有史以来,便有杀手这个行业,当杀手的不下万人,但能够退出江湖仍活在世上的,只有两个人……” 卞子谦冷笑道:“你和我!” 索世雄道:“不是,在你之后,又有一位杀手之王,换而言之,此人成名期正好在你我之间!‘索命刀’柳戴坚,你听过么?” 卞子谦道:“我现在只关心自己,你杀了我,便真的可以脱离杀手行列?嘿嘿,是谁恩赐予你的?你以为我可以重新做人,甚至取得大侠之佳誉,你便也能得到?别做梦了!” 索世雄坦然地道:“老实说,在下也只有七成把握,只要有一分把握,我也不会放过!”一顿又道:“你到底有没有遗言?念在同行份上,在下也让你全尸,把盖子合上,你便会饿死,若不愿受苦,可以自震心脉!” 卞子谦急道:“且慢!如今我已将死,你不如将雇主的姓名告诉我,以免我死不瞑目!” 索世雄道:“不是在下不肯告诉你,实在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对不起,咱们要来生才能再见了!” 话音刚落,忽听有个阴森的声音道:“未必,今生还有几天可以相聚!” 索世雄吃了一惊,猛一回头,只见头顶上有一张巨网飞下,那张网十分巨大,索世雄欲飞出巨网范围,根本已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又有无数暗器飞来! 黑暗之中,又在匆促之间,看不清有多少暗器,但闻声已知数量很多!索世雄手脚受网牵制,无法挡格,幸而他反应很快,立即缩进地道里,双手扳住边缘,凌空挂着,只闻地上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幸好没有被射中,就在此刻,他又听到一个尖锐刺耳的笑声! 那笑声十分难听,令人毛骨悚然。索世雄刚因为“收拾”了卞子谦,而泛起之兴奋心情,霎时间烟消云散!万料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亦遭失败!他嘶声大叫:“你到底是谁?” 笑声一停,道:“是你的行家,比卞子谦出道还早!有人雇你杀卞子谦,也同时雇我杀你!不过正如你们所说,彼此是行家,不为已甚,也让你落个全尸吧!” 索世雄双臂用力,引体上升,谁知耳畔又闻那人道:“你千万别起来,否则死得更快!哈哈……”笑声未了,头顶突然有一块大石板跌了下来!那石板极大,索世雄若不松手,十指必被砸碎,他万般无奈,只好往下跃去! 五丈距离眨眼即至,索世雄一落地便听到卞子谦的冷笑声!他似一个泄气的皮球,全身力量像被人一下子抽干,颓然坐在地上! 出口被大石封住,地洞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索世雄忽然想哭,又听卞子谦道:“阁下若认为活活饿死的滋味不好受,倒不如震脉自尽吧!” 索世雄恼羞成怒地道:“我死了难道你能活?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本已一脚踏进鬼门关,只可惜你由高处跌下来,陪我一齐死!哈哈……” 索世雄自地上一跃而起,厉声道:“我由高处跌下来?但你比我更高!你是由天上跌下来!堂堂的丁大侠,活活饿毙在井内……哈哈,我是杀手,杀手从来都是无好结果,但有一位大侠陪伴,黄泉之下不寂寞,死得好,死得好!” 卞子谦阴阴地一笑:“我本该在十二年前便死了,能够多活十二年,还能够风光一时,虽死无憾,而你呢?你由始到终都活在黑暗中,就像蝙蝠般,你得过什么?你知道风光是什么滋味么?” 索世雄心头一悲,忽然不能自制地呜呜哭起来,哭得好不伤心。卞子谦怒道:“你哭汁么?脓包!” “我哭与你何干?”索世雄哭得更伤心了。半晌卞子谦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而且哭声比绍世雄更响,也更加传心! 地洞里呜呜地响个不停。索世雄忽然问道:“你跟几个女人睡过觉?” “十多个!”卞子谦问道:“你问这个作甚?” 索世雄又嘶声大哭起来。卞子谦讶然问道:“难道你未跟女人睡过?” “难怪你认为死而无憾!”索世雄哭道:“我连女人是什么味道也不知道,我只看过一具全裸女尸!” 卞子谦愕然地道:“你身体有毛病?不看活人看死人!” 索世雄喃喃地道:“杀手多数都是被迫的,在下亦是,但我很早便立志要步你与柳铁坚的后尘,全身而退,所以嫖赌饮吹绝不沾染……” 卞子谦冷笑道:“偶然饮几杯酒,到青楼玩玩,与全身而退似无关系!” “不,偶然喝几杯酒,问题尚不大,若然一试之后,不能自拔,沉溺欲海,又岂能达到目的?”索世雄吸了一口气,续道:“那次我去信阳杀飞虎镖局副总镖头潘至义,他刚好与小妾在燕好,给予我很大的方便,但我志在杀人,无心偷窥,趁机一刀杀死了潘至义,那女人叫了起来,我顺势也给她一刀,所以……” 卞子谦叹息道:“真可怜,既然连女人也未沾过,自然还没有儿子,这又不如某家了,卞某已有两子一女传香灯!” 索世雄长叹道:“所以我实在死不瞑目!” “难道卞某便会瞑目?算起来都是你不好,才弄至这个田地!” “你如果恨我的,大可以过来杀了我,在下绝不会迩手!” “没出息,如今我杀了你又有何用?”卞子谦忽然点亮了火折子,索世雄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去,举袖拭掉脸上的泪痕,卞子谦冷冷地道:“你哭完了没有?”索世雄回首怒目以视。“你敢耻笑在下?” “谁有心清取笑你?”卞子谦沉声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是谁雇你杀我的?” 索世雄道:“在下最后一次答复你!在下不知道!你想那一位雇主会让杀手知道其身份?除非万不得已,或者是要杀的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起来!你赖在地上作甚?” 索世雄怒道:“你想折磨我?哼,你还未必有这个本领!” 卞子嫌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简直是个混球!这个陷讲是你设的,你当然也知道出口,快来带路!” “若另有出路,刚才在下还哭什么?”卞子谦举着火折子看了一下,只见地洞四周均砌了石板,形状就似一口枯井,当下问道:“这是你发现的?” “是雇主提供的数据,后来我看过,知道机关未曾失灵,所以将你引来此处!” 卞子谦忽然醒起一件事来,问道:“替你送信的那名女人是谁?” “她便是段博古的小星,昨天晚上我知道你在今午便要离开,所以返回客栈,便由后门溜掉,跑了几十里路去找她,所以中午去古都楼迟到了!” 卞子谦脸色一变,涩声问道:“段博古满口仁义道德,他会纳妾?我不信!” “严格说来,他只是金屋藏娇,那女人只是他的情妇。她虽然容貌平凡,但温柔体贴,比他妻子好多了,而且她还会生儿子!你自以为已将段家杀尽,可惜还漏了两个人!” 卞子谦寒声问道:“你怎会知道?这也是雇主提供的?” “不是,是我无意中知道的,我对她说家兄也是被卞子谦杀死的,如今已查明丁谦是卞子谦的化身,她便肯替我做任何事了!” 卞子谦颤声道:“我自以为一切做得干净利落,原来还是……咳咳,你不希望死在这里吧?咱们一齐试试能否找到出口!” 索世雄精神稍振,道:“也好,在离开此处之前,你我须捐弃旧嫌,同舟共济!” 卞子谦沉声道:“一言为定,违者天诛地灭!”当下两人各以刀柄敲打四周的石板,声音沉实,证明没有甬道或出口,地洞深逾五丈,宽丈余,既不能跃到出口,亦不能爬上去,两人颓然一叹,一屁股坐在地上,火折子恰在此时熄灭,地洞重归黑暗! “卞兄,咱们还是坐在这里等死吧!” 卞子谦骂道:“混蛋,你真令人失望!在未死之前一刻,也要想办法!” 索世雄冷笑道:“难道你可以化作苍蝇飞出去,或者变成一只壁虎爬……”话至一半突然住口! 卞子谦冷笑一声。“怎不继续说下去?”索世雄倏地站了起来,兴奋地道:“咱们虽然不能化作壁虎,但仍然可以爬上去!” 卞子谦怒道:“你在做梦!”索世雄并不反驳,自怀内摸出一支火折子来点亮,火光一起,他指着壁上的石板道:“你瞧,这里大概建造年期已久,石板与石板之间已出现了缝隙,.咱们用剑或刀插进去,借力……” 话未说毕,卞子谦已欢呼一声,叫道:“你终于说出了一句象样的话!” 第三章 三个杀手 轮番追杀 索世雄由另一端跃落地,再斜飞上围墙,只见那道黑影又落在前面民居屋顶,他来开封乃为了追査凶手,如今遇到这种事,岂肯轻易放过?当下发足狂追。 索世雄的轻功向得夏战之嘉许,他这一追,有如怒马奔泉,快逾闪电。那黑衣人见索世雄追来,倏地站住等候,待索世雄追近,才遽发三把飞刀! 那三把飞刀成品字形飞来,上面那一柄在前,下面那两把在后,索世雄冷然一笑,抬刀欲挡。说时迟,那时快,上面那一柄忽似力尽,直跌下来,下面那两把则加速而至! 这一着大出索世雄意料,钢刀来不及抵挡,连忙跃高闪避,谁知道黑衣人正要他如此,脱手又有三把飞刀射至。这一次不用巧劲,去势极快,眨眼即至! 好个索世雄,左足尖在右脚面上用力一点,借力斜飞两尺,再挥刀挡格,“当当”两声,飞刀跌落屋瓦上,第三柄则射了个空! 黑衣人连珠弹发,飞刀一把接一把射出,索世雄刚落屋顶,飞脚乱,方格开两把飞刀,但仍有三把在半空浮沉!这一着反令索世雄胆颤心惊,未知那三把飞刀还有什么把戏!他又惊又怒,忍不住骂道:“直娘贼,有种的便跟少爷决一死战,只会使用暗器,算得什么英雄?” 黑衣人冷哼一声:“你过得了老子的飞刀阵才吹牛皮未迟!” 话音刚落,左首那把飞刀已至,索世雄刚欲举刀去撩,谁知飞刀倏地一沉,钢刀挡了个空,“噗”的一声,射中其左腿,幸好飞刀力量已将尽,入肉不深。 索世雄不敢鲁莽,双眼仍望着那一对飞刀,而在此刻,黑衣人亦已扑了过来!与此同时,但闻一道长啸传来,黑衣人脚尖一顿,忽然横移三尺再一点,纵落小巷,向前急奔而去!原来卞子谦已穿好衣服追至。 索世雄咬牙拔出飞刀,也跳下小巷再追。卞子谦四五个起落已追近,问道:“你伤势不严重吧!” 索世雄左腿受了伤,跑动不大自然,速度自然也较慢,抬头望去,那黑衣人已消逝在黑暗中,他不甘失败,道:“小意思而己,快追!” 两人出了小巷已失去黑衣人的踪影,索世雄己道:“咱们分头来搜索!” 小巷前是一条大街,两人各向一边追去,可是与大街相交之小巷却有不少,也不知黑衣人从何逃逸,两人找了一阵,一无所获,便先后返回原处。 卞子谦见索世雄左脚裤管血迹殷然,忙道:“你左腿受伤,不宜再跑,快验一验有没有中毒!” 暗器若然猝毒,入肉即有麻痹感,但索世雄只觉刺痛,便道“没有毒,不碍事!” 卞子谦望一望四周,道:“追不上了,先回去止了血再说吧!” 索世雄沉吟:“倚红楼非稳当之所,咱们不如回客栈去吧!要玩女人机会多得很!” 卞子谦颔首,道:“说得也是,咱们回客栈去吧,只可惜贤弟又错失了一次机会!” 索世雄心中亦十分不快,想不到半路杀出程咬金,致令好梦难圆,而他终还未知女人的滋味。 两人返回客栈,卞子谦先替他敷伤止血,边问道:“索弟,刚才到底怎么一回事?” 索世雄将经过告诉他,道:“卞兄,此人其实小弟已见过两次……” 卞子谦一怔,忙问:“你几时见过他?” “第一次是在小饭馆里,第二次是在兴隆客栈门口,如今又在倚红偻遇上,也许他是有意跟踪咱们的,也说不定此人便是咱们要找的人!” 卞子谦沉吟良久,方道:“你认为他是杀夏战的凶手,还是在张村废宅偷袭的人?” 索世雄想了一下,目光大盛,道:“一定是杀死夏叔叔的凶手!你忘记他遗体有飞刀伤痕?而刚才小弟也几乎栽在其飞刀之下!” 卞子谦道:“不错!不管是杀死夏战的凶手,还是偷袭你的凶手,咱们都要找,欲知雇主的底蕴,便落在他们身上了!” 索世雄又道:“此人可能就是杨若水!” 卞子谦叫了起来,道:“不错,他杀死了夏战,盗取其银票来此兑换,他逗留在开封,乃在等通埠钱庄出银票与他!” “不错定是他,可惜让他溜掉了!” 卞子谦道:“他未取到银票始终仍会去通埠,愚兄明早便去通知韩虎臣,请他留意!今晚败兴得很,早点陲吧!”, 索世雄躺下床,脑袋一静下来,不知为何,老是想着银月那一身白肉,竟然睡不着。 次日一早,卞子谦便去找韩虎臣,将昨夜的情况告诉他。韩虎臣刚下了床,他洗了脸才道:“看来他可能认出你来,今后丁兄可得小心。” 卞子谦冷笑道:“小弟恨不得他早点找上门来!” “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丁兄还是小心一点好,这件事包在韩某身上,就怕他已离开开封,否则必定逃不出韩某的眼皮。如今韩某须回衙门,午前再到客栈找你。” 卞子谦连声拜托,当下回客栈,将情况告诉索世雄。中午韩虎臣果然来找卞子谦,只交代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丁兄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最好呆在客栈内,有消息韩某自然会来通知你!” 索世雄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韩捕头,小弟遇到一个人,觉得他有点奇怪,曾在兴隆客栈出现过,不知他是否化名的杨若水!” 韩虎臣目光一亮,道:“那人是什么模样的?嗯,不如请贺少侠随韩某去找掌柜调查一下!” 索世雄欣然答应,可是掌柜根据他的描述,指出几个住客,但都没有一个叫扬若水的,甚至翻了半个月的花名册.,也找不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只好作罢? 不料卞子谦和索世雄两人在开封一住十天,仍不见杨若水的踪迹,他那一笔银子放在通埠钱庄,也没动过。卞子谦十分焦虑,再度去找韩虎臣。 韩虎臣叹了一口气,道:“依韩某看他大概发现了你,恐怕短期不会出现,除非他急需用钱!” 卞子谦心想杨若水若是杀死夏战的凶手,必是著名的杀手,身边钱多得很,根本不必急于动用这五万两银子,如此守株待兔终不是办法,乃道:“既然如此,小弟暂时也离开开封城,望能引他入彀!” 韩虎臣道:“韩某替你继续注意这件事,不过你千万别去太远的地方,以便联络!” 卞子谦考虑了一下,心想上个月自己去洛阳,对方要索世雄在那里下手,也许雇主仍在洛阳城,亦有可能是洛阳人!当下道:“小弟去洛阳,过半个月再回来!” 韩虎臣问道:“万一在你离开的时候,杨若水出现,韩某如何通知你?” 卞子谦又想了一下,觉得项军为人比较可靠,当下报上项军的地址。韩虎臣又道:“韩某与洛阳的沈捕头有交情,为破案也常互相支持,彼此之间常以信鸽联络,一有消息,韩某便以信鸽与他联络,再请他去通知项军!” 卞子谦对沈捕头无甚好感,奈何除此之外,又别无良策,遂颔首答应,当下告辞回店,结账离开,与索世雄策马急赴洛阳。 洛阳城仍在花团锦簇中,但前后心情完全不同,卞子谦不觉其美,反而讨厌,对他来说,洛阳是个不祥之地。 进了城,索世雄先去西京客栈投宿,卞子谦则去找项军。项军正与他那伙弟兄在厅里抓骰子,闻报头也不抬地道:“替我赶掉他吧,俺根本不认识什么燕慕虎,鹰慕龙的。” 老家人去而复返,道:“少爷,那人说您是义气好汉,怎会拒人于千里?还说只要您听他说一句话,便必然欢迎。” 项军今日手气不好,全军皆墨,闻言抛下骰子道:“收了起来吧,改天再玩!” 一个叫李岸的道:“大哥,那姓燕的口气这般大,待咱们替你出去看看。” 老家人道:“他只要见少爷一人,还劝说对少爷只有好处,而无害处。” 项军心头狐疑,动了好奇心,道:“哈,那俺倒要见见他,你们都在厅里等我。”他独个儿出大门,只见一个陌生汉子拉着一匹马,站在那边,脸色甚是焦虑,乃道:“俺出来了,你有什么好处给我?假如是来消遣老子的,教你脊梁骨断三截!” 卞子谦取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往他面前一扬,道:“项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说了这句话?说了这句话这张银票便是你的了。” 项军呸了一声,道:“你以为三百两银子便可以支使老子了么?不报上名来,俺便不客气了。” 卞子谦叹了一口气,道:“项兄弟听后请勿大惊小叫,在下乃丁谦。” 项军诧异地叫了起来:“什么,你是丁……” 卞子谦急道:“住口!项兄弟且跟在下来。”他走到一条小巷外站定,项军已追了上来,卞子谦道:“项兄弟且勿多问,在下如此乃有一极重要的原因,如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项军心中充满了荣耀,忙道:“丁大侠你有什么困难快说,俺替你卖命。” 卞子谦急道:“以后不可再称我丁大侠,该以燕慕虎相称,任何人都不能泄漏,切记。” 项军道:“俺知道了,你……你若不相信的,俺可以发誓!” “在下信得过你,否则也不会来找你,等下你到西京客栈来找我,记住,不可让人知道。” 项军道:“您放心,俺若不去,便是乌龟王八蛋。” ×      ×      × 次日,正好是端午佳节,洛阳城每年都在洛河举行盛大的赛龙舟比赛,今年当然亦不例外,城内的居民一早已向河边涌去。 项军一早亦到西京客栈找卞子谦和索世雄。“大侠,今日洛河有赛龙舟,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索世雄道:“那有什么好看?你自个去吧!” 卞子谦未拿掉心中刺,自然亦无兴趣去凑这种热闹。 项军似已想好了借口,故装诧异之态地道:“你们不是要找人么?那里人山人海,正是个好地方,不说是洛阳,就是别处的人也跑来凑热闹,错过今天,便要等到明年了。” 卞子谦心头一跳,道:“也好,你来带路,但记着不许再呼在下的姓名,最好呼大哥。” 三人信步出城,只见城外人山人海,都堆在洛河之两岸,好不热闹。三人挤到前面去。人家的眼睛都落在河上的龙舟,只有卞子谦和索世雄,不断留意周围的人。 卞子谦认出许多人,他们都在古都楼头出现过,甚至他见到何老九和他的妻妾手下,当然也包括了邵启龙,而张羽一家则在对岸。 项军早已买了好些粽子,递与卞子谦和索世雄吃,看热闹的人也都在吃粽,五月粽飘香,看龙舟吃粽子,果然是人生一大乐事。 锣鼓响起来,岸上谈笑的人们,都将目光集中在那几艘龙舟上,参赛的龙舟,共有十六艘,分四组进行初赛,每组第一二名再参加决赛。 鼓声倏地停下来,洛河两岸居然静得不闻人声,锣声一响,龙舟便立即向前划去,岸上的人如煮沸的开水般闹腾起来,不断的吶喊助威。 卞子谦三人站的地方靠近终点,这时候那四艘龙舟???于实力相等,至半程仍未分胜负,项军忽道:“大哥,咱们赌一下,看那一艘最快抵达。” 卞子谦不想让他失望,便道:“好,我猜左首第一艘赢,赌一两银子。”索世雄也随口说了一艘,项军则赌右首第一艘胜。 四艘龙舟在接近终点前,速度更快,健儿们拚尽余力夺取决赛权。 至终点时,右首那一艘果然稍快,险胜一个龙头,项军喜得跳了起来:“丁大侠,俺的目光不错吧!来来,每人一两。” 卞子谦将一块银子狠狠地塞在他手中,瞪了他一眼,项军猛觉自己失言,吐吐舌头,低声道:“对不起大哥。” ×      ×      × 决赛是在午后,卞子谦和索世雄在人丛中找不到要找的人,兴趣索然,在决赛当中悄悄离开。项军急道:“大哥,你不多等一下?花不了多少工夫便知道结果。” 索世雄道:“趁人还未散,咱们先去饭馆坐位子,你随后才来吧!就去古都楼。” 两人到了古都楼,找了个角落坐下,此时楼上没有一个食客,显得冷冷清清,店小二过来搭讪。“客官没去河畔看赛龙舟?” 卞子谦淡淡地道:“没有,咱们有三个人,替咱们弄五个精美的菜,再来两壶酒。” 小二应诺,卞子谦又问:“小二哥,茅厕在那里?” 小二道:“楼下后院便有,待小的引你去。” “不必。”卞子谦因一早出来,尚未解手,大步下楼去了,那古都楼不愧是个好地方,连茅厕也十分干净。而且分开三间小寮,里面搭了一个木架,人需走上几步木阶,粪缸就放在架下,门后还放了缸清水,一个竹勺,架子上毛巾厕纸齐全。 卞子谦关上木门,解下裤子立即蹲下,这当儿,茅厕后面忽然多了一个人,悄悄走近板后,又悄悄抽出钢刀,运劲于臂,倏地一刀用力刺去。 “噗!”腐朽的木板在锋利的刀锋下,如刀切豆腐般,直贯进去。 这一着非常狠毒,因为人在上厕时,警惕性降低,耳目也不如平时的灵敏,且双脚被裤子束住,行动最是不便。 这人选择最好的时机,用最狠毒的手段,虽未成功已令人恐惧,谁也不愿与这种人为敌,莫非他也是个出色的杀手? 卞子谦耳目的确不如平日之灵敏,也许是他命不该绝,因为今日特别“畅快”,只一忽,已经去净,刀锋穿过木板时,他恰好站了起来,伸手去木架上取厕纸。 “刷”的一声,冰冷的刀锋刚好在他一双大腿之间穿过,他微微一怔,立即踏出一步,弯腰将裤子拉了上来。 与此同时,外面那人再刺出第二刀,由于卞子谦站贴门后,刀锋不够长,没法刺中。可是那人也发觉未曾得手,突然一掌击飞木板。 木板“哗啦啦”一阵乱响,碎木横飞,他人与刀己射了进去。 木板碎裂之声刚响起,卞子谦一手拉住裤子,一手去抓竹勺,同时后臂用力向后一撞。 “蓬”的一声,木门应声弹开,说时迟,那时快,钢刀己至。 好个卞子谦临危不乱,竹勺用力一敲,“当”的一声,钢刀被撞开,竹勺亦裂开两丬,卞子谦双脚微一用力,人已倒飞出茅厕。 那人怎肯放过这个机会,随后射出,人未至,钢刀已先至,后院地上放着好些洗澡的木盆,卞子谦因裤子未系好,急切之间,抽不出剑来,只好抓起一个木盆抵档,同时高呼:“有刺客!” 店内的小二因听见后院的响声已奔来探视,见状都大呼小叫起来。 那人沉声道:“乖乖站到一边去,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卞子谦直至此时方发觉那人脸上蒙着黑布,以左手握刀。 小二见状一哄而散,卞子谦一手拉着裤子,行动十分不便,手上的木盆被纲刀劈碎,更加险象济生,蒙面人一刀紧过一刀,把卞子谦追至墙角。 卞子谦又惊又怒,喝道:“你是谁,与在下有何仇恨,竟要置我于死地。” 蒙面人冷哼一声:“你死后,老子会多烧点冥钱与你,其余的不必多问。” 眼看卞子谦即将溅血当场,忽见一道人影射至,大喝一声:“休逞凶!”来的正是索世雄,他钢刀挟风直取蒙面人的后脑,蒙面人若杀卞子谦,他自己也难免要丧命,是以一个横移,手臂向后一甩,钢刀将索世雄的刀挡开。 “当”的一声响,两人都用上全力,溅起一蓬火星子,也同时退后一步,索世雄恐他伤卞子谦,一退即进,第二刀使得更急。 蒙面人斜退五尺,让过一刀,但索世雄第三刀又至,他左臂一抬,将对方的刀挡开,顺势一滑,贴着对方的手臂反劈索世雄的胁下。 这一刀使来既险又绝,加上他左手刀法本就诡异,是以索世雄大吃一惊,忙不迭向后倒飞,他退蒙面人亦退,与此同时,卞子谦已系好裤子,抽剑标前。 蒙面人忽然脱手向卞子谦发出三柄飞刀,索世雄脱口道:“小心!”他揉身自旁扑上去,蒙面人又发三柄飞刀取他,同时飞身掠起,足不沾墙,向外逸去。 索世雄吃过飞刀的苦头,不敢大意,俯身捡起一个盆遮在身前,反向飞刀迎上去,“笃笃”三声,飞刀尽钉在木盆上,卞子谦则急于擒下对方,是以趁飞刀未至,振衣跃起。 不料他这一跃带起一阵风,那三柄飞刀似受了牵引般,忽然改了个方向,刀柄在下,刀尖向上,向卞子谦下身射去。 变生时腋,又虞不及此,卞子谦一惊则非同小可,忙不迭凌空弯腰俯身,挥剑挡格:“叮叮叮”三声,飞刀终被击落,卞子谦出了一身冷汗,人亦落地,再猛吸一口气,振衣跃上墙头。 “飒”的一声,索世雄亦在此刻落足墙头,放眼望去,已不见了蒙面人的踪影,索世雄顿足咬牙道:“直娘贼,又让他溜掉了,此人必就是上次在倚红楼偷窥咱们那个人。” 卞子谦语气冰冷,眼光透出杀气。“亦可能是杀死的夏战的凶手杨若水。” “错过今天也不知几时才能再找到他!咱们快追。” 卞子谦边向下跃落,边道:“不必紧张,我已知道他是谁。” 索世雄又惊又喜地道:“他是谁?” “史佐!” “史佐又是谁?” 卞子谦目光一闪,道:“跟我来一切就自然清楚,希望他还未离开洛阳城!”他在大街小巷拐了几次,已来至一座大院之前。 索世雄讶然道:“这不是何老九家?” “不错,你守在这里,我到后门那里,不要进去,只在这里等候。” 索世雄急问:“等谁?” 第四章 同葬一窟 死而无憾 卞子谦故作镇定地道:“张兄,你带了这许多人来作甚?张老爷呢?” 张翼厉声道:“谁是你的张兄?卞子谦、索世雄!咱们早已知道你俩的底细,可恨还以丁大侠、贺少侠的名字欺骗咱们,大伙儿上,跟这种人根本不必讲什么武林规距!”锣声当当乱响。 卞子谦知道他在通知其他人,向索世雄打了个眼色,道:“上!”两人同时振衣跃上民居的屋顶,几件兵器,立即向他俩身上招呼。 索世雄刀早已在握,边挡边道:“你们何必来送死?快退,否则少爷不客气 一个汉子道:“放屁!谁怕死?怕死的便不来!你们见钱开眼,不顾道义,谁也饶不得!” 卞子谦道:“其实元凶是雇请咱们行凶的人,咱们正在找他……” 那汉子一杆长枪向他扎去,道:“先杀了你们,咱们算去找他算账!” 索世雄转头一望,见远处有不少的人向这边奔来,急道:“卞兄,今日绝不能婆妈!叫我这样死而让那厮逍遥法外,实在不甘心!”他刀法一变,“刷”的一声,已砍掉一个大汉的手臂,“披风刀法”展开,又快又狠,眨眼又有一人倒下,滚落小巷,这还是索世雄手下留情,否则他早已命归阴曹! 卞子谦亦再不留情,长剑招招毒辣,连刺几人,两人边战边进,冲开缺口,飞身向另一条小巷屋顶跃去! 这时候,锣声急响,呼喊之声此起彼落,两人踏瓦急奔,背后的人追不及,只好乱抛暗器,虽然伤不了那两名煞星,却将他们的速度减慢! 索世雄道:“卞兄,如此下去,绝非办法,咱们在屋顶,目标太明显了!” 卞子谦目光一及,见附近有一座大院,遂道:“到那座大院里去!”两人展尽本领,又越过两条小巷,然后飞进那座大院! 人甫落地,便闻有人高呼:“快来呀,有强盗上门!” 卞子谦人快剑更快,标前两丈,长剑指在那人胸前,喝道:“不许乱叫,快带咱们进去!” 那汉子看来似是管家,惊慌地道:“好汉,你们要去那里?这里是周大爷的家,千万莫乱来!” 索世雄一把抓住其后衣,推着他向前去:“管他什么大爷,先进去再说!”卞子谦仗剑在后。 那管家带他俩进厅,里面有八个丫头仆人正因外面的喊杀声,而议论纷纷,猛见卞、索二人闯进来,吃了一惊,索世雄喝问道:“快带咱们去见周老爷!” 丫头和仆人齐声道:“老爷陪夫人回娘家尚未回来!” “你们少爷和小姐呢?” “咱家老爷没有儿子,只生了三个小姐,都已出阁了。”, 索世雄又怒又急,回头望着卞子谦,请他作出决定。卞子谦极力镇定下来,道:“快拿些吃的东西来!”他伸手封了管家的穴道,再走前点了几个小丫头和仆人的麻穴,道:“谁敢不遵命的,老子便全将他们杀了!还有大门后门都给我关上,任何人都不准出入!” 几个仆人立即走了,卞子谦又向索世雄打了个眼色,索世雄会意,跑了出去,悄悄跃上屋顶,伏在屋脊后观察四周动静。 远处有许多人,在街上跑来跑去,索世雄稍稍放心,心想卞子谦真厉害,挑了这么一个好地方躲藏!”他恐仆人出去报讯,因此忙又跑去后门巡视。只见那里不见一个人,后门有一把大锁把守着,灶房那里则有人在低声议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索世雄轻咳一声,道:“大家放心,只要你们听话,咱们绝对不会乱伤无辜!嗯,对啦,你们老爷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仆人结结巴巴地道:“咱老爷……有点家产,他大女婿是巡按大人……” 索世雄虽初时吃了一惊,回心一想又高兴了:“如此张羽大概不敢进来!”他巡回大厅,将情况告诉卞子嫌。“卞兄,咱们倒不必太担心,张羽那老匹夫是不敢进来放肆!” 卞子谦苦笑道:“但我已决定吃了东西便冲杀出去,咱们终不能永远住在这里,对不对?” 说着下人已捧上一大盆面条,两人胞餐了一番,又练了一阵功,然后借了两套仆人的衣服,略为化装一下,由后墙离开。 看看日已近午,卞子谦道:“咱们去城隍庙等柳铁坚吧!”两人走了一裎,只见前面一处人马推着一个人走过来,两人连忙闪进小巷偷窥,原来那人竟是项军,只见他被人五花大绑,推至一棵大树下面。树后转出一个人来,却是张羽! 项军怒道:“老匹夫,你为何派人将我缚来!” 张羽道:“咱们不是针对你,只是对你暗中放走卞子谦和索世雄的行为不满意!” 项军大声道:“谁说我放走他们?俺早已说过,他们看出破绽,制服了俺,然后溜掉,与我何关?” 张羽冷冷地道:“就算是,亦是你故意露出破绽暗示他们离开的,这与放走他们根本没有分别。” 项军怒道:“老匹夫,你神气什么?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当日吹捧丁谦最厉害也是你,今日要捉他也是你,你用嘴说,却要人用命博,嘿嘿,你只不过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出锋头的机会罢了,你以为别人会当你大侠?” 张羽怒道:“项军,老夫尚未治你之罪,还敢辱骂老夫?” 项军一挺胸,道:“谁给你的权力?有种的你学丁谦那样拼命,才有人服你!” 张羽摇头道:“看来你早已中了卞子谦的毒了,给我废掉他的武功!”项军破口大骂,旁边的人都瞪着张羽,想不到他会下这种命令。张羽大声道:“你们听不到老夫的话么?杀了卞子谦和索世雄,他日项军又会是一名见钱见眼的杀手,倒不如趁早废掉他的武功,以免残害武林!” 项军又惊又怒,骂道:“老匹夫,你有种的自己动手,有种便去找丁谦,为何你一早知道他是杀手,自己不动手,却来叫我?” 张羽脸上泛满杀机,慢慢走过去:“项军,今日老夫若不亲自动手,人家还以为老夫真的无种!” 索世雄怒道:“这老匹夫真可恶,说不定他知道那厮的底细!”话未说毕,两人已一齐冲了出去。 张羽那些喽啰见到都发出一片惊呼:“老爷子,他们来了!” 索世雄厉声道:“张羽你这老匹夫,今日非杀了你不可!”他几个起落已迫近张羽,张羽吃了一惊,急忙抽出长剑来,索世雄一口气劈了五刀,将他迫退几步,卞子谦斜窜过去救项军。 张羽刚才的威风已不知去了何处,惊呼道:“饭桶,点子在此,你们还不上来?快敲锣!”那些喽啰一涌而上,卞子谦割断了项军的绳子,回身接战,项军站在那里像一座石像,不知该帮那一方。 卞子谦急道:“项军,你还不跑,难道要陪咱们死么?呆鸟!” 项军大叫一声:“大哥,俺陪你们死又如何!”他劈手夺过一柄刀来,与卞子谦并肩作战。 张羽道:“大家都看见了,项军早就跟杀手勾结了,老夫并没有寃枉他!” 索世雄眼看就要得手,忽然来了许多敌人,又急又怒,钢刀急砍几刀,劈倒两个汉子,大声道:“谁敢再上来的,杀无赧,咱们只要张羽一个人!” 话一出口,张羽心头更惊,连忙脚底抹油,趁机退后,索世雄要过去,却让人拦住,一急之下,倒让他醒起一件事来,连忙摸出一把飞刀,倏地脱手向张羽后背抛去。张羽因听觉受喊杀声影响,待到飞刀临身才闻到暗器破空之声,猛一闪身,已慢了半步,后肩己被飞刀射中! 索世雄厉声道:“张羽,算你命大!” 卞子谦更急,长剑急舞,杀开了一条血路,向张羽追去,道:“索弟,雇主可能就是他!” 索世雄双眼似欲喷火,钢刀连劈几刀,喝道:“快让开,雇咱们杀人的就是张羽。” 张羽魂飞魄散,急道:“别听他们胡说,赶快截住他!”索世雄亦渐渐冲出包围圈,忽然远处传来几道啸声,一听即知来者乃髙手,索世雄更急。 卞子谦恐他与项军陷重围逃不脱,只好放弃了张羽,回身冲杀。“快跑!”三人亡命而逃,背后暗器齐飞,索世雄回身遮挡,着他们快跑,可是那些暗器实在太多,挡不胜挡,他身上连中两件暗器,项军一把将他拉开,道:“要死一齐死,要跑一齐跑!” 卞子谦回身与项军架住他急奔。“去城隍庙庙后!” 项军道:“转入左首那条小巷!”三人奔了一阵,来至城隍庙后,只见柳铁坚已在那里。 卞子谦道:“柳兄,咱们身份暴露了,你别理咱们,快逃命去吧!” 柳铁坚道:“不行,大丈夫理该有共祸福之气慨,快随我来!”他自旁边那条小巷窜进去,到一道砖屋前,掏出锁匙来,将门打开:“快进去!”三人立即进去。 柳铁坚却不进,重新将锁扣上,道:“三位稍候,待柳某去将他们引开!” 项军喘着气问道:“大哥,这人靠不靠得住?” 卞子谦点点头,道:“先替索弟包扎伤口!”项军撕下衣裤,拔掉索世雄身上的飞镖,替他包扎。卞子谦则在屋内走了一匝,只见里面尘封蛛网,不见一人,似废置己久,遂讶然道:“这是谁人的?” 项军道:“这屋主人欠了九爷一庇股赌债,清还不起,只好将屋子押给九爷,—家人早己搬到城外去了!” “噤声!”卞子谦走到门外,贴耳凝神而听,只闻外面脚步声由远而近,忽然停在附近,过了一忽,又由近而远,这才放下心头大石,忖道:“原来有这个地方,难怪柳铁坚要咱们来城隍庙集合!” 又过了两盏茶工夫,门外又有脚步声,接着“得”一声响,锁被打开,柳铁坚推门进来。“放心,他们走了!卞兄,情况怎会这般坏?” 卞子谦道:“张羽可能就是咱们要杀的人!” 柳铁坚目光一亮,道:“可有证据?”卞子谦摇摇头,将情况告诉他:“看来要逃出洛阳难比登天,可恨咱们没法杀张羽,实在死不暝目!” 柳铁坚道:“逃不出去,便暂时留在洛阳城,洛阳城这般大,不信他有能力将它翻转过来!” 项军道:“不过这里没吃的没喝的,躲得多久?” 柳铁坚道:“这个难题不太难解决,柳某却希望留在洛阳城,这才有机会杀死张羽,否则实不甘心!” 索世雄亦咬牙道:“不错,不杀他誓不为人,就算咱们逃出洛阳,也是处处有危险,说不定还保不住性命……” 卞子谦道:“此刻万勿丧失斗志,不管如何都得活下去,当然张羽也不能不杀!” 柳铁坚道:“暂且这样决定,得柳某出去买些东西给你们吃,要杀张羽如今也不是容易的事,诸位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言毕闪身出去,重新扣上锁。 卞子谦道:“咱们进房,随便打扫一下,争取时间休息。”索世雄还可以静下来,但项军则愤愤不平,恨不得吃张羽之肉,寝张羽之皮!. 黄昏时分???柳铁坚又回来了,他带来一篮食物和两囊水。项军早已饿得腹如雷鸣,抓起一个肉包子便往嘴里塞。“俺还以为你入夜之后才会来啦!” “入夜之后,城内将更紧张,张羽他们必定认为你们会乘夜溜掉!”柳铁坚冷笑一声:“不过他们都是些乌合之众,过几天一切便会松懈下来,届时自有机会!” 卞子谦道:“柳兄可知他们除了张羽之外,尚有什么高手?” “有,一个是‘白鹤门’的掌门白不相,这人外表看来十分好相与,其实是个厉害的对手,这人拳法娴熟,功底十分扎实,另一个叫古提月,使链子枪,还有一个使护手钩的叫商雁才。这三人武功都在张羽之上,其他的虽不足畏,但人数众多,也是个头痛的问题!”柳铁坚道:“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项军道:“替俺买把重一点的刀!” ×      ×      × 第二天,柳铁坚竟然不来,幸好他带来的干粮足够吃用。项军惊了起来,问道:“大哥,他这个人真的值得信任,会不会……” 索世雄道:“项兄不必担心,他若果对咱们有异志,张羽早已找上门来了!” 话虽如此,他自己也放心不下。 柳铁坚在半夜来的,卞子谦惊诧地道:“柳兄怎地此刻来?不怕被人发觉?” 柳铁坚笑道:“柳某怎敢大意,他们今日搜查南城区,这边人少,所以我一路来都没遇到麻烦。柳某带来许多食物,大家快饱餐一番,只可惜食物都已冷了!” 索世雄道:“柳兄大概不是单纯送东西来吧?” “当然,饱餐之后,咱们便去张羽家!”柳铁坚道:“他们现在都出去,天亮之后才会回家,这时咱们反是良机!” 项军大喜,叫道:“去去,不去的便是龟孙子!” ×      ×      × 柳铁坚得到的消息果然无错,张羽那些人都集中在南城区,其他三区的人甚少,自然阻挡不了卞子谦等四人,他们蛇行鼠伏,一路来至东城区,张羽家外。柳铁坚挥挥手,示意他们暂停,他首先跃上围墙,观察一下,然后打手势通知他们三个人上去。柳铁坚跳落庭院中,匿在树后,待两个持刀的家丁胡乱巡视一下过去,便慢慢向内宅走去。 卞子谦在张家住过几天,对里面的情况十分熟悉,当然由他带路,来到一座独立小院外,只见大门外有三个持刀大汉在当值。大概张羽是担心家人有危险,故此不敢大意,千叮万嘱交代下人小心,是故那三个大汉精神奕奕,一副如临大敌之态。 卞子谦挥手令大家退开,然后再觅路而引,先跃上一排房舍屋顶,然后踏瓦前进。 这栋房子毗邻独立小院,相距只有一丈,房舍的尾端,刚好至独立小院的前半部。卞子谦首先越空飞落独立小院的左侧过道,先匿在暗处,见周围没有动静才通知其他人进去。 小院里面没有守卫,四人都松了一口气,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四人分三处埋伏,项军伏在左过道,柳铁坚伏在右过道,卞子谦和索世雄则索性进宅,伏在内厅梁上。 今夜时时间过得特别慢,项军最是不耐,但他几乎被张羽废掉武功,恨之入骨,是故极力忍耐,专心等张羽回家。 时间逐渐流逝,项军抬头望天,夜空黑漆如炭,他们心头一阵紧张,这是黎明前之黑暗。 黑暗终于过去,曙光来临,天空万里无云,一望即知,今日是个好日子,可是张羽还不回来。张家已开始有了动静,下人们纷纷下床准备一日的开始,项军心头焦急,恐在白天暴露。当下退后几步,蹲在一盆花后面。 天色大亮,小院也传来几声咳嗽声,张羽之妻妾子女似乎也醒了,就在此刻,项军才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又闻有人道:“老爷子早!” “早。”张羽声音透着几分疲惫,问道:“昨夜有事么?” 有人答道:“启禀老爷子,一夜平安,连苍蝇也不见一只,老爷子可曾找到卞子谦他们?” 张羽冷哼一声:“若然找到,老夫还要担心么?叫人来轮班,日间也须小心守卫,不得有误,万一有陌生人来么,便须示警!” 众大汉唯唯喏喏,张羽正想进内,忽然又传来张翼的声音:“大哥,白不相来拜访,如今正在前厅候您!”张羽改变主意,又去前堂了,项军将白不相恨得牙痒痒的,暗骂道:“直娘贼,白不相那老畜牲,迟不来早不来,偏在这时候来!” 不但项军失望,连卞子谦三人亦十分失望,只得耐心继续等待。又一忽,宅内的人都起了床,梳洗之后,都坐在内厅里闲扯。 “大哥,你说那卞子谦真的这么厉害?难道他会飞不行?” 张羽的两个儿子在下面议论,卞子谦,和索世雄伏在梁上,动不动,只留意他们说些什么。 张羽大子道:“那卞子谦十年前已是杀手之王,而索世雄则是今日之杀手之王,这两人连手,如虎添翼,你以为是好对付的?” “不管他们好不好对付,小弟就不信他能斗得过爹爹和众位叔叔伯伯!” 张羽的子女在下面谈论,卞子谦和索世雄在梁上听得清清楚楚,惹来满腹怒火。 ×      ×      × 张羽去到大厅,只见白不相、古提月和商雁才已坐在厅里等候,忙抱拳道:“累三位等候,老夫心里过意不去了!” 白不相长身道:“张兄辛苦了!” .“理该如此,三位请坐!”张羽自己在正中那张太师椅坐下,问道:“未知三位登门有何指教?” “不敢当!”商雁才道:“咱们三人商量过,认为晚上只由张兄一人在指挥大局未免太过辛苦,故此特来请缨上阵!” 张羽道:“其实三位虽然留在家里,但相信亦未敢熟睡,老夫当日误以为卞子谦真的是位大侠……咳咳,如今思之,实在惭愧之至!今日所做只求心安而己。” 古提月道:“张兄何须自责,这又怎能怪你?咱三人认为四个人分两组轮流指挥搜索,这样各方面都可以照顾得到,亦是为了替武林除害,张兄谅能理解!” 张羽道:“古兄这样说,叫小弟汗颜无地!既然三位急公好义,张某欢迎之至!” 古提月道:“如此今晚就由小弟和白兄搜索北城区,明日才由张兄和商兄负责吧!” 商雁才道:“不过日间若无人负责,终亦是个漏洞!” 张羽道:“不如这样吧,日间由古兄和白兄负责,晚上由小弟和商兄负责吧!”三人咸称善。 白不相道:“如此白某与古兄先走一步,黄昏两位才来吧,告辞!” 商雁才却道:“张兄,上次你不是说要替小弟写一副对联么?今日既然来了,便顺便带回去!请恕小弟厚颜了,因为敝内弟过几天大婚,小弟打算送与他!”白不相与古提月先行,张羽送他们出厅,回身道:“承商兄看得起,只是小弟这几天为了卞子谦的事,把商兄交待的事忘记了!嗯,若不嫌草率匆促,小弟如今便替你写如何?” 商雁才道:“那敢情好,小弟还想到张兄书房里参观一下。” “请进,小弟也想问商兄须写什么内容!”张羽引商雁才到内室,至小院前,那三位守卫齐声道:“老爷子好,夫人说早点已备好,请您立即进厅享用!” 里面的项军听见张羽来到,精神为之一振,立即自花后窜了出来,贴墙站在门后,俄顷,即见张羽和商雁才走了出来,项军大喝一声,挥刀砍去! 不料商雁才靠近项军那方,项军出刀之后,方发觉砍的不是张羽,吃了一惊,忙不迭用力移动手臂,硬生生拉开尺余,“飒”的一声,钢刀正好在商雁才脸前三寸,劈空! 张羽亦吃了一惊,回头见是项军,喝道:“项军,你竟敢潜入老夫家里,真是自寻死路!来人呀!” 项军怒道:“老子今日便要来杀你!”他斜移三尺,第二刀便向他劈去,可是张羽有了准备,又岂会让他砍中?连忙退后,伸手去抽剑,项军第三刀再度劈出,但商雁才的吴钩剑已经出鞘,飞起一挡,发 出“当”的一声巨响! 这时候,那三个守卫已自张羽身边冲了进来,张羽乘机退后,伏在另一边过道的柳铁坚悄悄越过矮垣,飞出小院,截住张羽的退路,张羽闻得背后有风声,急忙闪开,回头见一名蒙面汉,喝道:“何方鼠辈?快报上名来!” 柳铁坚挥刀便砍,冷冷地道:“是阎罗王派我来向你讨个公道的!”攻势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张羽失去先机,一开始便落在下风。 与此同时,里面梁上的卞子谦和索世雄亦跳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法,制服了张羽的两个儿子,将他们推了出去。 可惜他俩还是慢了一步,项军在商雁才和三名守卫的围攻下身上已中了几处伤,两人刚出来,又被商雁才的吴钩剑在胸前拖了一记,这一剑入肉甚深,血流如注。 项军大喝一声,忽然左手一翻,握住吴钩剑,钢刀发出最后一击,但闻“当”的一声,商雁才的一条胳臂已被斩断,可是一个守卫的单刀亦同时劈在项军的脖子上! 项军水牛般大的身体应声倒地,卞子谦和索世雄看得睚眦欲裂,齐声喝道:“住手!”可惜已是来不及了。 卞子谦推着张羽的大子出月洞门,道:“张羽,你儿子落在咱手中,你要你的老命,还是要你两个儿子的命?” 张羽又惊又怒:“快放开老夫的儿子!”他说话分神,柳铁坚乘机在其胁下砍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