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清月》 第一章 糖人 清,康熙八年,湖南岳州府临湘县。 初秋的骄阳洒落在简陋的青石路面之上,道路的两旁,耸立着许多光秃秃的树木,这些树木,几乎全部都是被剥去了树皮,摘光了的树叶,裸露出有些微微发黑的树干,在并不猛烈的秋风中,无精打采的摇曳着。 和大多数县城一样,临湘也只不过是一个周长五里的小城,城内的百姓们在厚厚的城墙的护卫之下,挤在这不算很大的空间之中,世代繁衍生息着。 自开春以来,这座不算很大的小城遭遇到了干旱的强力侵袭,禾苗枯黄,田垄绝收,民无以为食,更有奸商囤积居奇,致粮价暴涨,每石米已翻至近二十倍,达十八两。因饥荒所迫,一些困苦不堪的百姓开始卖儿鬻女,啃食树皮,境况稍好些的,也是每日仅食用很少的粮米,勉强维持着生机,处于半饥饿状态,城内每天都有饿毙的百姓,被牛车运往城外安葬。 县城主街靠近东门一带,有一处简易的市集,大都是道路两旁的住户在自家门前贩卖些能用之物,因灾年的缘故,集市比以往冷清了不少,只稀稀拉拉余下些贩卖日常所需之物的商贩。 在这处集市靠近城门一侧,一间小小的庭院门口,此时正摆放着一张大大的桌案,桌案之上陈列着形态各异的糖人儿,均用竹签穿着,扎在一个圆柱形的草垛之上,在桌案的后边,一名年约岁,身形虽有些瘦弱,模样儿却是十分讨喜,生得颇为俊俏的男孩儿,正动作熟练的将手中的糖稀,吹制成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动物形象,须虾、小猪、猴子、老鼠等等,种类倒也不少, 和绝大多数传统的吹糖艺人不同的是,这孩童所吹出的糖人,其中有四五种样貌十分奇特,虽仍能辨别出是鼠、兔、猪等物,但看上去却是可爱至极,样貌和这些动物实际的形象也是颇有不同,似乎做了些美化处理,刻意将这几种动物纯真萌动一面凸显出来,而且这几种特殊的糖人,每样却只吹制出一个,单独置于一个精致的木盒之内,并且放在桌案上极为显眼的位置,显得颇为与别不同。在少年的身侧,则是一位看上去年约二十三四岁、生得十分美貌的年青妇人,举止十分优雅从容的帮着这孩童打些下手,或是有人来购买糖人时,负责收取铜钱。 临湘位于长江的黄金航线之上,往来客船货船极多,不少船客商贾路过此地时,都会临时下船入城补充些日常用品,因此虽是荒年,但县城内人来人往,还是很热闹的,此时这男孩的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人,少部分是凑过来看看热闹的过往船客,大部分却是本地的孩童,个个流着极长的口水,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儿,老练的将糖稀先是捏成某种动物的雏形,然后将其吹塑膨胀,随后用灵巧的手指飞快的将糖人的细节部分勾勒出来。船客中有少数是带着年轻女眷,或是幼童的,这些女眷和幼童见到那几种特殊的糖人后,却是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再也挪不动脚步。 “这位小哥,请问那几种特殊的,很漂亮的糖人怎么卖?”围观的人群当中,一名看上去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眼中露出喜爱至极的神色,指着精致盒子中的一只漂亮可爱的迷你小熊糖人,询问道。 孩童旁边帮忙的年轻妇人见来了买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语气温婉的笑着说道:“这位姑娘,您真有眼光儿,这几种特殊的糖人,是我们家秘传的技艺,唤作迷你糖人,您就是走遍大江南北,怕是也见不到这等精巧的手艺,这糖人我们家每天只捏十个,若是要买,须得用一块饼子来换。您若是肯赏我们一块肉干,便可以换三个这种特殊的糖人儿,并且额外赠送您一幅喜庆的糖画儿,龙凤呈祥、招财进宝、金玉满堂、富贵有余,几种图案任您挑选。” 这妇人的话音刚落,旁边一位中年大汉嚷道:“你这妇人好生贪心,若是在寻常年份,这买卖倒也公平划算,但现在这里正闹饥荒,一个饼子的价钱可是远远超过你这糖人的。” 这妇人脸上露出一丝不郁之色,显然对这大汉不买东西却又捣乱起哄颇为不满,回道:“这位爷,您这样讲就不对了,妾身看着您面生,想必您也是一位远方来的船客,临湘虽是遭了灾,但您那里却是未必遭灾,您身上的饼子,也是临出门之前,花极少的铜钱准备的,妾身这秘制的糖人儿,可是临湘的特产,您拿这廉价的饼子,换这大江南北都寻不到的特产,吃亏的该是我们才对。” 这大汉听这妇人争辩,正想要再说些什么,那位想要买糖人的少女,却是打断了他的话头,嚅嚅的商量道:“这位姐姐,我下船的时候忘记带饼子了,身上只有两块芙蓉糕,请问可以换一个糖人么?”这少女身着细布衣衫,一付看起来家境殷实的模样。 这妇人脸上却是露出犹豫之色,这芙蓉糕虽然味道极好,但若是用来填饱肚子,却是远远比不上饼子来得实惠的,这少女显然对这糖人十分的喜爱,未等这妇人细细思量,忽然咬牙说道:“我这里有一块百味堂的招牌肉干,是花一两银子买到的,换这五个特殊的糖人,外加这个装糖人的漂亮盒子,姐姐看行么?” 这少女话语一出,旁边看热闹的大人们,却是全都吃了一惊,一两银子,足可以买几百个这种糖人了,这少女还真是败家。 那妇人笑道:“哟,小妹妹,非是姐姐想要占你便宜,只是这荒年,姐姐确实需要这肉干,给我家儿子补补身子,这样吧,除了这五个糖人之外,姐姐让我家儿子给再给你画两幅糖画儿,算是谢礼。” 这少女见买卖成交,便从身上的挎兜中,仔细的取出一块用油纸包裹的,约有巴掌大的肉干,以及同样用带着花纹油纸包裹的,两块半个拳头大小的蛋黄色糕点。递给了这妇人,这妇人也是动作熟练麻利的将装着五个糖人的精致箱子用心包好,递给了这少女,此时那吹糖人的小男孩儿,也已经从旁边的糖锅中,舀出一勺糖稀,勾兑好颜色,然后均匀的浇在一张洒了些滑石粉的实木板之上,龙飞凤舞般的“画”了起来,没过多久,便在木板上浇注出了一幅年年有余的糖画儿――两个穿着肚兜儿,胖嘟嘟的小娃娃,抱着一条大大的鲤鱼,一付嬉戏玩闹的模样,有趣的是,这两个小娃娃,还有大鲤鱼,被这男孩刻意美化后,渲染得十分的迷你可爱,显然这小男孩十分擅长此道。这少女显然十分喜欢这糖画儿,眼中现出欢喜之色道:“好可爱的小娃娃,小哥儿的手艺真是精巧。”这小男孩儿随后又给这少女画了一幅招财进宝,不过这次却是中规中矩的很,与传统的糖人艺人画的没什么两样。 待这少女欢天喜地的拿着糖人和糖画离开之后,这妇人取出一块帕子,替儿子擦了擦脸上了汗水,又调整了一下用来遮挡日头的凉蓬的方向,这才取出糕点,语气轻柔的说道:“俊儿,歇息一会儿,来尝尝这糕点。” 男孩儿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娘留着享用吧,这东西除了味道好,对身子也没什么补益,况且这种软绵绵的糕点是给女孩子们的吃的,儿子已经长大了,怎么会去吃小女孩儿们的东西?” 妇人见儿子不肯吃,无奈道:“你这付倔脾气,为娘真是拿你没辙,你若不吃,便给月芽儿分些吧,她母女俩生活艰难,想必应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糕点。” 男孩儿微微点了点头,却将目光向街巷的对面的一块大石投了过去,在大石之上,一个扎着两条小辨子,生得水灵可爱,年约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正坐在那里,捧着小脸儿,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天空,这小女孩儿被一根绳子拴在这大石之上,不得自由,虽正是好动的年龄,却也只能如老妪一般,在大石之上发呆。 男孩儿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将小女孩儿身上的绳结解开,抱回到糖人桌案的后边,随意寻了一张凳子坐下,将她胖乎乎的小身子放在自己膝盖之上,掐下半块喷香酥软的芙蓉糕,轻轻塞到小女孩儿的小嘴里,哄道:“月芽儿乖,来,哥哥喂你吃糕糕。” 这小女孩儿显然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原本有些呆滞的目光,立刻变得欢喜灵动了起来,大眼睛咪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一边吃着美味的糕糕,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糕糕真好吃,萧俊哥哥真好。” 糖人周围的本地孩童们,见小女孩享受糕点的惬意模样儿,显是这糕点十分的美味,眼中不由得纷纷露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神色。 这个叫萧俊的男孩儿待月芽儿吃完,喂她喝了几口水,又轻轻拭去她嘴角边残留的糕点渣,从摊位下边一只精致的箱子里,取出一只迷你小熊糖人,塞到她手中,哄着道:“月芽儿乖,来,哥哥给你捏糖人玩儿。” 见到这可爱的小熊糖人儿,小女孩儿眼中的欢喜之色愈发的浓了起来,许是在大石上坐得久了,正有些想活动活动小身板儿,欢快的说了句:“谢谢萧俊哥哥。”随后从萧俊腿上跳了下来,小手握着糖人儿,便向街巷对过的自家宅院一蹦一跳的跑了过去,口中同时嫩声欢呼道:“娘亲,萧俊哥哥又给月芽儿捏好漂亮、好漂亮的糖人了。” 这街巷并不宽阔,也就四五丈宽的模样,月芽儿还未跑到一半,糖人摊位前看热闹的孩童中,忽然蹿出一个身材壮实、面色黝黑,年龄约岁的男孩,这男孩儿猛的伸出脚来,随意的一踩,却恰好踩在了月芽儿的粉色绣花小鞋儿之上,月芽儿被这一踩绊,收势不住,顿时狠狠的摔在坚硬的灰石路面之上,手中的糖人儿也飞到了远处,摔得变了形状。 最新全本:、、、、、、、、、、 第二章 月芽儿 也许是摔得狠了,月芽儿“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旁边的孩童见状,却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全本小说网| 月芽儿早年丧父,母亲是个寡妇,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她的母亲为生活所迫,时常会做些不检点之事,在县城名声极差,受大人们的影响,女孩子儿们都嫌弃月芽儿,平时玩耍的时候都不带她,而男孩子们则更是经常欺侮她,寻她的晦气。 月芽儿小小的身子缩在街巷的中央,眨巴着一双噙满泪水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周围嘲笑她的孩童,哭得愈发的凶了,萧俊见月芽儿又被人给欺负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掐下一小块糕点,走上前去,俯身将月芽儿抱了起来,柔声细气的哄了哄,又将糕点轻轻的放在月芽儿小嘴儿里面,轻声道:“月芽儿乖,咱不哭,一会儿给你讲故事听。” 说完又捋开月芽儿绛红色的衣袖小裤,发现手肘和膝盖之处都蹭掉好大一块皮,露出里边粉色的血肉来,连忙撕下一块衣襟,替月芽儿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萧俊,就你喜欢装烂好人,俺娘说了,月芽儿的母亲是个烂货,俺今天收拾这个小烂货,是替天行道。”刚才故意拌倒月芽儿的孩童大咧咧的说道,此人名叫王二猛,是这一带的孩子头儿。 月芽儿闻听此言,立刻停止了啜泣,争辨道:“俺娘不是烂货,俺也不是小烂货,你胡说,你娘才是烂货。” 王二猛见月芽儿居然敢还口骂他,不禁大怒,猛的冲了过来,吼道:“今天不打得你这个小烂货哭爹叫娘,俺就不姓王。” 萧俊见状立刻挡在了月芽儿身前,怒视着王二猛说道:“欺负小女孩儿算什么本事,你若是想揍她,先过了我一这一关。”说完挺直了小胸脯儿,瘦弱的小身板直直的横在了王二猛身前。 王二猛轻蔑的看了一眼足足比他矮了半个头的萧俊,飞起一脚,便踹在萧俊的胸口之上,萧俊顿时倒飞了出去,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四五步开外的路面之上,萧俊此时脸上却现出一丝倔强之色,从地上爬了起来,猛的冲着王二猛扑了过去,将他拦腰抱住,二人便要扭打在一处,萧俊的母亲见儿子挨了打,脸上现出痛惜和恼怒之色,忙过来,和几名巡街的青壮,将两个男孩儿分开。 萧母将儿子和月芽儿拉回到摊位后边,一边替萧俊掸去身上的灰尘,一边数落道:“你这孩子,没事儿总去招惹那王二猛作什么,我们孤儿寡母,无权无势的,又得罪不起人家,人家可是有个有本事的爹呢。” 萧俊咬牙道:“孩儿就是看不惯他那付仗势欺人的模样,他爹不就是个標局的標头么?只不过是个会些武艺的粗汉罢了,有什么可畏惧的?” 此时,街巷对面,月芽儿家的院门,忽然“咣铛”一声被人用力推开,一名二十二、三岁,生得颇有几分姿色的青年妇人,满脸怒色的从院内奔了出来,这妇人衣衫略有几分凌乱,手中持着一根极粗的木棒,凶神恶煞般的大喊道:“是哪个王八糕子又在欺负月芽儿,老娘今天跟你没完。” 王二猛却是丝毫不惧的迎着这妇人走了过去,挑衅般的说道:“是小爷教训一下这小烂货,你待怎的?” 王二猛自幼便和他爹学习拳脚本事,虽然年龄尚幼,但真动起手来,这妇人却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这妇人气得浑身发抖,色厉内荏的冲着王二猛吼道:“别以为老娘不敢动你,若真有一天把老娘惹急了,老娘豁出去这百十来斤,跟你同归于尽。” 王二猛却没有理会这妇人的咆哮,冲着地面重重的吐了口唾沫,以示鄙夷之意,随后带着几个孩童便到一旁玩耍去了。只不过正值荒年,这些孩童也不敢过于消耗体力,仅是围坐在一起,玩些简单的游戏。 这妇人被王二猛噎了一下,正生着闷气,忽然感觉到一个小小的身子贴了过来,却是月芽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小手扯着她的衣袖眼泪汪汪的说道:“娘亲,刚才小伙伴们又欺负月芽儿了。” 这妇人见女儿说得可怜,不由得一阵心酸,将女儿抱起来,脸上带着歉意说道:“是娘亲不好,连累了宝贝女儿。” 月芽儿用小手抹去大眼睛里溢出的泪水,神情郁郁的说道:“小伙伴们都讨厌月芽儿,不肯带月芽儿玩,只有萧俊哥哥待月芽儿好,刚才还给月芽儿吃好好吃、好好吃的糕糕,还给月芽儿捏好漂亮、好漂亮的糖人玩儿呢。” 这妇人听女儿如此说,眼中现出一丝感激之色,俯身抱起月芽儿,来到糖人摊位之前,冲着萧俊和萧母致谢道:“多谢你们照顾月芽儿,俊哥为了月芽儿,没少和那王二猛打架,吃了不少亏,您二位的恩义,妾身都记在心里了。” 萧母叹了口气,温声劝道:“我说妹妹,月芽儿毕竟是你自己的孩子,你怎么着也得上上心,这天天拴在门口儿,让邻里们帮着看护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月芽儿也快到懂事的年纪了,你总要为孩子将来打算打算,难不成你打算让这孩子将来和你干同样的营生?” 月芽儿的母亲摇头叹息道:“姐姐说的在理儿,可是我这不也是被逼的吗?这大荒年的,若不是您和俊哥儿接济着,我们娘俩怕是早就饿死了,唉,哪个当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儿女,可我又有什么法子?我一个千人嫌,万人烦,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寡妇,又能做什么?只能是混一天算一天,让月芽儿跟在我身边有口饭吃,将来找个好点的人家嫁了,也就算尽了我这当娘的本份,可这话又说回来,正经人家谁愿意娶我这种女人的女儿?俊哥儿现在虽然疼惜月芽儿,待年纪大些了,明白事理了,怕是弄不好也和其他人一样嫌弃月芽儿。” 萧母却是不以为意,说道:“俊儿这孩子看着年幼,可许多事情,心里面比大人还要明白呢,若不是他弄出了这么一个糖人摊子,我们两家怕是都撑不过这荒年,他认准的事儿,以他的倔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既然把月芽儿当亲妹妹一般看待,这辈子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这一点妹妹倒是不用担心。” 月芽儿的母亲却是有些失望,暗道:只是当亲妹妹么?随即却突然想起来,月芽儿和俊哥儿现在还都只是小孩子,自己想的似乎有些远了,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 两个妇人又聊了两句,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月芽儿的母亲皱了皱眉头,说道:“听这声音,想必是齐家三兄弟又在为争家产的事吵架了。” 萧俊此时正哄着不开心的月芽儿,喂她吃糖人,听月芽儿的母亲如此说,心中不由得一动,这齐家争家产之事,萧俊昨日倒是听母亲讲过,齐老爷子一生勤俭持家,积攒下了一些良田、银钱,还有一座庄院,许多家畜,以及仓库之中囤积的粮食。按照本地的规矩,这些东西应该是三兄弟均分的,可是这些东西种类众多,折算困难,尤其是这粮食,在荒年中可是有价无市的,三兄弟胸襟又都不宽广,因此吵得不可开交。尤其是老大,仗着自己最大,出力最多,便想要在分家产的时候多占些便宜,老二、老三则是联合起来,一齐对付老大,三个媳妇自然是也参与到了纷争当中,各自帮着自家的男人。 萧俊见摊床上的糖人足够卖上一段时间,略思量了一下,冲着母亲说道:“麻烦母亲在这里照看一下摊位,我带着月芽儿却看看热闹,若是有急事,直接将我唤回来便是。” 说完便抱起月芽儿,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来到了齐家门前,他身形瘦小,很快就挤到了人群的最里边,只见齐家三兄弟不知道为什么又在门口争吵了起来,此时他们个个面目狰狞,正争论得面红耳赤、口沫横飞。两个本族负责裁决纠纷的宗族长辈则是满面愁容的站在一旁。 月芽儿眨巴着大眼睛,安静的伏在萧俊的肩膀之上,虽然听不太懂齐家三兄弟在争吵什么,却是看的津津有味,萧俊在旁边耐心的听了一会儿,眼珠转动了几下,忽然高声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最新全本:、、、、、、、、、、 第三章 县城 萧俊年龄幼小,嗓音极细极尖,再加上声音极大,又是一付老气横秋的口吻,倒也显然极为滑稽怪异。\.qb5\\齐家众人见一个小小孩童忽然发话,先是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停止了争吵,满脸疑惑之色的望着萧俊。 旁边的一位帮助裁决纠纷的族中长辈仔细看了一眼萧俊,笑道:“原来是俊哥儿啊,俊哥儿的糖人手艺可是县城内的一绝,足见是个心灵手巧的,却不知俊哥儿想出了什么好办法?。” 萧俊继续朗声说道:“这些家产种类繁多,极难划分,我看不如这样,由老大负责将这家产分成三份,但是必须让老二第一个挑选属于自己的那份,老三第二个挑选属于自己的那份,挑剩下的那份归老大。这样处置可好?” 那族中长辈思索了一下,立刻赞叹道:“妙啊,这样一来,老大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家产分得公平合理。老二第一个先挑,自然也不会有意见,老三年龄最小,与老二关系又好,第二个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说完和旁边那位族中长辈略商议了一下,大声宣布道:“分家产一事,宗族裁决如下,由齐龙负责将家产分成三份,齐虎第一个挑选属于自己的那份,齐豹第二个挑选属于自己的那份,余下的那份归齐龙所有。” 齐家三兄弟见族中长辈作出了裁决,也不敢忤逆,只好满脸郁郁不乐的点头答应了。 齐家三兄弟的纠纷解决了,人群中的议论声却大了起来。 “俊哥儿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 “这孩子年龄如此幼小,就能够想出这种办法,将来肯定大有出息。” “这孩子天资聪颖,打小儿就仗义,心肠又好,若是教导得好,将来说不定会进入县衙混个体面的差事。” 王二猛也拉着几个孩童过来看热闹,他向来与萧俊不对付,听闻众人夸奖萧俊,有些悻悻的望了萧俊一眼,从人群之中退了出去。 萧俊见齐家的人停止了争吵,便抱着月芽儿,面无表情的从人群中又挤了出来。 见月芽儿小脸儿上仍然挂着泪痕,似乎有些郁郁不乐的模样,萧俊偏着头想了想,哄着她道:“月芽儿乖,我们一起魁星楼看风景好不好?” 魁星楼是县城之内供奉魁星的所在,读书人一般在科考前都会前来拜祭以求高中,既然是高中,自然是建得越高越好,因此这魁星楼便被建在了县城东南角文庙前的城垣之上,是县城内最高的建筑,站在上边,既可俯瞰城内的一切,又可远眺城外的风景。 “好啊,哥哥带月芽儿去看风景。”月芽儿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模样儿,拍着小手说道。 不久之后,萧俊和月芽儿两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魁星楼之上,萧俊站在高处,向城内望了过去,他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临湘县规划得还算整齐,最外边是一圈厚厚的城墙,高约两丈,呈方形环绕,虽然距离清军入关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年,但因顺治年间的战乱,经过修复后的城墙仍然有些残破。县衙位于县城的正中心,占地约三十余亩,从前往后,依次由正门、大堂、二堂、三堂以及官吏家眷们居住的后院等建筑组成,是县城内最“豪华”的建筑群,百姓们相对简陋的民居则一排排的建在街道的两侧,这些民居基本上都是南方水乡所特有的白墙黑瓦建筑风格。 因滨临航道的缘故,街巷上行人倒是不少,只不过大都面黄肌瘦、衣衫陈旧,当然也有衣着光鲜的,但相对较少。虽然一匹两丈多长的粗棉布只有三四钱的银子,足够做一套外衫,但贫穷的百姓们仍然不舍得花钱去买。 一眼望去,整个县城虽然算不上民生凋毕,衰败颓废,残破不堪,但也还未达到是那种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的盛世景象。萧俊暗自摇了摇头,毕竟刚刚从顺治年间的战乱恢复过来,整个县城还在缓慢的疗养着战乱留下的创伤。只是这次灾荒,却是给刚刚恢复了些生机的县城,沉重的一击。百姓们再次被迫挣扎在死亡线上。万幸的是,县城之内每天都有大量的青壮差役四处巡视,在官府的严厉约束之下,城内生活秩序还算正常。 县城的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只不过因为旱灾的缘故,基本上已经绝收,西北方向是一望无际的长江,东南则是群山连绵,城外看起来十分的宁静,视野之内极少会看到人影,但在这种大灾大荒之年,是永远不会缺少盗匪的,因此县城之外的治安状况并不算太好,百姓多结寨而居,这些盗匪大都不甚凶悍,虽然时有绑票,劫掠和勒索,但主要是针对富人,而且也极少杀人害命,最多也就是砍下人的一只手足或者割下一只耳朵恐吓一下,不过这种情况也并不多见。穷人们的日常耕作倒也不受什么影响,孩子们也可以时常到江中嬉戏,只不过通常都会有几个青壮跟着,以防人伢子将孩子拐跑。 萧俊抱着月芽儿看了一会儿风景,这才回到摊位,继续卖起了糖人儿。 临近黄昏的时候,萧俊与母亲开始收拾摊位,月芽儿的母亲杜氏也如以往一般,过来帮忙,萧母一边收拾着,一边盘算着今天的收入:“普通的糖人共卖了二十六个,得钱五十二文,特殊的糖人共换得糙面饼四个,精面饼两个,糕点两个,美味肉干一包,今天的收入算是这些日子最好的了,可惜了,往来的船客中,以做生意的商贾居多,携带家眷和幼童的,实在是太少了。不然,我们也能宽松些。” 萧俊笑道:娘莫要想多了,能够度过这荒年已是万幸,还好这制作饴糖的原料极广,五谷杂粮,喂猪喂牛的均能酿制,本钱极低,虽是荒年,从外地贩来,却也没有贵上多少。否则的话,便是会了这手艺,也只能等着饿死。” 月芽儿的母亲杜氏也在一旁说道:“俊哥儿真是个手巧的,这么大点儿,居然便有这么精湛的手艺,却不知是跟谁学的?我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却从没见他以前什么时候学过这手艺。” 萧母笑道:“说来妹妹可能不信,这孩子是做梦学的。” “啊…”杜氏不由得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 不久之后,几人收拾完毕,杜氏很知趣的回到自家的宅院门口,然后抱着女儿坐在门口的大石上“晒太阳”。 萧俊家的小院儿,就在糖人摊位的后边,只有三间房,中间是一栋带客室的堂屋。左侧是一间小小的厢房,右侧则是厨房兼柴房。江南的建筑风格和北方大不相同,因气候温暖,建筑材料多为轻便之物,又因光线充足,所以通常每间房屋上边都会有一个阁楼,两侧的厢房也尽量靠近堂屋,形成一个“天井”式的院子。 萧母燕氏回到自家的小院之后,先是将那美味肉干小心翼翼的切下一小块,分成两半,其中一半切成细细的肉丝,分别夹在两张精面饼中,余下一半则是熬了一小锅几乎看不到肉的肉汤,准备妥当之后,这才冲着萧俊喊道:“俊儿,去招呼你杜姨娘和月芽儿过来吃饭。” 萧俊应了一声,便飞快的跑到街对面,冲着杜氏笑道:“杜姨娘,我娘让你们过去吃饭。” 杜氏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说道:“你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也不好过,却还要照顾我们,这真让人心里过意不去。” 萧俊抱起月芽儿,说道:“杜姨娘且莫这样讲,听我娘说,月芽儿他爹对我家有恩,我们两家颇有些渊源,本就应该互相照应才是。” 杜氏抚了抚萧俊的额头,眼中露出慈爱之色,却也没再说什么,跟着萧俊来到了萧家小院之内,此时萧母燕氏早已在天井内摆好桌椅碗筷,然后将两张夹着少许肉丝的精面饼,和两碗肉汤推到萧俊面前,说道:“这是你和月芽儿的。” 又从四张糙面饼中,挑出一张个头最大的,足有两个巴掌大小,分成两半,递给杜氏一半,并且盛上两碗肉汤,自己和杜氏一人分了一碗。 月芽儿虽然已经可以自己进食,但萧俊却是十分喜欢喂她吃饭,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怀中,将精面饼掰成碎块,填到月芽儿的小嘴里边,又喂她喝上几口热汤。月芽儿似乎也十分喜欢和萧俊亲近,乖巧的窝在萧俊的怀中,眨巴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悠闲的四处张望着,并且十分配合的不时的张开小嘴儿,享受着萧俊的喂食。 看着萧俊耐心细致的模样,杜氏不禁暗自想道:“俊哥儿如此喜欢疼爱月芽儿,如果将来月芽儿能够嫁给他,必定会过得十分的幸福快活,哎,自己这想法虽好,但以俊哥儿他娘出身的高贵,怕是十有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最新全本:、、、、、、、、、、 第四章 捉拿 吃罢饭食之后,天光仍然大亮,萧俊便在自家门前的一块空地之上,哄着月芽儿一起玩起了跳格子。\.qΒ5\\杜氏则是陪着燕氏聊着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题, 没过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杜氏从萧家小院内走了出来,抱起月芽儿,冲着萧俊温声说道:“天儿也不早了,俊哥忙碌了一天,也回去歇着吧。姨娘这就带着月芽儿回去了。”说完带着月芽儿向回走去。 “哥哥,明天还陪月芽儿一起跳格子。”月芽儿伏在娘亲的肩膀之上,张着小手冲着萧俊喊道。 萧俊脸上挂着笑意冲着月芽儿摆了摆手,这才转身向回走去。 入夜,萧俊习惯性的爬到了自己所住的那栋厢房的屋顶之上,看着满天繁星,怔怔的发起呆来,他和其它的孩童颇有些不同,自从懂事之后,头脑中便时常的涌入一些奇怪的记忆碎片,而且每天晚上入睡之后,他都会进入到一个离奇的梦境中去,在这个梦境中,他生活在一个十分喧嚣的世界中,人们出行不再乘坐马车或者牛车,而是坐在一个有着四个轮子或更多轮子的大铁盒子里,跑得极快,后来他知道了这个铁盒子叫做汽车。梦境中的世界有着一种叫做网络和电脑的东西,人们坐在家里,便可以知晓天下大事,购买各种物品,享受各种娱乐,远不象自己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生活单调乏味,消息闭塞,寻常百姓大都连字都不认识。 这梦境是如此的真实和逼真,以至萧俊每次醒来,都无法分清,自己究竟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还是生活在梦境中的那个世界。 在梦境中,萧俊的身份便是一个在那个世界已经几近绝迹的糖人艺人,虽然只有二十余岁,却是一生坎坷,历经磨难,因家中债台高筑,自己自幼体弱多病,无法从事稍重些的体力劳动,又身无一技之长,被迫重拾起祖传的糖人手艺,足迹踏遍大西北和大西南,因糖人艺术几乎已被时代淘汰,梦境中的他虽然努力创新,将时代流行的卡通图画融入到了糖人当中,却也仍然无法引起人们太多的兴趣,收入十分微薄,加上城管的干涉,梦境中的萧俊时常的连饭都吃不饱,经常夜宿于五元包宿的地下网吧之中,可谓是极度穷困潦倒,因在梦境中遭受的苦难太多,萧俊便逐渐养成了不喜欢早早入睡的习惯。 关于梦境的事情萧俊曾经和母亲说过几次,燕氏却只当是小孩子胡说,甚至还怀疑他得到癔症,请了道士来作法驱邪,直到今年临湘大旱,母子二人几乎活不下去,萧俊才忽然想到了这个用卡通糖人换面饼的法子,燕氏这才相信了儿子所说的。 夜已极深,萧俊依然不肯入睡,继续怔怔的望着满天的繁星,随着对梦境中那个世界越来越了解,他几乎可以肯定梦境中的那个世界应该是自己现在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的后世,不过按照梦境中那个世界的理论,自己现在所生活的这个世界虽然叫做清朝,却十有是一个平行世界,和梦境中的那个世界应该并不在一个时空当中。 萧俊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远处的县衙传来嘈杂的声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突然便看到数道黑影从县衙的方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窜了过来,这些黑影身形极迅猛诡异,而且不走街巷,专门在屋顶上窜高伏低,速度极快,看着这些来去如风的身影,萧俊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虽然没有梦境中武侠电影那般飞来飞去的夸张镜头出现,但这些黑影也个个都似灵猿一般,飞檐走壁、穿房越脊,身形极其灵动,对于高一些和距离相隔远一些的建筑,似乎还借助了一些飞抓之类的器械。 奔跑在最前边的黑影似乎受了些伤,身形有些踉跄,没过多久便被后边的两道黑影追上,只见其中一道黑影猛的向前一纵,手中一把长长的大刀呼啸着便向最前边那人劈了过去,萧俊以前在城门口玩耍的时候,曾经听守城的军头讲过:刀势讲究的是迅猛有力,来去诡异,并且要配合多变的步法和手法,将刀势的变化体现出来,让对手无法准确的判断出刀势的走向,同时也无法确定自己的方位,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便是这个道理。这位使刀的显然是个中高手,只见他腰身一扭,手中长刀立刻划出一道妖异的弧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肋下便抹了过去,前边那被追杀之人反应极快,身躯极其柔和的一扭,手中长剑微动,剑尖便搭在长刀的刀背之上,借势向回一带,一拔,便将长刀荡了开去,使刀之人立刻中门大开,只见被追杀之人吐气开声,暴喝一声,一掌便狠狠的拍了过去,使刀之人反应也极快,虽然右手长刀被荡开,但左手却迅速出击,一拳击出同样狠狠的砸在被追杀之人的掌心之上,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使刀之人,一声闷哼,倒飞了出去,而被追杀之人也被震得连退数步,这被追杀之人动作极其潇洒飘逸,使出的剑法和身法竟是太极的路数,此时这些追杀与被追杀之人距离萧俊已经不算太远,借着朦胧的月色,萧俊已经能够看清这被追杀之人,是一位留着山羊胡、圆脸微胖,长得慈眉善目,年逾五旬的老者。 此时另一道追杀的黑影见自己的同伴被老者逼退,也跃了过来,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般,猛的刺了过来,萧俊以前曾经见过营兵在校场上练习刺枪,却是远没这般气势,只见这高手刺枪,如潜龙出渊、气贯长虹,竟如此犀利,心中不由得大是敬佩,那些营兵比起来可是天差地别,那老者不敢怠慢,连退数步,剑尖连点,极其迅速的连续画了三四个剑圈,将这枪势卸去,在枪势渐老,枪劲将尽未尽之时,却忽然揉身而上,剑身贴着枪身猛的一抹,便向使枪的高手手指斩去,那使枪的高手,忙松开握住枪身前半部分的左手,同时握着枪尾的右手向后一带,身子一侧,抬起右腿,一脚便向老者猛踹了过去。 那老者见状,顺势将剑一收,太极腰轻扭,避过锋芒,一肘便击在那人小腿之上,只听得一声闷哼,显然使枪之人吃了一记暗亏。此时不远处又有两道黑影追了过来,那老者见状,似乎也有些忌惮,略迟疑了一下,忽然右足猛的一跺,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自己所处的房顶,立刻被跺出了一个大洞,这老者身形一晃,便忽然消失不见了,显然是从这房顶的窟窿钻了进去,这追击的几人,见老者忽然遁入民居,也随后追了进去,那使枪的高手在消失之前,冷冷的说道:“赵无极受创颇重,他跑不了多远。” 片刻之后,房屋之内传出女人的惊叫声和孩子哭喊声。然后萧俊只见数道黑影在地形复杂的民居院落内闪了几闪,便统统不见了踪影。 虽然这几人已经淡出了视野,但萧俊却圆睁着大大的眼睛,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激斗,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冷兵器高水平互搏,梦境中武侠电视剧中所看到的所谓高手相斗,不仅动作软绵绵的,而且花架子极多,真正回到现实世界,见到了冷兵器时代的高水平格斗,才发现真正的生死相搏,不仅招式狠辣异常,而且一出手便是施展全力,雷霆一击,动作简捷迅猛,直奔对方要害,不给对方留丝毫余地。萧俊虽然离得远些,也被这股凛然的杀气激得浑身发冷,两腿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抖。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够有这般厉害的本事,那多好啊。”萧俊脸上挂着羡慕至极的神情暗自想道。 回味了许久之后,萧俊这才怅然若失的回到自己的小屋之内,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整个县城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只见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捕快、绿营兵和衙役,还有一些穿着特殊衣服的人,每隔不远便张贴上一份告示,萧俊一时有些好奇,便就近寻了一张告示观看,只见这告示上写着如下内容:匪逆贼首赵无极、刘全才,窜入我县,有知二犯下落者,重赏。擅自窝匿者,以同谋论处,按律,凡谋逆案犯,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同居者,男十六岁以上皆斩首,女子不分老幼发配为奴,男子十一岁以上,十六岁以下者,阉割后发配为奴。七岁以上,十一岁以下者,拘押至十一岁后,再行阉割发配为奴,案犯子女未与之同居者亦连座发配为奴…… 看着告示上对私藏要犯之人严厉的刑罚,萧俊不禁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律法还真是狠毒啊,一人落罪,全家遭殃,所谓女子发配为奴听县城内的老人说是送到军营里充作娼妓…… 那告示上所画着的却正是那位微胖的老者,旁边还有一个满面虬须的彪形大汉。 这赵无极萧俊倒是听说过的,坊间传闻赵无极是他的化名,原为前明部将,在南明灭亡之后,赵无极便收拢了一些矢志抗清的前明余部,隐入暗处,以反清复明为主要目的,后来台湾郑氏在内陆建立洪门,赵无极便带着兄弟们投入了洪门,在洪门内自成一派,这股抗清力量也最终变成了一个秘密的江湖组织,据说主要在西南一带活动。 最新全本:、、、、、、、、、、 第九章 鬻女 燕氏见自己和儿子相依为命、赖以遮风蔽雨的家院被毁,只觉得悲愤难当,再也抑制不住,伏在杜氏的怀中,呜呜的哭泣了起来,杜氏则是用几欲喷火的目光,恶狠狠的瞪着这几个拆扒房屋的营兵,一付恨不得生食其肉的模样。\\。qb5.c0m// 这些营兵陆续拆倒了小院中的三栋房屋后,便用长枪在废墟中胡乱的捅了一翻,确定没有藏匿什么人之后,这才招呼十几个青壮衙役过来,开始刨挖地面…… 黄昏的时候,营兵们终于拆倒了东街所有的房屋,由于百姓们早已提前将值钱的东西取出,一无所获却又疲惫不堪的营兵们,骂骂冽冽的列队回转兵营歇息。东街此时却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以及遍地的断木碎瓦和泥块,街巷之上各个角落中,不时的飘荡出女人们绝望的哭泣声和男人们悲愤的咒骂声。燕氏和杜氏各自眼圈红肿,怔怔的望着自家倒塌的房屋,一付神情恍惚、六神无主的模样。 萧俊此时眼中亦是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不过,他倒是相对冷静些,默默的来到自家的小院,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便依托着柴房的小半截断壁,将各种杂物围成一圈,简单的布置了一个能勉强遮挡风霜的“小窝”儿,然后取些干草在“小窝”内铺垫平整,又从废墟中翻出两床被子,覆在干草之上,这才拍了拍手中的灰尘,走到杜氏和燕氏的身前,轻声道:“娘,杜姨娘,俊儿简单的布置了一个容身之所,今天夜里,我们四个人先暂时在那时挤一挤吧,多少能遮挡些夜晚的凉风。” 燕氏有些呆滞的目光看了一眼儿子,喃喃道:“家没了,这可叫我们母子怎么活啊?” 萧俊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一片狼藉,也是暗自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杜氏怀中的月芽儿嫩声道:“娘亲,月芽儿好冷、好饿。” 毕竟已经入秋,夜风还是颇有些凉意的。 杜氏却似乎并未听到女儿呼唤的模样,而是出神的望着女儿,似乎心中在反复思量着什么。 萧俊见状,忙到废墟中翻出几件衣物,裹在月芽儿身上,又从母亲身旁的包裹中翻出一块糙面饼,掰成碎块儿,塞进月芽儿的小嘴里,自己也顺便吃了些。 月芽儿吃了些凉饼,小身子反倒愈发的缩成了一团,嘟着小嘴道:“哥哥,月芽儿好冷。” 萧俊试了试她的额头,并没发烫,心中略安,将她的小手放在怀中捂了一会儿,便陪她玩起了跳格子,用运动所产生的热量来驱散体内的寒意。 萧俊和月芽儿刚刚蹦跳了不一会儿,便看到一位年愈六旬的干瘦老者,在众多邻里的簇拥下,攀到一处断壁之上,这老者在断墙之上站稳了之后,便居高临下大声喊道:“乡亲们呐,老朽刚才到衙门里去寻县太爷诉苦,县太爷也是十分的同情我们,但现在正是荒年,衙门里也是有心无力啊,县衙一没粮食,二没银钱,寻常的青壮连饭都吃不饱,又如何有力气出劳役,帮我们盖房子?太爷王大人只答应尽量想办法,但依朽看,怕是这重建家园的事情还得靠我们自己。” 这老者是东街一带的苏甲长,专门负责管理东街一带百姓的联防保甲。 旁边一位年愈三旬的瘦脸汉子却似是对苏甲长的话不以为然,大声道:“官府办事,什么时候不是拖拖拉拉的?指望他们救助我们,怕是等官府想出办法的时候,我们已经全都冻死了。” 周围的邻里们也是纷纷附和了起来,大声抱怨官府不顾及他们这些百姓的死活。 入夜,萧俊和母亲、杜姨娘母女俩儿,挤在刚刚搭建的“小窝”内,望着满天的繁星,却是一时无法入睡,耳畔不时的传来母亲和杜姨娘细细的碎语声: “姐姐,这房子没了,官府又尽是些吃人的豺狼,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月芽儿跟着我没了活路,妹妹打算明日将月芽儿卖到楼子里去。” 燕氏显然吃了一惊,急急的说道:“妹妹,这可使不得,一旦入了娼门,这一辈子可就毁了。这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切不可为了苟全性命,把月芽儿往火坑里推呀。” 杜氏却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唉,我这也不是没办法么,我就月芽儿这一个闺女,眼睁睁的看着她冻饿而死,妹妹可狠不下心肠来。” 月芽儿毕竟是杜氏的女儿,燕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委婉的劝道:“姐姐听说,便是想要将女儿送进青楼,现在也是极困难的,这卖女儿的人实在太多,楼子里也早已是有些吃不消了。” 杜氏却似乎已经思虑妥当,说道:“妹妹打算将月芽儿带远些,到岳州城或是长沙城这样的大地方卖掉,我的女儿,便是身入娼门,也一定要挑个好些的,将来出落个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的头牌儿。若真能如此,我这个当娘的,便是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燕氏可不希望月芽儿会有这般“出息”,但她也知道自己怕是劝不动杜氏,只好无奈的叹息道:“妹妹即已打定了主意,姐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姐姐现在也是犯愁,不知该如何保全俊儿的性命。” 杜氏安慰道:“天无绝人之路,俊哥儿吉人自有天向,姐姐莫要忧虑。” 最新全本:、、、、、、、、、、 第十章 求生 第二日清晨,杜氏唤醒了沉睡中的女儿,月芽儿却不知道母亲将会把她送往何处,迷迷乎乎的张开了双眼,小手使劲儿的揉了揉睡眼惺松的大眼睛,见母亲正满脸不舍的望着自己,冲着母亲甜甜的一笑,软软的唤道:“娘亲。.qВ5” 这一声呼唤却似乎刺到了杜氏的心坎上,杜氏眼圈一红,眼泪差点儿流了出来,强忍着悲伤,帮女儿洗了把脸,之后便细细的帮女儿梳理起了头发,一想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帮女儿梳洗,今后怕是要与女儿永远的诀别,杜氏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簌簌的流了下来,月芽儿感觉到了娘亲的异样,回过头来,却见娘亲正在哭泣,小脸儿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伸出小手来帮娘亲抹去脸上的泪水,嫩声道:“娘亲,你怎么哭了?” 见娘亲只是哭泣,却不说话,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道:“是因为月芽儿不乖么?娘亲不要哭,月芽儿今天晚上一定不会乱踢被子,一定不会再喊冷了,月芽儿会乖乖的。” 见女儿惹人怜爱的模样,杜氏的眼泪却是流得愈发的凶了,好半晌之后,才止住了抽泣,简单的打点了一下行囊,抱起女儿,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萧俊,冲着燕氏哽噎道:“到岳州城的船快开了,妹妹这就走了,谢谢姐姐和俊哥儿对我们母女的照拂,若是有来世,妹妹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燕氏心中也是有些发酸,说道:“妹妹说的哪里话来,你我能够相识一场,也是缘份,只是月芽儿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姐姐真的不忍心她被送进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杜氏咬了咬嘴唇,摇头道:“若不是逼不得已,妹妹又何尝想这样做。” 说完咬了咬牙,抱着女儿便大步的向渡口的方向走去。 杜氏尚未走出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一个略显稚嫩的童音喊道:“且慢。” 杜氏疑惑的转过头来,却见萧俊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站在燕氏的身边,神情复杂的望着她。 杜氏抱着女儿向回走了几步,神色抑郁的冲着萧俊解释道:“俊哥儿醒了,刚才见你睡着,又怕你难过,便没有叫醒你,姨娘知道,你待月芽儿有如亲妹妹一般,一定会舍不得……” 萧俊摇了摇头,劝道:“杜姨娘,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就急着把月芽儿送走,未免有些太过急切了。” 杜氏却是同样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萧俊打断了她的话头说道:“昨天晚上,杜姨娘不还是说天无绝人之路么?我们一起想些办法,若是实在不行,再送走月芽儿也不迟。” 杜氏苦笑道:“我们几个孤儿寡母的,又有什么办法可想?” 萧俊望了一眼正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月芽儿,不赞同的回道:“没有试过,姨娘又怎知我们想不出办法来?” 杜氏见萧俊沉稳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询问道:“难不成俊哥儿想出了什么好办法?”说到此处,眼中却是现出一丝希骥的神色来。 萧俊目光闪动了几,略思量了一会儿说道:“倒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不过事在人为,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便努力去做,或许会出现转机,也说不定。” 燕氏有些疑惑的看着儿子,问道:“俊儿若真想出了些可以去试试的法子,便说出来罢,我这当娘的现在可是心乱如麻,半点头绪都没有呢。” 萧俊想了想说道:“这样罢,一会儿我多吹些糖人,然后想些办法让码头上来往的船只都知道临湘有一种特殊的糖人技艺,这样便可以吸引更多的人用饼子换糖人……” 杜氏打断了萧俊的话头问道:“便是多讨些饼子,又能如何,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过冬的房子。” 萧俊看了杜氏一眼,回道:“杜姨娘莫急,只要能尽量多的换到饼子,这有了吃的,还愁没有人来帮我们盖房子么?” 杜氏闻听此言,眼前一亮,随即却疑惑道:“听着倒是个好主意,可是真能弄到这么多饼子么?码头上挤满了县境内前去乞讨的灾民,可是来往的船只虽多,肯施舍的却是极少,这雇人干活可是需要不少粮食的,而且如果人太少的话,怕是入冬之前,未必能够盖好房子。” 萧俊捏了捏月芽儿的脸蛋儿,卖了个关子说道:“要想多讨几个饼子,还得要月芽儿多出些力。” 随即冲着月芽儿说道:“月芽儿,喜欢睡在外边么?” 月芽立刻将小脑袋晃得跟拨楞鼓似的,嫩声道:“月芽儿不喜欢,外边好冷。” “那月芽儿想不想睡在暖暖的屋子里,软软的床上呀?”萧俊刮了一下月芽儿的小鼻子诱导道。 “想……”月芽儿用力的点着小脑袋,拉着长音儿回道。 “那月芽儿一定要照着哥哥说的去做哦,千万不要做错了哦,否则的话,就再也住不到暖暖的屋子,睡软软的床了。”萧俊哄着她说道,然后耐心的“教导”了起来…… “调教”了一会儿月芽儿之后,萧俊这才冲着母亲询问道:“娘,我们还余下几张面饼?” 燕氏打开包袱,点了点:“除却早上的吃食,还余下八张糙面饼,都是比寻常的面饼要大上一些的,这些干饼虽能保存的久些,但时间太长,也是容易变质的,否则的话,倒可以多积攒几张。” 萧俊略略盘算了一下,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们先做糖人。” 最新全本:、、、、、、、、、、 第十一章 行动 不久之后,两个妇人在半信半疑当中,开始同萧俊一起忙碌了起来,萧俊在断壁残垣中寻了半天,将做糖人儿的家什全部翻了出来,见大都还可以使用,心中稍安,燕氏和杜氏到别处打了些井水,将这桌案盆锅之类的物什洗刷干净了,这才开始捆扎草垛,熬制糖稀,在两个妇人的帮助下,很快便做了几幅糖画,几十个普通糖人儿和十数个形态各异的特殊糖人儿,可爱的小猪儿,调皮的老鼠,憨憨的小熊,滑稽的老虎等等。、qb5// 月芽儿一旁闲着无聊,便张着小手,跟着忙里忙外,萧俊见她尽帮倒忙,不是碰倒了盆子,便是翻倒了罐子,便将一块软软的饴糖塞到她小手里,让她在一旁揉捏玩耍去了。 做好了糖人之后,萧俊拍了拍手上的滑石粉,冲着燕氏说道:“娘,给我两张糙饼和一百文钱,一会儿你和杜姨娘扛着草扎到东门的门口去贩卖,多换些饼子回来,我去请竹匠扎几个巨型的糖人儿,挂在城西北的水门边显眼的位置上,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船客。” 燕氏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似乎象是不错,便仔细的从包袱中取出两张面饼,又数了一百文钱,交给了儿子。 “记着,一定要让月芽儿扮得可怜些,这些才会赚到更多的饼子。”萧俊再次认真的叮嘱了一遍之后,便捏着两个饼子,揣着铜钱匆匆向城西方向商铺最密集的方向跑去。 没过多久,便来到城西一处名叫墨香斋的店铺,墨香斋的苏掌柜虽然和萧俊不熟,却也认得,见萧俊进来了,笑着问道:“俊哥儿到我这里来,要买些什么?” 萧俊礼貌的冲着苏掌柜的微笑了一下,回道:“苏伯伯,麻烦您给我拿四十张书写用的竹纸,一支普通的竹毫笔,外加一只寻常的砚台。” 苏掌柜拿了萧俊所要的东西,笑道:“一共七十五文钱,拿好。” 萧俊付完了铜钱,又道了声谢之后,便抱着这些东西,出了墨香斋,在不远处寻了一处露天的石台,伏在上面仔细的画了几张迷你糖人的图样儿,随后便又寻到城中一位姓张的竹匠,将两张糙饼和图样儿递了过去,商量道:“张师傅,我需要扎三个丈余高的糖人儿,这有两张大号的糙饼,算作是工钱,明天取货,您看如何?” 张竹匠年近四旬的模样,或许是因为饥饿的缘故,显得极为瘦削,望着萧俊手中的两张足有尺余见方的干饼,张竹匠眼中立刻露出极度热切和渴望的神色,象他们这种没有田地,靠手艺吃饭的,在这荒年尤其是难熬,自打入夏之后,他的婆娘便带着几个孩子去了码头,天天向往来的船只乞讨,以希望能讨到食物,见萧俊居然用饼子代替工钱,张竹匠连忙点头哈腰道:“您放心,一会儿我就把婆娘和孩子们从码头上叫回来,明天这个时候保证完工。” 随即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那个,能不能再多些,俊哥儿技艺独道,每天都能赚到几个饼子,好叫人羡慕,可我们这些手艺寻常的,就不行了,哎,前些日子,家中粮米不济,几个孩子全都饿得昏了过去,后来好不容易寻回了点儿粮食,可老三却、却没熬过来。” 张竹匠说到这里,神色黯然了下来,眼中也是有些湿润,显是又想起了伤心的往事。 萧俊见他说得可怜,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忽然想到早上母亲塞到自己怀中一张面饼,当做早饭,自己忙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犹豫了一下,随后掏了出来,将三张大饼放在张竹匠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离开了张竹匠的家之后,萧俊没有去城门口寻母亲她们,而是来到魁星楼之上,俯瞰着城内外的风景,思量了起来。 他的梦境虽是有些奇特,但却和寻常人一样,那就是虽然清醒的时候可以忆起梦境时的一切,但进入梦境的时候,却丝毫不知晓现实的存在,仿佛自己从来只生活在梦境中一般,而且在梦境中的时间也比清醒时要快上许多,每日无论睡得再短,在梦境中也必定会过去两三天,因梦境中过得太苦,每日夜宿网吧的时候,便时常的喜欢找些笑话和相声来解一解忧愁,现在依然能够想起许多桥段。 既然是想要盖房子,光靠吹糖人换几张饼子是不行的,自然是要多想些办法才好,萧俊思前想后了半天,觉得还是利用自己的这些优势,写一些相声段子,拿出来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临湘可是没有相声这种东西存在的。萧俊想到此处,便拿出笔墨,在竹纸上一边思索着,一边写了起来。 ……………………… 临近黄昏的时候,萧俊停止了在魁星楼上的“创作”,到东门去寻母亲她们,虽然天色已晚,但燕氏的周围还是围了些人,萧俊来到近前的时候,只见到月芽儿小手正扯着一个船客的衣襟,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嫩声嫩气的央求着:“叔叔,月芽儿的爹爹过世了,家被坏人给拆了,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冬天快到了,月芽儿和娘亲现在什么都没了,月芽儿好冷好饿,求叔叔给月芽些吃的好么,月芽儿送给您一幅招财进宝,祝您好人有好报,财源广进,大富大贵。” 临湘及其附近几县,灾民极多,这船客一路行来,象月芽儿这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虽然月芽扮相极可怜,但这船客却是铁石心肠般的欣赏了一会儿那些特殊的糖人,似是有些厌烦了月芽儿的呱噪,随意的甩出两枚铜钱,取了个普通的糖人儿,转身向城内走去。 最新全本:、、、、、、、、、、 第十二章 城头 “娘,今天卖的如何?”萧俊扫视了一眼少了一大半的特殊糖人,和稀稀拉拉的普通糖人询问道。\。qВ5\\ 燕氏见儿子回来了,脸上现出一丝慈爱之色,说道:“还好,有了月芽儿,倒还强些,今天换了八个饼子,一块肉干,普通的糖人倒是卖得极多,居然卖了四十多个。一会回去,为娘把灶坑收拾收拾,我们今天吃顿热乎的,免得月芽儿晚上再喊冷。” 杜氏在一旁询问道:“俊哥说要想办法吸引些船客过来,可有些眉目?” 萧俊一天没有进食,倒也有些饿了,取过一块糙饼,猛吃了几口,这才说道:“杜姨娘莫急,能不能行,要等上一两天,才可知晓。” ……………………………………… 第二日一早,萧俊和母亲还有杜姨娘,便来到张竹匠的家中,张竹匠见萧俊来了,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说道:“俊哥儿来了,您要的东西,昨天晚上我们一宿没睡,连夜赶制出来了,您验验货?” 萧俊扫视了一眼张竹匠家的小院,只见在角落里堆着三个丈余高的糖人小熊、糖人小猪和糖人迷你鼠,萧俊走过去,随意的翻看了一下,感觉还不错,这些竹匠们做出的东西,大都是以竹篾为筋骨,外边糊上一层厚厚的草纸,最后再涂上颜色,十分的轻便,极适合悬挂。 这些竹制的糖人虽然离近了看略显粗糙,但若是远远的观看,应该还是比较精致的。 不久之后,在张竹匠一家人的帮助下,萧俊和母亲还有杜姨娘将三个硕大的糖人搬运到了水门,镇守水门的军头是一位年愈三旬的把总,此时正带着六个弟兄守在此处。 萧俊向燕氏讨了二两银子,脸上堆着笑容凑了过去,说道:“沈将军,我们想要将这几个糖人挂在水门外的城墙上,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萧俊毕竟还是个小毛孩子的年纪,并不太适合与成人打交道,这位沈把总掂了掂萧俊递过来的二两银子,不由得撇了撇嘴,皱眉道:“城防重地,岂能随便的悬挂民用之物?”话里话外的意思,显是觉得太少。 杜氏见状,快步走到二人身边,冲着沈把总抛了个媚眼儿,拉着长音儿嗲声道:“爷,您行行好,通融一下吧,我们几个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说完,吃吃的笑着,在沈把总耳边低语了几句,沈把总脸上立时露出一丝色迷迷的笑意,不怀“好意”的看了杜氏一眼,思量了一下说道:“即是如此,悬在城头倒也勉强可以,不过仅限这荒年,过了荒年之后,必须摘下来。” 杜氏媚笑道:“那就多谢爷关照了。” 随即冲着身后众人张罗道:“大伙快将这几个糖人搬到城头。” 燕氏见杜氏这付轻浮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和众人一起,将三个大号糖人,运至城头之上,捆上粗绳,吊到城垛之上,又将一个大大的条幅县在糖人的旁边,上书“临湘特产萧记糖人”八个大字,之后便是仔细调整糖人和横幅的位置,看起来更规整些。 萧俊挂好了糖人条幅,站在城头高处,向城外望去,水门外便是水天一色的长江,斜掠过城西北,向东北的方向延伸而去,在水门右侧,码头前的空地上,此时已经聚满了前来乞讨的饥民,这些饥民,个个身体赢弱、面黄肌瘦,一付看起来十分虚弱,有气无力的模样,虽然天色尚早,但这些饥民早早的便赶来,争相抢占路边和岸边最有利的“乞讨”位置,随后便神色木然的等候着商贾和船客们的到来。 萧俊暗自摇了摇头,和母亲等人向城头之下走去,离开水门的时候,燕氏十分心痛的喃喃道:“但愿这办法能多换到几个饼子,不然这二两银子就可惜了。” 萧俊见燕氏心疼银子,在一边宽慰道:“娘,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舍些银子,又如何换到更多的饼子?娘莫要挂念银子。” 随后萧俊和母亲还有杜姨娘,又回到自家的废墟之前,仍然做了许多了糖人,让两个妇人带着月芽儿到东门门口去贩卖。 临近正午的时候,萧俊在县城内的一处茶馆的门口,寻到了一名近六旬的老者,但凡是认识这老者的人都称呼他为“钱先生”,“钱先生”自然并非真名,而是临湘的百姓送给他的绰号,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名说书艺人,每日里流连于县城内的几个低档的茶馆,说一些被人听腻了的评书段子,混口饭吃,自从遭了灾之后,因茶点供应不上,这些低档的茶馆虽然茶客并不比以往少上多少,但收益却是大幅下降,生意便愈发的不景气起来,为节省开销,便不再请人说书唱曲儿,钱先生也因此没了生活来源,还好两个已成家的儿子勉强接济一下,让他和老伴儿有那么一点饭吃,不至于饿死。 “钱先生”此时已是一日两夜没有食物下肚,正饿得有些发昏,便在相熟的茶馆内讨了一杯茶水,清清肠胃,却见本县以手艺精巧独特著称的“神童”萧俊冲着他走了过来,有气无力的问道:“俊哥儿怎么不吹糖人了?莫非是房子拆了,没了住处,连生意也不想做了?” 萧俊凑到近前,从怀中取出一沓纸来,塞到钱先生手中,说道:“俊哥儿正是为此事来找您的。” 钱先生面露疑惑之色,接过草纸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脸上不时的露出被逗乐的神情,半晌之后询问道:“这些东西看着似乎不错,但却不是评书,似乎是在天津卫天桥一带流传的相声,难道俊哥儿要老夫改行说这相声?” 萧俊从怀中掏出一块夹着丝许肉丝的面饼递了过去,说道:“钱先生果然见识不凡,从今天开始,每天两个饼子,请钱先生和我说一下午这相声,您看如何?” 钱先生见到这饼子,眼中瞬间露出疯狂的贪婪之色,一把夺了过来,却是撕成了两半,将其中的一半小心仔细的揣入怀中,另一半却是三口并作两口吞了下去,又猛灌了几口热茶,这才喘着粗气,说道:“成,有这等好差使,自然是乐意之至。” 萧俊见钱先生答应了,便和他细细的说了起来,钱先生不愧是老说书艺人,萧俊花了一天写出来的东西,他只看了小半个时辰,便已记得差不多少。 最新全本:、、、、、、、、、、 第十七章 无极 时光飞逝,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在这半个月当中,萧俊又设计了两场全新的段子,以保持新鲜感,而那些士绅们,投桃报李,也一直派遣家仆来帮忙盖房,经过近三十人的连日奋战,萧俊家的小院,再次拔地而起,相对于以前,这次的堂屋和厢房不仅更高了些,而且墙壁也要更厚实些,大门上也建了个小小的门楼,看起来比以前气派了不少,堂屋的正面还做了些简单的彩画和雕刻,给人以一种雕梁画栋的感觉。全\本\小\说\网\ 黄昏时分,燕氏和杜氏结束了糖人的贩卖,扛着草垛,领着月芽儿,回到了自家的门前,眼瞅着房屋只余下些收尾的细活,两三日后便要竣工,燕氏和杜氏心中都是十分的高兴快慰。 燕氏感慨道:“想想十几天前,再想想现在,简直是恍如隔世啊。” 杜氏也是颇有些感慨的说道:“那时候前方一片灰暗,妹妹险些将月芽儿卖掉。” 随即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说道:“多亏了姐姐和俊哥儿,妹妹这房子才能重建天日,大恩不言谢,你们的恩情,妹妹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燕氏摇头道:“妹妹以后莫要再说这些客套话,倒显得生份了。” 杜氏笑道:“姐姐说得极是,在妹妹眼中,姐姐便似那亲生姐姐一般,俊哥儿便象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二人说笑着便进了燕氏家的院子,开始准备起了吃食…… 两家儿的院子虽然已经基本建好,但周围却仍是一片狼藉,东街的不少住户仍在日夜不停的忙碌着,但因缺少劳力,进度十分缓慢,燕氏望着自家院子左边的一处化作废墟的院子说道:“趁着还余下不少材料,姐姐打算将孙子远家的院子一并翻盖了,一来,孙子远毕竟于我家有大恩,二来,俊儿这孩子,虽然看着古怪精灵,但毕竟还小,还需要有人教导,将来孙子远回来,怕是还得将俊儿托付于他。” 孙子远是燕氏的邻居,就住在隔壁,孤身一人,比燕氏要小上两岁,是名童生,原本在县城内的某家低档酒肆任帐房,前些日子灾荒严重的时候,酒肆因买不起食材,关门歇业,孙子远没了生计来源,便到乡下的亲戚家里避灾去了。 杜氏顺着燕氏的话头应道:“如此也好,只不过妹妹有些不明白,姐姐也是极具学识的,怎么不亲自教导俊儿?,而是自幼便将俊儿托付给孙先生管教。” 燕氏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妹妹有所不知,姐姐自幼所学,多为教导女子所用,用来教导男孩儿并不适合,而且孙先生立志于科考,虽屡试不第,但这做学问的路子是对的,城内的私塾我们这种人家又念不起,托付给孙先生已是最好的选择。” 杜氏笑道:“竟是这样,既然要为孙先生建房,我们怕是又要劳累忙碌着几日了。” 燕氏却是面露迟疑之色道:“劳累些也没什么,只不过我们孤儿寡母的,帮一名无血缘关系的青年男子建房,难免会惹人闲话,我们两家又是相邻……” 杜氏笑道:“此事好办,由妹妹出面张罗便是了,反正妹妹也没啥名声可言了。” 燕氏望了杜氏一眼,叹道:“好吧。” ………………… 两日后,燕氏和杜氏两家的小院终于完工,两个妇人特意买了两挂鞭欢天喜地的庆祝了一下,之后便忙忙碌碌的布置起了屋内的陈设,萧俊破天荒的没有去到广场上说书,和母亲忙碌了一整天,杜氏不得空闲,便将月芽儿绑在大石之上,月芽儿虽然十分不喜欢这样,却也只能再次用小手拄着下巴望着天空发呆。 入夜,疲累已极的燕氏早已睡去,萧俊却是睡不着,而是攀爬到自己所住厢房的屋顶之上,琢磨着新段子。他明显感觉自己头脑中的原本就十分有限的各种桥段,已经被挖得差不多了,现在房子已经建好,只需要再琢磨一场,帮着孙子远家将房子建好,他便不打算再创作什么新鲜的桥段,而是将自己创作出的这四场段子,好好的整合一下,有针对性的编排出一场针对船客商贾的相声,时不时的在广场上说上一两场,起些感化作用,帮助城内外的百姓,度过灾荒。 因是下弦月的缘故,夜色极黑,几步之外便已看不清人影,萧俊正沉思着,忽然感觉周围似乎有些异样,忙抬头望去,不由得一惊,只见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位圆脸微胖的老者,却正是那赵无极,萧俊对这种江湖道上的帮派大佬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赶快站起身形,施了一礼道:“萧俊见过…见过老爷爷。” 赵无极和颜悦色的说道:“呵呵,小家伙,莫要害怕,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老夫此次前来,却是来报恩来了,那日你引开追兵,救了老夫一命,后来,东街的百姓受老夫所累,家园被毁,老夫正愧疚之时,你这小家伙却忽然想出了办法,说服了十几个还有些良心的乡坤,出钱出粮建房。老夫心中十分的感激,我赵无极是个恩怨分明之人,此种大恩,必是要报答的。” 萧俊可不想和与朝廷作对的洪门扯上什么瓜葛,忙“谦逊“的回道:“那日萧俊所为原是自保,不想让家园被毁,却没想到仍然没有保住房子,后来所做的,也只是被逼无奈之下,为求活路,想些办法重建家园,却是歪打正着,帮着百姓们做了些善事。并非有意施恩于人。” 赵无极见萧俊小小年纪,便举止谦逊稳重,对他印象更好了些,呵呵笑道:“不管怎么说,我已是欠了你的恩情,若是不回报一二,怕是晚上连觉都要睡不好喽。” 萧俊以前倒是听人说过,这些江湖义士是极重恩义的,今天若不是讨些好处,赵无极怕是以后还会时常来找他,与其如此推诿做作,倒不如干脆爽利些,只是自己应该向他讨要些什么东西呢? 最新全本:、、、、、、、、、、 第十八章 授艺 要些银钱?他和母亲生活困苦,是极缺这东西的,但萧俊随即却是暗自摇了摇头,他毕竟在现实和梦境中“两世为人”,心智已极其成熟,那天可是自己将追兵引开的,之后不久,自己便突然成了暴发户,岂不是惹人生疑?若是将银两存放起来,忍着不花,那又与废铜烂铁何异? 可是不要银钱,又讨要些什么呢,萧俊暗自沉思道,就在此时,那日里赵无极等几名高手搏杀的惊心动魄的场景,忽然鬼使神差般的显现在了眼前,平日里为保护月芽儿,与王二猛相斗吃亏的情形随之浮现在了脑海之中,萧俊头脑一热,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那天晚上,我在房顶看到老爷爷和那几个追杀您的人交手,心中好生钦佩,您能收我为徒吗?” 能够拥有一身高明的功夫,是萧俊这种升斗小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虽然拜赵无极为师后,不可避免的要与洪门扯上些关系,但出于对强大实力的渴望,冲动还是战胜了理智。\\.qb5// 赵无极未曾料到萧俊会想要拜他为师,倒是有些意外,想了想,这才缓缓道:“俗话说,师徒如父子,老夫的身份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老夫和手下的弟兄们是专门反清复明,和朝廷作对的,你若是答应加入洪门,将来和老夫一起反抗清廷,老夫便答应收你为徒。你年龄如此幼小,便机敏过人,行事沉稳,思虑周全,若是好好培养,将来一定可以接替我的位置。” 萧俊闻听赵无极的话,却是宛若被当头泼了一头冷水,摇头道:“萧俊只想与母亲安安稳稳的过好眼下的日子,不要牵扯到纷争当中去,而且萧俊也不忍母亲受到连累。” 莫说是萧俊压根儿就没有造反的心思,就算是有,有母亲牵绊着,他也是不敢去造反的,按大清律,造反可是要累及家人的,一旦事发,母亲必定会被充入满人军营为妓,饱受凌辱。 而且母亲也并非孤身一人,她也有家人的,从记事时起,母亲脸上便时常会现出思念忧郁的神色,每逢年节的时候,燕氏总是面向东方默默的流泪。萧俊曾经听母亲念叨过,那边是她的家乡,那里有她思念的亲人。 若是造反,母亲和她的家人均不会幸免。 赵无极见萧俊拒绝,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但萧俊拒绝的理由却是出于孝道,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思虑了一下,缓缓道:“人各有志,我不强求你,你如果不想入洪门,我可以答应你其它的要求,毕竟你对我有恩。” 萧俊见赵无极不肯教授他功夫,心中颇为的失望,看来只能是退而求其次了,想了一下,询问道:“请问老爷爷认识城外般若寺的慧能方丈吗?”传闻慧能方丈出身于少林寺罗汉堂,一身功夫十分的精湛,若是赵无极不肯教,能让这位慧能方丈教自己功夫也是不错,而且还能和洪门撇清关系。 赵无极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老夫不认得此人。” 萧俊却似有些不死心,想了想继续问道:“那您能帮我介绍一位师父,教我功夫吗?” 赵无极却是沉吟了起来,半晌之后才说道:“老夫乃是武当一脉,你若是想学本事,老夫倒是可以介绍你回山门,让大师兄对你多加照拂。” 萧俊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却又踌躇了起来,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道:“多谢老爷爷的美意,萧俊还有母亲要伺奉,老爷爷既然不想收萧俊为徒,也不肯找人教授萧俊功夫,萧俊也不会厚着脸皮再求老爷爷,当日引开追兵,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老爷爷也不必过于在意。”说完萧俊抱膝坐在屋顶之上望着天空发呆,小脸儿上却尽是失落之色。赵无极的出现,将他学到一身出色的功夫的热情撩拨了起来,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失望自然是在所难免的。 江湖豪杰都是极重义气的,赵无极自然也不例外,他蒙了萧俊救命之恩,自然是要报答的,而且必须得厚报,这是江湖规矩,赵无极在江湖中威望卓著、声名极响,行事自然是更加的注重恪守江湖规矩,以免授人以柄,坏了自己的名声。 萧俊提出的要求虽然不低,但对他来讲也并非是十分为难的事情。见萧俊不再提出其它要求,只是想学习功夫。赵无极再度沉吟良久,叹了口气说道:“并非我不愿收你为徒,只是我诸事繁忙,难以抽身,没有充足的时间来辅导你,怕是会荒废了你的艺业。你若是一味要坚持,我也只好收下你这个徒弟,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为师恐怕极少有时间来指导你,将来若是耽误了你,你不得抱怨,再者,你虽然不愿意入洪门,但将来也绝对不能够和抗清义士们为敌,否则,我一定会来收回你的本事。”说到此处,语气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威严之意。 萧俊闻听此言,心中大喜,感觉似在梦幻中一般,仿佛已经看到了长大后的自己,如说书先生口中的侠士那般,仗剑江湖,快意恩仇,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萧俊此刻的小脸因激动已涨得通红,正要翻身拜倒,却忽然想起一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抗清义士的范围也太广了些,比如某些占山为王的悍匪,杀人害命,无恶不作,就因为他也是和朝廷作对的,我便不能除暴安良,剪除这一方的祸害?” 赵无极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太笼统了些,思索了一下,这才说道:“好吧,你只要答应不要和我洪门为敌也就是了,你不会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吧?” 萧俊连忙答道:“弟子谨遵师命。”说完向赵无极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赵无极受了他的礼数,这才继续说道:“为师乃武当派第十二代弟子,本门功法众多,即使是天资绝顶之人,穷其一生也未必也能够参悟得透,因此你不必面面俱道,我这里有几种本门功法,传与你,你能够习练到高深的境地,便足以自保了。 为师一共传授你九种武当内家功法,分别是秘传太极拳、武当行剑、梯云纵身法、八卦刀、龙门十三枪、分筋错骨盘龙手、武当腿法、神功天罡掌法、武当镖拳,再辅以秘传武当内功行气法门和九宫旋转十二桩法,休要小看了这几种内家功法,你若是肯钻研,穷你一生,也未必能够登堂入室。若能小成,便足以自保了。在初学的时候,切记秘传武当内功行气法门和九宫旋转十二桩法是基础中的基础,初期的时候,在这两种基础之上只习练秘传太极拳、武当行剑、梯云纵身法这三种功法,待火候略有小成的时候,再习练其它功法,到时一法通则万法通,自然是水到渠成。” 萧俊连忙摆出一付虚心受教的模样,这赵无极既然答应了传授他功夫,教起来倒也用心,传授了一些基础的东西之后,便开始替萧俊疏通经脉,道家真正高深的功夫,每一个师父带徒弟的时候,都会替徒弟打通周天穴脉,使行气畅通,从而打下一个极佳的根底,只不过这样做,师父会损失一些功力,没有两三年的苦练,怕是补不回来,因此道家真正收徒,其实是极严格极谨慎的。 最新全本:、、、、、、、、、、 第十九章 师别 萧俊见赵无极折损功力帮自己打基础,也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却又不能说什么,毕竟师徒就是这样的。\\。qВ5//萧俊终于明白赵无极为什么对收他为徒要这样慎重了,毕竟他现在还在四处被朝庭通缉追捕,若是折损了功力,怕是会带来一定的麻烦。 刚才赵无极推荐自己去武当山,若是真的答应了,到那里之后如果没有人帮助自己通脉开穴,怕是也学不到真本事。萧俊正胡思乱想着,只听得赵无极在后边厉声低喝道:“收敛心神,莫要胡思乱想。” 萧俊吐了吐舌头,立刻将心思收了起来。大约两个时辰之后,赵无极停了下来,萧俊见他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脸上也带着一丝疲惫,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正想要说些什么,赵无极却摆了摆手。说道:“这些都是为师必须做的,就象父母必须为女子所做的一样,你不必过于挂怀。” 萧俊心中有些感动,恭敬的说道:“师父的恩情,徒儿铭记在心。” 赵无极望了望昏暗的夜空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先歇息去吧,为师也在阁楼上小憩片刻。” 第二天一早,萧俊兴冲冲的打了一套太极拳,又用柴刀做了一把木剑,耍了一套武当行剑,这武当行剑,讲究的是八卦步、太极腰,以静制动,以柔克刚,虽然萧俊还不得要领,但也舞得十分开心,燕氏见儿了突然转了性儿,开始舞刀弄剑了起来,心中不由得暗自嘀咕,只道是儿子又要弄出什么么娥子出来,好在她这些日子对儿子的种种异于常人的表现已是见怪不怪,倒也不甚诧异。 舞弄了一阵拳脚之后,萧俊这才开始吹制糖人,寻到钱先生,继续到广场上说段子。 由于燕氏的缘故,赵无极白天并未露面,只是在第二天晚上将萧俊初次习练拳法和剑术之中的一些不足指了出来。 一连半个多月过去了,这半个多月当中,每天晚上赵无极都要替萧俊打通经络,传授武艺,并且指点他拳法和剑法中的不足,同时将自己的一些经验传授给他,赵无极传授了他一套本门秘传的记录方法。说道:“徒儿,你用本门秘传的记录方法,将为师传授给你的功法武艺以及经验心得全部记录下来,将来参照这个练下去便可以了。一旦熟练之后,便将之毁去。” 萧俊郑重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种记录方法应该和梦境中那个世界的密码是一个性质的。 这一日夜晚,赵无极传授完了萧俊本事之后,这才郑重的说道:“徒儿,为师要离开此地了,以后每年,为师若是有时间,会尽量抽出几天的时间指点你的拳法和剑法,为师不在的时候,你就按照为师传授给你的经验自己慢慢参悟,切记,将来无论任何时候,都绝对不能够和洪门为敌,否则,为师必定会清理门户。这里有一把精钢长剑,为师留给你将来护身用。” 萧俊连忙接过长剑,恭声回答道:“是,弟子记下了。” 紧接着却忽然有些嚅嚅的问道:“还有件事情,不知道恩师能否答应。那天我抱着的小女孩,弟子能否将这武当功夫传给她?”不经师门允许,是不能够随意将功夫外传的,而且没有本门的高手出手疏通经络,即使学到了武当的功夫,却也终生只能够学到皮毛,虽然只是皮毛,但用来强身健体,却也是足够用了。 赵无极思索了一下,缓缓道:“那日救我性命,这小女孩也是帮过忙的,对我也算有恩,这样吧,我就收她做记名弟子,不授她功夫,由你代我传授,让她学些皮毛,得到些益处也就是了。” 萧俊脸上现出喜色:“多谢师父。” 随即思索了一下,谨慎的问道:“如果徒儿忽然有些紧急的事情要找师父,应该如何联络?可否告知徒儿?” 赵无极犹豫了一下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一定要保密,若有万分火急之事,可找城北张氏杂铺的张掌柜,不过此人是洪门在此地刚刚布下的一处极隐密的暗桩,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随意联络。” 萧俊恭声道:“弟子记下了。”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萧俊对赵无极倒已有些感情,这赵无极虽然被朝廷极力丑化为妖魔般的人物,但性子还是很和蔼的,十分的平易近人,见他要离开了,心中颇有些不舍,又对他的前途颇有些担忧,毕竟朝廷还在四处缉拿于他,询问道:“师父为什么要和朝廷作对?是因为清兵杀了师父的家人么?” 赵无极摇头道:“家父乃是袁督师身边的一名部将,临终前曾经立下遗命,言道我赵家后代绝对不可降清,做清廷的顺民。清军南下,为师追随南明与清军血战了十余年,手刃清兵无数,后来各路抗清义士纷纷失败之后,为师就和幸存下来的一部分兄弟投身洪门。专门和清廷做对。” 萧俊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可是现在清廷已经渐渐坐稳了江山,百姓们经历了长时间的乱世之苦,也已渐渐的人心思安……” 赵无极叹道:“为师毕竟师从于道家,懂些天道命数之类的东西,我大明自天启之后,君子道消,小人道长,朝堂之上党争不断,贤士家中坐,良将不领兵,或许大明的覆没是天意使然,但取而代之的却并非是汉人,这实在让为师心中义愤,人活于世,当以忠义为先,为师既然已做了大明的部将,此生便不会改变志向,既便只余下最后一滴热血,也必定是要为大明而流。” 赵无极从怀中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卷来,交给萧俊道:“我这里有一本关于本朝的书,是某位隐居在山野的大贤所书,你若是感兴趣,不妨拿去看看。”赵无极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卷递给了萧俊。 萧俊有些好奇的接了过来,见这书卷之上既无书名,又无作者的名字,大致翻了翻,见上边似乎记载了些人物传记之类的东西。便将这书卷揣入到了怀中。 最新全本:、、、、、、、、、、 第二十章 暗算 第二天,赵无极便离开了临湘县,而萧俊自从被打通了经络之后,不仅感觉到身子十分柔韧,而且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总是有一种想要攀上爬下的冲动。\、qΒ5// 临湘县地处水陆要冲,是南下北上的咽喉要道之一,因此清军才会在这里设伏堵截,却恰好被萧俊撞上,解了赵无极之围。 如今孙子远的房屋也已经建好,没了负担,萧俊倒也一身轻松,每日里习练一会儿武艺,吹些糖人,然后拉着钱先生,到广场上随意的说上两场段子,他毕竟还残留了些少年人的心性,这些日子以来,自己靠吹糖人解了灾年之患,又凭借着说段子,不仅重建了房子,还救下不少饥饿的百姓,平素里便时常的受人吹捧,多少有些飘飘然,如今又忽然学了一身的好本事,极度兴奋之余,便难免有些自视甚高,得意忘形。 燕氏见儿子最近象发了情的公鸡般,高扬着头、挺着胸脯,脸上挂着春风得意的笑容,口中不时的说着高深莫测的话语,终于忍耐不住,有些担心的问道:“你这孩子,这两天怎么怪怪的,不会是发癔症了吧?” 萧俊故作深沉的拍了拍母亲的肩膀,用一种老成持重的口吻的说道:“男人家的事情,女人不懂。” 燕氏用手摸了摸萧俊的前额,似乎不烫,不过看向儿子的眼神却愈发的忧虑了。 就在萧俊意气风发、自命不凡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就在前几日,那两名意图谋害他性命的商贾,已经悄悄的返回了临湘。和那名叫许三儿的伙计一起儿,每日里以做生意为名,东游西逛,旁敲侧击的打听着关于燕氏和萧俊的一切情况,似乎在蓄谋着什么。 萧俊对这一切却毫不知情,在赵无极离开的第五日,燕氏和杜氏两个妇人,没有去东门贩卖糖人儿,而是按本地的风俗,到土地祠去为新建房子上香还愿,将两孩子留在了家中,让萧俊看护着月芽儿。 待两个妇人走后,萧俊闲来无事,忽然想到好久没有陪月芽儿跳格子了,便捏了捏月芽儿的小脸蛋,说道:“月芽儿,哥哥陪你跳格子好不好。” 月芽儿纯真的大眼睛里立刻现出欢喜之色,拍着小手道:“好,月芽儿喜欢玩跳格子。” 萧俊便用碎瓦在地上划上了几个格子,陪着月芽儿蹦跳了起来,二人还未玩多久,王二猛忽然领着一帮孩童奔了过来,他自幼因时常的欺负月芽儿,和萧俊多有冲突,二人向来不对付,最近萧俊大出风头,让心胸狭窄的他着实记恨。 萧俊见王二猛过来,倒也没理会,而是继续陪着玩得正开心的月芽儿玩耍,王二猛大步流星的来到近前,忽然一把揪住月芽儿的衣领,随即有如拎小鸡一般,将她拎了起来,然后便象甩沙包一般,远远的丢了出去,月芽儿小小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大大的弧线,随后便重重的跌在坚硬的青石路面之上,摔得如此之狠,月芽儿自然是极痛的,立刻便大声的号哭了起来。 萧俊见王二猛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欺负月芽儿,不由得大怒,实在太不给他这个“高手”面子了,见王二猛追过去想要继续追打月芽儿,不由得怒吼一声道:住手。”随即迈开龙骧虎步,一个箭步追了过去,趁着王二猛不注意,一记形似神不似的武当腿法重重的踹在王二猛的后腰之上,他身手比以前灵活了不少,王二猛立刻向前冲了两步,一个狗啃屎,趴在地上。 萧俊摆出太极的起手式,一付沉稳如山的模样,极其拉风的注视着王二猛,那意思明显是说:爷已今非昔比,体内全是王霸之气,你敢当着爷的面欺负月芽儿,爷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王二猛见是萧俊在偷袭自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凶光,仿佛正看着一条即将上钩的小鱼,脸上却装做怒容满面的模样的扑了过来,一记黑虎掏心,直奔萧俊前胸抓去,萧俊太极腰轻扭,让过拳势,正要施展后手,谁知王二猛后足猛的一蹬地面,身子极其迅猛的向前一窜,顺势将拳势一收,屈起右肘横着一扫,一记极巧妙的变招,便击在萧俊喉头之上,他毕竟是標头的儿子,自幼习武,根基极牢,萧俊虽然被赵无极打牢了基础,但在武艺上却只是初学,二人招术上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萧俊这几天头脑发热,自视过高,一时不察,吃了大亏。 要害部位受到重重一击,萧俊只觉得一阵眩晕,紧接着便感觉身子被王二猛提了起来,狠狠的抛了出去,顿时摔的七昏八素,还未清醒过来,王二猛却一记恶虎扑食猛的扑了过来死死的压在他身上,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落了下来。 王二猛打了数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小腿外侧迅速抽出一根短铁棒,用尽全身力气,冲着萧俊头部狠狠的砸了下去,萧俊见王二猛居然用器物砸自己,顿时大惊,可是身子被压住,却又无法躲闪,铁棒夹杂着风声狠狠的贯了下来,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那铁棒结结实实的砸在萧俊头上,就在铁棒击中萧俊额头的一刹那,赵无极留在萧俊体内的太极劲势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将这力道卸去了一部分。 此时周围的孩童们已经全部都被王二猛凶狠的举动给吓傻了,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情形。王二猛狠狠的砸离三四下之后,旁边巡街的青壮衙役终于赶了过来,拼命的扑过来,将王二猛手中的铁棒夺了下来,月芽儿看着血葫芦似的萧俊哥哥,被吓得呆立在那里,甚至目光都开始有些涣散起来。而萧俊则在王二猛的铁棒第一下击中自己的时候,便晕了过去。 不久之后,燕氏和杜被人从土地祠叫了回来,先是看到不远处有一圈围在一起,正在七嘴八舌议论着的乡邻,紧接着便看到在人群中间的地上,满脸是血,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的儿子,燕氏吓得立刻便瘫软在那里,脸色骇得煞白,嘴唇哆唆着说不出话来。杜氏虽然骇得不轻,但好歹还算冷静,张罗着把萧俊抬了回去,又赶快派人去请郎中。 最新全本:、、、、、、、、、、 第二十五章 证据 王知县验完了伤势,这才回到法桌之后,重新坐下。\\.qb5.c0m//神色严厉的向王二猛大声质问道:“王二猛,萧燕氏所说可是属实?” “她胡说,是萧俊先在背后偷袭我的,我一时气昏了头,以后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事后才知道差点将他打死。”王二猛牢记王大山临时抱佛脚请来的讼师所教给自己的几句话,虽然心中怕得要命,但还是强行狡辩着说道。 萧俊闻听此言,不由得怒叱道:“你才是满嘴胡言,我与你殴斗这么多次,几时见你拿过棒子?你抽出棒子时,脸上闪过狠厉之色,分明就是有预谋的。” “肃静。”王知县啪的一拍惊堂木,示意萧俊住嘴,这才开始一一询问证人。 当时一位叫朱何氏的老妇最先发现的这情形并惊叫起来的,而且这老妇家就住在附近,终年坐在外边一边缝制着衣物鞋祙,一边看护着这些孩童,因此王知县首先便问起了这朱何氏。朱何氏先是将当时的经过简要的说了一遍,王知县这才重点询问了此案的几个紧要之处: “朱何氏,本县问你,萧俊和王二猛平素有无仇怨?” “回老爷,这俩娃平时就不对付,没事儿就打架,不过每次打架,都是因为王二猛欺负月芽儿,萧俊为了保护月芽儿这小女娃才动手的。” “本县再问你一次,王二猛当街殴杀萧俊时,是谁先挑衅动手的?” “回老爷,是王二猛领着一群娃欺负月芽儿,萧俊冲过去先从后边踹了他一脚。” “王二猛当时伤在萧俊何处?他总共打了萧俊几棒?” “回老爷,就伤在刚才您查看的额头那个位置。打了几下,这个没太看清,怎么也有四五下吧?” “王二猛殴击萧俊时是否有心?” “回老爷,这个不好说,这俩娃儿打架从来都是下死手。” “嗯,既然是下死手,那就是有心了,王二猛可有同谋?你旁边的这些证人当时可都在场?” “回老爷,当时没看到王二猛有帮手,我旁边这些人当时都在场。” 由于当日是当街行凶,目击者极多,因此王知县又询问了几个证人之后,很轻松的便将案发时的情形审得一清二楚。 “王二猛,这铁棒是从何而来啊?”询问完证人之后,王知县对此案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开始了进一步的审理。 “回老爷,是在街上捡的。”王二猛有些心虚的嚅嚅说道,这个时代的物品远没有后世丰富,盐铁又都是朝廷官营专卖,就算是这么一根铁棒也不是随意就能捡到的。 王知县似乎算了算时间,这才沉声问道:“陈保长还没到吗?” 话音刚落,看热闹的人群后方使传来一个老者气喘吁吁的声音:“回老爷,老朽刚刚赶到。”说完一个年逾六旬,须发皆白的老者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当日行凶的铁棒被夺下后,便送交给了这一带的保长作为证物保管,这老者便是那位保长。 “陈老亲翁,请问这铁棒一事调查得如何?”能够担任保长者多为德高望重之辈,因此王知县语气也是极为客气。 “回老爷,老朽发动联防保甲,出动数百人,在各甲长的协助下,很快便查清了此事,这截铁棒是从悦来客栈厨房内一只炉钩末端截下来的,颜色和断口粗细均吻合。”陈保长说完,将当时行凶的那截铁棒和一只铁钩递了过来。 王知县取过物证,查验了片刻,忽然眼中厉色一闪,大喝道:“王二猛,你还有何话说。” 王二猛身子猛的一颤,脸上现出惊慌失措之色,却强忍着不说话,只是不停的向王大山的方向望去。眼前这场面显然不是这个九岁的小男孩所能应付的。 王大山叹了口气,故意轻咳了一声,冲着王知县使了个意味难明的眼神,王知县却似乎不为所动。 继续问道:“王二猛,本县问你,你当街行凶,用铁棒击打萧俊头部,可有此事?” 王二猛身子伏得更低,语气中已经有了哭音儿:“确有此事。” “你平日从不身带凶器,那日身上却突然多了这铁棒,说,是不是你事先准备好的?早有预谋?”王知县大声质问道。 “没,只是赶巧儿。”王二猛连声分辨道。 “难道你要逼本县对你动刑。”王知县声音严厉了起来。 王二猛看着两边墙壁那些“可怕”的型具,慌乱之下,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是预谋,哦,不不是预谋,有人让我做的,哦不,没有人让我做的。” 王知县闻听此言,眉头却皱了起来,赶快打断了王二猛的胡言,“啪”的一声再次拍了下惊堂木,大声喊道:“王二猛谋害萧俊一案,关乎人命,案情重大,此案暂交由刑房再次核察后,于三日后再次审讯,王二猛暂且收监,一干证人暂且收押,萧燕氏母子交由保长看管,退堂。” “咚咚…”随着退堂鼓声的响起,一众原被告人等从大堂纷纷退了出来,或是被收进监牢,或是回转家中,杨氏恼燕氏告了她儿子,狠狠的剜了燕氏一眼。燕氏却一付视而不见的模样,拉着萧俊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县衙。 萧俊却是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头脑中反复想着王二猛那句话:“有人让我做的。” 最新全本:、、、、、、、、、、 第二十六章 竹杠 退堂之后不久,王大山家便来了一位“贵客”,却是王知县座下的刑名师爷涂先生,这位涂先生四旬年纪,白面无须,一进门便沉着脸,一言不发的低头喝着杨氏奉上来的香茗,王大山耐心的等着这位涂先生喝了几口热茶,这才陪着笑脸问道:“涂先生,您是明白人,您看,小儿这官司应该怎么处置?” 涂先生用手指缓缓的敲击着桌面,宛若敲着一根竹杠,半晌后,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想必王標头早先已请过讼师了,必定知晓这可是人命大案,按律你儿可是要赔命的。//、qВ5//” 王大山连忙点头道:“是是是,您说的对。” 随即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唉,都是我平时管教不严。” 涂先生淡淡道:“咱们明人不知暗话,您也知道我代表谁来的,若是寻常的案子,按寻常的行情,二百两,我给您全部搞定,但这次怕是不行啊?” 王大山疑惑道:“如何不行?” 涂先生叹了口气道:“您觉得燕氏母子象是寻常人吗?一个风姿卓越,举手投足处处显出大家风范,另一个,小小年纪,便智计百出,聪慧绝伦,他那两样手艺,无论哪一样,都是惊世骇俗,先说那糖人手艺,莫说在这临湘地界,便是来自京城和江宁的商贾,跑遍大江南北,却都说从未见过,而他这些天所说的段子,更是未见于任何野史札记之中,难不成如此多妙趣横生的段子,都是他一个岁的小毛孩子编出来的不成?这二人背景极深,又岂是你们能招惹得起的?且不说俊哥儿如今在百姓中的威望,便是他们身后的人来寻你的晦气,你们便是倾家荡产,怕是也保不住儿子的性命。” 王大山虽然江湖经验丰富,但毕竟是个粗汉,被涂师爷这一忽悠,倒也有些发蒙,忙问道:“那您看怎么办?” 涂先生却是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筹谋良久,这才摇头叹息道:“大山兄弟啊,你可是给我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啊,这样吧,我动用些相熟的关系,想办法帮你将此事摆平,这样吧,明人不说暗话,一千两,我帮你儿子脱罪,虽是比寻常的价钱贵了几倍,但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你们偏偏去挑这样的人家招惹。” 王大山虽然浑些,却是不傻,见涂先生狮子大开口,陪笑道:“涂先生,您要的实在太多了,此案确是有些难办,我是相信的,但一千两实在太多了,我就算能拿出来,怕是连房子都要卖了。” 涂先生脸上现出一丝不耐之色,说道:“那你能拿出来多少,我思量一下。” 王大山对涂先生刚才的一番话还是信了许多的,毕竟燕氏母子表现出来的确实极不寻常,想了想咬牙道:“五百两。” 随即赔笑道:“家里确实不宽裕,能拿出这些银两,已是极限了,求您老多帮帮忙。” 涂先生站起身形,淡淡道:“即如此,那便六百两,但全免却是不可能了,减等至杖八十,算做是给燕氏母子背后之人一个交待,你若是同意便罢,若不同意,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王大山见涂先生一付颇为不悦的模样,忙道:“好,六百两便六百两,这杖八十么?小儿皮糙肉厚的,让他长长教训也好。您老稍等,这就去取银两。” 说完冲着满脸肉痛之色的杨氏使了个眼色,杨氏转身进了内间,不久之后,用盘子捧了六百两走了进来,仿佛被人挖了心肝般的将银子装到袋子里,交给了涂先生。 涂先生见讹了三倍的银两,心情大好,脸上却装作无奈的神色,冲着王大山说道:“噢,对了,杖刑的时候,也需要花上一二两银子打点一下的,否则一旦失手打死了,或是打残了,便不妥了,这个想必你是知晓的,莫怪我没有提醒于你。”说完转身离去。 ……………………………… 果然,收了银子后,三日后的大堂之上,一顿推诿之后,案件再度被拖后,燕氏不愿坐牢,被迫交了一两银子差票费和出保费,再度由保长带回去看管。那几个证人却是被迫被羁押在大牢中,这案子又大有拖下去的意思,可算是十分的倒霉。 既然是交由保长看管,自然是不便抛头露面,萧俊只好吹了些糖人儿,交由杜氏和孙子远去贩卖。自己则是和母亲闲居在家中,萧俊闲来无事,便将赵无极送给自己的那部关于明朝的书从床底下翻了出来,细细的阅读了起来。 这部书藉貌似应该算作是一部明史,但写作风格却是以人物传记为主,着重描写了孙承宗、李定国、史可法、张煌言、秦良玉、卢象升、阎应元等大明忠烈坚守节操、忠贞不渝,甘愿以身赴死,为国殉节等众多可歌可泣、悲壮感人的故事,这部明史的作者文笔极好,将诸多故事演绎得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卢象升抱着必死之心率残部冲入清军数万虎狼之师时的悲怆,孙承宗率满门抗清,一门四十余口全部壮烈殉国的惨烈,阎应元面对数十万清军,困守孤城,连折敌三王十八将,斩敌兵七万余,最终寡不敌众,被擒就义的悲壮,秦良玉一门六将及诸多部下,面对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敌军,奋起抗击,最终全部战死殉国的忠烈……… 一连数日,萧俊沉浸于书卷所营造那种的苍凉悲壮的氛围之中,不时的掩卷长叹,扼腕叹息,这部书对他的内心冲击还是非常强烈的,萧俊心中时常涌起莫名的感伤,读罢了这部明史,他倒是没生起什么反清复明的心思,但却对这些忠烈们的操守和气节十分的钦佩。 入夜,萧俊坐于屋顶之上,仰望星空,心中澎湃不已,人生于天地之间,宛若蝼蚁般渺小,若是庸庸碌碌、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岂非无趣得紧,做人当如这些忠烈般,浩气长存于天地之间,忠义节操千秋万代为世人所称诵,萧俊思虑了良久,暗自琢磨道:“自己虽得了一身武艺,但修身养性,研读学问方是正途,那些忠烈们一身的浩然正气,皆是研习书卷所得,自己虽然远远达不到那些忠烈般的高度,但若是有机会,还是要想些办法进书院深造,只可惜孙子远受条件所限,学识太低,而那些高级的书院自己却又读不起。” 萧俊在反复诵读这部明史数遍之后,最终还是将其一把火烧掉,毕竟书中犯忌之处极多,留在身边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最新全本:、、、、、、、、、、 第二十六章 民变 烧掉明史后的第二日早上,下定决心要习武修文的萧俊便开始在自家的小院之内,如狸猫般的窜上爬下,墙头、窗台、房顶和院内的大树之上,到处都留下了萧俊的足迹,他正在苦练梯云纵轻身功法,由于经络被打通,身体恢复得十分迅速,身体已经基本痊愈,而且萧俊明显感觉到爬墙上房,翻窗入室,身子极其灵便,燕氏见萧俊从早到晚的都象个猴子似的四处乱窜,开始倒还能忍耐,等到一连几天,见儿子魔症似的从早上一爬起来就上窜下跳,直到天黑了还没完没了,终于忍不住数落道:“你这孩子这是犯了哪门子邪病,整日里跟个猴子似的。全\本//小\说//网\莫不是被王二猛一棒子给打傻了?” “就快好了,再有几天就差不多小成了。”萧俊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就消失在了屋顶之上。燕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儿子神智清醒,龙精虎猛的,她倒也没多想,而且小孩子嘛,好动也是正常的。这天天闷在院子里,经常活动活动筋骨也好,省得憋出毛病来。 萧俊在自家的小院悠闲自在,可是城内的百姓却是有些受不了了,他们还指着萧俊每天说上一两场段子,感化那些往来的船客大发善心,施舍些面饼呢,本来萧俊被王二猛打得昏迷的十天十夜,便让他们大为恼火,如今萧俊因为官司被“圈”了起来,百姓们心中怒火更炽。加上自开春以来,县衙求灾不力,漠视百姓的死活,这种种积怨积攒在一起,使得那些始终处于最饥饿状态百姓的忍耐也已趋于极限。 临湘水门之外,共有三个码头一字排开,码头前方则是好大一片的广场空地,县境之内,每日都有大量食不裹腹的百姓,聚集在此处,期望着远方来的商旅能够施舍些食物。 这一日,码头之上,一名老妇抱着怀中一名十几岁的少年,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周围的众人却是有气无力,面无表情的冷漠的看了一眼这老妇,显然应该是那少年已被饿毙,这老妇才会如此伤心,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码头上的饥民们早已司空见惯。 就在此时,一名看上去十分面生的虬须大汉忽然“腾”的一声,从人群中站起,大声疾呼道:“今年如此严重的灾荒,朝廷一不放赈,二不开粥棚,城内那些肥头大耳的士绅,更是没几个发善心的,这不是往死路上逼我们吗?” 这虬须大汉话音刚落,不远处一名方脸汉子也同样“腾”的一下站起身形,大声道:“前些日子,好容易出了个能说会道的俊哥儿,帮着我们感化船客,大伙的日子刚刚好些,却又吃了官司,被官府拘禁,这些官老爷们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俊哥儿又不是被告,便是每天放出来说几个段子,又能如何?” 这方脸汉子说完,不远处一名红脸汉却又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听人说知县王老爷和城内的湘潭米行私通,将赈灾米全部偷偷送进了湘潭米行,以高价贩售牟利,这些人如此的狼心狗肺,迟早会遭受报应。”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将众人本已压抑已久的怒火煽点了起来,最后那虬须汉子大吼一声道:“走,抢他狗日的湘潭米行,他既然敢吞了咱们的救灾粮,咱们就抢回来。” 那方脸汉子和红脸汉子也是大声的附和,码头上的饥民本就是一些挣扎在死亡边缘、几乎快活不下去的,结果在三人的带动下,没过多久,便有不少被三人的挑拨话语,激起了火气的饥民,纷纷站起身形,加入了哄抢米行的队伍,不久之后,一只足有近千人的抢粮队伍迅速形成,并且很快便呼喊着进入了东门,临湘承平已久,东门原本就极懒散的守兵,见势不妙,连想都没想,撒腿便跑,队伍进入东门后,不少饥饿的百姓闻讯后,本着混水摸鱼的想法,陆续混入了抢粮的队伍当中。 在那三名带头之人身后不远处,张婉儿穿着破旧的衣衫,头戴一顶破毡帽,混迹于人群之中,眼中露出狡黠的神色,不时的张望着周围的情形,口中却是喃喃自语道:“嘿嘿,萧俊,你不是不想造反么,姐偏要拖你下水。” 萧俊此刻却正是在院中习练着轻身功夫,忽然听到外边传来呼喝嘈杂之声,不由得有些疑惑,站在房顶之上,手搭凉棚向东门处张望,却见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从东门涌入,正沿着主街向自家小院的方向走来,萧俊正疑惑的观望着,在东门口卖糖人的杜氏和孙子远,却已经抱着月芽儿飞快的逃了回来,杜氏一头撞进萧俊家的院子,心有余悸的大声道:“不好了,码头上讨饭的百姓反了,在几个领头的撺掇下,正打算去抢湘潭米行呢?” 萧俊从房顶跃下,不动声色的听杜氏讲完,正打算安置一下家人,免得被乱民累及,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不好。” 燕氏见儿子惊呼出声,不由得关切的询问道:“什么不好?” 萧俊此时紧皱的眉心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郁闷的说道:“前些日子孩儿经常在广场上说段子,讥讽那些官吏,尸位素餐,居高位却不办人事,如今城内百姓变乱,将来追究起来,儿子怕是难免会落个居心叵测,煽动闹事的罪名。” 孙子远一听,不由得大惊,说道:“这民变,便已经相当于谋反了,这煽动谋反的罪名可是极重的,便是嫂嫂怕是也会落罪入狱,这可如何是好?” 听孙子远这一解释,燕氏这才明白事态的严重,不由得骇得脸色煞白,浑身直冒冷汗,这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彷徨无计的说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最新全本:、、、、、、、、、、 第二十七章 劝化 乱民此刻已经快到门外,萧俊来不及细想,飞身纵到自家大门小小的门楼之上,向前方不远的人群望去,却见为首的三人十分的面生,眼珠转动了几下,冲着这三人大声喝问道:“你三人是哪来里来?我怎么从未见过你们?” 为首那虬须汉子见萧俊喝问自己,大声回道:“哟,是俊哥儿啊,前些日子我还听过你的段子呢,我是来自乡下的,不是你们城里人。\\。qВ5//” 另外两个为首的也纷纷称自己是乡下来的。 此时那三人离萧俊又近了些,萧俊仔细的观察了下,这三人说话中气十足,眼中神光内敛,哪里有半分饥民的样子?心中不由得疑云顿生,大声喝问道:“你三人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乡下来的,可是来自哪个乡堡?” 这虬须汉子见萧俊如此,不由得略微停顿了一下,正琢磨着编个乡堡糊弄过去,萧俊见他犹豫,却是已经看出了破绽,忽然大声道:“你三人我见过,你们三人分明是城南连华峰青风寨的三位当家的。” 随即指着虬须汉子大声道:“你是大当家的坡顶松。” 指着那方脸汉子大声道:“你是二当家的谷底风。” 指着那红脸汉子大声道:“你是三当家的一杆刀。” “说,你们三人挑唆百姓抢粮,是何居心?”萧俊大声质问道。 萧俊毕竟学了些内家功夫,声音比之寻常又大了许多,加上居高临下,百姓们大都听得一清二楚,一听这三人是赫赫有名的连华峰巨匪,不由得露出吃惊的神色,纷纷向为首三人投去怀疑的目光。 那虬须汉子万万没有料到萧俊居然会给他们胡乱的扣上几个悍匪的名头,若是萧俊站在他面前指责于他,倒也好办,直接上去将其打晕,然后再挑唆煽动一下众百姓,或有挽回的余地,偏偏萧俊站在高高的门楼之上,根本就够不着他,只能和他“打嘴仗”,如此一来,可是大大的落了下风,虬须汉子强抑住心中的郁闷,冲着萧俊干笑道:“俊哥儿说笑了,我们怎么会是那等悍匪,我来自……” 这虬须汉子说到此处,却又顿住了,这些饥民里可是各乡堡都有的,自己胡乱编个,怕是立马就会露馅了。 萧俊却是丝毫不给其思量对策的余地,大声道:“乡亲们,你们仔细看看,这三人哪里有半分饥民的样子,若是他们除去外边的宽衫,里边必定是结实的肌肉,而且还有兵器随身,这三人分明是想利用你们,劫夺城内的粮米,一旦得手之后,这三人遁入深山,无迹可寻,而你们却是要被官府随之而来的大军血洗,家人也极有可能受到连累,乡亲们哪,你们千万不可上当呐。” 百姓们闻听自己竟是被盗匪利用了,看向那为首三人的目光已经由怀疑渐渐的变成愤怒了。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一个颇有些怪异的沙哑童音,说道:“哟,俊哥儿如此的义正严辞,一付忧国忧民的样子,怕是也有些私心吧,前些日子你可是经常说段子讥讽衙门官吏的,一旦百姓变乱,你怕是也逃脱不了一个煽动变乱的罪名吧?” 虽是刻意压低声音,但萧俊仍然隐约的听出说话之人竟似乎是一个女童,不由得循着声音望去,却见一个身形瘦弱之人,穿着旧衫,戴着旧帽,一付遮遮掩掩的模样。此人种种特征加在一起,萧俊几乎毫不费力的便猜到她是张婉儿。 萧俊眼中亦是闪过狡黠之色,大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藏头露尾的,难不成你和这几个巨盗是一伙的?” 张婉儿却是不客气的回敬道:“我就是这城里的人,只不过见某些伪君子不顺眼,说几句实话罢了。” 萧俊可没有时间和她斗嘴,冲着下边正有些迟疑的百姓大声喊道:“乡亲们,不管这见不得光之人说得是真是假,可这性命毕竟是自己的,今日之事,踏错一步,明日朝廷大军一至,便是家破人亡,且莫做糊涂事啊,你们若是相信我,便随我回到码头上去,我请钱先生一起说段子,从现在说到天黑,帮着大伙讨饼子,萧俊保证,从今天开始,不仅每天都会去码头上说段子,还会想出其它的办法来,帮助大伙度过难关。若是萧俊做不到,我便…我便和大家一起去抢他娘的。” 萧俊说到最后一句,百姓中不少人已经哄笑了起来,萧俊这些日子在饥民中颇有威望,他说的话,百姓们自然是相信的,至少比那三个来历不明之人要可信得多。 那三个领头之人,见百姓们对他们明显已经失去了信任,而那些原本躲得远远的巡街青壮,和匆忙赶到,却是同样在远处观望的本城守兵,却是渐渐的围拢了过来,颇有百姓一旦退去,便要动手围捕自己的意思,这三人互望了一眼,立刻展动身形,一侧身,便钻入到了旁边已经建到一半的民居当中。片刻之后,便利用民居内复杂的地形,不见了踪迹,乱民仍然在城中,那些青壮和守兵虽然见三人逃匿,却也不敢贸然过来追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人逃得不见了踪影。 萧俊见三人逃走,这才跃下门楼,冲着众百姓大声道:“我们出城说段子去。” 百姓们犹豫了一下,见领头的已经逃走,而萧俊的段子却是能够打动船客,讨到许多饼子的,思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先顾着眼前的实惠更划算些,便纷纷跟着萧俊退出东门,去码头上碰运气去了。 燕氏见儿子三言两语便化解了一场牢狱之灾,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到了肚子里,喃喃道:“这孩子倒是越发的凌厉了。” 杜氏在一旁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笑道:“俊哥儿的本事竟是越来越大了,这几千人气势汹汹的,骇得我脚直发软,却是被他几句话便劝出了城外。这孩子将来必定是个有大出息的。” 张婉儿混迹在人群之中,望着萧俊远去的背影,眼中感兴趣之色却是愈发的浓厚了起来,喃喃道:“嘿嘿,你本事越大,姐越是喜欢。只是如何拖你下水,却是个麻烦事。” 最新全本:、、、、、、、、、、 第三十二章 谋亲 萧俊在码头上“忙活”了一阵儿,回到自家小院的时候,却见月芽儿正坐在天井中央的桌子上,眨巴着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天空。/ 萧俊赶快走了过去,一屁鼓坐在旁边的凳子之上,将月芽儿小小的身子放在自己腿上,笑道:“月芽儿怎么又坐在这里发呆?” “娘亲不让月芽在外边,小伙伴们又不愿意和月芽儿玩,就连哥哥都不理月芽儿了,月芽儿好难过。”月芽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说道。 萧俊见月芽儿眼泪汪汪的模样,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月芽儿渐渐开始懂事了,若是小伙伴们始终不理会她,歧视她,难免会给她小小的心灵造成阴影,而且杜姨娘毕竟从事过不好的营生,月芽儿天天和母亲生活在一起,耳渲目染,难免会染上些不好的习惯。 还有一件极让人头疼的事情,杜姨娘在县城内名声实在是不好,将来月芽儿的亲事也是个大问题,这个时代的百姓极重名节,正经人家的孩子,是决不可能娶一个母亲名声不好的女孩为妻的。 萧俊暗自盘算了起来,他身边几个至亲之人,母亲因为自己的缘故,最近在县城之内极受人尊重,活得颇为风光,孙子远自己也已想办法让他进了临江书院,让他在自己最喜欢的科举之路上,迈出了极重要的一步,杜姨娘自荒年以来,自己也帮她寻到了活路,不用再去被迫受那风尘之苦,只是这卖糖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母亲和杜氏正值花信年华,长得又都有几分姿色,这样天天在外边风吹日晒的终是不妥。 几个至亲之人中,唯有月芽儿,虽然年纪最小,却是过得最不快活,看来自己得制定一个萝莉养成计划,在月芽儿身上好好下些功夫,帮她走出内心的阴霾。 心中有了计议,萧俊便陪着月芽儿数了一会儿手指头,又跳了一下午的格子,一直玩到天快黑的时候燕氏和杜氏收工。 吃罢了晚饭,待月芽儿和杜氏离开,萧俊这才向母亲询问道:“娘,可有什么好办法,让月芽儿搬过来住?月芽儿渐渐长大了,孩儿希望她能够得娘的教导,将来出落得和娘一样的端庄秀丽。” 燕氏抿着嘴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嘴巴真甜。” 随后却是叹息着说道:“唉,俗话说,三岁看老,月芽儿这孩子,为娘能看出来,是个老实本份、乖巧听话的,只是,她毕竟是你杜姨娘的孩子,你杜姨娘若是不放话儿,为娘也是没有办法。我和你杜姨娘虽是情同姐妹,但性格上却是颇不一样,他不喜为娘的理教与拘谨,为娘自然也是不喜她的随意与轻浮。” 萧俊想了想,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么?比如说认月芽儿做干女儿什么的?” “办法呢倒也不是没有,恐怕也只有一个办法可行,就是将月芽儿纳入我们家做童养媳,这丫头虽然为娘看着也不错,但这事儿毕竟涉及到你的终身大事,岂能儿戏?而且你已入了书院,将来十有会有些出息,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若是联姻,终是不妥。”燕氏一边收拾着院子,一边随意的说道。 燕氏虽只是随口一说,萧俊却是听得一呆,订亲这个办法其实他心里是清楚的,虽然平时偶尔幻想未来的时候,因为和其她的小女孩不熟,习惯性的用月芽儿来代替一下自己未来妻子的位置,不过真的要月芽儿做自己未来的媳妇,他还真没有心理准备。毕竟让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做自己未来的媳妇儿,似乎还太久远了些…… 第二天清晨,思虑了一夜,最终拿定了主意的萧俊,悄悄来到县城西边土地庙附近,寻到了城里最有名的算命先生刘瞎子,笑嘻嘻的说道:“刘伯伯,俊哥儿前几日拜了一个武当道士作师父,你我也算是同门了,刘伯伯年长我几旬,我便厚着脸皮称呼您老人家一声师叔,师侄我有件事情想麻烦一下师叔,您老看能不能帮趁一下?” 虽然二人学的都是道,可却是不同门的,萧俊学的乃是正门大道,而刘瞎子学的则是算卦看风水的旁门左道,萧俊故意攀上关系自然是为了方便联络感情,求人家办事。 刘瞎子是一位年近六旬的干瘦老头,皮肤微黑,头发枯槁,双目失明,眼部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看上去倒也有几分猥琐,刘瞎子咪缝着眼睛,抚了抚萧俊的头顶笑道:“你这小鬼灵精,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别绕来绕去的。” 萧俊见四周没人注意这里,这才悄悄的说道:“您老知道我经常护着月芽儿,如今月芽儿渐渐懂事了,俊哥儿打算将她接过去,由我娘教导,毕竟她娘名声不好,我怕她耳濡目染,会受到些影响,因此想纳她作未来的媳妇儿,可是我娘却不同意,麻烦您老能否帮忙忽悠……哦不,说合一下,促人姻缘乃是积功德的大好事,您看……” 刘瞎子却是有些不太相信的询问道:“你这小家伙,莫要骗我,你真的拜入了一位武当道士门下?” 萧俊点头道:“千真万确,不信我把几样偏门秘术的总诀念给你听。” 萧俊说完便在刘瞎子耳边嘀咕了几句,刘瞎子听到这几句话之后,身形猛的一震,脸上先是一惊,随即露出大喜的神色。随即却又迅速的恢复了正常神色,用手指敲击着手中的一张破旧的卦盘,卖了个关子说道:“我刘瞎子在城里混迹半生,好不容易才得到点名声,你小子三言两语就想让我去骗人?我刘瞎子可是从来不骗人的?” 萧俊连忙奉承道:“那是,那是,您老是城内有名的神算。” “恩,看在同门的份上,老瞎子倒是可以帮忙,不过既然是同门,自然是要互相切磋一下了,武当可是名门大派,想必这偏门左道上一定会有些奇特的东西吧?不妨说详细些让老瞎子也开开眼,当然,你说的若真的有用,老瞎子也绝不会亏待你的。”刘瞎子脸上这次却浮现出期盼的神色。 最新全本:、、、、、、、、、、 第三十三章 交换 前些日子赵无极传授功夫的时候,捎带着传授给了萧俊一些道家测卦,秘术之类的东西,都被萧俊用那种特殊的记录方法,记录在了一个小本子上面,虽然这些偏门的东西没有什么大用,但这个时代是极为注重师门传承的,不是本门之人,是严禁传授外人的,不过萧俊毕竟在梦境中生活过数年,知道这些偏门的东西再过二三百年基本上就失传了,现在藏着掖着的根本没有必要,见刘瞎了提出这个对他来讲基本上没有一点难度的条件,心中不由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过脸上却露出十分为难的神色:“实不相瞒,师父收我做的可是耗损功力通脉开穴的嫡传弟子,这些东西也都是师门秘传,若是被师门知道……” 刘瞎子立刻打断了萧俊,急切的说道:“无妨,无妨,此事你知,我知,我刘瞎子只是用来借鉴一下,就算是将其中一少部分传授给自己的徒弟,也必定是小心遮掩,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俊哥儿,哦不,师侄还请放宽心,当然做为回报,你说的那件事,我必定一力促成,而且你给我的东西若真的够分量,我刘瞎子也不会藏私,将几样压箱底的本事传授给你。” 萧俊故意沉吟了半晌,这才勉为其难的点头说道:“成交,我这就去将秘术取来。” ……… 城外一间荒废的土地祠之内。 刘瞎子此时脸上正露出欢喜至极的神色,倾听着萧俊将一些类似于符咒之类的东西读给他听,刘瞎子虽然看不见,但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记录方法,感觉象是盲文。 待将萧俊所述完全记录下来之后,这才概叹道:“这名门大派果然是不同凡响,俊哥儿给我的东西,真真是远远超乎我的预料,作为回报,我刘瞎子决定挑三样不错的本事传授给你,这第一样本事叫做鬼火术。” 刘瞎子说完,掏出火折引着了火,置于地上,随即袍袖一抖,这团火焰忽然奇异般的变成了诡异的绿色,并且海市蜃楼般的出现了虚幻的效果,如鬼火般大空中抽动跳跃着,仿佛来自于幽冥中一般。萧俊没有提防之下,倒是被吓了一跳。 刘瞎子面露笑意,说道:“怎样?这本事不错吧?” 这鬼火术若是换做寻常的孩童,自然看不出来其中的关窍,但萧俊毕竟通晓些后世的知识,仔细琢磨了半天,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说道:“刘伯伯,您这团火焰变成绿色,应该是里边加了些铜粉之类的东西,置于变成鬼火,应该是将两种粉末洒在了火焰的前边,这两种粉末起了化学反应,瞬间产生了极大的热量,导致上方的空气产生剧烈波动,造成的视觉幻象,俊哥猜测的应该不错吧?不过您这手法倒是极为利落。” 刘瞎子见萧俊轻易的便揭了他的底,倒是有些尴尬,干笑道:“俊哥儿果然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这鬼火术最关键的,一是手法,二是提炼这两种粉末的炼金之术。” 萧俊心中暗道:“不就化学提炼么?不过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想要提炼出这些东西似乎也颇为不易。” 刘瞎子紧接着说道:“我教你的第二种本事,叫回梦,是通过服食丹药梦到心中所想之事,不过对于没有什么道行的人来说,用过一次回梦之后,第二次使用至少也得隔个一年两年的。” 萧俊听到这回梦二字,不由得现出沉思之色,他见识虽不广博,却还是有些的,这个时代的中医还未大面积失传,远比后世高明,有些独道之处,便是西医也远远不及,其中之一便是有一种中药丹丸,服食后可刺激大脑某一区域产生幻觉,有将思想深处的某一段记忆释放出来的奇效,只是这种医药对头脑刺激极大,不可连续服用,这回梦听着似乎便是这种中药。这些偏门的道法还真是有趣,当真是化学,医药,无所不通。 萧俊正琢磨着,刘瞎子此时却已经开始说起了他要教萧俊的第三种本事:“这第三样本事嘛,名叫五子乾坤,是用五枚特制的铜钱测算时运和方位所用,不过以你的道行,根本就测不准,老瞎子会赠送你五枚特制的铜钱,上边会附上老瞎子一些道行,你将来若是遇上了疑难之事,可测算五次,每测算完一次,需得等上半年,恢复元气,方可进行下一次测算,不过毕竟不是老瞎子亲自测算,也别指望着测得太准,三次之后,上边的法力被消耗光,便不灵了。” 萧俊听到此处,倒是长长的吐了口气,三样本事,就有一样和道法稍微贴点边,既然刘瞎子说别指望着测得太准,估摸着十有也是和易经,周易上的东西差不多。这刘瞎子还真能糊弄自己啊。 萧俊面露不满之色说道:“刘伯伯,我给你的可都是干货,你总不能用这些糊弄小孩子的东西糊弄我吧?” 刘瞎子却是不恼,摸了摸萧俊的脑袋说道:“小家伙啊,莫要心急,老瞎子问你,这些干货,你就算是明白其中的道理,能使出来吗?别的不说,就说这上边写着的阵法,便是以老瞎子的道行,再练上百八十年的,也未必能施展出来。” 萧俊想了想,刘瞎子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随即却颇有些好奇的询问道:“刘伯伯,我听说书的钱先生讲什么穆桂英大破天门阵、诸葛亮智设八阵图的,阵法这东西真的存在么?对敌的时候真的管用?” 刘瞎子笑道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远的不说,就说几十年前,张献忠在围攻安徽滁州的时候,将许多妇人斩首,倒埋坑中,双腿劈开,使其耻部露出向城,称之为‘阴门阵’,结果城上的大炮不是一放即裂就是哑不能放。后来守城的官军取来民间所用的粪器挂在墙头之上,立刻便有了效果,群炮皆发、贼受重创。后来,李自成进攻开封时,也以阴门阵攻城,守城官军则把城里所有的和尚找来,脱光衣服站在城墙垛口之上,称之为阳门阵,不过这次李闯找来的妇人多了些,这些和尚的道行似乎也欠些火候,聚集的至阳正气却也只挡了半年,你知道开封最后遭受了什么?” 萧俊前些日子刚刚看完明史,因此倒也知道不少,听闻刘瞎子此言,圆睁着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有些吃惊和不太相信的答道:“开封半年多以后便被黄河决口倒灌,城中百姓数十万人,活下来的不足两万余。难道和这阴门阵有关?” 刘瞎子故作高深莫测状笑道:“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也。” 见刘瞎子一付半仙儿的模样儿,萧俊却暗自嘀咕道:“这东西真这么邪乎?那八国联军的时候咋不用用呢?唔,好象义和拳就用了不少这种所谓的秘法邪术,一张符纸烧成灰,一碗黄酒喝下去,高喊着刀枪不入冲了上去,结果还不是被人家打得跟筛子似的?难道这东西只对自己人管用,对洋人不管用?”受梦境中那个世界的影响,萧俊心中对这种玄玄乎乎的东西还是怀疑远远多过相信。 最新全本:、、、、、、、、、、 第三十四章 幼妻 竖日清晨,燕氏一如往常那般准备着朝食,如今已快入冬,天气颇有些寒冷,燕氏搓了搓双手,在院中十分麻利的拾了些柴,正要拿到厨房中去,却见儿子凑了过来,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儿子十分喜欢月芽儿,母亲还是去说和说和,将月芽儿领进门来吧?” 燕氏寻了根细柴,在儿子头上轻轻的敲了一记,嗔怪道:“你这孩子,才多大点儿,就天天想着娶媳妇,你还太小,这事儿现在不行……” 话音刚落,虚掩着的院门忽然吱押一声被人推开,只见刘瞎子双眉紧锁做若有所思状,面孔朝天的从外边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奇怪,好强烈的红鸾星动迹象,我刘瞎子混了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强烈的天兆。/.qΒ5” 随即对着院中大声询问道:“这院中刚才可是有人在议亲?” 刘瞎子在城内可是极负盛名的,燕氏闻听此言,脸上顿时露出十分惊奇和钦佩至极的神色回道:“妾身刚才确实在和我儿商议童养媳的事情。久闻先生神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刘瞎子掐着手指,似模似样的算了半天,这才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将二人的庚贴拿来,老瞎子算算八字是否相合?” 燕氏听了刘瞎子刚才的自言自语,也被勾起了些兴致,闻听此言立刻给萧俊使了一个眼色,萧俊一直在旁边偷笑,见母亲望向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脸上的笑意,撒腿就去寻杜氏去了。 杜氏似乎还未起床,大门也是紧闭着,萧俊在门外扯着嗓子大吼道:“杜姨娘,我娘要收月芽儿做童养媳,你若同意,就快快出来。” 仅片刻之后,院门咣当一声被人从里边打开,杜氏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的从里边走了出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询问道:“俊哥儿说的可是真的,小孩子家家的可别胡闹?” 萧俊笑着说道:“算命先生刘瞎子在我家院子中候着呢,要杜姨娘拿着月芽儿的八字儿速速过去。” 杜氏立刻爽快的应了声:“俊哥儿少等,杜姨娘这就去拿。” 又过了片刻,杜氏重新收拾整齐之后,这才抱着月芽儿,拿着庚贴急冲冲走了出来,快步向萧家小院走去。 ……………………… 萧家小院之内,刘瞎子得了二人的庚贴,故作深沉的测算了半晌之后,忽然面露惊讶之色的说道:“大喜啊,二人可谓是龙凤呈祥的天作之合呀,杜氏命犯天煞孤星,难免会克到自己的女儿,而俊哥儿却是十分的命硬,若是嫁给俊哥儿,便可将这一难化解了,虽然将来仍有磨难,却不足为虑,俊哥儿可是月芽儿的命中贵人啊,月芽儿的八字儿与俊哥的八字儿可谓是珠联璧合,若是嫁给俊哥,必定会是个世所罕见的旺夫命,招财进宝、封妻荫子、飞黄腾达,封候拜相,皆如探囊取物一般,难怪今晨你二人议亲,四周立时八方祥瑞,紫气东来。” 这话若是从别的算命先生口中讲出,两个妇人或许还会有些怀疑,但刘瞎子在县境之内有第一神算的美誉,乡民们背地里都称他为铁嘴半仙,因此两个妇人几乎是毫不怀疑的相信了。 燕氏和杜氏先是被这一番言语给惊住了,随即脸上均露出极为兴奋的笑容,只不过杜氏是笑得合不扰嘴,而燕氏却笑得相对比较矜持。 燕氏被刘瞎子忽悠得热血上涌,一时之间,什么门当户对之类的,全部抛到了脑后,一转身便跑回了屋内,很快就拿着一两银子跑了出来,塞给刘瞎子说道:“多谢先生吉言,这点心意您老请收下,过几日定亲的时候,少不得还得再麻烦您一次。” 刘瞎子得了萧俊好处,本是来免费帮忙的,却被燕氏塞了一锭银子,因此多少有些犹豫,燕氏却以为他嫌少,随即说道:“这些是今日您老的算资,过几日订亲的时候,还会有银两奉上。” 萧俊在一旁挠了挠头,心中暗道:“难怪都说女人好骗,年龄越大的女人越容易骗,看来此言不虚啊。” 此时刘瞎子已经反应了过来,连忙推辞道:“这些银两已经足够了,我刘瞎子不是贪得无厌之人,过几日订亲时,我自会前来,莫要再给银两了。” 燕氏和杜氏又和刘瞎子客气了几句,刘瞎子这才告辞离去。 两个女人相视一眼,便将萧俊和月芽儿扔在外面,迫不及待的进屋密议去了。这一商议便是许久,萧俊只好抱着月芽儿,在桌子布上沙堆,教她沙堆里习字。 “哥哥,月芽儿好饿,还有些冷”月芽儿终于有些坚持不住,扁着小嘴儿说道。 萧俊此时也已经饿得肚子咕咕直叫,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抱着月芽儿回到自己屋里,将她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捂了捂,低声道:“再忍一忍,你娘和我娘就快出来了。” 几日后,燕氏择了一个黄道吉日请媒婆上门去提亲,那日和杜氏定下了亲事之后,到了晚上,燕氏渐渐冷静了下来之后,便开始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不过她既然已经答应杜氏,亲事也已经定了下来,自然是不便反悔的,燕氏打小儿看着月芽儿长大,便如亲闺女一般,重新回想了一遍刘瞎子所说的话之后,最终还是认可了这门亲事。 最新全本:、、、、、、、、、、 第三十五章 酒肆 古代的婚嫁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过程,即使是穷人也不会简简单单草率处理的,提亲后的第三日上午,燕氏和杜氏十分郑重的互换了萧俊和月芽儿的“庚贴”(年龄、生辰八字),将其压于灶君神像前净茶杯底,以测神意。全//本//小//说//网// 足足过了三日,待家中无碗盏敲碎、饭菜馊气、家人吵嘴等“异常”情况后,这才再次请刘瞎子给重新排了一次“八字”,看年庚是否相配、生肖有无相尅等等。 将所有功夫做足之后,燕氏这才置办了一桌简单的酒席,将杜氏母女接了过来。然后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了顿饭,两个寡妇聊了一些女人间的话题,而萧俊则抱着月芽儿,将桌上的菜肴喂给她吃。 杜氏见萧俊喂女儿时耐心细致的模样,心中颇为满意。他本就属意让女儿将来嫁给萧俊,如今心想事成,自然是老怀大慰。 萧俊和月芽儿的亲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萧俊的家并不是很大,燕氏住堂屋,萧俊住左侧的偏房,再就没有空余的房间了,由于萧俊和月芽儿年龄还小,二人就睡在一张木床之上。 入夜,萧俊搂着旁边肉乎乎的小东西,心中充满了宠溺和喜爱之意,他远比同龄人成熟,对月芽儿的感情也极深厚,对他来讲,月芽儿就象是亲妹妹一般,甚至还有一点点象女儿。 “哥哥,娘亲呢?月芽儿为什么要和哥哥住在一起,月芽儿想娘亲。”月芽儿偎在萧俊旁边,睁着茫然的大眼睛问道。 “你娘亲将月芽儿送给哥哥了,月芽儿若是想娘亲了,可以随时回去看她,月芽儿的娘亲也会时常过来。”萧俊哄慰着月芽儿说道。 月芽儿眨巴着大眼睛,也不知她听没听明白,只是有些难过的说道:“月芽儿好想娘亲。” “月芽儿乖,哥哥给月芽儿讲故事听好不好?”萧俊只好使出“杀手锏”。 月芽儿的注意力总算是被吸引了过去,嫩声道:“好。” 好容易将月芽儿哄睡了之后,萧俊暗自琢磨了起来,看来得好好哄哄这个小丫头,免得她天天想念娘亲。 第二天一早,萧俊便和孙子远一道,在院中立了两根木杆,上边捆了一根横梁,又将两根粗绳系上,做了一个简易的秋千,然后萧俊让母亲照着特殊糖人做几个布娃娃。哄着月芽儿荡了会儿秋千,过了一会儿,见杜氏也过来了。 萧俊便让月芽儿先自己玩耍,冲着母亲和杜姨娘商议道:“母亲、杜姨娘、孙叔,萧俊有些事情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燕氏疑惑道:“俊儿想说些什么事情?” 萧俊想了想说道:“月芽儿已经进了我萧家的门,杜姨娘一个人占着一整座院子,也确实空旷了些,莫不如将杜姨娘家改成一座小型的酒肆,趁着我们三家的院子中还存放着不少材料,又正值荒年,我们再辛苦几日,用饼子做酬劳,雇上十几个工匠,将杜姨娘家重新翻建一下,这样便可省却不少银两,我们可以先在酒肆内多卖些熟食,然后想办法弄出一两样特色小吃,这样便不会对厨艺要求太高,至于炒菜么,娘出身大户人家,萧俊听说大户人家的闺女,都是擅疱厨的,娘必定是会烹制不少菜肴的,可以让娘渐渐适应大厨的位置,这样一来,娘和杜姨娘便不用每日在外边风吹日晒,我们也可以有一个稳定的财源和进项。” 燕氏想了想说道:“俊儿这主意,听着似乎不错,不过,你杜姨娘舍得将院子改成酒肆么?” 杜氏此刻似乎也在盘算着,接口道:“这闺女都送人了,一间破院子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再说这院子本就是姐姐当初送的,只不过俊哥儿确实想好了?这万一蚀了本,在正常年景,想要再改建回来,可是要花上不少银子的。” 萧俊面带思索之色说道:“成功的把握还是很大的,我们有特殊的糖人作招牌,再弄上一道特色小吃,只是不知娘的厨艺……我似乎听人说过,大户人家的闺女在厨艺上大都是受过严格的教导的。” 燕氏笑道:“大户人家的小姐,倒不一定非得学这厨艺,不过娘年幼时倒是学过的,至于娘的厨艺如何?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手艺都生疏了,但若是重新拾起来,应付个小小的酒肆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自荒年以来,萧俊所表现出来的才干,让燕氏对这个儿子倒也生出几分信心来,以儿子在城中的声望,一旦荒年过去,来自己家这个小酒肆消费的本城百姓,必定不会少,那些在码头上受到恩惠的县境之内的乡下人,进城纳粮或赶集、庙会的时候,也必定会照顾一下酒肆的生意以作报答。有这些人脉做基础,燕氏对这座小酒肆的前景还是十分乐观的。况且这酒肆还是建在主街之上。 见母亲和杜氏都同意了此事,萧俊便又详细的说了一下自己构思的酒肆规划和布局,燕氏和杜氏也跟着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最终确定由杜氏家的院子改建成酒肆,孙子远家做为存在食材酒坛的仓库,燕氏家的小院则用来晒制、加工一些特殊的食材。当然,现在还是荒年,这些都得是荒年过去之后的事情了。 最新全本:、、、、、、、、、、 第四十章 刑讯 这使刀和使枪的大汉,一个名叫额图浑,一个名叫恩佑,都是三十余岁的年纪,满洲上三旗人,御前一等侍卫,通常情况下,缉盗本应规地方官府负责,如果限期不能捕盗归案,地方主管官吏降一级调用,若是悍匪巨寇,为害炽烈的,处罚则更为严厉,但往往这种大盗流窜范围极广,州县官吏一般都是无能为力的,便交由总督设法擒拿,总督虽为封疆大吏,但管辖范围毕竟有一定的限度,而象洪门这种遍及南方各省,层层联络,组织严密,对清廷威胁极大的帮会,就连地方总督都觉得力有不逮,于是康熙在御前侍卫中挑选了两个擅长些小巧轻身功夫、颇有些本事的,命其为钦差,可随意提调地方营兵,南下专门负责剿除洪门,这二人遍寻京营,找了两个同样功夫不错的满人,做为自己的副手。\\.qb5.c0m// 额图浑听赵四挑拨,自己竟然被一个孩童给耍了,顿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略略盘问了一下,便冷冷道:“带上人马,去临湘。” 恩佑性子暴烈,更是气得火冒三丈,立刻便出去唤人寻马去了。 ………………………………………………………………………… “你叫萧俊是吧?说,你这一身功夫是怎么来的?”县衙大牢刑室之内,额图浑冷冷的问道。 萧俊此时已经从刚才被官差捉拿时的惊慌失措渐渐冷静了下来,听闻额图浑这一问,他脸上故意作出呆愣片刻的神情,心里却飞快的盘算了起来,此人问自己功夫是从何而来,显然自己的被抓和赵无极有关,如果对方已经擒获了赵无极,那么象自己这种小虾米直接抓起来就是了,根本就无须审问,对方十有是没有擒获赵无极,又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自己的功夫是赵无极教的,所以才会从自己身上想要得到有关赵无极的线索。还有一种可能,对方只不过是捕风捉影,见自己功夫路数和赵无极一样,那日又是自己引开了追兵,因此怀疑到自己头上,想要套出实情。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道理萧俊是懂的,这可是梦境中那个世界的至理名言,在朝廷重金悬赏缉拿的逆匪当中,赵无极可是名列前茅的,一旦和赵无极扯上了关系,绝对是死路一条,最重要的是母亲也会被连累,因此除非对方拿出铁证,否则的话就算是被打死也是绝对不能说的。 打定了主意之后,萧俊脸上现出害怕至极的神色,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回官爷,小的前些日子在城外救下了一个老乞丐,给了他些吃食,当时也没觉得什么,结果过了几天,这老乞丐竟然寻到了我,天天帮我捏捏这,捏捏那,然后又教了几套拳法剑法,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练上了。后来那乞丐爷爷就走了,临走的时候,他告诉我说他叫洪七公。”“就这些?”额图浑的声音冷得发寒。 “就这些了,没了。”萧俊极肯定极认真的说道。 “给我打,一直打到他招了为止。”额图浑一字一顿的说道。 赵四立刻一个箭步抢上前来,他们北上时带来不少私刑的刑具,洪门大多都是硬骨头,寻常的刑具对他们是很难起作用的,赵四抄起一根极粗的皮鞭,鼓足了十二分的力气,将皮鞭狠狠的挥了起来,带着风声便抽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狠狠的抽在萧俊的前胸之上,萧俊顿时感觉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火辣辣的疼痛, “啊……”,萧俊运起这一阵子修炼出来的一点儿内家真气,使尽全身的力气,长声惨呼了起来,这惨叫声,一半是因为发自内心的疼痛,另一半倒是装出来的。 现在已经是夜晚,萧俊凄厉的惨叫声一声又一声的远远的传了出去,小半条街都是听得一清二楚,县城的生活十分单调枯燥,突然出现了这种“新鲜”事,立刻将县城中的老老少少全部惊动了起来,没过多久,大牢门口便挤得满满登登的,一个个脸上摆出众生相,抻着脖子向牢内探望着。县牢门口的广场占地数亩,挤一挤容纳个几千人的还没问题的。 燕氏将月芽儿安置在床上,正心慌意乱之时,杜氏闻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见女儿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顿时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异常,身子一阵阵的发虚,半晌之后,这才缓过神儿来,上前探了探女儿的呼息,见似乎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燕氏挂念着儿子,见杜氏过来了,立刻向县牢跑去。 刚刚跑到一半,便听到儿子惨绝人圜的叫声,燕氏腿一软,一个踉跄,几乎跌倒,立刻加快脚步,跑到县牢门口,拼命挤到人群的最前边。却见数名公差拦在了大牢门口,燕氏数次想要冲进去,却都被公差粗鲁的架住,甩回到了人群当中。此时孙子远也赶到了,陪着笑脸向公差耐心的解释着什么。 听着里边儿子一声声的惨叫,夹杂着突然变调的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萧氏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忽然扑通一声便晕倒在了地上,旁边王二家的,立刻和几个婆姨将她扶起来,帮她顺气。燕氏刚刚醒过来,便又听到儿子的惨呼,立刻大声嚎哭道:“我的儿啊……” 最新全本:、、、、、、、、、、 第四十一章 推断 大牢之内,萧俊已经是奄奄一息,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昏黄幽暗的灯光,将赵四那张扭曲的面孔映衬得更加的阴森可怖。\.qΒ5\\此时的赵四正手持着一柄烧红的烙铁,脸上闪过一丝残忍狠厉之色,随即狠狠的按在萧俊的胁下,一股肉皮烧焦的气味立刻弥漫在了大牢之内,萧俊口中再次响起非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双眼一翻便晕了过去,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晕过去了。 额图浑神色阴沉的注视着萧俊,眼中却是疑虑之色愈来愈浓,如果萧俊是个成年人,倒还好说,可他毕竟是个孩童,而且上次也了解过,他是在这城里土生土长的,从未离开过县城。最令人生疑的是这赵四刚才居然数次想要动用几种极霸道的刑具,这些刑具如果用于这个不满十岁的小小孩童身上,他可以肯定,这孩子必死无疑问,若是这样,那抓捕赵无极的线索便断了,因此他出手阻止了赵四,只允许他使用皮鞭和烙铁。 赵四此时心中却有些暗自焦急:“他奶奶的,这小子真能挺,居然还没死,那额图浑似乎已经起了疑心,迟则生变,看来拖延不得了,必须得下死手了。” 一桶水将萧俊浇醒后,赵四再次拿起烧红的烙铁,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之色,顾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在烙铁贴近萧俊前胸的一刹那,突然一个转向,烙铁的尖部猛的向萧俊肚腹之上狠狠的戳去,这赵四竟是要将烙铁烫穿入萧俊的肚肠中去。 就在烙铁贴近萧俊肚皮的一刹那,一只大手如铁钳般牢牢的钳住了赵四的手腕,紧接着额图浑蕴含着一丝怒气的的声音响起:“你要做什么?” 赵四咬着牙狡辨道:“这厮实在是嘴硬,若不折磨得狠些,他是绝对不能招的。再给小的些时间,小的保证让他招供。” “你且退到一旁。”额图浑没有理会赵四的狡辨,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 赵四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之色,只好心有不甘的退到一旁。 “我且问你?你的功夫是谁教的?你若说实话,我便放了你,你若是不说实话,今日就死在这里吧。”额图浑斥退赵四之后,语气冰冷的向萧俊问讯道。 萧俊紧咬着嘴唇,剧烈的疼痛和非人的折磨,已经让他的神智都有些不清,他并不是一个意志极其顽强之人,但招供后的可怕后果和求生的还是让他勉强坚持了下去,萧俊心中反复默念着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不断的鼓励着自己,苦苦支撑着。 刚才赵四神色狰狞的拿出几种沾满血迹、形状奇特的针、锤、凿、锯之类的刑具的时候,着实把他吓得不轻,差点让他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崩溃掉,还好赵四被那使刀的汉子给制止了。 忽然听闻使刀的汉子问自己,萧俊立刻哭泣了起来,声音虚弱的呜咽道:“明明就是那个叫洪七公老爷爷教的,你们打得我好痛,求求你们不要再打我了好么?只要你们不打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认不认一个叫赵无极的人?”额图浑眼睛死死的盯着萧俊问道。 萧俊迷迷糊糊答道:“赵无极,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了?难道是钱先生以前说书的时候提及过?” 赵四在旁边突然插嘴道:“这厮装疯卖傻,让小的再试试,保管叫他说实话。”说完捋胳挽袖的便要再上前。 “你若再试试,他就永远不会说话了。”旁边一直沉默的恩佑突然冷冷的说道。 “你们出去详查这孩子的所有情况,并且将他的保甲户藉拿过来我核查一下。”额图浑向周围的几个差役吩咐道。 赵四见状,正想说什么,却见额图浑正用一种异常阴冷的目光盯着他,令他毛骨怵然。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外边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的百姓,连甲长和保长都在里边,再加上众乡亲七嘴八舌,萧俊从出生到现在的的具体情况很快就被出去调查的差役弄清楚了,甚至哪天和谁干了一架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刑室之内,额图浑面色阴郁异常的看着手中的保甲户藉文书,他为人精明干炼,长年缉盗查案,可谓经验丰富至极,这林林总总的资料摆在面前的时候,他立刻就看出了“门道。”将这些事情前前后后穿插在一起,一个“阴谋”栩栩如生的呈现在了眼前。 十年前,一对从江南某世家大族逃出来的母子来到了临湘,安安稳稳的躲藏了十年,就在几个月前,这对母子行踪暴露,先是一名经常和萧俊厮打的男孩突然下重手,几乎将萧俊杀死。那些想要除去萧俊的人,见一计不成,兵分两路,一路寻了一个太极高手,使出各种手段,让这太极高手教授萧俊功夫,然后由赵四使出借刀杀人之计,将萧俊说成是赵无极的的徒弟,引官兵将他捉住,以审讯为名,将他活活打死,这赵四今天的所作所为,足以证明此事的真实性,另一路则继续留在县城之内,寻找一切机会除掉萧俊,那惊马之事就是第二路人马策划的,只可惜两路人马配合失误,让萧俊先学会了功夫,躲过了一劫。 不过额图浑毕竟常年办案,如果没有人证物证,那怕是再严谨的推断也是不能够百分之百确信的。在没有铁证证实第一种推断之前,萧俊是赵无极徒弟的可能性也是不能排除的。毕竟当初确实是萧俊将他们引开的。 最新全本:、、、、、、、、、、 第四十二章 善后 额图浑沉吟良久,拍了拍恩佑的肩膀,冲他使了个眼色,恩佑立刻心领神会,回头吩咐道:“看好赵四,别让他再碰嫌犯。\.qb5\\” 说完使随着额图浑来到远处,悄悄商议了起来。 “你看出门道来了?”额图浑轻声问道。 恩佑面色不善的说道:“怕是弄错了,中了那赵四的诡计。那孩子才不到十岁,虽比寻常孩童聪慧些,但从小受母亲宠爱,又从未离开过县城,更没有受过什么特殊的训练,所以绝对不可能这么硬朗,你我办案多年,这点常识想必是应该清楚的。” “但现在毕竟证物不足,所以也不能彻底的排除他是赵无极徒弟的可能。”额图浑沉吟着说道。 随后思量了一下,继续说道:“如今之计,兄弟觉得应当这样处理,一会儿我们出去,向县城百姓致歉,说是讯息有误,抓错了人,然后赔偿些银两,让我们的人出手医治,将其治好,同时稳住他,将其麻痹住,派精明干炼之人对其进行监视,若他是冤枉的,自然没什么,若他真是赵无极的徒弟,赵无极一定会回来教导他,既然能回来第一次,也一定会回来第二次,当我们的人发现赵无极之后,便悄悄离开,我们回来设伏,在赵无极第二次来教导他的时候,将其擒获。”额图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妇人的儿子两次三番的遭到暗算,每次都极为凶险,想必一定会有所警觉,我们应该出面哄骗于她,说为了弥补过错,官府会出面和她的仇家交涉,今后不会再来骚扰她,将她稳在这里,这样才便于我们将那赵无极钓出来,若是她带着孩子远避仇家,悄悄走脱,那线索就断了,如果这孩子真的是赵无极弟子的话。”恩佑补充道。 额图浑点了点头说道:“这抓错了人,总是要有个交待的,况且这孩子在百姓中颇有些人缘儿,上次我们又拆了不少房子,为平息本地的民怨,这次少不得要将赵四祭出去了。一个刑差而已,居然也敢耍我们。” 恩佑也是咬牙道:“他娘的,这事儿想想爷就来气。” 二人又商议了一阵细节,这才又走了回来。 回到刑室之后,额图浑立刻向差役们吩咐道:“带嫌犯出去。” 赵四见情形有些不对,眼珠转动着,似乎在打什么主意,还未等他想出什么办法,恩佑突然面露不愉之色的望着赵四,淡淡的命令道:“将赵四捆起来。” 赵四见势不妙,立刻大声的嘶吼了起来:“大人,小人冤枉啊。” 恩佑听着心烦,冷冷道:“将他的嘴堵上。” 县牢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名口齿伶俐的差役当先走了出来,拱了拱手大声喊道:“我等一时失察,为奸人所骗,错抓了萧俊,这孩子是无辜的,官府会向其家人赔礼致歉,补偿银两,至于这奸人嘛……” 恩佑在一旁如拎小鸡般将五花大绑的赵四拎了出来,冷冷的接口道:“我朝律法诬陷必反坐,此人名叫赵四,身为官差,居然敢随意的诬陷他人谋逆,实在胆大妄为之极,为示惩戒,明日便将此人站枷示众一天。” 这站枷示众,是官吏们私自处决犯人惯用的手段之一,将犯人装在一个木笼之内,头部从木笼上方探出,露在木笼之外,并且用号枷枷住,这木笼通常会故意做高些,站枷时,会在犯人脚下垫几块砖石,倘若将砖石抽去一两块,这犯人的头部便会卡在号枷之上,身子悬空,慢慢的被“吊”死。赵四见恩佑如此做,显然是要弄死自己,不由得大骇,口中拼命的“呜呜”叫了起来,但嘴被堵住,却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额图浑冲着众百姓拱了拱手说道:“深夜惊扰了诸位,请都散去吧。” 众百姓刚才闻听萧俊被人冤枉,人群便已如炸锅一般大声议论了起来。额图浑声音虽大,却仍是被百姓们的嘈杂的议论声所湮没。 燕氏闻听这些官差竟然是冤枉了儿子,顿时便要扑上去拼命,却一眼看到浑身是血,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儿子从里边被拖了出来,一时又是心痛又是气苦,一口气没缓上来,双眼一翻,便又晕了过来。 不久之后,燕氏再次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正被两个官差架住,额图浑此时已经站在了燕氏的对面,语气平静的淡淡道:“大嫂先别急着发火,且听我说。” 燕氏忍着怒火,咬着牙望着他,如果目光能杀人,眼前这使刀的汉子怕是要死上好几回了。 “我知大嫂心中愤恨异常,可是大嫂想过没有,数月以来,你家儿子灾祸连连,先是差点被人打死,后又遇到惊马,最后竟然被误抓,险些刑毙,这一切为何如此之巧?”额图浑不徐不疾的问道。 燕氏也回过神来了,仔细想了片刻,失声道:“难道是那黄家知晓了我们母子的下落?” 额图浑双手倒负在背后反问道:“你说呢?” “那如何是好,照这样下去,我儿终究难逃一死啊。”燕氏脸上现出惊恐不安的神色,一时六神无主,眼泪又流了出来。 “大嫂且放宽心,我等今日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笔帐终究是要算算的,我等会出面交涉,让那黄家不再来寻你们的晦气,谋害你的儿子,这也算是我等对大嫂的补偿,你且在此地安心住下便是,黄家势力再大,难道能大得过官府?”额图浑顺着燕氏的话茬,连哄带骗的说道。 “多谢大人相助,妾身感激不尽。”燕氏闻听此言,悬着的心略略放了来了一点儿,儿子受创极重,生死不知,她心中十分焦虑,得赶快请郎中医治。 “大嫂且莫担忧,我等已将你儿子抬了回去,并且派出了最好的郎中,他常年医治刑讯将毙之人,对此种伤势十分在行,但凡只要有一口气在,便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有五十两纹银,算做是此次的补偿。那黄家为了谋害你儿,寻了一个高手诓骗你儿学了一身的功夫,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额图浑继续哄骗道。 燕氏的心又放下了不少,接过银子,匆匆赶回去了。 最新全本:、、、、、、、、、、 第四十三章 养伤 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见事情已经了结,终于也慢慢的散去,少数喜欢看热闹的,直到见到那赵四被站枷,脖颈卡在号枷之上,极度痛苦的哀嚎着,却又不得一时死去,这才“意犹未尽”的回转家中。//、qb5\\ 张燕氏双眉紧锁的混迹在百姓之中,垂着头向回走去,没想到萧俊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硬朗,差点被人打死,也没有供出赵无极之事,旁边张婉儿则是一付颇为心痛的模样,刚才萧俊浑身是血,惨不忍睹的模样让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其实还是非常在意这个男孩儿的,她和萧俊似乎已经有了很深的友情。 萧家小院之内,一位年约六旬的郎中正在仔细的往萧俊身上涂抹着伤药,杜氏则在院中煎着汤药,月芽儿已经醒过来了,小丫头脑袋受到了些震荡,同时也受了不轻的内伤,不时的咳嗽着,还好那使枪的汉子没有下重手,不然以月芽儿娇弱的身子,怕是小命不保。 两个孩子并列躺在一张木床之上,看着让人心酸。 萧俊回来后便发起了高烧,迷迷乎乎的烧了六七天之后,才醒了过来,一醒过来,便再次看到燕氏那极度憔悴的脸,杜氏则在一旁忙里忙外的照顾着两个孩子,不时的安慰着燕氏。 萧俊足足养了一个多月,身体才痊愈,那郎中留下药时曾经言道,虽然萧俊身上多处皮肉烫烂,但他所用的药,乃是宫内秘制的伤药,原本是为两名御前侍卫准备的,这种伤药,可以使伤疤变得淡些,若是用于正在长身体的孩童,不仅可以使伤疤变淡,而且随着身体的不断生长,最后会完全消失。 萧俊的身子虽然痊愈了,但月芽儿的情况却不太妙,小丫头那日受到强烈的刺激和惊吓,头部又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醒来后,除了不时的咳嗽以外,便不会说话了,每天总是喜欢抱着燕氏做给她的布娃娃,缩在墙角,大眼睛茫然的望着正前方,目光空洞呆滞,竟似乎给吓傻了。请了几次郎中过来,却都是束手无策,开了几付药,也不见效果。 杜氏见女儿这样,每日里眼泪就没断过,时常守在月芽儿身前,抚着她的小脸儿,哽噎道:“孩子,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是你娘啊。” 燕氏也是满面愁容的模样,口中时常的低声咒骂道:“如此丧尽天良,早晚要遭报应。” 萧俊还在养伤的时候,就时常的逗月芽儿开心,给她讲故事,陪她做一些简单的游戏,月芽儿却象一块木头一般,也不说话,任由萧俊摆弄,没人陪伴的时候,却仍然一个人缩在墙角。 燕氏正没奈何处,突然想起来了刘瞎子,那日与儿子议亲的时候刘瞎子可是满口吉言的,连忙将刘瞎子请了过来。 刘瞎子进门来摸了摸月芽儿的头顶,笑着说道:“外邪作崇,不足为虑,只是解铃还是须系铃人,俊哥儿即然是月芽儿的命中贵人,此事还得落在俊哥身上。” 萧俊此时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心中亦是十分忧虑月芽儿的病情,见刘瞎子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没好气儿的说道:“什么办法我都试过了,连郎中都请过了,都不管用,你能不能说些有用的。” 燕氏闻听此言,连忙喝斥道:“俊儿,不得对先生无礼。” 刘瞎子却不恼,转身便向外行去,一边走一边嘟囔道:“既是外邪作崇,找郎中管用么?” 虽然已经进入了二月,但天气还是有些阴冷,县城之外的风雨雷电山川祭坛之上,此时的萧俊,正身着临时借来的宽大道服,手持着桃木剑,面色颇为无奈的摧动着口中的咒语,身形亦绕着祭坛上的供桌不停的来回疾走着。 那日刘瞎子走后,燕氏误以为他被萧俊气走,忙追上去说了不少小话,回来后将萧俊狠狠的数落了一顿,萧俊没有理会母亲的唠叨,却在反复思索着刘瞎子临走时丢下的那句话,这刘瞎子其实还是颇有些本事的,萧俊思前想后,琢磨了小半天儿,最终想出了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用赵无极教给自己的道家驱邪之术一连数日登坛做法,这风雨雷电山川坛是百姓们平时用来祈福的地方,用来作法倒也再合适不过。 祭坛的角落里,月芽儿抱着一个大大的布娃娃,身子蜷缩成一团,睁着一双茫然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哥哥象个大马猴子似的上纵下跳,吆五喝六,月芽儿毕竟大病初愈,身子还弱,在外边一动不动的吹了三天冷风之后,忽然发起烧来。 燕氏在一旁见情形不对,连忙赶了过来,探了一下月芽儿的额头,脸上的忧色又浓了些,冲着萧俊责怪道:“你这孩子净瞎胡闹,也怪为娘病急乱投医,竟信了,你看看把月芽儿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萧俊暗自吐了吐舌头,只好收起架势,乖乖的跟在母亲身后,神色颇不自然的向城中走去。月芽儿烧了一天一夜,终于醒了过来,小丫头缓缓的睁开大眼睛,见燕氏、杜氏和萧俊正满脸关切的望着她,嚅嚅道:“月芽儿好饿,月芽儿想吃东西。” 杜氏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之后,脸上立刻露出大喜的神色:“月芽儿说话了,月芽儿说话了,妞妞乖,为娘这就去给你做吃的。”说完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燕氏看着月芽儿的大眼睛里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脸上的愁容也一扫而光,冲着萧俊甩下一句:“照顾好月芽儿。”便起身去追杜氏一起忙碌去了。萧俊脸上也现出高兴的神色,赶快取来些清水,喂入到月芽儿的小嘴儿中去。 月芽儿居然奇迹般的好转了过来,几日之内便渐渐回复到往日里活泼欢快的模样,不过燕氏可并不认为这是萧俊的二百五作法起的作用,她时常的感叹道:“刘先生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最新全本:、、、、、、、、、、 第四十八章 讼告 不久之后,涂先生便出现在了萧俊家的小院。\\。qΒ5\ 涂先生一进入萧俊静养的厢房,便微笑着问候道:“呵呵呵,俊哥儿好些了么?” 萧俊此时正趴在床上静养,微笑着回道:“是涂先生过来了,今日上门可是为了王二猛刺我一事?” 在一旁伺候着儿子的燕氏接口道:“涂先生,王二猛两次差点坏了我儿性命,这次我们家可是无论如何不会宽纵那王二猛了。” 涂先生叹道:“这王二猛确实该死,但我身负调停之责,总是要尽些力的,俊哥儿是个聪明人,我也不绕弯子了,明府打算降一等处置王二猛,判其徒三千里,发往四川边荒烟瘴之地服苦役。其实在那种地方了此残生,比被直接一刀斩了可要痛苦得多,也算是出了口恶气。俊哥儿若是认为不妥,自可提出些条件,我回去禀报明府商讨一下。” 涂先生的意思,明显是要许给自己些好处,然后留下王二猛一条性命,萧俊不由得思量了起来,王二猛若是被发往四川边荒烟瘴之地,便对自己没有了威胁,现如今威胁自己性命的,可不只是那王二猛,还有另一只自己看不见的黑手,惊马、投毒、引来官差陷害自己,皆是这只黑手所为,萧俊忽然想到当日堂审时,王二猛说过“有人让他做的”,心中暗自想道,看来这只黑手最先应该是找到的王二猛图谋自己。 想到此处,萧俊心中便有了计较,说道:“即是如此,萧俊就不客气了,俊哥儿想知道当日是谁在背后指使的王二猛用铁棒打我。涂先生若能告知真相,俊哥儿便饶了那王二猛一命。” 燕氏在一旁皱了皱眉,说道:“俊儿,此事要不等孙先生下学回来,商议一下,再做定夺?” 萧俊却是摇了摇头,冲着涂先生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涂先生若肯应允,萧俊便答应降一等判决王二猛。” 涂先生是个极精明的,见萧俊想要挖出王二猛背后的主使之人,再联想到前些日子萧俊接二连三遇到的“麻烦”,心中便已了然,看来似乎有另一伙人在蓄意谋害俊哥儿。既然关乎性命,这个筹码确实是不轻的。 想到此处,心中便已有了底,笑道:“此事还需回衙商议一下,如不出意外,明府必定会俊哥儿一个满意的答复。” 之后便告辞离去,待涂先生走了之后,燕氏替儿子掖了掖被子,说道:“俊儿,为娘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但为娘觉得这事儿还是大伙商议一下比较稳妥些,你毕竟还小……” 萧俊摇头道:“孩儿只是想知道,那在背后算计我之人,是否和母亲的身世有关?” 燕氏叹了口气,说道:“你的身世,为娘打算待你长大些,再告诉你,那日那位额大人已经答应向我们背后的仇家施压,娘觉得俊儿现在还是应该专心学业,莫要分心。” 萧俊苦笑道:“这位额大人的话若是可信,母猪都能上树。” 三日后,涂先生送来了一份拷问王二猛得到的供词,萧俊展开供词,却见上边大致写着,数月以前,两名黑脸和黄脸的四旬汉子寻到了王二猛,极尽各种挑唆之能事,捏造事实,无中生有,煽动王二猛对萧俊仇恨,之后又举了数个在县城之内发生的,富人打死穷汉,却后却是逍遥法外的例子,其实这些富人最后都是在衙门里打点了不少银两的,又赔给了苦主些银两,只不过这二人欺王二猛年幼无知罢了。最后这二人又取出了一把做工极精致的短刀,刀身用上好的钢口锻打,锃明瓦亮,刀柄上刻着镂金花纹,尾部还嵌着一块玉石,王二猛与萧俊结怨极深,加上心胸狭窄、生性好妒,又极贪婪,他自幼习武,立刻便喜欢上了这柄至少值二十两银子的短刀,本就被忽悠得晕晕乎乎,又听这二人言道,燕氏和杜氏正巧今日不在,若是打死萧俊,这刀便归他所有,一时贪心大起,立刻到悦来客栈的炉钩上弄下一截铁棍,然后便气势汹汹的去寻萧俊的麻烦去了。 涂先生见萧俊看完了供词,才道:“按照王二猛的供述,那两个唆使之人衣着普通,倒也看不出是做什么的,但是样貌特征王二猛倒是记住了,县衙根据王二猛的供述,画了两张肖像。又交给捕快在各客栈和商铺询问了一下,倒还真有伙计对这二人有些模糊的印象。似是两名商贾,曾经在本地逗留过数次,但现在已经离开了临湘。不过我已将画像交给陈保长,一旦这二人再次踏入临湘,巡街的青壮衙役必定会将其擒获。” “在背后算计自己的竟是两个商贾?那这两个商贾又是何身份?”萧俊暗自琢磨道? 涂师爷见萧俊陷入深思之中,笑着打断他道:“俊哥儿,我已拿来了口供,你看王二猛这案子?” 萧俊这才从深思中回过神儿来,应允道:“就按前几日说的,降一等判决便是。” ………… 两日后,燕氏持着一纸讼状,将王二猛告上了县衙,王知县立即升堂受理,不久之后,原告、被告及证人均被带了上来,萧俊因重伤未愈,并未出堂。 王知县“啪”的一拍惊堂木,大声道:“萧燕氏,你有何冤情?细细讲来。” 燕氏跪在原告石上款款一礼说道:“妾身状告王二猛拐走我儿媳月芽儿,并谋夺我儿萧俊性命。” 王知县冲着王二猛询问道:“王二猛,萧燕氏所言可是属实?” 王二猛忙按照昨夜在牢房中讼师所教给自己的说道:“回老爷,那日我见我爹有一种极厉害的迷药,洒在头上便能将人迷倒,一时好奇,便想找人试试,正巧在街上看到月芽儿,便将其迷晕了,后来小人有些害怕,就打算将月芽儿带到城外,待她醒来,再送回去,后来萧俊追来了,小人和他素来不和,便想拿刀吓吓他,没想到他突然撞过来了。” 燕氏听到王二猛狡辩,不由得皱了皱眉。 王知县问完了王二猛,便冲着跟在萧俊身后的几个青壮衙役询问了起来:“愈三儿,据说你当时离得最近,你见到的是怎样一付景象呢?” 愈三道:“回老爷,当时情形很危急,王二猛拿刀冲着月芽儿的脖颈就扎下去了,萧俊见势不妙,冲过去扑倒了月芽儿,替她挨了一刀。” 王知县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齐五儿,你看到情形又如何?” “回老爷,小人看到的情况和愈三差不多,王二猛的刀眼看就要捅入月芽儿脖颈的时候,俊哥儿扑倒了月芽儿。” 最新全本:、、、、、、、、、、 第四十九章 开张 这判决结果既然已经私下定下了,审判的过程自然是平淡得很,数日后,大堂之上,再次复审之后,王二猛最终在一份招供上画了押,此案也有了结果:“王二猛与萧俊,虽年齿尚幼,然皆好勇斗狠之徒,平日里素有嫌隙,时常当街邀斗,日久天长,竟成死仇…………王二猛掳走月芽儿在先、谋夺萧俊性命在后,按律当绞,然上天有好生之德,萧俊既已无性命之忧,亦有平素邀斗挑衅之责,由此王二猛按律减免一等,杖一百流三千里,萧俊身为书院儒童,不知修身自持,克己复礼,时常当街寻衅滋事,抵毁署衙,本应笞责,念其重伤在身,本意又是护佑孤弱,扶助乡邻,免去责罚,交由萧燕氏严加管教,若再有犯,严惩不怠,此判。\.qb5\\” 这王知县的判词刚刚念完,杨氏便号啕大哭了起来:“我儿才十岁啊,你们这些天杀的没良心的,怎么忍心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王二猛一直关于大牢之中,原本还抱着侥幸,以为又可如上次那般,逍遥法外,一时心理准备不够充分,听完判词之后,身子就立刻瘫软在地上,半晌之后,不顾差役的阻拦,猛的扑过去抱住父亲的大腿,哭喊道:“爹,救救孩儿,孩儿知错了,孩儿不想离开你和娘亲。” 王大山则是双拳紧纂、面色铁青,却一言不发,能有这个判决,还是前几日又被那笑里藏刀的涂师爷诈去一百两的结果,这个儿子实在是不省心。因为他,家里的积蓄去掉了一大半。 燕氏面无表情的看着王二猛一家,身为母亲,虽对杨氏有着几分怜悯,但那王二猛着实可恶,受到这般惩罚,也算是报应。 王二猛不满十一岁,此等重罪,按律是需要押解至湖南首府长沙,经过府、道、按察使及督抚和刑部五审定案之后,监禁至十一岁再行流放的,这个时代的监牢是极其黑暗的,环境恶劣、食物粗糙、疫病流行、多有地痞狱卒在内行恶,长达两年暗无天日的监禁,对于一个九岁的孩童来说,能否挺过去都是一个极其严峻的考验。 …………………………………… 时光飞逝,又是数月过去了,萧俊的伤早已养好,每日里依然生龙活虎的练习着武艺,到书院去读书,月芽儿也早已从当日的惊吓中恢复了过来,每日里象个小跟屁虫一般,一旦哥哥闲了下来,便缠着萧俊给她讲故事,吹糖人,画好看的画儿。 季夏六月,当米价完全平复下来的时候,萧俊所提议的酒肆终于开张,这座酒肆是在荒年利用萧俊的人缘儿,和以饼子做为工钱建起来的,材料又都讲段子的时候,别人做为感谢送的,虽然没花上几个钱,但建造的却是小有气派,酒肆的整体是一栋古色古香的二层小型阁楼,在正门的上方,则是悬挂着一个大大招牌,上书“糖人居”三个大字,在门口左侧,则是挂着一道竖幡,上书一个大大“酒”字,酒店门口左侧的揽客木板之上,则是写着本店的特色小吃:沙河粉。下边则是一些寻常的菜谱,燕氏这些日子用一部分食材,温习了一下以前的厨艺,进步极快,至少月芽儿和萧俊都是极喜欢吃的。 既是开业大吉,许多乡亲自然是送来了贺礼,做为回报,燕氏也每人回敬了一碗沙河粉,这种沙河粉并不难做,将陈米和水磨成米浆,然后用竹屉蒸成薄薄的粉皮,配上各种汤底即可,虽是一点即破,但若是别人看不到粉皮的制作过程,自然是猜不出来是如何制成的。 这种新奇的小吃自然是吸引了不少路过的船客商贾,纷纷过来品尝一二,后来酒肆里放不下,连孙子远的院子都被占用了去,还好燕氏和杜氏准备的足够多,才勉强供应得上。萧俊的糖人也不再对外出售,而是只有在酒肆中消费过的人,才可以出钱买。五文钱一个,虽是贵了些,但那些小孩子和少女们还是争着购买。 入夜,在酒肆二层的阁楼之上,杜氏清点着百姓们送来的红包,虽然大都只是包着十文二十文钱,但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燕氏则是在一旁统计着送礼的人名,当拆开张婉儿送来的红包的时候,里边装着却是一沓厚厚的竹纸,上边写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杜氏不认识字,便交给燕氏道:“姐姐看看这鬼画符是什么?” 燕氏接过红包,见上边写着:“萧俊亲启”又看了一眼这摞宣纸上的东西,摇头道:“姐姐也不知,这丫头和俊儿一样,一脑袋稀奇古怪的东西,既是给俊儿的,想必俊儿应该是能看懂的。” 杜氏点了点头,拿着这奇怪的红包,走到一楼,交给正一边背着书,一边和月芽儿玩耍的萧俊,说道:“俊儿,这是巧娘那小丫头的红包,里边装着些奇怪的东西。” 杜氏的话倒是勾起了萧俊一丝好奇之心,忙打开红包,仔细看了看,竟是一套用来记帐的方法,只不过是后世用来记帐的那种方法,略看了看,笑道:“这是用来记帐的方法,可能是想让我学着管帐,不过我们酒肆有孙叔做帐房,这方法倒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孙子远原本就是某家酒肆的帐房,如今帮着管理酒肆的帐目倒是人尽其才。 时光飞逝,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或许是因为萧俊人缘儿不错的缘故,或许是那道沙河粉小吃和特殊糖人的十分的吸引往来船客商贾的缘故,酒肆的生意出奇的好,以至于燕氏后来不得不将钱先生的二儿媳妇高氏叫来帮厨,又将曲婆婆的小孙子三柱子拉来当伙计。 申时刚过,正是食客们高峰刚过,而酒客们尚未到来的间歇期,酒肆内人数较少,燕氏等人通常都是在这个时候趁着人少安静的享用晚饭,孙子远以酒肆帐房的身份和跑堂三柱子、帮厨高氏一桌,而燕氏、杜氏则是和萧俊、月芽儿一桌。 此刻萧俊和月芽儿面前,正摆着一小盘糖醋排骨,一小盘菜花炒肉,一小盆羊肉冬瓜汤,还有些青菜。月芽儿显然十分喜欢这些可口的菜肴,吃得津津有味,小手儿抓着一大块排骨,放进小嘴里,卖力的大啃特啃着,小脸儿上抹得到处都是排骨的肉汤,虽是坐在凳子上,两只小脚丫却是不时的扑腾两下,显然小丫头此刻的心情是非常愉悦的。 萧俊此时也是吃得极香,他毕竟已经习武,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有一个强健的体魄自然是非常重要的,况且他和月芽儿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这些营养丰富的菜肴,无疑会给他二人身体的成长,打下极好的底子。 最新全本:、、、、、、、、、、 第五十章 闺训 燕氏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当生活不再贫苦,而是渐渐的富足的时候,其出身于大家闺秀的一面也渐渐的显露出来,首先是吃食上,几乎是毫不吝啬的变着花样,将各类鱼、虾、禽、肉,做成各种菜式,满足两个孩子的胃口。//、qb5\\ 就连杜氏看着都是有些震惊,时常的说道:这俩娃吃的比财主家过年还好,可别把胃口给养刁了。不过每次看到被养得面色红润、肥嘟嘟的女儿,杜氏这心里倒是舒坦得很。 不久之后,见两个孩子吃得差不多了,燕氏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如今我们生活也算安稳下来了,不仅衣食无忧,每月还多了十几两银子的进项,也算是小户人家的水准了,月芽儿也已到了该懂事的年龄,既是这样,从明天开始,月芽儿就不要整天在外边野了,呆在家里好生接受为娘的教导,为娘要把你教导成为一个出色的女孩子。” 月芽儿听说不让自己出去玩了,原本欢快的神色立刻黯然了下来,扁着小嘴一付不情不愿的模样。 燕氏看了一眼月芽儿,严肃的说道:“从明天开始,月芽儿每天早上卯时起床,自行梳洗打扮,先跟着哥哥活动一个时辰的身子,朝食后,先行习练一个时辰的大字,这习字乃是修身养性的根本,务必要用心,然后为娘会请来针线上人教你一个时辰的女红,午时小憩之后,跟随为娘学习一个时辰的规矩礼法,然后到店里去帮忙,学习厨艺、居家持内、待人接物以及打理杂务。晚上入睡之前,还要在女训、女诫、烈女传中选一小篇背下来。” 杜氏心疼女儿,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劝慰道:“月芽儿这才多大点儿?现在就教导她是不是太早了些。” 燕氏却是摇头道:“我知妹妹心疼月芽儿,姐姐我又何尝不是把她当亲闺女一般的养着?可越是这样,就越要对她严厉些,以俊儿的聪慧,将来便是做了官也是极寻常的,身为官妇,怎可失了风仪体面?我这样待月芽儿,也是为了俊儿和她将来着想。” 杜氏见燕氏居然谋划的如此之远,又想到女儿若是真的成为官妇,言语举止率性随意,确实大大不妥,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女儿,便不再说什么。 萧俊在一旁忽然道:“娘,月芽儿现在正是好动的年纪,若是一味的圈着她,怕是反倒会生出些抵触的心思,我看不如这样,以五天为限,若是这五天月芽儿表现好,便放她出去好好玩耍一天。” 燕氏嗔怪的看了一眼萧俊,说道:“你这孩子,才多大点儿,就知道帮着自己的媳妇说起情来了。” 第二日清晨,月芽儿跟着哥哥起床起,见娘亲不再伺候她,便只好笨拙的自己梳洗了起来,然后跟着哥哥开始打拳养气,又拿着一根树枝,舞动着似象非象的太极剑式。 朝食之后,燕氏将郁郁不乐的月芽儿圈在自己的堂屋之内,让她自行习练大字,一个时辰后,燕氏让高氏将月芽儿送到本城的玉绣坊,以每季二两银子高价,请玉绣坊的针线上人杨婶,教月芽儿刺绣及裁剪服装。 月芽儿到了玉绣坊,忽然发现这里远比街上和小姐妹们玩耍要有趣的多,遍地都是碎布料,杨婶娘或是让她将一块粗布,沿着一条线剪开,或是将某些碎布料用针线拼成某种形状,不一会儿月芽儿便拿着小剪刀兴致勃勃的玩了起来,在有些玩腻的时候,旁边又过来一个姐姐教她描花样,画树叶小鸟玩。 中午的时候,高氏将玩得正起劲儿的月芽儿强行抱了回去,小睡了半个时辰之后,月芽儿终于迎来了今天恶梦般的时刻,被燕氏教导学习规矩: 酒肆后边的一包厢之内,燕氏正神色肃然的教导着月芽儿:“笑莫露齿、行莫回头、坐莫摇膝、肩背正直、神色庄重……” 旁边的一张小椅子上,月芽儿双腿并拢,小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小身板拔得溜直,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扁着小嘴一付不情愿的模样,纯真无邪的大眼睛却是不时的偷瞄着板着脸的燕氏。 毕竟还只是六岁的孩童,时间稍久,月芽儿终于有些坚持不住,活动了一下小腿儿,燕氏立刻厉声道:“伸出手来。” 月芽儿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燕氏,畏畏缩缩的将小手伸了出来,燕氏操起一根竹条,随即重重的抽在月芽儿胖乎乎的小手之上,手心立刻红肿了起来,许是抽得狠了,月芽儿憋了许久的委屈立时便全部宣泄了出来,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哭声却是换来燕氏一记加了三分力气的竹板,月芽儿吃痛,正打算哭得再凶些,却忽然听到燕氏大声道:“不许哭。” 月芽儿的哭立刻戛然而止,却是不时的抽泣着,半冽着小嘴,眨巴着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燕氏。 杜氏在外边听到女儿的哭声,赶快跑过来,见女儿一付饱受委屈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但女儿毕竟已经进了萧家的门,却又不好说什么。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燕氏严厉督导女儿,又以每年八两银子的高价送她去学刺绣,还买了许多昂贵的宣纸笔墨让她习字,在吃食上也从不吝啬,显是想要将她教导成大家闺秀般的人物,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月芽儿一改往日的活泼和无拘无束,而是绷着小脸儿,不时的小心翼翼的看着燕氏,然后努力的回忆着白天燕氏所教的,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小口吃着饭菜,吃排骨的时候,也是先挑一块小的,然后伸出兰花指,轻轻拈起,放在小嘴里小口小口的咬了起来。 萧俊见月芽儿原本胖乎乎的小手儿,却是故意舒展成兰花指的模样,不由得大感有趣,伸出手来悄悄在她腋窝儿捅了一下,月芽儿却是立刻将小身板绷紧,一动不敢乱动的模样,小脸憋得通红,然后小嘴却是一扁,眼泪眼看着就要夺眶而出,一付受人欺负、大受委屈的模样。 燕氏见状嗔道:“俊儿,莫要欺负月芽儿。” 随后叹了口气道:“月芽儿,为娘知道你不喜受拘束,其实,为娘象你这么大的时候,吃的苦比你还要多些,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娘的苦心的。” 月芽儿睁着迷惘的大眼睛,看着燕氏,却不知道她究竟能听懂了多少。 最新全本:、、、、、、、、、、 第五十一章 探监 就在萧俊享受着安逸舒适的日子的同时,在一座光线昏暗的大牢之内,王二猛身着破烂肮脏的的囚服,目光呆滞的蜷缩在大牢的一角,此时的王二猛和大牢内的其它囚徒一样,面黄股瘦,形销骨立,大牢内阴冷潮湿,汗臭味、腐臭味、霉烂味等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散发着极其难闻的气味,此时一个面相凶恶的犯人忽然站了起来,冲着王二猛走了过去,王二猛眼中立刻露出恐惧和厌恶至极的神色,这犯人来到王二猛身前,伸出一只满是泥污和草屑的臭脚,对着王二猛冷冷的吩咐道:“给爷舔干净。/。qb5/” 王二猛立刻跪伏在地上,垂着头,恭顺的捧着这臭脚舔了起来,眼中却冒出喷火般的目光,心中暗道:“萧俊,你给小爷等着,小爷这辈子跟你没完。” ……………………………… 数日之后的清晨,距离糖人居不远处,出现了两名商贾,这二人此时却是面带迷惑之色的望着在酒肆内忙忙碌碌,正做着开张前准备活计的燕氏,其中一名黄脸的说道:“奇怪,服了这蚀骨散数月以后,毒已入骨,按理说应该是身形佝偻,动作迟缓,神态萎靡才对,这妇人怎么动作这么麻利?难道当初我们弄到的是假药,或者……他们根本就没喝那水?” 黑脸的商贾也是皱着眉头说道:“这事儿看着十分的可疑?” 回过头来冲着跟在旁边的一名伙计问道:“许三儿?那日你真的将毒洒在了水缸之中?” 许三儿忙道:“千真万确,小的敢赌咒发誓。” 他三人正猜测着,从旁边的街巷中突然冲出十几名青壮衙役,其中一人手中持着两张画像,仔细的比对了一下这两名商贾的身形相貌之后,猛的一挥手,说道:“带走。” 青壮衙役们立刻一拥而上,将三人捆了个结结实实,这两名商贾见变生肘腋,出于求生的本能,大喊道:“小的冤枉呐,诸位差官抓错人啦。” 萧俊此时正在自家的小院中习武,月芽儿则是拿了根树枝,转动着胖乎乎的小身子,动作笨拙、形不似神更加不似的舞动着太极剑式,忽然听到外边喧闹,萧俊便从院中走出来看热闹,却见是两名商贾被抓,恰好一名黄脸,一名黑脸,心中不由得一动,走上前去,冲着青壮衙役中为首的一人说道:“愈三哥,这二人因何被抓?” 愈三儿见是萧俊,笑道:“是俊哥啊,我也不知道为啥抓他们,陈保长给了我两幅画像,说是让留意着,若是在城里出现,便捉起来,我当时好奇问了一嘴,陈保长好象是说跟王二猛有些关联。” 萧俊听到此处,便已确认这两名商贾的身份,面色阴沉的深深的看了这两名商贾一眼。不动声色的回到了自家的小院。 掌灯时分,朦胧的夜色中,萧俊避过守卫松懈的青壮衙役,如一只狸猫般,轻巧巧的攀上了县衙监狱屋顶的飞檐之上,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在自己右侧不远处有惨叫声隐隐传来,断明了情况,萧俊立刻来到惨叫声传出的正上方屋顶,随后垂下一根绳索,顺着绳索溜到一扇位置开得极高的天窗之外,见四周没人注意自己,便侧头向窗内窥去,天窗之内是一间用来审讯犯人的刑室,只见一名囚犯背对着自己,吊在空中,身上的衣衫已被皮鞭抽得七凌八落,露出看上去触目惊心,被抽得伤痕累累的肌肤。除了这囚犯之外,还有一名狱卒,和一名胥吏,那胥吏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桌子上放着一张白纸,似乎是供词一类的东西。 此时那狱卒正用力的挥舞着皮鞭抽打着,那囚犯似乎在哀求着什么,萧俊将耳朵紧贴在天窗的一侧,凝神倾听了起来,只听那囚犯说道:“求求差爷,不要再打了,能招的小的都招了,您就行行好吧?” 这时只听得一个尖刻的声音说道:“知道爷为什么打你么?三个人当中属你最不老实,那两个把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就你掖着藏着的。那两人既然说你是领头的,估摸着知道的东西怎么应该比那两人多些吧?说吧,你还知道什么?说出来就不用再吃苦了。” 那囚犯声音虚弱的苦苦哀求道:“我一个小小的掌柜,又能知道些什么?求您饶了我吧?” 萧俊看了一眼那胥吏手中的供词,好奇之心大起,不知上边写着什么?估计应该是和自己有关的东西,怎么能弄到呢?略思量了片刻,萧俊重新爬回屋顶,来到相邻的另一间刑室屋顶之上,他以前被额图浑抓进过大牢,受过刑讯,对里边的情形还是有些熟悉的。 片刻之后,萧俊垂下绳索,顺着绳索溜到这间刑室的天窗之外,向内窥望过去,却见里边同样吊着一个衣衫被抽得七凌八落的囚犯,这囚犯垂着头,一付无精打采的模样。在刑室的里边,一名狱卒正守着这囚犯,在狱卒的旁边则是一张桌案,桌案上则是放着一张和刚才那间刑室一模一样的白纸,上边写满了字,萧俊见状,心中不由得一喜,令他更加惊喜的是,这狱卒名叫顾四娃,荒年的时候曾经受过他恩惠,这顾四娃家里丁口太多,粮食极度匮乏,老老少少七八口人到码头去行乞,若非萧俊,怕是至少要饿死两三个。 见是受过自己恩惠的,萧俊心中便有了些底,这天窗高约一尺,宽约两尺,中间嵌了两根铁栏杆,铁栏杆之间约有半尺的宽度,若是成人,自然是无法钻过去的,但对于十岁的孩童,侧身通过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萧俊顺着绳索悄悄向上攀爬了几下,然后倒转身形,抱紧绳索,双脚先行探入天窗上两根铁栏杆之内,身形一缩,整个身子便滑入天窗之内,随后便抱着绳子轻巧巧的滑落在了监牢内的地面之上。 最新全本:、、、、、、、、、、 第五十六章 逃难 “你爹就任宗长后,最头疼的就是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子女,一旦这些女子死光了,自己再有个好歹,这家产还是得落到黄氏手中。可是手中的力量又不太够。后来黄家果然钻了空子,害死了他最喜爱的一个嫡子,他的正妻本就身子不好,悲愤忧伤之余,得了一场大病也过世了。” “萧达通葬了爱妻幼子,将悲伤深深的埋在心里,重新担起了萧家的重担,思前想后,你爹决定还是多生几个子女比较稳妥些,于是花了巨量银钱,娶了包括为娘在内的八个士绅大户家的小家碧玉做妾,算准时间,仗着年轻力壮,日夜辛劳,让这八个女子全部怀上孩子,按家族的规矩,庶出不能传承家产,但嫡出可以,为娘这八个出身大户的妾室都有能扶正的资格。” “你爹将为娘和其余几个妾室严密看护在萧家后院之内,连平时饮食用水都要严加检查,一年多之后,我们这几个妾室陆续生产,也许上天见萧家受不公,特意给了些补偿,八房妾室,居然有六房生的全部都是男孩儿,而且有一人还是双胞胎,这防得了一时,可防不了一世,黄家见萧家如此,立刻将矛头对准了这七个男孩,见萧家防护严密,顾不得留下隐患,竟然破釜沉舟直接勾结绿林大盗,夜袭萧家位于扬州府外城的庄园,外城虽然距离内城极近,却是没有城墙的,黄家利用在官场的势力,控制了守城的官兵,或许是让他们装作不知,或许是让他们故意晚到了一会儿,总之萧家庄园遭到盗匪们猛烈的攻打,土匪们悄悄架设了投石机,对准了妾室们居住的后院,在攻庄甫一开始的时候,便将不少燃烧的火球投了进去。” “那一夜,为娘正在熟睡,忽然听到外边传来喧嚣嘈杂之声,隐约的听到有人呼喊,有盗匪攻庄,为娘吓了一跳,立刻便清醒了过来,马上起身穿衣,这衣服刚刚穿到一多半,忽然从屋顶之上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见到一枚巨大的火球从屋顶砸落了下来,差一点儿便砸到俊儿熟睡的小床。这火球甫一落地,周围的一切便立刻熊熊燃烧了起来,在为娘惊恐绝望的尖叫声中,四名护庄守卫旋风般的冲了进来,并且踹断了燃烧的窗棂,将为娘和俊儿救了出去。此时庄中一片混乱,敌人实力极强,又是攻其不备,不少人已经杀了进来,混乱当中,为娘只听到你爹高亢而又悲愤的嘶吼声:速速护送六名夫人带着孩子离开,逃得越远越好,躲藏起来,不要让仇家找到。” “那四名护卫远远的听到了萧伯通的喊话,立刻寻了几匹马,护卫着为娘趁乱突围,其中两名护卫为了引开追兵,生死不明,另两人则护着为娘和俊儿成功的摆脱了追赶的盗匪,逃离了扬州府,他们牢记着萧达通的话,在附近的镇子用两匹马换了一辆马车和一些粮食,一路护卫着我们母子二人向西疾行,路上虽然遇到了几伙小毛贼,这二人却也轻易打发了,在距离临湘数十里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伙厉害的悍匪,这二人见情形危急,勉力截住盗匪,让为娘自己驾着马车先走,为娘无人护卫,不敢行得太远,在疾奔入临湘县之后,便等着这两个护卫入城来寻我,可是等了好久,城门口也没有见到这二人的身影。” “为娘当时只有十五岁,自幼又长于深闺之中,没了这两个护卫相伴,又身无分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抱着俊儿,躲在街边的角落上哭泣,为娘记得当时天气很冷,俊儿冻得哇哇直哭,许多路人看着一个小姑娘抱着一个婴孩,都露出探询的目光,更有几个泼皮模样的人,徘徊在附近,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为娘当时更加的害怕了。” “就在此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路过此地,见为娘可怜,便走前来询问,为娘见他面善,便说家族被盗匪攻打,只有自己一个人抱着孩子逃了出来。这孩童便是你孙叔,他当时在县衙当知县老爷的书童,很有些能力,思量了一会儿,忽然见到为娘手腕上的镯子,为娘逃出来的时候过于匆忙,什么细软都没来得及带,只有这付镯子,因临睡前没有摘下来,才带了出来,你孙叔当时提议说,让为娘当了这镯子,在此地买下一栋院子,正巧最近县里来了许多失散于战乱中的流民落户,趁着县里盘查得宽松,他负责帮为娘办理户藉保甲,为娘当时十分害怕在附近徘徊的几个神色不善的泼皮,虽然对你孙叔还不太信任,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便随着你孙叔,当了镯子,得了一百三十两银子,你孙叔在城里原本有一座小院,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旁边的一栋小院用六十两盘了下来,让为娘搬了进去,后来,你孙叔又帮为娘落了户藉,为娘当时年幼无知,落藉的时候,便据实说了来自扬州府萧家。现在想想,倒也有些侥幸,那黄家虽然有几分势力,却也不可能大到盘查全国各县的户藉保甲。” “原本以为娘手中还有些银两,按理说应该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可是没想到,过了一个多月后,那两个护卫娘西行的护院,其中一个名叫宋喜的,忽然在临湘现身,并且寻到了已经在此落户的为娘,这宋喜极其忠心,见为娘无恙,也没有和为娘相认,而是在城中打零工,暗中护卫着为娘,为娘发现这宋喜走路一腐一拐的,似是腿上受过重创,心中不忍,却又感念他的忠诚,便打算替他购置个遮风蔽雨的院子,正巧街对面有一户人家一直有出售院子的意向,为娘便托你孙叔出面,说服了那户人家,用六十两银子将那院子盘了下来,送给了宋喜,宋喜有了房子,便安顿了下来,后来凭借着一身功夫,在县衙里寻了个青壮衙役的差事,其实为娘知道,他是为了更方便的保护为娘,才当了这个差事,当初那几个泼皮一直惦记着为娘,碍于你孙叔是知县身边的红人,一直不敢造次,后来朱知县被罢了官,你孙叔没了势力,那些泼皮便愈发的嚣张了起来,有一次一个本地有名的泼皮居然夜里溜进为娘的小院,为娘当时大声惊呼,宋喜立刻便从对面冲了过来,将那泼皮‘失手’打死,后来那些泼皮便没有人再敢打为娘的主意。” 最新全本:、、、、、、、、、、 第五十七章 科考 “又过了没多久,宋喜娶了你杜姨娘,生下了月芽儿,而为娘虽然手头没了银子,但凭借着在闺阁时学的几样精巧手艺,四处帮工,倒也熬了下来。/只可惜……只可惜你宋叔他命不好,在月芽儿两岁那年,适逢赵无极那帮人杀进县城,身为青壮衙役,你宋叔在剿灭逆匪的时候,不幸以身殉职,当时为娘得知这个消息,哭了好几天,若不是为了保护我们母子,你宋叔根本不可能去当这个差事,也不会因此丢了性命。其实你宋叔一身功夫也不弱的,为娘听县里的其它青壮衙役说,你宋叔是被赵无极杀死的,如果不是遇上了赵无极,以他的功夫,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萧俊听闻月芽儿他爹居然是被赵无极所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对于月芽儿他爹的死,他到有些模糊的印象,只是当时年龄幼小,能想起来的倒也不多。 听完燕氏讲述完了自己的身世,萧俊长长的出了口气,一直憋在心中的疑团终于解开,自己的身世虽然不算特别,但至少对于黄家来说,却是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的。 燕氏在一旁叹道:“为娘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黄家既然已经寻到了我们,又使出这般雷霆的手段,我们该怎么办呢?” 萧俊思量了片刻,说道:“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逃,可现在我们十有已被仇家在暗中盯住,想要逃怕是不可能的。第二条路便是奋起抗争,不断的充实提升自己的实力,与黄家抗争,直到扳倒他的那一天为止。”萧俊说到此处,不由得纂紧了拳头。 燕氏摇头道:“傻孩子,你不知晓那黄家的势力,又岂是我们孤儿寡母能招惹得起的?” 萧俊脸上露出一丝倔强的神色,说道:“便有一线希望,也是要努力去争取的,总不能坐以待毙,孩儿已经决定了,过几天,便是县试,孩儿要去考秀才,一步步向上攀登,直到扳倒那黄家为止。” 虽然萧俊提出要考秀才,燕氏对他却是没有几分信心,毕竟儿子才十二岁,这秀才那有那么容易考的?不过见儿子心意已决的模样,又想到儿子随时都可能倒在黄家的暗算之下,心中酸楚,暗自叹道:“这孩子生来命苦,他想要做什么,便由着他吧。” ……… 虽然燕氏认为儿子想考秀才是天方夜谭,但对萧俊来说,想考中秀才却是件极容易的事情,他只是觉得自己年龄还小,以前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打算罢了。 原本见孙子远屡度不第,萧俊以为考秀才应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但这两年多以来,萧俊在书院读书深造,随着对科举制度越来越了解,他发现以康熙初年的社会状况,在湖南境内考秀才,并不象自己以前想象的那么难,甚至可以说是极容易的。 就拿临湘来说,县境之内人口五万余,大多都是顺治年间战乱后收拢的流民,流民四处飘泊、衣食无着、生活艰苦,老弱大都被裁汰掉了,活下来的都是青壮,穷苦人家生活枯燥单调,每日太阳落山后,因点不起油灯,只能早早入睡,长夜漫漫,临入睡之前,总是要寻些乐趣的,于是频繁的“娱乐”渐渐繁衍出了大量的人丁,虽多有夭折,但活下来的亦有不少,就拿临湘来说,县境之内竟然有近半数的人口都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由于刚刚从各种战乱动荡之中恢复没多久,民生凋毕,这些青壮们大量繁衍后代造成的直接影响就是生活更加的贫困了,因为要养的孩子太多,别说高档私塾,就连普通的只不过认认字的私塾他们都供不起。 因此,县境之内文盲率至少高达九成以上,虽然能够读书识字之人粗粗算起来也数千人,但能够写科考八股文章的可谓是少之又少,绝对不可能超过二三百人,乐观些估算也就百余人的模样,而且这些人当中还有不少象孙子远当初那般因没有明师指点,只能是滥竽充数的。 而秀才的录取目前是通常每三年录两次,每次七至八人,清入关已经有二十余年,县境之内会写八股文章的,已经有近百人考中了秀才,也就是说,只要能把八股文和词赋稍稍写出来那么一点点水准,便十有会成为秀才。 秀才的三场考试,县试、府试和院试,都是考一文一诗,或者两文一诗,这文就是传说中的八股文了,八股文虽然愚迂,但能够在长达数百年的时间内成为国家选用人才的标准和依据,还是有着其独到之处的。 众所周知,八股文是有着极严格的格式要求的,行文时必须模仿着圣人的口吻,用固定的格式,将文章写出来,限制极严,大多数人在诸多限制之下,写出的文章都是内容空洞乏味,千篇一律,陈词滥调,所以屡试不第。 因此若是想要写好这八股文,仅仅通过背诵和一定数量的八股文范文是不可能具备这样的能力的,必须长时间的学习经、史、文等各类知识,不断的积累,厚积薄发,并进行刻苦的八股文行文训练才能达到目的。换言之,要作出一篇出色的八股文,必须有扎实的经、史、文学功底和良好的语言运用能力。 如此一来,还需要广泛地阅读大量的书藉,自晚周、秦、汉以来,左氏、公羊、谷粱、屈原、庄周、扬雄、司马迁、班固等先贤的文章,韩、柳诸家等等等等,只有将这些知识去粗存精,转化为自己的处世哲学和独道见解,并且运用到八股文的写作之中去,才能够廖廖数语,微言大义,写出高水平的八股文章,因此科举中第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凡高中举人和进士者必定是学识渊博到一定程度之人,当然八股文章也有它的弊端。 萧俊之所以对自己有信心,还因为自己有着三大优势,第一就是太极的养气功夫,不仅使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强壮,同时也使自己的头脑也变得越来越聪慧,记忆力更是变得极佳,以前受孙子远教导的时候,便已经将四书五经和四书章句集注背得滚瓜烂熟,进入书院这两年来,萧俊在书楼借阅了大量的经史子集,虽不敢说过目不忘,至少也是将内容牢牢的印在脑海之中。 第二就是由于接受了书院正规教育,萧俊对如何八股行文,如何破题承题,应试中的要点,如何将从各种书藉中汲取到的巨量的庞杂的知识融会贯通,以及应试中的禁忌等等已经基本上了然于胸,有无良师的指点,那差距可是极大的。 第三就是他在梦境之中,由于经常夜宿网吧,经常上网浏览各种五花八门的信息,因此视野远比这个世界的人开阔,所接触的信息量也远比这个世界的人庞杂,头脑中的奇思妙想也要丰富得多,因此相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他可以在八股行文时最大限度的发挥想象力,如天马行空,纵横开合,胡吹乱侃,在有限的格式内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 通过以上种种,萧俊感觉成为本县的秀才,对他来讲,虽不敢说如探囊取物一般,却也没有什么难度。当然这也是因为清初的特殊环境,湖南境内的百姓生活大都不富足,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倘若过些年进入太平盛世,读书之人大量增加,那时候想考秀才就不那么容易了。 最新全本:、、、、、、、、、、 第五十八章 县试 数日后,萧俊以临江书院儒童的身份,到县衙礼房报了名,以他在县城内的声望,这具结担保什么的,自然都是极顺利的。、qb5.c0m\ 康熙十一年二月二十二日,燕氏特意带着萧俊到县城东南角的魁星楼拜祭,保佑自己的儿子高中,同时又到城北的东狱庙虔诚的参拜了一番,保佑自己的儿子吉星高照、文运畅通。 第二日黎明,萧俊随着近百参试的文童来到了靠近南门的长安试院。 试院是专门供科举考生应试的地点,各府、州和大县一般都有设置,而且结构布局大致相同,只是规模大些和小些罢了,长安试院临街面东而建,最外边是左右两座牌坊式的辕门,进入辕门之后是第二道门--仪门,进入仪门之后是一座大堂,上书“文运宏开”四字,大堂的右侧有一道门,被称为龙门,进入龙门之后,便是文童们用来考试的号舍了。 这号舍,是数道极长的长廊,里边用青砖隔成极小的单间,地上铺着能调整高度的悬空木板,里边仅能容纳一张桌子,一个凳子,屋顶低矮,甚至个子高的都站不直腰,酷似后世电影中关禁闭的小号。如果从外边望去,就象是一排排长长的青砖马厩。 长安试院规模算是极小的,也有号房近五百个。 萧俊虽然颇有些信心,但毕竟没参加过科举考试,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同时他也从未参加过的科举考试颇有些好奇,县试十六岁以上和以下待遇是不同的,十六岁以下,录取的标准要相对低一些。 在进入号房之前,王知县端坐于大堂的上方,扫视了一遍下方的众文童,缓缓道:“今天是第一场正场,试文两篇,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现在开始吧。” 各文童验明正身和查验是否有夹带之后,便鱼贯进入了号房。 半个多月之后的一日晌午,风和日丽,燕氏身着素衣罗裙正在酒肆内忙碌,忽然听到街上有锣鼓喧闹声传来,正有些疑惑之时,这锣鼓声却径直来到了门前,只见一个胥吏领着四个衙役手拿锣鼓等乐器,在门口大声喊道:“喜报啊,喜报,萧家大嫂,您儿子乃天上文曲星下凡,县试高中县案首。”说完将一张大红纸贴在门上,在上边书写了些喜报贵府少爷萧俊高中县试长案县案首之类的文字。 这些衙役薪金十分微薄,约等于没有,通常都是靠挖空心思,巧立名目盘剥百姓为生,象这种报喜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放过了,就算是再穷,至少也能得到几百大钱赏钱吧? 这县案首乃是本县头名的意思,燕氏见儿子居然中了本县头名,倒是吃了一惊, 此时不少街坊已经被锣鼓声惊动,纷纷出来看热闹,见是萧俊中了县试头名,立刻纷纷议论了起来,“俊哥儿果然不同寻常。就凭他那才气,将来中个状元都说不定。” “这孩子打小就不一般,将来出将入相说不定。” “这孩子身手敏捷,学问又这么好,真是文武全才啊,萧家大嫂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萧家大嫂保不准是某个豪门的千金,你看人家那风仪,哪是县城里这些乡野村妇所能比的?” 燕氏耳中听着邻居们的议论,摆出雍容华贵的仪态,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对着众衙役福了一福,做出礼让的姿势说道:“众位差爷请进小店少坐片刻,妾身这就去给您准备些茶水。” 说完返身盈盈走了回去,让高氏泡了壶茶,又从柜台取了装着碎银的匣子,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拿出一两碎银,走了院子当中,脸上仍然挂着微笑,给各位衙役一一漆了杯茶,这才将银子奉上,笑着说道:“多谢众位差爷报喜,一点谢礼,还请笑纳。” 这四个衙役见燕氏居然直接拿出一两银子的重谢出来,脸上纷纷露出笑容,说道:“大嫂客气了,我等还有公事在身,就不再多留了。”又客气了几句之后,这才转身离开,一两银子在临湘可以兑换一千一二百大钱,这些差役还是十分满意的。 送走差役之后,燕氏返回到酒肆当中,儿子能高中县试头名,他还是非常意外的,这等喜事,总是要庆祝一下的,萧俊和孙子远在临江书院一直呆到很晚才回到酒肆,由于有五人要参加四月份的府试,山长刑先生亲自授课,对他们进行辅导,将应试要点讲解给他们,如果这五人中能多中几个秀才,不仅临江书院声名更显,做为书院的山长,刑先生脸上也是有光的。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极其好名,读书人对名的执著和追求堪比大家闺秀们对裹小脚的偏执和热爱。萧俊时常暗自想道,梦境中那个世界的人好利,每多利欲熏心之辈,这个世界的读书之人却又大多好名,沽名钓誉之徒亦有不少。虽有差别,却都是追名逐利。重利者轻义,导致世风日下,好名者误国,使朝纲混乱,究竟哪个危害更大些,还真不好说。 萧俊和孙子远刚一踏入院门,燕氏就满面春风的迎了上来:“俊儿,快过来吃饭,菜都凉了。” 杜氏也是脸上挂着笑容,说道:“俊儿还真是功课繁忙,你娘都等急了。” 为了庆祝萧俊高中县试头名,燕氏特意歇了半天业,专心致志的替儿子弄出了一桌丰富的酒菜。 燕氏看了一眼萧俊身后的孙子远温婉的说道:“孙先生自幼便教导俊儿功课,可算做是俊儿的启蒙恩师,妾身心中十分的感激,请孙先生上坐。” 孙子远笑道:“是俊儿聪慧,子远可差得远了。”又推辞了几句,最终还是坐在了上坐。 众人都是破天荒的吃了一点米酒,燕氏的脸颊浮现出了一层异样的粉红色,她本就十分美貌,虽然平时十分低调,并不刻意打扮,但仍然难掩天生丽质,孙子远看着燕氏娇美的面容,不由得痴了。直到杜氏有意的咳嗽了一下,这才回过神儿来。 “孙先生,感谢你对俊儿平时的教导,才有他今日的成就,妾身着实感激不尽,先生请满饮此杯。”燕氏十分诚恳向孙先生感谢道,对于孙子远的失态,她选择性的给忽略了。 “那里,那里,是俊哥儿聪慧,稍加点拔,便能融会贯通,我不及也。”孙子远十分谦虚的说道。 “孙先生也二十好几了,有没有中意的人家儿,用不用嫂子帮你寻一个?”燕氏十分热情的问道。 “不用,不用,子远身无余财,就算是娶到家中,也无法养活,还是单身一人逍遥快活。”孙子远连忙拒绝道。 月芽儿已经八岁,在经过燕氏长达年余的“强化训练”后,月芽儿愈发的象一个温柔可爱的………木头人,十分端庄的坐在那里,上扬的嘴角却是掩饰不住小丫头内心的喜悦,他和哥哥感情异常亲厚,虽然白日在燕氏督导之下,显然十分的中规中矩,但在晚上,或许是白天憋得太狠了,小丫头一改“温婉”的常态,和哥哥嬉笑打闹,赖在哥哥怀中使劲的撒着娇儿,央求着哥哥给自己讲各种有趣的故事。 最新全本:、、、、、、、、、、 第五十九章 府试 府试是要去岳州府的州城应试的,由知府大人主持,辖县所有通过县试的皆可参加,岳州府和临湘相距并不太远,在水上有客船直达,比较安逸些,陆路虽近些,但这城外毕竟是有盗匪出没的,不过按惯例,童生们会有几个青壮衙役随行护送,毕竟这水上也是有水匪出没的,临行的前一夜,萧俊正陪着月芽儿在房中打闹,燕氏忽然走了进来,月芽儿瞬间化作萝莉型淑女,温婉的站起身形,整理了一下衣襟,款款执礼道:“母亲来了。.qВ5” 燕氏微微点了点头,取出了二两银子,交给萧俊,叮嘱道:“俊儿,此去岳州,一定要多加小心,这点银两不算多,省着点花。” 萧俊接过银两,见月芽儿装模作样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戏虐之心忽起,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孩儿一定会努力考好的。” 月芽儿却是按照燕氏教给她的标准模式,做小大人状,纯真无邪的大眼睛里瞬间现出羞涩和扭怩的神色,随即矜持而又落落大方的说道:“哥哥勿要做那轻薄状儿。” 燕氏看了他二人一眼,这小丫头晚上在他哥哥面前放浪形骇,她这个当娘的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不过月芽儿这两年进步极快,至少在她的面前是十分的乖巧听话的,燕氏倒也没有压榨得太狠。 …………………………… 入夜,萧俊将月芽儿洗得干干净净的,塞进了被窝,将她哄睡了之后,这才将自己的行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给母亲留下了一张纸条,便悄然离开了临湘,想要谋害自己之人势力太大,萧俊十分担心在路上会有人设伏,护送自己和这些童生的青壮衙役,对付普通的盗匪或许还可以,若是对付本领高强的悍匪,怕是比废物也强不到哪去。趁夜独自上路,虽然危险些,但后边还缀着两条官府的尾巴呢,他们可都是高手,萧俊倒也有恃无恐。 萧俊倒是有些过于多虑了,此刻,在遥远的江宁府,宗长黄显声正倒负着双手听着黄仲达汇报着:“大伯,临湘那边失手了,秦氏兄弟找了四个在江湖颇有些名气的悍匪,结果两个失手被擒,两个逃了回来,那两个逃回来的,说是这小子暗中有高手保护,他们四个刚一进院,便被两个高手截住,另两个冲进那小子房间之后,便立刻中了暗算,似乎这小子房间之内另有高手埋伏。” 黄显声皱眉道:“难道萧家已经提前派人过去了?如此说来倒是有些难办。派去的人太多,一是花费过于巨大,二来也容易引起官府的注意。可若是派去的人过少,怕是又对付不了他身边的高手。” 黄仲达说道:“秦氏兄弟说了,他们既然收了这份钱,就一定会把事办成,秦氏兄弟已派了两个得力之人,去临湘探查那小子的虚实,一旦探明了情况,他们兄弟会亲自出马,到临湘那边筹划,找准机会手解决这小子。” 黄显声点头道:“如此也好,若是事情实在难办,可以让郝氏兄弟去帮帮他们。” 这郝氏兄弟和秦氏兄弟一样,也是黄家供奉豢养的高手,交游极广,江湖经验极其丰富。 黄仲达应声道:“侄儿明白。” …………………………………………………………… 岳州城在临湘的西南方向,比临湘县要繁华许多,也热闹许多,岳州城并不算大,周长仅七里,仅比临湘县多出不到两里,不过城墙比临湘县明显要高,大约有十到十五米的模样,城中的至高点为文庙山。文庙东南山脚则有一条十分壮观的护城河——汴河。汴河河宽百余米,直通洞庭,蔚为壮观,是岳州城通商行船的重要航道。河上还有吊桥,将河对岸与南城门连接起来。 城内的主街道并不长,但是修饰得颇为悦目,各类商铺也是蛮齐全的。一眼望去,皆是比较典型的白墙黑瓦建筑,沿着大约三百来米的青石板路一路逛去,接连都是各式客栈、酒家、茶社和特产店铺,戏座楼阁、亭台曲廊、飞檐雕花都很是精致,街面也十分繁华。道路两边的店铺有不少是二层的建筑。 原本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孙子远此次也一同前来参加府试。经过两年的书院深造,孙子远对自己是颇有信心,当然了,摊上这个只要能把八股文写出点新意就能当秀才的年代,孙子远也算是运气好,生逢其时。 萧俊虽然先行了一步,但还是在入城后,在城门口与孙子远汇合到了一处,头一次离家来到相对大一些的城市,自然是要逛逛的,这岳州城商贾云集,什么赌场、青楼、戏园之类的娱乐场所应有尽有。这里有钱人夜晚的生活应该不会象县城那般枯燥吧?萧俊暗自想道。不过身上只揣着二两银子,再加上年龄过于幼小,萧俊只是十分好奇的远远的张望了一下,看了看这些灯红酒绿的所在,外边古色古香,十分华丽的门脸儿,便继续向别处逛去。 很快就看到一处巨型的广场,广场的北侧是一处高大的辕门,此处正是府衙,这岳州府衙比临湘县衙可要气派不少,萧俊一时好奇,找了一座比较高大的二层酒楼,大致俯视了一下,这府衙长约一百六十步,宽约百步,占地约六十亩,大小房屋,鳞次栉比,重重院落,错落有致,粗粗算起来至少有三百余间房屋,萧俊饶有兴致的观赏了一阵儿,这才慨叹着从酒楼中走了出去。 此时巨型广场的东边却是围了不少人,萧俊和孙子远随意的凑了过去,挤进人群之中,向前望去,却是一愣,只见一位高鼻阔目,皮肤白皙,年约四旬,身上穿着黑袍,胸前挂着十字架,左手捧着一本厚书的西洋人,正在大声宣讲着什么,此人竟然是一位西洋传教士。 最新全本:、、、、、、、、、、 第六十四章 求亲 见母亲似乎有所动摇,萧俊继续道:“娘是否想过,儿子娶了一个高门大户之女作妻,若是品性贤良的还好,若是遇到个性子燥的,月芽儿出身卑贱,肯定会受她的气,娘身份不明,怕是也时常会受些闲气,儿子考取功名本来是希望你和月芽儿能够过得好些,这岂不是与孩儿的初衷相反了吗?而且大户人家的闺女,没出嫁之前都把自己收敛得跟淑女一般,品性好坏根本无从看起。\、qΒ5//” “临湘县前几任知县,有一位朱知县,和孩儿一样出身贫寒,娶了一位豪门大户的女子作妻,结果娘家仗着对朱知县有恩,将许多不三不四的亲戚,安插在了县衙之中,结果这些人背着朱知县,做了许多不法之事,最终连累朱知县被免职,丧失了大好前程。娘,听俊儿一句话,做事要有始有终,莫要一时糊涂,毁了婚约,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不好么,为什么非得去追求那虚荣的富贵?就算是有了大富贵,就真的快活了吗?” 燕氏沉默了下来,儿子的意思她自然是听得懂的,叹道:“此事让为娘再想想。“ 萧俊却是斩钉截铁的说道:“娘也知道儿子的脾气,既然已经认定了月芽儿做妻,这一生便不会改变志向。” 母子二人正叙着话儿,杜氏却是心神不宁的走了进来,刚才见本城的第一巧嘴孙媒婆进了萧家的门,便隐隐感觉不妙,她名声不佳,便是萧家退了亲,她确实也是说不出什么理来的,而且这两年来,萧家待她和女儿也确是极好。 心不在焉的忙完了酒肆的活计之后,便匆匆赶了过来,一进门,便不自然的笑了笑,问道:“刚才我见孙媒婆进来,可是要说亲?” 燕氏正要说话,萧俊确实是笑着回道:“那孙媒婆的一张巧嘴果然厉害得狠,娘险被她骗倒,不过刚才我和娘已经决定了,不会轻易毁了和月芽儿的婚约,麻烦杜姨娘帮着回个话儿,就说我们家已经定了亲,不会再考虑其它的亲事了。” 杜氏却是将目光投向了燕氏,燕氏是个三从四德的顺从性子,看了一眼萧俊,最终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杜氏见状大喜,立刻咬牙切齿的找孙媒婆回信儿去了。 按照朝廷的规定,秀才头一两年是必须要入州学和县学进行学习的,院试中成绩优异的会被分配到州学,差一些的会被分配到县学,萧俊和孙秀才的成绩算不得极其优异,因此经过覆红榜排定名次后,被分配到了县学,数日之后,二人拜过了孔庙和学官,便正式进入了县学开始学习。 县学之中是要学习诸多科目的,君子六艺,礼、乐、书、御、射、数都是要分科教授的,每三年还要举行岁科两试,萧俊入学之后,对“乐”科却是大感兴趣,毕竟奏乐可以怡情,在这个生活枯燥的年代,是个极好的消遣,学会了识谱之后,便将重点放在了习琴和弄箫上,他毕竟身负武艺,耳聪目敏,捏惯了糖人儿的手指亦是极其灵活,再加上极其刻苦,琴艺倒是进境得极快,吹箫也是如此,他养气多年,气息悠长,操控自如,用来吹箫,自然是游刃有余。 ……………………………………………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萧家小院之内,萧俊叮叮咚咚的弹奏着一件古琴,燕氏对于儿子如此快的就将古琴弹奏得似模似样,也是颇有些惊奇,只能归结为儿子天赋异秉了。月芽儿则是穿着一套模式可爱的紫色细布衣裙,伏在桌案之上,在燕氏的督导下,认真的抄录着烈女传,燕氏和杜氏则是屋内屋外忙忙碌碌的操持着早饭,偶尔看一眼院中的一对小儿女,眼中满是慈爱之意。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 就在此时,院门口忽然传来孙子远颇有些不自然的声音:“嫂子在家吗?” 燕氏连忙迎了出来,脸上泛起一丝矜持的笑容说道:“原来是孙先生啊,可有什么事情?” 孙子远此时手中拿着两个精致的盒子,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的古怪,嚅嚅了半晌,这才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子远仰慕嫂子已久,此番中了秀才,想求嫂子和子远成就百年好合。” 燕氏闻听此言,先是一呆,随即脸“腾”的一下红了,她比孙子远只大上两岁,平日里由于孙子远对她有大恩,又教导过萧俊学问,心中感激,便对他多有照拂,时常的帮他打扫房间,清洗外衣,以及做些吃食。孙子远对她的倾慕之情,她自然是感觉得到的。 燕氏毕竟早已不是云英未嫁的少女,瞬间便恢复了常态,叹了口气,轻移莲步,走到孙子远的面前,如慈姐般温声道:“你对嫂子的情意,嫂子心领了,这么多年以来,嫂子感念你的恩义,一直将你当亲弟弟一般看待,可是嫂子夫家应该还在,是不能够嫁人的。你现在是秀才,身份高贵,这县城里好人家的女儿,排着队等着你挑,又何必偏偏在嫂子这一颗树上吊死。” 孙秀才眼中现出极度失望之色,不过见燕氏如此温言宽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自己的模样,心中好受了不少,他自幼跟随朱县令,朱县令的遭遇令他对富户家的小姐有一种天生的排斥,他原本是一个孤儿,燕氏对他如母如姐般的照拂,让他真正的感受到了女性的那种特有的温柔细腻,而且燕氏那种远胜普通妇人的风仪,也令他心折不已,他早已暗暗发誓此生非燕氏不娶。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以后嫂子依然和以前一样待你,你也不小了,寻一个合适的便娶了吧?”燕氏毕竟是过来人,摆出一付慈姐的面孔,笑着劝慰道。 孙子远看着燕氏如花的笑靥,木然的点了点头,一付失魂落魄的模样,转身便又离去。 萧俊看了一眼孙子远的背影,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母亲自幼所接受的皆是三贞九烈的教育,便是真的守寡,也必定是从一而终,以全名节的,象娘这种人,人生的最高目标是贞洁牌坊,旌表立碑,改嫁,那是连想都不要想的。 最新全本:、、、、、、、、、、 第六十五章 乱兆 时光飞逝,转眼间半年过去了,如今已是康熙十二年的四月,自从按察使大人派人下来彻查萧俊遇害一事后,萧俊感觉似乎日子风平浪静了许多,但他心中却也并不轻松,这彻查一事,不可能永远查下去,仇家必定是隐于暗处,等待着下手的良机。全\本\小\说\网\ 进入四月,天气渐渐暖了起来,此时的县学之内,萧俊正在和其他的秀才们讨论朝廷最新的邸报,今天的邸报上载录了一桩重大的消息,广东平南王尚可喜裁请归老辽东,朝廷诏令平南王撤藩,别的生员听到这则消息,倒也没表现出太过异样的神色。 但萧俊的心中却是猛得一惊,虽然他对三藩之乱了解的不是十分详细,但多少也是知道一点儿的,从邸报上来看,分明就是三藩之乱将至,自己才过上了几天的太平安稳日子,这战乱就要到来了? 他努力的搜肠刮肚的寻找于梦境中得到的关于三藩之乱的点滴记忆,看样子,似乎不久之后,驻守云南的平西王吴三桂、驻守广东的平南王尚可喜、驻守福建的靖南王耿精忠三个藩王,就要联合起来发动叛乱了。好象叛乱了很久,最后吴三桂应该是败了(废话)。似乎在某部电视剧里看到过吴三桂的兵马曾经打到湖北,不过电视剧中的东西,胡说八道的居多,当不得历史,但是历史上吴三桂及其盟友确实占据了很大很大的一片地盘,将清朝逼得手忙脚乱,这一点他倒是可以肯定的。 只可惜,一旦进入梦境之后,他便完全忘记了现实的存在,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利用梦境会好好查一查藩乱的资料。还有个问题,那便是按照梦境中学到的知识推断,这个世界应该是个平行世界,社会的发展应该是略有差异的,若是按照原来世界的历史去作为判断依据,细节上有可能是不准确的。 在赵无极送的那部明史中,对吴三桂记载得也是极详尽的,这部明史的作者,显然对吴三桂的感觉是极其矛盾的,这位作者认为,虽然表面上吴三桂看起来反复无常了些,先降大顺,后降大清,最后亲手灭了南明故主,但实际上几次重大的决定却都是为势所迫,出于无奈,毕竟身居高位,其一举一动,皆干系天下,以及手下数万将士,其内心真实的想法究竟如何,别人自然是无法知晓。 这部明史在最后的结语中,也只是按儒家的忠孝节义为标杆,给了吴三桂以“爱命惜身,见利忘义”的评价。 “平西王势大,现在大江以南,只知有平西王,不知有朝廷,这撤藩一事,怕是有敲山震虎之嫌啊?”就在此时,一名姓吴的秀才手捧着邸报,颇有些忧心冲冲的说道,同时也打断了萧俊的思绪。这位吴秀才平时议论时政还是颇有些远见卓识的,在县学中也是小有名气。 “朝廷如今只让平南王撤藩,平西王势大,朝廷虽有撤藩之意,但应该不会让平西王撤藩的。”另一名姓张的秀才发表着不同的见解说道。 县学教喻李大人对萧俊十分看重,见萧俊一直在微微摇头,便询问道:“子玄,你一直在摇头,对这件事情可是有什么看法?”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有表字和名号的,萧俊中了秀才,便按照文人士子的规矩,给自己起了个表字,叫子玄,因他是道家高徒,又给自己起了个康乐散人的名号。 萧俊心中正忧虑着战乱将至的事情,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平西王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朝廷和平西王之间必有一仗,今上年轻气盛,怕是不仅撤了平南王的藩,连平西王他们的藩也会一并撤了,三藩坐拥强大的实力,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叛乱是必然的。现如今八旗兵承平已久,虽然武力犹在,但却失了锐气,战力下降严重,朝廷又将绿营兵分得极散,几十人甚至几人分守一处,建制混乱,互有统属,仓促集中到一起,疏于训练又配合生疏,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极易溃散,不打上几次败仗,很难将这些绿营兵磨炼出来,再加上江南赋税重地烽烟四起,这军饷也是个大问题,因此这绿营兵在开战之初也必定会败多胜少,吴部势必袭卷半个中原,就算是一直攻到直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吴三桂有个致使的弱点,就是此人量小,目光短浅,又优柔寡断,和今上相比,这吴三桂相差十万八千里都不止。以子玄之见,这动乱至少会持续数年,朝庭才会慢慢扭转劣势,将平西王击败。” 萧俊一番“高论”侃侃而谈说完,却忽然发现周围寂静的可怕,所有的人都张大着嘴巴看着自己。 半晌之后,李教喻这才面露一丝心悸之色、神情严肃的说道:“子玄还是年轻气盛啊,竟敢私议藩王,妄议八旗王师,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我朝律法诬陷必反坐,子玄竟然敢直言藩王谋逆,此言若是传出,那可是凌迟之罪啊,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透露出去,我们今日的言论一旦传播开去,定会引起本城的动荡,若是传入它地,造成它县的动荡,到时侯,局势便难以收拾了。我等也会受到连累,有妖言惑众之嫌。轻者革去功名,重则有牢狱之灾。子玄今后切记约束自己的言行,须知祸从口出。” 众秀才此时也都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缓了过来,纷纷神情凝重的连声称是,萧俊则是暗自擦了擦冷汗:“一时性起,差点忘了,这可不是言论相对自由的后世,以后说话可得谨慎些。” 第二天,萧俊一改往日的作息习惯,除了例行的养气之外,开始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习练武艺,并且开始习练龙门十三枪,八卦刀和武当镖拳这些功夫,以前只是习练木剑,现在却是将赵无极当初留给自己的精钢长剑取了出来,并且按照自己的身材打造出数口精钢长刀、长枪、和飞镖之类的器械,冷兵器时代,对兵器的要求是极高的,一把优质的长刀,造价低些也得十数两,为了节省银子,萧俊只花了二两银子弄了把普通军士用的那种差一些的长刀,长枪也只是用细竹条捆在一起,外包一层麻布做杆,上边安一个铁头的那种最差的军用长枪,对于飞镖,他倒是不敢降低要求。好在这东西体积小,花费的银钱也少些。当初他从那两名入室的刺客身上搜出了十几两银子,因此倒也没有动用燕氏的积蓄,置办完了刀枪之后,余下十几两,萧俊则是置办了一把质量上乘的硬弓,在县学分习“射”科的时候,萧俊发现自己居然射击天赋极佳,第一次摸箭,便是箭箭中耙,随着这些日子时常习箭,这箭术也是大有长进,如今置办了这张硬弓,便可以对付本事高出自己一大截的敌人。 最新全本:、、、、、、、、、、 第六十六章 出路 燕氏见儿子忽然即不习琴,也不读书,而是每日里不停的舞刀弄剑,苦习箭术,而且竟然一改往日用木剑的习惯,每天都是用真刀真枪习练,动作也没有了太极的舒缓,而是夹杂着许多狠辣异常的动作,不由得有些担心的问道:“俊儿,可是要出什么事情了?” 萧俊牢记着李教喻的话,只是淡淡的回道:“防患于未然而已,母亲勿要多想。、qΒ5” 萧俊不仅每日在家中苦练武艺,勤练不缀,在县学之内也不再和秀才们谈经论道,而是挤出所有的时间熟悉各种枪棒器械,秀才们见萧俊各种器械居然舞得滴水不漏,一付颇为精通的模样,惊奇之余,不由得都是大为的佩服。 萧俊却是一付忧心冲冲的模样,他现在感觉到很茫然,虽然燕氏手头有些银子,但战乱一起,一旦战火燃烧到了临湘,若是举家逃亡,且不说沿途数不清的败兵和盗匪,就算是朝廷的正规军,抢劫起百姓来,也远比土匪要狠。燕氏又颇有姿色,自己毕竟年幼,势单力孤,在乱世之中根本无法护得母亲周全,这流民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在战乱中,许多穷苦的百姓不愿流落他乡,沿街乞讨成为乞丐,所以选择避难深山,等战乱稍缓,再回转家园,这样也是极其危险的,被夹在两军交战的地域之中,时常的与双方的战兵打交道,这些战兵可是什么坏事都能够做得出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丢掉性命。还有个最大的问题,他身后可是还有仇家盯着呢。 这一日,萧俊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从县学向家中走去,除了即将发生的战乱之外,他还遇到了一些其它麻烦,那就是他感觉无论是自己的学问,还是武艺仿佛都进入到了一个死胡同当中,陷入了瓶颈,赵无极留给他的几样武艺,这些年他一直勤练不缀,已经练得极熟,可是毕竟是无人指点,最近半年多以来,萧俊明显感觉到体内缓慢增长的太极暗劲彻底停止了增长,也很难在武艺招式中有新的领悟,仿佛自己的武艺已经练到了尽头,不可能再有提升了。可是萧俊心中却清楚,自己还差得远,现在的他估计连一个寻常標师都未必能够打得过。 自从中了秀才之后,萧俊便有了考取举人的打算,可是萧俊发现自己凭借着出色的记忆力,无论广泛的阅读多少书藉传记,这文章上却始终还是考取秀才时的那种水平,无法更上一层楼,在文章中真正的将更深层次的东西表达出来。而且萧俊也明显感觉到,自己并不擅长词赋文采,根本就无法写出举人们那般花团锦簇的文章,或许自己的科举之路已是走到了尽头。 萧俊正沉思着,忽然见张氏杂铺的张掌柜在和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无意中打出了一个极隐蔽联络手势,萧俊心中微动,不动声色的回转家中,片刻之后,提着一个糖罐子,从家中走了出来,哼着小曲儿悠哉游哉的向县城的另一边走去,片刻之后,便来到了张氏杂铺。 张掌柜故意将店内的两个客人全部打发走之后,这才迅速接过糖罐子,一边装着白糖,一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监视你的两只鹰犬前些日子撤走了,省府彻查你遇刺案的官差在更早些的时候,也全部撤了回去,他们一走,没过多久,又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功夫看样子极好,我们查了一下,这两个人是从江南来的,看样子应该是绿林道上的,不是朝廷的爪牙,这两日有意无意的采你家的盘子,似乎要对你不利。” 萧俊强行按捺住心中的震惊,神色如常的低声道:“多谢掌柜的提醒。”这些大型的帮会,都有秘密驯养的飞鸽,混在各地標局的標鸽当中做掩护,就象驿站一样,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设一个,因此传递信息非常快捷,就连许多豪门都比不上。 张掌柜继续用极轻声的声音劝说道:“你救了大当家的,我们自然要帮你,你是个出色的孩子,希望你长大后能帮一帮大当家的。他一个人不容易。” 萧俊忽然想起了张婉儿,自从被官府监视之后,二人便极少有往来,轻声问道:“婉儿姐姐呢?好久没过到她了。” 张掌柜叹了口气道:“这丫头,整天神神叨叨、疯疯巅巅的,最近又说什么天下大乱将至,她要大展身手,大杀四方,整天不着家,跟城外的兄弟们嘀嘀咕咕,管也管不住,便由着她去了。看来得赶快给她找个好婆家,免得一天到晚的让人不省心。” 说到此处,却是有意无意的看了萧俊一眼,不过,或许是想起了月芽儿,张掌柜却是摇了摇头。 萧俊没有再说话,而是不动声色的拎着糖罐子向回走去。上次被自己捉到的两名刺客,以绿林悍匪窜入城中劫掠杀人的罪名,被按律枭首示众,脑袋被挂在了城门楼上。这次黄家谋划了这么久,派来的必定是极厉害的。 入夜,萧俊坐在屋顶之上,望着星空发呆,最近遇到的烦心事实在太多,如何让自己的家人能够在战乱中生存下去,对于他这个从未经历过战乱的人来说,是个极令人头疼的问题。最要命的是黄家又出手了,毫无疑问,这一次出手绝对比上几次要猛烈的多。黄家以往的每次出手几乎都是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的,而自己那两个免费的保镖却已经撤走了。还好这两年院前的青壮衙役倒还一直都在,不过也松懈了许多。 “哥哥,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月芽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上了屋顶,坐在萧俊的旁边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小丫头已经长到九岁,依然是一付十分可爱的模样。 萧俊望着月芽儿白嫩的小脸,将她揽在怀中,望着天空喃喃道:“如果我们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坏人,我们又打不过他,只好逃走,可是逃走了,就要四处流浪,舍弃家园,月芽儿说该怎么办?” “我们为什么要流浪呀?重新找个远离大坏人的地方,再盖栋房子,住进去不就可以了吗?”月芽儿有些疑惑的问道。 萧俊苦笑着摇了摇头,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忽然心中一动,对呀,再找个栖身之处不就完事了么,自己从未经历过战乱,把有些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过于钻牛角尖走极端了。自己毕竟还是有些“先见之明”的,怎样利用自己的优势在战乱保全家人呢? 想到此处,萧俊开始认真的思索了起来。月芽儿倒也乖巧,只是静静的陪在萧俊旁边。 最新全本:、、、、、、、、、、 第六十七章 离家 第二日清晨,燕氏正在打扫着庭院,萧俊忽然走了过来,神情凝重的说道:“娘,儿子虽然中了秀才,但若是想中举人,却还差得太远,儿子想出去游历一番,长长见识。.qВ5儿子虽然年龄还小,但这一身武艺,自保还是足够的。” 燕氏闻听此言,沉默了片刻,有些不放心的摇头道:“外边盗匪横行,这么不太平………” 萧俊打断了燕氏说道:“孩儿并非到处闯荡,而是打算想些办法,投到某位能吏门下,学习政务,开扩视野,增长见识,同时也得些教导,增加些学问。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娘想必是知道的,儿子不多加历练,尽快成长起来,又如何应对黄家一波又一波的的暗算?” 燕氏略略放下心来,问道:“我儿准备投效到哪位大人门下?”随即忽然反应了过来,颤声道:“俊儿说什么?黄家的暗算?难道黄家又出手了?” 萧俊在母亲耳边轻声道:“黄家确是又出手了,这次派来了两个极厉害的,孩儿必须得走,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悄然离开,孩儿所去之处,母亲也要保密,今后且莫在别人面前提及。”说完在燕氏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燕氏大惊道:“黄家此次竟然还派了两个极厉害的?这帮天杀的,俊儿快快离开,现在就走,迟了为娘不放心。” 萧俊笑着安慰了一下母亲:“娘莫要忧急,我已让门口的青壮加强的防范,又将这两人身份可疑的消息透露给了知县老爷,这两人几日之内是不可能出手的。” 燕氏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忽然想道儿子要远行了,脸上现出难舍难分之色,同时又颇有些担心,细心的不停的叮嘱了起来。 第三日清晨,恰逢十五,萧俊先是买通了衙役缠住那两个刺客,然后装作去城外般若寺进香的模样,混在熙熙攘攘的香客之中,悄悄离开了临湘,临行之时,燕氏塞给他二十两银子。月芽儿和萧俊这些年感情已经极亲厚,见哥哥要走,也是一付依依不舍的模样,萧俊买了一串铜铃,系在月芽儿雪白的脚踝之上,哄着她道:“哥哥过些时日就会回来,若是想哥哥了,就摇晃一下脚上的铜铃,哥哥就会听到。” 月芽儿轻轻点了点头,大眼睛泛起一丝莹光。嫩声道:“哥哥早些回来,月芽儿想哥哥的时候,就会拼命的跺脚,这样哥哥就会听到了。” 萧俊拍了拍月芽儿可爱的脸蛋儿,转身大步而去。 …………………………………………………………………………… 萧俊身穿一袭破衣,又身怀武艺,倒也不怎么担心会有盗匪前来打他的主意,他此行的目的地倒也不远,是和岳州府仅一府之隔的湖北黄州府,清初一代廉吏于成龙,此时恰好在此处担任同知,不过现在的于成龙只是一名中低级官吏,虽然小有些名气,世人知道他的却也还不多。远未达到后来世人皆知,万人敬仰的程度。 萧俊之所以选择寻求于成龙的庇护,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没有了那两个免费保镖,黄家随便的一波暗算,都可以很轻易的要了他的性命的,要想破开这个死局,要么弃家而走,投奔赵无极,但那样母亲会受到连累,萧俊事母极孝,自然不会轻易走这条路;要么便是想办法投效到某位能吏的羽翼之下,受其庇护,若是能够取得能吏的信任,手中可以掌控一些衙役乡勇的话,便可以利用手中掌握的这些力量和黄家派来的杀手周旋。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在萧俊的记忆中,于成龙将来十有会成为两江总督,一旦取得他的信任后,便逐渐的把黄家谋夺萧俊家产,和谋害自己一事,当面告诉于成龙,黄家在江宁府,于成龙如果将来真的成了两江总督,先入为主,以他的刚正,一定会彻查此事,给黄家重重的一击,这也是他利用先知先觉的优势伏下的一招极厉害的暗棋,若是运用得当,极有可能变成“杀招”,以绝后患。 除此之外,于成龙极有学识,萧俊在学问上遇到了瓶颈,正好可以借机讨教学问,得良师指点。 最后一点,自己投到于成龙门下,还可以给家人在战乱中找个安稳的落脚之地,可谓是一举四得。 临湘到黄州之间,湖泊河渠众多,放眼望去,是连成一片片的稻田,景致倒也不错,萧俊欣赏着眼前的湖光山色,一路向北方行进。 行至一片低矮的树丛旁边的时候,忽然一阵大风吹过,林中的树木在狂风中呜咽着发出鬼啸一般的声音,萧俊不由得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随即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他毕竟和刘瞎子学过测卦,虽然道行极浅,灵觉却比普通人要强上一些,萧俊皱了皱眉头,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取出了五枚大钱,一记武当镖将其掷了出去,五枚大钱好巧不巧的直直的排成了一条直线,萧俊盯着这些大钱,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卦象赫然上显示着“大凶,血光之灾。” 萧俊按捺住心中的惊疑,心思飞快的转动了起来,仅片刻之后他就想明白了,黄家上次派来四名高手,却仍然失手,这次怎么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派两个高手行事?必定在暗中布有极隐蔽的暗哨,盯着自己,探查自己身边的一切情况,自己离开县城,暗哨必定会通知那两个高手,以黄家的财力,这几人必定是骑着马匹追赶自己的。 萧俊脸上的冷汗立刻流淌了下来,警惕的向四周望去,自己现在正身处一条官道之上,左侧是一片低矮茂密的树丛,右侧则是一望无际的稻田,视野之内一片空旷,不见一个行人。 虽然四周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但他却有一种危机四伏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快就化为了现实,萧俊还未盘算好如何应对眼前的危局,不远处的山梁后却忽然奔出数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四名身形颇为矫健的骑士,这几人一见萧俊,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寒光,猛的用力一磕马腹,健马一阵厮鸣,四蹄翻滚,如离弦的利箭一般,便冲着萧俊疾驰了过来,萧俊见状,心中不由得哀叹了一声,身形一扭,拼尽全身的力气,双足猛蹬地面,一转身便豹射入了树丛之中。 最新全本:、、、、、、、、、、 第七十一章 门生 这一日清晨,萧俊拿着木剑,站在院内的八卦图上,凝神静气的舞动着长剑,此时萧俊的武当行剑,静则稳如山岳,动则如行云流水,一招一式皆给人以飘逸出尘的感觉,仿佛和天地间融合在了一起。\.qΒ5\\萧俊以前习剑,只知剑形不明剑意,基本上算是照葫芦画瓢,如今却感觉到已经初窥门径,真正的是以意带剑,以意化形,心随意动,剑随意走,剑术明显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良久之后,萧俊收起了剑势,心如止水、波澜不起,就在此时,旁边忽然响起了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萧俊侧头望去,却是于成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阴阳学,于成龙笑着走上前来说道:“果然是个可造之才,这半年来,你这小娃娃可是脱胎换骨啊。” 萧俊见于成龙于自己静修半年后突然现身,心中还是很高兴的,至少说明于成龙心中还是记着他这个人的,忙谦逊的回道:“老公祖言重了,虽有些长进,距离那脱胎换骨却还差得远。” 随后却是忽然翻身拜倒,口中诚恳的说道:“得蒙老公祖指点,萧俊方有今日这般长进,老公祖虽与萧俊虽无师生之名,却有师生之实,萧俊恳请老公祖收下学生,做您的门生,学生粗通帐目,愿随侍左右,鞍前马后,以效犬马之劳。” 为官之道讲究人脉,因此网罗门生故吏是一个极普遍的现象,象于公这种有名望的官吏,门下亦是门生众多,只不过通常状况下大都是挂个学生之名,实际上都还是在各自的县学书院内攻读学问,平时也只不过是逢年过节偶尔拜访一下,以全师生之谊,因此拜到某官吏门下虽然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却也绝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萧俊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借着于成龙对自己颇有几分赏识,趁机拜入其门下。 于成龙拍了拍萧俊的肩膀呵呵笑着说道:“你这小家伙,倒是挺会钻空子,本厅便收下你这个学生,你若是愿意追随于我,本厅自然是不会拒绝,不过跟随本厅不但辛苦,还没有银钱可拿,你可要想清楚了。” 萧俊恭敬的回道:“子曰: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随与之化矣,能够随侍老公祖左右,实乃萧俊的造化,又岂会奢求银钱?”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于公脸上露出微笑之色道:“我们还是先回衙门罢,昨日接到吏部行文,为师升任武昌知府,这几日便发出现,要回去收拾一下。” 听说于成龙升了官,萧俊忙应道:“恭喜恩师升任武昌知府。” 于成龙脸上却是现出忧色:“突然将为师调到武昌府任知府,为师觉得此事或许和朝廷撤藩一事有关,朝廷的意思怕是选拔些能吏,驻守重要的州府,以防万一。” 虽然身居阴阳学之内,但这半年来,萧俊还是时常注意着吴三桂的消息的,他是五月从临湘启程来到了歧亭,在秋八月的时候,便听到了吴三桂和耿精忠联名请求裁蕃的传闻,吴三桂势大,正如日中天,突然出现此举,就算是再傻的人也已经看出,此举乃是试探朝庭的态度。 萧俊暗自琢磨道:“受户藉保甲所限,百姓是不允许随意迁徙的,于公又不是可以随意徇私之人,看来,也只能是待战乱爆发时,以躲避战乱的名义,将母亲等人接到歧亭,所幸湖南离广西还远,吴三桂就算是起兵,打到湖南至少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五日之后,萧俊便随着于成龙来到了武昌,不仅时常的接受于公的教导,而且凭借着张婉儿教给自己的特殊记帐方式,担负起了一部分钱粮师爷的责任,帮助于成龙打理政务。日子一天天滑了过去。 最新全本:、、、、、、、、、、 第七十二章 回乡 康熙十二年十一月下旬,一个阴雨连绵的清晨,昆明城效南明永历帝陵前,吴三桂率三军将士,蓄发,着汉服,全军缟素,前来祭拜,此时的吴三桂头戴方巾,身穿素服,在被自己亲手擒获并下令处死的永历陵前,亲自酹酒,三呼再拜,恸哭不止,伏地不起,大放悲声。\\/ 吴三桂拜故君的哭陵之举,是为了邀买人心,亦或是出自于真诚的忏悔,自是无人知晓,但他这一举动,确是为几日后的起兵叛乱做最后的准备,单从他的哭声来看,倒不象是作伪,他献出了山海关,为清廷奋战了大半生,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换取了一顶王冠,获得一方土地,希图永镇,世享福贵。谁曾想世事难料,朝廷撤藩,打碎了他的迷梦,他将失去在这里所得到的一切,重新回到荒凉的关外,了此残生。而且,到那时,命运又将如何?谁又能敢保他及子孙平安无事呢?他想到这些,心里怎能好受!在那无数行热泪中包含了多少愤激、不平和悲叹的情绪?他或许是在哭自己。 在吴三桂的身后,则是数百名大大小小的将领,这些将领,跟着吴三桂戎马半生,以无数的军功,换得了荣华富贵,他们在云南皆有大量产业和土地,在得知将要北徙万里,去往塞外荒凉之处,生死未卜,前途未知之后,见吴三桂哭的悲切,这些将军们同样悲从中来,跟着大声号哭起来,而这些生长于南方的兵士们,也不愿离开自己的家园,前往塞北苦寒之地,也跟着痛哭了起来,一时之间,三军将士齐声痛哭,声震如雷。 次日,天色刚亮,吴三桂于昆明郊外校场阅兵,但闻鼓角齐鸣,各镇将士执白色战旗,头戴白色毡帽整队入场,军容肃然。吴三桂全身披甲,飞身上马,扬鞭疾驰,绕场一周之后,拔出随身宝剑,猛的向天空刺去,这一剑指苍穹之举,引动三军山呼,随即吴三桂发布反清檄文,诏告天下,自立周王,自建年号,出兵北伐,以吴国贵、夏国相率步骑为前驱,兵锋直指贵州。 …………………………………………… 康熙十二年十二月,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传遍全国,吴三桂在昆明起兵叛乱。康熙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差往贵州备办吴三桂搬迁所需夫役粮草、船只的兵部郎中党务礼、户部员外郎萨穆哈,以惊人的毅力,昼夜疾驰十一日,飞马到京将吴三桂谋反的消息上报给了康熙。举朝震惊,康熙帝立刻在全国范围内调兵遣将,应对突然发生的叛乱。 康熙十三年正月刚过没多久,吴三桂兵不血刃拿下贵州,兵锋直指湖南的消息被驿卒们飞马传到了湖北武昌,而此时朝廷的援军却还未赶到,一时之间,战云密布,民心慌乱,虽然还隔着一个湖南,但由于吴军进军神速,势如破竹,兵威所至,地方文武官员纷纷倒戈投降,湖北地带处于长江以南的百姓们惊恐异常,为避战祸,纷纷窜匿湖中或隐逃深山,导致不少地方竟然人烟灭绝。 萧俊见情势危急,立刻向于成龙请辞道:“恩师,家母和幼妻还在临湘,学生实在是放心不下,想要前去将她们接来。”吴三桂进军速度之快,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料。各地汉军绿营斗志低糜,抵抗不力,或逃或降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于成龙最近安抚百姓,支应境内调往前线的军士,查剿境内出现的吴三桂联络盗匪乡绅的封官伪札,镇抚境内蠢蠢欲动之徒,颇为操劳,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不过吴三桂兵锋极速,马上要攻入湖南的消息,他倒是也都清楚。 “快去快回,路上千万要小心。”于成龙颇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萧俊应过之后,立刻离开武昌,昼夜疾行,仅花了两天多的时间便赶回了临湘。 此时整个临湘都已经笼罩在战争的阴云当中,城内的百姓们更是恐慌异常,吴三桂占据贵州,消息传到湖北的时候,便已经过去了几天,萧俊再赶回来,又耽误了两天,就在这不长的时间内,已经有谣言传闻吴三桂攻入了湖南。萧俊万万没有料到吴军攻势如此之猛,不禁暗自摇头,自己实在是失算。 此时临湘县城周边已经开始出现零星的逃往江北的流民,萧俊进入县城之后,谨慎的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并没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之后,立刻悄悄的来到了张氏杂铺,张掌柜倒是沉稳,至少脸上丝毫看不到焦虑之色,见萧俊突然出现在眼前,先是一愣,随即向周围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那两个半年前想要图谋你的高手,在你“失踪”了两个月之后便离开了临湘,后来又来了两个功夫不高,但似乎擅长监视盯梢的,以行商的名义时常在你家门前打探窥视。” 听闻那两个要命的高手已经离开,萧俊略略放下心来,此时张掌柜忽然又意味深长的说道:“大当家的已经去贵州了,此时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就连婉儿这丫头都投军了,你虽然年幼,但身为大当家的弟子,有大当家的做后盾,必定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机不可失呀。” 萧俊知晓历史的走向,心中不为所动,摇头道:“吴三桂虽然看着势大,但他不知笼络人心,自以为天下唾手可得,抛弃明朝道统,自立周王,自建年号,无论是明朝遗老,还是各路反清势力,都不会真心归附于他,虽然遍地烽火,各路豪杰纷纷揭竿而起,却是一盘散沙,互不统属,而清廷却是号令统一,建制齐全。没有这登高一呼,天下归心之人,想要得到这天下,与痴人说梦何异?萧俊只想在乱世中保全家人,张掌柜的好意,萧俊心领了。” 张掌柜却是十分钦佩的看了萧俊一眼,说道:“不愧是秀才,说出的话就是不一样,唉,你若能帮大当家的一把,必定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可惜了。” 与张掌柜低声又聊了几句关于盯梢之人的情况后,萧俊这才告别了张掌柜之后,径直向家中走去,没有高手环伺在侧,他倒也并不担心什么。 推开熟悉的院门,一股亲切之感由然而生,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只可惜,不久之后,自己就要被迫放弃这座生活了十年的院子,萧俊正感慨着,忽然见母亲和杜氏惊慌失措的从屋内奔了过来,燕氏噙着眼泪说道:“俊儿,你可回来了,月芽儿……月芽儿不见了。” 最新全本:、、、、、、、、、、 第七十三章 胖子 杜氏在旁边也是急得直掉眼泪:“这孩子一向懂事听话,绝不可能私自离家出走,这兵荒马乱的,可别出什么事情啊。\\。qΒ5\” 萧俊闻听母亲所言脑袋“嗡”的一声,双手抓住母亲的肩膀问道:“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氏垂泪道:“前天,月芽儿出门买些杂货,本以为只是离家门口十几步的距离,不会有什么事情,没想到一去便不见了踪影,问遍街坊邻居,也都说不知,我和你杜姨娘疯一样的四处寻找,却音信沓无,唉,也怪为娘,城里这么乱,怎么就放她出去了?” 萧俊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迅速思索了起来,这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流民,城外的盗匪不去打流民的主意,却反而进城将月芽儿掳走,这种事情基本上不太可能发生,况且这些盗匪现在自身难保,怕是也没心思去拐卖人口,如果不是盗匪所为,那么多半是仇家,可是月芽儿又会有什么仇家? 唯一和她有点过节的便只有一个王二猛了,萧俊忽然心中一动,这王二猛应该已经被流放到了四川偏远之地,不过这战乱一起,难保他会趁乱逃回来。依着他喜欢记仇的性子,肯定是要报复的,难道是他干的? “母亲可曾到王二猛家找过?”萧俊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燕氏闻言一愣:“王二猛不是已经被流放了么?俊儿的意思是他干的?” 燕氏话音刚落,杜氏却已经抄起院中的一根木棒,冲了出去。萧俊迟疑了一下,随即拉着母亲一起跟了过去。 王大山標头的家靠近县衙广场的东侧,是一座极宽敞的大院,身为標头,王大山颇有些家资,因此王家的院门也极为宽敞。 当一行人赶到王大山家门前的时候,却发现王家的院门此时却是虚掩着的,萧俊心中立刻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一脚踹开大门,只见院中各房屋屋门大开,一些家具被随意的扔到了院子中间,显然已经是人去屋空。 萧俊脸色铁青的在各屋中翻了半天,也未寻到什么蛛丝蚂迹,正没奈何处,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月芽儿失踪得实在是离奇,那两个自家门前盯梢的或许会知道些线索。 “娘,杜姨娘,我们出去。”萧俊神色冰冷的淡淡说道,随即带着两个惶然不知所措的女人从王家走了出来,萧俊随意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很快便见到不远处一个陌生的商贾,正若无其事的在一间茶铺喝着茶水,此人肥头大耳,滚圆矮胖,与张掌柜描述的极其相似。 萧俊不动声色的向回走去,在路经茶铺的时候,猛的抽出腰间长剑,一记灵蛇吐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向那胖子疾刺而去,这商贾万万不曾料到萧俊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暴起发难,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之色,身形拼命向后一仰,险险避过剑锋,却连人带椅翻倒在地上,萧俊闪电般的收剑入鞘,夺过杜氏手中的木棒,足尖轻点地面,向前轻轻一纵,手中大棒抡起,以棍代枪,一记龙门十三枪的泰山压顶狠狠的砸落了下来,龙门十三枪以刚烈威猛著称,枪诀有云:扎枪如闪电;崩枪能撼山;枪挑千斤重;劈枪似塌天。 这一记劈枪式带着风劲呼啸而至,这商贾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心悸之色,极其狼狈的扭动着肥胖的身形,拼尽全力向右侧猛的一滚,将将避开大棒,身形还未稳住,萧俊却已经一个箭步窜至这胖子身后,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他后腰的要害部位之上,这商贾惨呼一声,肥胖的身躯贴着地面横着飞了出去,接连撞翻了数张桌椅,还未等缓过来,萧俊已经大步流星的如影随形而至,手中大棒以一记彪悍的劈枪式再次稳稳的劈落了下来,狠狠的砸在这商贾的肩胛之上,萧俊用力过猛,木棒吃力不住,顿时崩裂成两截,在木棒断裂的一刹那,一声轻微的骨骼碎裂声同时传出,这胖子再次长声惨呼了起来,萧俊丢掉手中的半截木棍,随手抄起旁边的一张长椅,再次劈头盖脸的便砸了下去。片刻之后,这胖子不绝于耳的惨呼声响彻街巷。 巡街的青壮衙役们此时也赶了过来,时逢战乱,这些衙役们同寻常的百姓一样,正谋划着如何出城躲避,根本就没有心思维持治安,但城内有人行凶,总是要管管的,待赶到茶铺之后,却见本县名声颇响的小秀才萧俊正在痛殴一名陌生的商贾。不由得脸上纷纷露出狐疑之色。 萧俊见衙役捕快们陆续赶了过来,随手亮出一面武昌府的腰牌,大喝道:“武昌府衙公干,闲杂人等速速闪开。” 临湘县境与武昌府相邻,越境办案之事时有发生,这些衙役本就懒得多事,见萧俊亮出了身份凭证,这商贾又是个外地的,顿时神色轻松了起来,反倒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萧俊一脚踏在这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胖子胸口之上,威风凛凛的大声质问道:“月芽儿在哪?你若不说,小爷今天便活剐了你。” 这胖商贾被萧俊突然发难,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打得晕头转向,直到萧俊喝问自己才终于缓过神来,略微感应了一下伤势,身上的骨头至少折断了七八处,不仅头痛欲裂,脸部也胀痛得厉害,不用照镜子,就能猜测出来自己的胖脸儿已经被打成了真正的“猪头”。 胖商贾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一张嘴,吐出几颗断裂的牙齿,阴阴的笑道:“你家那小姑娘,已经被带到了五尖山,你若有本事,就去寻她。不过爷可要提醒你一声,只能你一个人前去,你若是寻衙门或道上的人帮你,就等着收尸吧?” 最新全本:、、、、、、、、、、 第七十四章 下落 燕氏和杜氏见萧俊忽然当街对一个陌生的商贾大打出手,正有些疑惑和奇怪之时,却见萧俊居然神奇般的套问出了月芽儿的下落,这才知晓这胖子和掳走月芽儿的人是一伙的,立刻齐齐的怒视着这胖子。/。qΒ5\\ 萧俊却是面无表情的冷冷道:“说详细些。” 这胖子摆出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儿,双目紧闭,却是一言不发。 萧俊双目危险的咪在一起,“唰”的一声抽出腰畔长剑,一记武当行剑之白鹤惊风,身形极其洒脱的一扭,长剑顺势反手击出,剑身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掠过这商贾的大腿外侧,心神微动,手腕轻轻一抖,便从这商贾的大腿上薄薄的片下一片肉来。 胖子腿部受创,却没有惨呼,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萧俊讥讽的望了这商贾一眼,显然这胖子刚才接二连三的惨呼声只不过是想将巡街衙役招来,此人倒还是有几分硬气的。 萧俊用剑身轻轻的拍了拍这商贾的“猪头”,淡淡道:“不说是吧?小爷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言罢手中长剑再次疾挥而出,刹那之后,只见萧俊手中的长剑上下飞舞,胖子的大腿血滴四溅、肉片翻飞,场面煞是血腥,萧俊剑术大进,每一剑都恰到好处的片下极薄的一片肉来,直看得周围的百姓和衙役们个个目瞪口呆:这孩子他爹八成是法场上专门搞凌迟的刽子手,这手艺,一看就象是祖传滴。 这胖子被萧俊踩在脚下,紧咬着双唇,萧俊每削下一剑,胖子眼中的怨毒之色便浓了一分,但随着萧俊毫不手软的一剑剑挥下,这胖子眼中的怨毒渐渐变成了惊惧,眼见自己一条大腿便要被萧俊剃成“骨头”,这胖子的承受能力终于达到了极限,嘶吼道:“停。” 萧俊好整以睱的挑起地上的一片薄肉,随手甩到这胖子的脸上,淡淡的威胁道:“给小爷说详细些。” 这胖子嘶声道:“我们此次共有两人来临湘打探你的消息,前两天战乱忽起,我二人猜测你必定会很快回来带家人一起逃离避难,因朝廷断绝了鸽路,我们无法将消息传递回去,回去报信更加的来不及,正商议如何应对之时,恰好见一个少年在你家门口不怀好意的窥探,我二人悄悄的跟着他,发现他竟然和王大山的大闺女王阿花暗中联络,王阿花称他为二猛,我们立刻就知晓了这少年的身份,想办法取得了他的信任,一起图谋于你,最终定计,将你家的小姑娘捉入山中,诱你去救,从而伏杀于你,由王二猛在山中设陷井,我二人留在城中守候,刚才你回转家中,另一人已经进山去寻王二猛报信,而我则想办法诱你进山,至于你家小姑娘藏在哪里,我确实不知,只知在云林寺的左侧山脚附近。你若是找帮手去救,他二人会立刻撕票逃走。” 萧俊闻听此言皱了皱眉,喃喃道:“果然是王二猛。”随即语气冰冷的询问道:“只有这二人设伏?你若是骗我,我回来便剐了你。” 这胖子身体本就受创极重,加之失血过多,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见萧俊一只脚始终踏在他的胸口之上,不肯给他包扎,出于求生的本能,终于有些惶急了起来,说道:“你有瓢把子罩着,线(道)上的老合(盗匪)都不敢动你,我们只能靠自己。” 萧俊又询问了此人半晌,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才冲着旁边的衙役说道:“你们想必也都听到了,此人拐走良家少女,又图谋我的性命,武昌离此太远,此人还是交由诸位处置比较稳妥些。” 旁边的捕快们闻听此言,脸上纷纷露出喜色,立刻二话不说冲上前来,拆下一付门板,将这商贾丢到门板之上,“众星捧月”般的将其抬走了,捕快们之所以这么积极,自然是因为他怀中肯定是揣着些银子的。 萧俊将剑上的血迹在鞋底蹭了蹭,随手将剑入鞘,这才冲着母亲和杜氏淡淡的说道:“娘、杜姨娘,我们回去吧,月芽儿由我来救。” 刚才萧俊审问那胖子的时候,燕氏眼中始终是一付难以置信的神色,儿子出去这一趟,怎么行事变得这般狠辣了?仔细端详了一下儿子,却见儿子目光清明,神光内敛,行为举止却似乎有一种飘逸出尘之感,一颗心倒也放了下来,看来儿子和那位大人学了不少本事,官府嘛,缉匪除盗本是份内之事,或许儿子在处置这些事情的时候变得狠辣了些,这倒也正常的很,儿子终究是要长大的。 燕氏本想说些什么,却见周围的人太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杜氏则是冲着那胖子狠狠的啐了一口,随即却忽然哭泣了起来:“王二猛这狗东西从小就欺负月芽儿,现如今月芽儿落入他的手中,哪里还会有什么好?” 孙子远一直在县城内四处打探月芽儿的线索,刚才萧俊闹的动静太大,把他也引了过来,见萧俊停止了讯问,这才凑了过来,低声感慨道:“俊儿出去这一趟,可是长进了不少,行事比县衙的老吏都狠辣。” 萧俊却还在思索着如何救出月芽儿,随口道:“先回家,救月芽儿要紧。” 几人很快便回转到家中,萧俊立刻换上一身劲装,腰悬长剑、挂箭壶,身背长弓,手中还持了一杆长枪。 燕氏看着儿子英姿过勃发的模样,眼中却是一片忧虑之色,劝说道:“此去实在过于危险,为娘实在是放心不下,还是从长计议好些?” 孙子远也是颇有些忧心冲冲的说道:“对方已经张好了大网,俊儿去救月芽儿岂不是自投罗网?” 杜氏一直在垂头轻泣,见萧俊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月芽儿,心中着实感动,想要劝萧俊别去,却又放心不下月芽儿,若是求萧俊去救,又实在过于危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俊宽慰着母亲和孙子远说道:“儿子突然发难,从那胖商贾口中探到了实情,王二猛二人虽然布下了罗网,但我已知其底细,而他二人却不知我的武艺深浅,放心,我有八成的把握把月芽儿救回来。” 言罢,眼中闪过一丝绝然之色,拍了拍孙子远和母亲的肩膀,毫不犹豫的转身大踏步而去。 最新全本:、、、、、、、、、、 第七十九章 突围 杜氏哭喊着说道:“你若不去寻月芽儿,姨娘就自己去寻,姨娘就这么一个女儿,月芽儿若是没了,姨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罢,挣开了萧俊,一头便扎进了人?流之中。\\.qb5// 萧俊怔怔的望着杜氏消失在人群之中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随即咬了咬牙,冲着燕氏和孙子远说道:“我们冲出去。” 燕氏虽然见到了月芽儿的失踪和杜氏的离去,但周围都是凶神恶煞一般的官兵,自顾尚且不暇,也只能同样面露痛苦焦急之色,眼睁睁的看她二人先后消失在人群之中。 萧俊赶着骡子,很快便冲出了人群,此时四五个绿营兵见萧俊带着一个极其漂亮的妇人要逃出去,立刻大叫大嚷的冲了过来。 萧俊望着这几个冲过来的兵痞,眼中泛起寒光,黑着脸,冷冷的注视着他们,如果不是这些土匪般的官兵,月芽儿又怎能生死不明?此时距自己最近的兵痞已经冲到了四五步之内,萧俊口中突然暴喝一声,如出笼的猛虎般猛扑了过去,那兵痞见萧俊气势汹汹的向自己扑了过来,一付要拼命的架势,微微有些吃惊,手中长枪一抖,一记中规中矩的中平枪,冲着萧俊胸口疾刺而去,瞬间便到了萧俊胸前,萧俊却是不闪不避,待枪尖及胸的一刹那,右手疾探,“嘭”的一声轻响,牢牢的将枪身纂住,随即身子微侧,右手顺势向回猛的一带,那兵痞被萧俊一引,收势不住,便向萧俊怀中跌去,萧俊抬起右腿便是一记窝心脚,狠狠的踹在了这兵痞的心口之上,这兵痞惨叫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立时倒飞了出去。 此时第二个兵痞也已经扑了过来,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借着前冲之力,极为迅猛的狠狠劈落了下来,萧俊眼中精光一闪,将身法施展至极致,身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矮,一记武当腿法之破膝腿便闪电般的侧踢了出去,刹那之后狠狠的蹬在这兵痞的右膝之上,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咔嚓”之声,这兵痞立刻丢掉长刀,抱着右腿翻滚惨嚎了起来。 第三个兵痞已经冲到了近前,见萧俊如此勇武,心中惧意大增,慌乱之间,扭转身形,便要逃开,萧俊见状,大喝一声:“哪里逃。”,抡起手中刚刚夺来的长枪,一记横扫千军,挂着风声,重重的抽在这兵痞的肩背之上,这兵痞“啊”的一声痛呼,扑倒在地上。 这些兵痞只不过想捞点财货,又不是战阵厮杀,自然是犯不上去拼命,见萧俊武艺不凡,转眼间便重伤了三人,余下两人立刻刹住身形,远远避开,其中一人似乎有些不死心,绕过萧俊便向燕氏扑了过去,萧俊眼中寒光一闪,随手一记龙门十三枪之甩手枪便将长枪掷了出去,长枪立时化作一道惊鸿破空而至,狠狠的钉在这兵痞的肩胛之上。这兵痞捂着肩头便高声痛嚎了起来。 萧俊杀气腾腾的环顾了一眼四周的绿营兵痞,如天神下凡一般的怒喝道:“再敢拦爷者死。” 附近的几十个兵痞被萧俊的气势所慑,又见地上重伤的四人惨呼哀叫不停,眼中纷纷闪过惊惧之色,不约而同的闪开了一条道路。 燕氏见儿子为了求生,赤手空拳的冲出去和大队官军拼命,不由得大惊,脸色一时苍白异常,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却忽然见儿子三拳两脚便放翻了四个官军,紧接着便看到其他的官兵居然让出了一条生路,脸上立时露出一丝险死还生的庆幸之色,连忙拉着孙子远随着萧俊飞快的从官兵中穿过。 三人急急的行出数百步之后,这才略松了口气,燕氏望着远处仍在施暴的清军,面上带着浓浓的忧色说道:“你杜姨娘她们还在里边。” 萧俊无奈道:“孩儿若是去救她们,便无法护得了你们,这兵荒马乱的,我若是离开你们片刻,可能都会有性命之忧。” 燕氏忽然垂下泪来:“在为娘眼里,月芽儿就像亲闺女一般,你杜姨娘人其实也不错的,没想到就这么没了。这天杀的乱世。” 萧俊宽慰着燕氏说道:“娘言重了,这些百姓不可能会被全部屠戮掉的,按以往的惯例,官兵会虚张声势的杀死一少部分青壮立威,将百姓们震慑住,余下的便会比绵羊还要温顺些,任凭官兵揉捏,官兵们将银两全部搜走后,会将一些漂亮的女子带到营地内,余下之人会放他们北上。杜姨娘她们若是能够脱身,自然会去武昌府或者黄州府寻我们。” 随即却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没了银两,这些百姓想活下来也十分艰难。北上的时候难免会遇到第二批拦截的官兵,搜不出银子,官兵们怕是要大开杀戒的,到战乱结束的时候,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 燕氏见杜氏母女似乎并没有性命之忧,脸色稍霁,这才声音颤抖的询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远处的屠杀仍然在继续,一些青壮趁乱跳入江中,生死不明。 萧俊望了望天色,思索了一下说道:“孩儿重创了几个官军,料理了这些百姓之后,难保他们会仗着人多来寻我们的麻烦,依孩儿之见,现在天色将晚,还是先趁着夜色避入五尖山一带的山域,躲避一段时间再说。” 燕氏和孙子远本就心中惶然,不知所措,听闻萧俊如此说,立刻同时点头表示赞同。 三个人披星戴月,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路仓惶急行,于午夜时分终于躲进了五尖山附近的山域。这一片山域虽然不是十分广阔,但用来躲藏倒也够用,而且山势比较缓,并不妨碍骡子行走,萧俊望着周围黑黝黝的山峦,思索了片刻说道:“夜间难辨方向,而且母亲脚小,长途赶路,太过辛苦,我们暂且在此歇息半夜,由我来警戒,周围或许会有山盗贼出没,莫要睡得太死。” 燕氏和孙子远虽然疲累已极,但夜间如此寒冷,二人又从未野宿过,哪里能睡得着?燕氏默默的从骡背上取下一床被子,事急从权,顾不得许多规矩,三人挤作一团,将被子覆在身上,各自怔怔的想着心事,就这样默默的一直枯坐到天亮。 天色刚刚放亮的时候,三人略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冻僵的身躯,这才站起身来继续前行。 最新全本:、、、、、、、、、、 第八十章 吴平 寒风猛烈,不时吹动山中林木,发出呜噎的低啸,三人此时已经在山间行进了近一个时辰了,萧俊警惕着望着周围,小心的在前边开路,他前行的目的倒也明确,就是王二猛留下的那栋木屋,木屋周围遍布陷井,不怕山贼来袭,倒是个绝佳的去处。/.qb5 就在此时,远处的树林之内,忽然隐隐传出妇人的哭喊声,以及一些男人的调笑之声,萧俊循着声音远远望去,只见两个年少妇人和一个男子相互搀扶拉扯着拼命的从远处跑了过来,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十几个手持刀棍的汉子,不紧不慢的追赶着,口中不停的大声说着粗口儿浑话,因离得太远,倒是听不太清楚,显然这三人已经成了他们手中的猎物,似要戏耍够了再收网。 “山贼。”萧俊脑中立刻划过这样一个名词。 那奔逃的男子远远的见到了萧俊,脸上却忽然现出惊喜之色,扯着嗓子大声疾呼道:“萧兄救我。”言罢,拉起两个妇人,跑得更快了些,这两个妇人虽然不太相信萧俊这个十几岁的弱质少年会是什么救星,但见男子脸上的惊喜之色,也不由得加快的脚步,向萧俊的方向靠拢了过去。 这男子萧俊倒认识,正是县学内那位颇有些远见卓识的吴秀才,旁边的两个妇人是他的妻妾,萧俊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吴秀才身后可是吊着十几个凶恶的山匪的,自己这边可就自己这么一个会武艺的, 迅速判断了一下眼前的情势之后,萧俊立刻毫不犹豫的取下了长弓,敌人在远处,自然应该是用远程武器攻敌,萧俊飞快的估算了一下距离,此时吴秀才三人已经跑到了六十步之内,而山贼们此时正呈扇形,以半包围状,吊在吴秀才三人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 萧俊略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肩,还好这边不是发力肩,对射击影响不大。随即调整了一下身姿,脸上现出凝重之色,稳稳的半跪于地面之上,将弓箭缓缓拉成满月,对准了一个面貌凶恶、叫得最欢的彪形大汉,这大汉手中拿着一杆简陋的长枪,下盘不稳,身形笨拙,一看便是不怎么精通武艺的,萧俊默默的估算着距离和迅速的计算着这大汉身形移动的提前量,在这大汉将将追到六十步左右的时候,萧俊手指猛的一松,随着“崩”的一声弓弦轻响,利矢立时化做一道流星,划破长空,刹那之后,稳稳的钉在这大汉的面门之上。这大汉立刻翻倒在地,大声惨呼了起来。 山贼们见萧俊箭法神准,虽身处山林之中,却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便射翻一人,脸上纷纷露出惊骇之色,不由自主的各自将身量放低,利用草木的掩护,窜蹦跳跃,极谨慎的接近了过来,如此一来,倒是和吴秀才三人渐渐拉开了距离,吴秀才见状,不禁暗自松了口气,脸上刚刚露出一丝轻松之色,忽然听到旁边一声惊呼,忙回头望去,却见自己的妾室朱氏,一时不察,不慎绊到草木之上,重重的摔在地上,吴秀才连忙上前去扶,朱氏因跑得太猛,摔得极狠,哼哼唧唧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却发现已经跛了脚,就在此时后边的一名山贼也已经追了上来,这山贼见吴秀才来了强援,立刻收起了戏虐之心,眼中凶光一闪,身形飞快的从一颗树木之后窜出,手中弯刀泛起一片寒光,冲着吴秀才的脖颈狠狠的切落了下去,吴秀才见状,眼中瞬间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之色,他毕竟是个文人,想要闪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危在旦夕之际,一根飞矢于电光火石之间突然破空而至,瞬间击穿了这山贼的脖颈,劲矢强大的惯性带得这山贼身子一歪,刀锋亦随之险险的从吴秀才脖颈前的肌肤上擦过,看着眼前的山贼抽搐着倒下,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吴秀才仅呆愣了片刻,便极为机敏的反应了过来,身形一矮,将小妾飞快的背了起来,撒腿便跑。 萧俊此时却已经稳稳的将第三根箭矢搭到弓弦之上,他的动作淡定沉着,身形稳如山岳,呼吸舒缓均匀,手臂亦没有丝毫的颤动,“镇定、冷静、遇变不惊”这是一个出色的射手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 萧俊的目光在前方随意的一扫,便牢牢的锁定在了一个持剑的汉子身上,他听人说过,一般的毛贼之中,但凡是使剑的都是功夫相当不错的,经过仔细的观察,他几乎可以肯定此人就是这些山贼的首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萧俊还是懂的。 这首领的身形远比其他山贼灵动,利用地形的便利,在树木的掩映之下,极为迅捷的向萧俊所在的方向掠了过来。 萧俊右手紧紧的扣住拉满的弓弦,如晨星般的双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这首领飞速移动,又不断迅速没入树后的身形,头脑中渐渐的一片空明:山没有了、树消失了,大地仿佛也不存在了,整个世界似乎只余下了这山贼首领一个人。 在这山贼首领再次从一颗树木之后电射而出的一刹那,萧俊本已清澈见底的眼眸之中,瞬间泛起一丝涟漪,手指猛的一松,弓弦响处,一根劲矢化作长虹,宛若长着眼睛一般,瞬间便没入到了一片树丛之中,树丛之内立刻响起一声极短促的惨呼,紧接着便见这山贼首领双目圆睁着从树丛之中滚落了出来,之后便一动不动的倒卧在地上,心口之上赫然插着一只长箭。 山贼们在其首领毙命的一刹那,便被萧俊神乎其神的箭术惊得彻底呆愣在了那里,片刻之后便如鸟兽般四散惊逃而去,唯恐跑得慢些,被萧俊盯上。 不久之后,吴秀才也终于背着小妾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多谢萧兄相救,不然这条小命算是交待在这里了。” 这吴秀才本名吴平,字学谦,生得五短身材,皮肤白皙,双目透着一丝精明深邃之色,由于顺治年间的战乱,临湘县年轻人极多,生员也大都年岁不大,这吴平也只有二十岁,虽然出身贫寒,但自幼聪颖过人,竟然完全凭着自学便考中了秀才,吴平倒也是个风流种子,中了秀才之后,拒绝了富户家的提亲,将两个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少女纳为了妻妾。如今刚刚成亲不久,却遇到了战乱。 吴秀才的妻子马氏和妾室朱氏刚刚逃过一劫,惊魂稍定,立刻上前给萧俊等人见礼致谢,她二人对这个箭法如神的少年也是颇感兴趣,虽然已经嫁人,但马氏只不过才十六岁,而朱氏也只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江南水乡女子大都温婉秀丽,这两个妇人倒也有几分姿色。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暂且寻个安稳的所在,吴兄躲在这里,是打算过些日子再回城么?”萧俊收起长弓,牵起骡子,一边向前继续行去,一边淡淡的询问道。 “唉,愚兄一个穷秀才,实在是没有充足的银钱北上,毕竟是个秀才的身份,总不能拉下脸来去沿街乞讨。想来想去,也只有先躲在这里,静观其变了。没想到这世道,处处都不太平。”吴平叹了口气说道。 “兄弟知道一个安稳的所在,我们暂且到那里避避。到时我们再从长计议将来的事情。”萧俊安慰着吴平说道。 “呵呵,萧兄武艺高强,十几个山匪,被萧兄三箭便射跑了,跟在萧兄身旁,愚兄倒也安心得很。”吴平神色颇有些轻松的说道。 萧俊看了一眼身旁这几人,三个柔弱妇人,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除了自己之外,竟然没有一个身负武艺的,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 最新全本:、、、、、、、、、、 第八十一章 隐居 临近正午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赶到了木屋的附近。\.qb5\\ 萧俊立刻停止了前进,向众人叮嘱道:“当心,周围都是陷井,我会做出一些隐秘的记号,标出一个稳妥的通路来,且记要跟着前边之人的脚印走,且莫踩错了,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众人立刻神情凝重的纷纷点头,不过看向不远处那栋木屋的眼神却是十分的热切。 在萧俊的带领下,众人很快便穿过了陷井,来到了木屋之前,这木屋并不算大,里边也只有一张床,众人商议了半晌之后,由萧俊动手,又做了一张床,中间以木板相隔,男女分睡两侧,几人便挤在了这一间不大的小木屋之内。萧俊做了些警示牌,言明此地有大量陷井,危险勿入。 如今正是春寒料峭,还好逃亡时准备得比较充分,骡背之上放了几床被褥,倒也不惧天寒。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萧俊沉声道:“如今是非常时期,白天若是点火、升起的炊烟极易引来山贼,这些陷井的防范能力毕竟有限,从今天开始,只有夜间才可以升火,并且用石块遮挡住火光,到了白天,我们就吃些干饼充饥。” 燕氏几人纷纷点了点头。萧俊这两天在逃亡路上所表现出的冷静、机智、果断和狠辣,让燕氏和孙子远感觉仿佛面前站着的是另一个人。 好在立春之后,天气迅速的开始转暖,木屋的后边有一个小小的泉眼,洗漱十分方便,因此倒也不算太难熬,大约半个多月后,一股山贼终于发现了他们。 这一伙山贼共十三四个人的模样,其中倒是有个认得字的,见到告示牌上的警告,这些山贼聚在一起商议了一阵,这才派出了两个人,用刀棍逼迫着,将这两人撵进了陷井,这两个山贼苦着脸,小心翼翼的一路探查着,其中一个山贼向前行了十几步,一路之上连续破了十数个陷井,正有些自得,却不小心一个疏忽,一脚踏在一个兽夹之上,这兽夹可是用来猎捕野兽的,两边的铁齿猛的一合,狠狠的撞在这山贼的脚骨之上,这山贼立时大声惨叫了起来,另一个山贼被这山贼一激,心神有些慌乱,一个不注意,一脚踏进了一个箭坑,脚掌立刻便被刺穿,同时牵动引线,“嘭”的一声轻响,一只利矢借着草木的掩护无声无息的便射了过来,三四步的距离,一闪即逝,虽然这箭矢力量不大,却也结结实实的贯在山贼的大腿之上,这山贼虽然受伤不算十分严重,却借坡下驴,装模作样的大声惨嚎了起来。 余下的山贼,被这两个山贼的惨状吓得心惊胆颤,正商议着应该如何应对之时,忽然感觉眼前一花,一根箭矢突然凭空出现在眼前,瞬间便狠狠的叮在一个看上去首领模样之人的肩膀之上。 紧接着便听到不远处的树梢之上,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大声呼喝道:“擅入此地者死。” 山贼们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年手持着强弓利矢,立于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之上,正圆睁着双目,冷冷的注视着他们。 这山贼首领武艺其实并不算太弱,结果刚才轻易的便被萧俊射中,虽然是被偷袭,但也足以证明这少年箭法的不凡,望着萧俊手中随时会射出的利箭,这山贼首领不由得一阵阵的胆寒,刚才若是这少年有意取他性命……几乎是下意识的,这山贼首领大喊道:“风紧,扯呼。” 这些欺软怕硬的山贼立时丢下两个同拌,飞也似的逃的一干二净,萧俊进到陷井之中,将两个受伤的山贼远远的丢开,又将被破坏掉的陷井修复,这才神色轻松的返回了木屋。 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这一天,树林中忽然传来女子的呼救声,只见一名女子和一名老者极其狼狈的从树林中奔跑了出来,这情形竟然和吴平那天所遭遇到的极其的相似。 这妇人和老者似乎看到了萧俊几人的藏身之处,脸上顿时露出大喜的神色,随即却又看到了警告的木牌,立刻远远的跪在外面,高声乞求道:“我父女二人被歹人追杀,附近有一伙山贼正在搜寻我二人的下落,求里边的大爷行行好,救救我二人。” 燕氏等人闻声从木屋内走了出来,见这妇人求救,犹豫了一下,便纷纷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萧俊。 萧俊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的这一对“父女”,心中泛起一丝丝疑惑:这些山贼终年混迹于这一带的山域,对此地的地形极其的熟悉,眼前二人,一个年迈老者、一个小脚妇人,居然能够逃脱山贼追杀?实在是有悖常理,当初吴平三个壮男壮妇可是一直被山贼吊在身后追杀的。 那妇人见里面的人无动于衷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凄苦,一付玄然欲泣的模样:“求里边的大爷开恩,小妇人愿做牛做马报答大爷的恩情。”说完拼命的磕着响头。 萧俊依然面沉似水,冷冷的注视着这妇人,木屋的地势要高些,居高临下,倒也看得清楚。燕氏等人不知如何才能走出陷井,虽然有心救人,却也只能干着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树林中终于跑出来若干山贼,口中呼喝着,举起大刀冲着远处的父女二人狠狠的劈了下去,二人顿时惨叫着齐齐倒了下去。萧俊此时脸上却忽然现出一丝冷笑,暗道:“山贼什么时候都变成一堆和尚了?放着这么年轻的女人不去享用,反而一刀杀死?如此暴殄天物,这表演实在是太穿邦了。” 既然对方的戏已经演完了,自然是没有再继续看戏的必要,萧俊神态悠闲的转过身去,便要向木屋的方向走去。却发现燕氏等三个妇人正面露不郁之色的看着自己,似乎在责怪自己的心狠和冷血。孙子远则是微微摇了摇头,显是对萧俊的作法不赞同,吴平倒是脸上挂着一抹笑容,十分赞赏的看了萧俊一眼。 此时追赶这父女二人的山贼已经退去,只留下地上两具冰冷的“尸体”。 看来这些山贼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想让我替他们收尸,然后趁机下手,萧俊暗自琢磨道。 自己无缘无故背了黑锅,被人误会,萧俊自然是十分的郁闷,略思量了片刻,童心忽起,将孙子远拉了过来,小声说道“孙叔,我们打个赌,下边那两人是装死。” 孙子远一愣:“他们不是已经被砍死了吗?” 萧俊微微一笑,“我说他们是装死,便是装死。” 说完,弯弓搭箭,估算了一下距离,又凭着经验感应了一下风速和风向,这妇人离得实在是有些过远,已经超出箭矢的有效射程之外,萧俊将硬弓高高抬起,对准天空,手指一松,“嘭”的一声轻响,一根利矢立刻被抛射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弧,准确的吊射在了这妇人的臀?部之上,这妇人倒也光棍,虽然离得远些,却也能明显看到她的身体在中箭的一刹那抽动了几下,却仍然咬着牙坚持着“装死”。 最新全本:、、、、、、、、、、 第八十二章 精锐 萧俊哈哈大笑道:“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将你屁鼓射烂。全//本\小//说\网//”说完又是一箭抛射了过去,这一次萧俊明显将弓拉得满了一些,利矢化作一道长虹再次准确的吊射在这妇人的臀?部之上,这一箭明显要比刚才那一箭劲道要大得多,怕是已经碰到了骨头,这妇人吃痛,不由自主的“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条件反射般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骂:“你个王八糕子,若是有一天落到老娘手上,老娘非扒了你的皮不可。”旁边那老者也突然跳了起来,跟着向外逃去。 孙子远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一幕,只听得萧俊冷冷的问道:“刚才我们若是救了他们,孙叔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 孙子远喃喃道:“他们好象是和山贼窜通好,来骗咱们的。” 片刻之后,孙子远摇头道:“子远愚钝,几乎被这些人骗过。” 萧俊望着旁边满脸歉意的望着自己的三个妇人,道:“现在是乱世,遇事需行非常之道。” 言罢,从木屋内取出了一些石灰,分给了众人,这些石灰是当初逃难的时候,事先预备好的,萧俊神情肃穆的说道:“这东西虽然下作些,但你们没有武艺护身,有了此物防身,危急的时候说不定可救下一条性命。” 距萧俊几人藏身木屋百余步远的地方,刚才那两名扮作“父女”的山贼正面露阴狠之色遥望着小屋的方向,那妇人一边包裹着臀上的伤势,一边恶狠狠的说道:“此仇不报,老娘誓不为人。” 那老者也是一脸戾气的说道:“此人极其难缠,咱们明着不行,就给他来暗的,让兄弟们轮流在这里监视着,我就不信,他能在里边呆一辈子,等他出来,再收拾他也不迟。在这山里边,他敢跟我们斗,还嫩了点儿。” ……………………………………………… 转眼间已是阳春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储备的粮食终于慢慢的用光,看来得必须离开这里了,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萧俊带着燕氏等人,向着江岸的方向悄悄潜出了群山…… 清晨,随着第一缕阳光投射到山林之中,两个监视萧俊等人藏身木屋的山匪也打着哈欠,懒散的活动了一下肢体,随意的向木屋方向望去,开始还不觉得什么,渐渐的便发现不对劲儿,这木屋极小,里边却挤着六个人,通常天亮之后,总是要有人出来透透气,活动活动的,可是天光已经大亮,却仍然是一付死气沉沉的模样。 二匪仔细观察了半天,最终判定屋内的人十有已经离开,立刻回到匪寨,报告给了那两名扮做“父女”的山贼,这二人闻听让人悄悄跑了,不由大怒,狠狠踹了这两匪数脚之后,带着人来到小屋附近陷井的边缘,仔细观看了起来,萧俊等六人从未有过在山林中与人周旋的经验,五人又不会武功,加上人数又多,因此极容易的便辨别出了六人一路向山域之外行进的痕迹,这对“父女”脸上露出一丝讥笑,凭借多年在山林中为匪的经验,顺着萧俊等人留下的痕迹,一路缀了下去。 萧俊等人走到山域边缘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山边的一片树林之内,燕氏气喘吁吁的向儿子询问道:“接下来我儿打算北上还是要回城?” “先了解一下战况,然后再做决定。”萧俊思索了一下说道。 二人正商议着,忽然周围诡异般的现出了五道身影,这几道身影,身上都穿着皮制的甲胄,显然是官兵,这几人一现身,其实的一个粗壮的汉子就操着难懂的方言大声呼喝道:“哈哈,今天运气真好,这里竟然有三个水灵灵的婆娘,兄弟们今天可以好好开开荤了。” 燕氏等人见状大惊,几个妇人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萧俊心中也是十分惊骇,这五人身形利落,身手不凡,进退之间配合默契,肯定是军中精锐,又身披硬甲,不惧寻常刀剑,自己一人绝对不可能是这五人的敌手,而且军兵最可怕之处就是在于他们擅长战阵配合,可以使战力成倍的增长。 萧俊强行按捺住心中的震惊,迅速感应了一下周围,似乎只有这五个人,萧俊这些日子历经数场搏杀,临敌经验倒也丰富,心念电转之下,心中便已经有了些计较,猛的抽出宝剑,冲着其中一人便扑了过去,极其笨拙的一剑砍了下去,那人见萧俊只不过是个少年,身形不稳,剑势绵软无力,眼中现出一丝轻视之意,手中长刀随意的斜着向上一撩,便荡开长剑,见萧俊中门大开,飞起一脚便重重的踢中了萧俊胸口,萧俊立刻倒飞了出去,结结实实的摔落在地上,似乎受创极重,半天爬不起来的模样。 这五人见萧俊等人中唯一一个拿着刀剑的也如此不济,神色更加的轻松,在萧俊飞出去的一刹那,便象商量好了一般,其中三人,分别冲着燕氏等三个妇人扑了过去,踹飞萧俊之人则满脸狞着提着长刀象萧俊走去,余下那人则神色悠闲的保持着警戒。 刹那之后,三个军士便分别将燕氏、马氏和朱氏压在了身下,在三个妇人的哭喊惊叫声中,她们身上的衣物也被迅速的撕扯掉,孙子远原本站在燕氏的旁边,扑向燕氏那名军士,随意的屈起手肘,用手肘上的硬甲在孙子远的头上顺势一撞,孙子远便立刻晕了过去。吴平见萧俊藏拙,便知他已经有了计较,在这些军士刚一动手的时候,便哧溜一声钻到了一颗树后。 撕烂了三个妇人的衣衫之后,这三名披甲兵便开始迅速的除去盔甲,而萧俊似乎见亲人被侮辱,猛然间又有了力气,踉跄着再次扑了过来,那踹飞萧俊之人,随意的伸手一探,一把揪住了萧俊的衣襟,狞笑着举起了长刀,便要劈落下去,萧俊有气无力的抬起没有持剑的左手,在距离此人颈部不到两尺远的地方,眼中精光一闪,忽然猛的挥了过去,势若闪电,极其迅猛,那人嘴角闪出一丝讥笑,突然松开抓着萧俊衣襟的左手,手肘疾缩,在萧俊的拳头距离自己脖颈还有半尺远的时候,一把便将萧俊挥拳的手腕牢牢纂住,就在此时,异变突起,一点寒光突然从萧俊的手中飞出,不到半尺的距离,转瞬即至,饶是这军士颇有些本事,也未曾料到萧俊本事如此之强,一枚铁镖瞬间便狠狠的击在这军士脖颈间的皮制护甲之上:正是武当镖拳之直捣黄龙。这铁镖虽然没有击穿护甲,但脖颈间的护甲相对比较薄弱,这军士要害部位受到猛烈的撞击,头脑中也是一阵眩晕,说时迟,那时快,萧俊在铁镖击中这军士的一刹那,右手长剑拍马赶到,手腕一抖,斜斜的一抹,便将这军士脖颈上的护甲连同气管一并割开。这军士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萧俊,口中发出几声“嗬嗬”的怪叫,便抽搐着倒了下去。 最新全本:、、、、、、、、、、 第八十七章 仇家 与此同时,在武昌府衙不远处的一间院子内,一个年近三旬,身材修长,洁面无须的青年,正面色阴郁的听着旁边几人的汇报,这青年长得仪表不凡,双目不时的闪烁出狡诈和机智的光芒,一看便是心计极深之人。\、qΒ5//此人正是黄家宗长黄显声身边的得力助手黄仲达。 黄仲达能够出现在武昌倒是有些偶然,前些日子,他奉宗长之命,到荆州恰谈一笔极重要的生意,本来一切顺利,正打算押着一批贵重的货物,返回江宁府,结果却是突然遇到藩乱爆发。 趁着天下大乱,原来隐匿在各处的长江水匪,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而官兵们正忙着集结战备,根本就没有能力整顿航道上的秩序,各商船为了自身的安危着想全部停止了航运,黄仲达自然也是不敢冒险,便和身边的几个护卫便被困在了荆州。 在城内闲着无聊之际,黄仲达见有一些临湘的流民逃到了此地,便想起了萧俊之事,于是派人上前打听,却是意外的听说了萧俊亮出武昌府衙腰牌,在街头暴打一名商贾之事。 此时朝廷为了应付突发的判乱,封锁了民间用来传讯的鸽路,以防止被周军奸细利用。黄仲达与江宁府已经暂时断绝了联络,见无法和秦氏兄弟联络上,而荆州距离武昌也并不远,黄仲达略思索了一下,带了两名心腹,又挑了四名精干的护院和四名商船守卫,来到了武昌,打探了一些关于萧俊的情况之后,便日夜派人监视府衙方向的动静。 “五爷,那小子今天出现了,不过却是孤身一人,他的亲眷却是不知去向。”一名看起来神色精明的汉子在一旁禀报道,此人是黄仲达两个心腹家人之一,名叫黄六。 黄仲达倒负着双手,不动声色的望着府衙的方向,半晌之后,这才缓缓吐道:“嗯,或许是北上的途中遇到了什么状况,不过以这小子的机智诡诈,能逃回来实属正常,此人现在有府衙做靠山,处于上风,我等且不可草率出手,打草惊蛇,一定要看准时机,一出手便是致命一击,且记,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可轻易出手。”五爷倒负着双手,望向府衙的方向,淡淡的说道。 黄六脸上现出谄笑说道:“五爷才智卓绝,谁不知道黄家年轻一代五爷的名头最响。由五爷出面谋划,自然是万无一失。” 五爷的脸上却并未露出丝毫愉悦和自得之色,意味深长的喃喃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 临近傍晚的时分,忙碌了一天的于成龙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府衙,萧俊一直在府衙门口等候,见于成龙回来了,立刻上前拜见。 “呵呵,回来就好,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为师正有些担心。战乱一起,事情实在太多,为师这人手紧缺。这一路之上的情形怎样?”于成龙满面风尘之色的说道,显然今天应该是出城了。 萧俊将路上逃亡的经历的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于成龙沉吟了良久之后,叹道:“前线兵将屠杀流民一事,为师也有所耳闻,流民也曾经有人向我哭诉过,此事我等也是无可奈何,关于你的亲眷还有幼妻一事,为师会遣人在江北防线一带派人打听一下,今日暂且休息,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萧俊施了一礼道:“多谢恩师。” 第二日,萧俊一边焦急的等候着南边几个辖县的消息,一边跟在于成龙身边忙碌了起来,在城内组织乡壮,负责维持流民的治安,同时对流民登记造册,想办法安置到各辖县,或者寻找合适的地方,让这些流民自成一寨,自己开荒,同时建立保甲,流民中有许多孤弱,家无丁口的,只好让他们继续留在城中,发动城内士绅,效仿养济院,筹些粮米,勉强养活他们,但即使如此,每天仍然有不少流民病饿而死。 大军向前线云集,虽然主力未至,但修桥补路,支应粮米,马料,安抚境内百姓等等诸事繁杂,萧俊倒也长了不少见识,学会了不少东西。 半个多月后,萧俊正在城中忙碌着安抚流民,忽然一名衙役跑了过来,说道:“萧先生,你的亲眷找到了三个,目前已经被护送到了府衙。” 萧俊闻言心中先是一喜,随即眉头却皱了起来,找到三个?那估摸着十有应该是吴平他们,母亲怎么还没有消息?想到此处,萧俊的心中再度焦急了起来。 果然,萧俊回到府衙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吴平带着自己的妻妾正在门口等候。 萧俊忙走上前去,询问道:“吴兄,你们是如何脱险的?” 吴秀才见到萧俊,忙让两个妻妾行了礼数,这才笑道:“这路上可真是不太平啊,愚兄一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还好依那地图上的路线谨慎行进,没有再次遇到山匪,好不容易出了山脉,绕过陆水,见前方一片平原,无有藏身之处,便故意让巡逻的乡勇逮着,这些乡勇远不象那些营兵那么狠辣,说白了只不过是些寻常百姓,愚兄只是亮明了身份,给了一点银两,他们便还算客气的将愚兄交给了县衙,凭借着萧兄提前给给县衙的信函,愚兄便被知县老爷差人护送了过来。” 萧俊揉了揉额头,这吴平的机敏远胜孙子远,若是孙叔能有吴平这般机智,怕是已经平安到达了。 萧俊毕竟挂了个半个师爷的名头,以此在夫子院讨了一小间属于自己的院子,便将吴平三人安置了进去。 第二日,萧俊找到于成龙,请求道:“学生在临湘有位好友,是个秀才,颇有些能力才干,恩师这里既然缺人手,不知可否让他也在府衙做些事情?”这些胥吏都是没有薪俸、不在朝廷编制的“临时工”,现在人手奇缺,多个颇有能力的“帮忙”之人自然是极好的,况且吴平是秀才功名,身份也是足够。 这等小事也不算循私,于成龙倒也没说什么,算是答应了下来,萧俊在府衙倒也有些人脉,很快便将吴平安排到户房当了个书办。 最新全本:、、、、、、、、、、 第八十八章 造桥 如今已经是康熙十三年的四月,目前战况的发展在对清廷十分不利,康熙在去年的十二月二十八日,便派顺承郡王勒尔锦率军三万,直奔荆州,扼守长江北岸,截断吴三桂北上的通道,勒尔锦于十三年正月初十启程,此时吴三桂尚未占据湖南,勒尔锦畏敌如虎,在路上磨磨蹭蹭的走了两个月,三月中旬才抵达荆州,之后这位在“福窝”里长大的“官二代”忙着收取督抚提督总兵们的贿赂,根本无意攻打周军,而吴三桂在三月初攻下了长江南岸的岳州之后,也止步不前,和康熙划江而治,两只缩头乌龟隔江对恃,虽有些小的军事摩擦,但暂时还没有大仗。/。qΒ5\\ 而在东方,平南王耿精忠于十三年三月才起兵造反,攻势却极猛烈,已经攻入江西和浙江,与清军激战正酣。吴三桂也出兵夹击江西的清军,以图与耿精忠的控制区域连成一片,而清军则寸土必争,双方你进我退,你退我进,胶着在一起,一进僵持不下。 府衙之内,萧俊正琢磨着邸报,于成龙忽然走了进来:“子玄,为师刚刚接到朝廷的公文,前方军情紧急,命为师前往咸宁蒲圻造桥,以渡王师,你收拾一下,随为师速速立刻启程。” 萧俊闻听此言,心中不由得一动,杜姨娘和月芽儿是在蒲圻和临湘和边境,陷于乱兵中的,此番前去蒲圻,正好可以仗着于公的势,趁机打探杜姨娘和月芽儿的消息。想到此处,萧俊精神一振,立刻放下邸报,应道:“学生这就去准备一下。”随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临行前反复叮嘱几个相熟的衙役,若是母亲回来了,一定要帮忙照拂,并且尽快通知他,随后带着满腔的焦虑,与朝卿一起,还有几个随行的精干青壮衙役,随着于成龙向咸宁县和蒲圻县迅速赶去。 ………………………… 几乎在萧俊刚刚离开城门的同时,黄六便一溜小跑的跑进了黄仲达所在的院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五爷,刚才从衙门内的线报获知,那小子已经出城,随于成龙去前往蒲圻和咸宁造桥,接引大军渡河。” 黄仲达闻听此言,眉毛微微挑了挑,并没有急着做出什么决断,而是双目露出深思之色,在他面前的桌案之上,堆放着许多书册,这些书册上记载的都是最近汇集来的,关于武昌府内的各种消息,在书册的旁边,则是放置着一张简易的武昌府地图,良久良久之后,黄仲达将目光极缓慢了停留在了地图之上蒲圻北部的位置,又思量了一下,这才淡淡道:“看来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我们不妨使一个借刀杀人之计,尔等切记,行事一定要隐秘,不要露出丝毫破绽,即便是失败了也不要让此子察觉到我等的存在,这次我们将带来的几个护院高手全部押上。” 随后将另一名心腹黄蔹唤到近前,低声吩咐道:“我有一计,你二人可依计行事,从这些资料上分析判断,蒲圻城南的乡民隐隐有变乱之象,吴三桂也得到了消息,正在四处散发伪札,蛊惑乡民叛乱,你们动身到蒲圻,多方打听,若是寻到蠢蠢欲动的乡民领袖,便想尽一切办法,买通其身边的人,策动其造反,然后再想些办法引他去攻打蒲圻,切记,此事一定要做得隐秘,事后我们便远遁此地,让他们丝毫寻不到我们的形迹。” 三人又商议了一阵细节,良久之后,才计议完毕,黄六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说道:“五爷的计策高明啊,我就不信,这小子在成千上万叛乱乡民的围攻下,还能安然逃脱。” 五爷则是面无表情的淡淡道:“这计策算不上高明,但胜在实用,我们现在就出发。” ……………………………………………… 数日之后,于公和萧俊等人在造好了咸宁浮桥之后,带着百余兵丁差役,来到了蒲圻城下,沿途之上,一眼望去,尽是携家北上惶惶逃窜的百姓和前线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一付乱世的凄凉景象。蒲圻和咸宁均在长江南岸,虽然还在清廷的控制之下,但距周军的兵锋却已经极近。 由于周军兵锋迫近,先锋已经逼近县境,正在城陵矶与清军激战,蒲圻知县早已逃得不知去向,百姓们亦逃散一空。并且已经有传闻,大批居于山中的百姓,已经啸聚而起,投了周军,情势十分危急。 于成龙见蒲圻县城之内只有惶惶不可终日的数百绿营兵,领军武官亦是无意收拢军心,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立刻接替了蒲圻知县的位置,开始四处巡察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于成龙站在北门城楼之上,望着眼前的滔滔江水,不由得双眉深锁,这蒲圻河的情况远比咸宁河的情况要复杂的多,由于正值梅雨季节,河水暴涨,水激浪高,根本就无法下桩,和工匠们商议了半晌之后,这才叹了口气冲着萧俊吩咐道:“子玄,告诉兵役们,除北门和水门之外,将其余四门全部堵死,以防敌兵来袭,然后到县衙内准备好笔墨,我要向巡抚张朝珍大人禀明这里的情况。请他调一批船只过来架设浮桥。” 萧俊眉毛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发问,低声道:“学生遵命。” 这快马传递禀文,加上巡抚大人下令筹集船只,再运过来,至少需要十余日的时间,于成龙见没有事情可做,便开始尝试着招募流民,回归家园。 而此时的蒲圻城内,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百姓们在逃亡时,为了防止财物被抢,大都将财物隐匿在家中,藏得极深,这些守城的绿营兵们,自然是知晓这些事的,便趁着百姓逃散一空,手持铁锹镐头,刨房挖地,搜索钱财,忙得不亦乐乎,耳中只听得轰隆隆声不绝,一栋栋墙壁被推倒,官兵们在推倒的墙壁中仔细的寻找着夹层。而另外一些兵士则是到处捉拿在城内散放的禽畜,杀鸡宰狗,不亦乐乎。萧俊见此情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这些日子苦读兵书,倒也有些长进,蒲圻咸宁这一片区域,有天然屏障陆水相隔,加上境内河流湖泊纵横,大军行进囤扎不易,给养更难补充,极易被荆州方向的清军截断粮道,而且周军现在划江而治,因此从战略的角度上考虑,基本上不可能派重兵进攻这里,划境而治是最有可能的,待过几日蒲圻安稳了下来,这些百姓回来,见房屋被毁,禽畜被杀,加之土地荒芜,不知会作何感想。 最新全本:、、、、、、、、、、 第八十九章 兵痞 萧俊立于城垣之上,目光仔细的从这些营兵脸上一一的搜索过去,良久之后,却是将目光定格在了一名瘦长脸的营兵身上,或许是正值青春年少的缘故,萧俊记忆力还是相当不错的,若是他没有记错,此人应是数月前被自己用龙门十三枪钉住肩膀的那名兵痞,萧俊又向这兵痞周围望去,周围的数人似乎也有些面熟,数月前逃亡时被乱兵围攻,虽当时急着突围,只是惊鸿一瞥,但萧俊却也隐约感觉到这几人,应是当时也参与了的。\\。qb5.c0m// 萧俊不动声色的冲着这兵痞走了过去,这兵痞此时正和数人一起,合抱着一根巨大的圆木,在卖力的撞击着一面院墙,却忽然感觉到有人在他肩头拍了一记,不耐烦的回头看了一眼,却猛然一惊,萧俊这张脸他可是记得极牢的,这不是当时那个三拳两脚放翻了数个弟兄的那个小煞星么? 这兵痞短暂的震惊之后,忽然想到周围可是有不少弟兄的,这小子居然敢单枪匹马的寻来,自己倒也不用怕他,说不定还可趁机报了一枪之仇。 想到此处,这兵痞胆气壮了不少,上下打量了萧俊两眼,翻着阴阳眼问道:“哟嗬,胆子不小啊,敢寻到这儿来了,你想怎么着?” 旁边的营兵见状,纷纷围拢了过来,有几人也是认出了萧俊。 萧俊不动声色的取出一面腰牌,冷冷道:“本人临湘秀才萧俊,现任武昌知府于老公祖首席师爷,如今奉上峰的命令到这蒲圻造桥,却没想到,你我倒是冤家路窄啊。” 按不成文的规矩,这首席师爷,权利可是极大的,主官的许多事情,实际上都是首席师爷代为受理的,这兵痞见萧俊居然大有来头,脸色不禁有些发苦,他们私自劫掠屠杀流民,若是真的严格追究起来,可是要军法处置的,这兵痞身板儿立刻矮了半截儿,脸上瞬间换上一付笑脸,赔笑道:“您老勿怪,小的当时也不过是个跟风的,这事儿您要怪,还得找我们上官去,小的当时若是不服从命令,这上官们事后也是不会饶了咱们啊,小的这也是两头为难,您老多体谅,多多体谅。” 萧俊无意和这些小虾米多作计较,冷冷道:“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据实回答,此事便算罢了,若是有所隐瞒,小爷少不得还要寻你的晦气。” 这兵痞见萧俊只是想要急着问几个问题,心中稍安,忙满脸媚笑着回道:“有什么问题,您老尽管问,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小的不知,旁边的兄弟们也会帮着回答一二的。” 旁边的几个营兵见一位当初受害的苦主现身,似乎还颇有些势力,也有些打悚,怕惹祸上身,也跟着一起应和道:“是是是。” 萧俊冷冷道:“数月前,我举家北上之时,有两人失散于乱兵之中,其中一人,是我年仅十岁的妹妹月芽儿,一个眼睛大大,长得如笑脸娃娃般的少女,还有一人,则是月芽儿的母亲杜氏,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生得柳眉凤目,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你们当中可有人见到过这二人,若是谁能说出确切的消息,我便赏他十两银子。” 萧俊虽是祭出了重赏,但营兵们却是个个摇头,一付毫不知情的样子,萧俊见状,不由得深感失望,就在此时,萧俊最开始寻到的那兵痞,笑道回道:“这位爷,小的虽然不清楚您的那两位亲眷的去向,但按着惯例……,您的那位妹妹,怕是十有会卖给人芽子。” 萧俊闻听月芽儿竟然被人给卖了,虽多少心有些心理准备,眼中却仍然涌出熊熊怒,怒吼道:“你说什么?” 这兵痞被萧俊的吼声吓得一哆嗦,忙安抚道:“爷您别生气,其实您也可往好处想想,这些女娃子既然是用来卖钱的,为了能卖上高价,自然是没有人碰过她们,如此一来,倒也保全了清白,您若是将她们提前赎出来,并且想办法将她们这段历史隐瞒了过去,将来不照样可以嫁给高门大户,过着贵夫人的阔绰生活?” 萧俊想了想,觉得这兵痞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神色稍缓,冷冷的询问道:“那你可知这些女娃子,被何人买走,又将贩往何地?” 这兵痞陪笑道:“爷,您这就难为小的了,小的烂兵一个,这些事情得问上官,不过据小的所知,这些女娃子,资质百里挑一的,会成为扬州瘦马,个别运气好的,会被人买走,成为家奴,余下的绝大部分,怕是最终会落到楼子里。” 萧俊听闻月芽儿十有会被卖入娼门,心中不由得一痛,内心深处隐隐传来揪心般的疼痛感,同时亦是十分的焦虑,月芽儿被送到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这可麻烦了,可这人海茫茫,战乱四起,又到哪里去寻找? 半晌之后,萧俊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悲愤之意,冷冷道:“那驻守本地的武官,当初可曾参与过劫掠我的家眷?” 这兵痞回道:“如今坐镇这里的游击将军,是新近调来的,当初并未参与过此事,而当初的那几位上官,均已调离,小的也不知去向,况且您就算找到他们也没用,他们并不参与这些事情,只是到时候收些孝敬银两,睁一只眼,闭一只罢了。” 萧俊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冷着脸再次询问道:“那位月芽儿的娘亲,按照惯例,将会如何啊?” 这兵痞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萧俊的脸色,这才谨慎的说道:“这位爷,您听我说,不过千万别生气,按惯例,这些有几分姿色的,会被兄弟们捉入营帐之中,然后……不过您放心,她们只要听话,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大多只扣留在营帐中两三日,便会任她们自行离去。” 萧俊暗自思索道:“既然杜姨娘已被人放了,却并未前往武昌府,难道是去寻月芽儿的下落去了?以杜姨娘的性了,倒是极有可能。” 见已打探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萧俊也懒得继续去理会这些兵痞,转身便离开此地,却是寻了一处城墙上的高地,暗自思量了起来。 最新全本:、、、、、、、、、、 第九十章 敌踪 或许是见这些营兵在城里闹得太不象话,于成龙连夜修书一封给巡抚衙门,请求调走此地的营兵,只留下三十人即可,果然,第三天,有司便发来行文,将城内所有的营兵全部调走,只留下了三十人,由一名姓王的千总统领,归于成龙管辖,负责守城,这些被调走的营兵,听闻可以不用在前线守城,一个个兴高采烈,欢声鼓叫,临时前,个个身上扛着粮食,腰间塞得鼓鼓的,队形散乱的,嘻嘻哈哈的向北方行去。/ 于成龙待这些营兵走后,立刻严饬军纪,命三十名被留下来的愁眉苦脸的营兵,不准骚扰地方百姓的民居。 官兵们撤走后,便有零零散散的开始有百姓从山中回来,不过基本上都是一些老弱,他们无法成为流民,在这乱世中想要生存下去尤其不易。 萧俊站在城墙之上,脸上带着一丝怜悯之色,正望向远处,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年逾七旬的小脚老妇,拉扯着两个不到十岁、身形单薄的孩子,步履蹒跚的从远处慢慢的走了过来,来到城门之后,这老妇向守城的官军十分客气的解释道:“老婆子原是住在这城里的,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们三个,老的老,小的小,求爷放我们进去,也好有个住处。”这老妇说后来竟然落下泪来。 守城的军兵按于成龙先前收拢流民百姓的吩咐,立刻将这三人让进城去。 这老妇进城之后,见满地的断壁残垣,脸色顿时就变了,三步并作两步,一溜小跑的回到自己的家院之前,望着被拆倒的房屋,顿时捶胸顿足的放声大哭了起来:“这是哪个天杀了,毁了我的房子,挖走了我的粮食,这可叫我们这些孤儿寡妇的怎么活啊?” 这老妇悲恸的哭声很快便将于成龙引了过来,了解了情况后,于成龙只好叹息道:“子玄,找些工匠帮忙修缮一下房屋,另外找王千总讨些粮食过来。” 接下来的两日之内,足有数百名这种老幼孤弱返回了蒲圻,见房屋被毁,粮食被挖走,皆如这老妇一般号陶大哭,大声咒骂,工匠们毕竟人数有限,只能帮衬着少数几个人修缮房屋,如此多的人,实在是忙不过来,况且他们只是来造桥的。而且粮食则是更加的不够用,最终这些老妇幼儿们悲声痛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相互扶持着,向北方艰难行去,于成龙苦劝良久,却并不能说服这些百姓留下。惟有不停的摇头叹息。 …………………………………… 又是一名脸上层层叠叠满是皱纹的老妇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从萧俊的面前的走过,这小女孩儿一付面黄肌瘦的模样,口中不停的嫩声道: ““奶奶,青儿好饿。”萧俊见状有些不忍,伸手探入怀中,却发现怀中的银两和干饼早已送光,只好叹了口气,将手又抽了出来,这老妇人见萧俊并未从怀中掏出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将满是沧桑和皱纹的老脸上的两行蚀泪抹去,身形佝偻着领着那个叫青儿的小女孩向北方行去,萧俊望着她二人蹒跚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微微有些发堵,她们在这乱世之中能够活下来的机会实在是渺茫。 或许是因为这对祖孙的遭遇触动了萧俊内心深处的那丝柔软,月芽儿那小巧可爱的身影和纯真无邪的笑容忽然浮现在了脑海之中,萧俊的心不由自主的狠狠的抽痛了数下,又想起母亲仍然下落不明,这么多天了,府衙一直没有消息传递过来,再度愁怅了起来。 就在萧俊为这些孤寡百姓心存不忍、为月芽儿的失散,母亲的下落不明而暗自神伤的时候,两名外出巡哨的绿营兵,突然飞马赶了回来,一边疾驰,一边惊慌失措的大声喊道:“阿爷,不好啦,贼军攻过来了。” 于成龙此时正在城楼上巡视,闻听此言,脸上却未露出惊慌之色,十分镇定的直接走下城楼,迎上前去,冲着两名上气不接正气的兵士询问道:“你们莫要惊慌,怎么回事?慢慢讲来。” 其中一名军士喘了几口粗气,这才神色惊慌的说道:“回大老爷,北去十五里外已经有大量贼军迫近,人数约四五千,队形散乱,头裹白巾,身上无甲,手中兵器亦简陋得很,不过却有不少鸟铳,我二人远远的听他们呼号,似乎是本地口音的模样。” 于成龙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看来应该是此地投降贼军的山民,想要夺城自立。这些山民必是见蒲圻空虚才会趁虚而入,他们没有攻城器械及经验,见我兵少,其它城门又已堵死,不可能大费周章,一定会强攻北门,径直杀入,传令下去,严守北门,做好迎战的准备,将所有滚木擂石之物聚积到北门,将其余三面城墙多布些拒马、蒺藜等物。工匠差役全部参战,听本府调度指挥。” 这些工匠营兵们闻听要守城,对方居然有数千人,不由得脸上都露出惧怕的神色,有的人则是眼神四处乱瞅,似乎有借机开溜的意思。 于成龙安慰他们道:“本府奉命在此造桥,便是因为朝廷大批援军即至,诸位莫荒,这些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最新全本:、、、、、、、、、、 第九十五章 凶汉 这少年正是萧俊,数月以前,东山之乱爆发,本被解职的于成龙,因在黄州剿匪三年,深孚众望,被巡抚张朝珍委以重任,前往东山平乱,萧俊亦跟随前往,历时数月,终于平定叛乱,萧俊因数月未有母亲的消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在东山之乱结束后,再次使用了大钱,粗略的测算出母亲仍然活着,而且身陷南方不远的山区之中,萧俊立刻便藉此断明娘仍然滞留在幕埠山脉之中。/。qΒ5\\ 随后便告别了于公,先是日夜兼程,穿过双方交战的战区,到了广州,广东虽是三藩之一,但在藩乱一事上却只是迫于吴三桂兵威在侧,尽量拖延敷衍,因此广州还是很太平的。 萧俊进城后,顺利的找到了飞利浦神父,取到了短铳,因战争突然爆发,广州的地方官吏在名义上又归顺了大周,各项事务极其混乱,对海外商船的管制也变得极为宽松,当初飞利浦神父找到范德萨船长提出要购买短铳时,范德萨正发愁自己的货物如何销售出去,却见有人要买短铳,立刻自作主张,在船上搜刮了四柄用作防身的短铳,外加一根千里眼,将萧俊的一百两银子,还有张婉儿的十两银子全部兑换了过来,飞利浦神父考虑到战争已经到来,便也同意了范德萨的做法。 萧俊拿到四把短铳和千里眼之后,便再度日夜兼程,赶回到了武昌府境内,在母亲和孙子远有可能落脚的山区之内,慢慢的寻找了起来,虽如大海捞针一般,但萧俊却是找得极其耐心,数月的苦苦寻觅,萧俊数次遭遇凶险,险死还生,虽然危险了些,却也使得实战能力大大的提升,武艺也大有长进。 萧俊如一座雕像般屹立于山巅的寒风之中,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五枚测卦的大钱,放在手中掂了掂,当初刘瞎子教他测卦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些大钱可使用五次,每半年使用一次,如今粗粗算来,距离上次使用,差不多应有半年了,倒可以再次试试了。 萧俊凝神静气,稳了稳心神,便将大钱掷了出去,五枚大钱在坚硬的岩石之上随意的蹦跳了几下,便“好巧不巧”的整齐的列成了两排,第一排是三枚大钱,第二排却是二枚大钱,萧俊心中不由得一惊:竟是“三长两短”,这可是大凶之兆,隐含血光之灾之意,随即算了一下大钱表面的卦面,却又迷惑了起来,这大钱前四枚阴面朝上,最后一枚阳面朝上,暗合“否极泰来”之意,竟又是吉兆,今日掷出的居然是诡异的凶吉双行卦。萧俊不由得沉思了起来, 他这一卦测的是母亲的安危凶吉,却得了如此结论,这意味着什么呢?萧俊随意的看了一眼主方位的那枚大钱,见指向西南,略思索了一下,取出一张粗糙的本地地图,仔细的看了看,再往西南去,距离山脉的边缘的河畔大约有二三十里的距离,这带的区域他倒是去过,即向一些巡山的青壮打听过,也抓过几波山匪拷问过,但这一片山域实在太大了,以他一人之力,难免会疏漏极多。 不久这后,萧俊便走下了山峰,直奔西南方披荆斩棘,快步行去。 ………………… 幕埠山脉西南部边缘的一座砦堡之内,几个孩童围着一个瘦弱的年青女人,不断的将手中的烂泥巴、小石子丢到这妇人身上,口中大声的讥笑着:傻婆娘,贼婆娘,偷汉子、养情郎、勾勾搭搭住狗房。 这妇人却是目光空洞茫然的望着这几个孩童,若是细细观察,却是隐约可见这妇人眼中深处的痛苦之色。 …………………………………… 山区之内道路曲折,草木又极多,行进速度自然不快,第二日上午,日上三竿的时候,萧俊终于走到了山区的边缘,来到了距山区边缘河畔极近的一处断崖之上。 萧俊立于断崖之上,遥望着不远处的桃林河,心中却是十分的疑惑,自己一路疾行,一直向东南方行进,走了半日一夜,却是什么都没遇上,难道如刘瞎子所言,这次没有测准? 萧俊正沉思着,忽然隐约听到不远处的山域内,传来惨叫和呐喊声,心中不由得一动,立刻掉转身形,直奔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没过多久,萧俊便来到一座极其隐蔽的口袋形山谷之内,萧俊定睛望去,却见在山谷的后侧,依托着一块凸岩,建有一座用山石垒成的砦寨,此时砦寨之内却已是喊杀声和惨叫声响成了一片,在砦寨的寨墙之上,依稀可以看到三四名身手异常敏捷矫健的凶汉,正挥舞着钢刀,斩杀着守寨的青壮。 萧俊略思索了一下卦象,心中不由得一惊,难道娘在里边?想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双足猛的一点地面,足下生风,飞一般的便向砦寨的方向冲了过去,仅片刻之后,便狂奔到了砦寨寨墙的墙角之下,萧俊随手祭出飞抓,三两下便爬到了寨墙之上,抬头向四周望去,只见此时寨墙之上倒卧着二三十名或是死去、或是重伤的青壮,余下的十几个青壮,已被四名身着简陋皮甲的凶汉杀得节节败退,不断有青壮惨叫着倒下,寨墙之内,更是喊杀声震天,十一名凶汉,三四人结成一队,势如破竹般,在屋舍与屋舍之间狭窄的巷道上,纵横冲杀,不断的将拦截他们的乡民们或是斩杀,或是砍成重伤,妇孺们的哭喊声此时已经连成了一片。 萧俊飞快的巡视了一遍,并未见到母亲和孙叔的身影,但此时已经来不及细细思量,既然娘有可能在这寨子中,那自己是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些凶匪除去的。 萧俊现在所攀上去的,是两面寨墙的拐角处,一时到还没有青壮或是凶汉过来寻他的麻烦。 见青壮和凶汉都在较远之处,随手取下长弓戒备,随后迅速清点了一下敌人的数量,这些凶汉一共有十五人,几乎个个身手不凡,若论单打独斗,怕是其中半数以上要比自己强上不少,看来只能智取,萧俊飞快的扫视了一眼寨墙附近的几栋建筑,有一座牲口棚,里边养着四头骡子,在牲口棚的前方还有一座似乎是仓储之类的房屋。周围则是大量的没有院落的民房。 略思索了一下对策,萧俊正要有所行动,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异常熟悉的惊呼之声,这呼声虽是几乎被砦寨内各种嘈杂纷乱的声音淹没,但萧俊却是仍然清清楚楚的分辨了出来。 “娘?”萧俊心中猛的一紧,随即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在跟自己二十余的一处狭窄的胡同内,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妇人正翻倒在地,而此时一名凶汉似是嫌这妇人拦在了前方有些碍事,手中长刀高高举起,便要劈下的模样。 萧俊见状大惊,闪电般的抬起手中的长弓,或许是见亲人危急,萧俊此时体内忽然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潜力,几乎是瞬间便将长弓拉得爆满,随即手指猛的一松,手中激射而出的利矢,仅是闪了一闪,在空中留下一道极淡的残影,便没入了那凶汉的后背之内,这凶汉此时长刀居然还未劈下,身形先是猛的一震,随后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最新全本:、、、、、、、、、、 第九十六章 智斗 和这凶汉一组的另外三名凶汉,见同伴被冷箭射杀,脸上均露出暴怒的神色,嗷嗷吼叫着便冲着萧俊疾扑了过去,萧俊见强敌迫近,却是好整以暇的再次抽出一根箭矢,随即跃下寨墙,张弓搭箭,略瞄了瞄,冲着狂奔在最前方的一名凶汉脖颈便是一箭疾射了过去,虽然距这凶汉有十几步的距离,但萧俊的箭速亦是迅若奔雷,转瞬便袭至这凶汉颈前,但这凶汉武艺着实不弱,几乎在利矢将将袭至咽喉的一刹那,左手疾探,“呯”的一声轻响,一伸手便纂住了箭杆。全\本/小\说/网\ 萧俊见这恶汉截住了箭矢,脸上非但未现出什么遗憾之色,反而嘴角现出了一丝冷笑之意,萧俊受武当镖拳启发,特意将几只箭矢做成了“活头”,即特意将箭头部分做得长些,然后虚套在箭杆之上,这凶汉作梦也未曾料到箭只上会有蹊跷,一把纂住了箭杆,正要继续向前猛扑,却猛然发现,箭矢被抓住后,箭头部分却是突然从箭杆上分离了出来,直奔咽喉激射而至,这凶汉大骇,却已是躲闪不及,仅是暴怒异常的厉吼了一声,便眼见着箭头如毒蛇般的,狠狠的钻入了自己的咽喉之中,这凶汉的厉吼声亦是戛然而止。 余下的那两名凶汉见萧俊连毙两人,眼中暴怒之色更盛,此时二人已经疾扑至距离萧俊极近,立刻毫不犹豫的一左一右呈包夹之势,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各使出一记力劈华山,长刀挂着劲风,呼啸着便向萧俊狠狠的劈落了下来,萧俊却是不闪不避,见二人已扑至身前,闪电般的从腰畔抽出两只短铳,对准二名凶汉的胸口便扣动了扳机,随即只听得“轰”“轰”两声巨响,二名凶汉胸口之上立时便被开了两个大大的血洞,这二人胸口遭受重击,匹练般下砍的刀势,随之先是一顿,随后便迅速的疲软了下来,萧俊趁着二人刀势变缓,双足拼尽全力猛的一蹬地面,身形立即暴射了出去,堪堪躲过了两名凶汉刀锋的余势,随后连看都不看扑倒在地的两名凶汉。双足猛的一点地面,腰身一拧,身形闪了几闪,便窜进那座仓房之中。 寨墙上的四名凶汉,居高临下,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萧俊于电光火石之间连杀四名同伴的那一幕,这四名凶汉凶恶的面庞之上,立刻现出眦目欲裂的神情,随后舍弃寨墙上残余的青壮,口中狂吼着,暴怒已极的萧俊藏身的仓房冲了过来。 萧俊身形甫一窜入仓房,立刻关上大门,随后飞快的了扫视了一眼里边的状况,这仓房倒也不小,占地约小半亩,里边左侧放着一些农具,右侧放着一些食材,东西虽不少,但因仓库较大,倒也显得有些空旷。萧俊的目光很快就被食材当中的两个不大的酒坛吸引了过去,看来这山谷中的粮食收益不错,居然还有余粮酿酒,萧俊一个箭步冲至这酒坛旁边,略略检查了一下酒坛,都是满的,或许是为了抵御寒冷的天气的缘故,这些酒全部都是高浓度的烈酒。 萧俊心思飞快的转动了几下,立刻便有了主意,迅速从旁边拾起一根火把插在腰上,随即抱起两个酒坛窜回门口,将酒坛猛的摔碎,里边的烈酒立时便喷溅流淌了出来,此时外边喊杀声,哭号声,已经响成了一片,正好将摔碎酒坛的声音掩饰住, 萧俊摔碎了酒坛之后,便飞快的将火把引燃,插在门边,又随手抓过几草枯草,抖落在大门后的酒渍之上。将其掩饰住。随后便躲入了门后。 萧俊从冲入仓房到布置好这一切,前后加起来也仅用了三四吸的时间,此时那四名凶汉也已冲至门口,这四人眼中喷射着复仇的怒火,脸上亦是带着暴怒至极的神色,仅是相互略略打了个手势,便分成三路,向仓库扑了过来,左右两路各一人,直奔大门两旁的窗户而去,中路则是两名凶汉,直奔大门扑去。 萧俊面色凝重的缩在门后,谨慎的观察着外边的情况,透过门缝,见四人眼中均中暴躁异常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噙了一丝冷笑,对方越是愤怒,则越会容易失去理智,这样倒是容易对付些。 刹那之后,左右两路凶汉,已是冲至窗户之前,飞起一脚踹烂了窗棂,然后随意的在院中操起一样事物,从窗口投了进去,随后便紧随着投进去的事物,飞身窜至窗台之上,见无有埋伏危险之后,随即冲进仓房,中路的两名凶汉亦是在左右两路凶汉冲进仓房的一刹那,一脚踹飞了大门,见视野的前方并无危险埋伏,二人立刻舞起夜战八方式,分别护住左右从门外窜了进去,就在二人身形刚刚欺入大门的一刹那,萧俊手持火把猛的将位于门后地上的烈酒引燃。两名从大门突入的凶汉立时便陷入了烈火之中。 这二名凶汉突遭烈火围攻,均是不由得一惊,烈火所产生的灼热的刺痛感也使得二人的动作不由得缓了缓,萧俊趁着二人身陷火墙,兀然受惊,动作迟缓,又看不清外界状况的一刹那,手中的长剑猛的从火海中刺入,他剑术极其高明,纵然那凶汉见长剑及身时,已经有所察觉,腰身疾扭,奋力想要躲开,但萧俊仅是手腕一抖,长剑便如影随形般的尾随而至,没入了他的小腹。 萧俊一剑得手,来不及拔出长剑,随后却是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火墙中另一人的肋下,这二人是相互保护着对方的身后冲入大门的,另一人只顾着身前,将身后放心大胆的交给了同伴。一时不防,被萧俊铆足了十二分的力气,结结实实的踹中了软肋,立时便惨呼着飞了出去,估计肋骨至少被踹折了三四根。 萧俊于门口伏击得手,未等从窗口窜入的两人反应过来,一侧身,便从门口窜了出去,从窗口窜入仓房内的两名凶汉,见萧俊如此奸滑,眼中恼怒之色更浓,再度跃上窗台,便追击了出去,萧俊身形在甫一窜出仓房大门的一刹那,却是身形猛的伏得极低,从靴中抽出一柄短铳持在胸前以防不测,腰身一拧,便又紧贴着地面窜回了仓房之内。 萧俊目光一扫,见那二人果然被自己骗了出去,立刻轻轻一纵,窜到左侧窗后,一眼便见到那刚刚窜出窗外的凶汉,正将好大一面后背卖给自己,随即想都没想,抬手一铳,便轰在这凶汉的后背之上。 这凶汉窜至窗外,却不见萧俊的身形,心中刚刚升起一丝上当的感觉,便感觉到后背宛若被大号铁锤,狠狠的砸穿,随即厉吼了一声,便扑倒在地。 最新全本:、、、、、、、、、、 第九十七章 智斗(二) 从另外一面窗户跃出的凶汉,见萧俊利用这仓房干掉了自己三个同伴,虽是愤怒异常,却也不敢再冲进去。见余下的七个同伴正满脸悲愤之色的向这边猛扑过来,显是已经发现了这里情况不妙,这凶汉立即冲过去,与同伴会合。 萧俊见对方“大队人马”杀到,一转身,便要从仓房的后窗跃出逃走,忽然想起这些凶汉在同伴被杀死时的义愤神情,似是感情极深厚,心中不由得一动,一个计策在头脑迅速形成,此时由门口烈酒引起的火势已经蔓延至仓房的木梁之上,这仓房整个都是木质结构,一旦被引燃,火势发展的自然是极迅猛的。 萧俊望了一眼在大火中劈啪燃烧的仓房,随后一脚踹在那重伤凶汉的断肋之上,这凶汉立时大声痛呼了起来,萧俊随即从角落里抱起几根长长的粗绳,从后窗迅速的翻了出去。 翻出后窗之后,萧俊却并未急着逃走,而是借助着飞抓,飞身窜上仓房的一处未燃烧的外檐之上,猛踹了数脚,将房顶踹穿,然后迅速将粗绳绑在内梁之上。 此时外边余下的八名凶汉已经赶到,透过被踹飞的大门,见萧俊从后窗逃走,而仓房的地上却还有一名重伤的同伴在翻滚哀嚎,这八人略交流了一下,其中两人,小心翼翼的试了试,燃烧和大门和窗户之内没有有埋伏之后,立刻冲入屋中救人,余下的六名凶汉却未去追击萧俊,毕竟对方实在过于狡猾,这六名凶汉一时倒是不敢过于托大。 萧俊透过被踹穿的屋顶和浓浓的烟雾,见外边有两人正探查门窗,试图跃入火屋救人,见时间紧迫,绑缚好粗绳后,立即从屋顶飞身而下,三两步窜入火屋后边的牲口棚中,飞快的将粗绳的另一端套在四头骡马脖颈之上,随即闪电般的在四头骡子的后臀狠狠的各刺了一记,这四头骡子吃痛,猛的向前一窜,这仓房只是用来存储物品所用,建的时候,便不是十分的结实,不仅墙壁单薄,多有缝隙,房梁亦只是随意的搭个了架子,因此一旦被引燃,倾刻间便已是摇摇欲坠。被这四头畜生突然的大力一拽,顿时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仓房立时坍塌了下来,此时那两名救人的凶汉,刚刚冲到重伤的同伴身边,却见巨大的屋顶突然砸落了下来,想要躲闪却已是来不及了,眼中刚刚显露出绝望之色,无数燃烧着的大型横木便将其彻底的湮没。 外边的六名凶汉见三个同伴再次殒命,知是今天遇到了劲敌,强忍着悲愤,正要简单的交流一下,如何替兄弟们报仇,却见砦寨内的青壮们,已经重新集结了起来,个个眼中饱含愤怒的神色,前边的二十人,人手端着一杆鸟铳,后边的数十人,手持刀枪,沿着距离寨墙不远的巷道,怒吼着便冲了过来,这些青壮眼见至亲之人被这些可恶之人肆意屠戮,正悲愤莫名,却又无可奈何之时,却忽然峰回路转,来了强援,转眼间便将对方一多半的高手斩杀,青壮们立刻精神大振。怀着满腔的怒火,无比的仇恨,悍不畏死的向这六名凶汉冲了过去,这六名凶汉见对方鸟铳重新装填上了弹丸,倒也不敢大意,立刻散开,利用地形的遮蔽,迅速的向鸟铳手们接近,这些凶汉武艺高强,一旦解决了鸟铳手,余下的几十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鸟铳手们自然也不傻,立刻停止了进攻,分散开来,或是躲进旁边的民居,或是飞快的攀爬上屋顶大树之上,构成交叉防护火力,底下手持器械的青壮们则是继续怒吼着向这六名凶汉冲去,这六名凶汉见状,立刻散入民居之中,各自借助着砦寨内复杂的地形,动作敏捷利落的向鸟铳手的方向迂回了过去。 萧俊见凶汉们急着去解决对他们威胁最大的鸟铳手,暂时没来理会自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身形飞快的缩进牲口棚的角落里,然后迅速从衣袋内翻出两个纸包,咬开其中一个纸包上边的蜡封,顺势将纸包上部的铅丸含入口中,随后又飞速的将纸包底下的火药倒入短铳之内,将铅丸吐入短铳之内,又从靴子中飞快的抽出一根铳条在枪管内将铅丸压实。 萧俊为了将自己培养成“快枪手”,依据着不多的历史知识,自行研制了定装火药,用纸包事先将铅丸和火药包好,又换上了最好的燧发火石,极大的缩短了装填时间,和降低了引火延迟。大约十数吸之后,萧俊便装填好了两只短铳。 随手将重新填装完的短铳插回到后腰上去,萧俊三两下爬上了牲口棚的屋顶,随后张弓搭箭,稳稳的对准了六名借助着复杂的地形,不断的闪展腾挪的凶汉。 片刻之后,一名凶汉借助着复杂地势的掩护,突然跃到一处房顶之上,这房顶上正伏着两名鸟铳手,待发觉情况有异时,却已是来不及了,这凶汉甫一跃上房顶,手中长刀便以一记凶狠的横斩,闪电般的挥了出去,瞬间便切至一名青壮的脖颈之前,眼看着这两名青壮,便要身首异处,不远处的牲口棚上,忽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疾的飞来一道利矢,宛若一道惊鸿,瞬间便已袭至这凶汉的背后,这凶汉身手倒也极为利落,虽是被人从背后偷袭,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形猛的一扭,避过要害,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长箭瞬间便钉在了凶汉的肩头之上,这凶汉被长箭势大力沉的劲道震得身形猛的一晃,正打算稳住身形,却忘记了身前可是有着两名青壮的,这些青壮身手虽差些,却也不是吃素的,见机不失,这两名险死还生的青壮,几乎是下意识的抡起手中的鸟铳,化作铁棍,重重的抽在这凶汉的头颅之上,这凶汉被砸得晕头转向,还未及反应过来,其中一名反应极快的青壮,却已是掉转铳口,对准了这凶汉的胸口,随即点燃火绳,刹那之后,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这凶汉胸前立时被炸出了一个大大的血洞,抽搐着便倒了下去。 第九十八章 智斗(三) 萧俊一箭射中了那偷袭鸟铳手的凶汉,正打算抽出第二枚箭矢,心中忽然警铃大作,还未及细想,一枚冷箭忽然从角落里疾射而出,化作一道速度奇怪的黑芒,瞬间便已至萧俊的身前,这偷袭之人显然箭术亦是高明至极,萧俊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拼尽十二分的力气,猛的一扭腰身,长箭“砰”的一声闷响,便钉在了萧俊的左肩肩头之上。利矢强大的惯性,将萧俊还未长成的身躯直接从房顶上震落到了牲口棚中。 萧俊虽是摔得七昏八素,却是以最快的速度强迫自己爬了起来,这些凶汉对自己恨之入骨,又担心自己在背后暗算,射翻自己之后,必定会冲过来查看自己的死活,或是趁着自己重伤将自己解决掉,以绝后患。 此地绝对不可久留。 想到此处,萧俊略扫视了一眼牲口棚内各处,见旁边有一处用来喂养牲口的干草堆,略思量了一下,立刻飞快的爬了过去,故意将干草堆弄乱,弄做似乎有人刚刚爬进去的模样。随后却是迅速躲入旁边一座骡棚的角落之中,小心的将身形隐于棚内食槽的后边,谨慎的观察着外边的动静,随后这才抹去额头的冷汗,暗道一声:好险,自己今天太顺利了些,一时有些大意,差点把小命搭上,这些人也是极厉害的,只要给他们一丝机会,自己便极有可能丢掉性命。 萧俊飞快的将那只还没有填装的短铳迅速填装完毕,又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臂,萧俊里边衬了数层绸衣,因此这箭矢虽已入体,却是包裹在厚厚的丝稠之下,倒也不虞担心箭矢会对身体有什么太大的伤害,因此,左臂虽是有些吃力,却也可以勉强活动。 仅过了一吸之后,五名凶汉便冲进了牲口棚,这五人看了一眼地上的一摊血迹,又向四周望了望,其中一人沉声道:“刚才我冲过来时,特意留了下,此人应该是还没有逃离这里。” 余下的四人闻听此言,立刻将目光对准了萧俊故意弄乱的干草堆,刹那之后,这五人用目光短暂了交流了一下之后,却是呈扇形不约而同的向干草堆扑去,显然这五人已经是知晓萧俊短铳的厉害,见已在对方射程之中,便是逃离,也必定会损失一两个弟兄,莫不如来个先发制敌,一拥而上,将强敌斩杀。 就在这五人扑向干草堆的一刹那,隐于骡棚角落内的萧俊,却是冷静的抬起一柄短铳,用双手稳稳的托住,屏住呼吸,仔细的瞄了瞄,随即“轰”的一声炸响,一枚铳弹结结实实的砸在数步之外,冲在最中间的那名凶汉的后背之上。 那凶汉厉吼了一声,随即便扑倒在地下,没了声息。 萧俊一铳解决了一名强敌之后,随后飞快的掏出另一柄短铳,再次用双手稳稳的托住,此时那四名凶汉见强敌出现在了身后,击杀了一名同伴,来不及细想,猛的倒转身形,口中发出出凄厉的怒吼,冲着萧俊的方向便猛扑了过来。 这几名凶汉慑于萧俊手中短铳的威胁,急着除去他,却忽略了不远处伏于房顶的鸟铳手,此时牲口棚前方的仓房已经被彻底烧塌,十二三名伏于屋顶和树杈上的鸟铳手,透过依然还在燃烧的火焰,迅速辨明了这几人的位置,已是将铳口纷纷对准了这几人。 几乎在这几名凶汉返身扑向萧俊的一刹那,鸟铳手们亦是纷纷搂动板机,射出仇恨的铳弹,二十余步的距离,虽然鸟铳的准头差了些,却也有一枚铳弹好巧不巧的砸在一名凶汉的太阳穴之上,这凶汉头上立刻便被砸出一个大大的血洞,随后双目圆睁着便倒了下去。 另一名凶汉则是被一枚铳弹狠狠的砸在大腿之上,这凶汉正在高速前速,腿部兀然受创,随即便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此时另两名没受伤的凶汉已经扑至两步左右距离,萧俊见机不可失,双手稳稳的托住短铳,一铳便轰在其中一人胸月复之上,随后身形从食槽内飞速窜出,连头也不回,撒腿便向青壮的方向跑去,边跑边掏出武昌府衙的腰牌,大声呼喝道:“我乃武昌府衙官差,今日路过此地,见砦寨有难,出手相助,现贼匪已只余一人,大家速来帮忙,将其生擒。” 刚才手持冷兵器的青壮们见强援被敌人“射杀”,顿时没了主心骨,又重新聚拢在了一起,正小心翼翼的防范着,却忽然听闻强援没死,敌人又已被杀至一人,顿时精神大振。嗷嗷喊叫怒吼着便冲了过去,待青壮们冲至牲口棚时,却见最后余下的那名未受伤的凶汉,正背负着那名腿部受伤的同伴,飞快的翻上寨墙,正在逃离,他毕竟背负了一人,纵然功夫强横,对速度却仍然有些影响,萧俊见其马上就要翻出寨墙,来不及细想,迅速掏出短铳连续轰了两铳,虽然足有十几步的距离,但萧俊的运气却是极好,第一铳便奇准无比的轰在了那名受伤凶汉的后背之上,这凶汉大叫了一声,眼见不活了。第二铳则是轰在了未受伤那名凶汉软肋之上,这凶汉身形被势大力沉的铳弹砸得一滞,在剧痛的刺激之下,不由自主的俯下了身子,还未及缓过来,此时已有数名腿快的青壮冲上了寨墙,纷纷举起手中的刀枪,便要结果了此人,萧俊见状,心念电转,大声喝阻道:“且慢,此人是朝廷要犯,暂且留他性命。” 这些青壮对萧俊可是极敬重的,今天若不是他消灭了这股悍匪,整个寨子怕是要被屠光了。立时便停止了攻击,其他青壮也随后冲了过来,将其牢牢的围住,无数刀枪对准了他,这些青壮虽个个脸上都是一付想要生食其肉的表情,却仍然出于对救人恩人的感激,以捕兽的大网将其罩住,随后将其牢牢的捆绑了起来。 萧俊之所以要活捉此人,倒不是因为他是什么朝廷的钦犯,而是忽然想道,这些人武艺如何高强,必定大有来历,说不定在他们老巢之内还有着不少的银两,粮食,浪费了实在可惜。 见这些凶汉已被全部解决,萧俊这才收起腰牌,冲着周围拱了拱手说道:“请问哪位是这里的主事之人?” 第一百零三章 卦象 萧俊见到眼前这付场景,又看了一眼仍然挂在树上的母亲,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后,便向左轻轻挪了一小步,肖鸣山因刚才跑过来劝说燕氏,离萧俊可以说是极近,萧俊不动声色的挪至肖鸣山身边,嘴唇微动,用极低的声音急切的恳求道:“萧俊不想失去娘亲,求肖老伯趁机说服众乡亲,保全母亲名节,救我娘一命。\\.qb5.c0m//” 肖鸣山听到萧俊这一番请求后,瞬间便反映了过来,望着燕氏的“尸体”,忽然大声道:“乡亲们哪,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当初是我们收走了人家的银子,却逼着人家孤男寡女住进了四面露风的板棚,明知这位大嫂抱病在身,却不予照顾医治,如今竟生生逼得这位大嫂自缢,以示清白,可这位大嫂却是以德抱怨,不仅从未埋怨过我们,她的儿子昨日还救了全寨子的性命,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趁着现在还不到两柱香,我们快快将人放下,或许还有救,然后我们大伙儿向人家认个错儿,大伙儿看如何?” 百姓们听到肖鸣山的倡议后,立刻纷纷附和了起来,他们虽然冷漠了些,但做人最基本的良知还是有的,肖鸣山见乡亲们纷纷表示赞同,立刻三两步跑到树下,迅速的将燕氏依然在寒中摇曳着的身躯放了下来。此时几名妇人也已跑了过来,一人缓慢挤压胸口,一人掐着人中,仅二三十吸之后,一名跑得极快的小厮,抱着一个细长的罐子跑了过来,一位颇通医理的妇人,接过罐子,随即引燃了罐中的艾灸,略做遮挡之后,将罐口扣在了燕氏的肚脐之上。 未过多久,随着灸火不断的炙烤,从经络透入体内,燕氏的身体开始有了轻微的反应,又过了片刻,这才缓缓的张开了眼睛,燕氏扫视了一眼周围,却见数名妇人正围着自己忙忙碌碌,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声音虚弱的说道:“妾身只求速死,以全名节,诸位的好意妾身心领了……” 就在此时,肖鸣山和周围的百姓们却是忽然哗拉拉跪倒了一片,肖鸣山声泪俱下的说道:“这位大嫂,是我们不好,险些逼死了您,您和这位孙先生在板房内隔帘而睡,以礼相待,其实我们都是知晓的,我肖鸣山和众乡亲今天诚心诚意的向您认错,并且对天鸣誓,绝不会将大嫂在寨子中的事情说出去。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周围的百姓或是被燕氏的操守所感动,或是感念萧俊救命之恩,或是二者兼而有之,也纷纷诚恳的认错道歉,连那些以前欺侮燕氏的孩童,也在大人的训斥和教导下,纷纷上前认错。 燕氏见状,眼泪亦是流了下来。 萧俊见百姓们被母亲的节烈打动,亦是十分的感慨,随后将目光向死而复生的母亲望去,原本悲戚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亲情和暖意,走到娘的身边,扶着娘坐了起来,许是之前饿得太久的缘故,燕氏的身子极轻,萧俊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宽慰道:“娘一心寻死,原本是为了以示清白,如今百姓们既已知错,又感念娘的坚贞,发誓不将山寨之事说出去,娘即便是再去寻死,也无甚意义,以孩儿之见,莫不如回到山寨,好生将养几日。” 肖鸣山也在一旁连声说道:“是,是,是,这位官……小公子言之有理。” 随即冲着围着燕氏忙碌的几个妇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将人扶回去。” 燕氏望了一眼跪伏于周围,面露着几分感佩赤诚之色的众乡亲,又抬头望了一眼苍天,端庄的面容上露出俯仰皆无愧于天地的神色,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多谢谢诸位体谅妾身的难处,在此地叨扰年余,给诸位添麻烦了。” 随后在几位妇人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寨子。 萧俊冲着肖鸣山拱了拱手说道:“多谢肖老伯救命之恩,萧俊感激不尽。” 肖鸣山忙道:“萧相公莫要这样讲,小老儿这样做也只是为了弥补以往的过失而已,还好,上天眷顾,你娘平安无事。” 居室之内,萧俊替熟睡中的母亲掖了掖被角,见娘已无大碍,便静静的守在娘的身旁,脑海中却忽然现出月芽儿那张稚嫩可爱的面容,萧俊暗自叹了口气,娘总算是寻到了,虽生出了些波折,终归是有惊无险,可月芽儿,却远不象娘这般容易寻找,那些人伢子天南海北,将月芽儿买到哪都有可能,便是想要去寻找,也是无从找起。测卦虽可提供些晦涩不明的帮助,但天下如此广阔,以测卦那点儿时准时不准的提示,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还有杜姨娘…… 孙子远此时也是守在燕氏的床前,见燕氏睡熟,这才慨叹道:“幸亏俊儿急智,方才化险为夷,不然今天子远怕是真的要失去嫂嫂了。”他刚才一直站在萧俊的身旁边,萧俊的“小动作”自然也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萧俊摇头道:“今日我娘能够险死还生,倒是有着几分侥幸。还好娘因为饿得太久,身子极轻,又挂在极粗的白绫之上,才多了几分活命的可能。” 萧俊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了来到此地之前测的那付卦,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这卦测得还真准,当初测卦的时候,他没有弄清楚,这诡异的吉凶双行卦是什么意思,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五枚大钱,第一行三枚,第二行两枚,除了暗应三长两短的凶兆之外,因测出来的是凶卦,主灾祸,却又排成了两行,因此另有祸不单“行”的隐喻,如今看来,悍匪攻寨是一祸,险些要了母亲的命,这为保全名节求死,却又是一祸,这卦象倒是极准。而那测出来的否极泰来的吉卦,应该是指母亲这一年以来历尽羞辱磨难,最终却是险死还生,并且最终重新赢得别人的尊重吧? 最新全本:、、、、、、、、、、 第一百零四章 嘉鱼 萧俊沉思了片刻之后,却忽然想起那个被关起来的凶汉,以娘现在的身体状况,自己和娘还要在这寨子里呆上些时日,万一这些凶汉,此次并非倾巢而出,在外边仍然有武艺高强的同伴,这些人见攻寨的人许久未归,前来寻找,却发现全军覆没,前来寻仇,那可就麻烦了,以他们的武艺,若是是隐于暗中,行事小心谨慎,自己便是有短铳护身,也未必就有把握对付得了他们,毕竟他们的武艺几乎个个都比自己强些,这些悍匪是从哪里来的呢?便是官军精锐中的精锐?怕是也未必敌得过他们? ……………………… 黄昏时分,萧俊与肖鸣山出现在了砦寨内一间柴房的门口,那位受伤的凶汉,此时正五花大绑的被捆在一根木标桩之上,这凶汉看上去年近五旬的模样,身体极为雄健,不过此时却是头颅低垂着,似乎一付昏睡不醒的模样。\.qb5\\ 萧俊走上前去,检查了一下这凶汉的伤势,却是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这凶汉受伤颇重,如今看样子,竟然似已坚持不了不久的模样。 肖鸣山见状,也是大为焦急,在一旁说道:“此人看样子怕是要不行了,若是他在外边真有同党,以这些人的凶悍,寨子怕是还要被这些凶徒血洗,萧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萧俊神色凝重的望着眼前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凶汉,暗自忖道:以此人现在这付样子,若是用刑,怕是立时就要死去,况且这种江湖悍匪,意志通常都是极坚强的,不动用几种惨烈的刑具,怕是很难撬开他们的嘴。 眼看这凶汉一付拖不到第二日天明的模样,却又不能施以重手逼供,萧俊一时踌躇了起来。 就在此时,这凶汉突然抬起头来,嘿嘿阴笑了几声,嘶声道:“想从爷嘴里扣出些东西,没门,我小云山十八义……” 这凶汉似是察觉说漏了嘴,改口道:“老子和兄弟们纵横此地多年,没想到却坏在你这小娃儿手里。许是老天爷见我们作孽太多,想要收我们回去。” 这凶汉说到此处,仰天嘶声长笑道:“即是如此,老子便将这条贱命还给老天,先走一步的兄弟们,老子这就下去陪你们,哈哈哈哈哈。” 说完猛的嚼断舌根,一口鲜血碎肉便喷了出来,这凶汉本就受伤极重,已近弥留状态,此刻又自断舌根,原本还有着两分清明的目光,顿时便渐渐的涣散开来,仅过了片刻,这凶汉便双目圆睁,满脸不甘的死去。 萧俊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冲着一旁满脸忧色的肖鸣山询问道:“你可听说过小云山十八义?” 肖鸣山却是摇了摇头,道:“小老儿活了这么多年,却是从未听说过。” 萧俊思量了一下,说道:“此人既然说十八义,怕是外边还有两三个厉害的,今后可得小心防范。” 肖鸣山脸上的忧色更浓了些,喃喃道:“虽是只有两三个,但如果都是这般身手,隐在暗中对付我们,怕也是麻烦多多。” 这凶汉既然已经死去,萧俊安抚了肖鸣山几句后,便离开了此地。 在乡亲们送来的诸多滋补之物的滋养下,燕氏仅调养了不到半个月,身子便已好转了许多,虽然仍很瘦弱,但面色却已恢复了以往的红润。 见母亲身子已经大好,萧俊便找到肖鸣山说道:“肖老伯,承蒙贵寨这些日子对我娘的悉心照料,明日我们便要离开此地了。” 肖鸣山见萧俊这个强援要走,惦记着外边可能还有前来寻仇的强敌,有些“不舍”的说道:“呵,这么快便要离开了,不多住些日子?” 萧俊回道:“舍妹月芽儿,当初被乱兵捉走,不知被卖到了哪里,如今母亲寻到了,妹妹却仍是下落不明,我还得去寻找妹妹。” 肖鸣山见萧俊急着寻亲,倒也不便挽留,叹道:“想不到萧相公一家竟如此的多灾多难,小老儿在这里预祝您吉人自有天向,早日寻到令妹。” 萧俊道:“多谢肖老伯吉言。” 第二日清晨,肖鸣山送给了萧俊一头壮骡,两石米,又和全寨子的人将萧俊远远的送出了山谷,临别前,自是说了不少感激的话语。 萧俊仗着对此地地势已颇为熟悉,与肖家寨众人告别后,便隐入偏僻的小路之中,将母亲放在骡背上,自己则与孙子远步行,向东边的方向疾近,因带着驮运粮食的骡马,身上又揣着银两,母亲和孙子远又不会武艺,三人一路之上小心谨慎,专挑偏僻隐蔽的山路或是丘陵行走,接连穿过幕埠山脉,绕过于陆水河南端,在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走了数条迂回的弯路后,终于来到了位于长江南岸的嘉鱼县。 嘉鱼县滨临长江,距武昌府城仅不到二百里,境内河湖纵横,物产丰富,属平原地带。此地虽距离周军控制的区域极近,但因此地并非周军进攻的主要方向,双方部署的兵力并不是很多,且都以守势为主,偶尔会在数十里外的赤壁城陵矶一带发生激战。 因此县城内虽然有不少富户北上避难,但余下的百姓们的生活倒也还算平静,绿营兵也已不再象战乱刚开始那般,趁着局势混乱,随意的骚扰百姓。 进入县城之后,萧俊再次感受到了临湘大旱时的那种感觉,道路两旁的树皮尽皆被人剥去,城内米价已暴涨至十五两一石,却因双方隔江对恃,水运不畅,粮米却是有价无市。百姓们也大都一付饥肠辘辘的模样,萧俊暗自叹了口气,天公还真是不作美,继康熙八年之后,居然在康熙十四年又来了一场大旱。 为稳妥起见,进城之前,萧俊便用破草将骡背上的粮食盖住,倒也不虞担心引起歹人的觊觎。 “娘,孩儿打算在此地购置两套房产,让你和孙叔暂且住下。”嘉鱼县的主街之上,萧俊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建筑说道,虽与临湘相隔不远,但嘉鱼的建筑风格和临湘却是大不相同,多是临街而建的二层阁楼,巷道夹在高大的阁楼之间,倒显得十分的“狭窄”。 孙子远听闻萧俊要将自己和燕氏安置在这里,有些不放心的询问道:“俊儿,此地距离周军兵锋实在太近,又地处长江南岸,怕是有些不安全,你孙叔倒是没什么,可是你母亲……?” 最新全本:、、、、、、、、、、 第一百零五章 安顿 萧俊此时依然在仔细的审视着周围的房舍,宽慰着孙子远道:“孙叔勿虑,俊儿这些日子多少也读了几本兵书,现在贼军主攻荆襄一带,只要荆襄不被攻克,此地便安全得很,话又说回来,若是荆襄真的被攻克了,整个湖北怕是都要沦陷,便是整个黄河以南,也都有陷落的危险,到时候,就算我们躲得再远些又有何用?还不如留在这儿,一旦事有不妥,俊儿直接回来,接你们返回肖家寨,孙叔,其实并不是逃得越远越安全的。全\本//小\说//网\” 孙子远见萧俊说的在理,却还是多少有些不放心,毕竟这里离前线太近,提议道:“此地距离武昌不远,莫不如住到武昌去,那里城墙高大,守卫严密,距离战场也远些。” 萧俊摇头道:“南方各省叛乱,不少富户通过各种渠道北上逃难,挤进了各州府大城之中,他们在城中大量购买房舍安置家眷,导致房价彪升数倍,以我们手中的这点银钱,到武昌府去买房,连想都不要想。” 孙子远无奈道:“竟然如此,那还是在这里安顿下来好了。” 萧俊拍了拍孙子远的肩膀说道:“正因为此地距离前线太近,所以房价反而降了不少,余下的银子,你和娘度过这荒年倒也足够了。” 燕氏此时正坐在骡子上观察着城内的风物,听到儿子和孙子远的对话,询问道:“俊儿,你将娘和你孙叔留在这里,之后,可是要去寻找月芽儿和你杜姨娘?” 萧俊点头道:“孩儿有此打算,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寻找?” 燕氏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这天下大乱,人海茫茫,又如何去寻找呢?” 母子二人说话的功夫,却已经来到一处名叫“广积缘”的大型商号门前,这商号的二层阁楼建的明显比四周的阁楼更高大些,古色古香的门脸儿,看起来也要更精致些。 不过萧俊此时却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目光被这商号门口所挂的,展示自己经营范围的木牌吸引过去了,这商号经营的范围居然极广阔,从贩卖到收购,到中介到帮办,几乎是包罗万相、无所不及。 这木牌上所列举的诸多词条中,萧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代购房屋这一条。便信步走了进去,刚一进门,一个十几岁的小伙计立刻迎了过来,冲着萧俊点头哈腰道:“客官,您老有什么吩咐?” 萧俊打量了一眼这商号内的布置,倒也寻常得很,沿着墙边是一排货架,货贺前方约半丈,则是摆放着几张木制的柜台,几个伙计掌柜模样的人站在柜台之后,或是贩卖着商品,或是伏在柜台上书写算帐,或是与面前的顾客们在讨论着什么。 萧俊随意的观察了一下周围,这才询问道:“我打算在城内购置两套寻常百姓居住的那种普通民居。” 这伙计见对方是来买房的,笑道:“本城别的没有,这空房倒确是有些,只是,这买房需得有县衙户房出具的公文,否则小的也不敢随便卖给不明底细的陌生之人啊,您老包涵?” 萧俊在临出发寻找母亲之前,便已利用身在府衙,又在知府身边帮忙,可以接触重要公函的便利,未雨筹谋,顺手准备了几样东西。 萧俊随手拿出一份武昌府衙的公文,淡淡道:“这是府衙户房出具的牌票,可证实我等身份。” 这伙计见萧俊居然直接拿出了府衙的公文,忙接过来,看了看,笑道:“看来您是个有些背景的,你稍等,我这就去将房屋图册拿来,让您老尽情挑选。 说完便一溜小跑的来到一处货架旁,取回来一份图册,交给萧俊,笑道:“这位客官,这是本店出售的寻常民宅图册,您老仔细看看。” 萧俊随意的翻看了一下,见上边大致的写着位置,房屋的布局规划什么的,便随手交给了娘去挑选。自己则是思量起了如何寻找月芽儿和杜姨娘一事。 正思量着,忽然耳畔传来不远处一位女客同一位掌柜的商讨生意的声音,他耳目极敏,倒也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这女客说道:“掌柜的,妾身昨天才到城里,听人说您这里能够帮忙寻找在战乱中失散的亲眷,可有此事?” 这掌柜的笑道:“本店确实有这寻人的营生,可以帮您联络有势力的人帮忙寻找,只是嘛,一来这寻人实在太难了些,怕是要花费极长的时间,二来嘛,既然如此的艰难,这费用自然也是不低的。您若是真想找人,一千一百两一位,不讲价。找不到,给您退钱。” 在门口的木板上,萧俊倒也看到了寻人这一项,原本以为仅是帮忙寻找一下在城内失踪的孩童,或是犯有痴病的老年男妇,却未曾料到这掌柜的竟然说出这样一番惊人的话语来。这个时代交通不便,讯息不畅,便是在正常的年景,想要寻个人也是极不易的,否则的话,他和母亲也不能在临湘安安稳稳的躲藏十年,如今天下大乱,居然有人敢收人银两寻人?这得多大的势力啊?这种事情怕是只有动用官府的力量才能做到。 这时只听那女客说道:“一千一百两银子确实太贵了些,您这里又不讲价,不过妾身也知道这寻人的难处,这样罢,待妾身回去和夫君好好商议一下,明天再给您个回复。” 这掌柜的立刻赔了个笑脸儿说道:“夫人慢走,若有这方面的需要,尽管来找小的便好。” 这掌柜的刚刚打发走这位女客,却见一位十五六岁的俊秀少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掌柜脸上立刻现出职业性的微笑,笑道:“这位小哥,您有什么吩咐?” 萧俊望着这掌柜的,思量了片刻说道:“一千一百两银子,我没有,不过我若是只想打听,关于这寻人买卖的全部情况,包括那些比较隐秘些的,大约多少银子?” 这掌柜的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其实小的知道的情况也不多,大都是在圈子里边人尽皆知的事情,您若是真想听,小的也不占您的便宜。二两银子,您看如何?” 萧俊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扔了过去,淡淡道:“说吧。” 最新全本:、、、、、、、、、、 第一百零六章 寻人 这掌柜的见萧俊如此痛快,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传闻南下的八旗军中,有不少颇有背景的满人,虽然官位不高,但门路却极广,可以动用军鸽传讯,六百里飞选驿马,随意的调用地方官府的力量,藩乱爆发后,许多人在战乱中失散,这些人见有暴利可图,便开始利用手中的特权,经营这营生,只要你肯给银子,便会努力帮你寻人,只不过现在天下大乱,人口流动性太大,想要寻到人也极为不易,传闻只要人活着,并且在朝廷控制的区域内,便有五成的机会能寻到人。\、qΒ5/只不过每寻到一个人,无论贫富贵贱,都要付上一大笔银两,如果来我们这种商行直接寻人的,大约一千一百两,如果是托些关系,直接找到这些满人武官,大约是一千两,不过,寻常的百姓,想要见到他们,那几乎是不可能,通常都是要通过我们这样的商行来寻人的。小的还听说,这些满人武官,十分的注重军功,若是有军功在身的军士直接找到他们,可以打九折,即九百两,若是有军功的武官去找他们,可以打到八折,呵呵,小的就知道这么多。” 听到这掌柜的一番话,萧俊倒是思量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找到了一条寻找月芽儿的方法,虽然成功的机率只有五成,总比毫无头绪要强,但现在的问题是,到哪里去弄这么一笔巨款? 月芽儿加上杜姨娘,便是两千二百两百,寻常的人家,终其一生,都攒不到这个数目的三分之一,自己又上哪里去寻找这么多银两? 就在此时,那掌柜的忽然低声道:“这位小哥,看您身上带着兵器,身上隐隐露出杀伐之气,看来应该是个身手不错的,您是否需要些上好的盔甲?小店的存货,可都是从贼军那里弄来的上好的硝制皮甲,刀枪难入,箭矢难伤,就连铳弹想要穿透都有些不易,而且还十分的结实耐用,不易锈蚀,可比寻常的甲胄强多了。” 萧俊闻言,心中却是一动,当初他在树林中杀死那几个周军精锐哨探之时,曾经把他们身上的甲胄器械全部扒了下来,藏在了一处极隐秘处,若是想办法卖了,倒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想到此处,萧俊不动声色的询问道:“哦,怎么卖?” 掌柜的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三十两,您看如何?” 萧俊想了想,却是回道:“我从贼军精锐那里,弄到了几套甲胄器械,您这里收吗?” 这掌柜的听闻“精锐”两字,眼前一亮,笑道:“小哥儿真有本事,竟然能弄到数套敌军精锐的甲胄,这些精锐的甲胄可比普通军士的要强上一些。”这掌柜的说到此处,却是不免心生疑虑的看了萧俊一眼,毕竟萧俊年纪不大,却能弄到数套周军精锐甲胄,倒是十分的惹人生疑。 萧俊见状,随手将武昌府衙的腰牌取了出来,冲着这掌柜的晃了晃,淡淡道:“小爷接家眷北上的时候,顺便宰了几个,仅此而已。” 这掌柜的见萧俊亮明了身份,脸上顿时现出肃然起敬的神色,媚笑道:“没想到小哥年纪轻轻,竟是位官爷,是小的走眼了,这样吧,若真是精锐穿用的甲胄,小的给您按二十五两一件,您放心,这价钱绝对公道,至于兵器么?到时我们再合计。只不过,这些东西是不能随便带进城里来的,到时候,我们约个时间,小的派人在门口候着,将您接进来。” 萧俊也不清楚这掌柜的给的价钱是否合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先安置一下亲眷,甲胄的事儿,到时自会寻你。 …………… 半个多月后,燕氏花费了四十两,新购置的阁楼之内,萧俊和母亲却是正在商讨一件重要的事情。 “俊儿,你真要投军?战阵之上,刀枪无眼,为娘真的很担心。”燕氏端坐于一张竹椅之上,满脸忧色的望着萧俊说道。 “嗯,孩儿已经想好了,要想弄到寻到杜姨娘和月芽儿的银钱,唯有投军这条路,应是来钱最快的,前几日,孩儿贩卖那几个贼军的甲胄器械,得了一百六十两,当初孩儿还曾经托人卖掉了那五个贼军的马匹,得了八十两,不过后来全部送给蒲圻城外的老弱灾民了。孩儿还听说战阵之上,斩杀贼军,还有银两赏赐。这些林林总总算起来,若是顺利,应该能快些凑到寻找月芽儿的那份银子,而且一旦有了军功,还可以打九折。”萧俊坐在母亲对面的椅子上,一边算计着,一边说道。 燕氏却是轻抚着儿子的面庞,万分不舍的说道:“这银子哪里有那么好赚的,都是用命换来的呀。以你现在的本事,若是不到战阵之上博取一份功名,着实可惜,可是你若真的上了战场,为娘这心里却又是放心不下,为娘现在心里真的很矛盾。“ 燕氏脸上现出犹豫不决之色,半晌之后,才叹道:“唉,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你既然决定了,那便去吧,只是行事须万分谨慎,那黄家说不定还在寻你。” 萧俊脸上露出狡黠之色,笑着宽慰母亲道:“娘,此事您放心,我在府衙的时候,弄了一个武昌府城的户藉,名字改成了吴云,清军建制混乱,互有统属,队伍大都七拼八凑,那黄家便是想寻我,怕是也无处可寻。” 燕氏嗔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人小鬼大,这户藉姓名岂是可以随意乱改的?我见你那牌票之上,连为娘和你孙叔的户藉和姓名都给改得乱七八糟。” 随即却又无奈道:“俊儿的做法看似胡闹,但若是想要逃过黄家的耳目,不这样做又确实不行。” 第二日,萧俊便告别了母亲和孙叔,在二人的反复叮嘱下,踏上了从军的道路。 最新全本:、、、、、、、、、、 第一百一十一章 对阵 难得的喝了顿肉汤之后,清军立刻拔营起寨,与其他几路清军汇合,于正午之前,渡过城南五里的漳河,在漳河之南一片广阔的平原之上列阵,这片平原,原本是一处旱田,但因极度的干旱,大地已经干裂,禾苗已经绝收。=全=本=小=说=网= 清军以桑额所部为主力,共约五千人列成左中右三营,以前营游击存柱带马步兵约一千五百人居左,左营游击华善率马步兵约一千五百人居右,右营游击李文忠率马步兵一千八百人居中。 桑额率余下中军标兵至漳河北,与装备精锐的八旗军做为预备队,一旦情形危急,便会越过漳河“救火”。当然若是有兵士敢临阵退却,扰乱军心,他们不会介意将其射杀于河中。 清军这样布阵倒是颇有些背水一战的意味。 萧俊此刻和约一百五十名弓箭手,列于左营的前方,一旦有敌军攻过来,他们这些弓箭手将会做第一波的拦截,在他的身后,步卒们正紧张的布下阵势。萧俊博览群书,头脑中还残留着不少后世的知识,因此倒也大致的,对冷热兵器结合时代的战争有着些许了解,清兵伙食差,盔甲简陋,身体矮小单薄,自然不能够象西方骑士兵团那般身披重甲,靠蛮力冲击作战,因此无论战术、战法还是阵法上都是颇有些不同的,相对于西方的战兵,东方兵士更注重将身体敏捷灵活的优势发挥出来。 清军所布下的阵势乃是承袭于著名的诸葛八阵,是八阵之中鹤翼之阵的变种,左中右三营,每营从前到后共设五阵,第一阵,将数门神威将军炮、中型佛郎机等轻炮、中炮及弓箭部队列于阵前,左右散开交错排列。铁炮在前,弓矢在后,此阵以远程攻击武器为主,但在弓箭手之后设有百余名长枪兵守护。 第二阵,于前锋设有武艺精熟的百余名刀盾手,这些军士俱是军中精锐,不仅移动迅速,突击能力亦极强,敌军突破第一阵的拦截和封锁之后,势必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击本阵,此时由这些军中精锐完成对敌人的第一波拦截,重挫敌锋。在这些前锋的身后则是第二阵的主力,设有五百名长枪手,每排百人,计五排,呈弧形,根据实战需要,或是拉直迎击正面之敌,或是深度弯曲痛击侧翼之敌。 第三阵设五百人,此阵为预备队,亦呈弧形排列,在第二阵人员伤亡时,迅速由第三阵补入,当战况惨烈,第二阵力怯不能战之时,由第三阵迅速前突转为第二阵,第二阵则迅速后撤休整,第三阵亦有保护中军之责。 第三阵之后,便是本营中军本阵,主将和传递号令的鼓角、号旗皆居于其中,设二百移动速度极快的中军游兵,手持短刀大盾,来回迅速游动,应付各种突发状况,如敌轻骑骚扰侧翼时,则以此游兵迅速游动到侧翼,持盾挡住敌骑飞来的箭矢。 最后则是末阵,是全军的奠后部队,通常由第二阵的百余名先锋精锐在完成第一波拦截后,迅速撤到最后,结成末阵,一旦战况不利,全军被迫后撤,则由第一阵最先撤到纵深的弓箭手完成对追敌的第一波拦截,之后便由这些精锐配合游兵对敌追击的前锋做出第二波拦截,掩护本营主力撤退。弓箭手撤至纵深之时,除有掩护全军后撤之责外,亦有保护侧翼,防止敌骑来袭的责任。 而马军则是独立于大阵之外,位于大阵的侧后,随时准备出击歼敌或是以其强大的机动力量护住大阵薄弱之处。因三营之中,中营人数多出三百,因此各阵配置的兵力相对左右两营略多些。 骄阳似火,大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大大的蒸笼,此刻已近正午,辣的阳光洒在军阵之上,晒得人昏昏欲睡,可是营兵们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几乎人人脸上都带着一丝紧张之色,凝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没过多久,地平线上便缓缓的现出一条黑线,无数的周军渐渐的出现在了视野之内,这些周军的兵士,粗粗估算有近万人,不仅军容严整,而且其中半数以上身披硬甲,从甲胄上一眼便能判断出,前来攻城的周军竟然有半数是从云南过来的精锐,周军的精锐主力,约有十万,身上皆披有一层特制的皮甲,这种皮甲经过特殊的鞘制,其坚韧程度远胜普通皮甲,虽然较之铁制鳞甲略逊一筹,但寻常的刀剑甚至铳弹亦是难以穿透。 见周军来的竟然是主力,营兵们个个不由自主的纂紧了手中的刀枪,相对于这部周军,营兵们的甲胄则要简陋得多,大多都是极简陋的两片甲:前后两片极普通的皮甲,中间用绳索穿住,护住胸背,就是这种烂甲,还是因为此地至关重要,关系全国战局,临时补充过来的……… 萧俊望着远处正在缓缓前移的周军,拭去额头的汗滴,飞快的计算着双方的实力对比,周军主力俱是经过长时间训练的精兵,但劳师远征,所图不过是荣华富贵,而清军虽然装备简陋,却是背水一战,身后便是家园,一旦战败,便有家破人亡之虞,双方在气势上,周军便落了下风,而且这部清军,有相当一部分是从湖南收拢的流民,这些流民,深受战乱之苦,对周军可谓是恨之入骨,如今幸存下来的家人刚刚有了稳妥的住处,周军却又攻了过来,这大灾之年,再次成为流民只有死路一条,因此必定死战,最重要的一点,湘军向来以勇猛擅战著称,正因为这只营兵的主力是由湘兵组成,战力出众,因此主将才会列出这么复杂的大阵。 周军在推进到相距两里左右之后,便开始缓缓结阵,周军结成的是类似于矢锋阵的变种,大将居于阵中央,位于阵形“箭头”部位的前锋负责中央突击,左右则派劲卒护住两翼,远远望去,处于“箭锋”和两翼位置的几乎全部是身披硬甲的主力。周军如此结阵显然是根本没有将眼前这些甲胄简陋的清军放在眼中,打算采用中央突击的战法直接集中主力形成局部优势,灭掉清军中营。 大阵一经结成,近万周军迅速化作一个巨大的箭头,四十门三磅红夷炮在前,近千骑兵吊在最后。缓缓的压了过来,随着两军的渐渐接近,战场之上也开始弥漫着越来越浓烈的肃杀气氛。 面对周军的矢锋阵,清军也迅速将左中右三营呈扇形分布,以半包抄的态势迎击周军。 最新全本:、、、、、、、、、、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对阵(二) 天空之中依然艳阳高照,但方圆数里之内却是战云密布,在周军缓缓推进至一里之时,随着中军号旗一挥,各级武官立刻纷纷吆喝着勒令队伍停下,周军处于前锋位置操炮的军士们立刻忙碌了起来,仅片刻之后,随着轰隆隆的炮声响起,周军大阵之前腾起阵阵硝烟火光,四十门三磅轻炮齐齐开火,数十枚铁球瞬间飞出,呼啸着砸向清军的阵地,见对方率先开炮,清军的阵地之上产生了一丝丝骚动,但阵形未乱,刹那之后,这些炮弹便落了下来,在接敌之前,清军的阵形排得略松散了一些。因此这些炮弹,虽然有近三十枚砸进了清军的阵地,但因距离过远,动能几乎耗尽,加上射击仰角过大,没有形成跳弹,所以清军的损失并不大,二十余枚炮弹都砸到了士兵之间的空地之上,只有四五枚命中,两枚炮弹直接将两名清军砸得脑浆迸裂,一枚炮弹则是将一名清军长枪兵的胸口砸出了一个大洞,另一枚则是将一名清军手臂砸折,这名清军刚刚短促的惨叫了一声,便被旁边的武官冲过来捂住了嘴巴,防止其扰乱军心。 周军率先开炮的目的倒不是为了多杀伤目标,而是希望借机引诱清军开炮,这个时代的火炮装填速度慢,清军开炮之后,周军便可借机冲锋,一里地的距离,除佛朗机可连发数炮之外,其他火炮最多也只能再开上一炮。 见清军并未上当,周军再次吹响了前进的号角,战阵立刻迅速移动了起来,因长距离冲锋容易扯散阵形,所以周军只是快步疾进,但即便如此,冲到清军阵前也只不过最多半柱香的时间而已(一柱香五分钟)。 见周军弃去了火炮,清军亦开始将阵形收紧,营兵们紧张的注视着穿着精良的甲胄,握着闪亮的刀枪,踏着整齐的步伐渐渐逼近的周军,将手中相对简陋的武器纂得更紧了些。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 在周军行至百步之遥时,随着在军阵前沿负责指挥的一名炮营千总一声令下,清军阵地前沿瞬间腾起大片火光烟雾,左中右三营的十二门佛郎机炮次第开火,一轮轮的炮子从清军的阵营中飞中,在空中化作一道道残影,砸入周军的大阵。 一枚炮子呼啸着狠狠的砸在一名周军刀盾手的盾牌之上,几乎毫不费力的便砸穿了盾牌和这周军胸前的硬甲,直接将这周军的胸口砸出一个血洞,炮子强大的势能,将这周军兵士的尸体带着向后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后边的刀盾手身上。 另一枚炮子则将另一名周军的脑壳砸烂,脑浆飞溅得到处都是,还有一枚炮子则是直接在地上形成跳弹,将一名周军膝盖以下砸飞,之后又连续撞断了两名周军的小腿,这才停了下来。 虽然数轮射击总共只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但接连响起的惨呼声仍然让周军严谨的军阵产生了一丝动摇。周军士卒脸上的紧张之色也更浓了些。 在佛朗机释放了三轮之后,周军终于推进到距离清军约四十步的距离,此时双方的步弓重箭已经能够互相穿透对方的重甲,当然清军是没什么重甲的。 此时,中军的号旗再次舞动了起来,在领军武官大声的呼喝之下,清军左中右三营,萧俊等共六百弓手,立刻大踏步前行至火炮位置,以半跪之姿,将手中长弓拉成了满月,此时周军已经欺近至三十五码左右的距离,随着领兵武官的一声号令,清军的阵地之上兀然飞出一阵箭雨,向周军袭卷了过去,周军久经训练,遇变不慌,位于前锋的刀盾手见箭雨袭至,在两侧武官的喝令下,“唰”的一声,整齐划一的齐齐停下,第一排迅速以半蹲之姿将手中大盾立于身前,第二排刀盾手则将大盾飞快的斜放至第一排刀盾手的肩膀之上。几乎在周军刚刚结成盾墙的一刹那,清军的箭雨便袭卷而至,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过后,周军前锋特制的厚皮盾牌之上,仿佛如刺猬一般扎满了清军的重箭。 萧俊亦是中规中矩的射出了一箭,同样被周军密密麻麻的盾墙挡住。 领军武官见敌正前方防范严密,立刻再次大声呼喝着,命令箭手们改为仰角射击,片刻之后,数百枚箭矢越过周军前锋,吊射入周军本阵,周军后方的预备队乃是刚刚降周的襄阳总兵官杨来嘉所部,基本上都是襄阳本地人,装备自然也是简陋得很,基本上以长枪兵为主。因此这些箭矢飞入周军后方本阵之后,立刻响起成片的惨叫声。 因隔着周军前锋,萧俊亦是不知道自己的箭矢,究竟射中了哪个倒霉鬼,真正身处于战阵之中,萧俊倒是颇有些震撼,个人的力量,在这种军阵对抗中,实在是太渺小了。 周军主将见军心有所动摇,立刻指挥大阵迅速前移至距清军二十码左右,此时悠扬的号角声兀然响起,四百名周军的三眼铳手,突然从刀盾兵的身后迅速闪出,二百名对准中营,左右各一百名对准左右两营,这些三眼铳手动作极其熟练,几乎在站稳的一刹那,左手持着的一根粗香便迅速探入火门。 敌军的三眼铳手突然出现,将萧俊吓了一跳,虽然事前什长曾经交待过敌军的战术,但萧俊仍然不由得呆愣了一下,好在旁边的弓箭手与周军交手过几次,已经有了些经验,几乎在这些三眼铳手跃出的一刹那,弓箭手们两三人一组,协同身后护卫的长枪兵,飞快的将地上放置的一些由厚门板改装的“大盾”竖起,萧俊此时也已反应了过来,赶快和附近的三名营门,合力将一块厚重的门板飞快的竖起。 几乎在弓箭手们竖起门板的同时,清军大阵列于弓箭手之前,自开战以来一炮未发的左中右三营共三十门神威将军炮,被炮手们突然引燃,如此近的距离,炮手们根本无需瞄准,点火后立刻缩入旁边的“大盾”之后。 刹那之后,只听得一阵惊心动魄的轰鸣声响起,两军前沿腾起道道火光,大片硝烟弥漫于两军之间,几乎不能视物,周军的三眼铳手们犹如割麦子般惨叫着倒下了一片,清军的神威将军炮竟然射出的是霰弹,这种霰弹是将近百粒小铅丸塞入炮口中,用火炮喷射而出,三十门轻炮,便是近三千粒铅丸,相当于三千杆鸟铳齐发,当然准头要差了许多。 近四百三眼铳手,至少倒下去一半,不少人被直接打死,还有一些在地上惨叫着翻滚哀嚎,而清军飞出的霰弹不仅击倒了近二百三眼铳手,而且穿过了三眼铳手的缝隙,直接将后边的周军精锐刀盾手扫倒了数十名,这些人虽然着甲持盾,但如此近的距离,被这些铅丸毫不费力的洞穿,没有被打死的同样在地上大声痛呼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对阵(三) 三眼铳射手不需要上阵厮杀,射击距离极近,动作简单,极易训练,因此通常都是选一些动作灵巧的新军弱兵,身上亦无甲胄,所以虽然伤亡了百人,对周军却没有什么影响。浪客中文网但这些站在最前排刀盾手通常都是用来冲阵的精锐,这损失可就大了。 而清军这边,在火光腾起的一刹那,周军四百杆三眼铳共射出了同样超过三千枚以上的弹丸,狠狠的砸在弓箭手和长枪兵们竖起的极厚重门板之上,顿时门板之上木屑横飞,不少门板承受不住无数铅丸砸击的巨力,纷纷翻倒,萧俊此时亦是狼狈不堪,刚才他正用力的顶着门板,猛然间,便感觉到似乎有无数柄重锤狠狠的敲击在门板之上,猝不及防之下,萧俊被震得半边身子发麻,向后倒飞了两步,门板亦是翻倒。 由于有厚重门板改成的大盾的防护,清军除了一个倒霉鬼被击伤手臂之外,倒也没什么损失。 三眼铳毕竟只是短铳,而清军用的却是炮,二者的穿透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双方互相喷射了一轮“弹雨”之后,在武官的喝令下,萧俊等弓箭手和炮手迅速向纵深退去,而负责断后的长枪兵则趁着腾起的浓浓硝烟的掩护,迅速从门板后跃出,躬紧身形,势若闪电般的向周军冲去,在周军前锋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幽灵般的从烟雾中钻出,将那些准备返回本阵的三眼铳手纷纷刺倒,一击之后,不管是否刺中对手,所有的长枪兵立即迅速后撤,再次幽灵般的消失在浓雾之中。 这些长枪兵的身形刚刚消失在浓密的烟雾之中,忽然左中右三营各有近百道更为迅捷的身形,如猎豹一般从迷雾中窜了出来,正是清军第二阵的百余名军中精锐前锋,此时周军第一排的精锐前锋也已经反应了过来,立刻迎着这些清军精锐猛扑了过去,刹那之后,狠狠的对撞到了一起。 一名清军精锐,将盾牌护住身前,借着高速奔跑产生的强大冲击力,结结实实的撞击在一名同样飞扑过来的周军精锐盾牌之上,在两面盾牌相撞的一刹那,二人各自闷哼了一声,猛烈的震击几乎同时将二人持盾的手臂震得失去了知觉。随即二人手中的长刀贴着盾牌的边缘狠狠的向对方捅了过去。这二人不愧是武艺精熟之人,危急之中,各自急急猛扭熊腰,长刀擦肩而过,各自割伤了对方的肩膀。 由于刚才的一轮霰弹炮击,打残了周军第一排的队形,而倒地疼痛翻滚的军士又扰乱了第二排军士的补充,而清军却在炮击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几乎在两吸之内,先是由长枪兵清理掉余下的三眼铳手,扫清道路,而第二阵的精锐几乎紧贴着长枪兵的身后便扑了上来,丝毫没有结周军任何喘息的机会。因此虽然不少精锐遇到的情况是一对一,但还是有至少六七十人遇到的情况却是二对一,甚至三对一。 一名周军的精锐,因身边的的战友被霰弹击倒,在扑上前去的一刹那,便不得不同时面对两名清军精锐,同样是狠狠的撞击到对方的盾牌之上,同样是手臂几乎被震得失去知觉,不同的是清军另一名精锐的长刀却同时怒劈了下来,这周军忙乱之中,用手中长刀拼尽全力向上迎去,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响,这周军不仅持刀的右臂亦被震得失去了知觉,连半边身子都被震麻,就在此时,对面撞在其盾牌上的那名清军精锐手中的长刀顺着盾牌狠狠的贯入了他的胸膛…… 清军所采用的这种战阵厮杀,要求在攻敌的一刹那,将身体所蕴藏的能量在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将身体储能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全部消耗掉,因此无论是冲刺,还是劈砍,皆是用足了十二分的力气,力求尽量超过身体承受的极限。雷霆一击之后,迅速退回本阵休整,恢复体力。 因此这些精锐虽然只劈砍冲撞了两三下,却也已经个个微喘,手臂皆有些发软。此时左中右三营,每营吊在这些精锐先锋身后,第二阵主力枪兵中的第一排的百名枪兵,也已及时飞身赶到,只见这些枪兵双足连续猛蹬地面,身形似一道道利芒,手中的长枪如毒蛇般疾刺了出去,此时周军第一排的精锐盾兵不断的被清军劈倒,虽然第二排的刀盾手补充上来了一些,但清军攻势太猛,周军第一排迎敌的阵形已被冲乱,清军的长枪兵利用周军阵形不稳。参差不齐的良机,再次形成以少击多,两三个甚至四五个长枪兵攻击一名周军的刀盾手,这些长枪兵同样用足了十二分的力气冲刺,借着强大的冲力用尽十二分的力气将长枪猛刺出去,这些周军纵然本事不低,甲胄精良,但面对冷兵器中破甲能力最强的长枪,以及如猛虎下山般的清兵,仍然不停的倒了下去。 清军第二阵第一排枪兵一击之后,随后乘胜追击,与旁边兵士合作,以多欺少,连刺数枪之后,立刻大踏步斜着后退,此时第二排枪兵恰好飞身赶到,接替了第一排枪兵的位置,而第一排枪兵则是在后退一步之后,迅速转身窜回第五排枪兵身后重新列成一排休整恢复,而第二排枪兵借助着强大的冲势施展雷霆一击并且以多击少,连刺数枪之后,同样迅速后撤,此时第三排的军士已经冲上来。这便是战阵的威力,生生不息,源源不绝,循环往复,不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同时又将军士们的战力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 而清军刚才负责第一波猛攻的精锐们则在第一排枪兵顶上之后,便直接撤到了大阵的最后,结成了末阵。 此时在整个战场之上,周军的箭头在清军左中右三营的猛攻之下,原本扁平的箭头,已化作了不规则的半弧,周军的阵势本来也是交替轮换休整的,却被清军打乱了节奏,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先机已失,若是想要调整过来,至少得承受数波攻击之后。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对阵(四) 周军主将见攻击受挫,立刻挥动号旗,命五百骑兵攻击清军左营侧后,此处正是大阵最薄弱之处,漳河北岸的总兵官桑额立刻命旗手挥动号旗,令守卫在左营侧后的二百马军及中营侧后的二百马军迎击来犯之敌。同时命令弓箭手及中军的刀盾手游动到侧翼,以防骑兵的突袭。 四百清军骑兵立刻翻身上马,汇合到一处,在马军都司楚雄的率领下,控制着马力,缓缓迎了上去,而萧俊等一百五十名弓箭手,亦是在领军武官的号令下,迅速的游动到侧翼,张弓搭箭,对准了远处的周军骑兵。 此时周军的骑兵已经从清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外绕了过来,周军骑兵们望着迎击过来的清军骑兵,眼中纷纷闪过轻蔑之色,这些清军,几乎有半数以上都骑着劣马,不少人手中拿着简陋的竹宪长枪,身上的甲胄更是五花八门,以简陋的两片甲居多。当然还有不少人穿着从周军那里抢来的硬甲。 周军骑兵领军的是一名都司,正四品武将,此人生得极其壮硕,孔武有力,手中提着一柄厚重的金背砍山刀。这都司欺清军马弱,一挥手,周军骑兵们立刻向清军攻了过来。 清军骑兵们自然不会站在原地傻等着对方冲阵,在楚雄的喝令下,亦是纷纷纵马迎击了上去,而在漳河的北岸,见清军骑兵处于劣势,五百身披精甲,骑着健马的八旗兵们终于开始动了起来,随时准备过河支援这部清军骑兵。 两只骑兵在慢跑到相距一百步的时候,几乎同时开始加速,采用狼群战术,向对方猛扑了过去,在交换了一轮箭雨,各自给对方造成了轻微的损失之后,双方狠狠的对撞到了一起。 清军知道自己马弱,因此干脆直接捂住马眼,操控着战马和对方的马匹撞到了一起,顿时战马的嘶鸣之声不绝于耳,双方的骑兵如下饺子般,纷纷跌落马下,两只骑兵迅速绞在了一起。 周军数百马军之中,最为惹眼的便是那名领军的都司,此人本就生得高大威猛,胯下又骑乘着一匹神俊非凡的青色良驹,将手中一柄金背砍山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几乎是当者披靡,刀下几无一合之敌,在其身侧更是护卫着六名武艺非凡的亲卫,其中一人执着将旗,这些人左突右杀,大旗所到之处清军骑兵纷纷惊避,无人敢掠其锋。 楚雄此时亦是手持一柄厚重的百炼连环刀,带着几名执着将旗的营兵,右冲右杀,接连斩杀了数名敌军,端的是勇猛异常,那周军都司砍杀了片刻之后,见周围的清军惊避一空,前方已无障碍,立刻一提缰绳,毫不犹豫的冲着清军的大旗和楚雄直冲了过去,阵斩敌军主将,从来都是最效、最快速的解决战斗的方式。 楚雄早就注意到了这周军精骑都司,见对方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脸上却是现出无奈的苦笑,他万万未曾料到,这周军都司居然会在身边带着如此多武艺高强的亲卫,这些人配合默契、进退有据,那周军都司武艺看样子更是与自己不相上下,以自己一人之力根本就无法应付得了。 朝廷不允许武官私自豢养家丁亲卫,违者十人以下罚俸,十人以上降职,人数越多惩处愈是严厉。偏偏楚雄手底下这四百骑兵又是从各营临时抽调拼凑起来的,因此楚雄楚雄身边虽然带着几个营兵,却也只是临时从营兵中挑选出来的,虽然比其他营兵略强些,却也有限得很。 虽然清军马队中有不少好手,但偏偏全部被挑选出来,编入了游击将军李文忠部下,此次虽派遣了出来,和自己一同出战,但清军因建制混乱,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现在场面又异常混乱,这些好手早已被周军凶猛的冲锋冲散,再者,这些人不是自己带出来的兵,对自己没有什么感情,自顾不暇之下,虽是见自己危急,也不太可能过来相救。 虽处绝对劣势,但楚雄身为一军主将,于两军交锋之时,如果尚未交手便被吓得落荒而逃,导致全军溃败,轻则削去官爵,重则砍头,而且身后还留了一个骂名,楚雄见已没了退路,只能是冒死一搏,只好咬了咬牙,摧动座骑飞霜,硬着头皮带领着几名营兵,冲着那周军都司和六名亲卫扑了过去。 人如虎,马如龙,仅数吸之后,两军主将率领着各自的护卫便兵对兵、将对将的撞击在了一处,两名都司在二马交错的一刹那,各自举起手中大刀狠狠的怒劈了过去,只听得“铛”得一声巨响,两柄长刀狠狠的撞击在了一处,各自崩了一个大大的缺口,而马上的两名将官亦是险险的被震落马下,就连手臂都有些被震得月兑臼的感觉。 二马交错而过,楚雄掉转马头,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肩膀,目光向左右望了望,眉头却是不由得紧紧的皱了起来,除自己之外,余下的护卫仅一个照面便被周军都司的亲卫们一一斩落马下。 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之后,周军都司和亲卫们根本就没有给楚雄任何喘息之机,随后率领着五名亲卫,纵马便呈半包抄状猛扑了过来,这周军都司和他的亲卫们配合极为默契,连行进的马速都控制的分毫不差。 余下的那名亲卫则是直奔清军的大旗冲了过去,战场之上,大旗便是一军的灵魂,大旗一倒,军心必散。 楚雄此时静立于战马之上,面对着如虎狼般扑过来的数名敌人,知道今日已绝无生理,叹息着拍了拍爱骑飞霜,又掂了掂手中助自己立下无数战功的大刀,脸上露出英雄末路的神色,随即咬了咬牙,脸上现出一丝果决之色,双足猛的一磕马月复,战马一声长嘶,便猛冲了出去,对面的六名劲敌见状,立刻由半包抄之状改为合围之势,楚雄却是一付视若无睹的模样,双目赤红着,直奔着周军都司而去,一付视死如归、同归于尽的搏命架势。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绰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着萧俊吹嘘了半晌,萧俊虽然不是沽名钓誉之人,但几十张嘴一起吹捧自己,他又不是圣人,多少还是有些飘飘然的。\\。qΒ5\ 就在此时,刘德旺忽然说道:“好了好了,咱说些别的吧,按规矩,凡是进咱这哨骑营的,都得有一个绰号,大伙看给这位新加入的小兄弟起个什么绰号好些。” 众人一听,不少人眼中却是露出了戏虐之色,一名军汉满脸猥琐的说道:“咱说句实话,这位小兄弟,这小脸蛋儿长的,啧、啧、啧,若是到了咱南漳城里的相公馆儿,那绝对是个头牌的料儿。” 另一名军汉也是深有同感的大点其头:“是是是,你看这一身细皮嫩肉的,长得比飘香院的窑姐儿都细肤儿。” 旁边一名军汉此时却是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本来俺以为柳雷就够娘们的了,没想要今天来了个比那假娘们还更象真娘们的。” 此时旁边围观的众人中,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却是满脸恼怒之色,一脚踹在这军汉的屁股上,怒道:“滚,别他娘的拿老子开涮。” 刘德旺见众人讨论得热烈,笑道:“既然这位小兄弟是个秀才,这秀才呢,咱们老百姓通常都尊称其为相公,依我看,便称呼新来的这位小兄弟为相公吧?” 众军汉立刻欢声响应,纷纷凑上前来,对着萧俊“相公”长,“相公”短的称呼了起来。 萧俊此时却是满脸的郁闷,这些人称呼自己“相公”时的那种淫/荡的眼神,猥/琐的表情,绝对是把自己当成“相公馆”里的那种“相公”了。 萧俊轻咳了一声,冲着周围团团抱拳道:“诸位,还是叫我秀才吧,吴俊乃读书之人,不喜受人轻侮,还请诸位见谅。” 众军汉见萧俊如此刻板,一时倒是大感无趣,刘德旺在一旁打圆场道:“既是如此,那便称呼这位小兄弟为秀才吧。” 随后对着萧俊说道:“哨骑营共三十八人,加上你,共三十九人,按制每十人一哨,每哨两人一组,结成生死兄弟,相互照应,战场之上,两人一组,可以互相看护照应着对方的背后,无论是实力的发挥,还是生存的机率,都远比独自一人要高得多。依我看,你和‘娘们’都长得细皮嫩肉的,年龄又不大,倒是不错的一对儿,你便和他一组,编入老钱麾下。” 萧俊不用问,便已差不多猜到,“娘们”必定是那眉清目秀少年的绰号。 此时一位年近三旬,身材壮实的长脸汉子便走了过来,拍了拍萧俊的肩膀,颇为豪爽的说道:“俺是丙哨的哨长钱大壮,以后你就跟着俺混了” 随后脸上却现出坏笑之色说道:“以后出哨,这书记和勘画之类的头疼事儿就交由你来做了,不过这个职位要通晓蒙语和满语哦,你要抓紧些时间多多练习。” 刘德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对对对,一定要做好,一定要做好,秀才,我们看好你哟。” 萧俊看了一眼周围众人的表情,便知道这八成不是什么好差事。不过在弄明白情况之前,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此时,一名瘦削汉子,突然满脸“委屈”的大声道:“我说德爷,你把娘们许配给秀才了,那我兽眼怎么办?总不能叫我守寡吧?” 众军汉一听,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刘德旺瞪了他一眼:“去去去,捣什么乱,再来个新人,配给你就是了,等几天又死不了人。” 钱大壮此时已经帮萧俊安置好了住处,此处仍然是十人住一个帐蓬,不过哨骑们不怎么守规矩,原本一排十人的通铺,特意拼成了五部分,每两名生死兄弟,住在一起,增进感情。 萧俊随身的东西倒也不多,只是几样盔甲兵器,不过同哨的兄弟们却是纷纷跑过来帮忙,尤其是和萧俊搭伴的柳雷,更是将一张单人睡的木板,仔细的拼成双人睡的,在上边铺好被褥,忙碌个不停。 那名叫兽眼的军汉在一旁不满道:“我说娘们,咱俩一组的时候,你说啥不肯和我一起睡,今天换了个长得俊俏的,你小子又是铺床,又是叠被的,比飘香院的窑姐儿还勤快。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旁边的几个军汉立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柳雷却是瞪了他一眼道:“滚。” 忙碌完了之后,萧俊便重新回到帐逢外边,在篝火旁不远处,随意的寻了一处地方,和刚刚认识的“生死兄弟”柳雷攀谈了起来: 柳雷首先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叫柳雷,今年刚刚十六岁,也是从南边逃过来的。家在沅江。” 萧俊感慨道:“想要过清军的防线可不容易啊,不死也得脱层皮。” 柳雷深有同感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家是渔户,自然有办法从水道逃过来,只不过银子却在半路被巡逻的兵士给抢走了,这帮强盗,为了让家里人活命和有个住的地方,只好来到了这里。” 萧俊心中一动,询问道:“这里的几十个武艺高强之人,都是象是这般走投无路才投军的吗?” 柳雷微微点头说道。“嗯,大多数都是没有活路了,又有一身的本事,否则的话,谁愿意投军?” 萧俊摇了摇头说道:“当兵养家也不失为一条门路,可惜绿营兵饷太低。想要养活家人恐怕不易。” 柳雷却是说道:“嗨,能当上兵就不错了,至少家人能有个住的地方,别看现在战事吃紧,想当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当初我们进城的时候,在城内有一个专门针对流民的募棚,专门招募有本事的人,我正是从募棚被招募进来的。” 这募棚是当初于公建的,萧俊自然是知道的,忽然想起城中流民的惨状,叹息道:“这城中的流民百姓,可真是凄惨至极,这些年时常闹灾,又兵慌马乱的,朝廷粮饷匮乏,每两日才能勉强挨到一顿施舍的粥饭,就是铁打的人怕是也受不了。” 最新全本:、、、、、、、、、、 第一百二十章 飞霜 柳雷也咬着嘴唇说道:“真希望这战乱能快些结束,我也好和家人回到家乡。/。qΒ5\\” 随即忽然问道:“你身才秀才,却是为的什么投军?” 萧俊叹道:“我妹妹失散在了战乱之中,投军是为了能够多攒些银钱,将她找到。” 随后脸上现出一丝期望之色,问道:“听说哨骑们可以额外的赚些银两?是这样吗?” 柳雷想了想,回道:“我来此地也没多久,许多事情也不太清楚,现在战况正紧,应该还会有大仗,除了那点饷银,斩敌也有赏银,不过要看敌人的份量,象今天这种都是周军精锐,赏银便高些,而且,敌人身上的银两的一半也归你。不过哪有傻到揣着银子上战场的啊,临战前,一般都是将银子收起来。或是寄回去,免得便宜了敌军,还有,我们这些精锐还会做为哨探出哨,也会有些油水,但得靠运气。” 紧接着二人又细聊了一些军营中的事情,那出哨时书记和勘画之类的事情,萧俊也顺便打听了下,其实这种事情对于读书人来说倒也没什么难的,不过对于这些粗汉们来讲,可就极为头疼了。 不久之后,便到了开饭的时间,因白天仗打得不错,晚上又是吃了顿不错的肉汤。 ………………… 第二日临近正午的时候,本次作战的奖赏也发了下来,萧俊阵斩八人,获银四十两,斩都司一人,获额外赏银百两,合计银一百四十两,按军中的规矩,自然是要打些折扣的,他所在的哨骑营,直接归游击将军统辖,上边还有一位不怎么露面的领兵千总,因直属领兵武官只有两个,扣的倒也不多,共扣到了两层,实领一百一十二两。阵斩都司,这种功劳已经可以入史了,当然仅是一笔带过。虽然会提及被斩都司的姓名,却不会提及被谁斩的,通常的写法都是某某之战斩敌数千,阵斩都司某某某等。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说明阵斩都司可是一桩不小的功劳。 至于敌人身上的银子可以得一半,萧俊听柳雷说敌人一般不会揣着银子上战场,本已绝了念相,却未料到那都司身上居然还翻出来了九十余两银子,折成一半,萧俊得了四十七两二钱。 萧俊领完了这两笔银子,李文忠忽然再度出现在了哨骑营,直接找到萧俊,冲着他说道:“楚雄死后,他的马好几位将军眼热,但碍于军中的规矩,又有本将护着,却也不好染指,按规矩,你替楚雄报了仇,他在军中的一半财物便是你的,因此,本将特来询问于你,楚雄的盔甲器械,还有留在军中的三百两银子,算作是一份,骏马飞霜算作是一份,这两样,你只能任选一份,你要哪样?” 李文忠如此一说,倒是将萧俊难住了,毫无疑问,飞霜远比盔甲银子,价值要高得多,但他现在正缺银子,三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还有一点,他斩了那都司,他座下的大青马眷恋主人不去,后被清军带回了兵营,按规矩,这大青马就归他了,这大青马并不比飞霜逊色多少的,然而让萧俊纠结的是,萧俊和飞霜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却已经产生了极深厚的感情,尤其是那日骑着飞霜杀敌时,萧俊感觉极痛快,大有三国时关二爷骑着赤兔马,仗着马快,一刀斩了颜良的感觉。 以上种种,倒是让萧俊一时难以取舍,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咬牙道:“萧俊不想失去飞霜,银子可以想办法再弄,但飞霜,却是只有一匹。” 李文忠点头道:“好,你既已决定了,那本将一会儿就命人将飞霜送过来。” 说完转身离去。 李文忠刚刚离去,哨长钱大壮却是凑了过来,语重心长的说道:“秀才,你刚到军营,许多事儿还不太清楚,你小子现在可是有两匹好马了,实在是太扎眼,老哥劝你将一匹和别人调换一下,免得惹来是非。” 按军规,骑兵的战马,对于普通马兵,通常只拥有一匹战马,对于精锐马兵,最多只能拥有两匹战马,而对于哨骑这种精锐中的精锐,待遇算是最好的,最多可以拥有三匹战马,但军中只发放一匹,其余的要到周军手中去抢。若是缴获了多余的战马,要一律上缴。上缴的战马,会被计算在战功里。战功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得到军功,军功会由兵部发放牌票授予,有一点点类似于后世的军功章。 萧俊有了飞霜,大青马,那几个亲卫的座骑也相当不错的,结果昨日一役,便将三匹备用座骑全部凑齐了。 对钱大壮的话,萧俊还是深以为然的,自己一个小兵,却骑着两匹比大多数武将还要好的马,实在是太招摇了些,略思索了一下说道:“那匹大青马就和柳雷调换一下吧,以后我们还要在一起上阵杀敌,他有匹好马,我们可以更好的互相照应。” 一旁的柳雷闻听此言,脸上立刻露出大喜的神色,豪气干云的说道:“秀才的恩情兄弟这里记下了,以后兄弟就跟你混了。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萧俊笑道:“别整得这么生分,听着难受。” 柳雷重重的拍了拍萧俊的肩膀,点头道:“恩,我们是兄弟。” 不久之后,飞霜和大青马全部被送了过来,柳雷见到这大青马,立刻露出一付爱不释手的模样,此马虽然是蒙古马,个头却不小,神骏虽略逊于飞霜,却也差不了多少。 柳雷是个大老粗,虽然十分的想给大青马起个好名字,但想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便让萧俊帮着想,萧俊见大青马身上有几块极淡的红斑,略思索了一下,说道:“此马通体纯青,唯腹背上有几块浅色赤斑,便称之为青霞吧?” 柳雷一听,立时拍手称妙,青霞显然和柳雷还十分的生份,对萧俊更是有着几分敌意。不过对于骑兵来讲,只要肯多投入些感情,只需要多费些时日,便可将此马驯化。 入夜,萧俊数着手中的赏银,暗算盘算道,这投军,只要有本事,获得银两的速度还是蛮快的,昨天一役,自己便收获了近一百六十两,若是再有几次昨天这样的好运,便可凑齐寻找月芽儿的钱了。等寻找月芽儿的钱凑齐后,便再想办法凑齐寻找杜姨娘的。 最新全本:、、、、、、、、、、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出哨 竖日,营地内再次响起了集结的号角,湖广总兵官桑额所部再次奉命出击,此时攻打南漳的周军已增至两万人,并且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直接推进到城西数十里外的凤凰山二郎岗一带,在山上构筑防御工事,排列铳炮。全\本/小\说/网\等着清军来攻,萧俊所在的哨骑营,此次以马兵的身份跟随游击李文忠的中营出战,周军为保存实力,以次等的降兵和丁壮为前军,与清军糜战,结果被李文忠率部冒着炮铳冲上山梁,周军死伤惨重,萧俊亦有十一人的斩获。但周军毕竟人马众多,身披硬甲的周军主力随即扑了过来,将清军轻易的击退。 经过此番较量后,双方互相探明了对方的实力,便不再贸然进攻,此战进入胶着状态,周军知此地清军勇猛,难以占得便宜,耐心的等候援军,而清军人数不占优势,又要分兵守住城池,亦是在漳城附近挖壕设障,摆出一付死守的架势。此役萧俊虽然阵斩了十一人,但因周军以弱兵为前驱,萧俊只领到了二十二两的赏银。 ………………………… 凤凰山之战后的第三天,校场之上,萧俊和柳雷正各自溜着自己的爱骑,钱大壮忽然从不远处骑着战马跑了过来,来到二人近前:“秀才,娘们,准备一下,明日出哨。” 南漳城以西,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山域,此地与荆山及神农架地区相连,周军主力便驻扎在凤凰山一带,因此地山中多有荆条密布,不易行马,所以萧俊这一哨人马皆是身着从周军身上扒下来的硬甲,步行入山,借助着山高林密,窥探周军在这一带的部署。 周军的军营大都驻扎在山域的边缘,萧俊所在的哨队在绕着敌军大营转了半个多月,探查到了一定的情报之后,却并未回营,而是向着山腹的方向愈行愈远,在最前方带路的“兽眼”,名叫姚一刀,原本是个极出色的猎户,对山地追踪和山地行军极为擅长,不过此时的姚一刀却是在循着其他哨队留下的标记向山脉的深处行进,似乎要与其他哨队汇合的模样。 众人足足行进了两天两夜,于第三日清晨,才终于到达到了此次的目的地,一座不大的山谷,四队精锐哨探,前几日与周军交战阵亡一人,余下的三十八人全部在此。 四名哨长,除钱大壮外,还有甲哨的刘德旺、乙哨的于二狗、丁哨的马三儿。 刘德旺见人已经到齐,这才轻咳了一声,说道:“既然人来齐了,准备一下开始攻寨,守寨的大约二百多人,对于我们来说,这点人数不算什么。” 说完指着旁边一位身穿麻衫,看上去十分面生的中年瘦削汉子说道:“这位是祁五爷,是道上跑单帮的朋友,这寨子十分的隐秘,祁五爷也是寻了许久才寻到,并且探明了里边的虚实,因和我有几分交情,特请我来攻寨,事成之后,祁五爷拿走三成,兄弟们有意见吗?” 马三儿大声道:“一切都听德爷的,德爷说怎么干,俺们就怎么干。”德爷是刘德旺的绰号,投军之前此人原在標行当標头,不仅认识些道上的朋友,在这些哨骑当中也是威望极高。 其他哨骑亦都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萧俊有些疑惑的向钱大壮问道:“钱头儿,咱们不是出哨么?怎么又攻寨了?攻打的是哪个寨子?” 钱大壮回答得倒极简短:“匪寨。” 不久之后,众人准备就绪,刘德旺立刻带着一行人穿过山谷,来到了另一处山梁之上,祁五爷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山洼说道:“寨子就藏在那里。” 萧俊顺着祁五爷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草木掩映之中,有一座占地方圆数十亩的寨子,这寨子背倚悬崖,建在一处缓坡之上,简陋的木石寨墙之上遮掩着大量草木,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萧俊观察了一下这寨子的周围,寨墙之外约三十步远的地方挖有一圈壕沟,因在山中,这壕沟倒是挖得不深。估摸着沟底应该设了些竹签兽夹之类的东西,防防野兽可以,若是用来防官兵,基本上形同虚设。 刘德旺变戏法儿般的从不远处的一颗大树的树洞内掏出了四十条麻袋,每人发了一条,说道:“每人扛一袋土,开始攻寨的时候扔到壕沟里垫脚。” 众精锐马兵们立刻手脚麻利的纷纷取土装袋,随即扛着袋子,在刘德旺的带领下向寨子的方向迅速摸去,待离得近了,萧俊才发现,山洼之内居然有无数块农田,同样被树木遮掩着。 这山寨之内显然在四周布有暗哨,哨骑们刚刚进入山洼不远,忽然远处树木和山崖之上响起了数声极响亮的铳炮声,紧接着便听到远处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声喊道:“有人攻寨,是官军,是穿着硬甲的精锐周军。” 这人话音刚落,寨墙之上便陆续现出不少身影,渐渐的越来越多,足有一两百人,虽然离得远些,萧俊也感觉到这些人似乎极慌张的模样。 刘德旺见状,大手一挥说道:“上。” 此时哨骑们距离寨墙约有百步之遥,立刻列成一排慢跑着开始发动冲锋。 萧俊一边奔跑着,一边向寨墙之上望去,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寨墙之上此刻居然密密麻麻的全是鸟铳,好精良的装备啊?其他的哨骑们显然也发现了这种状况,不过他们武艺高强,又经历过战阵,倒也不慌,以他们身上所穿的硬甲,这种“民用”鸟铳,没有四十步的距离,休想穿透他们的甲胄。 很快哨骑们便奔到了五十步之内,刘德旺猛的大吼一声道:“冲。” 哨骑们立刻个个足下生风,如离弦的利矢般,化作一道道残影向二十步外的壕沟猛扑了过去,几乎在两三吸之内便已经扑到了壕沟之前,随即将手中的土袋往壕沟中一扔,几乎个个贴着土袋跃入壕沟之中,就在此时,寨墙上的鸟铳也响了起来,但见一团团火光由寨墙的墙垛间冒出,如爆豆般的铳声响声,寨墙之上顿时硝烟弥漫。 这些守寨之人显然极度缺乏临敌经验,未曾料到哨骑们会在刚刚步入鸟铳射程内突然来个爆发,而且个个身手矫健,动作迅捷,几乎在鸟铳响起的一刹那便纷纷跃入壕沟。 最新全本:、、、、、、、、、、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攻寨 萧俊此时卧在半人高的壕沟之内,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旁边不远处一名倒卧在壕沟前沿的的壮汉,这壮汉圆睁着无神的双目,瞳孔已经扩散,鲜血从脖颈间的皮甲内不停的冒着,显然刚刚死去。\\、qb5\ 此人是甲哨刘德旺的部下,武艺十分了得,据说一身横练功夫,虽然不是刀枪不入,但普通刀剑砍在身上,也极难伤到他,正因为武艺的路数走的是强横的路子,身体的灵动性和敏捷性难免会受到些影响,刚才显然是跑得慢了些,被一颗弹丸从侧翼飞过来,击中了最薄弱的颈部皮甲,萧俊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铁布衫又如何?照样一枪摞倒。” 寨墙上的的硝烟渐渐散去,守寨之人显然采用的是轮射,第一批人将手中的鸟铳射出后,立刻开始紧张的装填弹药,而第二批人则将鸟铳架在墙垛之上,紧张的注视着壕沟内的动向,这些官军们身手不凡、几乎个个迅捷如风,一看便是官军中的精锐,刚才的一轮射击却只打倒了一人。 山洼之中忽然变得异常的寂静,在这无声的寂静之中,寨墙之上的鸟铳手们反而更紧张了。 壕沟之内,刘德旺打了几个军中联络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道:“十七人卸甲,二十人放箭。” 哨骑们立刻会意,二十名箭法好的,立刻向壕沟的两侧散去,每侧十人,留在中间的十七人则是迅速的除去甲胄,将胸甲和头盔穿在刀剑之上,在刘德旺的号令下,齐齐的向上突然一举。 寨墙之上的鸟铳手们,本就极其紧张的瞄着壕沟,却见壕沟之内突然窜出近二十名人形之物,立刻纷纷开火,在鸟铳手们开火的一刹那,萧俊猛的由壕沟之内探出身来,将长弓迅速拉成满月,略瞄了瞄,手指突然一松,“嗖”的一声,一只劲矢化作一道流星,一闪即没的飞入刚刚腾起的硝烟之中,刹那之后一声惨呼在硝烟之内响起,虽然视线不清,但萧俊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箭命中了敌人的面门。 射出一箭之后,萧俊毫不犹豫的取出第二根箭矢,凭借着硝烟腾起之前的记忆,弯弓搭箭,再次彪出一枚劲矢,惨呼之声再次响起…… 寨墙之上,鸟铳手们见身旁的同伴们纷纷中箭倒地,原本紧张的情绪立刻变成了慌乱,拼命的向外施放鸟铳,可是鸟铳的装填速度却是极慢的,尤其是动作紧张变形的情况下,连六弹指(一分钟)一发都保证不了。 哨骑们见寨墙之上的鸟铳声在极密集的连续爆响之后,陷入了沉寂,估摸着应该是已经将所有的鸟铳释放完毕,立刻纷纷由壕沟之内跃出,冲着寨墙便疾扑了过去,寨墙高约两丈,若是对付普通的军士这个高度还是够用的,但对付这些精锐们,就差得太多了,只见哨骑们两两一组,在疾奔到寨墙之下后,一人迅速伏地,另一人借助着飞奔之力,窜至伏地哨探的背上,双足在其后背的硬甲上用力一蹬,身形立刻高高跃起,随即将手中用来山中攀援用的飞抓纷纷甩出,扣在寨墙之上,双手猛拉飞抓上的绳索,双足亦接连狠狠的踹在寨墙之上,几个起落便出现在了寨墙之上。 此时寨墙之上硝烟尚未散尽,鸟铳手们见敌军“飞”上了寨墙,眼中纷纷闪过惊骇之色,随即抓起长枪,嘶吼着便冲了上来。 萧俊刚刚“飞”上寨墙,便见三名年龄不大的青壮,口中发出不似人类的呐喊,双目通红的扑了上来,三人还算有些配合,手中长枪分上中下三路,迅若奔雷般的猛的刺了过来,萧俊见状,却是不闪不避,身形如老树盘根般稳稳的扎于地面之上,左臂疾伸,迅速的一记格挡,刺向上路的长枪便狠狠的刺在套在左臂的马盾之上,一声刺耳的响声过后,这长枪斜斜的从盾牌一侧滑开。 与时同时,太极腰略略一扭,刺向腹部的长枪,便擦着硬甲从腰际滑过,手中长剑亦同时迅速下移半尺,暗运太极暗劲一卸一挑,荡开刺向双腿的长枪,躲过三人凌厉一击之后,萧俊足下用力一蹬地面,猛的贴身欺近了三人,这三人都是长枪手,长枪已经刺出,招式已老,却被人近身,见势不妙,立刻纷纷向左右跃去,萧俊自然不会给对方机会,左手对着险些刺穿自己衣甲那人猛的一拳挥出,此人见状用力向后一仰,堪堪避过,心中刚略松了口气,却忽然见一点寒光由萧俊左拳飞出,直奔自己咽喉而来,不由得大惊,拼命的一扭身,想要避开。 此时萧俊的长剑却也已经拍马赶到,趁其身形不稳,轻轻一抖,便割开了此人的脖颈间的大动脉,鲜血顿时喷涌了出来,萧俊看也不看,身形向左疾进,追上向左侧跳跃之人,始终和他保持近身,一剑疾刺他的咽喉,此人身手倒也灵活,一边后退一边猛的向左侧一闪,萧俊一剑刺空,随即横着一抹,仍然直奔咽喉要害,那人大惊,倒提长枪,用枪杆拦住长剑去路,萧俊手腕一抖,剑势斜走,直奔他的手指斩去,那人于忙乱之间赶快松开持枪之手,此时长枪已经不稳,萧俊将剑尖搭在他的长枪之上,顺势一挑,将他长枪荡开,剑尖再次直奔他咽喉而去,那人无奈,慌乱之间只好伸手去挡,萧俊手中加力,猛的用剑一斩,那人一只手臂便割了下来,长声惨呼之中,趁着那人吃痛,反应迟钝之际,萧一记武当腿法,将那人咽喉踢碎。 回过头来,却见向右侧逃开那人,见同伴危急,眼中闪过暴怒和悲愤之色,返身来救,却未料到萧俊几乎在一呼一吸之间便结果了自己的同伴。 见这第三人一付眦目欲裂,欲与自己同归于尽的架势向自己扑了过来,萧俊被他的气势所慑,不愿恋战,双足斜斜的猛蹬地面,速度飞快的远远侧滚了出去,随即右手疾探,一张长弓和一只利箭瞬间便出现在手中,刹那之后,一枚铁矢便疾飞而出,如此近的距离,根本避无可避害,铁矢黑芒一闪便没入此人前胸,此人身形猛的一颤,身形从空中跌落了下来,眼中带着无尽的仇恨盯着萧俊,似乎拼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战斗,身子却越来越软,最终圆睁双目,绝望的盯着天空,那无比悲愤的表情也定格在了脸上。 萧俊结果了这三人之后,向寨墙之内望去,却不由得愣住了,只见寨墙之下,至少有数百老幼妇孺惶惶乱窜,奔走号哭着,一些杀红了眼的哨骑已经冲下寨墙开始屠杀这些老幼。 这哪里是什么匪寨,这分明是为躲避战乱,避入深山结寨自保的大族乡民。 最新全本:、、、、、、、、、、 第一百二十七章 灾民 不久之后,哨骑们在交割完了押运之物后,便迫不急待的各自寻找合适的“猎物”商讨购房之事去了,柳雷却仍然是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萧俊询问道:“刚才在洪山大营,你家人的意思是什么?” 柳雷摇头道:“奶奶和娘不太同意在武昌购房,说太费银子,而且家里人口太多,我的行粮根本不够吃,不应该浪费宝贵的粮食,不过爹爹和姑姑赞成在城里,说是机不可失,只要坚持两年,便可留在大城里了。全\本\小\说\网\弟弟也可以进更好的书院,我看他们争论得心烦,便直接先行离开了。” 萧俊回想着头脑中关于三藩之乱的印象,建议道:“你觉得这战乱,在一两年之内会结束么?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没有五六年,是不会结束的,另外,就算在武昌买到一间普通的院子,你们一家八口,不还是很挤么?我见你两个弟弟都是习武之人,你那点行粮养活这两个小牛犊子般壮实的弟弟,你觉得够么?况且,他们还在慢慢长大,最后,读书做学问,虽然有良师指导是极重要的,但主要还得靠自己。” 柳雷听萧俊这么一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那依你的意思,我还是到嘉鱼买一栋大院子?” 萧俊回道:“此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你若是想带着家眷去嘉鱼,我娘正巧也在那儿,我们可以买相邻的院子,这样两家也好照顾。” 柳雷又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道:“你说得有道理,去嘉鱼更好些。” …………… 入夜,萧俊换上一套极普通的破衫,离开了哨骑们栖身的兵营,悄悄的来到了鼓楼,此时南格鲁神父,早已等得焦急,萧俊见四周无人注意这里,一把将南格鲁神父拉入旁边的阴影处,低声道:“南格鲁神父,怎么这里出现了这么多临湘城内的百姓?” 南格鲁见到萧俊,先是一喜,随后却是叹了口气说道:“今年又是大旱,偏偏城里又驻扎了不少军队,不时的骚扰百姓,这些都是饿得活不下去的,后来不知道是谁先提议的,说是你在这里,你办法最多,这些人便怀着希望来找你了,共有一千多人,大部分都是住在城里的,因这里有不少信徒,临湘的教堂又被那些可恶的周军给烧了,我便一起过来了,只是我们来到此地,却说你早已离开了府衙,不知去了何处,大伙没办法,也只好在这里等下去了,好在这里每隔三四天,官府能施顿粥,不过这点粥毕竟太少了,北上的人,已经饿死了几十个了。” 萧俊听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才来到此地的,可是自己哪里有能力在这荒年去管一千多人的死活?一抬头,见南格鲁神父正满期望之色的望着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随即却忽然心生疑虑:“你们到武昌可是要穿过两军交战的防线的,就这么容易过来了?” 南格鲁则是摊了摊手说道:“似乎这里不是双方交战的主战场,我们渡过陆水的时候,见双方只是在岸边布了极少量的观察哨,监测着河对岸的动静。那些观察哨检查了一下我们没有兵器,没带银两,便放行了。” 南格鲁神父突然极其诚恳的说道:“萧,我的朋友,我知道你拥有寻常人无法比拟的智慧,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下这些濒临饿死的灾民。” 萧俊脸上却是泛起一丝苦笑,自己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正要向南格鲁解释一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那日在肖家寨寻到母亲时,自己杀了十五个悍匪,似乎这些悍匪,应该还余下两三个同伙,若真是这样,必定会去寻肖家寨的麻烦,或许自己可以到肖家寨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运气好,捉住了那三个,寻到他的老巢,或许会有银两粮食,若是真有粮食,这些粮食虽然无法从山中运送出去,毕竟山外边有巡逻的周军,大宗的粮食贩运根本逃不过他们的耳目,但是可以让这些灾民们进入山中,哨骑们既然能够屠了大户们用以自保的寨子,肖家寨也险些被人屠了,那么这山中必定还有空寨子。到时候,让乡民们把粮食运进空寨子里,………只是这关键的问题是先回到肖家寨看看再说。 想到此处,萧俊冲着南格鲁神父说道:“在这荒年安置一千多人,是一件非常难的事,先让我想想办法,给我几天的时间,我给你留一石的粮食,明天你找一家稳妥的粥铺,若是有快饿死的,便取一点米,熬点粥续命,半个月之后,我们仍然在这里相见。” 萧俊说完,从旁边的阴影中推出一辆盖着茅草的独轮车。说道:“这些米如何得到的,你随便找个理由,但是今天见到我的事情,且莫说出去。” …………………………… 第二日清晨,哨骑们便将家眷们纷纷接进了城,同时不少卖了房子的百姓,扶老携幼,载着家具细软,则是在哨骑们的护送下,于正午时分,从南门离开,直奔嘉鱼县而去,因是境内辖县的居民流动,德爷很快便在府衙户房办妥了手续。 柳雷一家,也在柳雷的坚持劝说下,乘了一辆马车,随着这些百姓向嘉鱼行去,一路之上,因是一马平川,哨骑们不仅马匹极多,还都是极优良的蒙古战马,极具耐力,德爷又想办法借了不少空车,利用战马拉车,运送百姓和家具细软粮食,因此行进速度极快。仅行进了一天多一点,于第二日下午便到达了嘉鱼, 百姓们一下车,便纷纷想办法去购置房屋。 萧俊进城后的第一件事,是回家探望母亲。 燕氏此时正在清扫着自己家屋子后边的一小块空地,忽然感觉到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先是以为自己眼花了,但紧接着仔细望了过去,见果然是萧俊,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我的儿,你回来了?这些天为娘一直担着心呢。” 随即走过来拉着萧俊上下打量了起来,却一眼便看到了甲胄之上位于胸口要害部位的枪孔,透过枪孔隐约可以看到里边浸着鲜血的中衣。燕氏本已止住的眼泪立刻再次不停的流了出来。哽噎道:“孩子,你受苦了,为娘对不住你,别人家的孩子象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父母的庇护之下,你却要担起养家的重担。” 最新全本:、、、、、、、、、、 第一百二十八章 购房 萧俊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水,安慰道:“母亲言重了,孩儿马上就要十六岁了,已经算是成人了。\\。qb5.c0m//现在这不好好的么,母亲且放宽心,我有甲胄护身,轻易是不会受重伤的。” 燕氏止住泪水,却越看儿子越不对劲儿,原本双眸之中闪烁着的灵动之气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如一潭死水般的深遂,而且似乎还透着一丝淡淡的倦意,原本的鲜活的面容之上也笼罩着一层古井无波的暮气,给人一种苍桑的感觉,可这孩子明明还未成年啊,她几乎可以肯定萧俊这一个多月以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 燕氏狐疑的望着萧俊良久,这才叹息道:“绿营是个什么所在,为娘心中清楚得很,凡事不要太勉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此时,孙子远也听到了些动静,从旁边的阁楼内走了出来,见到萧俊之后,赞叹道:“俊儿穿上甲胄的模样,倒还真是威武。” 随后关切的问道:“投军这一个多月,寻找月芽儿的银钱弄到了多少?” 燕氏嗔道:“这才几天,哪有那么快的?” 萧俊却是沉吟了起来,半晌之后才说道:“俊儿想了些办法,现在寻找月芽儿母女的钱,已经折算到了九百两,前些日子孩儿斩杀了一名敌军的四品将官和几名敌军,赏银得了一百八十两,投军虽可多得些银两,但不是很快。” 哨骑们攻打民寨时,虽然分给了萧俊四百两,萧俊也确实极缺银两,但他并不想留用这笔不义之财。他打算将这笔银子用作赈济灾民。 萧俊继续说道:“俊儿觉得,寻找月芽儿母女一事,应该从长计议,除了投军这一条财路之外,我们应该再拓出第二条财路出来。” 燕氏询问道:“这第二条财路是什么?” 萧俊说道:“孩儿觉得我们应该重新开一间酒肆,将沙河粉更名为嘉鱼粉,现在战势的发展,虽在嘉鱼以西百里以外,是贼军和我军隔江对恃,但从这里往东,却是我军在长江以南压制住了贼军,长江商运已渐渐恢复正常,如此看来,往来嘉鱼的商客会渐渐多起来的,我在军中结识了一位生死兄弟,他的家眷也一同来到了嘉鱼,为稳妥起见,娘可以雇他们家人在前面跑堂,娘隐在后边即可。” 燕氏皱眉道:“俊儿行事是否过于小心了,不仅自己改名投了军,甚至连娘和你孙叔的名字都给改了。” 萧俊摇头道:“娘出身于大户,自然是知晓那些大族的实力的,尤其是象黄家这种在官场上有几分势力的,以前他们是没有把孩儿当回事儿,孩儿才侥幸活到现在,若是他们对孩儿稍微重视些,现在孩儿怕是早就是一堆白骨了。仇家的势力太大,孩儿不得不谨慎些,为了防止他们利用你们来对付我,对你们下毒手,孩儿才暂时隐瞒了你们的姓氏。” 燕氏叹道:“这黄家阴魂不散,倒也不可不防。” 萧俊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这沙河粉的晒制,不仅需要一间院子,而且还涉及到保密的问题,娘现在住的房子是不行的,正好现在有不少人要买房子,我们就将这两间房子卖掉,趁着现在此地房价极低,换一栋三进小院,再盘下一间酒肆。等荒年一过,我们便开张。” 燕氏脸上现出一丝忧色,说道:“你这孩子向来都是个有主意的,只是这银子……” 萧俊说道:“娘勿虑,将来酒肆开张了,慢慢就收回来了。” 随后说道:“此事既然已经说定了,我便去寻我那生死兄弟,商量一下买房的事情。” 临近黄昏的时候,在广积缘的帮助下,萧俊和柳雷盘下了两栋两栋占地约一亩略多些的三进小院,这两间小院布局颇为规整,建造得也十分精巧别致,都是由普通的民房改建的,有正房一间,耳房两间,厢房两间,后罩房三间,还有前厅,厨房等等,还算宽敞,这两栋院子相邻,经过讨价还价,以每栋一百八十两的价格盘了下来。这个价格,比正常年景,低了三分之一还略多些。据说这两栋房子是一位北上避难的富商留下的。 除了这两栋院子之外,萧俊在街对面,斜对着两栋院子不远处,盘下了一间不大的酒肆,花了一百二十两。 哨骑们所带来的几十户武昌百姓,倒是在嘉鱼县掀起了一个小小的购房潮,燕氏和孙子远原来的两栋房子趁机卖掉了一百两,如此一来,萧俊一共掏出了二百两银子,他现在手头寻找月芽儿的银子,只余下了一百四十两。 有了新房子,两家自然是要认真的收拾一番,虽然三进小院房屋众多,但孙子远却是不适合和燕氏住在一栋院子里的,萧俊叫来柳雷,商量了起来:“娘们,孙叔和娘不方便住在一栋院子里,我看这样,你将一位性子好些的姑母接过来,正好和娘做个伴儿,然后你们家给孙叔空一间屋子。” 萧俊略思索了一下,担心孙叔在柳家受闲气,觉得应该再给柳家些实惠,未等柳雷回答,继续说道:“我娘是江南大户出身,极有学识教养,你家孩子又多,不如将你妹妹柳苗儿过继到我娘名下,让我娘教导培养她,将她教导成为一个大家闺秀。” 柳雷立刻大点其头道:“中,苗儿能得你娘教导,是她的福气,有了这书香门第义女的身份,再得你娘教导,将来说不定能嫁个大户人家呢,俺奶奶、俺娘肯定高兴死了,现在我就去和娘说说这事。哦,对了,你孙叔的事情我也会顺便说一声的。” 见柳雷高高兴兴的向隔壁的院子跑去,萧俊却是思量了起来,他今天之所以兑下酒肆,其实还是有更深一层的原因在里边的,军阵之上,刀枪无眼,如果自己真的阵亡了,母亲和孙叔他们至少还可以有一个维持生计的营生。让母亲收柳苗儿为义女,其实也是有一层私心在里边的,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加强两家的之间的关系,这样一来,母亲便可以受到柳家的照顾和保护,柳家的那几个,除了体弱多病的柳父以年幼的柳苗儿之外,几乎个个都会些武艺,包括柳雷的两个姑母。 最新全本:、、、、、、、、、、 第一百二十九章 偷袭 第二日清晨,德爷带着钱大壮等几个人来参观柳雷和萧俊家的小院,一进院,几个人便是赞不绝口,钱大壮感叹道:“嘿,秀才的眼光就是不一样,这小院,真漂亮。既宽敞,又省钱,比俺老钱在武昌买的那个巴掌大的小院强多了。” 刘德旺也是连连点头:“这种院子,若是在武昌,没两千多两,绝对拿不下来,还不一定能买到。” 萧俊在一旁忽然说道:“德爷,我想穿过贼军防线,到临湘南部的山区去一趟,怕是晚回营几天,您看能不能想办法隐瞒一下。” 刘德旺有些诧异的看了萧俊一眼,说道:“我们哨骑向来宽松,晚回去几日倒没什么,只是你一个人钻到那深山里,还是贼军的地盘,太危险了吧?” 柳雷在一旁忽然道:“我陪秀才去罢,我们两个,多少相互有个照应。” 刘德旺思量了一下,说道:“如此也好,这我就放心了,秀才是个人才,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俺这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柳雷不满道:“切,乌鸦嘴。” 入夜,萧、柳两家人加上孙子远,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大家相互认识了下,柳家最小的女儿柳苗儿也趁机拜了燕氏做干娘,柳苗儿只有五岁,还是不懂事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长得大都是极可爱的,燕氏倒也十分喜欢她。 第二日一早,萧俊便和柳雷,在长辈们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下,离开了嘉鱼,一路向西南方向疾行,径直穿过清军与周军的防线,仅第三日便钻入了临湘南部的幕埠山脉。 二人一路向西,两天之后的正午,终于来到了肖家寨,萧俊没有贸然进寨,而是爬到山谷旁边一座山峰的顶端,从怀中抽中一只千里眼,向寨内瞭望过去,却见山寨之内防卫森严,不少青壮在寨墙上巡视着,一会如临大敌的模样。 山寨之内,则是有不少人家门口挂起了白幡,显是最近刚刚死了亲人。 萧俊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暗道:看来那些凶汉还真有残余同伙,从这白幡上看,应是最近一两天,还对山寨进行过袭击,但是人数上肯定不会多,这种高手,若是有十几个,以肖家寨的实力,绝对然逃被屠。看来应该是只有两三个的模样,但这几人隐于暗处,却是不好对付。 柳雷见萧俊居然又整出来个新鲜玩意儿,悄悄道:“秀才,你身上的蹊跷玩意儿真多,这是啥,给我看看。” 萧俊随手将千里眼扔给了柳雷,柳雷拿过来,放在眼睛上看了一眼,立刻大呼道:“哇,真有意思,能把远处的东西拉到眼皮子底下。” 柳雷显然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拿着千里眼,便兴致勃勃的玩耍了起来,一会望望这,一会瞅瞅那,足足望了近一个时辰,居然还没玩够。 “咦,那里边好象伏了三个人,鬼鬼祟祟的。”柳雷忽然指着距离肖家寨寨墙百余步远的一处密林说道。 萧俊此时正耐心的观察着山谷里的动静,闻言一惊,接过千里眼向那边望去,果然见有三人极隐蔽的匿于密林之中,若不是借用千里眼,从高处瞭望,还真是极难发现。 这三人中有两人皆是穿着简陋的皮甲,和那日凶汉们的装扮倒是差不多。另外一人看上去年愈五旬,倒象是一付儒生的打扮。 萧俊略思索了一下,从靴中抽出两杆短铳,又从怀中掏出一小袋弹药,丢给了柳雷,说道:“以后我们要在战场上相互照应,这两把铳送给你,省着点用,这东西有使用寿命的。” 柳雷闻言大喜,当初阵斩周军都司的时候,他可是见过这东西的威力,立刻爱不释手的把手了起来,萧俊却是提醒他道:“小心些,别勾扳机,容易走火。” 随后教给他一些使用要领,柳雷摆弄了一会儿说道:“这东西比三眼铳和鸟铳要省事儿多了,嘿,真他娘的想放几铳,找找感觉。” 萧俊淡淡道:“你要想找感觉,现在就有个机会。” 柳雷立刻来了兴致,问道:“是不是让我对付那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萧俊点了点头说道:“这三个人中,至少有两人,都比你我功夫强上一些,一会儿我们从右路包抄过去,你盯住右边那个长脸穿皮甲的,我对付左边那个黑脸的,到时候,我们一齐动手,冲到三步之内开火,往死里轰。 交待完毕之后,二人便迅速的从山峰顶上借助着树木的遮掩,进入到了山谷之中,那几人的位置隐于一道丈余高的土坎之后,萧俊和柳雷迅速的向土坎摸了过去,为防止草木的声响打草惊蛇,二人在密林中都是小心翼翼,极谨慎的摸到土坎之下,萧俊悄悄打了一个扑击的手势。柳雷会意,微微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萧俊和柳雷便悄悄接近了土坎的顶端,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二人双足猛的一蹬地面,身形如猎豹般的窜出,刹那之后,便飞跃过土坎的顶端,如苍鹰搏兔,如猛虎下山般的,冲着土坎后的三道人影向扑了过去,土坎后的三道人影,猝不及防之下,见对方竟是两名军中重甲精锐,不由得一惊,就在这三略微愣神的一刹那,萧俊和柳雷已扑至距三人三步之内,萧俊对准那黑脸汉子,随手便是两铳轰了过去,这黑脸汉子倒也机敏,见萧俊手持一铳状的东西对准自己,下意识的一侧身,萧俊第一铳重重的轰在这凶汉的肩膀之上,这凶汉被铳弹击中,身形不由得一震,萧俊第一铳轰完,便已经扑至距这凶汉一步远左右的地方,略抬了抬另一杆铳,一铳便轰在他的头颅之上。这凶汉立时便倒了下去,柳雷此时也早已迫不及待对着那长脸凶汉齐齐的轰出了两铳,不过他头一次放这种洋铳,对后座力估计不足,虽是近在咫尺,却是一铳轰偏,另一铳同样轰在对方的肩膀之上,这凶汉肩部中弹,立时被震得身形转了小半圈,柳雷趁着对方身形不稳,随手抽出腰畔的柳叶弯刀,一刀便结结实实的斩在对方肋下,这凶汉衣甲和肋腹处立时被深深的切开,这凶汉随即便捂着喷泉般涌出血水的伤口,软软的倒了下去。 最新全本:、、、、、、、、、、 第一百三十章 空寨 萧俊看了一眼那文士模样的人,淡淡的威胁道:“看样子你是个不会武的,你说实话,我便让你少遭些罪。\、qΒ5//” 这书生模样的老者,脸上却是没流露出什么惧色,淡然道:“老夫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既然兄弟们都死了,老夫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我小云山十八义,一生作恶多端,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却也是迟早的事情。” 萧俊冷冷道:“你只须将你们的老巢在哪里告诉我即可,其它的事情我不感兴趣。” 这儒生却是从怀中取出一只酒壶,自顾自的饮了起来,随即说道:“老夫当年是大西王手下的御医,老夫的这些兄弟们,当年是大西王身边的亲卫,后来大西王兵败身死,余下的十几个弟兄,护着老夫逃了出来,来到了这里,这些亲卫,追随大西王数年,平日里杀人如麻,掳掠,挥金如土,花样百出的祸害妇孺百姓,早已穷奢极欲、以杀人取乐惯了,自然是不愿再去做良民,便结拜成了兄弟,每隔一段时间,便到山外边做几单劫掠的生意,后来战乱忽起,兄弟们便屠了这山里的几处寨子。抢些银子出去快活,老夫医术还不错,兄弟们有几次身受重伤,却都被老夫给医活。” 这儒生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医书说道:“此书乃老夫毕生心血凝聚,老夫恳请二位出山后,寻一位立志学医之人,将其传承下去,若真能如此,老夫此生再无遗憾。” 萧俊皱了皱眉,冷冷道:“你将老巢告诉与我,我便将你的医术传承下去。” 这儒生脸上却忽然现出一层黑灰之色,显是一付中毒已深的模样,随即声音迅速衰弱了下来:“已是……晚了,你们……既是军汉,这……医书……中,藏着……一样小秘密,或许……对你们有着……些许助益。” 说然头颅一歪,便再也没了声息。 萧俊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些,刚才见这老者取出酒壶时,神色淡然,从容不迫,却未曾料到会是一种极厉害的毒酒。 柳眉在一旁也是一脸的郁闷之色:“奶奶的,白忙活了一场,一个活口没捞着。” 萧俊却是摇了摇头道:“白忙活倒也未必,他话语虽是不多,但有用的信息还是不少的,这些人只有十八人,吃用必定不多,藩乱到现在不过年余,他们却已屠了数个寨子,能被这些高手看上的,除了银子多外,粮米必定也是极多的,他们这几个人,又如何能吃用得完?去年并非荒年,这些粮米虽多,却值不了多少银两,以他们的穷奢极欲,是绝对看不上眼的,况且,大宗粮米在这山区极难运送,有运送米粮那精力,还不如屠一两个寨子来得省力。今年虽是荒年,粮米暴涨,但他们于开春米价刚刚暴涨之时,便被我斩杀了大半,余下两三人又忙着复仇,自然是不可能将这些粮米想办法贩运到山外。” “如此看来,他们屠寨之后,十有是取走了银子,却将粮食留了下来。只要我们找到被屠空了的寨子,便极有可能找到粮食,我此次进山,主要便是来找粮食的,虽未寻到这些人的老巢,料想以他们的挥金如土,也未必会剩下多少银两。”萧俊淡淡的分析道。 柳雷满脸崇拜的望着萧俊:“嘿,跟你在一起,就是长见识,这分析的头头是道的,你这脑袋,是咋长的。” 萧俊却是取出定装火药,说道:“来我教你如何以最快速度的装弹,战场之上,这可是保命的绝活儿。” 柳雷一声,顿时来了兴致:“中,这小纸包包咋用?” …………………… 肖家寨的寨墙之上,此时巡视的青壮又多了些,刚才他们清楚的听到了数声,从山谷内传来的铳炮声,顿时如临大敌般的密戒备了起来,却是不敢派人出去探查,只是神情紧张的向不远处瞭望着。 未过多久,却见两名身披精甲的军士从密林中拖着三具尸体走了出来,寨墙之上的青壮们,顿时将几十杆鸟铳架好,对准了这二人,不过脸上却是现出疑惑的神色。 这两名军卒走到五十步开外的时候,其中一人大声道:“我是萧俊,这些日子袭击你们寨子的三个人,全部被我们干掉了,快叫肖鸣山出来与我对话。” 寨墙上的青壮们听说是萧俊回来了,又听说这些日子困扰寨子的凶手被干掉了,立时激动的大声欢呼了起来,片刻之后,寨门大开,肖鸣山满脸激动之色的迎了出来,见到萧俊,立时便是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的说道:“恩公呐,你可回来了,这些日子寨子里可被这几个害苦了,这几个人诡计多端,又极有耐心,专门隐在暗处,对付外出劳作的零散族人,或是对寨墙上的青壮,在夜里进行偷袭,这几人虽是一个月前才出现,寨子里却是足足被他们坏掉了几十条性命啊。 萧俊将肖鸣山扶起,宽慰了他两句,随即问道:“肖老伯可否知道这山里面是否有被人屠光的大寨,而且是那种被少数高手屠光的那种?” 肖鸣山想了想说道:“这山里边消息闭塞,各砦寨之间极少有往来,不过,本寨和四里外的者家堡,倒是有些往来,小老儿听人说,者家堡半年前收留了几个孤幼,似乎这几个孤幼,是从一个被屠的大寨子里逃出来的。” 萧俊见打探到了消息,心中稍安,他以前毕竟在这山里转了几个月,这山里土匪的本事还是心知肚明的,能屠得了大寨的,要么便是这伙凶汉,要么便是周军精锐,象哨骑一般,打些秋风。 肖鸣山此时却已说道:“恩公还是先进寨子吧,却不知恩公打听这被屠的寨子有何事?” 萧俊随口说道:“我想知道那寨子的位置,将一些灾民安置进去,也省得空闲着,慢慢就荒废了。” 肖鸣山道:“此事好办,一会儿小老儿便派人去者家堡将那几个孤幼接来,恩公先在寨子里歇上一夜,明日,小老儿派二十名青壮,和恩公一起前往那被屠的寨子。” 萧俊点了点头,带着柳雷在乡民们的簇拥之下,进了寨子,至于那三具尸体如何的被乡民泄愤,就不是萧俊所关心的事情了。 进入到山寨中间的一座用来会客的大厅之后,肖鸣山命人奉上了一杯茶,萧俊还未喝上两口,肖鸣扬忽然从外边大步的走了进来,手里一张木盘之上托着一百两银子,随后便放到了萧俊面前的茶案之上,肖鸣山笑着将银两推到萧俊面前,说道:“一点儿谢礼,不成敬意,恩公莫要嫌少,之前本寨愧对恩公的亲眷,如今恩公却是两次三番相救,小老儿实在是惭愧得很。” 萧俊正缺银子,推辞客套了几句,便将银子收下了。 最新全本:、、、、、、、、、、 一百三十五章 弹雨 余下四人见六名袍泽于电光火石之光接连殒命,自己又无武器护身,顿时各自施展手段,借助着树木的遮掩,一个穿着衣服,三人光着屁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树林之外疾奔而去。\.qb5\\ 柳雷和萧俊各轰了一铳,将那胆敢穿着衣服逃跑的周军放翻在地。却也没有再去追赶残敌,毕竟时间紧迫,二人立即分工,柳雷将所有的衣物和甲胄兵器迅速扔到马背之上,这些周军除了两个放哨的之外,甲胄倒也脱得干净,省了不少事,那四个排队的身上倒是穿着衣服,柳雷直接将其身上的银子搜了出来。 而萧俊则是飞快的将四名妇人解了下来,分别牢牢的绑在四匹健马之上,随即在马臀之上各狠刺了一刀,战马吃痛受惊,向着树林之外飞奔而去,这些惊马跑累了自然会停下来,这些妇人只能是自求多福了。萧俊此举是为了迷惑敌人,引开一部分追兵,当然也顺便将这几个妇人救了。 此时柳雷已经收拾妥当,他二人立刻骑上两匹战马,向江边疾冲而去,不过毕竟身在树林之中,马匹的速度大受影响。 此时,已经有大量的周军接到树林之中逃出之人的示警,冲出军营,兵分两路,步军向江边赶去,骑兵则是去追那几个妇人。 不久之后,二人便赶到了江边,寻到了藏在江边的舢板,这舢板之上盖有一层草席,草席之上覆有浮土,如果不是仔细搜察,倒是极难发现,二人迅速将甲胄衣物兵器扔到舢板之上,跳上舢板,操着双浆飞快的向对岸划去。 刚刚划出三十余步,周军大批的弓箭手便飞奔到了江边,这些弓箭手大都是投降的绿营兵,训练还算有素,反应也快些,弓箭手们见舢板正飞快的向江心驶去,立刻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张弓搭箭,刹那之后,无数密密麻麻的箭矢,便如浓云一般袭卷了过来,二人立刻迅速蜷成一团儿。耳边只听得砰砰之声不绝于耳,第一层镶铁棉甲顿时被箭雨扎出无数个窟窿,刺在里边的硬甲之上,发出雨点般咚咚的响声,小船也被射得跟刺猬似的。 二人在第一轮箭雨过后,立刻飞快的向前又划了数步,此时第二轮箭雨再次袭卷而至,还好凭借着柳雷对这一带的熟悉,藏船的这一段江流略急一些,二人在承受了第二轮箭雨之后,便已经在江流的帮助下,逃到距江边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弓箭对于重甲已经彻底没有了威胁。 就在此时,突然岸边响起了鸟铳的声音,萧俊和柳雷都是大惊,显然是那些乱民中的鸟铳手们赶到了,二人飞快的各抓起一件硬甲套在头肩之上,罩住头脸、脖颈和手臂这几处防御薄弱之处,然后再次头部向前,腰背向后,蜷缩成一团。 此时二人在江流的帮助下已经划出接近六十步的距离,就在此时排铳的声音猛的响起,许多弹丸瞬间击在小船各处,砸得木屑横飞,大量的弹丸击穿了棉甲,狠狠的砸在里边的硬甲之上。 六十步的距离,鸟铳对双甲的威胁已经大大降低,但即使这样,二人还是被震得扑倒在小船之上,五脏六腑好象翻了个个一样,骨头仿佛都被震断,半天没缓过阀来,还好排枪响后,便没有再立刻出现第二次排枪,看来周军没有使用三段击,而是见距离不够,来了一个齐射。 求生的,使得二人在缓过来之后,迅速的爬了起来,掀开护住头脸的硬甲,拼命的划动双浆,在敌人装填完第二次弹药的时候,已经划出了鸟铳的射程。 见终于摆脱了弓箭手和鸟铳手,二人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没想到鸟铳兵来的这么快。”柳雷心有余悸的说道。 萧俊活动了一下被震得仿佛散了架了的身躯,也是颇有同感的说道:“这还真是命悬一线,不过这根线还是蛮结实的,刚才如果鸟铳兵跑得再快些,咱们的小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萧俊的话音刚落,一声尖厉至极的呼啸之声在耳畔兀然响起,紧接着便见到一枚大铁球从远处疾飞而至,“扑通”一声,便落在了距舢板仅数尺远的水面之内,溅起的水花,甚至打湿了舢板的甲板,二人急忙扭头望去,却见至少数十艘巡江的鸟船和快船赶了过来,片刻之后,这些船只中纷纷抛射出大大小小的铁球,如铁球雨般,溅落在舢板的周围,还好这些炮的精度差些,舢板又极小,但照这般连绵不绝的砸落下来,哪怕是只有一枚命中,将舢板砸翻,二人的小命便交待在这里了。敌船之上可是有着大量水性好的水军的。 二人现在的情况何止是命悬一线,简直就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柳雷仗着丰富的水上知识,指挥着萧俊,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利用江中的水流,玩了命似的向对岸划去。还好船炮大都装填速度极慢,一轮炮雨之后,大铁球总算是陷入了沉寂,但佛朗机炮的炮子,宛若冰雹一般的不停的砸了过来,二人身处舢板之上,但听得周围“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一枚枚铁子,挂着风声,呼啸着从舢板的上下左右疾飞而过。这种东西,只要有一枚打在身上,那就是一命归西,重甲根本就根纸糊的一般,二人身陷绝境,眼中不由自主的都露出一丝惊惧之色,就在此时,一枚炮子“嗖”的一声从萧俊头顶擦过,毫不费力的便将萧俊的头盔掀得飞了出去,惊得萧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好这些大船之上,佛朗机的子铳似乎备的不多,一顿“冰雹”砸过之后,同样陷入了沉寂,二人这一次的运气实在是好得到了家,好歹算是熬过一劫。 萧俊和柳雷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未等喘上第二口气,却忽然发现半天的天际被染成了红色,紧接着便看到至少上百道火矢,带着烟火的轨迹,划破长空,激射而至,显然是周军动用了火弩,这一次他二人的运气差了些,但听得砰砰之声,接连响起,至少四五只火箭重重的钉在舢板之上,小船立刻燃烧了起来…… 最新全本:、、、、、、、、、、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卖甲 就在此时,忽然在舢板的前边响起了炮声,二人正手忙脚乱的忙着灭火,赶快抬头望去,却是巡江的清军鸟船和快船赶到了。.qВ5 柳雷见状,立刻大声道:“划过去。” 萧俊忙操起木桨,和柳雷划着火船,飞快的靠近清军的大船,大船之上很快便传来喝问口令之声,二人一边飞快的对答着,一边将证明身份的令牌,绑在长枪上,投了过去。 对面的船只迅速查验了一下身份,便立刻放下一艘小船,萧俊和柳雷见状,将甲胄和兵器,以最快的速度扔到小船之上。跳将过去,又一脚将正燃烧的舢板踹开,见终于安全了,柳雷才惊魂未定的说道:“你的卦还真他娘的准。” 清军虽然在对岸没有设营寨,但为防周军潜渡,还是设有一些水寨的,巡江的船只也有不少,周军的船只倒也没敢追过江心,柳雷见敌船已经退走,这才将衣服里的银子都翻了出来。仔细点了一遍。 “一共一百五十多两。这些人居然揣了这么多银子,这些贼军精锐,要么刚刚抢了几处民宅,要么就是准备揣着银子到哪里去快活,倒是便宜我们了。”柳雷脸上虽然露出一丝喜色,却仍是心有余悸的说道。 萧俊点头道:“这些甲胄兵器也能卖上不少银子。还好没把小命儿搭上,不然就亏大发了。” 随后飞快的盘算了一下,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这次运气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没想到这些周军硬甲精锐身上的银子倒也不少。等我有了银子,就立刻还你。” 柳雷却捶了他一拳,佯怒道:“都是生死兄弟,再这么说我可就生气了,你给了我青霞,又帮我弄了两把短铳,这可是战场上的保命神器,这么一点儿银子却算得这么清。” 萧俊听说不用还银子,心情更加好了些,脸上现出一丝希骥之色说道:“我听德爷说,寻人的银子,交上一半,就可以开始寻找。回去之后,我便先将月芽儿的四百五十两先交上,忙碌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不错的开始,但愿能寻找得顺利些。” 二人一路划着舢板,没过多久,便来到一处塘报的驻地,将存放在此处的四匹蒙古健马取了出来,又将小船存上,这些塘汛兵士见二人身上的棉甲被打得跟筛子似的,脸上都露出惊异的神色,二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孔洞实在是太有视觉震憾力了,给人一种百战余生的感觉。 双人四马,一路纵马先行北上,后向西行,绕了一圈儿,终于从侧后回到了南漳。虽然战事正频,但甘冒奇险,发战争财的商贾们还是有不少,这些商贾大都有些背景和门路,因此几乎什么生意都敢做,比如说周军所占的岳州米贱盐贵,而清军占据的荆州因湖北大旱,米贵盐贱,这些商贾们便往来于两地之间,将岳州之米贩至荆州,以及将荆州之盐贩至岳州,当然,这些银子也不是那么好赚的,上下打点,买通商路,其结果便是大量的银两最终流进了上下各级武官的腰包。 在南漳城外,靠近城门的区域便有一些新建的商铺,做着各种各样的营生,萧俊和柳雷直接来到一间名叫尚武行的商铺,此间商铺也是有些背景的,专门半公开的收购一些在战场上缴获的甲胄兵器, 清军对于战场缴获,除战马外,其它的管理混乱,于是营兵们便时常的到此地换些外快,有了银子,自然是要乐呵乐呵的,于是在这些商铺的周围便出现了一些赌场以及风月场所。久而久之,竟然形成了一个小镇。 这尚武行的的掌柜的是一个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的中年人,见萧俊和柳雷携带着大量的甲胄兵器出现在了门口,眼睛不由得一亮,忙带着一个伙计迎了出来。 十分客气的询问道:“二位贵客,可是来小店贩卖甲胄兵器的?” 萧俊点了点头,淡淡道:“我二人是洪山营马队的,前几日伏击了一只周军的精锐哨队,缴获了些上等货色的兵甲,只要掌柜的价钱给的公道,以后我们若是有所斩获,还会送到贵店。” 这掌柜的看了一眼二人身上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棉甲,脸上露出一丝敬意:“原来是洪山营的好汉,前些日子听说洪山营马队有个还未年成年的秀才哥儿,第一次上战场便连挑七名周军勇士,阵斩周军精骑都司一名,不会是您二位吧?” 萧俊还未回话,柳雷却在一旁接过话茬儿,神色颇有些自得的说道:“正是眼前这位小爷。” 这掌柜闻言忙一拱手,肃然起敬道:“失敬,失敬,二位爷里边请。” 落座上茶之后,这掌柜的才开始一件件勘验起了甲胄兵器,半晌之后,这才拉着长音儿大声唱道:“破旧硬甲十套,多有刀斧斩痕,铳伤箭孔,寻常三石硬弓十把,多有残损,附带箭矢十壶,马刀六把,刀把残旧,刀锋皆有轻微缺口若干……” 萧俊和柳雷耐心的听完这掌柜的按“行规”将这些东西贬得一无是处之后,这才听这掌柜的说道:“这东西有价,情义无价,二位都是少年英雄,本店便多提些价儿,算是卖个交情,二位以后若是再有斩获,还请送到本店。这些甲胄二十两一套,合二百两,硬弓及箭矢八两一付,合八十两,马刀等各种兵仗器械合一百二十两,总共四百两,您二位看这么算价满意么?” 周军的硬皮甲胄,不仅坚硬轻便,而且在这江南潮湿之地,有着不易锈蚀,便于长期保管的优点,可以子子孙孙的一直传下去,因此十分受军士武人们的喜爱。虽然有的上边有箭孔,但可以打上泡钉以作修补,他二人缴获的是周军精锐的皮甲,质地比寻常的皮甲要略好些,二十两的价格确实是低了些,不过现在南漳打了几次恶仗,大量的硬皮甲胄突然涌进了集市,一时供过于求,将价格拉了下来。 而这些兵仗器械,对于精锐们来说,是保命的家伙事儿,通常都会自己掏银子打造十几两银子一把上等货,绝不会使用军中那种普通钢口的器械。 萧俊略盘算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应允道:“成交。” 最新全本:、、、、、、、、、、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佟爷 这掌柜的见萧俊如此痛快,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说道:“您二位果然是个大方爽利的。全\本\小\说\网\” 这一次伏击战,居然收获了五百五十两,就连萧俊也感觉到有些吃惊,果然这天底下诸般营生中,还是抢劫来钱最快啊。 虽然不用分银子给柳雷,但总是要请他吃顿饭的,时逢灾年,小型酒肆饭庄大都歇业,二人便在城中寻了处聚香楼,点了几样精致的饭菜,花了五两银子,美美的吃了一顿。 萧俊和柳雷回转军营的时候,立刻吸引了无数的眼球,毕竟他二人身上的甲胄太精彩了。 姚一刀凑了过来,围着二人转了两圈,这才咂了咂嘴说道:“乖乖,你俩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萧俊将后背上全是孔眼的棉甲除下,这才淡淡道:“在江那边,我二人伏击了一队周军哨骑,抢了些银两。” 萧俊说的极简略,柳雷却是在那里绘声绘说的讲了起来。精锐们对如何伏杀的那部分细节却不敢兴趣,反而围着柳雷详之又详的询问那段s/m的前戏。弄得柳雷到最后暴吼道:“都他娘的别问了,一群畜牲。” 众哨骑眼中纷纷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随后便懒洋洋的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二人除下衣甲后,便直接送到营中的匠户那里去修补。随后便进入营帐之内歇息去了,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香,确实也是十分的疲累的。 第二日,萧俊在德爷的引见下,在城中找到了那位佟爷,这位佟爷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脸上的肌肉颇有些棱角,粗粗看去,给人一种十分有个性的感觉。 萧俊将四百五十两银子以及请专业画师所画的月芽儿的画像摆放在桌面之上,脸上带着一丝期骥之色说道:“寻人,这位小姑娘没于蒲圻附近的乱军之中,我怀疑她被卖给了人伢子,这画像下边的文字是她的详细状况,以及失踪时的情形。” 佟爷仔细的看了看画像底下的文字,半晌之后,这才缓缓道:“爷从事这买卖也有些时日了,这种小姑娘,是最难寻找的,若是真的被卖给了人伢子。买到她的人必定会千方百计的遮掩身份,抹去她之前的一切痕迹,毕竟这拐卖良家女子是犯法的,而她的容貌却是不断长大变化的。时间越久,越不容易寻到,我们寻人,只能是想办法到那些勾栏瓦肆之中,旁敲侧击,多加猜测,如此一来,便是能够寻到,在此之前,也必定会数次甚至十数次认错,你要有些心理准备。” 萧俊听佟爷如此说,脸上不由得现出一丝失望和焦虑之色,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请您务必帮忙仔细寻找。” 佟爷用手指敲击了半晌桌面之后,缓缓道:“按以往的经验,便是努力寻找了,这种小姑娘能够寻到的机会也不会超过两成。” 萧俊见能够寻到的机率如此之低,宛若被人当头颇了一盆冷水,这些日子为了凑齐寻找月芽儿的银钱,自己出生入死,没想到竟会是这付结果。 见萧俊一付愁眉深锁的样子,佟爷继续建议道:“依我看,你应该先寻这母亲,毕竟当年这小姑娘的母亲和她一同陷于乱兵之中,这些年又一直在寻她,说不定已经有了些线索,如果先寻到母亲,有了这线索,再找起人来,就要稳妥得多。而且她的母亲寻找起来,也远比这位小姑娘要容易得多,只要她还活着,不隐姓埋名,不刻意隐瞒身份,一直在各城镇中打听女儿的下落,没有逃到太远的地方,应该不会花费太久的时间。” 佟爷思索了一下,说道:“这办法其实也有不稳妥之处,万一这位母亲出了什么意外……其实,以我看,如果你银钱足够,母女同时寻找是最稳妥的。” 萧俊听了佟爷这一席话,思索了半晌,终于还是咬了咬牙道:“好,那就母女一起寻找,两个人一共九百两订金,我现在身上只有八百八十余两,一会儿我卖掉一套甲胄,拿着母亲的画像前来找您。” 佟爷摆了摆手道:“这订金嘛,多二十两,少二十两也无所谓,至于这画像,一会儿离开的时候,你找兵营门口的那位画师补一张也就是了,我自会去取,便不用再跑第二趟了。” 萧俊见佟爷如此说,便从腰上解下包袱,将余下的四百三十两银子,尽数推到佟爷面前,道:“如此,多费心了。” 佟爷端起茶杯,做出送客的暗示,淡淡道:“丑话说在前头,你的事情,我们会尽全力去办,不过一旦寻到了人,按规矩,可是要暂时扣在这儿的,直到你拿着余下的银子前来赎人,三个月内,你不来赎人,我便会按利滚利来找你讨要。” 萧俊略一拱手:“银子决计不会少您的,还请放宽心,告辞了。”言罢转身离去。 虽然萧俊临别时,嘴上说得极轻松,但他现在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九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如何弄到这笔巨款,萧俊也是颇为头疼,一旦还不上,这高利贷利滚利可是能逼死人的。 虽然眼前面临的困难极多,但毕竟佟爷已经开始寻找月芽儿和杜姨娘,这让萧俊纠结于银钱的同时,心中多少也获得了些安慰,她母女二实在是失散的太久了,萧俊一直十分的担心。 ……………… 接下来的日子里,由于没有什么激烈的战事,哨骑们除了正常出哨之外,日子反倒过得愈发的轻松了起来。 萧俊闲来无事,便或是读书练字,或是习琴舞剑,偶尔还会作作画,倒成了这些哨骑中的一个异类,他存了教化这些哨骑的念头,因此时常的给他们代写些家书,帮他们绘制画像,拉近些关系,然后将书中的一些故事,编成评书,讲给他们听,趁机加进些道理。虽然一时半刻的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萧俊相信,天长日久,总会有些影响的。如此一来,他的人缘反倒出奇的好,哨骑们都是大老粗,见萧俊如此博学多才,心中大为折服,又见萧俊勇武过人,对他都是打心眼里敬重,渐渐秀才的绰号极少有人叫了,除柳雷外,别人大都喜欢称他为“先生”。 最新全本:、、、、、、、、、、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南昌 破竹…… 数万清兵在收复江西大片失地后,于康熙十五年初,终于汇合到了岳州城下。全/本\小/说\网/ 萧俊骑着飞霜,位于李文忠所部的侧后,望着眼前如金城汤池般的坚城,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城池经过近两年的加固,各种防御工事已经相当的完备,不仅城墙被重新加高加厚,城外光深壕便有三道,壕沟之间又布有大量的陷井、铁蒺藜、拒马等物,城上的红夷巨炮更是一门挨着一门。再加上数万守军,就这架势,若是攻城,怕是有多少人都不够填的。 其他的军士脸色也都是十分的难看,这要是下令强攻,那简直就是送死。就在军士们为自己的小命提心吊胆的时候,忽然一阵悦耳的锣声响起,紧接着便看到中军舞动的撤军的号旗,顿时如雷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军士们个个脸上兴高采烈,崩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欢天喜地的鱼贯后撤。一直撤退到百里以外才扎下营寨,并挖下深壕驻守。 队伍扎下营盘后,便再度闲了下来,清廷自然不会白白的浪费战力,没过几日,因李文忠作战勇猛,屡有斩获,率所部八百人驰援袁州、吉州前线,受江西提督赵国祚节制,萧俊这些哨骑自然是也跟了过去。 ………………………………… 江西南昌,此地虽然没有受战火波及,但因府境内曾有数县被周军攻陷,因此气氛还是十分紧张的,此时城南的一间临街茶铺之内,正有两个身穿皂衣、官差模样的汉子在喝茶,其中一人年近三旬,面色微黄,长着一双小眼,却十分有神,此人绰号“快眼”胡三,是遍布长江两岸的寻人大网中的一员。这种寻人的差事,大都是由各地的捕快负责,这些捕快土生土长,对当地地面极熟,又有着官府的便利,行事也方便,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这胡三有个长处,就是认人极准,只要将图像画给他,他便会立刻记住所寻之人的眉眼特征,因此无论是被寻找之人落迫到何种程度,沦为乞丐也好,被人掳走也罢,或是被人软禁,就算是面黄肌瘦或是容颜大变,他也能依据鼻子眉眼等特征将此人大致的认出来。 此时的胡三正貌似悠闲,却十分耐心的打量着每一张陌生的面孔,就在此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一个乞丐模样的妇人,从不远处的街角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棍子的泼皮,正追打着这妇人。 这妇人身形笨拙,转出街角后没跑多远,便被追上,一个泼皮一棍便砸到这妇人的腿上,这妇人立刻疼得大叫了起来,这泼皮大吼道:“说,你倒底是什么人?昨天刚来到此地便四处打探刘二爷的消息?若是说实话,老子今天便毙了你。” 这妇人跪在地上乞求道:“这位大爷,小妇人流落到此地,听说刘二爷心善,便随意打听一下,好前去讨点小钱什么的,没想到却冲撞了刘二爷的规矩,小妇人不识好歹,各位大爷别往心里去。” 这几个泼皮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齐齐举起手中的棒子,披头盖脸的打了下去,口中大声叫嚷道:“你他娘的不说实话是不,爷今天就直接打死你。” 这妇人被打得惨叫连连,终于吃痛不过,这才大嚷道:“各位爷别打了,我闺女被那刘二爷给卖了,因此才不得已打听刘二爷的事情,求您行行好,告诉我闺女的下落,小妇人来世作牛作马报答您的恩德。” 这泼皮再次和旁边的几个泼皮对望了一眼,忽然厉声道:“胡言乱语,刘二爷可是做正经生意的,你竟敢诬陷他老人家拐卖良家女子,今天老子便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知道好歹。” 说罢,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狠色,手中的木棒高高举起,便要下死手,就在此时,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大喝一声:“且慢。” 这泼皮鼠眼一瞪,脸上现出不耐烦之色,向旁边望去,却忽然换上一付笑脸,点头哈腰的迎了过去:“哟,是胡三爷,小的眼拙,刚才没看到您老。” 这胡三鼻中轻轻哼了一声,走到那妇人面前,撩开她遮掩着面部的头发,仔细端详了一阵儿,又从怀中取出厚厚的一摞画像,足有上百张,随意的翻动了一会儿,取出一张,和这妇人对照了片刻,又仔细看了看这画像下边的文字,这才询问道:“你可是姓杜?” 这妇人见来了救星,立刻点头道:“小妇人娘家姓杜。” 胡三脸上现出了一丝满意之色,继续询问道:“你家住哪里?刚才口口声声说你女儿被人卖了,她叫什么名字。” 这妇人见这公差似乎有替自己出头的意思,连忙道:“小妇人战乱之前,家住临湘,我闺女乳名唤作月芽儿。” 胡三听到这妇人如此说,脸上立刻露出大喜的神色,说道:“嗯,这就对了,你家有人出银子寻你,既然寻到了,就跟我走吧,我会带你回家。”说完将手中的画像递了过去。 这妇人接过画像,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她虽然不怎么认字,但这字迹形状却是熟悉的,口中喃喃道:“是俊儿,是俊儿。” 随即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现出欢喜之色,颤抖着声音询问道:“俊儿既然能出动官府寻到我,想必也一定也会寻到月芽儿,请问这位差爷,我闺女寻到了么?” 每寻到一人,各州府给的价钱都是不同,这妇人可是有着二百两的悬赏花红,算是极高的,胡三心情自然是大好,说道:“这个本人确实不清楚,不过你家里财大气粗,既然肯花上千两银子寻你,自然也会花大价钱去寻你闺女,总比你这般四处乱打听要强得多。” 杜氏虽然不知道萧俊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听这官差说得似乎有道理,心中也多了不少的希望,忙问道:“请问差爷,小妇人什么时候能见到俊儿?” 胡三从怀中取出二十两银子,塞到杜氏手中,说道:“按规矩,这些银子是给你梳洗打扮,购买新衣所用,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一会儿我会托標行将你送回南漳。我只管寻人,其它的所知也不多。” 这胡三刚刚解释完毕,旁边那泼皮却凑了过来,低声媚笑道:“胡爷,这妇人的闺女可是被刘二爷给卖了,她家里好象又是个有背景的,若是放她回去,怕是将来会对刘二爷不利?” 胡三似乎并不惧那刘二爷,脸一沉说道:“猫有猫路,鼠有鼠路,他赚的是拆人家室的银子,爷赚的是促人团圆的银子,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他就算是犯了事儿,也是自己找的,爷吃的就是这碗饭,难不成你要让爷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不成?” 这泼皮连心赔笑道:“不敢、不敢。”互相使了个眼色,这才匆匆离去,胡三也怕迟则生变,这些泼皮使什么坏。 对着杜氏催促道:“这些泼皮怕是要使什么坏水,你快些收拾,一个时辰之内,我便将你送到標行,争取今日便离开此地。” 杜氏心里有了希望,倒也听话,飞快的收拾妥当,随着胡三来到一处名叫四海標行的所在,以十五两银子的高价,被送上了標船。敢在这个时候走標的,同样是些极有背景实力的,毕竟现在山贼草寇多如牛毛,没两下子,还真不行,不过价钱也是极高的。 最新全本:、、、、、、、、、、 第一百四十二章 攻台 康熙十五年二月十六日,晴空万里,和风阵阵,风向东南。全/本/小/说/网/自清晨开始,清军再次不惜代价的展开了对周军的猛攻,一时之间,战场之上,杀声震天,在昨日和前日连续进攻了两日之后,七星台附近的一处营寨因兵力耗损严重,几欲失守,而其他几处援军均被阻住,无奈之下,中军命七星台分出一千五百人支援该营寨,余下一千五百人留守,虽然只余下半数,但周军却并不如何担心,山坡狭小,人太多了挤不下,最多也只能出动数千人围攻,七星台上余下的兵士足以凭借着各种防御手段守住高台。 七星台的援兵刚刚进入了营寨,清军中军立刻挥动号旗,命李文忠等部开始攻山,李文忠并未急着指挥军士冲锋,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根布条,测试了一下风向风速,脸上现出一丝喜色,喃喃道:“老天爷还真是肯帮忙。”随即一挥手说道:“冲。” 七百军士立刻推着大量的独轮车向前跑去。此时七星台上的巨炮由于不断的轰击其他清军的军阵,还处在散热状态,因此没有对李文忠部展开炮击,不久之后,军士们终于跑到山坡之下。根据独轮车上绑着的布条,目测了一下风向,迅速将独轮车停靠在南坡和东坡山脚之下的交界之处,排成一排,随即飞快的点燃了里边木屑,刹那之后,滚滚的浓烟腾起,仅仅几个呼吸之后,便飘上了东面的石台,石台东部驻守着三百周军,见敌军放起了浓烟,刚刚觉得有些不妙,浓烟便借着风势窜了上来。这浓烟里边似乎被加了什么东西,闻起来令人几欲作呕,甚至有的人多呼吸了几口便流出了鼻血。不少人立刻大声的咳嗽了起来。 就在此时,东侧山坡底下突然传来喊杀之声,竟是敌人趁着浓烟攻了过来,浓烟笼罩之下,也看不清楚,慌乱之下,周军立刻将无数滚木擂石从山坡上不停歇的扔了下去。 山脚之下,萧俊等精锐哨骑带着一些跑的快军士,一路呐喊着向上冲去,没跑多远,便立刻又悄悄的奔了回来,敌军果然中计,仅片刻之后,便看到无数的木石从山坡上声势颇为惊人的滚落了下来。没过多久,这些滚木擂石便稀疏了起来,并且愈来愈少,萧俊见状,和其余的哨骑一起,迅速将夹层内有大量碎炭的湿布蒙在脸上,点燃手中的粗香,紧接着便飞快的向山上冲去。李文忠则带着百余精锐做为第二梯队,吊在哨骑们的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余下的数百军士则是吊在第二梯队后边十几步远组成第三梯队向上迅速攀爬而去。 虽是冲锋,但哨骑们却保持着严整的队形,两两一组,平平的散开呈一条直线,纵然是在浓雾之中,寻常的一两个滚木擂石也伤不到他们,而吊在后边的军士也是身手相对好些的,事先亦被告知,就算是被砸到,也决不可发出声音。 第三梯队则是用湿布牢牢的绑住了嘴巴,就算是被砸中,也必须最大限度的忍着。 周军抛出了大量的滚木擂石之后,却未听到敌人的惨叫,不禁有些惊疑不定起来,在这种烟雾中呆得稍久,人便感觉有些受不了,可又不敢擅离职守,每隔数步的距离,便在垛口处聚着数名三眼铳手,一边捂着嘴剧烈的咳嗽着,一边睁大着眼睛,注视着浓雾中的动静。 随着风速的变化,飘上高台的黑雾亦变得时淡时浓,但即便是淡些的时候,十步之外的景象也决计看不清楚,这些三眼铳手们平端着短铳,圆睁着被熏得有些发红的双眼,努力的注视着浓雾中的一切状况。手中的粗香亦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就在此时浓雾之中忽然连续飞出近百块“板砖”,这些三眼铳射手们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这些“板砖”便飞上了高台,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烈声在耳畔响起,震得这些射手们几乎站立不稳,随即大量的铅屑喷射了出来,尖锐的铅屑虽软,但借助着爆裂之势,飞射到脸上和手上也是不好受,不少守台的周军士兵立刻大叫了起来。 就在爆裂声响起的一刹那,三十多道矫健如飞的身影,从浓雾之中无声无息的窜了出来,转瞬之间便疾奔至高台之下,随即两两一组,一人伏地,另一人借助着狂奔之势,双足拼尽全力猛蹬伏地之人的背部,而伏地之人亦腰部猛的向上一顶,十七条身影,立刻高高跃起,手中飞抓顺势飞出,扣于石垛之上,双手用力一收,双足连蹬石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飞”上了两丈的高台。此时守卫高台的射手们竟然还未从板砖的爆裂声中反应过来。 萧俊和柳雷一组,柳雷自然永远都是“垫背”的,“飞”上高台之后,萧俊手中长剑一记武当行剑之“横飘玉带”,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银光,横着便疾削而出,银光闪过,四颗大好的头颅瞬间高高飞起,四名被震得七昏八素的三眼铳手,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便一命归西。 一剑得手,萧俊毫不留停,目光迅速一扫,前方几步正有三名刀盾手,这三人同样被铅屑炸得哇哇大叫,加之又在浓烟中熏了有一阵子,正有些发蒙,萧俊见机不可失,一个箭步便窜了过去,一记“黄蜂出洞”,长剑一抖,剑尖顿时化做几点寒光,闪电般的接连点在这三人咽喉之上。 此时旁边五名长枪手已经反应了过来,顾不得脸上的崩伤以及被浓烟熏呛带来的不便,大叫着便冲了过来。萧俊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冲着高台内侧便窜了过去,这五人掉转枪头便追了过去,也许是被毒烟熏得头脑有些不清楚,竟然忘记了旁边掩护接应的军士已经都被萧俊干掉,这五人刚刚转过身形,还未等追过去,其中三人的头颅忽然凭空飞了起来,另两人似乎有所察觉,但无论是头脑还是身形反应都已大不如前,其中一人刚要有所动作,一柄柳叶弯刀的刀头便从前心透了出来,余下那人见势不妙,掉头便跑,还未等跑出几步,一柄柳叶弯刀突然破空而至,深深的插在了后心之上。这军士惨呼了一声,便扑倒在地上。 最新全本:、、、、、、、、、、 第一百四十三章 攻台(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夺台 周军守城副将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大声怒吼着,带着西南两侧余下的八百兵士,以刀盾手为先锋,便迎着第三轮箭雨向黑烟之中扑了过去, 李文忠部第三梯队的兵士听到敌人迅速接近的呐喊声之后,弓箭手迅速从身后刀盾手身体左侧的缝隙中鱼贯后撤,而长枪兵却从刀盾手身体右侧缝隙飞速向前狂奔而出,向前扑去。全//本//小//说//网// 这些周军显然低估了黑烟了毒性,刚一扑入黑烟,因奔跑的过于猛烈,几乎全部都是不由自主的猛吸了一口毒烟,顿时一股极度烦闷和几欲呕吐的感觉袭上心头,头脑也被熏得有些发晕,立时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些周军还未等适应过来,浓烟之中忽然窜出无数的长枪兵,两三杆长枪对准一人,如苍鹰搏兔,如恶虎扑羊般的猛扑了过来,这些周军刚刚呛进去一口毒烟,正处于身体反应最迟钝之时,又是一个人对付两三杆长枪,顿时纷纷中枪倒毙。 此时第二梯队已经和哨骑们将晕头转向的三百预备队全部斩杀干净,见第三梯队的五百人已经和敌军交上了手,立刻调整位置,护住第三梯队兵士的侧翼,身处浓烟之中,视线有些模糊,不过李文忠凭着经验判断敌军后方一定会跟着不少三眼铳射手,倒也也不敢随意的带人扑上去,他率领的第二梯队这些军士还是很精锐的,虽然身份是刀盾手,但无论是枪阵,还是充任弓箭手都没问题,他们在战场上屡有斩获,人人身上都佩有便于携带的马弓,李文忠略一思量,立刻大声喝令道:“第二梯队转弓箭手,用箭矢攻敌侧翼,敢死队持盾护卫。” 兵士听到军令之后,第二梯队的兵士立刻弃盾取弓,大踏步前进一步,迅速列成两排,半跪于地面之上,随着李文忠的一声号令,大批的利矢便向周军侧翼卷去。 而萧俊等人则是立刻拾起步盾,手持刀剑,立于弓箭手的后方。密切的注意着附近的状况。 此时第三梯队的二百长枪兵,在连续迅捷无比的刺出数枪之后,见敌人似乎已经从突然中毒的状态“适应”了过来,有所准备,已经没有便宜可占,立刻大踏步向回退去。后方的刀盾手,迎着枪兵后退的方向,大步向前数步,将其接回本阵。周军亦并未立刻追击,而是在浓烟之中迅速列好阵形,便要扑上来。 就在此时,清军刀盾手后边忽然闪出近百手持三眼铳的弓箭手,几乎在跃出的一刹那,手中粗香便插入了火门,大片的火光腾起,周军再次惨叫着倒下了一大片,此时侧翼的弓箭也连绵不绝的射了过来,兵士们接二连三的中箭倒下,周军腹背受敌,再也支撑不住,阵形顿时溃散,余下的数百人拼命的向西北侧逃去。而此时第三梯队的刀盾手们恰好趁着周军阵形被打残猛扑了过来,见敌人逃走,立刻毫不客气的吊在后边展开了疯狂的追杀。第二梯队的兵士也凭声音判断出了敌人在溃散,立刻抽出长刀和哨骑们从侧翼扑了过去,在高台之内展开了追杀。 人在危急关头总是会爆发出无尽的潜能的,这些逃命的周军,个个风驰电掣般的冲上西北侧的高台,下饺子般的纷纷跳落了下去,向着山坡之下狂奔而去。 同样,人在足够的物欲刺激下,也是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的,后边追杀的军士眼见无数的银子窜出了城墙,即将化为泡影,个个赤红着眼睛,拼老命般的疾扑至北侧的高台边缘,使出各种手段,或是箭射,或是抄起旁边的各种火箭,或是接二连三的扔下滚木擂石,山坡之上顿时惨叫声四起,留下一路的尸体,最终只有有百余周军逃到山下,被接应了回去。 等西南两侧高台之下的猛火油燃尽,两侧的军士攻上来时,却发现辅攻东侧的兄弟部队,已经在清点尸体数银子了。不过这些兵士脸上倒也没有什么懊丧的神色,这高台如此难攻,能捡条命就已经不错了。 分战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战况如此激烈,也不可能浪费时间去割首级,因此只能是依据各人叙述的战斗经过,去验看敌兵的尸身,若是伤口死状和所叙述的相符,战功便归此人所有,几人合力杀死一人的,银子均分,乱箭射死,分不清谁杀的,所有弓箭手均分。 七星台的迅速被攻占,对敌人的影响,尤其是心理影响无疑是巨大的,随着高台之上,飘起清军的大旗和号旗,数十门巨炮更是开始轰击周军附近的营寨,战场之上,形势急转直下,周军迅速处于劣势。先是距高台最近的营寨在巨炮的不断轰击之上,最终失守,接近着在高台炮火覆盖范围内的营寨接连被破,旬日之间,清军连破十二寨,竟斩敌万余,获得了空前的大捷。 周军溃不成军,弃城而走,萍乡七门洞开,清军兵不血刃收复此城。夏相国率数万残兵向长沙退去。 入夜,李文忠所部的营盘之内,响起阵阵欢声笑语之声,由于此战表现出色,晚饭时送来了大量的酒肉,这可是好东西。兵士们立刻欢天喜地的痛饮了起来。 不少人纷纷过来给萧俊敬酒,口中异常尊敬的称呼他为“先生”,在兵士们的眼中,萧俊简直就是诸葛在世,其实萧俊只不过是利用丰富的知识,使用了一个并不算太复杂的计谋。 萧俊酒量不佳,若是一一饮下的话,怕是早就被灌趴下了,为了避免出丑,有损“高人”的形象,只好客气的婉拒了兵士们的好意,最后,干脆直接躲进了帐蓬里。 “高人”大都是性格怪僻,特立独行的,对于萧俊此举,兵士们反倒觉得十分的正常,倒也没有再来打扰他。 萧俊在营帐之内寻了本书,正在观看,忽然帐帘一掀,游击将军李文忠走了进来,递给了萧俊一碗酒,说道:“你的烟攻之计谋划得不错,是个当军师的好料子,你这娃儿才十六岁,就这般老辣,当真是难得,今日大胜,当把酒言欢,痛饮一番才是,怎么见你一个人躲到这里,可有什么心事?” 萧俊笑道:“学生不胜酒力,为免出丑,有失体面,便一个人躲了进来。” 李文忠闻听此言,笑道:“为将之道,当多和属下的兵士们亲近,虽然你现在还不是将,但若是想在军中发展,还需在这方面多多注意,总不能弄得太孤僻。”说完将手中酒一饮而尽,拍了拍萧俊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最新全本:、、、、、、、、、、 第一百四十五章 消息 萧俊思量了半晌,起身端着酒碗走了营帐,却见一名年过六旬的老者带着几名随从走进了营盘之内,这老者面色红润,下颌一缕山羊胡须,身上无形之中散发出一种居移气,养移体,久居高位形成的官威。全\本\小\说\网\此人正是江西提督赵国祚,曾任浙江总督,官爵显赫。 众兵士见提督大人入营,立刻纷纷跪拜,赵国祚摆了摆手,让众人起来,却径直走到萧俊的面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今日的烟攻之计,可是你这个小娃娃想出来的?” 萧俊恭声道:“正是。” 赵国祚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今日作战勇猛,表现出众,能看出来,你是个人才,有没有兴趣在军中发展?” 萧俊对于武官是不感兴趣的,就算是刀尖舔血,九死一生,历尽千辛万苦,熬白了头,坐到了一品提督的位置又如何?能够直接归自己统领的,也只不过数千兵痞罢了,而对于文官来讲,一个知县辖下便有数万百姓,可以尽情施展才华,做许多事情,况且藩乱之后,便极少有大规模的战争了,大多数武官们都变成了摆设,派不上多大用处。摇了摇头委婉的说道:“如果有机会,学生倒是希望能做一个文官,为百姓多做些事情。” 赵国祚拈了拈胡须,微笑着说道:“人各有志,也不能强求,若是有一天,你能够牧养一方百姓,有什么难处,可来寻找老夫。” 萧俊闻言再次深施一礼道:“多谢军门大人美意。” 赵国祚与萧俊简短的聊了数句之后,便离开了营盘,萧俊见无人再过来劝酒,便随意的取来些酒,自斟自饮了起来。 ……………………………………………… 第二日清晨,数万赏银如数送了过来,军士们立刻兴高采烈的开始分银子,算上炸死的,萧俊共斩杀二十八人,应得银五百四十两,但经过两级长官的抽成,实得四百三十二两,柳雷斩杀十六人,应得银三百二十两,实得银二百五十六两,其他哨骑斩杀的人数大抵也就柳雷这个水准,约十五六人左右,不过哨骑们两两一组,互相照应,战场之上生死相依,都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兄弟。而垫背的自然要吃些亏,因此都是两人的赏银合起来再平分的。 萧俊虽然缺银子,却也不能坏了规矩,自然也是要如此分的,柳雷却说什么也不干,说道:“我得的又不比其他哨骑少,这法子是你想的,你表现的也最出色,我若是分了你的银子,岂不是要天天被人在背后骂。再说了,你还有不少的债呢。” 萧俊见状,也只有作罢。至于第一个冲上城头的一百赏银,几乎所有的哨骑全部赌咒发誓说绝对是萧俊第一个先冲上去的。而后边跟进的第二梯队,许多人更是拍着胸脯作证,是先生第一个跳上去的。于是盛情难却之下,萧俊便收下了这一百两,当然了,实际到手的有八十两。 李文忠还是比较讲究的,让各级军官,从抽头中凑出了三千多两银子,用这笔银子将当初每人凑出的五两银子还了。 此次作战的赏格,若是上报给兵部,自然不可能是每斩一人二十两,肯定要多上不少的,这多出来的部分,自然是被亲王、各路领兵大将、总兵、参将、游击这些位居高位的上官们瓜分去了。 略作休整之后,大军乘势追击,一直追到长沙城下,与周军血战了三天三夜后,不胜,退回袁州固守,萧俊托四海標行将寻到杜氏的四百七十两银子,以及月芽儿的线索送到佟爷那里,同时又托四海標行给杜氏捎去口信和二十两银子,让她回到嘉鱼去找母亲,回去的时候,尽量避人耳目。 ……………………………………………………………………… 清康熙十六年的三月,岳州城附近的一处山脚密林之中,正潜伏着两位少年。 “我说秀才,我们真要进那岳州城吗?”其中一个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少年望着远处巍峨的城墙有些神色不安的问道。 另一个同样眉目清秀,但却有着几分英武之气的少年亦是凝望着远处的雄城,思虑了半晌说道:“还是我一个人进去吧,你在外边接应,我是本地人,口音也是当地的,绝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嗯,这样也好,进城之后适当的探查一下就赶快出来,至于你那小媳妇儿的事情,之前都已经弄错一次了,这次未必就准,行事且莫过于鲁莽,反倒把性命搭了进去。”先前那少年颇有些关切的说道。 这二人正是萧俊和柳雷,清军有明哨和暗哨,明哨大都十人一组,探察敌军动向,做为大部队行动的耳目,暗哨大都深入敌境,化整为零,做各种刺探,随着清军的节节胜利,周军开始龟缩在几个大城附近,挖下深沟,垒起高墙,这明哨基本上就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了,于是清军开始大量使用暗哨,进入城中探查虚实。 前些日子,佟爷第二次将月芽儿的消息送了过来,说岳州城内的栖凤楼有几个新闺女要出阁,其中有一个有一个名叫明月的姑娘,亦是三年前被栖凤楼从刘二爷手中买来的,虽然探查不出具体来历,但眉眼特征和月芽儿极似,口音亦是本地人,年龄也差不多。这所谓的出阁,即是要“开门接客”,萧俊得知此消息后,心中十分焦急,立刻以有着本地口音为由,领了探查岳州的暗哨。和柳雷赶了过来。 萧俊和柳雷正商议着如何进城和接应之事,忽然一阵烟味飘入了鼻中。 萧俊轻轻嗅了几下,不禁有些疑惑的说道:“哪里飘来的烟味儿?这附近可没有什么人家,想必是有人在林中生火。能在野外树林之中生火的,必定不会是寻常百姓,我们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柳雷也沉声道:“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会探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悄悄的向密林深处摸了过去,仅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见到林子深处的一块空地之上,正架着柴火,上边吊着一口大锅,锅里的水开得正旺,而在旁边的树上则捆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旁边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 最新全本:、、、、、、、、、、 第一百五十章 出城 清晨,随着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大地之上,两排懒洋洋的周军将城门缓缓打开,又将架设在护城河上的吊桥缓缓放下。\.qb5\\这个时节昼夜温差大,此地又是水乡,因此清晨有雾的时候居多,今天便是个薄雾的天气。 此时一名骑马的低阶武官正例行公事般的在门口来回巡查,萧俊拉着明月的小手,装做出城的样子,有说有笑的向城外走去。就在此时守在城门不远处的几个闲汉似乎认出了明月,大喊道:“就是这个小娘皮,别让她跑了。”这几人显然是栖凤楼在城门口布下的眼线。此时旁边不远处,那黑胖子也忽然带着几个军兵从角落里冲了出来,看来他们早就知道要想出城只有这一条路,早早的就埋伏在了此地。 萧俊拉着明月现身时,时机就把握得极好,此时已经离这骑马的军官极近,突然一个发力,猛的窜到这军官身边,抱起他的大腿用力一轮,便将他抡飞了出去,同时一把将已经跑到自己身边的明月托到马背之上,自己同时也窜上马背,在马臀上狠狠的一拍,那健马嘶声鸣叫着便向城门口飞驰而去。 此时守城的周军已经反应了过来,立刻手忙脚乱的上前堵截,但马速实在太快,这些军士刚刚抄起武器摆好姿势,马匹已经冲到了门口,一名周军反应极快,枪身一抖便向萧俊疾刺而来,在明月的尖叫声中,萧俊将明月死死的按在马鞍之上,自己则腰身一扭,长枪便擦着肋下贴身而过,萧俊顺势将长枪挟住,太极劲势一收一挑,便将这军士甩了出去。 萧俊抄起刚刚夺来的长枪,随手架开另一杆刺向马匹的长枪,在其余的刚刚睡醒的军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冲出了城门,城外是一条宽约十余米的护城河,好在这岳州城的布防,从两翼展开,因此绝大多数周军离得还远,他二人也不象是敌兵,看起来倒更象是一对私奔的情侣,因此城头的兵士也并未释放敌袭的警报。 虽然外边巡哨的兵士似乎有不少,但在薄雾的影响下,只有极少数人发现了这里情况,纷纷围拢了过来。 这城墙之外,有羊马墙和三道深壕,只有一条路可供进出,至少有两里长,因此这些巡哨听到动静后,只是随意的堵截在萧俊的去路之上,倒并不急着冲过来,眼前的这一对少年男女,看上去不象是敌兵,就算是捉到了,也没什么战功,他们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致。不过既然对方敢闯关,自然是要拦一拦的,见萧俊纵马冲了过来,四五名离战马最近的军士持着长枪呐喊着便冲了过来,这几人存了抢马夺女人的意思,因此手中长枪左三右二冲着萧俊急刺了过来,萧俊在几杆长枪刺向自己的一刹那,猛的用力一磕马腹,战马吃痛,条件反射般的向前猛的一窜,便从枪林之中窜了出去。五杆长枪,三杆刺空,一杆被萧俊架开,另一杆则被萧俊一把纂住,借助着马势,将这军士顶的倒飞了出去。 这些兵士一时轻敌,被敌纵马掠过,不由得恼羞成怒,骂骂冽冽的便追了过去,却被落得越来越远。 萧俊见追兵被渐渐甩掉,心中略安,不过敌兵在三道深壕之外可是布着不少马哨的,他倒是不敢放松警惕。 就在此时,萧俊忽然感觉眼前黑光一闪,一道黑芒突然从薄雾之中激射而出,转瞬之间便到了明月的胸口,萧俊见状大惊,手臂环住明月,迅疾无比的猛的一扭身,耳中只听得“砰”的一声轻响,一枚利矢结结实实的钉在了右侧肩膀之上,直到此时明月的尖叫之声才终于从口喊了出来,这劲矢的力道极大,入肩极深,几欲射穿,萧俊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险些被震落马下。 就在此时,数匹健马从薄雾之中飞驰而出,马上端坐着数名硬甲精锐,腰挎大刀,马悬硬弓,列成两排,成左右夹击之势,手中皆持着长枪冲着萧俊便疾扑了过来,萧俊现在既无盔甲,亦无称手的兵器,面对数名拦路的硬甲精锐,只好将牙一咬,纵马便迎了上去。 三马交错而过,第一波左右两名夹击萧俊的精锐,配合得恰到好处,一人长枪疾刺马颈,另一个却用枪疾刺萧俊的右胸,萧俊见此人枪势如蛟龙出海、刚猛至极,心中不由得一惊,就凭这枪势,这几人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哨骑,八成是某名高级武官的护卫,此时已经来不及多想,萧俊双目圆睁,猛的用手中大枪向敌枪砸去,结果用力过猛带动肩部伤势,动作有些走形,虽然砸中敌枪,却未完全将其弹开,那大枪偏了一偏,却仍然向萧俊胸口猛刺了过来,眼见便要将萧俊刺个对穿,危急关头,萧俊拼命的一扭身,虽然未完全躲过那大枪,却也避过了要害,那大枪带着战马的巨大冲量,瞬间划烂了萧俊胸前的布衣和几层丝绸,在胸口上斜斜的画出一道深深的血槽,萧俊只觉得胸前一阵剧痛,还未等反应过来,胯下座骑一声痛嘶,扑通一声,便扑倒在了地上,将萧俊和明月全部甩落了下来,竟是刚才另一个精锐一击得手,将马颈刺穿。 这些精锐显然没将萧俊放在眼中,第二波包抄的两名精锐此时也已经拍马赶到,一人手中大枪一摆,重重的抽在萧俊额头之上,纵然太极劲势卸去了一部分力道。萧俊仍觉得头脑一阵阵的发晕,几欲晕倒,还未等缓过神来,腿上忽然一阵剧痛,一只大枪狠狠的刺在了腿上。 就在此时,萧俊耳中只听得一声大喝:“慢。” 足足过了数吸的时间,萧俊才终于从大枪的重击中清醒了过来,拭去从额头上滑入眼中的血迹,向四周望去,只见周围至少有七八名看上去极其剽悍的精骑各持长枪的将自己牢牢的围在了中间,一名面如重枣,方脸虬须,身形壮实的中年汉子则是端坐于俊马之上,正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此人甲胄精良,座骑神骏,气度威严,看上去官位不低的模样。 最新全本:、、、、、、、、、、 第一百五十一章 收留 “果然是九死一生啊,这卦象还真他娘的准,不过再过一会儿,估摸着就十死无生了。全/本/小/说/网/”萧俊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敌兵们心中不由得哀叹道。原本按照他的算计,自己和明月伪装成私奔出城的模样,趁着敌人轻敌,一口气冲过三道壕沟,然后在外边柳雷的接应之下,逃之夭夭,没想到这大清早的,居然碰上了一名看上去职位不低的武将和他的护卫家将,这家伙不会是晚上睡不着觉天一亮就跑出来溜弯的吧?真是倒楣到家了。 “你是何人,因何闯城?”萧俊正暗自腹诽着,这将官淡淡的却又有些威严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萧俊心中一动,立刻大声回道:“我妹妹被捉入了青楼,我是来救我妹妹出去的。” 这将官皱了皱眉头,显然眼前的情形倒是确如萧俊所述,这将官冷冷道:“两军交战,私闯连营,无论是官是民,皆是死罪,小子,认命吧。” 随即一挥手,旁边一名持枪的骑士,立刻纵马向前,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之意,将手中长枪高高举起,冲着萧俊猛的便刺了过去。 周围强敌环伺,便是做垂死挣扎也是徒劳,萧俊轻轻将双目闭上,脑海中闪过母亲慈祥的面孔,温和的笑容,自己死了,母亲一定会很难过吧。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从侧翼突然伸出一杆长枪,将这骑士的长枪架开,刺杀萧俊的骑士不由得一愣,不悦的问道:“婉儿妹妹,我知你向来顽皮,这可不是乱开玩笑的时候。” 萧俊闻言心中一动,向侧翼望去,只见一名被盔甲遮住了半边面孔的骑士,笑嘻嘻的从马上跳下来,走到萧俊面前,揶揄道:“我说衰哥,几年没见,你居然还是这么衰?怎么你每次都是衰得差点连命都丢了,从没见过象你这么衰的,笑死我了。” 萧俊见这骑士出现,心中大定,知道事情大有转机,撕下几根布条,开始包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淡淡道:“风水轮流转,过几年就该轮到你当‘霉女’了,切莫高兴得太早。” 那将官见二人好象颇为相熟的模样,不由得疑惑道:“婉儿,你二人认识?” 张婉儿笑嘻嘻的说道:“张伯伯,此人是……”随即走到将官耳边耳语了几句,这将官吃了一惊,沉声道:“你说的当真?那还真是差点铸成大错。今天若是真把他杀了,还真无法向赵老哥交待。” 张婉儿走到刘文月身边,上下看了几眼说道:“这就是月芽儿妹妹吧,小时候我常见到的。出落得这么水灵了,我说,你为了你的小媳妇,也太拼命了吧,好让姐姐妒嫉哦,要是能够有一个男人也这样待我……” 那将官打断了张婉儿的瓜噪,沉声道:“给他匹马,放此人离开。” 此时不宽的通道之上,已经挤满了闻讯赶过来的马哨,听闻这将官所言,倒也没人敢反对,一名精锐牵了匹马过来,萧俊见这将官放了自己一条生路,心中暗道一声侥幸,自己的运气简直好到家了,看来此人似乎和赵无极大有渊源,身处险地,不宜久留,包扎好了伤口之后,冲着这将军和张婉儿拱了拱手。 一旁的明月原本身陷绝境,面色已经如死灰一般,却见忽然峰回路转,不由得大喜过望,赶快过来扶起萧俊,二人上了马匹,毫不迟疑的迅速打马离去。 柳雷此时正藏匿在距第三道壕沟出口不远的一处地洞之中,此地长着一片杂草,倒也算隐蔽,他先是见里边传来一阵骚动,料定萧俊必是逃了出来,但隔着雾气却看不太清楚,又过了片刻,里边忽然寂静了下来,心中不由得有些打鼓,正拿不定主意,是否冲进去看看,却忽然见萧俊骑着马,浑身是血的从里边“悠闲”的慢跑了出来,后边虽然跟着不少敌军,但这些敌军从里边出来后,却各自分散开,继续巡视着周围,仿佛当萧俊是空气一般,不由得大感惊奇,随即见萧俊有意无意的向自己这里看了一眼,却一直在微微摇头,显然是不要让自己出来。见萧俊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了,他倒也乐得清闲。 因怕牵动伤口,萧俊带着明月一直控马慢行入密林的深处,寻到了刘文植兄妹,明月见萧俊受了极重的伤,从战马上下来之后,便将萧俊扶着坐下,砍柴,烧水,忙里忙外,帮着萧俊重新包扎了一遍伤口。柳雷倒也机伶,没过多久,也赶了回来。 萧俊检查了一下伤势,那箭矢射得虽深,但还好没有穿透数层丝绸,箭头被丝绸包裹着进入了肩内,因此箭上的倒钩也没起作用。这种伤势倒也不算太严重,腿上的枪伤虽然刺得极深,却也只是刺穿了皮肉,加上胸前的伤势,总的来讲都是皮外伤,只不过流了不少血而已。 见没有什么大碍之后,萧俊这才对着明月询问道:“明月姑娘,我已将你救了出来,今后你有何打算,可是想要回家?” 明月眼圈却是一红,低声道:“奴家名叫刘文月,壮士还是唤我文月姑娘吧,文月和家人在北上逃亡的时候失散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是否活着。” 萧俊略沉吟了片刻,展颜笑道:“你叫刘文月,他二人叫刘文植、刘文娇,这名字听起来就好象是一家人一般,你和这二人倒是有缘,这样吧,你们三人一起北上,暂且去嘉鱼我府上栖身。文月姑娘,我有一事相求,你和杜姨娘的女儿长得极似,麻烦到时候多多安抚一下她。” 刘文月见有了去处,不由得大喜道:“多谢公子收容文月,文月一定会伺候好您的那位杜姨娘。” 第二日,萧俊和柳雷带着刘文月三人,来到了湘阴县城,此时湘阴已经被清军占领,县城内已经恢复了秩序,二人直接寻到四海標行,花了三十两银子将三人托付到嘉鱼,刘文月见萧俊待自己如此的好,不禁颇为感动,临别时倒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模样,刘文植至始至终却是神色复杂,一直保持着沉默。 “秀才,你倒是真是个大善人,萍水相逢,不仅送银子,还把自己家里的房子空出来给人家住。象你这么傻的人现在可不多了。”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柳雷颇有些调侃的说道。 萧俊却摇了摇头,所问非所答的淡淡道:“过些日子我会给母亲单独写封信,将刘文植兄妹的事情详细交待清楚,希望母亲能够想些办法化解他们心中的仇恨,至于文月姑娘,她和月芽儿长得极似,杜姨娘和母亲失了月芽儿,心中都是极难受的,有文月姑娘在她们身前代月芽儿行孝,或许她们心中会好受些。” 最新全本:、、、、、、、、、、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争执 数月之后,江宁府黄氏大宅,族长黄显声的书房之内,黄仲达此时正面色阴沉的禀报道:“大伯,那小子这几年藏头露尾,行踪不定,侄儿苦查无果,前年,本想引临湘的流民到武昌,将其钓出来,伺机伏杀,没想到这小子奸滑似鬼,秦氏兄弟派去驼腰岭十三鹰,隐匿于流民之中,结果非但未钓出这小子,反而送了性命……” 黄显声打断了黄仲达的禀报,责怪道:“这些事情我已知晓,仲达啊,我们现在已经谋得萧家宗长的地位,这小子对我们来讲,已是无足轻重,他一个秀才,便是有几分本事,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族中现在事务繁忙,许多原本萧家的产业,要安置到我黄家的名下,这些隐秘之事,自是不便交与外人做,我已是忙得焦头烂额,身边的几个得力之人,亦是忙得不开开交,唯独你非但不为大伯分忧,反而非得要花费心思,去对付一个无足轻重之人。全\本/小\说/网\你便是想要对付他,待忙过了这阵子,再提此事,大伯亦可考虑一下,偏你非得在这节骨眼上添乱。” 黄仲达见黄显声一付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中大急,他可是有抄家灭门的“把柄”落在萧俊手中的,心念电转,忙道:“大伯此言大错特错,萧家的家产,如今我们就算真的霸占了,大伯又怎敢保证这萧家不会再夺回去?大伯不晓得那小子的才智,才十几岁的年纪,行事简直就是神鬼莫测,谋划极深,此人不除,侄儿觉得我黄家迟早会在此人身上吃大亏,如今趁其羽翼未丰,正好除之,以绝后患,侄儿认为自己现在所做之事,对于我们黄家才是最重要的。” 黄显声皱了皱眉,显是不愿意继续这场无谓的争论,不耐道:“既是如此,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处置吧,只是这家族产业方面的事情,你也不可落下。” 黄仲对黄显声的答复显然不甚满意,继续请求道:“侄儿去年花了一千一百两银子,托那些专门负责寻人的商贾,暗中探查这小子的下落,前几日终于有了结果,这小子竟然改名换姓隐入了军中,目前正在江西提督赵国祚麾下效力,随军攻打长沙,侄儿觉得我们是否想办法买通这赵国祚……” 黄仲达还未说完,黄显声便直接否决了他的提议,冷冷道:“你觉得我们若是想要买通这等一品大员,需得投入多少银两?” 随即又怒斥道:“这等害人性命之事,你居然敢将一品大员牵扯进去?我黄家虽在官场有些人脉,那也仅限于汉官,军中高官大都是在旗的,你居然敢打他们的主意?你知道那里的水有多深?你就敢掺和?你以为那些人是好相与的?同样是一桩命案,在旗的,就算是犯了案,最多也就是降职圈禁了事,而我们就得掉脑袋,一旦落了把柄在他们手中,他们随便派一个赋闲的旗人出头,就算玩得再大,也不在乎,你玩得起么?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黄仲达见说服不了黄显声,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那请多拨给侄儿些银钱,侄儿让秦氏兄弟,雇几个高手,好好谋划一下。侄儿此举也是为家族着想。” 黄显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家族现在虽有了些钱,也不能如此的浪费,我与你五千两,你好生谋划一下吧。” 黄仲达还想说什么,见黄显声一付不悦的模样,知道再说也无益,只好告退。 离开黄显声的书房之后,黄六凑了过来:“五爷,怎么样,大老爷同意了么?” 黄仲达冷冷道:“哼,鼠目寸光。” 随即无奈的说道:“回去之后,我们便卖家产,凑够五千两,加上大伯给的五千,共一万两,让秦氏兄弟雇几个厉害的,这次务必要一击必杀。”黄仲达说到后来,眼中露出决然之色。 黄六张了张嘴,想要劝说几句,黄仲达却是颓然的摆了摆手:“我们回去吧。” ………………… 周军诸多战略要地之中,最重要的有两处,一处岳州,另一处便是长沙,二者有如人之两足,互成犄角,萍乡失陷后,周军加强了吉安的防守,从侧翼威胁清军的粮道,吴三桂亦是亲自回到长沙坐镇,坐拥十万雄兵,背倚岳麓山,结下连营数十里,南有衡山天险,北有洞庭守护,前有长沙雄城以为屏障,以此为依托,与清军抗衡。 清军则以大军八万陈兵官山以东,同样结下数十里连营,与周军对恃。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古往今来,任何一场战役自然都是少不了情报战的,双方自以官山为屏,相互扎下营寨时起,便侦哨四出,各派精骑,打探对方虚实。 长沙城侧后,周军某处营寨。 此时寨墙之上负责放哨的军士们,一如往常那般,不时的向寨墙之外眺望着,严密的观察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阳春三月,天气还是比较凉爽的。兵士们虽有甲胄在身,倒也不怎么遭罪。 忽然,远处隐隐传来奔雷之声,紧接着便看到地平线上卷起好大一股烟尘,烟尘之中,隐约可见数十骑健马,健马之上乘坐着十名骑士,人人身披周军的破甲,冲着营寨疾奔了过来。 守寨的军士见这些哨骑未戴白盔,立刻大声喊道:“贼军的哨骑,敌袭,敌袭。”随即迅速吹响了示警敌袭的号角,刹那之后,一队队军士步伐整齐的由各营帐之内奔上寨墙,数百弓箭手飞奔至寨墙之后,轻型红夷炮和佛朗机炮的炮手们亦以最快的速度各就各位,上千双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渐渐驰近的烟尘。 这股烟尘在逼近营寨一里左右之后,却忽然嗄然而止,与周军对恃了起来。 最新全本:、、、、、、、、、、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战象 烟尘渐渐消散,十名披甲骑士迅速换乘到另一匹马上。全//本//小//说//网//众骑士之中,一名身材结实的长脸汉子凝望着远处如临大敌般的周军士兵,神色从容的向一旁命令道:“速速下了此地的地形地貌、营寨分布以及贼军大致的炮火和兵力分配。” 旁边一名神情冷峻、气质儒雅、相貌英俊的少年听到命令之后,目光在敌寨四周飞快的扫视了一遍,随即取出几张绢布草图,在上边迅速的勾勾画画了几笔,这才点头说道:“都记下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地处罢。” 这些人正是钱大壮和萧俊他们那一哨,这些精锐的哨骑,仗着艺高人胆大,时常的深入到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若是敌方派出大股人马追赶,立刻便仗着马多逃之夭夭,若是和对方小股哨骑相遇,便毫不客气的冲上去厮杀。 见萧俊已经处理妥当,钱大壮这才一挥手道:“撤。” 众哨骑刚要拨转马头离开,却忽然听到周军营寨深处隐隐传来几声高亢嘹亮的异吼,众人脸上不由得纷纷露出惊疑之色。钱大壮皱着眉头疑惑道:“这是什么鬼动静?好象是什么野兽的吼声?” 随即转头向萧俊问道:“先生,您学识渊博,可知这是什么声音?” 萧俊此时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口说道:“象鸣。应该是战象的吼声。” ““象鸣?战象?”钱大壮一头雾水的问道。 随后脸上露出一丝惧色说道:“先生是说这周军营寨里有战象?这东西以前听说书的讲过,似乎南夷经常使用,个头巨大无比,个个都能吞云吐雾,开山断河,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凶兽,是这样吗?” 萧俊不以为然的淡笑道:“这都是那些虚报战功的吹出来的,明末的时候,朝臣上表说红夷大炮声震十里,糜数十里,那东西你们也都见过,最猛的红夷炮也只不过在两里之内有点儿威力,运气好到逆天,也只不过最多打伤十个人,除非炮手敢在敌军冲到眼皮子底下的时候放霰弹,杀伤力才会强些。” 众哨骑见萧俊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脸上的神色也轻松了不少,钱大壮继续询问道:“那请问先生,这战象容易对付么?” 萧俊搜肠刮肚的回忆着关于大象各种点点滴滴的记忆,半晌之后这才淡淡道:“这东西远比战马要聪明,对周围出现的危险也非常敏感,因此很容易对付,只需要结成以佛朗机为主的炮阵,配合鸟铳,就算是上百头战象结阵冲锋,也可轻易击退,而且这东西一旦被击退,会拼命的往回跑,反而会将本阵冲得阵脚大乱,无数兵士被踩成肉酱,极易被敌人乘机反扑。” 钱大壮脸上露出恭敬佩服之色说道:“先生大才,难怪营里几个读过书的都说先生的才干见识远非寻常秀才可比。” 众哨骑都是些没读过书的粗汉,听钱大汉如此说脸上纷纷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萧俊却淡淡道:“身处险地,还是快快离开为妙。” 钱大壮再次挥了挥手,做了一个撤退的姿势,片刻之后,哨骑们卷起大股烟尘,迅速向来路驰去,周军寨墙上的军士们见敌人退去,这才大松一口气的收兵回营。 萧俊回归本寨之后,便将探到的情报详细整理了一下,呈交了上去,身为哨探,他的职责便是如实的将自己探查的情况记录下来,至于如何分析、推理、建议和揣摩敌军用意之类的事情自然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不过战象之事还是让他心中存有一丝疑虑,吴三桂久经战阵,自然知道这东西的缺点,这东西在热兵器时代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而且食量还极大,吴三桂却把它们弄了过来,难不成要作为一只奇兵?毕竟清军的将帅和幕僚们大都是从来没见过战象的。 思虑了半晌之后,萧俊却忽然哂然一笑:“自己一个小兵,操这么多闲心做什么,反正最后吴三桂是败了,就算有几头战象占些优势,又能如何?如何在战争中保全自己的小命和凑足赎回月芽儿的银两才是自己应该关心的。” 想通了之后,萧俊略沉吟了一下,取出一张纸,凭着记忆画了一张大象的草图,又寻来营中的几个木匠,几个人琢磨着按照图纸造了几头巨象,萧俊此举只不过是多几分小心,防范于未然,为自己增加些安全系数罢了。 这些“木象”倒也好造得很,以几段圆木做腿,上边糊些深色的泥巴,找来几个竹匠用竹子扎成象身,中间是空的,外边包上麻袋,同样糊上深色的泥巴,鼻子则用草绳编成,同样外包麻布,糊上泥巴。又绘上眼睛,嘴巴。很快几头栩栩如生的巨象便呈现在眼前。 这些木匠们还是比较心灵手巧的,在腿部做了几个关节,只用了一夜的功夫,四五头巨象便耸立在了营盘之内,战马和战象不熟悉的时候,是极易被这庞然大物吓到的。萧俊将营内所有的战马全牵了过来,这些战马果然一见到这些庞然大物就显出警惕和惊惧的模样,不过战马还是有一点点智商的,毕竟身处营盘之内,知道这里十分安全,开始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保持的距离,渐渐的在主人的引导下,和这些“怪物”慢慢的的接近,后来见这些怪物也不过如此,连动都不动,这才渐渐安稳下来,萧俊乘机又让士兵钻到大象的肚子里,弄出些尖厉的声响,象鸣虽然极难模仿,但有两三分相似还是可以做到的,又派人动了动象腿和象鼻,弄得逼真些,让战马渐渐适应。之后又在战象身上“披挂”上“铁甲”,让战马熟悉它们作战时的样子。 上一次攻击高台花了几千两银子弄回来的火药,自然不可能做几百个火砖就全部用光,还余下相当相当的多,一直存在大瓮之中,交由营中的几个辎兵保管。萧俊琢磨了半天,又做了些神火飞鸦和火砖。 这神火飞鸦,外型如乌鸦,.用细竹编成,内部填充火药,鸦身两侧各装两支“起火”,“起火”的药筒底部和鸦身内的火药用药线相连。作战时,用“起火”的推力将飞鸦射至二百步开外,飞鸦落地时内部装的火药被点燃爆炸。 兵士们对萧俊那可都是近乎于迷信般的崇拜,萧俊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几乎毫不怀疑,李文忠见萧俊忽然又在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好奇,踱步走了过来,淡淡的询问道:“萧先生,这又是在做什么?” 萧俊此时正在往神火飞鸦里塞火药,忙拍掉手中的火药,站起身形拱手道:“兵者,诡道也,战阵之上,一切皆有可能,学生此举只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这些都是针对周军的战象所做的一些防范,万一贼军用战象做奇兵,不管使出何种手段,我们只须将这些东西扔进战象的铁甲阵中便可保全性命,另外,还请将军想办法弄来十几头百余斤的崽猪置于马背之上,学生有大用。” 李文忠微微点了点头,倒也没继续问下去。他对萧俊的本事还是十分信服的。 最新全本:、、、、、、、、、、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题 此时另外五人也已经扑了上来,象撵狭小,三人最先跃入象撵,另两人,却也只能被迫慢了一拍,最先跃入象撵的三人见这大汉被一炮轰死,脸上均闪过骇然之色,却也来不及细想,纷纷举起刀剑向萧俊狠狠的劈砍了过来,萧俊此时正被佛朗机巨大的后座力“定”在象撵之上,五脏六腑亦被震得血气翻涌,正是反应最迟钝之时,钱大壮虽然拼命举盾拦住其中一人的进攻,但另两人的长刀却已经冲着萧俊迅疾无比的怒劈了下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其中一人忽然身形猛的一顿,手中的刀势忽然软了下来,萧俊见机不可失,迎着另一人的刀势,拼尽全身的力气猛的向前一滚,虽然避开了长刀锋利的刀头,但刺客长刀靠近刀柄处的刀锋仍然重重的斩在左肩重甲之上,刀势的力道大都集中在刀身的上半部,越靠近刀柄,力道越小,但即便如此,长刀仍然砍开了双层重甲,嵌入了萧俊的肩胛之中。 那人一刀劈中了萧俊,见一击不中,却忽然弃了刀盾,从象背上急急的翻落了下去,萧俊飞快的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状况,却见刚才刀势忽然变软那人,正扑倒在象撵之上,后背之上赫然深深的插着两枚利矢,而五名刺客中,后边慢上半拍那两人,此时也已扑倒在地,后背同样各插着两三枚箭矢。 能够穿透重甲将箭矢射得如此之深,决非普通的军士可以做到,萧俊向附近望去,果然在十几步之外,姚一刀和牛丁等几个同哨的哨骑正收起手中的硬弓,拔出刀剑冲着另外两名逃走刺客围堵了过去。 萧俊忍着肩头的剧痛,瘫坐于象撵之内,长长的出了口气,这几人显然是黄家派来的,看来应该是谋划已久,还真是险些让他们得手,还好哨骑们及时赶到救了自己一命。 余下的两名刺客,身手虽然比较不上红脸汉子,但也绝非等闲之辈,两个起落之后,便避开了哨骑们的堵截,闪入烟尘之中不见了踪影。 此次大战,双方一直厮杀到天黑,均损失近万兵马,才各自收兵回营,算是打了个平手,游击将军李文忠此役居功至伟,挽救了无数将士的性命,避免了一场大败,加之以往作战,战绩显赫,终于被破格提拔,连升两级擢升为副将,萧俊不仅智谋无双,而且勇冠三军,将战旗插在铁象阵之上,挽狂澜于既倒,一战成名,被授予象征着勇士的蓝翎,这蓝翎,通常都是皇宫王府中六品以下的近卫享戴,以及赐给普通军士和低阶武官中立有大功者。 除了蓝翎之外,萧俊同时获得了五十两黄金的赏银,以及累积战功,获赏戴七品军功,这赏戴七品军功,朝廷会颁发证明战功的牌票,还可以享受七品武官的待遇,穿七品武官的官服,当然如果想做官的话,以萧俊在军中的资历,也可到兵部报道,换取一个把总的官职,不过,一个把总最多也只不过管着十几个人,驻守着某处塘汛,相当于梦境中那个世界的公路收费站站长,虽然和七品知县同级,但相对于一县之长,这权利实在是小得可怜。 哨骑们因此役表现出色,亦是累积战功,获赏戴九品军功,这有了品阶,便已是入流,算是有些身份之人了,以前见到长官,要自称“小的”,如今再见到长官,需自称“标下”,营兵们见到他们,也得尊称一声“爷”,至少这脸面上是极有光的,哨骑们出于对萧俊的感激,特意请萧俊到袁州城内,好好的庆祝了一番。 哨骑们一度要拉着萧俊到烟花场所快活快活,结果柳雷掀翻了桌子,掏出短铳,怒吼道:“谁他娘的再敢提这事儿,老子崩了他。”此事才在哨骑们古怪的目光中不了了之。 至于那四名刺客,经查验尸身,确定为最近一年之内刚刚加入赵国祚所部的精锐哨骑,不过经过仔细核对,却发现投军时所报的身份姓名等都是伪造的,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 从康熙十六年四月起,战势的发展,对吴三桂愈发的不利了起来,由于战争拖的时间过久,相对于“财大气粗”的清廷,吴三桂“财小气细”的弱点渐渐暴露了出来,被迫“节衣缩食”,曾经投奔他的天地会、白莲教等各会道门麾下的兵马,皆不予器械粮饷支援,无奈之下,这些兵马为了生存,只好化整为零,趁着天下动荡,江南各省秩序混乱,散入到山野之间,形成数百人甚至数十人一股的“棚寇”,专门袭击清军的粮道、驿马,遇到大股清军便一哄而散,一遇到小股清军便围而歼之,甚至开始袭劫过路的商贩,攻打兵力薄弱的州县,至康熙十七年,棚寇之烈,其危害甚至已经开始超越了渐渐势微的周军。 对此,清廷在兵力紧张的状况下,一面抽出大量的军队“剿匪”,另一方面则是加强了粮道以及护送各类军需物资的兵力。 …………………………………………… 江宁府黄家的一处宅邸之内,黄仲达此时正面色凝重的听着黄六的汇报。 “五爷,一切都已经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黄六面色阴郁的沉声说道。 黄仲达却是满脸的疲惫之色,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此人十分难缠,秦氏兄弟此次派去之人没有得手,倒也实属正常,这几年,我收集了关于此人的大量资料,围绕着此人,布下了一个极大的局,设下了七巧连环之计,不仅针对此人,更是要针对他所在意的人,此人才智超凡,行事极其谨慎小心,我就是要激怒于他,让他失去理智,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有机可乘。既铲除了这个心腹之患,又报了当年几个至亲兄弟的大仇。” 最新全本:、、、、、、、、、、 第一百五十九章 押运 康熙十七年四月。全//本//小//说//网// 袁州城东门之外的空地上,萧俊等二十九名哨骑,此时皆身披重甲立于城外一处宽阔的平地之上,自上次大战之后,这近一年以来,哨骑们又补充了几张新面孔,被重新分成了三哨,德爷、钱大壮与萧俊各领一哨,因萧俊有赏戴七品军功,而钱大壮和德爷只是赏戴九品军功,所以这二十九人暂由萧俊统领。 他们此次的任务,是负责押送一批物资到江宁府,之所以接到这趟差事,倒和月芽儿有些关系,在连续弄错了两次之后,佟爷终于第三次传来月芽儿的消息,说是在江西、广东、湖南有一批未出阁的小姑娘,会被选送到江宁府秦淮河畔,这些小姑娘在袁州城集合后,会被一起送往江宁府,其中有一人极似月芽儿。 因路上棚寇过于猖獗,而选中这些小姑娘的青楼,又和军中高层大有关系的模样,于是便和清军的军需物资一起,一同由军兵押运。佟爷收了萧俊奉上的三百两银子后,便顺水推舟,将这趟押运的差事交给了萧俊。 今天是阴天,微风拂过,倒也凉爽,只是略有些闷,萧俊随意的打量了几眼自己此次贩运的货物,十辆大型的货车,各由四匹骡马拉拽,至于里边装的是什么军需物资,他们自然是无权知道的。不过看辙印却也不算太深。 在这些货车的旁边却是两辆十分排宽敞的带逢马车,同样各由四匹骡马拉拽。那十几名从各地带来的未出阁的小姑娘,便是坐在了这两辆蓬车之内。 而在带逢马车的后边却是两辆木笼囚车,透过木栅栏,里边赫然囚禁着十几位年龄大小不一的女子,大部分都不超过三十岁的模样。 除萧俊等二十九名哨骑之外,还有三百名绿营兵随行护送。此次领兵官是一名叫温兴的都司,此人面色发黄,一付病秧秧的样子,丝毫没有武官的气派,那两辆囚车旁边则跟着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似乎是管事的模样。而那两辆带逢马车的车辕上同样坐着一个老鸨模样的人。正在悠闲的等着上路。 “这批货物好生奇怪,居然还有囚车?”萧俊看着眼前“诡异”的景象,对着一旁的柳雷说道。 “刚才牛丁跟那个胖子,还有那个老妈子聊了聊,那逢车里的,你自然是已经清楚了,都是从附近几省精挑细选出来的,十四五岁没经过人事、姿色尚好并且受过良好训练的,要送到江宁府去卖个好价钱。 而那囚车之上却都是奴藉的女子,多为谋逆钦犯之后,也是挑选出来姿色不错的,这些人本应按律发配,却被上官私自截留了下来,同样送往江宁府发卖。”柳雷悄悄的将这些人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但萧俊还是觉得这车队由于两车女囚的存在显得有些怪怪的。 不久之后,一切准备就绪,那温都司只是淡淡对萧俊等人命令道:“蓬车和货车由精锐们负责,囚车和其它的车辆由另外三百人负责。一旦发生变故,各司其职,保护好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东西。”除了蓬车、货车和囚车之外,还有着数十量,装载着宿营所用的帐蓬、粮草等各种杂物的车辆,当然车队之中还有着三十几名的马夫。 众军士皆应声领命,不久之后,这只队伍开始缓缓上路。逢车内不时的传出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相比之下,囚车就要安静多了,营兵们受军纪约束,也是十分的沉默,哨骑们就要松散多了,车队刚刚上路,此地驻有朝廷大军,不可能有棚宼出没,因此倒也十分的轻松,生死兄弟们不时的调笑着,说些混话,萧俊则是取出一只竹箫,吹奏起了那首时常吹奏的月牙泉。 这个季节,江南的天气在中午的时分还是比较闷热的,那蓬车之内的少女们奈不住闷热,便掀起车帘纳凉。但汗水仍然不停的流淌下来,临近申时的时候,队伍经过了一处水源之地,此处是从不远处的山间流下的一条清澈小河,潺潺的流水声在空中飘荡,听起来十分的悦耳。河的两边长满了各色的野花,景致倒也不错。 那跟车的老鸨来到温都司的马车之前,施了一礼,笑着对温都司商议道:“军爷,这些孩子们娇贵得很,今天出了一天的汗,若是皮肤给渍着了,老身怕是交不了差。求军爷让孩子们下车梳洗一下。” 这些女孩子是用来卖钱的,自然是需要好好保养了。那温都司看来是已经收了别人的钱财,很痛快的便答应道:“可以,就在此地安营扎寨吧?” 在河边选了一处开阔地带之后,军兵们立刻设下警哨,从大车上取下简易的拒马寨墙,配合着装载着杂货的大车,设下一道简易的营寨。砍柴烧火,埋锅造饭,整个营地陷入一片的忙碌当中。 受那温都司指派,两名军士在营地正中围起了一座简陋的帐蓬,从车上卸下几个大桶,然后又到不远处的水源,拎来些冷水,逢车里的女孩子们见已经准备妥当,这才有说有笑的从车上纷纷跳了下来,各自拿着梳洗的小包,走进那座简陋的帐蓬之内,梳洗了起来,不久之后,帐蓬之内便传出女孩子们银铃般的欢笑声、戏水声以及无所顾及的调笑声。 外边的三百绿营兵痞以及近三十名绿林气息极重的哨探们,共三百余位流氓,被帐蓬内惹人暇思的各种声音所吸引,情不自禁的不时侧目向帐蓬的方向窥望着。 囚车中的女子便没有这么好运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们在帐蓬之内欢快的梳洗嬉戏。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不过那胖子还是央求了两名营兵打了两桶水,放在囚车里,让她擦拭一下。 用罢饭食之后,那胖子便特意挑了两个标致些的女囚,略梳洗了一下,在营兵们炽热的目光中送进了温都司的营帐,随后两名营兵的带队千总,也被那胖子各自送了一名女囚“享用”,萧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押运之旅居然如此的香艳。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 他的感慨还没有结束,令人更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那胖子居然开始作起生意来了:“两钱银子一次,只收现银,这些可都是最标志的妞儿,你们想想,她们原本可都是官家小姐、太太,或者是高高在上的士绅小姐、太太,如今却被咱们压在身下,这是何等的快活,两钱银子一次,机会难得,过期不候……” 最新全本:、、、、、、、、、、 第一百六十章 宿营 营兵们虽然不太富裕,但两钱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顿时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温都司尚在那自己快活,这些营兵自然是不想守什么规矩,除规定站岗放哨负责警戒之人外,其他人均可花上两钱银子爽上一次,这些女子总共才十三人,刚才又被上官“享用”了四名,余下的几人倒也不会给营地带来太大的松懈。/。qb5/ 哨骑们可是归萧俊管的,军营之中约束极严,行事必须得经过上官的允许,见营兵们兴高采烈的去“寻欢”,哨骑们个个都是一付心痒难耐的模样,纷纷用恳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老大”,希望能给个“方便”,萧俊自然不会去拦着他们的“好事”,微微点头说道:“出哨的除外,其他人随意,不用看我。” 哨骑们立刻欢天喜地的去快活去了,他们是军中精锐,自然是不把那些营兵放在眼中,就算是营兵们抢先一步,那也得排在他们后边,营兵虽然人多,个别人看上去也都精壮得很,但甲胄却十分的简陋,许多人甚至无甲,一看便是没与周军的精锐交过手的,从气势上也远远不如这些百战余生的哨骑,最多也只能是怒目而视,眼看着哨骑将“自己的”女人抢走。 不久之后,萧俊便看到那九个花了银子的哨骑兄弟们,各自抱着挑选的女人进了自己的营帐,那些女人表情木然,既不反抗,也不叫喊,似乎早已麻木,其他的营兵,只好在一旁满脸郁郁的排队等候。 萧俊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那蓬车,那里边的女孩可都是要卖大价钱的,那老鸨吃完饭之后便一直端坐在车辕上纳凉,颇有些不屑的看着囚车的方向。 狼多肉少,余下的哨骑们闲着无聊,便打起了小姑娘们的主意,一名哨骑笑着凑了过去,冲着老鸨调笑道:“不知妈妈的丫头卖不卖,多少银子一次。” 那老鸨撇了撇嘴讥讽道:“抱着一块木头有什么意思,我的孩子可都是能跳会唱的伶俐人儿,你若真有心,五钱银子一次,陪你说话儿,唱曲儿,跳舞儿,岂不是有趣得多,不过事先说好了,我的丫头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绝对不能一时火起,强行夺了她们的贞洁。除非你肯拿出一千两银子。” 这些哨骑还是比较富裕的,闻听此言,看着远处那些“木头”,心中衡量了一下,余下的哨骑,立刻便有几个按捺不住的,挑了几个小姑娘听曲儿解闷去了。没过多久,其余的哨骑们便将十四个小姑娘“瓜分”一空。 小姑娘们在蓬车之外围成了一圈儿,和哨骑们说说笑笑,偶尔唱两首俗词俚曲儿,给这帮粗货听,气氛倒也热烈。 萧俊神色凝重的将目光在这些少女的脸上一一扫过,片刻之后,便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位少女的身上,这少女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白皙细腻的肌肤,不大的小嘴儿调皮的微微上翘,再配上一个略带婴儿肥的鹅蛋脸儿,显得十分的甜美可爱,这少女虽然不是这些女孩子中长得最漂亮的,却是看上去最有气质的一个,似乎曾经受过良好的教养。 这少女不仅眉眼象极了年幼时的月芽儿,而且一颦一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随意的一举一动,所显露出来的动作习惯,都像极了月芽儿,萧俊毕竟弄错过两次,因此虽然眼前这少女是最像月芽儿的,却也多少有些不自信,正打算站起身形向那少女走去。却忽然听到一旁有人喊道:“吴哨长,过来一下。” 萧俊转过头去,却见那温都司不知什么时候从营帐内走了出来,正向他招手,萧俊只好从那少女身上收回目光,向温都司走去,这温都司除了唤萧俊过来之外,还将那三百营兵中的两名带队千总也一并叫了过来,四人坐在一起,开始商讨路上如果遇到棚寇,应该如何应对等种种细节。 萧俊座骑神骏、甲胄精良,长得又英武不凡,儒雅的气质之中却又蕴含着浓重的杀伐之气,而且脸上始终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淡漠,因此在这些军士当中显然极为的突出。白天在路上行进的时候,蓬车内的少女们,便被萧俊不同寻常的气度和风仪所吸引,不时的偷偷窥望着他,小声的议论着。 到了夜晚唱曲儿的时候,借着和众哨骑们亲近的机会,终于有的少女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满脸八卦的询问道:“那位官爷生得好帅哦,我见你们都尊称他为先生,好生奇怪,他是你们这几十位好汉的领军武官么?” 萧俊可是这些哨骑的骄傲,这少女话音刚落,一旁的牛丁便满脸尊敬之色的大声说道:“先生可是我们哨骑中的传奇人物,十五岁时,还未成年,第一次上战场,便连挑七名敌军悍将,阵斩敌军精骑都司一员,萍乡之战,又用烟火计轻易破了敌军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高台,敌军失了高台,连丢十二寨,足有万余人被斩杀,溃不成军,一口气从萍乡逃到了长沙。那一战我营光是赏银就足足有数万两。长沙一战,更是智破贼军的铁象蟹甲阵,将战旗插到了贼军铁象的象背之上,扭转了战局,据说先生此举至少救下了数万将士的性命,朝廷感念先生之功,特赐他象征着勇冠三军的蓝翎,以及七品军功。还有几十两金子呢?” 牛丁说完便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的讲起了这些阵战的细节,少女们睁着大大的眼睛,听得倒也入神,一旁的营兵见有故事可听,也都纷纷凑了过来,倒也热闹得很。 牛丁刚刚讲完,柳雷在一旁接过话茬说道:“先生不仅智勇双全,还是个痴情种子,他为了寻找那个失散于乱军中的小媳妇儿,硬拉着我于敌军六百里连营之内设伏、单枪匹马闯入数万敌军把守的城池之中,两次命悬一线,九死一生,险些丢了性命。就凭着他的这份痴心,若还是寻不到他的那块心头肉,老天爷可真真是待他不公。哦对了,他那小媳妇儿乳名叫月芽儿,家住临湘,十岁的时候在浦圻附近的乱军中失散的,被一个名叫刘二爷的给买了去,你们既然来自各地,可有她的消息?” 最新全本:、、、、、、、、、、 第一百六十一章 相认 柳雷的话音刚落,刚才被萧俊注视着的那少女突然身子猛的一震,声音颤抖的喃喃道:“是哥哥、是哥哥。\、qΒ5/” 这少女猛的站了起来,眼泪亦如泉水般的涌了出来,提着罗裙便冲着萧俊奔了过去,口中想要呼喊着什么,却已泣不成声,将喉咙牢牢的堵住。 萧俊正与温都司等三人商议军情,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阵的铜铃之声,心中不由的一动,侧头望去,却见那“极似”月芽儿的少女正小脸儿爬满泪水、神情激动的向自己扑了过来,那铜铃之声正是从那少女的脚腕处传出来的。 萧俊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眸之中,瞬间荡起一丝微澜,紧接着便绽放出摄人的光芒,从地上一跃而起,此时那少女也已经奔到近前,乳燕归林般的投入到了萧俊的怀抱之中,直到感受到了萧俊温暖结实的怀抱,这才“哇”的一声哭出了声音。 萧俊抱着怀中温暖柔软的少女,一股浓浓的亲情掺杂着柔情从内心深处缓缓升起,冲淡了心中因战争所留下的种种创伤。 许久之后,萧俊才终于将内心的激动和欣喜平复了下去,心中的一块大石也总算落了地,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寻到了月芽儿,似乎一切都还不算太糟。 二人的动静实在是闹得太大,营寨之内包括巡哨的营兵都是投来探询的目光,那些少女们也窃窃私语了起来。 “我刚才听如月自言自语,好象是遇到本家哥哥了?” “我觉得如月可能就是那位先生要寻找的小媳妇儿?你想想看连自己的小媳妇都这般拼命的寻找,如果是自己的亲妹妹失散了,那还不得更加拼命的去找?可是刚才那军爷却知字未提。” “哎,如月的命儿真好,本家哥哥也好、未来的郎君也罢,想必是应该能够把她赎出去吧?” “哪有那么简单,我听跟车的古妈妈说,我们这些姐妹,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到了秦淮河畔,个个都是摇钱树,没有个两三千两是赎不出去的。” …………………………… 半晌之后,月芽儿终于止住了哭泣,却是怔怔的望着萧俊发呆,数年的军旅生涯,将萧俊从一个皮肤白皙的清秀小男孩儿,锻造成了一名仪表堂堂、神情冷峻,有着古铜色肌肤铮铮铁汉,气质上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月芽儿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有着一身传奇故事的冷面青年,就是从小柔声细气的哄着她长大的哥哥。 萧俊拉着月芽儿到远处坐下,这才说道:“母亲和娘亲现在都在嘉鱼县,住在一间三进的大院子里,她们若是知道我寻到了你,不知会有多么的高兴。” 见月芽儿眼中露出一丝欢喜之色,萧俊这才关切的询问道:“这些年过得好么?” 萧俊原本只是随意一问,却没有料到这句话似乎是戳到了月芽儿的痛处,月芽儿的泪水再一次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将小脸儿埋在膝上,呜呜痛哭了起来。似乎要把这几年所有的辛酸、委屈和绝望全部倾倒出来一般。 萧俊只好不停的轻抚着月芽儿的后背,不时的安慰几句,许久之后,月芽儿这才停止了哭泣,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目光呆滞的望着不远处,似乎在想着心事。 就在此时,哨骑牛丁缩头缩脑的走了过来,这些年同处一个军营,同舟共济,二人的关系倒还不错,尤其是萧俊曾经在出哨时救过他,这让他始终觉得欠着萧俊一份恩情。 牛丁满脸愧疚之色的说道:“那个,先生,俺不知道她是你妹,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听曲儿的时候,俺包了她,那个,那个,俺不小心摸了她的手,还偷偷亲了她脸蛋儿一下,这个,俺确实不是故意的……” 萧俊毕竟带了些后世观念,在他的眼里月芽儿还只不过是个小女孩儿,因此倒也不怎么介意。哪家的小女孩儿不是穿着开裆裤过来的?小时候不是被一堆叔叔伯伯婶婶抱过亲过? 可月芽儿却不是这般想,她刚才虽然只是唱了唱曲儿,被人轻薄了几下,但在名义上毕竟已经算做是开门迎客了,这种行为已经算做是寡廉鲜耻的轻浮放浪之举,是被人所不屑的。 因此忽然被人在至亲之人面前提起她刚才的糗事,月芽儿顿时满脸通红,将头垂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哥哥和自己可是还有婚约在身的。 萧俊看了一眼月芽儿,见牛丁的话刺痛了她,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牛丁忽然发现萧俊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似乎很生气的模样,连忙解释道:“先生,您别生气,要不,要不,俺吃些亏,娶了你妹还不行么?” 萧俊脸色更加阴沉了些,冷冷道:“你看不起她?” 牛丁连忙摆手道:“没没没。”却见萧俊仍然冷冷的注视着他,这才硬着头皮小声道:“说实话,是有点儿,,就算是俺想娶她,但她的身份怕是俺娘也不会同意。” 见牛丁如此说,萧俊原本阴沉的脸色反倒缓和了下来,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牛丁虽然话说得直些,却说的是实理儿,这个世界的女子,是极重名节的,任何女子,一旦踏进青楼这个门坎,便已经没有了名节。娶一名青楼女子做妻,别说是这个礼教大防的时代,就算是在风气开放的后世也都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牛丁即然不是有心,他倒也不好去怪罪于他。 就在此时,月芽儿忽然站起身形,向萧俊福了一福,轻声道:“哥哥,月芽儿累了,想要休息休息。”说完转身向蓬车盈盈走去,萧俊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月芽儿的背影,怕她想不开,忽然说道:“我和你娘这些年为了寻你,数次差点丢掉了性命,你娘若是知道我寻到了你,一定会非常高兴,她日夜都盼着你回去呢。” 月芽儿身子一顿,却并未回转身形,关切的问道:“我娘她还好吗?” “你娘和我娘生活在一起,自然是很好的,唔,当然你若能回去陪她,就更好了。”萧俊回道。 月芽儿轻轻点了点头,却仍不敢回身面对萧俊,轻声道:“哥哥当了官,又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月芽儿听到之后心中好生欢喜,哥哥待月芽儿越好,月芽儿心中越是羞惭,月芽儿自知身份卑贱,今后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哥哥和母亲,抱答哥哥待月芽儿的恩情,求哥哥可怜月芽儿身世飘零,且莫嫌弃月芽儿。”说完拭去大眼睛里流淌出的泪水,神色黯然的向蓬车继续走去。 最新全本:、、、、、、、、、、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谈判 鱼儿很快就上钩了,没过多久,从密林之中忽然闪出三道人影,为首的是一名面色阴骛的黑瘦汉子,这汉子年近四旬的模样,将双手高高的举在头顶之上,冲着车队快步走了过来,负责警戒的营兵,立刻大声喝问了起来,这几人在三十步远左右的地方站定,为首的汉子面色阴沉的大声道:“我等乃是刚才那几路山匪的瓢把子,要见你们的领军武官。。qb5/” 营兵们闻听此人竟然是匪首,脸上均现出紧张和愤怒之色,纷纷纂紧了手中的刀枪弓箭,将目光投向萧俊的方向,等候着萧俊发布命令。 萧俊脸上却是一付不咸不淡的模样,见这汉子报名了身份,随即淡淡的吩咐道:“娘们、老钱,随我过去一趟。”说完气定神闲的举步向那汉子走去。 那为首的汉子,待萧俊等三人走到近前,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冲着萧俊冷冷道:“你就是领军的武官?” 萧俊微微颌了颌首,淡淡道:“正是,我非绿林道上之人,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不用绕弯子,讲行话。” 这黑汉子倒也痛快,直接冷冷道:“放了被捉的所有兄弟,我们放你们过去,并且不会再动你们的红货,我们之间的帐日后再算。”说完依然冷冷的怒视着萧俊。 萧俊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这匪首,暗自琢磨道,看来被自己和柳雷杀掉的那些闯入车队的高手应该是各堂口当家主事的,虽然他们只是公事公办的官兵,但按绿林的规矩,这么多“中高级”骨干被自己灭了,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这还倒是一桩麻烦事儿,看来得想办法把这股祸水引开。 略思量了一下,随即淡淡道:“当家的怎么知道我们押运的就是红货?是因为道上‘可靠’的兄弟透露给你的?你又怎感保证你那兄弟不是被人骗了的?你也是老江湖了,既然是红货,那透露给你消息之人可曾告诉你是什么红货,数量又有多少?实不相瞒,我们押送的只不过是极普通的军需,我们这几十名精骑,只不过是因为车队中的一名没什么背景来历的少女,才临时被调了过来,和军需没半分关系,此事你可找些门路,遣人用些银两到袁州城找一个叫佟爷的去打听,很轻易的便可探听出来,如果真的是令人心动的红货,又怎么会派三百烂兵护送?附近巡视扫荡的大军更是会派哨骑密切注意这些军需的动静,一有不测,会立刻支援,可现在过了这么久,你可曾见到有马军过来支援?” 这三名瓢把子都是久闯江湖的精明人物,闻听此言脸色立刻就变了,萧俊的话说得再浅显明白不过,显然他们是被人耍了。 萧俊见状,趁热打铁的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等是吃官饭的,虽与你们势同水火,但今日之事,却是有小人在背后操纵算计,引你们故意去撞我们这颗‘钉子’,否则的话,你们也不至于会损失这么多好手,那躲在幕后之人才是最大的元凶,就算是要算帐,那也是应该去寻那背后主使之人,我可以透露给你们,这背后主使之人,是江宁府的黄氏大族,至于是族中谁负责煽动挑拨,引你们上钩的,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言已至此,今日之事,虽然是你们伏击我等在先,但我们事后用上好的伤药帮你们救治重伤的兄弟,已经算是仁致义尽,我会放掉你们所有的兄弟,你等亦放我们出谷,双方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这黑瘦汉子虽然看上去似乎信了几分萧俊所说的,却仍然冷冷的说道:“还是先前的条件,放人还尸体,我保证放你们过去,不劫你们这批货,我们的帐以后再算。”随后冲着远处打了几个手势,片刻之后,山林之中忽然冒出浓浓的烟雾,紧接着十数个巨大的火球从山谷两侧轰隆隆的滚落了下来,砸倒了无树的竹木,一直狠狠的撞到谷底的沟壑之上,这才停止了下来,威势煞是惊人,刚才车队若是进入到了谷中,被这些火球撞上,那绝对是凶多吉少,而且看样子山匪们只不过释放了少部分火球。 萧俊却是不为所动,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懒洋洋的转过身形,对着旁边的柳雷淡淡的吩咐道:“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我们走,回去将那些人全杀了。” 说完倒负着双手,便要踱回本阵,这黑瘦汉子见萧俊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而且竟然转身就走,没给自己留半分余地,眼中的阴郁之色更浓了些,和旁边的两人低声密议了几句,这才咬了咬牙对着萧俊的背影大声道:“若你说的是真的,这批军需只不过是普通货色,背后确实有人在挑拨,你放了弟兄们,卖我们一个交情,今日之事,我等便作罢,若这批货真的是批红货,我们之间的帐绝不能一笔勾销。” 萧俊背对着这首领点了点头,淡淡道:“成交。”随后继续不紧不慢的向回走去。 回到车队之后,萧俊将这百余名被俘的敌人从木桩上卸了下来,重新捆得结实了些,口中都塞了布条,这才对着柳雷和牛丁随意的说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砍下一百颗脑袋,吓到小妹妹们确实不好,确实不好,不如我们到林子当中去解决掉他们。”明着释放被俘虏的乱匪是触犯律法的事情,怎么也得绕绕弯子,作作样子。 随后又对着钱大壮命令道:“老钱,带上一哨,到前方两侧的山坡上探探,看看有没有埋伏?” 钱大壮立刻应声领命,带着九个哨骑小心翼翼的摸进了前方的山谷,而萧俊则命营兵们将俘虏全部拖入到旁边树林之中,随意的丢在地上,他和柳雷、牛丁二人在林子中做了做样子,多呆了一时半刻,便向回走去。 ……………………………………………………………………… 萧俊望着不远处的山谷,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钱大壮已经进入谷好久了,却仍然还没有出来,此时已经日上三竿,车队附近的地面之上,到处都是气味难闻的呕吐物,和刚才激战时所留下的各种秽物,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苦着脸,看着萧俊,希望他赶快下命令,离开这地狱般的地方。 又过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钱大壮等人才终于满脸疲惫之色的从谷口钻了出来,一见到萧俊,钱大壮便骂骂冽冽的说道:“他娘的,两面山坡之上全是陷井,什么都探查不到,这谷里布置得跟铜墙铁壁似的。” 萧俊沉吟了片刻,这才转身走到温都司的面前,拱手说道:“依标下之见,当绕路而走,虽然会耽误三五日的行程,但一来胜在稳妥,二来这三五日之内,想必我部战力强悍、力挫强敌、运送的却又仅是一批普通军需的消息会很快传播开去,到时候,这一路之上会安稳许多,在进入安徽之前,不必担心会有人再来寻我们的麻烦。这样一来,延误的行程却又可以弥补回来。” 温都司连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了下来,心有余悸的说道:“刚才那些火球可是霸道得很,这进入谷中实在是过于冒险了些,吴哨长所言正合我心,正合我心,就这么办了。” 在萧俊的喝令下,车队很快便动了起来,向来路退去,见终于可以离开此处,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愉悦的神情,临近黄昏的时候,队伍在一处水源驻扎了下来,经历了白天的刺激,几乎所有的小姑娘都没有吃晚饭,这些小女孩儿们显然是被吓到了,缩在蓬车之内,一言不发,没有了往日那般嬉笑。 扎好营盘之后,营兵们立刻主动的去放哨,温都司对哨骑们强悍的战力显然很是满意,因此对他们很是尊重,一付不闻不问的模样,任由他们随意。不过哨骑们还是在萧俊的指挥下很自觉的布下暗哨,当然这样做也是因为对那帮营兵不放心。 一夜好睡之后,当然这是指哨骑们,蓬车内和囚车内可是不停的有被恶梦惊醒的声音传出来的。 第二日清晨车队再次启程,因队伍中有许多伤兵,因此刚过未时的时分,车队再次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驻扎了下来。此地景致倒也不错,一条还算宽阔的河流环山而过,水势极其平坦,宛若一面明镜,官兵们便将营寨驻扎在了河边的处平坦的绿地之上。 最新全本:、、、、、、、、、、 第一百六十七章 赎银 经过近两天一夜的情绪调整后,生性纯真的小姑娘们终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开始嬉闹了起来,再次拿起小包到帐蓬内梳洗,只不过因见识了哨骑们在战场上的狠辣,看向他们的眼光还是带着一些畏惧。全\本/小\说/网\ 月芽儿却仍然躲在车上,不肯下来,萧俊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小丫头已经四天没有从车内出来了。 萧俊将目光从蓬车上缓缓收回,对着一旁吩咐道:“娘们,牛丁,麻烦你们去拾些柴回来。” 随后在专门为少女们装载杂货的大车之上,寻了一个单人用的小型浴桶,去溪边提了些水,将柳雷二人寻回的柴禾点燃,很快的便烧开了两锅热水,萧俊提着木桶步入到了蓬车之内,蓬车内的光线很昏暗,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脂粉香气,只有月芽儿一个人抱着膝缩在角落里。 萧俊将烧开的水倒入大桶,又用冷水调好温度,这才将手上的水迹在衣服上蹭了蹭,宛若儿时那般,温声说道:“月芽儿乖,来洗澡澡。” 说完走到月芽儿身前,轻轻除去了她的衣衫,将她抱到大桶里边,月芽儿垂着头,很顺从的依着萧俊,任由他摆弄,虽然一直躲在车里,可是这几日月芽儿一直在偷偷的观察着萧俊,昨日哥哥处置山匪的时候杀伐果决、视生命如草芥,让她的内心着实的震憾不已,他的哥哥曾经是那么的善良、谦和、彬彬有礼,可这两日哥哥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人性最凶残的一面。 水声响声,萧俊一如儿时那般,小心的伺弄着月芽儿,月芽儿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哥哥那温和的一面,原本有些绷紧的身体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半晌之后,月芽儿幽幽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哥哥,是不是很看不起月芽儿。” 萧俊沉默了片刻,却忽然反问道:“当你看到哥哥杀人如麻的时候,是如何想的?” 月芽儿摇了摇头说道:“不一样的,哥哥是男人,纵然年少时做些凶残的事,将来再随便做几件修桥铺路的善事,人们很快就会把哥哥的过去忘记,依然会说哥哥仁义。可是月芽儿一入娼门,便是打上了烙印,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被人看不起,一直到死去,这耻辱都不会消失。” 萧俊微微皱了皱眉,这个时代是没有电视、报纸、宫斗小说和八卦言情剧的,寻常人家的女孩儿,在这个年纪都是单纯得好象一张白纸一般,月芽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足见她这几年生活的环境是多么的复杂。 萧俊轻抚着月芽儿的秀发,温声哄慰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们从头开始,只要哥哥不介意,母亲不介意,杜姨娘不介意,月芽儿又何须在意陌生人的看法。你知道么,哥哥这几天很担心你,担心你想不开,担心你不吃饭,身体会生出什么病来,若是哥哥看不起月芽儿,又怎么会如此担心,月芽儿切莫枉自菲薄,在母亲、杜姨娘和哥哥的心里,你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是心中最美的那块玉石,就算蒙了灰尘,我们最多也就是将灰尘除去,又怎么会嫌弃丢掉?难道你连至亲的亲人都不相信么?” 月芽儿静静的听着,眼中渐渐噙满了泪水,哥哥的话让她心里感觉到暖暖的,她的思绪不知不觉的飘回到了幼年时,那时候,她是家里最受宠溺的,暖暖的母亲,暖暖的娘亲,暖暖的哥哥,身在娼门的绝望和孤苦无助仿佛已经渐渐远去,哥哥已经寻到了她,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她又可以回到那暖暖的家。 良久之后,月芽儿这才发现,萧俊已经帮她洗完了澡,并且已经穿上了衣服。 “哥哥,抱抱月芽儿好么。”月芽儿轻声的央求道。 萧俊将月芽儿放在腿上,轻轻的搂着她的纤腰,双眼微闭,嗅着她淡淡的发香,享受着这浓浓的温情。 “哥哥为什么要从军?”月芽儿象一只小兔子一般静静的伏在萧俊温暖的怀中,轻声问道。 “那日我们北上躲避战乱,结果月芽儿、杜姨娘、母亲、孙叔几人先后失散于乱兵之中,哥哥寻不到你们,后来听说有专门做寻人生意的,却是极贵,为了赚到寻人的银钱,便投了军。”萧俊轻抚着月芽儿的脸庞说道。 “哥哥在军营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吧?月芽儿见哥哥改变了很多。”月芽儿用手指在萧俊胸口轻轻的划着圈圈问道。 “傻丫头,人总是要长大的,年龄越大经历的事情自然就越多,经历的多了自然就会有些改变,只不过所经历的不同,会对人有不同的改变罢了。”萧俊如饶口令般的轻声说道。 ……… 二人又叙了几句,就在这时,车厢外,那随车的老鸨忽然呼唤道:“萧军爷在吗?” 萧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将月芽儿轻轻放到一旁,信步走出车外,对那老鸨询问道:“请问妈妈找我何事?”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那老鸨显然对萧俊颇有些敬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军爷可否过来一叙?老身有话要说。” 萧俊微微点了点头,高声道:“娘们,牛丁,把车里收拾一下。” 柳雷满脸不悦的从一旁走了过来,嘟囔道:“他娘的,把老娘当老妈子使唤,还没完没了了。” 老鸨将萧俊引到不远处,这才脸上带着恭谨之色,话里有话的说道:“不瞒军爷,这些丫头,可是要送往江宁府秦淮河畔,参加一年一度的百花争妍的,您老知道,凡是能进入这百花争妍的,可都是能够上得了台面的。” 萧俊目光闪动了几下,淡淡的询问道:“这百花争妍是什么?” 那老鸨连忙解释道:“这百花争妍,是秦淮河畔所有青楼一年一度的盛会,要举办五日,前三日,便是这些新姑娘拍售,不过这些新姑娘要展示出足够的本事让客人满意才会拍到好价钱的,而后两日嘛,则是花魁争艳了。各楼的头牌要争相亮相,互比妓艺。最后决定谁是本年度的花魁,一旦哪个楼获胜,名声就会大振,这生意嘛,自然也会水涨船高,每次百花争妍,由于影响力大,吸引的富商士绅极多,因此新姑娘们都能卖上个好价钱,所以各楼都会在各地尽量寻找合适的新姑娘,选在这个时候拍售,大大的赚上一笔。而且秦淮河畔那可是有名的销金窟,这些色艺上佳的新姑娘拍售后,还可以把门面生意撑起来,以免本楼和其他的楼子比落了下风。” 萧俊神色淡然的望着这老鸨,说道:“你的话我听懂了,你绕来绕去,解释了一堆,无非是想说因为这个什么百花争妍,如果想要赎月芽儿,必须得掏出很多银子对吧?” 那老鸨脸上连忙现出讨好的神情,笑道:“军爷真是个聪明人儿,想要将如月姑娘赎买出去,至少得两千多两雪花儿白银。军爷若是能掏得出来,就当老身的话没说,若是掏不出来,也请军爷自重,莫要做出什么傻事来。军爷虽然勇冠三军,但想必也看到了,我们群芳阁能够动用军中的力量,这来头可是不小的,老身可是为军爷着想才会这样讲的。” 萧俊沉默了下来,看来这最后两句话才是老鸨找自己的真实目的。怕自己掏不出银子来,一时冲动,把人先给拐跑了,这老鸨实在是多虑了,自己再傻,也不至于做出那种被官府四处通缉的事情。再说军中规矩森严,哨骑们就算可以随意些,却也不能擅自离开军队,那样做会被算做是逃兵,要被杀头的。这老鸨话里话外还有着一层意思:虽然月芽儿当初是被拐卖的,但以群芳阁的背景,自己绝对是得罪不起的,却也只能走赎买这一条路。 见那老鸨仍然望着自己,在等着自己给回个话儿,萧俊这才清了清器嗓子,脸上仍然是那付泰然自若的淡漠模样,随意的说道:“本人在军中薄有微名,便是因为足智多谋,智计百出,这赎买的事情,实在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得很,无需多虑。” 那老鸨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萧俊,这几天她倒是也见识了萧俊的本事和手段,确实是个非同凡响的人物,倒也信了几分,干笑道:“那老身就放心了。” 打发走了老鸨之后,萧俊却忽然收起了一脸的轻松神色,而是双眉紧锁的琢磨了起来,现在周军龟缩于各个大城之中,极少出城与清军野战,想要象以前那般,靠战争和各种手段获得大量的银两,已经越来越不可能了,自己身上现在也只有不到五十两,寻到杜姨娘后,这两年的杀敌赏银和军饷,包括大破铁象阵赏赐的那几十两金子在内,也只不过六百多两,为了讨到这份押运差事,付给了佟爷三百两,余下的大都在娘手里,加上这两年开酒肆赚下的,估摸着娘那里最多也不会超过五百两,现在找到了月芽儿,需要还给佟爷四百五十两,这样算来余下的只有几十两,太少了,杯水车薪啊。 最新全本:、、、、、、、、、、 第一百六十八章 隐秘 萧俊用手指叩击额头良久,双眉深锁,思量着如何弄到这一大笔银钱,两千多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闻名天下的“扬州瘦马”,一等一的极品货色中,姿色略逊一些的,估摸着也就这个价位,这些青楼还真是敢漫天要价。\.qb5\\ 现在的问题是,要在月芽儿被送到江宁府之前,筹到这笔银子,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弄到这样一笔巨款,可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是干掉一票巨贼,抄了他们的老窝,可是这也就是想想而已,哪里有那么容易?那些巨贼狡兔三窟,防范极严,就算把全部哨骑拉上去,也未必能得手。 找萧家去认祖归宗?自己连个凭据信物都没有,人家凭什么相信?再说了,就算萧家肯认下自己,也未必会为了月芽儿付出这么多银两。一旦自己成了大家公子,以月芽儿的出身,萧家弄不好第一件事,就是把月芽儿扫地出门。 找哨骑们去借?兵战凶危,哨骑们怕有不测,早就将银两大部分都寄了回去,只留下不多的银两,估摸着最多也只能凑出不足千两,这还是因为此次押运军需到江宁府,这江宁府身为天下第一大城,繁华无比,哨骑们要好好逛逛,才多预留了些银两。而且借来的银两总是要还的。 看来最终还是得靠自己啊,萧俊暗自慨叹道。思虑良久之后,萧俊最终决定,在路上见机行事,看看能否想到什么办法,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黄家既然打算用棚寇来对付自己,车队所遇到的猛烈袭击必定不会仅此一次,朝廷封锁了鸽路,消息传递不畅,估计进入到安徽江苏境内之后,肯定还会遭遇到猛烈的袭击。到时候,再捉到有份量的俘虏,让棚寇们拿银子来换,敲他们一笔。路上若是遇到小股的山匪,也可用这办法敲上几笔。但问题是这种敲来的银子,从上到下,要大家分赃的,那温都司必定要拿大头,这样算来,也收入不了多少银两,这办法似乎也不怎么样,头疼啊。 “刚才古大娘找哥哥,可是提起了月芽儿赎金的事情?”月芽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萧俊的身边,轻声询问道,打断了萧俊的思路。 “嗯,她说至少要两千两。”萧俊漫不经心的回道,似乎还在思虑着对策。 “麻烦哥哥了,求哥哥一定要把月芽儿赎出来。”月芽儿忽然站起身形,郑重的向萧俊福了一福。 萧俊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宽慰着她说道:“月芽儿勿虑,哥哥一定会将月芽儿赎买出来的。” 接下来的四五日里,萧俊每天宿营之后,都会烧些热水给月芽儿梳洗,然后晚上带着月芽儿出来,一如儿时那般,看着满天的繁星,给她讲故事,哄着她开心,萧俊待月芽儿极好,二人毕竟分开了数年,月芽儿原本还有着几分生疏和自卑,却也渐渐的被萧俊的温情融化,虽然短短数日,却也回复了几分儿时的亲昵。 果然不出萧俊所料,自从那遇伏之后,接下来的日子反倒出奇的太平,也是许是那日三股悍匪的联手伏击却伤亡惨重的消息远远的传播了开去,倒也没有棚寇来寻他们的麻烦。 车队又经过数日长途跋涉后,终于来到了江西首府南昌,因需要给运送队伍补充些给养,队伍便暂时在兵营内歇息了下来,萧俊刚刚在兵营内安顿妥当,却忽然见到牛丁走了进来,低声道:“先生,外边有人找。” 萧俊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这人生地不熟的,谁能找自己?难道是佟爷派来催债的?随即便起身向外行去。 萧俊信步走出兵营大门,却见一位年逾三旬的马脸汉子,正候在门口,见萧俊出来,立刻跑了过来,满脸媚笑的询问道:“请问您就是吴将军吗?” 萧俊微微点了点头,淡淡的回道:“找我何事?” 这马脸汉子嘿嘿一笑道:“你果然就是吴将军,小的在这里候了多日了,总算把您给等着了,是这样,佟爷前几日传讯与我,若是见将军带队路过此地,让小的问问,这位如月姑娘,是否就是将军要寻找之人?” 萧俊点头道:“确是我要寻找之人,只不过寻人的银钱我已全部送回家中,我现在有军务在身,待过几日,自会向家人修书一封,将欠下的银钱补上。” 这马脸汉子听萧俊如此说,眼睛不由得一亮,忙道:“此事,小的自会告诉佟爷。” 随即却忽然面露神秘之色:“小的今天来找您,除了佟爷交待的事情之外,还有另外一桩颇为隐秘之事要说与您听,此事小的们可是下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听到的,是关于月芽儿姑娘的,这些消息对将军可是非常的重要。” 萧俊听到此处,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询问道:“什么隐秘之事?” 马脸汉此时脸上却是露出贪婪之色:“您老知道,我们这些各地帮着寻人的,倚仗着自己地面儿熟,消息灵通,除了正常寻人获得的赏银之外,还会时常的从被寻之人身上,挖一些隐秘的消息提供给雇主,私下里发些小财,既是发些小财,您老看这银钱……” 萧俊不动声色的望着此人,目光闪动了数次,淡淡道:“你要多少银钱?” 马脸汉子盘算了半晌之后,这才伸出了两个手指头说道:“二百两,不还价,您老知道,提供这消息的是广东韶关的几个精明干练的兄弟,为了准确的探明这消息,他们可是调遣了不少人手的,这二百两,对小的们来说,也就是个本钱。” 萧俊见这马脸汉子一付狮子大开口的模样,心中反而疑虑更深,他敢漫天要价,足以说明这消息必定对自己是极重要的,沉吟了片刻说道:“二百两我可以出,但也要看你的消息是否值这个价儿?” 马脸汉见萧俊没有讨价还价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说道:“您老放心,这消息绝对值这个价儿,只是这银钱嘛,还得麻烦您老先付给小的。” 萧俊剑眉一挑,冲着不远处守在门口的一名哨骑喊道:“李保子,麻烦你进去,让老钱凑二百两银子送出来。” 那哨骑立刻应了一声,进入到营寨之中了,没过多久,钱大壮急匆匆的捧着一个装满银两的布袋走了出来,将布袋一把塞到萧俊怀中,疑惑的看了马脸汉子一眼,随即又返回到了军营当中。 萧俊将银子扔给马脸汉子,淡淡道:“你可以讲了。” 马脸汉了掂了掂银子的份量,脸上现出满意的神色,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据小的所知,寻找月芽儿姑娘下落的,并非只有将军一人,还有一位身份颇为隐秘之人,也在寻找月芽儿姑娘,而且他出的银子比您高得多,具体多少这个不清楚,在将军护送月芽儿姑娘前往江宁府之前,这位身份隐秘之人,便已先您一步得到了佟爷的消息,去邀月阁,见到了月芽儿姑娘,那人行事十分隐秘,在邀月阁内具体做了什么,我们不甚清楚,但那人离开之后,月芽儿姑娘便神情郁郁,躲在屋里哭了好几天。听说还差点儿寻了短见,后来楼里的姐妹们千劝万劝,总算是把月芽儿姑娘给劝解开了。” 萧俊听到此处,面色立刻便阴沉了下来,眼中露出慑人的寒光,冷冷道:“继续说下去。” 这马脸汉子见萧俊发怒,继续陪着笑脸说道:“当日那身份神秘之人寻到月芽儿姑娘之后,却没有将她赎买出去,而是任由她被江宁府的群芳阁买走,带到江宁府去贩卖,并且仍然让佟爷通知您,寻到了月芽儿姑娘的下落,此事实在过于蹊跷,我们于是联络了一下江宁府的几个有本事的兄弟,看看能不能从群芳阁探出什么消息来。结果,还真的打探出了些有用的消息。” 最新全本:、、、、、、、、、、 第一百六十九章 对策 马脸汉子说到此处,脸上却现出为难的神色:“萧将军,您老知道,群芳阁可是有着军中背景的,就算是借给小的们几个胆子,小的们也不敢随便得罪的,这些打探出来的消息,必须得打着佟爷的旗号,以佟爷寻人的名义,才敢告诉您,所以这大头要交给佟爷,小的们跟着吃吃剩饭也就是了。” 萧俊此时却似乎在思量着什么,随意的回道:“勿需啰嗦瓜噪,想要多少银钱直说。” 马脸汉子立刻伸出了四根手指头,陪笑道:“四百两,不能再便宜了。” 萧俊冷冷的注视着这马脸汉子,此人必定是多方打听了自己和月芽儿的事情,才会如此的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不过萧俊倒也没有讨价还价的打算,他带来的消息委实过于惊人,让萧俊再次嗅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不久之后,钱大壮再次满脸疑惑之色的,从哨骑们的手里凑了四百两,拿出来交给了萧俊,萧俊将银两甩给马脸汉子之后,马脸汉子这才笑咪咪的说道:“将军出手果然大方得很,那小的也不掖着藏着的了,小的们经常千难万除,终于从群芳阁里打探到一条,另人吃惊的消息,月芽儿姑娘虽然在名义上被运送往江宁府贩卖,但暗地里,却是已经被人从群芳阁给赎了出去。” 萧俊闻听此言,瞳孔猛的一缩,眼中闪过一丝暴怒之色,冷冷道:“那月芽儿的卖身契呢?现在何处?” 这马脸汉子忙道:“此事,小的们就不太清楚了,按理说,这些贩往江南的姑娘们的卖身契,应该是放在随车老鸨身上的,您可以想办法打听一下,若是这老鸨身上没有月芽儿姑娘的卖身契,想必就是被赎买之人,提前从邀月楼想办法取走了。” 萧俊细细的盘问了这马脸汉子良久,最终确定再也无法从他口中挖掘出有用的消息之后,这才满脸深思之色的返回了驻扎于兵营之内的车队。萧俊回到车队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那老鸨唤进了自己的屋内,直接甩给她二十两银子,冷冷道:“有两件事情要向你打听一下,第一,月芽儿的卖身契是否在你身上,第二,把关于江宁府几家顶尖青楼,尤其是群芳阁的所有情况全部给我细细的说上一遍。” 这老鸨接过了银子,脸上却是现出迟疑之色,道:“这第二件事情倒是好说,这第一件事情,是不能随意透露给外人的。还请军爷见谅……” 这老鸨话音刚落,又是二十两银砸了了过来,只听得萧俊冷冷道:“今天之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会让第三人知晓,你若是说得足够详细,我还可以继续加些赏银,若是支唔不言……” 萧俊说到此处,眼着兀然暴射出浓浓的杀机,冲着这老鸨一字一顿的道:“我便是在路上悄悄弄死你,别人也决计查不出来什么端倪,你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这老鸨被萧俊森寒的目光吓得一激凌,下意识的脱口说道:“军爷别发火,月芽儿姑娘的事情和妾身无关啊,妾身只是个跑腿打杂的,当初带走这些姑娘时,独不见如月姑娘的卖身契,妾身虽有些疑惑,却也是无权过问啊。” 萧俊见月芽儿的卖身契果然不在这老鸨身上,面色反倒缓和了下来,冷冷道:“那就把你对江宁府青楼所知晓的一切,全部告诉我,讲详细些。” …………………… 入夜,萧俊坐于兵营的屋顶之上,心中却是烦恼不已,他几乎可以肯定,在暗中将月芽儿赎走的,必定是黄家,这黄家为了对付自己,居然将主意打到月芽儿身上了?萧俊已是有些出离愤怒了。他可以容忍黄家用各种手段对付自己,却绝对不能够容忍黄家去伤害月芽儿。 萧俊紧紧的纂紧了拳头,随即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月芽儿从黄家的手中弄出来。那黄家欲除去自己而后快,这件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队伍补充了给养后,第二日清晨,便离开了南昌…… 数日后,又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萧俊抱着月芽儿,斜倚在营地内的一颗大树之下,二人默默的望着星空,各自想着心事。 月芽儿乖巧的窝在萧俊怀中,忽然轻声问道:“月芽儿见哥哥近几日一付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是在焦虑赎买月芽儿的银钱?” 萧俊微微一愣,月芽儿已被人赎走一事,他是一直瞒着月芽儿的。见月芽儿忽然问起了此事,轻轻抚了抚她的秀发,宽慰道:“有哥哥在,这些事情,月芽儿勿需多虑。” 月芽儿幽幽道:“是月芽儿不好,给哥哥添麻烦了。不知为什么,月芽儿这些天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心里慌慌的。” 萧俊捏了捏她秀气的小鼻子,打趣道:“你这小丫头,终于里胡思乱想,自寻烦恼,一付郁郁的模样,若是再瘦些,气质再哀婉些,活脱脱便是又一个林黛玉。” 月芽儿疑惑道:“林黛玉是谁?是哥哥认识的人么?” 萧俊刚才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这林黛玉三字也是突然从脑海深处钻出来的,见月芽儿询问自己这个人名来历,便仔细的回忆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这位林黛玉姑娘……” 萧俊说到此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月芽儿见哥哥神情凝重,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继续窝在萧俊怀中想着小姑娘家的心事。 良久之后,萧俊终于长长的吐了口气,喃喃道:“这办法行与不行,只能是勉力一试了。” 那日萧俊询问那老鸨江宁府青楼之事,这老鸨拿了萧俊的银子,又惦记着萧俊承诺的赏银,回答的倒也极为具体,就连各青楼之间私下里流传的阴私之事也说出了不少,那老鸨提及花魁竞艳的时候,曾经说过,那些顶尖青楼的头牌们,模样儿、妓艺其实都差不多,所差的就是一个新奇,若是谁能拿出个押场的新奇曲子,新奇歌舞,这胜算自然会大大的增加。 刚才提及林黛玉的时候,萧俊隐隐的想起了一首曲子,此曲的词作者是同样生活在清初的著名才子曹雪芹,此人自幼在秦淮风月中长大,所作的词赋自然是极有秦淮风韵的,此曲的谱曲亦是后世最顶尖的作曲家,是后世作曲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萧俊研读学问多年,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曲子虽然在后世不怎么太火,但在这个注重风韵和内涵的时代,若是在秦淮河畔举办的花魁竞艳之上,将此曲拿出来,必定会有着极大的杀伤力。一旦此曲在花魁竞艳中夺魁,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容易得多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刚才谋划的办法,是否能够救出月芽儿,但总比没有任何头绪要强些,只要有成功的希望,哪怕极其渺茫,也要尽最大努力去做的,想到此处,萧俊叮嘱了月芽儿几句之后,迅速回到帐蓬,在自己的帐蓬周围布下四名巡夜的哨骑,表情严肃的命令道:“今夜我有要事,无论发生何种情况,绝不可吵醒我,即便是发生敌袭,也绝不可进入帐蓬将我唤醒,听明白了吗?” 这几名哨骑听得如坠云雾,怎么有要事处理,还不能唤醒?虽然没太听明白萧俊话中的意思,这几名哨骑还是挺着胸脯大声道:“遵命。” 萧俊见一切布置妥当之后,这才取出一枚刘瞎子交给自己的回梦药药丸,当初刘瞎子说服用这药丸可以梦到心中所想之事,自己倒是从未试过,不过母亲服用过一次,效果还是不错的。 想到此处,萧俊毫不犹豫的服下药丸,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在梦境中,萧俊回到了一条喧闹的街道之上,此时,某首刚问世的曲子还是比较受欢迎的,街头巷尾到处都飘荡着这首曲子的旋律……… 最新全本:、、、、、、、、、、 第一百七十四章 骑匪 萧俊骑着飞霜,将月芽儿搂在怀中,又将棉甲除下,披在月芽儿的身上,即遮挡住山风,又防止有什么危险会突然发生,月芽儿身子未愈,很乖巧的伏在哥哥怀中,小脸儿上的惊恐不安也渐渐的消失,没过多久,竟沉沉睡去。全/本/小/说/网/ 不久之后,队伍选了一处丘陵高地扎下营盘,哨骑们散布在营地四周的暗哨全部出双哨,营兵们的明哨也都是增加了一倍的人数,为防止再次出现意外,小姑娘们则是被分散到了哨骑们的营帐之内,那老鸨却是十分的不放心,不时的跟作贼似的,窥视着哨骑们营帐内的动静。 入夜,萧俊抱着月芽儿,怔怔的望着星空,头脑中却在反复思索着白天发生的事情,虽然蓬车被砸毁之后,一直到现在,整只队伍并没有遇到什么伏击,但他心中却仍有些不安。 萧俊的不安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夜空之中,忽然有十几道红色的流星划过,这些流星,由远及近,化作十几道熊熊燃烧的箭矢,最终落入到了营盘之内,两枚火箭落在营帐之上,营帐顿时跟着燃烧了起来,一枚火箭则是吊射在一名营兵的大腿之上,这营兵立刻大声嚎叫了起来。 这仅仅是第一拔,紧接着火箭不停的吊射了进来,整个营地顿时陷入一片慌乱之中,萧俊迅速用棉甲将面露惊惧之色的月芽儿护在身下,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状况,这些火箭明显都是轻箭,用强弓从极远之处吊射了过来,估摸着敌人应该隐匿在百步开发的树丛之中,立刻大声命令道:“老钱,带着一哨人披上重甲去那边看看。” 钱大壮怒吼一声道:“遵命。”随即将他们一哨看护的几个小姑娘送到箭矢射不到的角落,哨骑们各自骑上健马,旋风般的冲出了营地,没过多久却满脸丧气的驰了回来,嘴里嘟囔道:“他奶奶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些轻箭虽然破坏力不大,但毕竟射伤了不少骡马,烧坏了一些营帐,众人不得不忙了大半宿,整理营帐、医治骡马。 接下来的几日之内,整只队伍饱受袭扰,或是正行进之时,从某个山坡之上突然落下一块滚石,将一辆大车砸坏,或是树丛之中突然射出一波箭矢,或是夜晚以火箭突然发动袭击,在上风头以毒烟熏烤,或是不知在哪里弄到的腐烂的野兽猪头投在水源之内。搅扰得整只队伍疲惫不堪,当然最疲惫不堪的当属那老鸨,天天晚上不时的挨个营帐“查房”,只能是白天窝在颠簸的货车上补觉,虽然仅仅数日,人却瘦了一大圈儿。 由于尖兵数次遭袭,营兵们减员严重,短短几日,竟然损失了二十余人,伤兵也是越来越多,足有四五十人,已经有的营兵承受不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偷偷的开了小差,营兵们已经有了溃散的迹象。 入夜,愁眉苦脸的温都司,将萧俊和两个千总唤过来商量对策,温都司颇有几分期盼的望着萧俊,询问道:“吴哨长,人人都说你足智多谋,可有什么办法解决眼下的危机?” 萧俊摇了摇头,说道:“敌暗我明,而且敌人显然对我们这只队伍十分的了解,对我也多有提防,他们每次出手,一击必退,绝不迟滞拖延,不给哨骑们留下丝毫可乘之机,而且这些人身手了得,来去如风,实在是难以对付。如果所料不差,他们背后也一定是有高明之人在指挥操纵。应该便用的是疲兵之计,将我们拖得人困马乏,然后突然发动猛攻。” 温都司脸色不禁有些发苦,郁闷道:“我们只不过押送的是一批极普通的军需之物,怎么会惹下这么大的麻烦?这些人如附骨之蛆一般,还真是头疼。” 萧俊沉声道:“要不明日我们路过铜陵县城之时,暂且在城里等候几日?我带着哨骑们出城去搜寻敌踪,实在搜寻不到,却也只能是继续上路了。” 旁边的一位姓马的千总却摇头道:“若是这样,一则耽误时间,二来这样一大批人马,长时间的驻扎在城内,就算是我们肯,县城内的百姓和知县也不会肯的,我手下这些兵士,本就压抑得很,在城里窝得久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一旦出了事,还不得我们这些管事的担着?” 温都司思量了半晌,这才道:“明天先进城,把伤兵先安置了,先歇上两三天再说,大伙儿都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至于兵士们,严加约束也就是了。” 见温都司发了话,萧俊和两个千总倒也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被敌人用火箭、毒烟折腾了一晚上的队伍再次上路,营兵和哨骑们均是打着哈欠,双目无神的向前行进着,小姑娘们也被折磨得有些憔悴,一个个也都是绷着小脸儿,无精打彩的模样。 萧俊看众人情绪不高,大声的鼓舞道:“大伙儿走快些,今日就进那铜陵县城,歇息几日。” 听闻今天可以进县城内休整一下,众人脸上多少都露出一丝高兴的神色,脚步也轻快了许多,队伍很快便走出了丘陵和山地,进入到了一片平原地带当中,官道两侧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今年的第一茬庄稼刚刚收割,田野上光秃秃的,倒也藏不住人,不必担心有人在暗中偷袭,众人心情更好了些,但这种好心情却也没有维持多久。 大约正午时分,前方的尖兵们刚刚爬上一道土坎,却忽然急急的向本阵狂奔了回来,口中大喊道:“敌袭,敌袭,前方有数百马匪。” 后边的大部队闻言,立刻骚动了起来。随后营兵和车夫们强打精神,迅速推动着大车,结下专门应对骑兵的车阵。哨骑们却没有动,而是十分镇定的等候着萧俊下命令,萧俊飞快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见侧翼和后方并没有敌踪,又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这才大声喝令道:“抄火箭,于前方结阵。” 随后迅速将怀中的月芽儿藏于一辆大车之后,拍了拍她的脸蛋儿,叮嘱道:“藏好。”月芽儿见官兵们忙乱的样子,有些担忧的说道:“哥哥,小心些。” 萧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从旁边的备马之内取出两匣火箭,操纵着飞霜迅速来到车队的前方,其他的哨骑亦是随后拍马赶到,列成了长长的一排。后方的绿营兵摆放好车阵后,各自武官的号令下,匆忙结成阵势护住后侧两翼。 仅过了片刻,前方的土坎上便出现了数百马匪的身影,粗粗算起来足有三百余骑,南方河渠纵横,不利骑兵展开,萧俊等人现在所处的地形便是如此,左右不远处皆是刚刚干涸的水田,土质松软,战马无法在上面驰骋,因此这些马匪甫一现身,便聚拢在一起,直接在不宽的正面之内发起了冲锋,如奔雷般的蹄声骤然响起,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便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哨骑们多年征战厮杀,多少存了些用来保命的“私货”,刚才萧俊从备马上取出来的两匣三十二只装的一窝蜂火箭便是其中之一,哨骑们都是久经战阵的老行伍,看着前方乱哄哄冲过来的敌骑,脸上不禁都露出一丝讥笑。 马匪毕竟是马匪,虽然这些骑士看上去身手利落矫健得很,但马匹实在是差劲了些,战术更是差劲,轻骑讲究的是迂回包抄,利用地形的优势最大限度的展开袭扰,从四面八方攻击敌人,当年成吉思汗那只横扫八方,天下无敌,斩杀欧洲钢铁重骑如砍瓜切菜般的蒙古铁骑,到了这江南水乡,还不是照样困在这纵横的沟渠河湖当中,被身穿布衣轻甲的农民军拖住,双方你来我往,极难战到便宜。 这种地形适合用重骑,萧俊等重骑此时皆身披双甲,健马之上亦是罩了件棉甲,宛若一道铁墙横亘在冲锋的马匪的正前方。 马匪们很快便嚎叫着冲到了五十步之内,前方的重骑虽然看着威猛,却也只有二十余人,马匪们却有足足三百余人,见敌兵如此之少,马匪们似乎又兴奋了些,不仅吼叫之声大了许多,脸上的神色也似乎轻松了不少。 就在此时,哨骑们突然从马背之上抄起一只长匣,紧接着便是无数道烟雾火光腾起,近千道箭矢带着烟火的轨迹密密麻麻的攒射了过来,这些小型火箭尽管有着弹道不稳,对付着重甲军士效果略差等诸多缺点,但对付无甲的敌人,尤其是体形庞大的轻骑马队却是效果极佳。 马匪们还未及反应过来,便被扑面而至的箭雨如疾风扫落叶般的扫倒了一大片,战马的长声痛嘶之声,马匪们的惨嚎之声顿时响起一片,但恶梦却并未结束,哨骑们飞快的扔掉手中的长匣,随手抄起另一只长匣,在马匪们冲至三十余步时,大片的箭雨再次袭卷而至,马匪们再次成片的倒下,两次箭雨,估摸着怎么也能放倒上百马匪,虽然大多只是受伤,有的只是马匹受伤倒地,但这杀伤力也是颇为可观了。 马匪们倒也悍勇,见倒地的同伴大都只是受伤,立即凶性大发,红着眼睛嘶吼着玩了命的猛踢马腹,更加迅猛的扑了过来, 最新全本:、、、、、、、、、、 第一百七十五章 师兄 哨骑们扔掉第二只长匣,迅速抄起第三样东西,却是一杆后端带着长长木把的三眼铳,几乎在余下的马匪们扑至二十步左右之时,闪电般的取下耳上的粗香,疾探入三眼铳火门之内,刹那之后,大片火光腾起,马匪们再次有二三十骑跌落。.qВ5 虽然敌人已经近在咫尺,但哨骑们仍然从容不迫动作麻利的将铳刺置于铳眼之上,将铳尾的长木棍夹于腋下,紧接着用力一踢马腹,战马负痛,猛的前窜了出去,瞬息之后便与第一波冲上来的马匪撞作了一处,马匪的冲锋队形早已被打残,大都又只是持着马刀,面对列成阵势的重骑,根本避无可避,哨骑们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手中长杆铳刺的位置,便将十几个冲在最前边的马匪挑落马下。 随后摧动着座下的铁骑,避开倒地的敌马,逐渐的加速,如一座移动的钢铁巨墙一般的撞入了敌阵之中,顿时将马匪们撞得人仰马翻,萧俊同样持了一杆普通的长棍三眼铳刺,驾驭着飞霜,见前方一名悍匪拼命打马冲了过来,略抬了抬铳刺,借助着马力,轻易的便刺入了这马匪前胸,这马匪虽然身形亦是十分利落,但左右皆是铳刺,根本避无可避,战马的奔速又极快,这悍匪又从未与重骑交过手,眼中仅是闪过一丝慌乱和绝望之色,便被挑落马下,飞霜随即一头拱翻了这马匪座下的劣马,此时第二名马匪已经扑了上来,萧俊的铳刺仍留在第一名马匪的胸膛之内,见敌人已经扑至近前,随手扔掉铳刺,迅速从马背之上抄起一根狼宪长枪,刚刚摆好姿势,那马匪便狠狠的撞在了狼宪长枪的枪尖之上,只听得“嘎崩”一声,狼宪长枪在马匪的长声惨呼中,洞穿了对方的躯体,随即应声断裂。 此时第三名敌匪几乎在上一名马匪倒地的一刹那也扑到近前,举刀便猛劈了过来,萧俊左手马盾疾迎,随手拽出长剑,此时旁边的柳雷亦是接连挑落两人,却没有第三名敌匪扑过来,立刻抽出柳叶弯刀,与萧俊一左一右刀剑齐出,将这第三名马匪斩落马下。 马匪们见与哨骑们甫一交手,同伴们便纷纷翻落马下,余下的百余马匪终于胆寒,见哨骑们个个面露狰狞之色,依然不紧不慢的平推了过来,匪首大喝一声:“风紧,扯呼。”随即带着余下残匪,一溜烟的跑得没了踪影。 此时地上还有五六十名失了马匹的马匪,正要跟着逃跑,萧俊一箭射到其中一人腿上,将其射翻在地,随后率哨骑围了上去,大喝道:“投降不杀。” 除几个机灵的,跑的快的,余下的五十余人见哨骑们威风凛凛的端坐于健马之上,将自己围在了中间,只好乖乖就擒。 营兵们这些日子被欺负的惨了,见敌人退去,以为这部马匪便是这些日子背后伏击他们的元凶,立刻纷纷提着木棒之类的东西冲了过来,冲着这些受伤没受伤的马匪们便是披头盖脸的砸了下去,将这些马匪们砸得头破血流,惨呼不止,萧俊见这些马匪有被活活打死的趋式,忙喝止道:“背后伏击我等不是这伙人,留下他们的性命,我有大用。” 营兵们对萧俊还是非常敬重的,听闻前些日子的伏击不是这伙人干的,火气顿时消了不少,将这些马匪捆做一处,加上受伤的粗粗算起来竟然有近百,萧俊再次命哨骑们用上好的伤药,帮受伤的马匪医治。又命人将地上的六七十具匪尸收拢起来。 小姑娘们这些日子与哨骑们同乘一骑,夜晚又同宿一处,数次火箭袭击,都被哨骑们用棉甲护佑住,倒也颇为熟稔,这次战场离得稍远些,没有了满地的秽物,加之多少对这种血腥的场面有了些免疫力,见哨骑们忙碌完毕之后,立刻叽叽喳喳的迎了上去,口中夸耀着哨骑们的勇猛,帮着除去战甲,洗刷甲胄,捶肩捏腿,忙得不亦乐乎。 萧俊从马匪之中寻了几个看上去胆量小些的,面露惧色的,随意的拷问了一下,询问道:“你们是谁?因何拦住去路?是哪个堂口的?若是回答得慢了,性命就不用要了。若是答得让小爷满意,说不定会放你们离去。” 萧俊的话音刚落,这几名马匪便就争先恐后的回答了起来:“回这位爷,小人们是虎腰岭的虎腰寨的,大王是镇八方。” “我们寨子是单干的,不属于哪个堂口。在这一带还算是有些威名。” “前些日子,寨子里来了两名贵客,好象是说有一批红货要路过山下,押送红货的官兵已经被折腾得疲了,我们只要一出手,肯定是手到擒来。结果大王一时竟信了…………” “这些被您捉住的兄弟,里边有三个当家的……” 萧俊听着这几个马匪的供述,飞快的盘算了起来,看来这些马匪并非是棚寇,应该是本地的地头蛇,这个时代信息闭塞,既然和棚寇们没什么交集,自己在上一战中击退三股悍匪的事情,他们不知晓倒也正常。 思虑了片刻之后,萧俊取出纸笔,写了封信,在被俘的马匪中寻了一个看上去有几分精明的小头目,将信交给他,淡淡道:“我们押运的仅是极普通的军需,此事可遣人找白莲教或棚寇的人去打听,便知真伪,告诉你们大王,你们被人利用和算计了,我会扣下三个当家的,将其余的人全放回去,算是卖给你们个面子,你们务必于五日之内将引你们出手的那十几人的行踪告诉我,我自会放人。” 绿林草莽极重义气,行事虽然狠辣,却是恩怨分明,萧俊放了马匪,示恩于他们,又扣下几个重要人物,倒也不怕他们不就范,这些地头蛇对地面上极熟悉,今日一战损失惨重,和这十几人算是结了怨,肯定会尽力寻找到他们,让自己出手收拾他们,就算是拼个两败俱伤,想必也是这些马匪们十分乐意见到的。 再者说带着这样一堆俘虏行进本就十分的不便,萧俊将自己的打算和温都司大致说了一遍,那温都司本就是个没主意的,刚才见三百多马匪扑过来,着实吓得不轻,却见哨骑们结成一排,三两下便将三百悍匪干翻了一多半,震惊之余,对哨骑们的本事更加的佩服了。听说可以灭掉这些日子吊在背后不断的骚扰算计那批人,自然是一百二十个同意。 随意的寻了个借口“释放”了这些俘虏之后,萧俊等人立刻加快速度,“躲”进了铜陵县城之内,一进入到城中的城守营,这些兵士们终于放松了下来,如倦鸟归林般,沉沉的睡去。 那老鸨则是张罗着再买两辆结实的大车,省得小姑娘们天天和哨骑们厮混在一起,让人不放心。 月芽儿身子一直未好利索,这几日又反复的折腾,吃睡不好,反而有病情加重的趋式,萧俊有些放心不下,直接到城中去买了些点心、吃食之类的东西,他对吃的东西了解的不多,又买了些鸡蛋,精面之类的原材料,留在路上用,见采买的差不多了,正要往回赶去,忽然眼前一花,一人拦在了他面前。 萧俊脸色一沉,淡淡道:“阁下挡着在下的路了。” 拦路之人身着蓝衫,面容白皙,约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只见他和颜阅色的说道:“家师赵无极。” 最新全本:、、、、、、、、、、 第一百七十六章 营救 安庆府一处相对偏僻的巷道内。/.qΒ5 萧俊面无表情的对着眼前这位穿着秀才服饰之人说道:“阁下将我请到这里所为何事?” 那蓝衫汉子淡淡的笑道:“本人洪开山,赵无极亲传大弟子,我叫你一声师弟不为过吧?” 萧俊眉毛挑了挑,拱了拱手淡淡的询问道:“不知有何凭据?” 那蓝衫汉子从怀中取出一页薄纸,递了过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说道:“只凭我知你是我师弟,还有这页纸,可否足够?” 萧俊不动声色的接过薄纸,仔细的看了一眼,见上面的文字正是当初赵无极传给自己的独门记录方法,而且整页纸上用秘语只写着一句话:临湘城西张掌柜传讯,萧俊被官府监视居住。 萧俊将这薄纸递了回去,虽然相信了这蓝衫汉子所说的话,脸色却未见缓和,此人既然是赵无极的弟子,自然应该是洪门的人,相传洪门在这两年屡遭重创,现如今残部大多并入了天地会,由大当家的蔡德忠统领,受台湾郑氏号令,目前在福建和甘肃一带活动,专门打击清军后勤粮道,辅助台湾郑氏和王辅臣在福建和西北的军事活动。 这洪开山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相求,萧俊可不认为自己属于那种长袖善舞,擅长在各种势力之中周旋的八面玲珑之人。弄不好小命就玩进去了,母亲也要受到连累。 皱了皱眉头之后,萧俊还是沉声询问道:“请问师兄有何事找我?” 蓝衫汉子见萧俊相信了自己的身份,这才开门见山的说道:“是婉儿妹妹托我来寻你的,她希望你救出一个人。” 萧俊心中微微一动,居然是张婉儿的托付? 洪开山见萧俊一付洗耳恭听的模样,这才继续道:“你们押解的车队中,有一名身在囚车之内的女子,她是当年张煌言部将的女儿,名叫聂莹,她父十几年前被叛将出卖,被俘殉国,而她与母亲则一直隐居在湖南,直到最近那些叛将前往湖南作战,她的母亲不慎被认了出来,母女二人受到诛连,获罪入狱,你也知道,但凡女子入狱,肯定是要受到非人的待遇的,我们知晓此事后虽然心中十分悲愤,但她毕竟身为女子,也不可能牺牲兄弟们的性命去救。原本我以前她将从此永沦苦海,却未曾料到,前几日婉儿妹妹忽然传讯,让我寻到你,帮忙将她救出,并且让我转告你,此女的父亲于台湾一位水军大将有大恩,让你务必设法营救。小师弟,你曾受过我洪门救命之恩,却用家师所教的功夫却为清廷效力。此事家师若是知道却不知会做何处置?” 洪开山说到最后话锋忽然一转,语气竟然冰冷起来。 萧俊却是一付不为所动的模样,语气同样冰冷的回敬道:“萧俊投军,是为了寻找失散于乱军中的至亲,实属被迫无奈,恩师如何收我为徒,想必你已经知道,你若不知,可问恩师,你若是有求于我,我念在师徒情份和救命之恩,自会帮忙,你若是要挟于我,那抱歉得很,恕不奉陪。” 无奈之下,萧俊只好摆出了一付软硬不吃的态度,若是这次真的被吓住了,指不定将来还得要挟他做什么事情,没有人喜欢受人挟迫。 蓝衫汉子见萧俊态度居然极为强硬,这对于凡事都以江湖道义来衡量的他倒是颇有些意外,毕竟还得求萧俊办事,脸色略缓和了一些,语气诚恳的说道:“我知你救过家师一命,家师收你为徒也只是为还救命之恩,而且这么多年,家师也未曾指点过你,但你有这一身功夫,终究是家师所赐。况且洪门还曾帮过你两回。” 萧俊却是有些头疼,这救人容易,可若是过后再不小心被抓回去,把他供出来就麻烦了,他可是还有一大家子人的。私通天地会,一旦东窗事发,绝对是抄家灭门之祸。 略思索了片刻,萧俊有些疑惑的问道:“据我所知,这些女子都是被发卖的,师兄为何不等她发卖时,找个好卖家,让她有个安稳的后半生?若是将她救出,难免还要提心吊胆,东躲西藏。” “师弟觉得这些女子能卖多少钱?最多十几两吧?这十几名女子最多也就卖二百余两,这还是往高了算,实际上能卖一百多两就不错了,师弟觉得若是为了赚钱,有必要长途跋涉,耗费人力,专门押送到江宁府去赚这一百余两银子么?连本钱怕是都不够吧?”洪开山反问道。 此事萧俊其实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只不过虽然觉得不对劲,却也从来没想过去探究什么,毕竟事不关已。 “这十几人,几乎全部都是本朝抗清名将或其部将之后,这些抗清名将及其部将,战功赫赫,自然是和许多清臣清将结下仇怨,这些人或是因战败丢官降职,或是至亲兄弟父伯被杀,或是家口死于乱兵,因此为解心头之恨,便出钱打通关节将这批女子买回去。肆意玩乐凌辱,以解心头之恨。”洪开山眼中现出愤恨之色说道。 萧俊听闻这些女囚来历之后,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蕴怒之色,随即却是摇头叹道:“这些女囚竟然都是忠良之后,萧俊此生最敬忠烈,没想到他们的后代却被如此凌辱,婉儿姐姐求我救出一人,想必是因为此人将来会派上些用场罢。” 思虑了片刻之后,萧俊忽然问道:“救出之后,你们打算如何安置她” “此事并非我所能左右的,我只负责将人救出,至于如何安置,自然有人去做,不过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些消息,她有可能会被送往台湾。”洪开山迟疑了一下答道。 萧俊迅速盘算了一下,若是藏匿到台湾,到是还算保险,将来台湾被攻下,大批明将投降,到时候混水摸鱼,十有就糊弄过去了。见此事善后还算稳妥,再度思虑沉吟了良久之后,忽然神色一整,说道:“此事我答应你,一来是为了报答两次救命之恩,二是萧俊不忍忠烈之后遭难,我会将这十几人全部救出,不过你这边的善后事宜一定要处理妥当,另外,今日救人之事,除婉儿姐姐和恩师外,只能有你一人知晓,不得透露给旁人,还有,我要你对天盟誓,在整个营救过程中,不得伤害我部哨骑和营兵的性命。” 洪开山听闻萧俊要全部救出来,不由得一惊,同样沉吟谋算了良久之后,才说道:“好,只要你能把人全救出来,我便答应了你的条件,这善后事宜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尽量穿过双方交战混乱的地区,将人送到福建,走海路到台湾。只是你真的有把握把十几个人全部救出来?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我若是前去接应,又不能杀伤清兵,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萧俊摇头道:“萧俊敬佩她们父辈的忠烈,她们沦落至此,被我遇上了,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你只需要答应我的条件即可,其余的我自会处理。” 洪开山见萧俊说得坚决,点头道:“好,那我便相信小师弟这一回,小师弟打算如何营救?” 萧俊思量了片刻,道:“一会我先是教你一种江湖术士的障眼之法,可使人看到的东西产生幻象,方士们通常喜欢用这把戏玩鬼火术什么的,之后我会列一份材料清单,此地是个大县,若是顺利,师兄很快便会将这些材料凑齐,然后寻一个稳妥之人,按我的方子配成药剂,不过这方子我从未用过,师兄最好找人试试,明日此时,我们们仍然在此地见面……… …………… 许久之后,二人终于谋议妥当,洪开山忽然转移话题劝说道:“小师弟在军中的事情我倒是听说过些,以小师弟的本事,如果为本朝效力,必定会有一番作为的。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总是要做事情的,就算不能够流芳百世,总是要无愧此生的。” 萧俊见师兄忽然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导自己,摇头道:“这几年来,萧俊目睹了太多的惨状,心中只是希望这战乱快快结束,以后也莫要有战乱才好。在萧俊的心中,天下百姓的安宁远远重于个人的清名,萧俊和母亲皆生于清,长于清,与前朝并无关联,既然已选择为朝廷效力,便绝不会做那贰臣之想。” 洪开山见萧俊不为所动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久之后,萧俊到街上从代笔先生那里借来笔墨,给洪开山列了一份材料清单还有一张配料方子。 最新全本:、、、、、、、、、、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刺杀 萧俊回到城守营时,疲累不堪的众人睡得正香,萧俊身为领军武官,更是操劳,此时也有些感觉到困乏了,回到自己的营房,和衣沉睡了过去。//、qb5\\ 萧俊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发现月芽儿小手儿拄着下巴,眨巴着大眼睛正痴痴的望着他,见月芽儿大病未愈,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萧俊随手取了件衣物披到月芽儿的身上,捏了捏月芽儿可爱的脸蛋儿,拉着她让她在自己身旁躺下。 月芽儿却是从怀中取出一块半只手掌大的铜锁,巧笑嫣然的说道:“刚才和几个姐妹到普陀寺进香,月芽儿替哥哥求了一块长命锁护身符,听本地的百姓讲,这普陀寺极为灵验,但凡是许愿,只要心诚,没有不灵的。” 月芽儿说完便细致体贴的将铜锁挂在了萧俊脖颈之上,这才小脸儿带着甜甜的笑意,乖巧的窝在萧俊的身边,将小脑袋靠在萧俊的肩膀之上,一付十分享受惬意的模样。 萧俊将铜锁收入到胸前的衣襟之下,望了望窗外的夕阳,正要说些什么,钱大壮忽然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先生,你醒了,外边有个人说有重要事情找你,已经等了有小半刻了。” 萧俊闻言心中一动,立刻爬了起来,来到兵营的门口,却见当初被自己放回去送信的那个小头目,正有些神色焦急的在门口等候着。见萧俊出来,这小头目连忙跑了过来,冲着萧俊拱了拱手,低声道:“军爷交付的事情,我们已经都照着做了,大王被人摆了一道,吃了大亏,折损了不少兄弟,咽不下这口气,一咬牙把压箱底的银钱拿了出来,全部供奉给了本地的白莲教和天地会,大王本来就和这几个堂口颇有些交情,加上这次的供奉,这些堂口立刻派遣了大量的人手,在附近撒下了大网,很快便找到了这些人的下落,大王又联络了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寨子,和天地会白莲教的好手把这些人给堵在了城外不远的一处林子里,这十几个人似乎不是一路的,欺骗大王出手的共有三个主谋,其余的人好象并不知情,听说了此事后都不肯替这三人背黑锅,似乎对这种有违江湖道义的事情也是十分的不耻,那三个主谋的见势不妙,突然发难,从人群之中杀开一条血路,冲了出去,这三人功夫太强,再加上他们藏身的地方,林木茂密,极利于逃脱,我们一时不察,被他们点燃了草木,趁乱逃得不知了去向,大王怒极,再次求线上的兄弟寻找这三人的踪迹,却怎么也寻不到,城外遍布我们的眼线,一些要隘之处也早就被我们布下了暗哨,设下了陷井,却都没有发现这三人的踪迹,我们怀疑这三人已经逃进了城中。您是官面上的人,这进了城可就归官府管了,我们盯住外面,您在里边多下些功夫,把人拿到,一旦事成,还请速速放了我们三个当家的……” 此时已近黄昏,街巷之上还算热闹,就在这小头目向萧俊低语的时候,一辆装载着大量茅草的牛车从巷尾转了过来,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小头目的身后,街巷狭窄,这牛车上捆扎的极为宽阔厚实的茅草几乎是蹭着这小头目后背的衣衫向前行去。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茅草堆中突然窜出两道黑影,一人从这小头目的头顶,另一人则从这小头目的左侧,而那牛车车辕上端坐的老农也同时出手,左手闪电般的在茅草堆中一抹,手中便多出了一把锃明瓦亮的长刀,同时双足猛的一蹬车辕,身形似乎一道利箭般便从这小头目的右侧射了过来,三人成品字形,迅捷无比的扑了过来,分袭萧俊左、上、右三路。 萧俊此时身穿宽松的布衣,并未着甲,甚至连兵器都未曾携带,距离牛车也仅仅一步之遥,还好他以前跟刘瞎子学过测卦,这灵觉还是比较敏锐的,在牛车掠过的时候,他便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心中已经有所警觉,几乎在这三人暴起发难的一刹那,萧俊左手疾伸,突然一把纂住这小头目的衣襟,拼尽全身的力气猛的向怀中一带。随即双足猛蹬地面,向后用力倒跃而去。与此同时,三道寒光泛起,这三人凌厉至极的攻击已经袭至萧俊身前,其中两刀结结实实在斩在萧俊身前的“挡箭牌”上,在这小头目后背打了个交叉,划出两道极深极长的血槽,左侧使剑那人身手却似乎十分了得,身形也远比另两人迅捷,在萧俊身形倒跃而出的一刹那,长剑便已掠过这小头目的颈侧,化成一道银光,瞬息之间便已刺到了萧俊胸前,萧俊见状大惊,危急之中,身形急急的一扭,长剑重重的刺在胸口之上,萧俊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这长剑正刺在胸口内铜锁护身符之上,虽然并未洞穿,太极劲势又卸去了一部分力道,但其强大的冲击力仍然震得萧俊半边胸口发麻,见利用胸口的铜锁挡住了致命一击,萧俊暗道一声好险,太极腰一扭,双足再次拼尽全力猛蹬地面,将身法施展至极致,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爆发出空前的潜能,身形化作一道残影,一溜烟儿的便逃进了兵营之内, 这三人却似乎怀了孤注一掷的心思,吊在萧俊身后,不管不顾的便追杀了进去,兵营之内,哨骑们此时同样身着布衫,正在聊天打屁,或者寻一两个混得极熟的小妹妹听曲儿,却忽然见四人如一阵疾风般的掠了进来,这些哨骑久经战阵,不仅临敌经验极其丰富,反应亦是极快,见状仅是略微一愣,便纷纷跃起,各自就近寻找武器,或是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抄起刀枪,或是直接抄起长凳,或是从附近的柴堆中拽出一根长棍。 钱大壮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扇门板,随即将其抄了起来,和另一侧同样抄着门板冲过来的牛丁组了一道“盾墙”,二人冲着其中一名刺客便猛扑了过去,一个从柴堆中抽出长木棍的哨骑迅速靠了过来,躲在“盾墙”后边,在他们的身后很快便又吊着两个从兵器架上抽出长枪的,紧随在长枪手身后的则是一名抄着大刀的哨骑和一名抄着长凳的哨骑。一个山寨版的鸳鸯阵很快便结成。 月芽儿在屋中见哥哥被三个人提着刀剑,追进了院子,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了哥哥这是被人追杀,顿时大惊失色,正惶急忧虑、不知所措之时,却一眼见到了哥哥留在屋子里的短铳,小丫头前几日曾听哨骑们和柳雷姐姐吹嘘过,说这短铳如何如何的厉害,几乎连想都没想,抱着短铳便冲了出去, 萧俊仅绕着院子跑了多半圈,后边的三名刺客便被五六扇门板拦了下来,其中一名使刀的刺客,见被两扇门板拦住了去路,二话不说,挥舞着长刀一记力劈华山,便冲着钱大壮的门板狠狠的怒劈了下来,钱大壮见状,双手托着门板,吐气开声,口声大喝了一声,猛的向上一迎,锋利的长刀如切中了豆腐一般,瞬间便划开了木板,直奔钱大壮劈去,钱大壮反应极快,趁着长刀刀身嵌入门板的一刹那,抱着门板拼尽全力的一扭,长刀立刻便从那刺客手中被绞了下来,后边跟随的几个哨骑见敌人被缴了械,立刻嗷嗷喊叫着从门板后冲了出去,一个用长棍的由两扇门板的中路出击,化棍为枪,一顿势大力沉的乱捅,意在将敌人推到角落里,两个长枪手,以及后边一个使刀的,一个用长凳的,分别自两块门板的左右两侧出击,每侧两人,长短结合,封住去路,在七人齐力配合之下,这刺客仅挣扎了片刻,身上便被长枪刺了数个窟窿,又被木棍狠狠的捅了不知多少下,手臂上挨了一刀,脑袋上还挨了两板凳,最后被钱大壮和牛丁来个二鬼关门,给生生的挤在了一面墙壁之上。 另一名使刀的刺客,同样挨了无数下之下,被两扇门板“封”在了院子的角落里。 那使剑的却是十分的了得,在院子中窜蹦跳跃,身形如风,在院子中余下的四名哨骑结阵合围之下,接连刺伤两名哨骑,从合围之中竟然生生的逃了出去,此人见其他的哨骑制住了另外两名同伴之后,正迅速向自己围拢过来,见势不妙,趁着哨骑们没追上来之前,借着旁边的柴堆,飞身跃到旁边的屋檐之上,身形一纵,便要逃之夭夭。 萧俊被追杀的时候,柳雷正在屋中睡觉,很快便被院中的声音惊醒,柳雷一咕噜爬了起来,抄起两短铳便飞奔了出来,却恰好看到这使剑的攀上屋檐的一幕,柳雷想都没想,抬手便是两铳轰出,瞬息之后,两道密集得几乎分不出个数的铳声响起,虽然离得有些远,射击得有些仓促,但其中一铳还是轰到了这使剑刺客的手臂之上。 最新全本:、、、、、、、、、、 第一百八十二章 父子 萧俊不动声色的仔细打量了眼前之人几眼,他倒是听母亲描述过萧达通的长相,眼前之人宽鼻阔口,神色憔悴,须发也已有着些许花白,满脸风霜之色,虽年纪稍大了些,但基本特征还是相符的,萧俊虽然肖母,但若是仔细看,倒也和萧达通有着三分相肖,萧达通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目光愈发的炽烈了起来。全//本\小//说\网// 萧俊微微拱了拱手说道:“末将确是货真价实的萧俊,听您的意思,似乎知晓一些我的事情?” 萧达通目露热切之色的上下打量着萧俊,说道:“这两年兴起了一种寻人的买卖,我便花了些银两探查你们母子的下落,最近才知晓了你的所有事情,你竟然隐姓埋名投了军,还在军中闯出诺大名头。见你文武双全,为父十分的宽慰,只是……唉……,还是先进来吧,外边不是说话的地方。” 萧俊微微点了点头,便随着萧达通径直向庄园深处走去,这萧家的庄园布置得还是十分的规整的,里边不仅有不少二层的阁楼,甚至还有两处园林,萧俊随意的看了一眼萧达通身边的两名护卫,这二人下盘扎实,步伐沉稳,双手微微内扣,精光内敛,一看便是身手不凡的练家子。 不久之后,萧达通便带着萧俊来到一处宽敞的客厅之内,萧俊略略打量了一下,这客厅十步见方,地上铺着有着精致刺绣的蓝色地毯,两侧摆放了两排茶几和椅子,正前方亦是一张大大的茶几,两侧各有一张太师椅,茶几的后边则是一张竹林七贤屏风。 谴散了下人之后,萧达通这才十分急切的说道:“可否让老夫验明一下你的身世?” 萧俊身上并无什么信物,也未曾听母亲提起过,见萧达通如此问,有些疑惑的微微点头道:“可以,不过娘并未给过我什么信物凭据,却不知如何查验?” 萧达通见萧俊应允,脸上现出一丝愉快的神色,说道:“将上衣除去便可。” 萧俊毫不犹豫的将衣衫褪去,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和十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疤,萧达通见到这些伤疤后,略微皱了一下眉,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块奇特的龙形玉佩,印在萧俊胸口处,萧俊只觉得胸口微微有些发热,片刻之后,令萧俊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自己胸口之上浮现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图案。这图案呈淡金色,和玉佩大小、形状一模一样,仿佛这图案是被玉佩“吸”出来的一般。 萧达通见此情形神情却激动了起来:“孩子,果然是我的孩子,老天有眼,我萧达通终于有了一个才智出众的后代了,哈哈哈…………” 萧俊脸上倒是并未露出什么异色,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失态以及他手中那块奇怪的玉佩,半晌之后,萧达通这才收敛起了激动之色。见萧俊正满脸好奇的盯着他手中的玉佩,这才解释道:“哦,这东西看着诡异,其实道理是很简单的,你知道郎中们治病都是靠诊脉的,这脉路摸不着,看不到,就算是将死人剖开也是无迹可寻,但郎中们却有办法找到,而且所开的药方也能攻入脉络,药到病除,当初你们刚出生的时候,我便将这印记用药物种在你们的脉络之上,这玉佩是用特殊的药物浸泡过的,相当于郎中,可以将当初的印记寻到并激发出来。只不过激发的次数有限罢了,只需几次,便再也激发不出来了。” 萧俊望着那块玉佩,忽然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口中说道:“父亲勿怪,刚才在门口听说萧家生了变故,孩儿不敢完全确定您就是萧达通,如今孩儿已是相信了您的身份。” 萧达通见萧俊终于相认,眼泪忽然流了下来,将萧俊扶了起来,这才关切的询问道:“孩子,你和你娘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萧俊思索了一下,说道:“很苦。” “能说详细些么?”萧达通皱了一下眉,显然萧俊的冷淡让他有些不舒服。 萧俊此次前来,原本并未存着认亲的打算,毕竟自己身无凭据,仅是打算利用自己低阶武官的身份,以自己想要对付黄家为名,向萧达通打听一下黄家的详细情形,萧家与黄家斗了这么多年,想必对黄家的情形是极了解的,没想到,却是极为顺利的认了亲。 萧俊略沉吟了一下,这才将自己从小到大的一切,母子相依为命、偶遇乞丐得了一身武功、三番两次受黄家暗算、受邻居孙子远启蒙,后入书院深造,十二岁中了秀才、十五岁为寻找月芽儿母女,被迫从军,以及军营之中几次战功大致说了一遍,萧俊没有提及自己武功的真正来历,也没提及母亲在肖在寨的事情。 萧达通听完萧俊所述,呆立了良久之后,这才叹道:“你在军中的事情,我大致也都听说了,这些年,苦了你们娘俩了,那黄家竟然三番五次害你,着实可恶,当年为父怕黄家在我们萧家暗中伏有眼线,没有敢去寻找你们,怕反而害了你们,没想到那黄家竟然如此的赶尽杀绝,如今看来我那其余的孩儿怕是凶多吉少,你母亲培养了一个如此出色的儿子,你放心,等忙完了这阵子,安定下来之后,为父会将她接回来,立为正室,你也就是我的嫡子,你能文能武,智勇双全,是个出类拔萃的好孩子。能否挽救萧家,或许将来便全靠你了,为父这些年实在是太累了。也该歇歇了。” 萧俊静静的思量着萧达通刚才那番话,虽然他不希望母亲回到萧家这个大漩涡里来的,但能够被扶正,并且回到江南与娘家的亲人相聚,是娘多少年以来的夙愿,这些长辈们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小辈,也不好说什么,见萧达通一付身心俱疲的模样,询问道:“我今日来到此地,听那门卫所说,似是那黄家已经谋到了家主之位?” 萧俊通面露悲戚之色,长叹道:“那黄家在官场中颇有些人脉,一年前,一位与黄家交好的官吏,到扬州任知府,黄家便趁机买通了我萧家的两个老仆,硬说这二人曾与我母私通,污我母名节,因人证俱在,那知府又向着黄家,知府便以我母名节有亏、原本又是妾室,死后却以贞/操贤德追立正室一事,有悖情理为由,夺了他正室的名份,如此一来,为父的身份便又重新变回了庶子,自然是没有资格做这萧家的宗长了,那黄氏的儿子更名正言顺的上了位,他们霸占了萧家宗长之位后,买通了几个族中的宗老,使用各种隐蔽的行商手段,将萧家长房的产业尽数挪至了黄家名下,我萧家之人虽然义愤,但他们行事极其谨慎,虽是明抢,却是丝毫不触犯行规律法。 不仅如此,还对长房以外的产业极尽打压,我萧家的产业,无论长房还是旁支,皆以萧记商行为名号,行商遍布大江南北,新上任的那个傀儡宗长和几个被买通的族中败类宗老,仗着宗族的势力欺人,要求凡是以萧记商行为名号的必须得将相当一部分利润上交至长房。导致这些商行纷纷破产倒闭。黄家却又趁机用这些商行上缴的利润高价收购。为父这些日子已是焦头烂额,眼见我萧家败落在际,却也是无可奈何。” 血缘这个东西还真是有些奇怪,望着神色憔悴、满脸忧急之色的萧达通,萧俊没来由的心底升起一丝不忍,萧达通这些年来,独自一人撑起萧家,子嗣接连死去,确是十分的不易。 萧俊叹了口气,宽慰道:“父亲勿虑,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萧达听到萧俊口中的“父亲”二字,脸上现出一丝温情,随即却摇头道:“以黄家在官场上的人脉,我萧家根本就没有翻盘的可能,况且现在大部分产业已是被人夺走,人家不但有势,现在又有了雄厚的财力,我们一个日渐没落的小家族,又如何对抗得了他们?” 萧俊却是冷冷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随即将萧达通拉至一旁,极轻声的耳语道:“有一件事,孩儿只说与您听,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孩儿其实早在十四岁的时候便已经开始谋划黄家了,我们现在有一次绝好的机会。若是谋划得好,或许数年之内黄家威胁可除。” “哦?”萧达通显然被萧俊的这番无异于痴人说梦的话给惊住了,若不是萧俊在军中有着传奇般的经历,曾经展露出超凡的智谋,萧达通一定会认为这个刚寻到的儿子在发癔症。 最新全本:、、、、、、、、、、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关卡 萧俊没有理会萧达通脸上古怪的表情,努力的回忆着在梦境中得到的已经颇有些模糊的知识说道:“我知您不信,您知我是道家高徒,有些特殊的本事的,我所师从的于公,现任福建按察使,不知您是否听说过此人,于公在短短数年之内,会官运亨通,飞黄腾达,接连升任布政使、直隶总督,最终官至两江总督,大约在任三四年后病逝,他在任的这几年时间里,便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当初我投效于公,于公待我极好,我已经将我萧家受黄家迫害,以及黄家如何暗算我之事透露给了于公,于公为人耿直,尤其不怕得罪权贵,到时候若是我们捉到黄家的把柄,可突然发难,于公先入为主,必定会替我们作主。\\、qb5\” 萧达通有些半信半疑的看了萧俊一眼,眼中的怀疑显然远远多过相信,萧俊所说的毕竟过于惊世骇俗,不过道士有占卜未来的本事,他倒也听说过,又再次深深的看了萧俊几眼,见萧俊目光清澈透明、神色从容淡定,一付智珠在握、料敌先机的模样,不由得又信了两分,说道:“这于成龙于大人在江南也是颇有名气的,此人被百姓誉为闽省青天,在闽省的百姓之中极具声望,确实是个好官,你打算让为父如何做?” 萧俊见萧达通接纳了自己的谋划,略思量了一下说道:“于公乃当今天下第一廉吏,绝不会收受贿赂,我们所做的,只是资助他为百姓多做些事,并不需要花费太多。需把握好分寸、适可而止即可,尤其是我萧家现在财力愈发的窘迫,孩儿觉得,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银钱并非是花得越多越好,而是要花得恰到好处,您可以以我的名义,在于公需要的时候,送去银两资助。于公升任直隶总督时,适逢京畿大旱,您多预备些粮食给他送过去,只要救活了大批的百姓,他必定会对我萧家另眼相待。” 二人谈论起了正事,萧达通慢慢又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与精明,点头应允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哪怕是只结交一位身居高位的官吏,这点付出也是值得的,就按我儿说的去做吧,但愿你所说的是真的,若果真如此,倒是我萧家的福气。 随即忽然问道:“俊儿此次回来,是专门找为父认亲的么?” 萧俊脸上却是现出一丝尴尬之色,实话实说道:“娘并未给我什么信物,所以此次前来,原本并未抱着认亲的想法,孩儿此次前来,是为了月芽儿之事。” 萧达通看了一眼一直默默的跟在萧俊旁边的月芽儿,试探着问道:“听你刚才所言,这位姑娘,竟是我萧家忠心护卫宋喜之女,后与你有了婚约,之后因战乱没入青楼,你千辛万苦方才将其寻到,只是,你现在已是官身,按规矩,官吏是不能娶青楼出身的女子为妻的,不知这婚约可否解除了?” 大族豪门讲究门当户对,又极重面子,纵然宋喜忠心耿耿,但毕竟也只尽忠职守罢了,萧家这种高门大户自然是不希望月芽儿这样一个出身贫贱、又进过青楼的女子和萧俊有婚约在身,萧达通出身大族,此种观念已是根深蒂固,有这种想法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萧俊却是不由得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这些大族,为了家族的荣誉和颜面,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为了月芽儿以后的安全着想,还是先把话挑明好些。 萧俊斟酌了一下词句,这才说道:“父亲不晓得月芽儿在孩儿心中的地位,孩儿想说的是,月芽儿是孩儿的底线,任何人都碰不得,她若是出了事,不管对方是谁,孩儿必定会和他不死不休,除了娘。” 萧达通见萧俊如此护着一个出身卑贱、又在青楼中长大的女子,脸上不由得现出一丝不悦之色。 月芽儿见父子二人为了自己起了隔阂,连忙裣衽一礼,在一旁神色有些黯然的开口道:“月芽儿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哥哥为了月芽儿数次险些丧命,月芽儿无以为报,只有尽心尽力的服侍哥哥,月芽儿不想求什么身份,只要能呆在哥哥身边,哪怕只是做一个通房丫头,月芽儿心中也是欢喜的。” 萧达通见月芽儿倒也识大体,脸上现出一丝赞许之色,随即皱着眉问道:“听这丫头的意思,俊儿为了她数次险些丧命?” 萧俊正要回答,就在此时,外边忽然有下人低声禀报道:“老爷,萧诚求见。” 萧达通脸上换上一付威严神色,沉声道:“进来吧?” 片刻之后,一位年近四旬,满面红光,身材肥胖之人走了进来,此人冲着萧达通深施了一礼,随即脸上却现出悲愤的神情说道:“启禀老爷,前往北方的商队,刚启程没多久,便被那段大鹏给寻了个由头给扣下了,他们这次不仅故意弄坏了不少货物,随车的范掌柜和他理论了几句,结果…结果竟然以寻衅滋事为由,被那段大鹏使了下三滥的手段,给活活的站枷而死。” 这萧诚的话音未落,萧达通猛的一击茶案,额头青筋暴起,怒道:“欺人太甚。”随即半晌之后,却又颓然的坐了下来,脸上现出一丝疲态,叹道:“传我的话儿,厚葬范掌柜,多给其家人些抚恤银钱。” 萧诚应道:“是,老爷,这安抚倒是容易,只是这已经是第三位掌柜了,以后怕是没有掌柜的敢北上了,而且这段时间,北上的货物破损严重,长此下去,我萧家在北边的信誉大受影响,那边的商路怕是要断绝了。” 萧达通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萧诚退下,却见萧俊正神色淡然的注视着自己,再次叹了口气,冲着萧俊说道:“军中传闻你颇有些智计,此事却不知能否帮为父拿个主意,十八年前,有一伙盗贼围攻萧家的庄院,你的母亲就是那时被这伙盗贼追杀,逃出萧家的,这伙盗贼虽然脸上都涂抹了些东西,难以辨认,但为父事后想尽办法,多方打探,还是知晓了,那夜动手的是清河县境之内名头颇响的“滚地龙”山匪,这伙盗匪也不知受了黄家多大的恩惠和好处,竟然敢闯入扬州府城行凶,后来官府查得极紧,这伙山匪销声匿迹了数年,待风声过了,才重新出来作恶,藩乱爆发,浙江十数万乱民和山匪从贼,大批军将降贼,情势危急,这股山匪却是趁机降了朝廷,并且立下了不少功劳,将功补过,不计前嫌,收编为官军,后耿精忠投诚,匪首段大鹏以年事已高为由,使了银钱,谋了一个塘汛千总的职位,领着手下的一干积年老匪,在清河县境之内一处运河边的关卡处,负责塘报和汛防盘查过往船只。 据说这段大鹏能够从一个被朝廷通辑的山匪,成为一名卫戍塘汛的武官,黄家在背后可是帮了大忙的,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这些老匪回到清河后,仗着在此地地面之上经营了数十年,人脉极熟,仍然称霸一方,肆意作恶,只不过由于披了一件官衣,再加上黄家在官场上的支持。更是嚣张至极,这段大鹏得了黄家的好处,自然是要投桃报李,适逢萧家宗长之位被黄家谋夺,各支脉的萧记商行受黄家欺压,族人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便同样便了些行商手段,将大量资产从本支脉的萧记商行中挪了出来,重新开设了萧广记商行,并且各支脉暗中结成一气,暂由为父主持大局,族内的宗老虽然有一部分败类被黄家收买,但还有一部分和为父一样,一直在想办法挽救萧家,在这部分宗老的坚持下,萧记商行和萧广记商行在萧家各成独立体系,互不干涉,如此一来,转移了大量萧家资产的萧广记商行便成了黄家的眼中钉。 这段大鹏仗着自己守着关卡,屡次对我萧家萧广记商行北上的商队下手,现在棚寇肆虐,若是绕道走陆路,不仅极不安全,而且本钱也实在是过高,贩到北方,反倒赔钱,只能走水路,受这段大鹏挟制,萧家这段时间可谓是损失惨重。” 萧俊见萧达通询问他如何对付这段大鹏一事,略思量了一下,忽然问道:“孩儿这些年只知道黄家一直有人在算计孩儿,详细的的情形却不得而知,父亲想必应该知道些,能否告知孩儿。” 萧达通想了想说道:“为父虽然在黄家布下了眼线,但身份和地位都不高,知道的东西确实也极少,想要除去你的,应是黄家长房一脉,主谋想必应该是家主黄显声,不过,为父最近听内线传来的消息,这黄显声自从谋了萧家家产后,便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侵吞我萧记商行上,每日忙得不可开交,连觉都睡得极少,而且他的才智也极平庸,仅是靠着嫡长子的身份继承了宗长一位。倒是他身边的那位侄子黄仲达,为人聪慧干练,极为出色。” 萧俊听到黄仲达这三个字,心中不由得一动,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当年在蒲圻被数千山匪攻城一事,询问道:“关于这黄仲达,父亲可有更多的消息?” 最新全本:、、、、、、、、、、 第一百八十四章 谋划 萧达通思索了片刻说道:“此人行事低调,倒也没有太多的消息,只是数月前,这黄仲达突然变卖了许多本支脉的族产,却又不说是为什么,同一支脉之人大为不满,质问于他,他只是说,若是不变卖这些产业,极有可能会有抄家灭门之祸,到时候谁都跑不了,亲戚们见他说得凝重,却又怕他吞没钱财,请黄显声作保,才同意了他的做法。/.qb5\\” 萧俊听到此处,却是沉吟了起来,喃喃道:“为免抄家灭门,竟被逼得卖了产业。” 随即脸上忽然现出恍然大悟状:“此人怕当年蒲圻之事事发,连累至亲,这些年必定是处心积虑,想尽各种办法想要除去我,甚至不惜变卖产业,此人既然颇具才智,看来象背遇袭一事,十有也是此人干的,此人既然把手伸向了月芽儿,难保他不把手伸向娘……”萧俊隐隐感觉到有一张大网似乎正在对着自己张开。 一想到有人竟然在暗中想要对月芽儿和娘下毒手,萧俊立时怒火中烧了起来,这两个至亲之人,可是萧俊的逆鳞,任何人碰触不得,萧俊不由自主的纂紧了拳头,随即咬牙道:“不管你在背后捣什么鬼,我萧俊决不会给你从容出手的机会。” 萧达通见萧俊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咬牙切齿,不由得疑惑道:“俊儿在说什么?” 萧俊却是所问非所答的回道:“段大鹏一事,孩儿已经有主意了。” 萧达通倒也没期望萧俊会给出太好的主意,毕竟对方势力太大,随意的问道:“俊儿想出了什么主意?” 萧俊淡淡的回道:“此事倒也不难处置,全部杀掉就是了。” 见萧俊说得如此的云淡风轻,萧达通的两个护卫不由得对望了一眼,眼中均是现出不置可否的神色,显然都是认为萧俊年轻气盛,行事不知深浅,在说大话。 经历了之前的一番“耳语”,萧达通对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儿子多少还是有些免疫力的,只是微微一惊,随即摇头苦笑道:“你不知黄家在官场上的人脉,这段大鹏在江宁府这一带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不仅和黄家,和许多官员都是有着瓜葛的,而且他现在毕竟是官军,还有着六品官身,想动他?谈何容易?” 萧俊却未说话,而是看了萧达通的两个护卫一眼,萧达通立刻会意道:“这二人都是我的心腹,绝对可靠,有话但讲无妨。” 萧俊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这段大鹏和黄家不同,段大鹏的出身只不过是一股山匪,其他的官员和他亲近,只是看中了他的本事,想利用他多图些好处罢了,如果这段大鹏和他的兄弟们全都死了,没有了利用价值,还会有人替他们强行出头吗?这段大鹏劣迹斑斑,想要搬倒他不难,难就难在缺少一个抓他的借口。 如果我们寻到了抓他的借口,只要将其身边的心腹之人捉住,将其驻守塘汛后的斑斑劣迹一一拷问出来,这些官员曾受过其贿赂,帮其办过事,行过各种方便,到时候,这些官吏怕牵连进去,惹火上身,只能是使尽一切手段,尽快将此事了结,最有效的办法便是重重的追加段大鹏的罪,将其身边之人连带着砍头、抄家、发配,永绝后患。 眼下便有一个机会,我来的时候,捉到了两名钦犯,这二人身为军中精锐,却在军阵之上,当初我力挽狂澜的关键时刻,却突然出手暗算于我,若是成功,数万将士性命休矣,此举已经可以算做是谋逆,这二人现在已经被我弄得神智不清,说话断断续续,颠三倒四,我会写下一份详细的供词,让这二人画押,就说是这二人神智清醒时所供,将这段大鹏还有那黄仲达牵连进去,然后用飞选驿马,六百里加急,送至军中,浙江提督赵国祚对我倒是有几分看重,我会在附信中说,这段大鹏在官场之上多有勾连,若是派当地官兵去捕捉,此人一定会得到风声,重新遁入山林,为祸一方,还是由我们这些哨骑出马,出其不意,将几名匪道擒下,交由有司衙门处理,比较稳妥些,此事属军中叛乱,主犯系我部精锐,赵国祚远在千里之外,有供词作证,必定会发给我一道军令,捉拿叛乱武官。 只要我们能够抄了段大鹏的窝,并且宰了段大鹏,那两名神智不清的军中精锐的供词,便就不再重要,因为我们已经掌握了段大鹏的大量罪证,尤其这段大鹏被抄家的罪状还是谋逆,如今天下大乱,若是和谋逆罪案有所牵连,便是捕风捉影,对仕途亦是影响极大,那些受过段大鹏贿赂好处的官吏,定是惶惶不可终日,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以最快的速度结案,以免被牵连进去。” 萧达通前些年身为一家之主,时常的和阴谋诡计打交道,经过多年的磨砺,也是十分的工于算计,萧俊虽然说得简略,但他听完之后,眼中却是精光一闪,这些老狐狸,你只要给他们一点点的机会,他们就会将其最大化的利用,更何况萧俊的应对之策已经可以算作是很完善了。 略沉吟了片刻,萧达通脸上现出一丝兴奋之色,说道:“我儿的才智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名不虚传啊,为父很是欣慰,此事确实还需细细谋划,不知那两名钦犯关押在了哪里?一会儿带为父过去看看,这二人的神智究竟被摧残到何种地步,另外这供词也要细细斟酌,还有如何将这段大鹏一网打尽,则是更需要仔细考虑。” 萧俊却是冷冷道:“除了这段大鹏,那黄仲达此次亦是跑不了,他可是有把柄落在孩儿手中的,当年黄仲达在蒲圻城外派八名好手混在攻打城池的山贼之中暗算于我,结果一时失手,八人全军覆没,明察秋毫的于公,事后很快便将这八人从山贼之中甄别了出来,并且详细绘制了画像,和体貌特征,于公当时接受了我的建议,派了两名精干的差役到江宁府偷偷探查,没过几日,便发现黄家正在办丧事,死的却是黄仲达的八名至亲,原本跟着黄仲达北上行商,却死在了异乡,那两名差役只是略略打听了一下,很快便证实,正在办丧的这八人容貌年龄,和那八名好手基本相符。后来东山变乱,于公忙于平乱,此事便耽搁了下来,黄仲达这一支脉有八人帮助吴逆攻城,便已算做是谋逆,这谋逆大案,按律,同居者皆按同谋论处,加上保甲连座,他这一支脉怕是会全部牵连进去,被抓进大牢,到时候,只须到武昌府取来这八人画影图形,让其族人指认便可确认此事属实。 有了这桩案底,再加上那份两名神智不清之人的供词,两桩谋逆案合在一处,就算是身为主谋的黄仲达当时没有参与攻城,就算是那两名精锐因神智不清,供词可信性不足,黄家凭借着在官场上的能力,可据此将黄仲达捞出来,但问题是,段大鹏案、黄仲达案、军中谋逆刺杀案,已被我们搅在了一起,黄家要想救出黄仲达,势必要将此案拖下去,毕竟是谋逆大案,岂是一时半刻就能了结的?可黄家拖得起,那些受过段大鹏好处的官吏们却是拖不起,而且不止是那些官吏,怕是黄家不少族人也是和段大鹏有瓜葛的,到时候,黄仲达还没救出来,却是又有不少族人陷了进去。 以黄显声平庸的才智,必定是左右为难,他黄家纵然有些势力,也决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开罪如此多的官吏,更何况还牵扯到众多的族人,最终的结果,估计只能是为顾全大局,舍弃黄仲达这一支脉,但如此一来,其它的枝脉见黄仲达替长房卖命,长房却见死不救,势必会生出嫌隙来,与长房离心离德。那些有才智之人,见到黄仲达的下场,便是替黄显声效力,必定也只是在行商和家族的普通事务管理上,以他们的聪慧,绝不可能成为黄显声的心腹,去处理那些隐秘之事,重蹈黄仲达的复辙,如此一来,黄显声就算是想要报复,因失了左膀右臂,以他的才智,也不足为患。 孩儿此举,可算是一石数鸟,一箭数雕。既保住了我萧广记商行北上的商路,又除去了段大鹏这只山匪,报了我萧家十几年前族人被屠戮之仇,同时给黄家重重的一击,除去黄显声的臂膀,将其内部分裂。” 萧达通面露极度满意和欣赏之色的看了萧俊一眼,脸上同样闪过一丝狠色说道:“我儿此计大妙,黄家欺压了我萧家这么多年,残害我至亲骨肉,当年攻庄更是屠我族人无数。现如今,也让他们尝尝整个近系支脉被人连根拔除的滋味。” 最新全本:、、、、、、、、、、 第一百八十五章 秦淮 萧达通随即却是有些不放心的询问道:“只是那神智不清的二人,若是在审讯时,断断续续的言语中,丝毫没有提及段大鹏和黄仲达,是否会惹人生疑?” 萧俊微微一笑道:“孩儿运气好些,得了一份特殊的医书,学了套用无数人命试出来的针法,可在神智不清之时,将外人反复灌输的言语,和原本头脑中的记忆混淆在一起。//、qb5\\您放心,现在他二人说的最多的三个词儿就是:段大鹏、黄仲达、谋逆。” 段大鹏闻听此言,脸上笑意更浓,随即却忽然看到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的月芽儿,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萧俊却是忽然道:“此事孩儿必定会尽力去做,还请您一定要帮孩儿救出月芽儿。” 萧达通闻听此言,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萧俊旁边那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淡淡道:“想要为父做什么,直说便是。” 萧俊却道:“一会儿去看那两名神智不清的囚犯时,我会与您详细叙说。” 月芽儿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父子二人,却只道是哥哥让萧家帮她赎身。 就在黄仲达躲在暗处,小小翼翼的向萧俊张开大网的时候,却是做梦也没有料到,他的对手已经将一柄利剑对准了他的心脏。 …………………………………………………………………… 六百里加急,从扬州府到袁州,再从袁州到江宁府,往返也就六七日的功夫,从萧达通那里获得的情报上看,这伙儿积年老匪,以匪首段大鹏为首,驻守塘汛的约有百人,大都是年约四五十岁,跟随段大鹏为匪多年的老匪,另外还有不少“卸甲归田”的,实际是隐于暗处,控制城内的各桩生意,茶楼、赌场、青楼、收放高利贷,霸占良田,敲诈勒索,逼良为娼,诸如此类的,同样约有百人,段大鹏在高邮县城之外十里处有一栋大大的庄园,建有寨墙,不少老匪也居住在这寨子当中,段大鹏从他们儿子当中,挑选了些勇健之人,约有百人,担任庄园的护卫。除此之外,还有年事已高,或是因在寨中地位不甚重要的,归家养老赋闲的,同样有百人略多些,据说这股悍匪当年全盛之时,足有六七百人,分为南北两寨,这些年来,因老殁、战争、官兵围剿等各种原因,便只余下了这三百余人。 如此多的悍匪,单凭哨骑,自然是无法对付这么多人的,就算是能对付得了,也无法一网打尽,本地的官兵又不敢用,萧俊思虑了片刻之后,便将主意打到一同北上护送的那三百名官兵身上,这些官兵,算上受伤仍能够战斗的,目前大约还有二百一二十人,这些官兵,这一路之上,历经磨难,居然也将战力锻炼出来了,虽然仍然远不及哨骑,但至少已经可堪一用。萧俊和萧达通谋议了良久之后,决定在给赵国祚的信中以稳妥起见为由,请求带着这部营兵一起行动。 ………………………………………………… 江宁府,六朝定都之地,乃天下第一大城,城周长九十六里,比国都北京城还要大上三倍多,又地处江南富庶之地,水陆交通要道,不仅商贾云集,王公贵族、豪族士绅更是多如牛毛,端的是繁华无比。 这一日正午江宁府城西出现了一队由兵士护送的车队,这些兵士当中,居中护卫的二十余人皆身披重甲,虽然经过多次浆洗,但仍然可以看到外层棉甲上那隐隐的斑斑血迹,以及甲胄上多次修补过的痕迹,这二十余人表情肃穆,面容冰冷,身上散发出浓浓的煞气,若是离得近些,甚至隐隐可以闻到血腥味儿,一看便是战场之上百战余生的铁血甲士。 而跟在后边的那些绿营兵们,就不够看了,只见他们个个东倒西歪,疲惫不堪,因萧俊提议绕路,为了赶时间,在温都司的严令下,这些兵士昼夜疾行,他们又不象哨骑那般骑在马上,自然是疲累无比。 萧俊端坐于飞霜之上,向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江宁府果然颇为大气,街道极为宽阔,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商铺林立,行人大多身着华服或相对精致的细布裁剪出来的衣服。 进城之后,车队先是到城守衙门交付了军需之物,之后营兵们便由各自的千总统领着,与哨骑们分开了。 哨骑们则是在温都司的率领之下,护送着十几个小姑娘,行至秦淮河畔,从聚宝门水关附近的渡口处,上了一艘大大的画舫,沿河向通济门水关的方向行去。 秦淮河,古称淮水,据说秦始皇时凿通方山引淮水,横贯城中,故名秦淮河。秦淮河分内河和外河,内河在这城中,是十里秦淮最为繁华之地。自古在内秦淮河人文苔革、商贾云集。明朝时,因将夫子庙座落在了这里,因此作为国子监科举考场,此地考生云集,各种酒楼、茶馆、饭庄应运而生,当然,自古以来,才子们、尤其是青年才子们总是不缺乏风流韵事的,因此,这自古以来便十分繁荣的青楼妓馆更是兴旺,内秦淮河上可谓是“浆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画船萧鼓,昼夜不绝”。 萧俊立于画舫之上,望着河道两岸各色美轮美焕、雕梁画栋、飞檐走壁、古色古香的水房阁楼,嗅着空气中沁人心脾的脂粉香气,欣赏着岸边的苍松翠柏,百花竞研,耳畔还不时的传来优雅的琴音,心中不禁大为赞叹,不愧是六朝金粉之地,驰名天下的烟花胜境,难怪会吸引众多的才子名士云集此处。 舟行三四里,途经一处翠红倚绿的精致门楼,萧俊抬头望去,只见门楼之上镌刻着“万花楼”三个笔力雄劲的大字,一看便是名家所书。萧俊心中一动,暗道:“此处应该就是萧达通所说的地方了。” 随后向门楼内望去,透过门楼,可以看到里边许多男子搂着各色的女子肆意调笑着,十分的热闹。 此时万花楼门前的码头上,一名身着霓红翠绿衣裳,约二十余岁的美艳妇人,带着两名护院打扮的大汉,正手搭凉棚向萧俊这边不时的眺望着,一付颇有些心急的模样。 萧俊见状,立刻低声向钱大壮说道:“动手。” 钱大壮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悄悄打了个手势,刹那之后,六名原本还在观望风景的哨骑突然出手将几名船夫制住,随后代替了船夫的位置,随意的划动了几下,便将画舫靠在了万花楼之前的简易码头之上。 随船的老鸨见情形不对,立刻大声道:“诸位军爷,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群芳阁可不是好惹的,温将军,您可是拿了好处的,可不能这么做事儿。” 温都司这些日子押运军需,多亏哨骑们,才屡次化险为夷,前几日途经扬州府的时候,又受了萧家二百两银子的好处,此刻却是一付装聋作哑的模样,磨蹭了半晌之后,这才不耐的说道:“鬼叫什么?万花楼只不过提前接走一位姑娘,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此事又赖不掉,万花楼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半路截走一位姑娘,自会给群芳阁一个解释。” 那老鸨见只是接走一位姑娘,心中稍安,这万花楼背景极深,群芳阁虽然也有些背景,却也是得罪不起的,事到如今,自己唯一能做的,却也只能回去将此事如实禀报了。 那候在码头上的美艳妇人,见画舫靠上了码头,立刻便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温煦的笑容,冲着率先走下画舫的萧俊福了福,道:“哟,这位就是萧公子吧,啧啧啧,这小模样生的,果然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做姐姐的入幕之宾?” 萧俊未料到这女子竟如此轻浮,忙将身后的月芽儿,拉到身侧,笑道:“姐姐说笑了,我若真的做了姐姐的入幕之宾,我身边这个小醋坛子,怕是会不肯。” 月芽儿却是嘟起小嘴道:“月芽儿才不是小醋坛子。” 美艳妇人见月芽儿嘟起小嘴的可爱模样,不由得咯咯娇笑了起来:“妾身莫婷,公子身边这位姑娘当真是好福气,竟然受公子如此宠溺,真是羡煞我也。” 萧俊不置可否的微微笑了一下,随后转身对着哨骑们吩咐道:“老钱,你带着姚一刀,柳雷,牛丁跟我进去,德爷,你带着剩下的兄弟护着其余的姑娘,还有伤重的兄弟,前往群芳阁。” 钱大壮和刘德旺立刻齐声吼道:“遵命。” 萧俊回过头来对着莫婷道:“这位姐姐,我带着几位兄弟一同进去,没有什么不妥吧?” 莫婷轻轻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笑道:“看你说的,我们这地儿,就是开门迎客的,几位好汉爷儿若是想进来,自然是随意。诸位这就随妾身进来吧。” 说完转过身形,摇摆着香臀,带着众人向万花楼的大门走去。 最新全本:、、、、、、、、、、 第一百九十章 隐患 此时,广场之上,因家人伤逝,不少妇孺们仍然在哭泣,其余的人则是恨恨的看着这群“豺狼”般的官兵,萧俊对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同情之心,这些人为了自己活得快活,不知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十八年前更是屠戮萧家族人无数,如今落得如此,只能说是报应到了。\\、qb5\ 此时,寨子当中的一些重要人物已经被甄别出来,包括段大鹏身边的帐房先生、管家、师爷幕友、心腹仆役、宠妾等等,这些人都是知道不少事情的,由于事发突然,许多证物都还没来得及销毁。 一切进行得倒也还算顺利,经过大半夜的审讯,将段大鹏掌管塘汛这两年的所作的诸般恶事,审得七七八八,至于“谋逆”之事,因段大鹏进行得“过于隐密”,所有“知情之人”已经在叛乱中死去,只能说是的“查无实据”,但段大鹏公然拒捕,率众砍杀办案的官兵,有大量前来随礼的商贾目击此事,便是最好的佐证。 灭了悍匪,按规矩,接下来的自然是分赃,营兵和哨骑们“划清界线”,段大鹏的宅院归哨骑们所有,庄子其余的地方则是归营兵们所有,整个晚上,哨骑和营兵们,以搜查证据为由,翻箱倒柜,刨墙挖洞,忙得不亦乐乎,倒也“斩获颇丰”,个个喜气洋洋,若不是萧俊有严令,怕是还要拉来一些女子快活快活。其实这些女子的男人或父兄和谋逆案扯上了关系,按律是要送到监牢中的,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是要被狱卒和衙役们轮流快活的,萧俊如此做,只是不想将事情闹得过于不堪入目罢了。 夜已深,段大鹏的宅院之内,不时的传出惨叫之声,过了不久,柳雷拎着一条皮鞭走了过来,说道:“秀才,段大鹏的一个宠妾招供说,在后院假山底下,有一处秘窟,里边藏着段大鹏收刮来的银子,至于有多少,她就不不清楚了。她说,知道钥匙在哪,如果我们肯放了她,将她这些年积攒的银子还给她。她便带我们过去,这妇人倒是嘴硬,我抽了她几鞭子,就是不招,你看……” 萧俊淡然道:“答应她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柳雷点了点头,转身又拎着鞭子走了出去,过了不一会儿,却又回去了过来,皱着眉头说道:“段大鹏这个宠妾知道的东西还真他娘的不少,她说段大鹏仇家甚多,为防不测,留了一记后手,将自己这些年积攒的一部分银两,交给了自己一个极精明干练的儿子,并且将其远远的送走,这个儿子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除了段大鹏自己之外,就连他身边的心腹都不清楚。” 萧俊听完柳雷的禀报,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沉吟了一下说道:“事已至此,也只能是静观其变,这段大鹏的儿子若是想为他爹报仇,终究会跳出来的,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萧俊随后收起脸上的思谋之色,展颜道:“我们先去看看段大鹏的密室内还剩了多少银子,你去将那两位营兵千总请来。” 柳雷沉声应道:“好的,老娘这就去办。” 不久之后,萧俊带着刘德旺、钱大壮、柳雷还有那两位营兵千总,手持着火把,出现在了一处黑暗的洞窟之中,这洞窟位于地下极深,又在一处水塘底下,倒也十分隐密,洞窟之内一共只放了数口大木箱,萧俊将其一一打开,发现箱子内装的都是银两,加起来共有三万余两的模样,并无珠宝玉器之类的东西,段大鹏镇守了两年的塘汛,又当了数十年的土匪,必定搜刮极多,这秘室中剩余下来的银两倒也不算多,据萧俊所知,十八年前,这段大鹏攻打萧家时,便趁机掠走了足有五六万银两的首饰细软。 看来段大鹏的那位儿子拿走的银两不少啊,此人隐于暗处,又手握巨资,看来以后得多多留心此人。当务之急,应该先从段大鹏心腹口中多了解些详细情况,将段大鹏这个儿子的形貌绘制出来。 萧俊正沉吟着,那两位营兵千总当中的马千总,却是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两,急不可耐的提出了自己的分配方案:“萧老弟,这些银两,依老哥看,便按照军中的规矩,你我三名领军武官,每人两千两,刘德旺和钱大壮两名哨长,每人一千两,余下的哨骑,还有六名把总,每人五百两,余下的近万两,做为缴获上缴,咱们毕竟还要在这官面上混些年头,这些嫌犯明日要上交给两江总督衙门处理,总得要让其他官吏们也多少得些好处的。” 哨骑们几乎个个都有着九品的军功,基本上算是军官,这千总的分配方案倒也合理,萧俊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哨长,自然是不会去坏了官场上约定俗成的规矩,看了一眼旁边满脸兴奋之色的钱大壮和刘德旺,随即应允道:“就按马大哥说的办罢。” 哨骑们向来唯萧俊马首是瞻。钱大壮和刘德旺见萧俊应允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外边的哨骑们翻出了大量的金银首饰和现银,估摸着怎么也能值个万余银,按哨骑们私下定下的规矩,这些不义之财兑成现银后,会被平均分配成三十二份,几名哨长拿双份。 一切处理妥当之后,萧俊将前来贺礼的商贾们留下了几个听话的作证,其余的全部放了回去,那位段大鹏新纳的“小妾”,其实是由萧达通买下的,并且寻了一个可靠的商贾,送给了段大鹏,段大鹏果然中计,以纳妾为名,大肆收刮钱财,同时将所有的部下又聚集了过来,被萧俊一举歼灭。 这位“小妾”若是以家眷的名义被送进监牢,这一辈子肯定是毁了,萧俊寻了个借口,以强行敲诈为名,退还给了送礼的商贾,命其带回。 老匪们虽然被灭得七七八八,但还是有五个命大的,逃过一劫,从宅院之内翻过后墙逃了出去,萧俊倒是不太担心这几人,涉嫌谋逆,官府自然会发下海捕公文,而且几人年岁也不小了,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出来。估摸着这几人十有会遁入深山,重新为匪。 第二日清晨,萧俊带着自己越殂带疱,审讯出来的口供及证据,押送着数百名庄丁家眷,浩浩荡荡的返回了江宁府,这一大堆人,被捆成一串儿在如此繁华之地招摇过市,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许多人交头结耳,相互打听,其中有几个去过段大鹏的庄园的,立刻便将这些人的身份确认了出来,段大鹏在江宁府一带还是有些名气的,在这个生活枯燥乏味的年代,这种特大新闻很快便引起了许多人浓厚的兴趣,没过多久,一传十、十传百,大街小巷之内便到处充斥着段大鹏被抄家灭门的流言。 萧俊持着牌票,将一众案犯,包括那两名刺客,及审讯出来的口供证物,一并呈到了总督衙门刑房,因此案牵涉到吴三桂的贼军,案件十分重大,不久之后,萧俊便凭借着赵国祚发布给自己的密令,在刑房领了差事,和一部督标营的标兵一起,跟随着众多衙役胥吏直奔黄仲达这一支脉在城外的府邸而去。 最新全本:、、、、、、、、、、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别院 黄仲达此时却不在自己这一脉的宅院之内,而是在宗长黄显声的书房之内,二人正面色凝重的商议着事情。\\.qb5.c0m// 黄家长房的府邸,位于江宁府外城的西北区域,是一栋由数座五进大院重叠在一起的豪华院落,此时黄显声倒负着双手,正神色阴郁的,听黄仲达禀明着刚刚从街巷之上探来的消息:“看样子段大鹏的寨子确实被抄了,这小子行事隐密异常,事先没有半点征兆,他们昨日清晨出城后,我们派出的几个尾巴也被很快拔掉,却不知他究竟是依仗着什么?敢屠了段大鹏的寨子。” 这黄仲达纵然聪明干练,却也决计想不到,萧俊会将那两名与段大鹏毫不相干的军中刺客,硬生生的与段大鹏牵扯到了一起,自然是想破头也弄不明白其中的原由。 此时黄显声面色亦是十分难看的说道:“已经派人前去打探了,我们在官面上眼线极多,很快便会有消息传回来的。” 黄仲达脸上现出一丝阴狠之色说道:“此人可是极难对付的,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如果他们已被送进了两江总督衙门,那是最好不过,我们利用在衙门中的关系和人脉,可以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时候见机行事,说不定还能制他个诬陷之罪。” 黄仲达脸上现出一丝阴险的笑意,咬着牙道:“以此人的才智,若是任他一直发展下去,我黄家迟早要吃大亏。侄儿谋划了数年,不仅针对这小子,针对他身边的两个最在意之人,已布下了一张大网,过些日子,乡试开恩科,这小子身负功名,必定会参加此次乡试恩科,侄儿便会利用他用假冒籍贯和姓名投军一事,做上好大一篇文章,坏了他的前程,不仅如此,我还要让他焦头烂额,顾此失彼,方寸大乱,如此一来,我便有机可趁……” 黄仲达正侃侃而谈着,外边忽然传来嘈杂之声,二人正有些疑惑,随即便见数名总督衙门的标兵差役闯进了黄显声的院子,这几人一见到黄仲达,为首的捕快拿出一张画影图形对照了一下,“刷”的亮出一张差票,大声道:“奉总督命,拘捕谋逆案犯黄仲达。” 说完收起差票,一抖铁链,便套在黄仲达的颈上,对着黄显声略一拱手,说道:“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拉着黄仲达便向外行去,黄仲达听到“谋逆”二字,脑袋只觉得“嗡”的一声,大脑刹那变得一片空白,脸色也变得惨白无比,半晌才缓了过来,以他的聪明,立刻便猜测到十有是蒲圻那件旧事发了,黄仲达勉强使自己镇定了下来,有些绝望的对着黄显声回头大声悲呼道:“此案若是坐实,侄儿这一脉休矣,一定要救我出来。” 黄仲达的喊声渐渐远去,黄显声在短暂的震惊后,终于慢慢回复了过来,随即却是有些颓然和焦虑不安的坐了下来,满脸悲愤和愁苦之色的苦苦思量了起来,半晌之后,却又猛的暴跳了起来,冲着院中的管家和仆役怒吼道:“黄兴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打探个消息如此之久,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 黄仲达的书房之内,萧俊面色凝重的看着手中的几张便笺,这黄仲达行事极为小心谨慎,虽然明知道此人已经对自己布下了大网,但在他的书房和卧室之内,却几乎没有寻到什么针对自己布局的线索,只是在几张便笺之上,露出了些许蛛丝玛迹,上面散乱的,写着几句关于母亲、月芽儿还有自己的一些资料,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也让萧俊十分的愤怒,此人果然最终还是把主意打到母亲身上了,还好自己出手够快,先一步解决了他,不然的话,说不定此人会用什么下作的手段对会娘。正巧自己 …………………………………………… 萧家虽然在扬州府,但在这江宁府城之内也是有着一些产业的,了结了段大鹏的事情之后,第三天,萧俊和月芽儿便从万花楼的精舍,被接到了萧达通的一栋别院,这所别院是一座四进的院落,后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池塘,盖有水榭和凉亭。萧俊和月芽儿则被安置在了一间小的院子之内,院中除了卧室,还有厢房和书房,倒也齐全。 萧俊刚一走进属于自己的院子,便忽然愣住了,大户人家有些丫环伺候倒也正常得很,但这院中却只有一个丫环打扮的少女,正在细细的清扫着地面,这少女大约十五六岁,长得柳眉杏目、樱口琼鼻,肤若凝脂,身姿阿娜,端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令萧俊感到惊讶的是,此女竟然是那位段大鹏新纳的小妾,灭寨的那日萧俊倒也见过几面,据说段大鹏还未曾碰过她,本已被送礼的商贾带回,却不知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少女见萧俊进了院子,冲着萧俊福了一福,燕语莺声的说道:“奴婢云柳儿,见过少爷。” 这少女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媚视烟行之态,声音也婉若黄莺出谷,动听无比,加之身形纤巧单弱,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怜惜之意,萧俊降服住内心的意马心猿,淡淡的吩咐道:“不必多礼,我并非在这大族中长大,不习惯诸多规矩礼仪,一切随意就好。” 云柳儿再次福了一福,说道:“多谢少爷。” 萧俊忽然见月芽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心中暗笑,萧达通将此女放在自己的院子中,显然是大有深意的。不过这里毕竟是父亲的地盘,却也不好说什么。 牵着月芽儿的小手,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卧房。萧俊虽然从小不是在什么富裕人家长大的,但也能感觉得出来,这间被布置得极其雅致的卧房,里边的东西几乎样样都是不俗的。 牙床和桌椅的木料虽然不认识,但必定是极名贵的,桌上放置着名贵的端州仙鹤戏水砚,身为秀才,这砚他倒是见过,一百四十两一方,旁边笔筒内则放置着数只名贵的湖笔,硬、软、兼毫皆有,笔管上雕刻着镂金花纹,多为山水图案。这笔随便拿出一只便是数十两,足够普通人家买一栋一进小院了,想想当初自己和柳雷拼了性命弄到的一点银子,却只够这些豪门几只毛笔的价钱,萧俊不由得暗自咋了咋舌,若是把柳雷拉来不知她会做何感想。 …………………………………………………… 在笔砚的旁边则是放置着一摞贵重的宣纸,这纸共分两类,一类摸上去十分类似于轻皮,适合于作画。另一类则有些绵软,适合于书法。 至于这房间中其它的摆设,什么竹林七贤屏风、架子上的各种古玩玉器,萧俊虽不识货,但想来都是名贵之物。 月芽儿更是看花了眼,她在青楼中长大,那些头牌的房间内可是摆着一些名贵之物的,她又曾经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因此小嘴里不时的发出惊叹声。拿起这个,轻叫两声,提起那个,品鉴半晌。 萧俊待她兴致过了,这才说道:“月芽儿,我们在此要多住些时日,你跟着我,总得有个身份,这样吧,为了免生事端,你先以妹妹的身份跟着我,一会儿我把管家找来,在旁边给你安排一间房间。” 月芽儿这几天都是和萧俊住一起的,二人这段日子的相处,渐渐又回复到了儿时的那般亲昵,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窝在萧俊身边,伏在他宽阔的胸堂上,向哥哥撒娇,和哥哥轻轻的叙着话儿,一如小时候那般。听闻要和哥哥分开,小脸儿上露出一丝难过的表情,忽然想到院子中的那个“尤物”,咬了咬嘴唇,皱了皱小鼻子,露出可爱模样,调皮道:“不,月芽儿要做哥哥的贴身大丫头,和哥哥住在一起。” 月芽儿什么事情通常都是摆在脸上的,萧俊倒也能猜到她的小心思,先将位置占住,免得院子里的那匹美得不象话的“瘦马”成为自己的贴身丫环,一把将她抱到椅子上,笑道:“好,贴身大丫头,来,写两笔字儿,这么好的笔墨宣纸,用起来一定十分舒服。” 说完帮着月芽儿研起墨来,月芽儿也是颇想试试这些高档货,立刻坐直了小身子,认真的书写了起来,却是女训,月芽儿一边写一边幽幽道:“月芽儿在邀月楼的时候,每天便不停的唱着娘亲教给月芽儿的家乡童谣,写着母亲教导月芽儿的女训、女诫、烈女传,还有哥哥小时候教的喘气儿的功夫,只有这样,月芽儿才不会忘记,远方还有自己思念的亲人,才能够暂时忘却眼前的苦痛,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日复一日的熬了过来,月芽儿相信哥哥总有一天会寻到月芽儿,月芽儿希望总有一天还会重新做回原来的月芽儿。” 萧俊怜惜的看了她一眼,温言哄慰道:“哥哥已经寻到了月芽儿,在哥哥眼里,月芽儿还是原来的月芽儿。” 就在此时,忽然门外有人喊道:“小的萧诚,请问可以进来吗?” 萧俊应了一声,淡淡道:“进来吧。” 紧接着便看到当日茶楼之中的那个满面红光的胖子走了进来,这胖子见萧俊正在磨墨伺候,月芽儿却坐在主座上认真的写着字儿,脸上不动声色的问道:“小人是此院管家,大少爷若有什么吩咐,尽管找小人去办即可,这位姑娘当日曾见过一面,却不知道是?” 萧俊还未回答,月芽儿放下湖笔,浅笑嫣然的说道:“奴家是少爷的贴身大丫头月芽儿。” 那管家听闻月芽儿只是一个贴身大丫头,眼中闪过不愉之色,不过见萧俊如此宠她,倒也不敢得罪,只是继续恭敬的问道:“少爷可否要几个下人和粗使丫头伺候?因老爷要挑最可靠的人,这里的下人和粗使丫头不多,若是需要,小人会尽量斟酌。” 萧俊淡淡回绝道“不用了,少爷我喜欢清静,有月芽儿在身边照顾就好。还有,月芽儿是和我一同长大的,我待她与亲妹无异,所以才会这般亲昵随意,贴身丫环之类的只是玩笑话而已,今后你们当以小姐之礼相待,切莫轻慢于她。” 萧俊的话显然让这位极重世家规矩的管家有些凌乱,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恕小人直言,少爷现在是大家公子,举手投足应注重礼仪分寸,这位姑娘似乎初来乍到,不太懂得规矩,是否先让她学些规矩礼仪?” 萧俊皱了皱眉说道:“我二人在此并不会住太久,月芽儿更不会有什么应酬……” 萧诚见萧俊并没有什么架子,即使提些建议也不会恼,对这位少爷的脾性也大约有了了解,这才坚持道:“这规矩是一定得学的。少爷放心,只是花上一两个时辰略微了解些世家的规矩礼仪,不会为难姑娘的。” 萧俊见他坚持,也不好推辞,只好道:“月芽儿,随他去吧。” 最新全本:、、、、、、、、、、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夜议 月亮渐渐爬上了枝头,别院后园的池边水榭之内,摆了几样点心小菜,萧达通与萧俊一边享用着酒菜,一边神色轻松的谈笑着。/。qb5/ 萧达通呷了一口酒,神色愉悦的说道:“呵呵,为父还从未这样开心过,我儿真是替萧家出了一口大大的恶气。从总督衙门内传出来的消息说,那些和段大鹏有瓜葛的官吏们,听闻段大鹏和一桩谋逆案攀上了关系,个个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和谋逆这两个字沾上关系,这些官吏们见段大鹏一桩桩罪名都被审了出来,牵扯甚广,已经开始相互窜联,准备尽快将此事了结掉。如果不出意外,必定如我儿所说的那样,段大鹏被坐实了罪名,其身边的一干人等,均会被尽快处斩,那黄仲达身为主谋之一,两桩谋逆罪合到一起,不仅会被凌迟处死,按律,谋逆案犯,与其同居者,男子十六岁以上者皆处斩,女子发卖为奴,再加上数年前八名族人曾经参与过谋逆攻城,相互牵连之下,他这一脉一百多号人算是废了。” 萧俊沉亦是饮了一小口,神情淡漠的说道:“正如先前我们所预料的,黄家现在进退两难,若是想将黄仲达这一脉救下,势必要将此案拖下去,就算是他黄家肯,那些官吏们也是不肯的,黄仲达这一脉,与长房关系极近,我们虽然赢了这一阵,黄家根基却未动摇,两家的仇怨倒是越结越深了。” 萧达通眉宇间现出一丝忧色,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却是说道:“此事已经算是告一段落,还有一事,却要与你商议一下,今年八月的乡试有些特殊,实情是这样的,自藩乱之后,天公也是不作美,连年干旱,各地都在闹粮荒,朝廷怕逼反了百姓,在赋税上不敢逼迫得太紧,而几十万大军出征,军饷行粮又比平时多了许多,因此银粮奇缺,于是发动各地士绅纳粮捐银,吴三桂前些年势大,长江以南只知有平西王,不知有朝廷,此话决非虚言,江南各大族以前多和吴三桂、耿忠精等逆贼有所往来,藩乱之后,随着江南耿逆被平定,为保全家业,免受株连,这些豪门大族开始大量资助朝廷粮米银钱,以图和朝廷拉近关系,还有的利用行商之便帮朝廷收集情报。这些原本是自保的举措,对朝廷来说却无异于雪中送炭,为笼络这些士绅,除了按捐纳的多少,吏部给每户世家各分派了一个官职大小不一的捐官之外,本次乡试,礼部还额外增加了七十个名额,说是朝廷单独为我们这些捐纳大户开的恩科,但凡这些家族的近系子弟,身负秀才功名,又过了科试的,都可前去应试。” 萧俊闻听萧达通谈及了考取举人一事,心中不由得一动,如果拥有了举人的身份,便相当于步入了士子的行列,身份上可是拔高了不少,尤其是对于他和月芽儿,可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 这念头仅是闪了一闪,萧俊随即却是很快的掐灭了头脑中的美梦,望了一眼在不远处的一座凉亭之内,正和云柳儿欢快的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的月芽儿,无奈说道:“这机会虽是极好,只是我这边却是问题多多,首先,孩儿有军藉在身,身为军中精锐,藩乱还未结束,怕是难以脱身。其次,孩儿得秀才的功名后,仅过数月便投奔了于公,从未参加过科试,并未取得参加乡试的资格,再次,孩儿当初为逃避追杀,胡乱改了户藉保甲投的军,连姓氏都给改了。”萧俊说到最后,暗自摇了摇头,这机会却是极好的,可是自己连参试的资格都没有,也只能作罢。 萧达通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神色有些抑郁的说道:“原本为父以为你十二岁中了秀才,应该已通过科试,得了这考取举人的资格,如今看来,竟是还没得到这资格,那也只能是等以后再考了,只是可惜了这难得的机会。” 随后思量了片刻,说道:“虽是不能参考,但你现在已是官身,这姓名户藉若不改回来,将来可是麻烦多多,为父明天便去衙门帮你改回户藉姓名,此事应该不难办,据为父所知,因战乱的缘故,各地的户藉混乱,便是改了姓名的,也是有的,你投军之时,尚未成年,随便找个借口,说是以未成年流民的身份,认了一位姓吴的乡绅做义父,寄居篱下,因此才改了姓氏和户藉,这样为父花些银钱,将你的户藉和姓氏改回即可。 至于军藉嘛,战阵之上委实凶险,为父那日见你一身伤疤,实在是心痛得很,我儿虽在军中虽立下了不世之功,但想必也是刀头舔血,无数次险死还生,才侥幸留下了条性命,将你留在战场上,为父实在不放心,若是多砸些银子,或许能够将你调任到一处肥缺,军中上层多为旗人,黄家并无什么人脉,此事原本也不难,只是为父这边………” 萧达通说到此处,颇有些愤闷无奈的说道:“唉,实话告诉你吧,为父虽是被各支脉暗中推为萧广记的共主,但挂在自己名下的产业却因失去宗长之位,几乎全部被黄家抢了去,为父手中现在也只有两间不大的铺子,每年能有个几百两的进项,好在为父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宗长,多少有些积蓄,为父现在手头上还有着几千两的积蓄,几处房产,以及里边还算值些银两的家居之物。” 萧俊从未询问过萧达通现在的财力状况,没想到竟然如此窘迫,每年的进项居然才几百两?怕是连支付他身后那两个精悍护卫高手的工食银两都不够用。看来父亲自从丢了宗长的地位之后,就一直在坐吃山空,估计再撑上几年就该便卖家具房产了。想到此处,萧俊不由得皱了皱眉。 萧达通饮了一口酒,叹然道:“以我儿的才智,看看能否想些赚钱的法子?让咱们的家业重新振作起来?为父手头并不缺有能力的掌柜,但黄家现在财势雄厚,有他们在商路上压制着,寻常的法子即使不是血本无归,却也很难赚到多少银钱。” 萧俊摇了摇头回道:“暂时还没想出什么办法,不过事在人为,待孩儿回去仔细的琢磨琢磨。” 萧达通却是对萧俊极有信心:“以我儿的才智,为父相信你一定会想办法撑起这份家业的。” 萧俊见气氛有些沉重,便转移话题道:“我萧家也得了一个捐官?却不知是什么官衔,可否上任?” 没想到萧达通反而更加的郁郁了,饮了一大口酒愤恨的说道:“那时我萧家的家产还未被谋夺,捐的也不少,得了个道员捐官儿,只是有黄家在,就算是得了捐官儿,又能如何?还不是赋闲在家,候不上缺儿?” ……………………………… 第二日,萧达通便去两江总督衙门办理萧俊改藉的事情去了,萧俊现在隶属于江西提督麾下,而江西提督又归两江总督府辖制,萧达通又是将萧俊以亲子的名义落藉在扬州府,加上萧俊有军功牌票在身,已属于有品阶的官吏,并非草民,因此这改藉一事虽麻烦些,却也只需往江宁的总都衙门和江都县衙多跑上几趟便解决了,倒是方便得很,当然,改了姓氏,这军功牌票自然也要用飞马发回兵部,重新领一份改了姓名的,萧达通拿出了些许积蓄,以银子开路,过关斩将,倒也顺利得很。 这谋逆案进展得果然十分的迅速,据衙门传来的消息,当年蒲圻攻城时,那八个黄家好手的头像,居然动用六百里加急,直接送了过来,没过几日,段大鹏身边的几个重要人物以及许多庄丁青壮,皆被斩首,黄仲达也被凌迟处死,他那一脉的许多父兄子侄,皆被处斩,或是未成年者阉割后发配为奴,妇孺皆被发配,萧达通特意带了壶酒,和许多从扬州府赶过来的萧家之人,一同前去观刑,萧俊在战场之上见惯了各种各样的血腥,提不起兴致,没有前去。 这一日,萧俊正在院子里读书,忽然听到街面之上传来许多女子的嚎哭悲泣之声,月芽儿和云柳儿两个小丫头有些好奇,便手拉着手儿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云柳儿却神色戚戚的走了回来,冲着萧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多谢少爷当日相救,若不是少爷,云柳儿现在怕是已经和外边的那些人一样,被装在木头笼子里,不知被贩运到什么地方去了?” 以云柳儿的姿色,若当初真的被入狱发配,下场必定是极凄惨的,在狱中怕是就会被狱卒们轮流快活,发配到边塞后,在那种根本不把犯人当人的地方,处境估摸着比狱中还有凄惨几分。如此说来,萧俊对她确实有大恩。 萧俊思量了一下,微笑道:“外边那些人看来是段大鹏庄子上的人了?哦,对了,我前两天跟管家提起过,你若是有时间,不妨到我萧家的胭脂水粉店,多学一学经商之道。说不定将来会派上用场。” 云柳儿疑惑的望了少爷一眼,还是应道:“是,少爷。” 这些一等一的“瘦马”,都是极聪慧的,所以才会小小的年纪,不仅精通诗画,更是才艺卓绝,仅仅当作一个花瓶摆设,实在是暴殓天物,萧俊那日和萧达通商谈完振兴家业之事后,倒是另有些打算。 最新全本:、、、、、、、、、、 第一百九十三章 花会 萧俊正与云柳儿说着话儿,一名看门的家仆忽然快步走进了院子,将一张便笺交给了萧俊,禀报道:“少爷,外边有个藏头缩尾,神神秘秘之人,说是让小的将这便笺交给您,这人说完便不见了踪影。、qb5//” 萧俊脸上现出一丝疑惑之色,将这便笺展开,只见上面用十分潦草的字体极简单的写着:“血债只能血来还,契约在爷的手中,爷会好好‘伺候’你的未婚之妻,让你也尝尝至亲之人被人肆意凌辱、糟蹋,却又无能为力的滋味。” 黄仲达一脉女子皆被发配边荒之地为奴,将会遭遇到什么,便是用膝盖都能想出来。这些女子虽然无辜,但他们的至亲之人确有攻城谋逆之实,朝廷依律处置,她们倒也算不得冤枉。 月芽儿此时正在一旁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满脸八卦之色望着萧俊手中的便笺,却不知道那神神秘秘之人送来的便笺,上边写的是什么? 萧俊却是不动声色的取出火折,将这便笺烧掉,鼻中冷哼了一声,淡淡的喃喃自语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数日后,江宁府康熙十七年的百花争妍终于拉开了帷幕,今年的百花争妍,是在六月末的仲夏之夜举办,萧俊带着月芽儿、云柳儿,又将柳雷叫了过来,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秦淮河畔,却见此时河道之内,灯船云集、火龙蜿蜒,将河道照射得有如白昼,无数画舫,几乎是首尾相连,向前缓缓驶去,每艘画舫之上,都站立着一个即将出阁小姑娘,这些小姑娘,身着霓红翠绿的彩裳,头戴环佩叮铛的华饰,脸上亦是经过精心的妆饰,在画舫内几名乐师的伴奏之下,或是翩翩起舞、或是舒展歌喉、或是抚琴弄诗、或是表演些特殊的才艺。 萧俊带着三女登上一艘游船,沿河溯流而上,一边欣赏着秦淮夜景,一边观看着画舫之上,小姑娘们的才艺,在画舫之上无数花灯的映射之下,秦淮河上波光闪烁、绚丽夺目,景色倒也颇为怡人,在夜色美景和画舫内旖旎的灯光衬托之下,小姑娘们更是被映衬得粉妆玉琢、红飞翠舞,个个如仙女下凡一般。 月芽儿和云柳儿两个小姑娘精通才艺,见到此种盛景,俏脸儿上均上现出兴奋欢喜的神色,不时的叽叽喳喳讨论着,一付兴高采烈的模样。 萧俊望着眼前如诗如画的景致,也是心情大好,正琢磨着整两首诗来冒充一下“文人雅士”,找找身为“世族公子”的感觉,却听身后正与月芽儿欢声讨论着什么的云柳儿,忽然脱口吟道:“遥指钟山树色开,六朝芳草向琼台,一园灯火从天降,万片珊瑚驾海来。” 这云柳儿满腹诗文、一身出色的才艺,却被萧俊当粗使丫头使唤,天天扫院子,倒也算是屈才,萧俊看了一眼旁边兴奋的望着周围的景致,浅吟轻和的小姑娘,莞尔一笑,将目光重新投向一旁的画舫。 就在此时,旁边忽然传来几声零零落落的掌声,循声望去,却见一位年近三旬,面容白皙,长得倒也有几分俊朗,脸上却多少带些病容的世家公子模样的青年,正站在旁边的一艘画舫之上,面带微笑的呆望着云柳儿,云柳儿被此人盯得脸上有些发热,连忙将头垂了下去。 萧俊重重的咳了一声,将这位“游船痴汉”从沉醉之中唤醒,青年这才回过神儿来,冲着萧俊拱手施礼道:“在下苏全,也是这江宁府人氏,阁下身边的这位姑娘,生得千娇百媚,身如弱柳扶风,苏某甚是喜爱,你我今日相遇,也算是有缘,苏某有两个宠妾,亦是生得貌美如花,不知可否交换阁下身后的那位姑娘?” 云柳儿闻听此言,心中不由得一惊,这男子把宠妾当成玩物,随意的与人交换,若是跟了此人,哪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不由得心中惶然的看着萧俊。 萧俊扫了一眼苏全身后两个打扮妖娆的女子,心中却暗自腹诽:“你拿两个开过封的,换我这个原装货,打得倒是好算盘。”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是极重要的,旁边画舫之上那些未出阁的女孩子虽然可以被炒到千两银子的天价,但一旦出阁之后,身价便一落千丈,若是来一次没有花酒的“快餐”,几钱银子便可搞定,年龄越大价钱越低。 萧俊神色一整,面露不悦之色,意有所指的说道:“我旁边的这位姑娘,冰清玉洁,纤尘不染,阁下如此说,未免过于唐突佳人了吧?” 苏全闻言却是大喜,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阁下说个价儿,大不了我贴补些银子就是了,要不我出银子帮你在画舫之上挑一个?包管让仁兄满意。” 萧俊皱了皱眉,淡淡道:“不行,这位姑娘既不卖,也不换。” 萧俊虽然拒绝得极其彻底,苏全却好象狗皮膏药一般,粘在旁边啰嗦个没完。 萧俊哭笑不得,今天出门没算好时辰,怎么遇到这么个活宝儿?无奈之下,只好任由他在一旁瓜噪着,自己耳观鼻,鼻观心,继续欣赏着夜景,但旁边跟着一只乌鸦,这兴致难免大受影响。柳眉数次想出手收拾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均被萧俊给制止住了。云柳儿见萧俊没有交换自己的意思,一颗悬着的心倒也渐渐放了下来。 不久之后,众人终于看到了群芳阁的画舫,此次群芳阁共选送了三十余名新姑娘,五六个人占据着一艘画舫,个个穿着精美的衣饰,戴着价值不匪的首饰,显是经过精心打扮,每一艘画舫上的小姑娘们,轮流施展着才艺,或是弹奏着乐曲,或是书写绘画,或是翩翩起舞。 “按照楼子里的规矩,这些姐妹都是必须卖到八百两以上的,若是没有卖出去,或是没有卖够价钱,是要受到严惩的,而且还要用以后赚到的肉钱偿还。不仅如此,她们现在穿的和戴的都是楼里借用的,不仅要还回去,还要付好大一笔租金。若是不穿戴这些东西,又卖不上价,所以只好咬牙忍了。”月芽儿在萧俊耳边轻声说道。 此时他二人已经走到同来的那十几名少女的三画舫之前,那些少女纷纷向月芽儿微微颔首致意,眼中带着一丝羡慕,见到萧俊时却几乎都是抛了个媚眼儿,眼中露出渴望的神色,这些少女身不由己,自然是希望选一个中意的人做新姑爷。唯有那秋月见到月芽儿时,眼中却是露出无比嫉恨的神色。 萧俊面对小姑娘们火辣辣的目光,只好佯做不知的东张西望着,月芽儿却没有继续往下走的意思,拉着萧俊的衣袖央求道:“哥哥,月芽儿想留在这里,陪这些姐妹一会儿,对于她们来说,今天便是她们嫁人出阁的日子,是人生中的大日子。” 萧俊宠溺的揉了揉月芽儿的秀发,微微点头道:“好。” 随即吩咐船家将游船徘徊在这些画舫的附近,让月芽儿静静的陪伴在这些熟悉或者是不熟悉的姐妹们的身边,随后萧俊便自得其乐的欣赏其周围的景致来。 临近午夜的时分,各姑娘的画舫前聚满了人群,老鸨们粉墨登场,将自己楼里的姑娘一个个拍售了出去,萧俊思虑了良久之后,终于还是来到了那名叫雪梅的小姑娘的画舫之前,这些日子以来,月芽儿因身子不好,一直都是雪梅在车内照顾她,萧俊倒是十分的感激,雪梅和月芽儿的关系也是变得越来越亲密,已成为了一对极要好的朋友。 此时雪梅的画舫已经泊在了在一处空地前的岸边,画舫的周围早已被各色船只团团围住,岸边更是挤了不少人。 在拍售了两名小姑娘之后,终于开始拍售雪梅,在老鸨的卖力吆喝下,周围的竞价很快便彪升至了一千两,不过过了一千两之后,增长便异常缓慢了起来,没过多久,在一名穿着华服青年,将价格喊到一千零五十两的时候,人群终于寂静了下来。 随船的老鸨见价格卖的不错,脸上笑开了花儿,扯着嗓子高喊道:“一千零五十两,还有新姑爷帮着抬抬价吗?雪梅姑娘这种天仙般的妙人儿可是不可多得的。” 这老鸨一连喊了三遍,正打算拍板,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淡淡的声音道:“一千一百两。” 这老鸨闻听此言,精神一振,立刻想也不想的大声喊道::“一千一百两,还有新姑爷帮着抬抬价吗?还是这位公子识货。” 说完向报价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衣着光鲜,生得十分俊朗的公子,正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艘颇为豪华的画舫之上。旁边还站着两名生得十分甜美的少女,和一位同样年龄不算很大,用布帕包着头的年青女子,这老鸨心中不由得暗道:“果然是个风流种子,身边这么多女人,还跑到这里来拍新姑娘。” 最新全本:、、、、、、、、、、 第一百九十八章 芸娘 第二日朝食刚刚过后不久,一位年愈六旬的清瘦老者来到了萧俊的小院,却是萧达通为了萧俊此次参加乡试恩科,特意新请来的西席。/.qb5\\ 这老者面容清癯,神态祥和,留着一缕山羊胡须,一见面便自报名号的说道:“老朽,吴省兰,是新聘的西席,请将当初院试所写的文章默写出来供老夫一观……” 两个时辰后,吴省兰离开萧俊的卧室,出现在了萧达通的书房。 “吴老夫子,我这孩儿学问如何?”萧达通关切的问道。 “恩,此子受过名师指点,文章已经颇具雏形,若是由老夫指点,不出数年,必定会高中举人,此子所师从之人,看来是个品性高洁、心地仁善之人,受其师影响,文章的路子体现的是一个“仁”字,字里行间,圣人苦心教化世人之意跃然纸上,偏又条理清晰、见解独到,又将“智”的蕴味儿彰显出来。以老夫多年的经验,此子若是为官,必是让一方百姓受益的能吏,这种文章虽然文采差些,但若是遇到惜才的阅卷官,却是极容易考中的。” 萧达通见他对萧俊风评不错,这才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道:“我儿和那些此次参加乡试的世家子弟相比,您看如何?” 吴老夫子捋着胡须思虑了片刻,沉吟道:“老朽担任西席十数年,以老朽对那些世家子弟的了解,贵公子的学问,在这些已有生员功名的大族子弟中,算是上乘的了。但这学问一道,不同的阅卷官有着不同的见解,却又不好说。” 萧达通这才放下心来,笑道:“若是小儿中举,必定多多奉上程仪。” 送走了吴老夫子之后,萧达通却是紧锁着眉头,沉思了起来,这些日子,街巷之上到处流传着花魁竞艳之上,所演绎出来的关于萧俊和月芽儿“惊天地、泣鬼神”的情爱故事,萧达通听闻了之后,特意又到万花楼打探了一番,了结详细情形后,心中倒是颇有些抑郁,自己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如此出类拔瘁的儿子,没想到却是个痴情种子,竟然为了一个出身卑贱,又进过青楼的女子,三番两次的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以这些天自己对儿子的了解,凭萧俊的智计,便是将来想些办法娶了月芽儿那丫头,也是极有可能的,以月芽儿庄园护卫女儿的卑贱身份,战功显赫,又带着官身的儿子若真娶了她,对家族的声誉影响可是极大的,自己怕是会被几个宗老用唾沫星子淹死,这可是大大的不妥……… 前几日,自己将那云柳儿送到儿子面前,儿子却连看都懒得去看上几眼,看来儿子是不喜欢这种风流女子的,既然是如此,还是得想些办法,让自己这儿子多接触些优秀的大家闺秀,想办法将儿子的注意力从月芽儿那小丫头身上挪开。 虽说萧达通可以直接凭借着父亲的身份强行给萧俊定下一门亲,但如此一来,势必会和儿子生出嫌隙来,父子离心,萧达通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可是爱愈性命的,更何况现在还有黄家这个强大的外敌,父子二人还得齐心合力,共度家族难关,不到万不得已,他是决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俊每日里接受吴省兰两个时辰的教导,余下时间里则是自行研读学问,月芽儿无事可做,无意中听萧俊说,送她的那本医书藏着个秘密,便有事没事的拿出来翻看一会儿,渐渐的,竟然喜欢上了医术,萧俊便花了些银两,请了个不错的郎中,每天教授月芽儿一会儿如何行医。 …………… 暖风徐徐,知了声声,别院正厅宽大的屋檐之下,萧俊身着宽大的袍服,端坐于一面古筝之后,正优雅的拨动着筝弦,庭院之内的阴影处,萧家一位负责教导规矩礼仪的嬷嬷,正督导着月芽儿、雪梅、云柳儿三个小姑娘,此时的三个小丫头,各自甩着帕子,款款的轻扭着柔软的腰肢,却是正在学习着如何在行路之时,将自己的风仪展现出来。她们自幼便在这方面受过良好的训练,这嬷嬷仅是稍加点拔,很快便做得似模似样。 萧俊望着眼前的三名含苞待放的少女,如弱柳扶风般摇曳的身姿,大有心旷神怡之感,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句话:“萝莉有三好,身娇,体柔,易推倒。” 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后人诚不欺我呀……呃,这三个小丫头身量儿还未长开,推倒就免了。” 柳眉也已经蓄起了头发,头上包了一方帕子,换上女装,怀中抱着柳叶弯刀,窝在门口,一边听着小曲儿,一边懒懒的晒着太阳,见萧俊目光一直黏在三个小姑娘柔软的腰肢之上,脸上现出不悦之色,重重的咳了一声,挖苦道:“喂,那边那个,小心眼珠子掉出来。” 柳眉话音刚落,萧达通便带着一位年近四旬的妇人走了进来,这妇人一进了院子,便将目光牢牢的盯在萧俊的脸上,随即眼圈却是忽然红了:“你是我那苦命的四妹妹的孩子,你娘现在可安好?” 萧俊疑惑的看了这妇人一眼,站起身形,正要施礼,萧达通在一旁插嘴道:“呵呵,俊儿,这是你三姨母,此次从扬州过来,带着几个晚辈,前来参加扬州几名上官联名举办的礼宴。听说这次礼宴十分的热闹,许多有头有脸的官吏士绅,都会携带着家眷应邀前去,俊儿不妨去见识一下。” 萧俊听了萧达通的介绍,深深的向这妇人施了一礼道:“俊儿见过三姨母,我娘她一切安好。” 这妇人拉起萧俊,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破渧为笑道:“俊儿竟然出落得如此的俊朗标致,姨母方才也是在礼宴上,听萧家的几个丫头谈起了你的事,这才知道你回来了,赶快赶了过来,你那几个妹妹听了你在百花竞艳上事,都急着想见见你呢。” 萧俊见父亲和这位三姨母都要拉着自己去参加这个什么礼宴,无奈之下,只好应道:“待俊儿进去换一套赴宴的衣衫,便随你们过去。” 不久之后,萧俊便随着父亲还有三姨母来到了外城一处叫做风园的巨大庄园,这庄园建得倒也精致,雕梁画栋,工艺精细柔美,各色小巧的楼阁掩映于草木之中,以碎石小路相连,而整个庄园却又以数个月亮门分隔成了数间大型的院落,此时男宾和女宾们便各自聚拢在不同的院落之内。 三姨母带着萧俊东转西绕了,走了足足近百步,才来到一处精致的院落之内,这院落内有一座小湖,许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们正在湖边,三五成群的聚拢在一起,或是相互嬉笑着,或是欢声交谈着。 因院中多是未出阁的女眷,萧俊和萧达通两人仅是留在了月亮拱门的门口,等候了起来,萧俊将目光随意的从院中众多莺莺燕燕的脸上掠过,随即却又将目光懒懒的收起,萧达通在暗中观察着儿子的神色,似乎对这些大家闺秀们并不感兴趣,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仅过了片刻,三姨母便带着两名年约十三四岁和一名年约岁的女孩儿走了过来,笑着介绍道:“左边这两个,是姨母夫家的两个孩子,大的叫陈钰君,小的叫陈钰莹,右边这个,是你堂舅的闺女,名叫燕芸娘,丫头们,这就是你们急着想见的那位萧俊表哥。” 两个年纪大些的丫头,听三姨母如此说,不由得面色微微红了红,赶快微微垂着头,过来给萧俊盈盈施了一礼,那个小些的丫头,却是在施礼后,睁着一双调皮的大眼睛,笑嘻嘻的望着萧俊。 萧俊随意的看了这几名少女一眼,当见到那名叫燕芸娘的小女孩时,却是不由得怔了怔,眼前这少女,生得琼鼻樱唇,黛眉如画,不仅在容貌上,和娘年轻时有着六七分相肖,就连气质也有着三分相像,这少女身量单薄,穿着一身翠绿色的衣裙,倒也颇有些楚楚动人的感觉,只不过这少女此时却是神色悲戚,黛眉紧锁,一付心事重重的模样,似是遇到了什么忧烦之事,萧俊望着这少女愁眉不展的模样,忽然忆起了许多的往事,很久以前,娘在房屋被拆、自己被王二猛打成生伤,还有在肖家寨受到冤谤时,娘便是这凄苦的神色。 燕芸娘见萧俊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脸色更红,不自觉的将头又垂得低了些,不过一双眼睛却是滴溜溜的转着,似是在打着什么主意,随后,忽然鼓起勇气说道:“萧姨丈,三姨母,芸娘想在这儿和萧俊表哥单独说上几句话儿,求您二位行个方便。” 三姨母听到芸娘的请求,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他二人虽是表兄妹,但毕竟男女有别。 最新全本:、、、、、、、、、、 第一百九十九章 撮合 一旁的萧达通却不是这样想,他见儿子似是被眼前这丫头勾了魂儿一般,大感欣慰,眼前这小丫头出身大户,虽然身份略低了点,和儿子还算是门当户对的。/。qb5/见这丫头一付颇有些主见的模样,萧达通眼中满意之色更浓,这丫头若是有些心计,能使出些手段来,让儿子死心塌地的喜欢上她,不再去二杆子,一根筋的喜欢月芽儿,那是再好不过了。 萧达通冲着三姨母使了个眼色说道:“既然这俩孩子如此投缘,我们便给他们一次独处的机会,让他们在这门口说会话儿,我们在远处看着便是了,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三姨母此时也已明白了过来,看着萧俊和燕芸娘,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道:“对对对,便让他们表兄妹好好叙一叙,我们先到别处转转。” 说完便拉着夫家的两个丫头回到了园子里,萧达通也寻了个借口,远远的避开。 见周围没了旁人,芸娘忽然悲声道:“萧俊哥哥,求你救救芸娘。” 萧俊见到芸娘的悲容,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娘,不由得温声询问道:“芸娘妹妹,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和哥哥讲。” 芸娘止住了悲声,见周围没有人注意这里,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哥哥既然不是外人,芸娘便说些家事,芸娘的太爷爷,也就是哥哥的太外公,许多士绅背地里都称他为‘燕鬻女’,太外公一生嗜财如命,偏偏家族财产的进项有限,便将主意打到了女儿和孙女、重孙女头上,芸娘听人家说,萧俊哥哥的娘,当年身为大户人家的闺女,却最终做了偏房,就是因为太爷爷收了姨丈好多银钱的缘故,当年三姨母也被太外公许给了一个瞎子,就因为人家给的聘礼多,这种事情在我们燕家大院比比皆是,前些日子……前些日子……” 芸娘说到此处,神色又悲戚了起来:“前些日子,太外公要把芸娘许给城西夏家四公子,这位四公子是个疯子,若是寻常的疯子还好,偏偏这疯子是癫狂的疯病,犯起病来,六亲不认,见谁打谁,据说这疯子之前一共娶了两房妻室,第一房妻室,时常受他殴打,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后来又娶了一房妻室,这一房妻室却是两个月前,有一次被他打得狠了些,一口气没缓过来,过世了,这夏家极有钱,见四公子没了媳妇,就张罗着再娶个,要延续香火,不知被哪个缺德的媒婆唆使,竟然看上了我,找太爷爷商谈这事儿,聘礼给得也极多,太爷爷一时动了心,便在口头上应允了下来,因那四公子的上一房妻室尸骨未寒,还不满百日,不便登门提亲,此事暂时耽搁了下来,估摸着再过些时日,夏家就要派媒婆过来了,芸娘听闻萧俊哥哥极有智计,求萧俊哥哥一定要帮帮芸娘。” 萧俊听完芸娘所说的,不由得揉了揉额头,这老不死的还真不是个东西,但再不是个东西,终究是自己的太外公,自己一个小辈,根本就没资格去插手母亲娘家长辈们的事情。思量了片刻,叹了口气道:“芸娘妹妹,你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但我们身为小辈,也没法去干涉长辈们的事情,这样吧,我求父亲去和太外公说和说和,让太外公拒绝夏家的亲事,父亲毕竟担任萧家宗长多年,在扬州府和江宁府这一带,颇有些人脉和威望,若是再投其所好,使些银钱,想必太外公会给父亲这个面子的。” 芸娘见萧俊应承了下来,小脸上露出一抹纯真的笑意,说道:“谢谢萧俊哥哥帮忙。” 随即脸上却又重新布上一层忧色,说道:“可是,可是,如果萧姨丈劝不动太爷爷呢?” 萧俊思量了一下,说道:“我父还是有些能力的,只要太外公不算太精明,应该问题不大。” 芸娘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笑道:“太爷爷都快八十岁的人了,都已有些糊涂了,芸娘相信萧姨丈一定能说服他。” 见小丫头脸上重新拨云见日,云开雾散,萧俊心中升起一丝愉悦,随意道:“芸娘妹妹的事情既已解决了,那便回到园子里,和众姐妹们继续嬉戏罢,我正好四处逛逛。” 芸娘却是不依不饶的样子,嘟着小嘴不满道:“再陪芸娘说几句话嘛,萧俊哥哥就这么不待见芸娘?” 萧俊无奈,只好说道:“却不知道芸娘妹妹想要聊些什么?” 芸娘脸上现出一付好奇宝宝的模样,询问道:“芸娘听坊间传言说,萧俊哥哥为了一个女孩子,一个人骑着大马,冲进了万马军营,杀了个七进七出。可真有这么回事?” 萧俊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你以为你萧俊哥哥真是那长板坡赵子龙不成?” 芸娘催问道:“那萧俊哥哥给芸娘讲一讲这件事情好不好?”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被芸娘这丫头纠缠了半晌、问了许多问题之后,萧俊这才将她哄到园子里,自己则是找到了不远处的萧达通,将芸娘的事情说了一遍,请求道:“这件事情还请父亲出面解决一下,让太外公绝了和那夏家联姻的念头。” 萧达通见萧俊虽是初次和芸娘见面,却似是对她的事情十分的上心,沉吟了片刻,忽然反问道:“你觉着这丫头怎么样?” 萧俊何等聪慧,立时便从萧达通的语气和表情中,猜到了他的几分心思,摇头道:“孩儿现在需得认真准备乡试,不宜分心。” 萧达通见儿子委婉的拒绝了自己的提议,眼中略显失望之色。略思量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儿说得极是,此时确实不宜分心。” ………………… 十日后的清晨,萧俊所住的院落之内,萧俊身着宽大的白色劲服,动作飘逸舒缓的舞动着太极剑式,在萧俊身后数步之外,精心打扮过的云柳儿,姿态优雅的弹奏着一只古筝,与萧俊的剑势相和,倒也相得益彰,月芽儿和雪梅两个小丫头,则是凑在一起,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刺绣上的事情。 就在此时,萧达通忽然带着燕芸娘走了进来,萧达通来到儿子近前,神色和蔼的望着儿子,说道:“前几日为父到扬州燕家劝说退亲一事,见芸娘这丫头没人教习规矩礼法,正巧我萧家的礼仪嬷嬷这几日在别院教习礼仪,便将这丫头带了回来,让她跟着学习一两个月的礼仪,今后芸娘将会在这里住上些时日,你要好好照顾一下。” 萧俊看了一眼萧达通,却不知父亲弄了这么个极其勉强的理由,将这小丫头带回来,葫芦里究竟卖是什么药? 既然是父亲的意思,自然是不能推辞的,萧俊应允道:“孩儿会照顾好芸娘妹妹的。” 萧达通交待完毕之后,目光扫视了一眼院落中的几个姹紫嫣红、各有千秋的小丫头,便转身离去。 萧达通刚走,芸娘便欢快的跑到萧俊的身前,欢声道:“谢谢萧俊哥哥帮芸娘求情,太爷爷已经派人回绝了夏家的求亲,嘻嘻,芸娘就知道,萧俊哥哥最好最好了。” 月芽儿见芸娘和母亲长得有六七分相像,和哥哥也是一付神态亲昵的模样,心中倒是猜到了几分她的身份,三两步走到萧俊身畔,询问道:“哥哥,这位小姐是母亲的族人么?” 萧俊微笑着回道:“这是芸娘,是娘堂兄的女儿,和哥哥是表兄妹的关系。” 月芽儿冲着芸娘款款施了一礼道:“月芽儿见过芸娘小姐。”旁边的云柳儿和雪梅也一同过来见礼。 芸娘笑着扶起了月芽儿,说道:“这位就是萧俊哥哥的心肝宝贝月芽儿姐姐吧?我问过萧俊哥哥的,月芽儿姐姐大芸娘三个月,今后月芽儿姐姐便称呼我芸娘妹妹吧?” 月芽儿见芸娘一付熟络亲切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应允道:“若是芸娘妹妹不嫌弃月芽儿出身卑贱,那便依了妹妹的意思,以姐妹相称吧。” 芸娘咯咯娇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来,这院子中,其余的几个姐妹加起来,怕是都远远不及姐姐在萧俊哥哥心中份量。” 月芽儿脸上现出一丝甜蜜之色,嚅嚅道:“妹妹说笑了,月芽儿哪有那般好。” 最新全本:、、、、、、、、、、 第二百章 问妻 自从芸娘到来之后,这院子中便热闹了许多,芸娘每日里缠在萧俊身边,不知不觉的便时常的将原本属于月芽儿的位置占了去,月芽儿却似是有些自卑,刻意的避开,不去和芸娘抢哥哥身边的位置。/。qΒ5\\ 时光一点点的滑了过去,转眼间,已是九月,天气渐渐凉爽了起来。 这一日上午,朝食之后,萧俊于院中石桌之上,正随意的绘制着一幅山水墨画,芸娘则是在身侧笑吟吟的陪伴着,不时的品鉴两句,月芽儿躲到远处,和雪梅、云柳儿两个小丫头,在院中一角讨论着胭脂水粉之类的小姑娘感兴趣的话题。 萧俊正画的入神,忽然听到街巷之上传来一阵锣鼓的喧闹之声,打破了小院内的和谐与宁静,这喧闹之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别院门口停了下来,只听得有人在门外拉着长音儿大声喊道:“萧家大公子萧俊乃天上文曲星下凡,高中第一百四十八名文魁。” 此时恰好萧达通不在,萧俊听到这喊声,心中一动,眼中露出一丝快慰之色,站起身形,便迎了出去,别院的门口,只见四名差役在一名书吏的带领下,正忙着在门上贴报条。 这书吏刚刚书写完报条,见萧俊出来,赶快凑了过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请问可是萧大公子?您萧家出了一位孝廉,这可是大喜的事情啊。” 萧俊微微一笑,随意的摸出了五两银子,却忽然看到这书吏和身后的差役们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之极,马上便反应了过来,唔,忘记自己的身份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在手递出一半的时候,猛的一甩,一记武当镖拳挥出,那银子准确的划出一道弧线,飞落到墙角一名乞丐的碗里,这才干笑着说道:“大喜的日子,见到乞丐不吉利,冲冲喜,冲冲喜。”那本来懒洋洋的乞丐得了银子,立时象打了鸡血般跳了起来,冲萧俊磕了两个头,便拿着银子跑得没了踪影。 四名差役和书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讨好般的笑道:“公子好身手。” 这时萧诚也赶了出来,萧俊见来了解围的,赶快将萧诚推到前边,吩咐道:“管家,看赏。” 萧诚颇有些大族风范的冲着身后挥了挥手,一名家丁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百两纹银托了出来,那几名差役和书吏立刻眉开眼笑的说了一大堆吉利话儿,收下了银子。 不久之后萧达通也赶了回来,听闻儿子中了举人,虽然有些心理准备,却也露出了十分兴奋快慰的神色,儿子虽然有七品军功在身,在士绅们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个粗汉罢了,如今有了文举人的功名,在大族世家这个圈子里,身份立码拔高了一大截。 萧达通高兴了半晌之后,却是将儿子悄悄拉到自己的书房里,开门见山的询问道:“俊儿,芸娘来我们家也有段时日了,你给爹个准信儿,你觉得这丫头怎么样?” 萧达通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萧俊皱了皱眉头,回道:“芸娘妹妹性子活泼,十分的惹人讨喜,俊儿把她当亲妹妹一般的看待,仅此而已。” 萧达通沉吟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为父有意将她许给你,你若是同意,为父便给你娘去封信。” 萧俊却是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这才回道:“芸娘现在还小,请给儿三年的时间,若是三年之内儿子找不到娶月芽儿为妻的法子,便娶了芸娘。父亲还请放宽心,儿子有足够的把握不累及家族声誉时,才会娶了月芽儿。” 萧达通见儿子执意要娶月芽儿为妻,不由得大感头痛,摆了摆手道:“此事,再让为父想想。” 乡试放榜的第二日,按规矩各新晋举子与卷帘官儿们将共赴鹿鸣宴,一起谈些风雅之事,相互交流认识,最后则是观赏歌舞,饮酒作乐。萧俊早早的便离开了别院,而此时别院书房之内,萧达通却是双眉紧锁,而在他面前的赫然便是那秋月。 “关于月芽儿的事情,你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萧达通脸色颇为难看的看了眼秋月说道。 秋月脸上现出妒色,说道:“奴知道的也不多,已将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您老人家了,您若是不信,可到邀月楼去详细查访。” “嗯,下去吧。”萧达通随手丢给她十两银子,挥了挥手将秋月打发了下去。 秋月还想说什么,却见萧达通十分不耐的样子,只好讪讪的退下了。 萧达通背负着双手,思量了片刻,起身便来到萧俊的卧室之内,月芽儿正神态娴静的绣着一付荷包,脸上挂着一丝喜色,哥哥高中举人,小姑娘也是很开心的。忽然见萧达通走了进来,连忙起身施礼道:“老爷来了。” “嗯。”萧达通看了月芽儿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明的神色,虽然他和月芽儿接触的不多,但也通过下人多少有些了解,此女倒是个乖巧听话的。 萧达通叹了口气,说道:“俊儿现在身为举子,将来肯定是要做官的,加之出身名门望族,又有着一身的好武艺,而且才艺卓绝,现在已被时人称为风流佳公子,一曲盖江南,若是娶妻,江南各豪门士绅的千金必定会蜂涌而至,再清高美丽的女子也必定会放下架子,以求得我儿青睐。 恕老夫直言,你出身贫贱,又是两代为娼,和俊儿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以老夫对俊儿的了解,这几个月又略略查访了你二人之间的事情,老夫实是在是担心,有朝一日,俊儿会不顾家族声誉与世人的嘲讽,娶你为妻。” 月芽儿听到此处,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云柳儿和雪梅也正在一旁陪着月芽儿叙话儿,闻听此言,也是脸上露出十分吃惊的神色。 萧达通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老夫前来,并不是想强求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俊儿为你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你又为他做过什么,付出过什么?你知道官吏娶青楼女子为妻是要被罢官的,俊儿为了你可以舍去一切,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为俊儿的正妻,却发现俊儿为了你被丢官罢职,或是仕途大受影响,丧失大好前程的时候,你会心安吗?就算以俊儿的才智,寻到了稳妥的法子,既娶了你为正妻,又没有影响到他的仕途,但你母亲和你以前的事情,一旦传将出去,对俊儿的官声势必影响极大,俊儿怕是会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到时候,就连你们的后代怕是都会被人耻笑一生。 老夫希望你能仔细想一下今天老夫所说的,老夫别所所求,只是希望你以后无论做任何事,能够多为俊儿着想,做事情之前,先问问自己的良心,老夫好容易寻到了一个如此出色的儿子,却又是个痴情种子,哎,此事就算是老夫求你了。”萧达通说完深深的对月芽儿施了一礼。 月芽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泣道:“老爷莫要这样,月芽儿并非不知好歹之人。月芽儿只想安静的陪伴在哥哥身边,从未奢望过会成为正妻,哥哥待月芽儿情深意重,月芽儿只想哥哥好好的,又怎么会去害他。” 萧达通见月芽儿惶恐的样子,再次叹了口气,脸上忧色却未尽去,虽然自己一番软话迫使这个城腑不深的小姑娘就范,但自己那儿子却是个厉害的,将来如何还未可知。 月芽儿此时心中亦是难过之极,萧达通的话让她想起了梦魇般的青楼生涯,小丫头其实心中早就知道,不管哥哥待自己如何好,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别人终究是看不起她的,萧达通的一番话不仅重新撕开了她心中的伤疤,而且,月芽儿明显能感觉到他话语中对自己的鄙夷和不喜。 ……………………………………………………… 萧俊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小院时候,月芽儿正神情落寞的站在门口候着他,雪梅在一旁陪着,新晋举子的鹿鸣宴,是极隆重的,本届花魁罗仙儿,也被邀请了过来,唱了一曲,罗仙儿可是因萧俊才得了花榜状元,唱罢了一曲,便陪在萧俊身边,又是敬酒,又是恭维,萧俊此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对身旁的温香软玉,倒也没拒绝。 宴饮结束,萧俊送罗仙儿出门,临别之时,罗仙儿忽然在萧俊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便轻笑着跑开了。 萧俊摇摇晃晃的走到月芽儿近前,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说道:“夜晚有些凉,小心伤了身子。”月芽儿心中一暖,随即却闻到了哥哥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脂粉香气,脸色不由得黯了一黯:“月芽儿有些不放心,只是想着出来看看。”忽然一眼看到萧俊腮边的口红,原本就有些想不开的小丫头突然感觉到一阵阵的失落。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只是垂着头,泪珠不断的落在脚下的泥土中。 萧俊感觉到了月芽儿的异样,回头看到她正在抹眼泪儿,笑道:“你这小丫头今天这是怎么了,好生奇怪?” 月芽儿强忍住眼泪,轻声道:“月芽儿知道自己是个累赘,总是连累哥哥,哥哥那么出色,这城里的小姐们都排着队想见哥哥呢,月芽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求哥哥让月芽儿留在身边儿,做个贴身丫环就好。” 萧俊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你这是听谁说的?你以为那些小姐们都是花痴吗?” 轻抚着月芽儿的秀发,哄慰道:“好了,进屋歇息去罢,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见月芽儿仍然郁郁的立在门口,便一把抄起她,摇晃着走到床前,将月芽儿放在床上,替她除去外衫,随即在月芽儿的脸蛋儿上亲了一下,宽慰道:“乖,莫要自寻烦恼了,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醒来的时候,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都给它忘了。” 不久之后,萧俊酒力上涌,便在月芽儿的身畔沉沉睡去。 最新全本:、、、、、、、、、、 第二百零一章 赴京 第二日清晨,萧俊醒来之后,在月芽儿的伺候下,略洗漱了一下,径直找到萧达通,开门见山的说道:“再过几个月就是会试之期了,孩儿打算早些动身,虽说此次会试仅是碰碰运气,但我也想早些到京城,多增加些见识。//、qВ5//” 中举之后,若是有条件,一般的举子都会尽快进京赶考,碰碰运气,看能否博取进士的功名。即便不中,也可寻些其它门路,因藩乱中变节投敌的官吏极多,加之清初,许多有学识的汉人都拒绝为清廷效力,导致人才极度匮乏,因此,举人也是可以直接任知县的,家中富裕的,便可以直接在官场之上凭借着族中的人脉,疏通关节,谋一个不错的外放知县,或是富县的县丞,家境差些的,也可很轻松的谋个品的教职,若是不怕死,也可到极偏远些,或是治安极差的地方任知县,只不过这些地方实在是危险得紧,不少知县到任后,没过多久,便或是被当地的山贼土著在暗中杀死,或是水土不服,病殁而死,或是屡遭袭扰,随从纷纷死去,最终被吓得屁滚尿流,狼狈逃离,更有甚者,一些绿林大盗仗着山高皇帝远,直接在半路上将知县截杀,冒名顶替,做一两年县太爷快活快活,上演一出清版的“唐僧他爹”的故事。 萧达通见萧俊辞行上京,略沉吟了一下,说道:“早些进京长长见识也好,只不过我萧家在京城官场没有什么人脉,有黄家在,我儿想要做官,怕是千难万难。” 萧俊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孩儿已经打算好了,若是做不上官,便重新做个师爷幕僚,回到恩师于公身边,于公数年之后,若是真的做了那两江总督,有我在于公身边,保证让那黄家吃不了,兜着走。若是侥幸做了官,便做上一任,积累些经验,反正有黄家在,这官运肯定长久不了。任期一满,仍然回到于公身边。待除去了黄家的威胁,以孩儿在军中的战功,和萧家的财力,想要重新做官补缺,也是极容易的事情。” 萧达通赞许的看了萧俊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你的本事,为父现在是极为信服的,相信你一定会处置妥当,只是为父担心这路上,怕是会遇到什么凶险,那黄家现在可是恨你入骨的。虽然传闻你武艺超群,但为父还是有些不放心,一会儿你跟姚成切磋切磋,让为父心里也有个数儿。” 这姚成是萧达通身后形影不离的两个护卫之一,此人年近三旬,中等身材,长得极其彪悍精干,除了这两名护卫,萧达通身边还是有两个高手的,只不过平时大都隐于暗处,或是经常出去打探些消息。 后院的一块空地之上,此时萧俊持着长剑,姚成则拎着一杆长枪,二人静静的对立着,萧达通、月芽儿、云柳儿以及一些护院们则是在一旁围观,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位最近被坊间传言,吹嘘得神乎其神的大少爷战力到底如何? 姚成随意的活动了一下关节,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节声骤然响起,萧俊也不示弱,同样随意的活动一下关节,清脆的骨节声亦是一连串的爆响,姚成提起了长枪,萧俊摆出了起手式,刹那之后,一股浓浓的煞气从二人身上喷涌了出来,二人皆是杀人无数之辈,那阴森的气势令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一机伶,姚成双脚猛的一蹬地面,嗖的一声化作一道残影,迅疾无比的窜了出去,长枪闪电般的疾刺而出,几乎眨眼之间便袭至萧俊胸前,以静制动,后发制人乃是武当剑法最擅长的,萧俊太极腰猛扭,长剑迅速挽了一记圆圈,夹着一股柔和的暗劲,在枪身上一圈一抹,便将长枪的枪势从侧方引了开去,随即同样双足猛的一点地面,身形如猎豹般窜出,左拳狠狠的挥了出去,姚成见枪势已老,萧俊又已欺至身前,枪交左手,右手变掌,身形向前一纵,挥掌冲着萧俊便迎了上去,只听得嘭的一声,两道身影狠狠的对撞到了一起,拳掌相交,二人各自轻哼了一声。被震得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姚成刚刚站稳身形,长枪突然化作大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萧俊右侧呼啸着砸了过来,萧俊手腕一抖,一记仙人指路,剑尖轻点枪身,向回一带,向上一挑,便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将枪势引到了上方,同时身子猛的一矮,一记武当腿法的破膝腿便冲着姚成用力的踹了过去,姚成见状,身子以极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然一扭,左掌扶地,右脚同样狠狠的踹了出去,嘭的一声,二人双脚再次对撞在了一起,巨大的撞击力使得二人同时再次各自闷哼出声,二人一咕噜分别从地上爬起来,各自活动着震得几欲失去知觉的腿脚,毕竟脚上的力量比手上要大的多。 片刻之后,两人再次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二人皆是身经百战之辈,打法简练实用,简单有效,却又狠辣无比,因不是生死相搏,手下都留了分寸,一来一往竟然战了近三百合,不分胜负,萧俊的功夫是在战阵之上,于无数次生死搏杀,险死还生之中磨练出来的,又出身名门大派,虽然缺了名师的指点,但一身的功夫已经十分的精纯,这姚成能被萧达通收为贴身护卫,功夫自然也不会差。 二人斗了半晌,气力渐渐都有不支的迹象,这才各自跳出圈外,姚成气喘吁吁的说道:“少爷的功夫还是不错的,但若是被数名好手围攻,还是多有不妥。” 柳眉在一旁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插嘴道:“象你这种功夫的,我二人曾经两个打二十几个,最后被我二人灭掉了十几个,活捉了六七个,逃回去的不超过十人。你以为你家少爷的各种传闻都是假的?秀才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上阵,便一个人连挑了七个象你这样的高手,还包括一个武艺估摸着比你还高些的周军精骑都司。” 这话芸娘、月芽儿、雪梅和云柳儿都是极爱听的,几个小姑娘眼中立刻露出数颗小星星。 见姚成脸上露出怀疑和不信的神色,柳雷摆出一付教头的面孔说道:“秀才和人动手,从来都不是只靠功夫,更多的是靠脑子,象你这种粗货,说了你也不懂。刚才他若是使诈,你早就败了。” 萧俊打断了柳眉的吹嘘,冲着萧达通说道:“此次上京,只带柳眉一个护卫足够了,只需准备一艘稳妥的快船,我和柳眉日夜兼程,就算有人想在暗中算计,也未必能追得上我二人,我会将月芽儿和雪梅带上,一路之上,有月芽儿在身旁伺候着,足够了,至于云柳儿嘛,我打算在江宁府,置办两间不大的店铺,一间经营烟脂水粉,一间经营绸缎,暂且挂在我的名下,让云柳儿出任掌柜,赚钱想必是不可能的了,先积累些经验再说……” 萧达通对儿子的能力还是比较信服的,见萧俊在临行之前,开始着手处置产业方面的事情,大为欣慰,略思量了一下说道:“你前些日子灭了段大鹏,挽回了不少的损失,此事也算是有功,为父身为萧广记的共主,可以说服族人,合力盘下两间不错的店面,以示感谢,只是由这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出任掌柜,是否太稚嫩了些?我萧家可是不缺掌柜的?” 萧俊见不用自己掏买店铺的银子,大为满意,随即说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云柳儿聪慧无比,由她出任大掌柜就好,大不了派几个精熟业务的伙计帮趁着,孩儿相信,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我会给云柳儿留下五百两,暂作周转之用。” 萧达通见萧俊坚持让云柳儿出任大掌柜,也没再干涉什么。却还是坚持道:“为父身边的人手倒也够用,此次北上,还是将姚成带在身边吧,他毕竟出身绿林草莽,江湖经验颇为丰富,你和柳眉长年在军营之中,对这道上的事情毕竟不熟,有他帮衬着,为父也放心些。” 萧俊见萧达通坚持让自己带上姚成,倒也没再拒绝。 云柳儿见萧俊没有带自己一起去京城,心中颇有些失落,这些日子萧俊对自己始终以礼相待,不曾有任何逾越之举,小姑娘心中多少是有些失望的。她卖身给了萧家,已经算是奴藉,无论是将她发卖了,还是为婢为妾,甚至杖毙了,她都是没有半分发言权的,不少“瘦马”,被主家重金购入,结果几个月后,失去了新鲜感,便冷落到一旁,运气差些的,被直接被交换了出去,甚至被当家主妇杖毙了的,也是偶有所闻的。 最新全本:、、、、、、、、、、 第二百零六章 顶撞 这吕大学士随即大声道:“你的事情,本学士近来倒是正巧听说了些,今日既然遇上了,便要点拨你几句,身为读书之人,仅仅将学问做好是不够的,还当洁身自好,如那在寒风傲雪中绽放的冬梅般,做一个品性高洁之人,我闻你母平时素以贞妇自居,却在藩乱之中,趁着相熟之人尽皆失散,避入深山险寨之中,与人私通,行那苟合之事,而你的未婚之妻,却又是两代为娼,自幼在青楼中长大,寡廉鲜耻之极,你妻母品行如此不端,家门不靖,而你却以圣贤门徒的身份来京应试,妄想搏一个清流贤者的雅名,实在是可笑之极,老夫劝你还是速速离开京城为好,免得怡笑大方,成为世人的笑柄。\.qb5\\” 萧俊这些天以来都是极为低调的,茶苑中诸人虽然知晓他是前来应试的举子,却与他并不相熟,听闻吕大学士这一说,周围之人看向萧俊的目光顿时异样了起来,有的甚至暗中窃笑了起来,还有不少人看向萧俊的目光则是带着浓浓的鄙夷之意。 萧俊见吕大学士辱及自己的母亲,心中不由得大为惊怒,肖家寨的事情如此隐秘,居然也被查访到了?十有又是那张寻人大网做的好事。这位吕大学士如此信口雌黄,看来是专门来找茬儿的,什么“恰巧路过”云云,不过是借口罢了。 萧俊强压着怒气,冷冷的注视着此人,心中盘算道,此人弄不好是黄家派来羞辱自己的。黄家在京城中几个为官之人,萧俊在入京之前便从萧达通那里拿到了一份详尽的资料,此人既然来自翰林院,和那黄显扬又是同僚,弄不好是那黄显扬请过来寻自己晦气的, 萧俊心念电转,一时却又彷徨无计,此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自己或许还有解释的机会,但这吕大学士乃是翰林院中颇有地位的官吏,这些翰林皆是从进士中选拔出来专门攻读学问的,是读书人当中最顶尖的人物,不仅身份极为清贵,声誉也是极隆,这翰林院侍讲大学士在读书人心中的份量,更如那泰山北斗一般,是极受人尊崇的。 如今吕大学士亮明身份,摆出一付长者的派头,以读书人的身份,教训一下他这个“小辈”,自然是天经地义的,莫说是反唇相讥,便是出言辨解几句,那也是自己不服教化,对这些翰林“贤者”不敬。 虽处绝对下风,萧俊却没有随意任人欺凌揉捏的觉悟,虽暂时未想出应对之策,但又岂能凭人随意的羞辱自己最在意的两个至亲之人? 萧俊强压住心头的熊熊怒火,神态从容不迫的冲着周围看热闹之人缓缓回道:“我母乃是江南大户出身,十几年前,因故流落异乡,含辛茹苦,独自将萧俊抚养成人,十几年来,虽是独居,却是行止正派,妇德节操皆受邻里夸赞,此事在座的诸位若是不信,可到临湘去访查一番,诸位有所不知,萧俊家贫,年幼时甚至连纸墨都买不起,只能在沙堆上习字,今日能够以弱冠之年便成为举子,全赖我母自幼悉心教导,她一个举目无亲的妇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殊为不易,其中艰辛,自不为外人道哉。我母如此出色,行事亦守妇德,重名节,光明磊落,到了某些人口中怎么会变得便如此污秽不堪呢?” 萧俊说到此处,取出一枚蓝翎,插于帽上,脸上现出义愤难当的神色,指着吕大学士的鼻子大声道:“诸位可知,为何这位道貌岸然吕大学士,今日会突然跑到这座小茶楼里,来特意寻我的晦气?是因为数月之前,萧俊身为洪山营哨长,以七品武官之职,查获了一起谋逆大案,致使江宁府黄家百余族人惨遭凌迟处斩,或是发配为奴,黄氏族人对我恨之入骨,这位大学士,如此不顾及身份来寻我的晦气,想必是受人指使,收了人家的好处,此种人居然也配呆在翰林院里?当真可笑之极。” 吕大学士万万未曾料到,萧俊会如一个愣头青般,如此激烈的反击自己,丝毫不留颜面,这个时代读书之人极其好名,象吕大学士这种士林清流中的泰山北斗极人物,对声誉更是爱愈性命,见萧俊揭穿了自己的老底,不由得老羞成怒,指着萧俊声音颤抖道:“本学士好心好意前来教化于你,你却如此的污蔑折辱老夫,本学士今日回去,便以目无尊长、污蔑折辱翰林学士为由,参上一本,将你逐出京去,革去功名,永不续用。” 周围看热闹的举子们目瞪口呆的望着萧俊,在这个三纲五常的时代,冲撞长辈,那可是触犯刑律的。此人当真是个莽夫啊,就凭今日这番话,怕是从今以后,这仕途便无望了。这些举子们投向萧俊的目光却又多了几分怜悯。 萧俊刚才的辨解之言,倘若是没有这蓝翎和七品武官的名头,这些举子们根本就不会相信的,但他们毕竟是有些见识的,知道这蓝翎意味着什么?一名战功卓著的七品武将,同时还身具举子的身份,而且还这般年轻,这本身便极不寻常,这些举子们不由得对萧俊的话信了几分。 萧俊却是没有理会吕大学士的咆哮,冲着周围之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位学士大人出言辱及我母,萧俊出于孝道,却也只能是舍却功名前途了,在萧俊心中,我母的名节,重逾萧俊的性命,若是再有人出言不逊,辱及我母,萧俊便是血溅五步,却也在所不惜。” 萧俊说完,猛的一转声,吐气开声,暴喝一声,一拳挥出,便重重的击在后边的通壁之上,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尺余厚的砖石通壁,竟被击出了一个直径尺余的大洞。 萧俊随意的掏出百两纹银,甩给在一旁吓得面无人色,刚刚跑来看热闹的茶苑掌柜。随后满脸怒气的望着吕大学士。 这些举子先是见萧俊为了护佑母亲名节,竟然不惜放弃功名前程,后又见萧俊一拳便砸穿了厚厚的墙壁,不由得暗自咋舌,此人虽重孝道,却是个莽汉,不过对萧俊的话反而更加的信了几分。 吕大学士在一旁气得脸色发紫,见萧俊如此的不给面子,却又一时下不来台,还好那位认识他的举子,颇懂得见机行事之道,跑过来,笑着说道:“您老身份显贵,怎能和这种军营里出来的莽汉一般见识,您老消消气,既然这人不听您的规劝,您老也别往心里去,气坏了身子,可是得不偿失的。” 吕大学士怒视了萧俊一眼,冷冷道:“本学士言尽于此,你既然如此的冥玩不化,那本学士也爱莫能助了。” 说完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吕大学士虽然离去,但这些举子们却仍然没有从刚才的事件中回味过来,纷纷望着萧俊,只不过目光之中却不见了最开始的鄙夷之色,倒是多出了几分佩服和惋惜的神色。这些举子毕竟与萧俊不熟,又见萧俊似乎正在火头上,倒也没有人过来和他搭讪。 姚成皱着眉头,低声道:“今日之事……难道少爷真的要放弃仕途?” 萧俊脸上却是现出一付阴郁之色,冷冷道:“事已至此,已顾不得许多了,以我娘的性格,若是真的受到这等身份清贵的翰林高官的羞辱,有口难辨,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人羞辱唾弃。我娘便是不会去寻短见,必定也会寻个偏僻的所在,隐居起来,每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而终,此人实在太可恶,竟对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妇人下此毒手,若不拆穿他的假道学面孔,让他身败名裂,我萧俊势不为人。” 姚成无奈的摇了摇头,满脸忧色的看了一眼少爷,却也没再劝下去。 最新全本:、、、、、、、、、、 第二百零七章 对策 未时初刻,萧俊寻到了张婉儿、柳眉和月芽儿,几人再次来到聚香楼之上,包了一个幽静的单间,点了几样精致的糕点,泡了壶上好的碧螺春,围座在一起,开始商议了起来。/.qb5\\ “秀才,那个什么翰林学士真的有那么厉害?仅凭着几句对他不敬的话,就能够夺了你的功名,坏了你的前程?”柳眉颇有些不信的问道? 萧俊淡淡道:“在士人之中,顶撞有身份的长辈,便如寻常百姓子女顶撞父母一般,都是触犯律法之事。” 清律对三纲五常规范极严,若是子女顶撞父母,闹到公堂,子女是要受到律法严责的,十有会坐牢,若是子女殴打了父母,按律甚至可以处斩。萧俊如此一说,柳眉立刻便听明白了。 张婉儿在一旁插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灰溜溜的被人赶出北京城?” 萧俊看了一眼旁边满脸忧色的月芽儿,神色懒懒的说道:“这样也好,既然黄家对我不依不饶的,我便带着月芽儿归隐山林,养几只鸡,种几亩田,生一窝娃娃,这日子倒也快活得紧,省得天天勾心斗角的。行事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生怕一步行错,满盘皆输。” 月芽儿却是将萧俊这句话当了真,神色有些黯然的说道:“无论哥哥走到哪里,月芽儿都会陪伴在哥哥的身边,伺奉哥哥。” 张婉儿撇了撇嘴,不满道:“都神马时候了,你特么还乱开玩笑。” 萧俊神色一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道:“我自然不会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被人免了功名,在别人的讥笑之下,夹着尾巴滚出京出,就算是斗不过那位吕大学士和他后边那人,我至少也要咬他一口,让他也难受些日子。” 张婉儿见萧俊似乎已经有了些谋划的模样,脸上现出兴奋之色,说道:“你打算怎么做?姐就喜欢凑热闹。” 萧俊思量了一下说道:“暂时还没有太好的办法,我的打算是想办法做一件极为轰动之事,将我的名头在这京城之内打响,有了名望身份,我们说出的话便有了份量,行事也要方便些,和那吕大学士与黄家相斗,便不会如此的被动,到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 萧俊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娘们,要麻烦你件事情,我与你纹银二百两,你明日一早动身,日夜兼程,赶回临湘南部的山域,寻找一位叫南格鲁的神父,前几年荒年的时候,我托德爷寻到了五处藏有粮食的寨子和四个空寨子,以南格鲁的热情,想必应该能够收拢数千百姓,进入山中避祸。你找到南格鲁,让这些乡民联名写一份证明我娘贞洁贤德的颂文,他们得我救助,许多人都知晓我娘的品性,必定会帮忙。” 自从康熙十六年以来,临湘因与岳州成犄角之势,成为了清军与周军争夺的主战场,如今在临湘城内驻有大量周军防守,城外却是被清军占据围困,百姓夹在两军交战之中,苦不堪言,因此,避入深山结寨自保反倒成了最好的选择。 柳眉此时也收起了慵懒之态,应允道:“成,此事干系到燕姨娘的名节,柳眉必定会办好。” 萧俊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只是山中多盗匪,你只得一人,行事须万分谨慎。” 柳眉想了想说道:“我那二弟柳雷,现在也已快十六岁了,他自幼习武,正好拉出去历练历练,我先回嘉鱼,将他带上,这样更稳妥些。” 萧俊将两只短铳拿出来,递给了柳眉,说道:“如此甚好,将这两只铳,先给你弟弟带上,更安全些。” 见柳眉接过短铳,萧俊继续道:“速去速回,京里边发生的这些变故,暂且别告诉我娘,免得她挂念。” 张婉儿在一旁询问道:“萧俊,你打算如何用这份联名的颂文对付那吕大学士?” 萧俊摇头道:“暂时还未想好,只是未雨绸缪,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 入夜,客栈天井之内,萧俊等人占据了一角,依然在谋划商议着,张婉儿和萧俊虽有些优势,计议良久,一时半刻确也商量不出太稳妥的办法。毕竟要对付的,可是身份显贵,在寻常人眼中清誉卓著的翰林院大学士。 姚成一言不发的在一旁警戒,柳眉因明早动身,早已回房歇息,雪梅自知身份卑微,只是很乖巧的立于一旁伺奉,并不参与什么。月芽儿心思单纯,并不适合参与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小丫头又想陪着哥哥,便在一旁,用心的描着一付出水芙蓉图样,打发着无聊的时光。 小丫头现在已经描完了花样,随后却忽然从身旁的挎包拿出几筒颜料,在一个特制的小瓷盘中调了调颜色,便在花样上涂抹了起来,雪梅在一旁见月芽儿居然给花样上色,也有些好奇,便凑过来询问观摩了起来。 萧俊随意的看了一眼月芽儿拿出的颜料,却见这些颜料外包装之上居然写着一种自己不认识的西洋文字,不由得大感惊奇,询问道:“月芽儿,这东西是从哪里弄到的?” 月芽儿笑道:“前天和巧娘姐姐逛街,路过一间牌匾上画着奇怪符号的店铺,月芽儿一时好奇,便凑了过去,见那牌匾上除了奇怪符号外,还写着路易洋行四个字,巧娘姐姐对这洋行也是很感兴趣,便拉着月芽儿进去瞧了瞧,里边都是些古怪的东西,而且卖的极贵,巧娘姐姐却是不心疼银子,买了好几样,这颜料便是巧娘姐姐送的,她说画画用极好,月芽儿这两天试了试。果然有趣得很,哥哥以前给月芽儿画的那些可爱的小猪小熊,要是用这个上了颜色,必定会好看得很。” 张婉儿在一旁笑道:“这颜料是用来作油画用的,给卡通画上色,会不会重了些?这个姐不太懂……” 萧俊望着这颜料,又听张婉儿说油画二字,心中不由得一动,脑中随即灵光一闪,询问道:“这店铺既然敢售卖百姓们从未见过的油画染料,可有专用教习油画的画师驻于店中?” 张婉儿回道:“这事儿姐倒是问过一嘴,那掌柜的说只需要交纳三百两银子,他会请城西的一位神父教授油画技法。” 萧俊听张婉儿说完,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之后,这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捏了捍月芽儿的脸蛋儿,展颜一笑道:“哥哥有主意对付那惹人生厌的吕大学士了。” 张婉儿见萧俊想出了主意,满脸八卦的询问道:“你小子想出什么鬼点子来了?” 萧俊面露狡黠之色道:“过些日子,我要弄出一场轰动京城的大事来。” 随即向四周看了看,此时客栈内的客人大都已经回房休息,只有他们这几个仍然留在天井之中。 见没有外人在场,萧俊取过纸笔,在纸上认真的画了起来,没过多久就连画了数张卡通画。 雪梅从未见过这种可爱的画风,毕竟是小姑娘的年纪,两眼立刻冒出一连串的小星星,惊呼道:“好可爱。” 月芽儿虽然自幼经常见到,不开心的时候,哥哥还时常的会用这些东西哄她,此时却也是面露喜爱之色。 张婉儿望着桌案上的这些卡通画,沉吟着询问道:“如果姐没猜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要将这些画拿出去,算做是你开创的一个流派?以此来提高身份和名望?然后趁机大做文章?” 萧俊点了点头道:“我以亘古未曾有过的卡通画风,再配以油画的表达方式,这样一来,在外人看来,便是一个全新的丹青流派,如此我便成了开宗立派的一代大家,必定声名鹊起,嘿嘿,到时候,我们趁热打铁,施展些手段,必定叫叫吕大学士和其幕后之人吃不了兜着走。” 萧俊说到此处,将两幅卡通画塞给月芽儿和雪梅,说道:“月芽儿和雪梅将这画绣出来试试,我有大用。” 两个小姑娘早就一付跃跃欲试的模样,听到可以帮上忙,立刻取来针线,欢快的绣了起来。 张婉儿却是在一旁询问道:“成为一代宗师之后,你打算如何做?” 萧俊思索了一下,笑道:“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眼下,我们先将第一步走好。以后的事情,反正时间充足,到时候再慢慢谋划便是。” 萧俊说到此处,随意的扫视了一眼桌子上的一张卡通画,神色却忽然凝重了起来,随后却是没有再理会张婉儿的询问,而是凝视着自己的作品良久,喃喃道:“这画纵然是好的,可若是开宗立派,却总觉着似乎缺了些什么。” 正踌躇之时,无意中看了一眼月芽儿,只见小丫头眼神清澈透明、表情憨态可掬,面容纯真可爱,正聚精会神的绣着一只迷你兔,嘴角还噙着一抹傻傻的微笑,萧俊心中顿时豁然开朗,这卡通画其实也是一种写意画,若是要画出水平来,也是要将这画中的动物那种纯真和可爱尽最大限度的表达出来的。而自己这些年来,思想中时常的算计,为了生存,殚精竭虑,在战场上与人争斗杀伐,为了保命不时的施展些诡计。与这卡通画所要求的那种纯真的意境几乎是背道而驰,自己虽然凭借着扎实的基本功能够画得形似,但这远远不够,自己可是要用这画打出诺大名头的。 想到此处,萧俊立刻说道:“此画虽然极好,但若是开宗立派,却还要在这意上下些功夫,要将我们这一派画风的神韵和内涵表达出来,要有属于我们自己的独特的东西,而不是简单的形似,这样才算做是真正的开宗立派,不会被人看出破绽来。” 陈巧娘琢磨了一会儿萧俊的话,用粉拳锤了萧俊一记笑道:“姐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如此年轻就能够凭一己之力爬到这般高度,你不放过每一次机会,而且一旦抓住机会你就会把他做到最好。这就是你小子的长处,跟你比起来,姐要浮躁得多。” 萧俊随意的回道:“你能凭一己之力,改变天下大势,我可比你差远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姚成听到这里,却是暗暗心惊,这看上去性子随意跳脱的女子竟有这般本事?不由得深深的看了张婉儿几眼。月芽儿和雪梅两个单纯的小姑娘正忙着刺绣,却是没有注意到萧俊的这句话。 最新全本:、、、、、、、、、、 第二百零八章 绣坊 第二日,萧俊直接来到那座路易洋行,花了一千两银子的巨款,将这洋行所有的颜料、画板、作油画的用纸、画笔等物全部包了下来,又约定好以后每日来到这洋行学习两个时辰的油画技法。、qВ5// 那老板见来了大主顾,谈妥了生意后,笑着将萧俊等人送出很远。 接下来的时间里,萧俊开始静下心来,重新象当初在阴阳学潜修时那般,调整自己的心态。 一连半个多月,萧俊除了去洋行学画之外,每日里足不出户,不停的打坐养气,收敛心神,力求天人合一,摒弃思想中的杂念,不断的调整自己的心态,时常的会抽出一些时间,抱着月芽儿讲童年时的故事,陪着她数手指头,在客栈的后花园荡秋千,到街上与孩童们嬉戏。 月芽儿年龄本就不大,因此每日里和萧俊倒也玩闹得颇为开心。 半个多月后的一日清晨,萧俊从打坐中醒来,轻吐了一口胸中的浊气,他现在的思想已经十分的清静,在他的脑海里,现在只有月芽儿那纯真可爱的笑脸以及街边孩童们清澈见底的眼神,经过这些日子的努力,萧俊总算是找到了深藏在心底的那一抹纯真。 萧俊随意的舒展一下肢体,正打算洗漱一下,忽然见姚成推门走了进来,禀报道:“少爷,萧广记商行的一位大掌柜求见。” 萧俊闻言心中一动,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一位中等身材,年约四十开外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中年人见到萧俊之后,立即深施了一礼,说道:“小人萧达海,按辈份应该算是您的族叔,在京城负责几家商号,您此次上京,宗长他老人家传密信于我,让我在京城对您多加照拂。”萧俊毕竟有七品武功在身,属官身,虽有亲戚关系,但按规矩礼法,这萧达海在身份上和萧俊可是差了不少的,因此这说话也是极客气的。 萧俊见这萧达海仍然尊称萧达通为宗长,心中暗道,看来父亲在族中还是颇具威望的。临行之前,萧达通曾经和萧俊交待过一些关于京师各商号的情形,萧俊见这萧达海和父亲所描述的长相,身材基本相符,微微点头道:“您此次前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告诉我吧?” 萧达海脸上现出十分焦虑的神色,回道:“唉,您行事不知轻重,前些日子得罪了那吕奉仪吕大学士,这吕奉仪回到翰林院之后,便四处游说,联合了黄显扬等数名同僚,以行事狂悖,目无尊长为由,向翰林院的掌院大人参了一本,您这些举子可是归礼部和这翰林院管的,掌院大人十分震怒,随后将此事通报给了礼部,这些翰林可不是好惹的,礼部仪制清吏司的官吏们,仅是到当日的茶苑略作调查,便给您订了罪,似乎是要除去您的功名,将您逐出京城,永不续用。小人这些天遣人去礼部探听虚实,看看此事能否有什么转机,但此事事关翰林清誉,我萧家在官场上又没什么人脉。小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只好前来通知您,让您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萧俊听这萧达海说完之后,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吕大学士的能量了,此事居然都没有讯问过自己,单凭一面之辞,便直接定了罪,而且结案如此之快,这些翰林们还真是不好惹,还好自己背后有萧家撑腰,及时将此事通知了自己。 萧俊不动声色的思量了半晌,询问道:“你可知这吕奉仪和黄家有什么瓜葛么?为何要强行出头算计于我?” 萧达海道:“此事小人到是派人打探过,吕奉仪和黄家明面上并无什么瓜葛,和那黄显扬也只是同僚的关系,而且并不十分亲近,不过小人倒是从吕奉仪的家丁那里,探听到了一点消息,这吕奉仪虽然平时碍于翰林的清誉,皆力掩饰,但骨子头却是有些贪财的,被那黄家在暗中收买也是大有可能的。” 萧俊听到此处,脸上闪过一丝讥笑之意,随即冲着萧达海说道:“此事既然还没有结案,我们还是有些翻盘的机会的,这样,您在礼部打点一下,想办法将判词中的逐出京城,改为限期三月之内离开京城,想必此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度,反正我已被除去功名,永不续用,这早些晚些离京,那些翰林自持身份,必不会在此等细枝末节上如泼妇般纠缠不清。至于这打点的银两,过些日子我会还给你。” 萧达海见萧俊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禁暗自摇头,这年轻人不知轻重好歹,等将来年纪大了,怕是必定会后悔今日被人革去了功名,见萧俊吩咐了下来,只好回道:“这改为限期三月离京,小人倒是勉强可以办到,事不宜迟,小人这就去速速安排。”说完,摇了摇头,转身告辞离去。 萧俊暗自叹了口气,这刚刚调整好的心境,却又被这样一件突然出现的事情给扰乱了,只好继续打坐养气,足足过了数个时辰,才将心中杂念全部摒弃了出去…… 萧俊站起身形,来到桌案之前,用力的做了几次深呼吸,略微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脑中一片清明,心中纤尘不染,暗自点了点头,提起硬毫笔来,再次画了下去…… 姚成见萧俊在休息调整了半个月之后,居然再次提笔作画,便到隔壁将月芽儿几女唤了过来,此时萧俊已经画好了两幅,巧娘颇有些好奇的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不由得“咦”了一声,赞叹道:“真是奇了,虽然还是同一幅图案,线条也只是略改动了几处,却将这卡通兔的纯真和可爱淋漓尽致的表达了出来,你现在的画力似乎已经突破了画匠的桎梏,颇有些画家的味道了。” 月芽儿、雪梅和巧娘这些天已经将之前创作的十几幅作品全部绣好,上面按照萧俊的要求点缀了一些蓝天、白云和青草。巧娘的作品却是加了一些锻带绣和面料之类的东西,将立体感浮现了出来,不过当雪梅看到萧俊新创作的作品,眼睛里再次冒出了一串串的小星星,赶快捧了一幅自己喜欢的,跑到一旁绣了起来。 又过了数日,这一日清晨,萧俊带着月芽儿和雪梅,拿着二人这几天日夜赶工出来的绣品,以及萧俊这几天刚刚创作出来的卡通画,来到了京城三大绣坊之一的描玉坊之前,这描玉坊据说是某位满洲勋贵名下的产业,背景极深。 刚一进门,一位绣娘便迎了过来,热情的招呼道:“二位公子、小姐想要买些什么绣品?”此时由于是清晨刚刚开张,坊内还没有其它顾客出现。 萧俊不动声色的将月芽儿绣的一幅刺绣取了出来,询问道:“请问贵坊可否对此种刺绣有兴趣?” 那绣娘也只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见这刺绣,先是眼睛里充满了惊喜,然后猛的反应了过来,口中急切的说道:“这位爷您稍等,奴婢这就去唤坊主过来。”说完便向后边跑去。 片刻之后,一位穿着旗装,年近四旬的妇人急急的走了出来,口中说道:“真有你说的那般神奇?我倒是要看看。” 这妇人很快便来到萧俊身前,福了一福,说道:“听说大爷有一幅新奇别致的绣品要出售,可否一观?” 萧俊将手中的绣品展开递了过去,这妇人只看了一眼,便立刻用手掩着口轻呼了起来,她久经商场,自然一眼便看出了这绣品的价值,这简直就是千金小姐们的大杀器啊,即使是送进宫里,也一定会受到格格和一些年龄不大的嫔妃们的青睐。 这妇人有些激动的问道:“请问这绣品的图案,公子要以多少钱出售?” 萧俊将其它绣品和数十幅画一一取了出来,这妇人每见到一幅画,眼中欣喜之色就更浓了一些。萧俊将所有的画全部取出后,这才说道:“这种绣品是我独创,称之为月娘绣,你也是商场上的老人,想必也应该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知识产权的保护,却有商会掌管商业秩序,商人们也十分注重遵守行规,按规矩,这月娘绣若是由描玉坊率先推出,别的绣坊便不可以临摹仿制图案相同的绣品,这描玉坊背景极深,寻常绣坊更是不敢得罪他们,莫说是临摹相同的图案,便是自创相近的图案,怕是都不敢。 这妇人说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我当然是知晓的,有了这东西,我描玉坊的声名怕是很快便能传遍大江南北了,远胜其它绣坊,公子若是肯送给本坊,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最新全本:、、、、、、、、、、 第二百零九章 绣展 萧俊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做笔交易,你送我一处中等规模的绣坊,我会将其命名为萧广记月娘绣坊,然后你们描玉坊和萧广记月娘绣坊,在一个半月之内,集中所有的人力加班加点赶制绣品,之后找一处稳妥的地方,举办个大型的绣展,将这些绣品一次性抛售出去,只要我们筹划得当,到时候官家小姐,年轻的侍妾必定蜂涌而至,我们必定会大赚一笔。/.qb5最为重要的一点,举办绣展的时候,当有客人问起这画的来历,就告诉客人说,这是萧氏画法,是一个名叫萧俊的举人所创。因年幼时,经常用这种画风哄幼媳开心,便将绣品取名为月娘绣。” 这妇人思虑半晌,笑道:“公子的意思我倒是听懂了,您这是想名利双收,既通过这绣展得到诺大的名声,又倚仗着我描玉坊这颗大树,将你们萧广记月娘绣坊的牌子在京城立起来。您的这些条件嘛,我可以全答应,不过我也有个条件,那就是公子以后若是有了新图样,要由我们两家绣坊共用,而不能只由萧广记绣坊一家独吞。” 萧俊见谈判极其顺利,说道:“此事没有问题,除了这京城之外,我听说您这描玉坊,在江南还设有几家分号,我看不如直接将这些图样,送到江南几份,我们在江南的几座大城也同样办上一次绣展,条件嘛,同样是您那几家分号在当地送一座绣坊给我,然后我们两家联手举办绣展。” 这妇人掩口笑道:“公子倒是块做生意的料,这样吧,描玉坊在城西有一间上百名绣娘的分号,这绣坊可是有着不少熟客哟,就一并便宜公子了,算是本坊送给公子的谢礼,至于江南几个大城嘛,本坊会动用军中六百里加急将图样送过去,您给萧广记在江南的负责之人写封信,我一并捎过去。” 萧俊听说这妇人用军中六百里加急运送商业图样,不由得暗自咋舌,果然是背景极深呐。 二人又商议了片刻,这妇人来自关外,做事倒也大方爽利,远不似江南商人那般斤斤计较,不久之后,二人便将将细节恰谈妥当,萧俊给萧达通写了一封长信,言明自己已经找到了一条不错的商路,有描玉坊做依靠,便是黄家也不敢随意欺压,江宁府的绣坊交由云柳儿掌管,挂在自己名下,其它地方的绣坊,挂在父亲和母亲的名下即可。 写完后,萧俊便将这信交给了这妇人。 离开了描玉坊,萧俊不由得长长的出了口气,这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萧达通有了这几间收益不错的铺子挂在名下,窘迫的现状应该改善不少,按族规,萧广记的其它绣坊也是可以制作这种绣品的,不过要向主家缴纳一定的利润分成。如此一来,萧达通又会多些收益。 萧俊对着旁边的雪梅说道:“雪梅,听说你俗家姓于,便起名为于月娘吧,今后往后,你就是这萧广记月娘绣坊的大掌柜,我已写信,让爹派几个精干的掌柜和伙计帮衬你,你只须尽力将这铺子做好即可。 雪梅却是面露犹豫之色,说道:“可雪梅并不懂得经商,怕误了少爷的事儿。” 萧俊安慰她道:“不会,可以慢慢学,你只是挂个名,余下的事情交给其它的掌柜处置即可,只要把帐目管明白了,其它你可不必操心。” 雪梅听萧俊如此说,心中稍安,恭声道:“雪梅会尽力去做好的。” 此时刚刚入冬,天气倒是颇有几分冷意,接下来的日子里,萧俊便留在客栈之中,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卡通油画的创作上。雪梅则是在萧达海的帮衬下,去忙活绣坊的事情去了,又过了数日,礼部遣差役到客栈,送给了萧俊一封黜落功名的劄文,萧俊只是略微打开扫了几眼,只见上面骈五骈六的写着自己如何品行不端,举止狂悖,革去功名,永不续用,以儆效尤之类的话语。便随意的将这劄文合上,丢到一边去了。 一旁的巧娘拾起劄文,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两遍,面露一丝愤色,说道:“这吕大学士真特么不是东西,萧俊,你被革了功名,纵然半个多月后的绣坊拍售能够狠狠的算计那黄显扬一下子,难不成,你真的要舍却前程?” 虽然被革了功名,萧俊脸上却也并未有什么失落之色,几年的征战生涯,生生死死经历惯了,他早已看得极开,淡淡道:“不然又能如何?事已至此,还是好好谋划一下,如何让这吕大学士及其身后之人,身败名裂,让他们再也不能伤害到娘,娘这一辈子太苦了,萧俊只想她以后能过得安稳快活。” 月芽儿接过劄文,晕晕乎乎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上边华丽的骈文,却也是大致看懂了,小脸上露出极度难过的神色,说道:“哥哥被罢了功名,月芽儿心里好难受,哥哥莫要难过,或许哥哥求求您的恩师于大人,事情会有转机。” 萧俊捏了捏月芽儿的鼻子,打趣道:“傻丫头,于公一个外放的三品按察史,那里有资格去干涉礼部的事务?不过哥哥只要一见到月芽儿,所有的烦恼便忽然全部没有了。” 月芽儿见哥哥说得肉麻,垂着头嚅嚅道:“月芽儿哪有那般好。” 陈巧娘白了萧俊一眼说道:“都这般时候了,你特么还有心思开玩笑,那黄家罢了你的前程,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后手等着你呢?月芽儿纵然在你眼中有如西施一般,这性命没了,你又哪里有福去享用?你别忘了,月芽儿的卖身契还在黄家手中呢,一旦你出了事,萧家必定会将月芽儿扫地出门,月芽儿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小女子,纵然手中有总督府的判词,以黄家的势力,还不是形同废纸一般?” 姚成至始至终一言不发,而是冷静的观察着在场诸人的表现,少爷处事沉稳,遇变不惊,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来历神秘的巧娘,亦是处事机敏,见识非凡,看少爷这付气定神闲的样子,难不成真能行那逆天之举,将此事翻盘不成? 时光飞逝,在绣展即将举办的前两日,柳眉终于风尘朴朴的赶了回来,一进萧俊的客房,便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端起一碗水来便一股脑的全部喝了下去,随即喘着粗气说道:“嘿,那个什么叫南格鲁的黄毛,好生有趣,一说话就主啊上帝啊什么的,不过他也真有本事,竟然收拢了五千多人,进入深山结寨自保,秀才的人缘还真他娘的好,老娘寻到他的寨子,刚刚说明来意,那些乡民便义愤填膺,都没用老娘四处跑腿,他们直接派出人手,到各处山寨相互联络,没几天便把那个签名画押的颂文搞好了,老娘一看,好家伙,居然有三千多人签字或是画押,据说都是认识燕姨娘的。” 萧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说道:“你回来得倒是及时,这些日子我和巧娘已经定下了一条对付那吕大学士和其背后捣鬼之人的妙计。” 柳眉爽朗的笑道:“老娘就知道,谁想和你斗,那是找死。” ………… 描玉坊既然能成为京城三大绣坊之一,自然是十分的精于商道,在大约筹备了一个月左右的时候,便精选了一种图案,制成了一些绣品,凭借着极深的背景,往各王公贵族、各级京官的府中送了些,言道,半个月后,会在城西的晴园举办一次大型的绣展,到时候会有数十种图案销售。此举立刻在闺阁内引起轩然大波,在这个生活相对枯燥乏味的时代,这种卡通画对千金小姐,包括年龄不大的伺妾和丫环们杀伤力是极大的。 不久之后,一次大型绣展终于在晴园内拉开了帷幕,晴园之内不仅列满了绣品,还在最显眼的位置上,挂着三四十幅画风奇特的图画,这些图画,不仅图案和绣品上的一样可爱至极,上边还似乎涂了一层油彩,在油彩的映衬下,那些可爱小动物们身后的树林、草地、山峰或是家居看起来流光溢彩,十分的美丽漂亮。 此次绣展出人意料的火爆,一在清早,园子内便挤满了达官显贵们府中的女眷,这些女眷大都是极有排场的,虽然不是仆役成群,但也是带着不少丫环和家仆的。天气虽然已经颇有些冷意,但却丝毫抵消不了这些王公贵族府第,或是官宦之家贵妇、小姐和伺妾们的热情,尤其是那些出自京师中赫赫有名绣娘之手的绣品,更是直接被拍到了天价。这些女眷,有的出手极为阔绰,仿佛这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分道 随即萧俊却又沉吟了起来,这中了进士,接下来,怕是要当官了,十有朝廷会委派给自己一个知县,以黄家在官场的势力,若是在暗中做些手脚,将自己派到一个危险的地方,再利用官场的手段算计自己,弄不好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qb5\\这可是大大的不妙,看来得好好谋划一下。 就在萧俊琢磨着下一步应该如何去做的时候,月芽儿忽然高兴的叫了起来:“柳眉姐姐真是太厉害了,哥哥果然高中了耶。” 柳眉脸上露出一丝得色,扬着面孔“鄙夷”的扫视一眼周围那几个,向她投来不敬目光的举子,鼻中重重的“哼”了一声,不过这几人此时却正是忙着上来和萧俊套近乎,打招呼。 姚成跟随萧达通数年,这西瓜大的字虽然认得几筐,但这告示却也看得也不甚明白,待向张婉儿讨教完了这告示上的内容之后,不由得惊得张大了嘴巴,这些日子萧俊是如何谋划的,他可是一直都在旁边看着呢,当初萧俊和那身份神秘的蓝衫人闲聊的时候,他也是在一旁的。 月芽儿此时小脸儿上焕发出了更加艳丽的光彩,继续叽叽喳喳的欢声说道:“哥哥就是厉害,连高中的方式都和别人不一样,状元郎都没哥哥这么体面呢?” 萧俊却被吓了一跳,一把捏住她的小嘴,有些心虚的向四处望了望,轻声道:“小姑奶奶,你懂什么?祸从口出,这可是京城,若是不想招灾惹祸,须得管好自己这张嘴。”前些日子为了扳倒吕大学士、恢复举人的身份,他不得不张扬了些,如今身份已经恢复,又中了进士,在这王公贵胄云集之地,自是得收敛些了,否则万一哪个看他不顺眼,他可就麻烦大了。这些王公贵戚们,其势力之大,可远非黄家所能比拟的。 月芽儿见萧俊说得慎重,用力的点点头,脸上做出歉意的表情。 此时周围举子们已经陆续开始给萧俊道喜。萧俊忽然一反平时的“常态”,憨态可掬,满面笑容的一一回礼,然后悄悄的领着月芽儿几人,迅速的回到了客栈,以最快的速度退掉房间,领着他们又寻了一处偏僻的客栈。 月芽儿见萧俊谨小慎微的模样,奇怪道:“哥哥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小心了?” “你这小丫头不了解官场的凶险,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如今哥哥眼看就要做官了,就必须得学会收敛锋芒,以免遭人嫉恨,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斜眼视君的故事吗?那个新中进士才高八斗,遭人妒嫉,结果就因为上殿面君的时候瞟了一眼皇上,被这些妒嫉他的人抓住把柄,硬说他藐视君王,差点给砍了头。吓得他屁滚尿流的跑了回去,一辈子都没敢做官。皇上数次请他出山他都不肯。哥哥最近风头出得太过,又是无眼蓝图翎,又是自创丹青流派,弄得满城皆知,现在又得了圣眷,给开了个小灶,弄了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单人制科贡士,这京城之内,到处都是王公贵胄,若还是不知好歹,摆出一付张狂样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切记,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凡事当以隐忍为主,将来月芽儿嫁给哥哥之后,和女眷们来往的时候,也切记要谦逊,低调,就算是羞辱你,也得陪着笑脸忍着。”萧俊满脸谨慎的说道。 月芽儿开始还听得极认真,等到后来见萧俊居然提到迎娶自己之事,俏脸儿微红,轻声道:“月芽儿省得,月芽儿不会给哥哥添乱的。官眷们之间的往来都是大妇的事情,月芽儿只要陪在哥哥身边就好。” 萧俊揉了揉月芽儿的秀发,笑道:“哥哥高中了进士,又开创丹青流派,现在已经是士林清流,清流之中尚奇谈,你我自幼订亲,你当初是被人掳走的,实属被迫,哥哥又在你未出阁之前,将你赎了出来,以哥哥现在的身份,将来再多为百姓做几件好事,得一个清流贤者的雅名,就算是娶你为妻,时人也只会说哥哥重诺守信,对立约之妻不离不弃,品性高洁,不失为一个大丈夫,朝廷亦不会有什么责难的。” 月芽儿现在对哥哥的本事也是如柳眉一般的近乎于盲目的崇拜的,听闻哥哥如此说,脸上露出幸福欢喜的神色,哥哥好象说得很有道理耶,能够嫁给哥哥为妻,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如今见似乎大有可能的样子,小姑娘心中的愉悦实在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身为一个女子,她自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谦逊推拖,甘愿作妾。 月芽儿越想越是欢喜,大眼睛饱含情义的望了哥哥一眼,却发现哥哥正在用一种古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小姑娘被看得有些发毛,不由自主的缩入巧娘姐姐身后,弱弱的问道:“哥哥看月芽儿作什么?” 萧俊此时却是手抚下颌喃喃道:“嗯,身量儿太单薄了些,还没长开,没长开。“ 随后一把将月芽儿拎小鸡般的从张婉儿身后拎了出来,笑道:“要不,一会儿我修书一封,想办法恳求父亲同意,过些日子,我们成亲可好?” “啊!”月芽儿显是还没有心理准备,小脸儿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羞涩,胀得通红,半晌之后,才嚅嚅道:“可是,可是伯父他老人家好象不喜欢月芽儿。” 萧俊宽慰道:“你这丫头,日子是我们在过,又何必在意别人的想法,成亲之后,你待公公关心体贴些,他自然慢慢慢就会接受你,哥哥之所以急着和你成亲,是担心高中之后,宗族之中对父亲施压,强迫他选一门亲事许给我,那样我们就被动了,不过我们的亲事得要爹娘同意,怕是有些难度。”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子女的婚事,全凭父母做主,子女没有任何发言权,倘若忤逆父母的意思,便是不孝,寻常百姓可以报官立案,动用官府的力量进行惩处,对于官吏来说,若是忤逆,直接便是革职罢官,所以萧俊虽然想娶月芽儿,没有父母的同意,是万万不行的。 柳眉在一旁见萧俊和月芽儿卿卿我我,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发堵,不过一向粗线条的她还是劝慰道:“以秀才的本事,想要父母同意,那不是小事一桩,老娘估么着很快就能喝上你们的喜酒了。” 萧俊却是摇头道:“我和月芽儿的亲事,我二人会尽力争取,但萧俊决不会把各种算计谋划,用在自己的爹娘身上。” 姚成在一旁看着萧俊和月芽儿,却是惋惜的摇了摇头,他跟随老爷数年,对老爷的性情了若指掌,他二人的婚事,若是少爷不用计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张婉儿数次想要开口询问,萧俊接下来的打算,却见他和月芽儿一付郎情妾意的模样,实在是插不上嘴,见似乎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忙插嘴问道:“喂,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萧俊的神色忽然凝重了起来,半晌之后,才长叹了一声道:“下一步如何,我已有些打算,姐姐,我们……还是到内室去谈吧。” 说完大步走进了内室,张婉儿见萧俊这付样子,不知为何心中忽然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秀眉微簇,随即走进了内室。 夜已深,萧俊与巧娘却是颇不避嫌的躲在内室之中,一直不肯出来,月芽儿心不在焉坐在一张正对着内室大门的椅子上,两只小手撑着下巴,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内室紧闭的大门, 姚成和柳眉两个护卫,也是站在月芽儿身侧,颇有些无聊的望着内室的大门。 密室之内,此时气氛异常的沉闷,萧俊和巧娘都是面露难过之色。 “萧俊,你真的想好了,要去西北剿灭,姐好不容易才放进来的蒙古马匪?”张婉儿郁闷的问道。 萧俊叹然道:“想不到你我二人终于还是走到了针锋相对的这一步。” 张婉儿沉默了许久,黯然道:“姐在这世上,就你这么一个知己,没想到,姐终于还是失去了你这个朋友。” 萧俊宽慰道:“萧俊行事,只是希望能够尽快的结束战乱,至少也要还一方百姓安宁,姐姐行事,却是希望能够在这天下大乱中,呼风唤雨,尽显自己的才华,我二人虽然立场阵营不同,但在私下里,萧俊会一直将姐姐当成朋友。” 张婉儿再次沉默了下来,半晌后却忽然露出了一丝伤感的笑意,说道:“好,那姐明天就回去,琢磨着如何对付你这个劲敌,说实话,姐在这世上除了你,还真没看得起谁。” 萧俊摸着鼻子苦笑道:“姐姐太小看这天下豪杰了,姐姐纵然仗着先知先觉的优势,起了些推波助澜的作用,但周军能够和清军对抗到现在,主要还是依靠那些才智出众的战将支撑着大局。而清军这边,虽然南下的几路大将,因遵循祖制,全部由宗室弟子充任,结果个个草包无比,但西北的图海大将军,张勇、赵良栋诸人,却都是杰出的人物,尤其是康熙皇帝,吴三桂怕是拍马也赶不上。” 张婉儿却是不以为然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纵然天资绝顶,却是丝毫不知晓历史的走向,无法向我们一样,站在制高点上纵观全局。” 萧俊的历史知识一塌糊涂,可没张婉儿那般游刃有余,劝慰道:“人力有时而穷,姐姐毕竟只得一人,莫不如找个知心的人嫁了,过几天安稳日子……” 张婉儿不以为意的说道:“切,姐还没玩够呢,那么早嫁人做什么?再说,除了你这个名花有主的,姐压根儿就没看上过谁。” 内室的门终于打开了,萧俊面带一丝倦意和脸上同样带着伤感之色的张婉儿一同走了出来,见月芽儿正眨巴着有些困倦的大眼睛望着自己,萧俊走上前去,揉了揉她的秀发,笑道:“你巧娘姐姐明天就要走了,晚上多和她说些悄悄话吧,以后怕是……没机会说了。” 月芽儿不舍的说道:“巧娘姐姐要离开么,月芽儿好舍不得你,巧娘姐姐知道的东西可多了,可是和哥哥知道的东西又不太一样。” 柳眉和张婉儿也已颇有些交情,走上前去说道:“嘿,有机会别忘了回来看看我。”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一十五章 马匪 第二日清晨,客栈门口,张婉儿此时已经收拾妥当,换上了一身远行的衣裳,最后看了一眼萧俊等人后,张婉儿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说道:“谢谢你们这些日子照顾我,尤其是你,萧俊,这些日子姐玩得很开心,认识了那么多官吏家的小姐,还和你一起把那个翰林学士扳倒。。qb5/姐走了,大家保重。” 言罢,转过身去,抹去去脸上的泪珠,扬长而去。 一直看着张婉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内,萧俊这才神色郁郁的和众人返回到了客栈之内,一进入客房,萧俊便将众人召集在桌子旁边坐下,商议了起来:“一个月后便是殿试了,殿试之后,我便成了板上钉钉的进士,十有会外放知县,虽说知县分缺时,以掣签决定属地。但这官场中的事儿,若是想要钻空子,是极容易的,按照最坏的打算,朝廷外放我为知县,黄家必定凭借着在官场上人脉算计于我,置我于凶险莫测之地,若是想要化解这个危局,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将这外放知县地点选择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给黄家一个措手不及。我久居军旅,对现在的战局还是比较了解的,我已考虑妥当,决定去西北谋一任知县,伺机剿灭甘凉马匪。” 其余三人却是一脸茫然的望着萧俊,姚成久居江南,相隔万里,又不关心战事,根本不知这甘凉马匪是什么?月芽儿更加的不知道,柳眉虽然和萧俊一样久居军中,但她和那些普通军汉一样,只管打仗,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往心里去。 见三人这付样子,萧俊便知道自己是对牛弹琴了,略思索了一下,说道:“为防黄家暗中捣鬼,一旦接到知县任命,我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西北,站稳脚跟,否则的话,一旦黄家听到消息后,派人前来,无论是以佐腻官吏的身份掣肘于我,还是和马匪搅和在一起图谋于我,对我都是大大的不妙,甚至有可能凶多吉少,为此,要提早做些准备,西北凶险,需要的人手也多些,在我们的谋划里,姚兄是极为重要的,有些事情怕是只有姚兄能够胜任,希望姚兄能够帮我。只是过于凶险了些,姚兄若是不想去,我也不强求…………” 萧俊话音未落,姚成神色一整,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少爷如此说便生分了,我受老爷大恩,这些年又好吃好喝的供着,正无以为报,萧家若有差遣,正是求之不得之事,况且姚成早就过腻了这种无趣的生活,正想寻些刺激,只是此事需得经过老爷同意。” 萧俊满意的拍了拍姚成肩膀,说道:“如此甚好,殿试还要一个月,就麻烦姚兄辛苦一趟,日夜兼程回去报信,将这里的情况禀明。我会写一封长信,交待一些重要的事情,不管我能否顺利谋到西北的一任知县,姚兄报信后便直奔兰州,先暂且在兰州候着便是。” “谨遵少爷吩咐。”姚成立刻沉声应道。 萧俊随即冲着月芽儿说道:“此处离月娘绣坊不远,月芽儿一会便和你柳眉姐姐跑一趟,告诉你雪梅姐姐,让她用我挂在那里的三十余幅卡通水墨画,办一次画展,将这些作品全部拍售出去,京城之内人傻钱多,有了这震动天下的制科贡士头衔,必定能够拍上好价钱。” 月芽儿俏脸儿上露出开心的神色:“好啊,月芽儿好几天没见到雪梅姐姐了,正有些想她。” ………………… 打发走了几人之后,萧俊则开始认真的准备殿试的文章,殿试通常只考策论,如今天下战事正酣,不出意外,必定是考平贼策,萧俊便打算好好的用这甘凉马匪做一篇策论。 这甘凉马匪,是指纵横在西北的一股蒙古骑兵,这股骑匪,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马匪,而是大有来历的,在大清国的西部,新疆、青海现在还都不属于朝廷的管辖范围之内,而由准葛尔汗国和叶尔羌汗国一北一南所辖,而甘凉地区与青海相邻,属于朝廷驻军的边境地区。 这准葛尔汗国主要由蒙古部落的一支,卫特拉蒙古部族所统治,一如当年铁木真时代一样,恶劣的生存环境,游牧部族半开化的状态,使得这只蒙古部落高层内部一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暗杀、阴谋、纷争、篡位、排挤,以及部族之间为争得有限资源而展开的的火拼,二十余年前,老汗王巴图尔珲台吉去世,其第五子僧格继承汗位,但其众兄弟不服,起兵反叛,内战爆发,终过十几年激烈的内战,僧格终于平定的叛乱,结果好景不长,没过几年,他就被自己的两个哥哥车臣和卓特巴巴图尔所暗杀,紧接着这二人又被弟弟葛尔丹联合和硕特部击败,车臣兵败身死,卓特巴巴图尔命大,率领千余部下逃窜到了青海靠近甘肃边境一带。这千余人皆是自幼便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长大,从十几岁开始便是不停的争斗厮杀,又能够在部族火拼中逃得性命,俱是精锐中的精锐,其战力远非绿营兵所比。 藩乱爆发后,提督王辅臣叛于西北,于康熙十四年攻破西北重镇兰州,朝廷派重兵征剿,结果在甘凉地区,由于大量绿营兵降了王辅臣,余下的少量兵力被迫集中在了东西两线,东线沿黄河一线与兰州叛军对恃,西线则集中在靠近新疆地区的关隘地带防范异族入侵,如此一来,在甘凉地区的中心地带便出现了“真空”。 曾协助葛尔丹击败卓特巴巴图尔的和硕部主要聚居在青海,葛尔丹借助其上位后,便翻脸不认人,与其反目成仇,率兵将和硕部驱赶到了靠近甘肃的地区,卓特巴巴图尔更是因此被“挤”在了靠近甘肃的边境,生存空间极其狭小,日子十分不好过,正山穷水尽之时,却忽然发现了甘凉地区竟然出现了如此“良机”,他在甘肃边境经营多年,对甘凉早有觊觎之心,无奈山脉阻隔,无法进入,结果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指点了他一条越过祁连山脉的隔挡,进入甘肃的秘道。见有机可乘,卓特巴巴图尔立刻仗着马快,杀入甘凉腹地劫掠,这股马匪来去如风,朝廷西有准葛尔汗国牵制,南有三藩之乱,东有兰州之变,兵力抽调不出,只能任其在自己腹心之地纵横驰骋,攻破卫所,掠走妇女牲畜。这部马匪,数次攻入甘凉劫掠,胆子越来越大,袭击卫所各部官军,劫夺军需粮饷,后来这股马匪激怒了甘州回部,被设计伏击,中了埋伏,但这股马匪十分狡猾,仗着马快,战力强悍,丢下二百多具尸体狼狈逃回,但尽管如此,也足以让卓特巴巴图尔肉痛万分的了。 康熙十五年,王辅臣丢失重镇兰州,清军东西连成一片,这股马匪由于情报跟不上,再次进入甘凉地区的时候,被朝廷用重兵围住,但这些沙漠之中百战余生的精英,由于多次进入甘凉,对当的地形已经十分熟悉,最终杀出了重围,丢下三四百具尸体逃回了青海,之后卓特巴巴图尔痛定思痛,开始招募在战乱中因各种原因逃到青海的战力强悍的精英绿林马匪,不久之后便又将队伍慢慢扩大了起来,并且利用这些绿林马匪同为汉人的优势,在甘凉地区撒下大量的哨骑,侦探动静,一旦有机可乘,立刻深入腹地,抢完就走,毫不停留,就算一击不中,也立刻全身而退,端的是狡猾异常,尤其可恨的是他利用这些绿林汉人做内应,里应外合攻破了几个小小的关隘,使得来去更加自如。 康熙十五年末,王辅臣被围困在平凉,眼看西北之乱有平定的迹象,却因为这股马匪在西路清军后方肆虐,劫了清军了粮饷,前线士卒粮饷不济,被近后撤,平凉转危为安,数年以来,甘凉地区,在这股马匪、南山群盗的袭扰下,一直无法截断平凉粮道,对王辅臣展开有效的围攻,因此战局便这样拖延了下来。 甘凉地区民族众多,情况复杂,这股马匪的肆虐以及南山群盗对百姓的劫掠,让这一地区各民族大为不满,尤其是回部,隐隐有叛乱的迹象,此地的局势就象坐在火药桶上,一触即发。 萧俊便是打算将文章做在这里,这股马匪虽然难以对付,但毕竟人数不多,仅是仗着来去如风,战力精悍,朝廷派重兵围剿,便如莽汉用重锤去击打一只四处窜匿的老鼠,空有一身蛮力,却往往落到空处。 既然是对付老鼠,鼠夹无疑是最好的武器,倘若谋划得当,训练数百乡勇,利用马匪的轻敌大意,设下诱饵,将其诱到某处绝地,然后牢牢困住,聚而歼之,还是大有可能的,只不过这设“夹”之地还需好好筹谋一下。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一十六章 殿试 二十余日后,江宁府萧家别院之内,此时萧达通正倒负着双手,凝神听着姚成向他汇报萧俊近来的所有情况。/ “你是说,俊儿进京后,以一己之力,轻易的扳倒了两位声名显赫的翰林学士,并且将不可能高中之事变成了已经高中,还弄了个震动天下的制科贡士,而且俊儿现在为了摆脱黄家的算计,打算去对付甘凉悍匪?”萧达通有些震惊的问道。 “正是。”姚成沉声答道。 萧达通沉吟了半晌,这才缓缓道:“这个儿子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了,行事匪夷所思,往往出人意料,却每每又能达到自己所需要的目的。思虑之深,谋划之远,出招之奇,皆是闻所未闻。我儿行事如此高深莫测,看来于公这边要好好下上一番功夫了,说不定真能推翻黄家,夺回我萧家族产。” 姚成恭声询问道:“少爷说要带着属下前往永昌,将会有些危险的事情交情属下去处理,属下已经答应少爷了,还请老爷恩准。” 萧达通倒负着双手,思索了半晌,这才说道:“恩,既然少爷对你十分倚重,那你以后就跟着少爷吧,只可惜我身边的人手不多,否则多派给他几个人。他来信说要向我借用一万两,嗯,这些日子我萧广记绣坊,狠狠的赚了一笔,虽是在各州府开设分号,花费了不少,银钱周转一时有些困难,但这些银两我还是勉强凑得出来的,唉,这孩子居然说借用,想必还是和老夫有些生疏。” 萧达通说到后来,语气中明显带着一线落寞,随后继续说道:“萧家行商大江南北,甘凉马匪的凶残,我倒是偶尔听人说过,这心里还真有些放心不下,不过俊儿征战多年,屡立军功,也是从刀山血海中闯出来的,想来应该有着自己的打算,这成为一县之尊,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然俊儿来信中说要一切尽量从简,但这官场上的事,又岂是如此简单的?按制每名县官到任,可带家人二十,我会在族中挑些精明强干的,愿意到西北苦寒之地赚些银钱的,另外,虽然俊儿不愿带幕僚师爷,但身为一县之尊,身边没有几个师爷,这怎么成?象我们这等大族出身的知县,按例是要带上十个师爷的,只是师爷们数千银钱的年俸……这样吧,我暂且寻四个可靠的师爷,你先带到兰州,待萧广记绣坊资金慢慢回笼之后,我再帮他物色几个。” 姚成恭声领命道:“是,老爷。” 萧达通眉头忽然紧紧的皱了起来,喃喃道:“这孩子居然想要娶月芽儿那丫头为妻?此事万万不可,他一个两榜进士,震动天下的丹青大家,娶一个进过青楼的女子为妻?那我萧家的颜面何在?只是这孩子在信中说得极恳切,若是直接回绝了他,怕是会伤及我父子的感情,如何才能既让他绝了心思,又不伤及感情,这倒是有些难办?” 略思量了一下,萧达通说道:“姚成,你见到俊儿后,便告诉他,娶月芽儿一事,兹事体大,我需得慎重考虑一下,而且此事十分棘手,即便是我同意,族中的宗老们怕是也会横加干涉。” 姚成见萧达通施出了缓兵之计,暗自摇了摇头,沉声道:“遵命。” 康熙十八年四月二十一日,晴空万里,暖风阵阵,太和殿东西阁阶下,所有参加殿试的贡士们,左右列开,各自端坐在一张桌案后面,认真的研着笔墨,萧俊被安排在了正科贡士的最末尾,不过他也不在意,能坐在这里,得个进士的身份,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他向来都不是贪得无厌之人。 虽然萧俊努力想要低调,甚至连无眼蓝翎都没有佩戴,不过周围的贡士们却都是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最近频频大出风头的“天才”少年,此次试题果不出萧俊所料,考的是平贼策,如今战事胶着,朝廷急需一些对战事有助益的建议,尽快平息这场叛乱。 康熙帝远远的端坐在太和殿内的一张龙椅之上,虽然殿门大开,但远远的也看不太清楚,殿试开始后不久,康熙便信步走出太和殿,挨个儿察看起了贡士们的策论答辨,不过从前排看到几乎最后一排,康熙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之色,这些策论,虽然字词优美,词藻华丽,字迹端庄娟秀,但大都内容空泛,虽有几篇见解独道,条理清晰,但这些观点早已有人提出,对朝庭平贼却也没有多大的裨益。 此时康熙已经信步来到最后一排,一眼便看到了萧俊这个与众不同的贡士,随意的向萧俊的策论望去,却不由得皱了皱眉,较之于其他的贡士,萧俊的字迹虽然还算工整,却略显粗糙,用词虽然还算考究,但文采显然差了不少,不过当康熙看到标题的时候,脸上却是露出一丝若所思的神色,只见上面写着。 萧俊见康熙在审阅自己的策论,忽然停下笔来,跪伏于地上,叩首道:“学生扬州府贡士萧俊恭请圣安。” 康熙却是依然在阅着萧俊只写了个开头的卷子,淡淡道:“你忽然伏地请安,可是有什么说要说?” 萧俊道:“请皇上允学生西北一卫,学生愿替君分忧,训练乡勇,剿灭甘凉马匪。” 萧俊此言一出,周围的几个贡士,都是面露惊讶之色的看了他一眼,甘凉现在是卫所制,由参将、游击、卫千总等武职管辖,他一个文科贡士,却是请求武职,倒是有些不合常理。 康熙见颇有智计,战功卓著的萧俊主动请缨,倒是有了几分兴致,温和的询问道:“你可有几分把握?” 萧俊思索了一下,说道:“据学生所知,准部马匪人数千余,来去如风,朝廷曾率数万大军围剿,无功而返,这股马匪虽是仅在甘凉肆虐,动摇不了国本,但却有如一只老鼠,将甘凉之地祸害得乱七八糟,令朝廷不能尽快平定西北王辅臣之乱,如此小股悍匪,用重兵围剿,便有如用重锤去击打老鼠,空有一身蛮力,却往往落在空处,若是放上一只鼠夹,只须回去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第二天早上醒来,怕是鼠患已经剪除了,学生师从于公,曾于东山之乱时,训练过乡勇,自认为有把握率乡勇伺机设伏,除去此患,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十拿九稳的,皇上若是允学生为永昌知县,并且答应学生的两个极简单的条件,学生自认为应该有八分成事的可能。” 康熙没有继续询问下去,而是思虑了片刻,沉吟道:“时至今日,虽卫所与州县,在职能上已相差无几,然后卫所设县,兹事体大,你所请求之事,待今日殿试之后,将你之策论交由部议后,会给你一个答复,你先继续答卷罢。” 萧俊见康熙即使应允,又未拒绝,只好坐下来,继续心平气和的继续完成自己的策论。 ……………………………… 金榜题名,向来被喻为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数日后,金榜放榜这日,虽然明知萧俊已经高中,月芽儿还是高高兴兴的拉着萧俊去看名次。殿试名次的排列分为三甲,一甲共三名,第一名称状元,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修撰,第二名称榜眼和第三名称探花,皆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编修;二甲若干名,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名,赐同进士出身。 萧俊望着欢天喜地的小丫头,无奈的说道:“哥哥不是已经说了吗?肯定三甲同进士出身,不排倒数第一就不错了。” “月芽儿才不信呢,哥哥骗人。”月芽儿皱了皱小鼻子说道。小手儿牵着萧俊的大手,一蹦一跳的向西长安门跑去,小丫头的心情显然非常不错。 文科殿试的名次写在一张黄纸之上,因此俗称“金榜”,贴于西长安门外,因参与殿试的贡士只有百余人,金榜之前人并不多,萧俊随意的看了一下,只见金榜之上开头写着:“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康熙十八年四月二十一日策试天下贡士归允肃等一百五十二名,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故兹诰示……”后边则是长长的名单,一甲三名,二甲四十一名,三甲一百零八名,萧俊随意的向榜单的最后边看了一下,却并未发现自己的名字,心中有些疑惑,开始从后向前找了起来,没找多久。忽然听到旁边月芽儿大叫道:“呀,哥哥中了二甲四十一名呢,是进士出身耶。” 萧俊向二甲望去,却见自己的名字赫然在二甲的最末尾,心中微微有些奇怪,他的水平他自己可是清楚的,绝对是三甲最末的水准,二甲和三甲可不是一样,二甲是进士出身,三甲则是同进士出身,这同,便是不同的意思,一字之差,差距却大,有人戏称,这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相当于夫人和如夫人,也就是妻和贵妾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自己已经是堂堂二甲进士出身了,萧俊也懒得再去计较,环着月芽儿的小腰儿笑道:“宝贝儿,咱们去庆祝一下。”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一十七章 授官 殿试后的第四日,在午门外举行了隆重的传胪典礼,所有大清文武百官各着朝服在丹陛之下左右序立,而所有新科进士则同样身着朝服,头戴三枝九叶顶冠,按名次奇偶序立东西丹墀之末。\\.qb5.c0m// 繁复冗长而又华丽非凡的传胪大典之后,萧俊在又一次的见识了古人的繁文缛节之后,回到了客栈。 按理说,中了进士之后,通常都是要侯缺一段时间的,很多人认为这段时间其实就是在京城内赋闲,其实不然,这段时间对新科进士来讲,是很重要的,在这段时间之内,新科进士们可以通过相互交流,到翰林院学习等多种方式来充实和丰富自己的知识体系,京城各色人等庞杂,王公贵胄云集,无论是在学问上,还是在待人处事和阅历长进上,对于这些书呆子来说,都将会是一次飞跃,为将来入仕打下极好的基础。 不过萧俊昨日典礼的时候却被被告知今日去吏部报道领职。萧俊听到这消息时心中不由得一动,看来自己的请求应是被采纳了。 吏部位于前东侧,萧俊直接来到文选清吏司求贤科,一位吏部郎中接待了他,并且很快便将永昌知县的官印和告身交给了他,并且要求他半年之内走马上任。这郎中将官印和告身交给他的时候说道:“这告身上有圣谕,允你酌情便宜行事?不知可否有什么要求?” 萧俊听闻康熙居然给了自己一个便宜行事的权利,心中不由得一动,看来应该是那日殿试时,自己的话语起了些作用,如此一来倒也省了不少麻烦,略思索了一下,立刻回道:“学生……哦不,卑职打算任命一人做永昌典史,此人乃是纳捐贡生,名叫孙子远,原是临湘秀才,曾在县衙呆过数年,学问还算不错,卑职打算请他出山帮忙。” 永昌是小县,除了知县之外,佐腻官吏中有实权的,便只有典史一人了,以黄家的能力,十有在得到消息后,会想办法派人得到这典史的职位,安插到自己的身边对付自己。既然有了便宜行事的权利,萧俊自然不会给黄家留下钻空子的机会,他手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人选,便只有这孙子远最合适了,这些年因战乱的缘故,朝廷银粮缺的厉害,便开始发动士绅捐官捐功名,孙子远十分热衷于功名,燕氏感念孙子远的恩情,便趁着萧俊送回了不少银两,酒肆也赚了些银两,家境还算富裕,便在萧俊改回户藉后,也花了些银两改回了户藉,同时花了不到二百两,帮孙子远捐了个例贡的出身,虽然只是捐贡,但有了这个出身,却可以直接做官,若是朝中有人,便是直接做个知县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候缺比较困难罢了。以孙子远的例贡身份,再加上便宜行事的圣谕,做这永昌典史,并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想必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清初大多规模不大的县衙之内,一般只有典史和知县两个有实权的官吏,这典史算是一个县的二把手,民间戏称县尉大人,这典史虽是未入流的无品小吏,油水却是不少,知县要想盘剥百姓,中间毕竟还隔着好几层,需要有家丁帮忙,这典史又无品级,可以直接和百姓以及底层的差吏们接触,身份上又是个二把手,权势极大,自然可以直接伸手捞银子。 这郎中此时脸上却是露出阴晴不定的颜色,说道:“真是不巧,这永昌典史嘛,刚刚有了合适的人选……” 萧俊闻听此言,眉头不由得一皱,心中暗道,这下手还真快,嘴上却是冷冷的说道:“圣上允我有便宜行事的权利,卑职请一名颇有能力的贡生出山,辅佐于我,想必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吧,既然阁下打算节外生枝,那卑职少不得要动用些关系,到圣上面前去讨个说法了。这抗旨不遵,却不知算是个什么罪名?” 这郎中被萧俊扣了个抗旨不遵的大帽子,脸色倒是愈发的难看了起来,虽有些想要发怒,却似乎又有些忌惮,他为官多年,十分的圆滑事故,此人乃圣上钦点的知县,最近声誉正隆,又被授予便宜行事的专权,似乎是个不好惹的。 官场之上讲究广结人脉,最忌与人生怨,这郎中脸色仅阴寒了片刻,便换上一付笑容,说道:“这官职的任命,部里自有章程,本部郎只不过是个按章程办事的,你若是不满,正好,一会儿少宰大人引见你面圣,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少宰大人。” 萧俊听闻“面圣”二字,心中不由得一动,自己初涉官场,倒是把这个规矩给忘了,按制,外任官吏四品以下,在出京任职前,需由部司相关吏员引领,晋见皇上,接受皇上的训导和考察。此次引领自己的是从二品的吏部侍郎,看来朝廷对自己这个知县还是很重视的。 萧俊正思量着这面圣之事,却只听得这部郎继续说道:“今天你临来之前,少宰大人便已经交待过了,让你未时到午门外候着,介时,由他领你面圣。” 萧俊听这部郎如此说,便冲着他拱的拱手说道:“刚才言语鲁莽,多有得罪。”言罢,拿着官凭告身等物,转身离去。 有了这可便宜行事的告身,许多事情处置起来,便要容易得多,出了吏部之后,萧俊直接拿着这告身,来到兵部,将当初和自己同甘共苦的哨骑全部调到县衙当亲兵。这些哨骑俱是久经沙场的军中精锐,有他们帮衬,萧俊此去西北剿匪的胜算便大了两分,黄家在军中没有什么势力,因此极顺利的便将此事办理妥当。 见离未时还早,萧俊直接带着护卫在身后的柳眉,返回了客栈。 当初进京赶考之时,萧俊原本仅是抱着增加些见识历练的心思,来到了京城,却未曾想到,数月之后,在黄显扬的威逼之下,自己被迫奋起反击,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奇迹般的高中了进士,还摆脱了黄家的控制,谋得了一任知县,他跟随于公两年,受于公影响,十分仰慕那些能够造福一方百姓的能吏,西北之地匪患猖獗,百姓生活异常贫苦,正可借机大展身手,实现胸中的抱负,因此虽然前途未卜,但萧俊此时的心情却是极好的,脸上也多少带了些意气风发的笑容。 客栈门口,月芽儿俏生生的立在拴马桩旁边,正焦急的张望着,远远的见萧俊的身影出现在了人流之中,立刻欢快的跑了过来,拉着萧俊的胳膊,象一只快乐的百灵鸟般叽叽喳喳的询问道:“哥哥看上去心情好好的样子,可去吏部取回了告身文书?是被分到永昌做知县么?几时到任?可有发下官服,月芽儿好想见到哥哥穿着官服的样子。” 萧俊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望着旁边眉飞色舞,燕语莺声般说个没完没了的小丫头,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促狭之意,右手轻轻的将月芽儿揽在怀中,随即俯下身去,在月芽儿红扑扑的脸蛋儿上“叭唧”一下,便重重的亲了一口。 事发突然,月芽儿先是小脸儿上现出甜蜜幸福的神色,随后忽然想起这里可是闹市,周围可是有无数双眼睛的,月芽儿大羞,死命的将哥哥推开,此时小脸已是胀得通红,偷偷向周围瞄了几眼,果然见无数双猎奇的眼睛正望向这边,月芽儿赶快将头垂得低低的,掩饰住脸上的窘态,随后一溜烟儿的逃进了客栈之中。 萧俊所选的这处客栈,地处偏僻,周围尽是处于社会底层的贩夫走卒之徒,因此到也不甚在意,见羞走了月芽儿,脸上仍就挂着淡淡的笑意,随在月芽儿身后向客栈快步走去。却忽然听到身后的柳眉嘟囔道:“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欺负调戏还没长成的小姑娘,神马东西。” 客栈之内,月芽儿已经恢复了常态,此时嘴角噙着浓浓的笑意,正伺候着哥哥换上朝服。 “哥哥穿上朝服的样子,好有气派哦,月芽儿好想看到我家哥哥升堂审案、威风八面的模样。”月芽儿一边伺候着哥哥,一边欢快的说道。 萧俊捏了捏月芽儿的小鼻子,心里却是思量了起来:“自己将黄显扬搞得身败名裂,黄家在京为官的几人亦是受到谣言的攻轩,声誉受损,必定不会善罢干休,他们在官场之上摸爬滚打多年,可比那黄仲达要厉害多了,若是任凭他们在暗处细细谋划,以他们在京城官场的人脉,自己怕是要大大的不妙,这防得了一时,可防不了一世,自己毕竟官职低微,只要给对方充足的时间谋划,自己绝对凶多吉少。如何破了此局呢?” 最新全本:、、、、、、、、、、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启程 刘文植听萧俊如此说,对柳眉的仇恨到是小了许多,咬了咬嘴唇,尽力掩饰住脸上的仇恨之意,问道:“恩公可否告诉文植那几个哨长的姓名。、qВ5//” 萧俊摇头道:“冤家亦解不亦结,当日屠寨的哨骑,有半数已战死沙场,那四个哨长,也已有两人战死,另两名哨长和余下的哨骑能否撑过这场战乱,亦未可知,我是不会告诉你他们的姓名的,我劝你还是放下心中的执念吧。” 刘文植见萧俊不肯透露更多的消息,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听说屠寨的凶手们纷纷战死沙场,心中却也多少得到了几分慰藉。只好告辞转身离去。 燕氏当年所藏身的山寨也是险些被屠了的,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儿子述说完,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俊儿在军中尚有这段经历,我儿的品性,为娘是知晓的,这些绿营兵趁着乱世,竟然如此的无法无天,藐视朝廷律法,当真叫人无奈,唉,这战乱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 入夜,柳眉提着一坛酒,和几样小菜儿,走进了萧俊的房中,将酒菜摆上,这才郁郁的说道:“老娘心里不痛快,咱兄弟俩整两口。” 萧俊此时心情同样不佳,原本打算说服父母,和月芽儿成亲的,没想到萧家在江宁府居然搞出了这么一场复杂的亲事出来,见柳眉拿着酒进来,淡淡道:“好。”将酒满上,二人便饮了起来。 夜已深, 萧俊的房间之内依然传来喝酒行拳的声音,柳眉一会儿大哭,一会儿狂笑,桌子已经不知被掀翻了多少次,墙壁上也已经被二人的铁拳砸出许多个窟窿。 敞开的屋门之内,只见柳眉一刀将桌子劈成两半,大着舌头吼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秀才,以前兄弟豁出性命帮你寻月芽儿,这次兄弟有了难,啥也不说了,你看着办吧。” 萧俊摇摇晃晃的抽出御赐重剑,一剑劈断了一根承柱,整个房子立刻颤动了一下,呼喝道:“没说的,为兄弟两肋插刀。” 二人闹的动静太大,此时所有的人都已经站在院子中间,有些担忧的看着正在发彪的二人。 “他们不会把房子给拆了吧?”杜氏面带忧色的问道。 萧俊此时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口齿不清的说道:“说起两肋插刀,我一下想起来了,娘们,你记不记得那日攻上城头之时,眼瞅着那杆长枪就要刺入我的肋下,在这最危急的时刻,你小子一下蹦上来了,一铳就毙了那丫的,不然的话今天你就要到我坟头上去喝酒了。” 柳眉摆了摆手,含含糊糊的说道:“切,那日攻寨,如果不是你在危急时刻一箭射死那长枪手,我柳眉也早已一命归西了,说那些干啥。” 柳眉继续说道:“要说危险,那次为了弄到寻找月芽儿的银钱,我二人动作再慢着一点儿,怕是都变成筛子了,你小子也真够狠的,在敌军的腹心之心,就敢下手袭击对方的哨探。” 萧俊同样摆了摆手,说道:“那次我们准备得充分,虽然危险,却不会有性命之忧,最危险的当属那次出哨,我们中了贼军的埋伏,我身上被人开了两个窟窿,你小子直接被人一刀劈开了胸甲,那血淌的,我还以为你熬不过去了呢,还好,老天有眼,我俩终于逃进了山中。我脱下你的衣服一看,靠,差点把喂孩子的家么事儿给废了。” 柳眉却忽然小声道:“切,老娘不管怎么说也是黄花闺女,你别把看了老娘身子的事儿到处乱说,老娘将来还要嫁人呢?那日里你不也被人一箭射中胸口了吗,你小子伤得也不轻,还说我。” 萧俊一脚踹翻了门板,仰天长笑道:“能活到今天还真他娘的不容易,为了你我现在还能够在这里喝酒,来,干一碗。” 柳眉一口饮干了碗中酒,忽然大哭了起来:“前几个月,老娘本来高兴得很,终于不用再上战场,终于可回家了,老娘终于可以嫁人了,没想到爷爷却走了,老娘要为爷爷守三年的孝,还得等到二十三岁才能嫁人,到时候老娘真他娘的要变成老娘了,……若是捉到那周猛,老娘非活剥了他的皮不可。” 萧俊一拍胸脯说道:“没…问题,是清蒸、红烧、生腌还是活煮,随你。” 他二人说得随意快活,院中诸人却是听得惊心动魄,这些年只知道他们在军营之中,正在与敌军交锋,却未料到竟然如此凶险,居然数次险死还生,众人面面相觑,燕氏更是流下泪来,怔怔的看着墙外发呆,喃喃道:“这孩子竟然吃了这许多苦,他却一直瞒着我这个当娘的”。 此时萧俊却在“安慰”柳眉道:“象你这种男人婆,反正也嫁不出去,也不用急在这一时。” 柳眉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切,我柳眉若是打扮起来,不比你那月芽儿妹子差到哪去。哎你说说,我和月芽儿,你觉得哪个对你更重要些?” 萧俊随意的说道:“你是我兄弟,他是我老婆,根本不是一码事儿,这怎么比?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为兄弟我两肋插刀,为衣服我插兄弟两刀,谁动我手足我扒他衣服,谁动我衣服,我断他手足。” 院中的月芽儿小脑袋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句话里所蕴含的“玄机”,到底谁更重要呢? 杜氏忽然听萧俊称月芽儿为妻,心中不由得一动,燕氏却只当他喝醉了胡说。 第二日,燕氏、杜低和月芽儿来到了柳眉的房间帮忙收拾,昨天柳眉和萧俊宿醉,到最后倒在一起,他二人在军营之中早已习惯,倒也没觉得什么,月芽儿看在眼里却多少有些放不下,“柳眉姐姐和哥哥同生共死,还救过哥哥的命,当初柳眉姐姐和哥哥一起列阵迎敌的时候,月芽儿便看出来了,他二人配合默契,神态亲昵,不知哥哥是否会纳柳眉姐姐做妾。” 燕氏在一旁也是叹了口气,她原本对柳眉的男人性格颇有些不喜的,不过自从得知柳眉数次救了儿子之后,她的态度立刻来了一个大转弯,怎么看她怎么顺眼。燕氏走到床前,轻轻拉开儿子的衣襟,萧俊身上那数道伤疤立时便显露了出来,燕氏的眼泪再一次的忍不住涌了出来。杜氏只好在一旁轻劝着,却怎么也劝不住,劝到后来,杜氏透过衣襟看到那些伤疤,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月芽儿本就心疼哥哥,见母亲和娘亲落泪,也跟着哭了起来。 也许是路上太疲累的关系,萧俊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才醒了过来,洗漱完毕之后,萧俊立刻将众人召集到了院中,商议了起来。 “此次上任,山高路远,凶险重重,孙叔身为典史,是要和我一起上路的。柳眉、柳雷都要随我一同前去,月芽儿我也准备暂时带到兰州,杜姨娘不想再和女儿分开,也会随我一同前去,娘过几天要回转江南,会带着苗苗、文娇和文植,酒肆嘛,便交给柳家继续经营。至于文月……” 萧俊看了一眼和月芽儿长得极似的刘文月,略思索了一下,说道:“我希望你能随我一起去西北,只是西北荒凉,此行又凶险,你若是不愿,可随我娘一同去江南。” 刘文月见萧俊要带她去西北,脸上却是露出十分高兴的神色,欢声说道:“文月愿意和少爷一起去西北。” 萧俊点了点头,冲着母亲说道:“娘,您还有什么吩咐。” 燕氏走到孙子远和杜氏的面前,带着一丝别离的伤感说道:“此去西北,俊儿就托付给二位了,孙先生,希望您能在公事上,对他多多的提携,妹妹,和月芽儿照顾好俊儿的衣食起居。” 孙子远忙道:“嫂嫂言重了,俊儿给了子远一个官身,子远自当鞠躬尽瘁,竭力辅佐。” 杜氏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和姐姐在一起了这么多年,这突然分开,妹妹还真是舍不得,姐姐放心,俊儿便象妹妹自己的孩子一般,又怎会不尽心照顾。” 与母亲等人依依惜别之后,萧俊雇了一艘快船,顺流而下,仅一日后,便来到了洪山大营,与哨骑们会合,哨骑们是接到六百里加急的调令后,数日前便从袁州前线赶了回来的。 萧俊望着面前的二十九个人,多了两张生面孔,熟悉的面孔却一张未少,笑着问道:“居然一个未少?这倒是一桩奇事,据我所知,过去的几个月,大军可是对长沙展开了猛攻的。” 钱大壮心情颇为愉悦的笑呵呵回道:“这还多亏了先生,前些日子弟兄们回到军营后,正赶上攻城,我们悄悄打听了一下,好家伙,伤亡那个惨重啊,据说有的部营,精锐几乎都拼光了,兄弟们见势不妙,正好你每人给发了几百两银子,大伙一合计,这命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于是凑了些钱,用重金买通了佟爷,又领了一份极远的押运差事,结果磨磨蹭蹭的刚回来,便突然接到一纸六百里加急的调令,说是让我们给一位永昌县的萧知县当亲兵,还好牛丁脑子够快,说十有八、九应该是先生。” 牛丁在一旁也是溜须道:“先生果然厉害,才几个月没见。接连中了举人老爷和进士,做了县太爷,当然以先生的大才,县太爷也是低了些,不过先生还年轻,不急,不急。” 萧俊却是神色一整,沉声道:“此去永昌,马匪横行,凶险莫测,并不比前线差上多少,诸位还是莫要过于轻敌。” 最新全本:、、、、、、、、、、 第二百二十三章 子侄 姚一刀在一旁大喊道:“只要有先生在,我们便没有什么可怕的。全/本\小/说\网/” 众哨骑也随声附和了起来,那两个新来的,则是满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年轻得不象话的县太爷。这些日子,他们可是没少听哨骑们吹嘘萧俊的。 萧俊摆了摆手,制止了哨骑们的七嘴八舌,朗声道:“既然诸位是我萧某的亲兵,那我在这里便重新划分一下,原有的二十九人,加上柳眉、柳雷,共三十一人,还是分为三哨,由德爷、老钱、娘们,分别担任哨长,三哨人马,由我统领,我若是不在,便由……柳雷暂且负责一下吧。” 哨骑们并不知道柳眉改回原名的事情,听到萧俊如此说,通通都理解为了,柳眉担任一哨之长,并且在萧俊不在的情况下,暂时统领所有人马,随即便向萧俊身后众人望去寻找柳眉,却一眼见到柳眉身着女子装束,大感新奇。不由得嘻嘻哈哈了起来: “哟,娘们这回变成真正的娘们了。” “小模样长得还不错啊?嫁没嫁给先生呢?没嫁给先生,考虑考虑兄弟吧?” “切,你懂啥,咱们是‘亲’兵,先生若是不在,这带队的必须得是最‘亲’的兵,知道啥叫最亲不?” ………… ………… 柳眉最近心情正是不佳,见众人调侃自己,怒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娘滚开。” 哨骑们早已和柳眉厮混的极熟,哪里会听得进去?见柳眉发彪,反倒嘻笑得更厉害了。 萧俊将柳雷推到身前,冲着众人说道:“娘们已经改回了原名柳眉,我所说的柳雷,是此人,我若是不在,你们暂且归他统领,此事虽不合军中规矩,但你们现在的身份,是知县身边的亲兵,这统领之人的任命,倒也不用遵守军中的规矩。” 众哨骑望着眼前这个明显毛还没长齐的少年,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那神情分明是说:切,不就仗着是知县老爷的心腹吗,等等,此人也叫柳雷,这眉眼,怎么跟柳眉这么象? 哨骑们立刻全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哈哈大笑着纷纷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小舅子啊,看在都是自家人的份上,俺就听你指挥了。” 柳雷有些尴尬的望着眼前这些正调笑自己的哨骑们,一时有些头大,他本就年少,还真不知道如何驾驭这些身手不凡,眼高于顶的军汉。 萧俊淡淡的说道:“你们若是不服,可以试试他的身手。” 话音刚落,钱大壮听一个箭步跃了出来,拉开架势,大咧咧的说道:“俺老钱来试试。” 说完,便抽出大刀便狠狠的劈了过来,柳雷此时也已摆好了架势,挥刀便迎了过来,二人斗到一处,柳雷毕竟年少,还没完全长成,战场撕杀每一击可都是拼命全力的,两人咬牙切齿的狠狠的对劈了足有二百余下之后,柳雷渐渐不支,落了下风。 钱大壮的功夫在哨骑之中算是最好的几人了,否则也不会长期担任哨长,他对柳雷还是比较满意的,跃出战团之外,点头称赞道:“功夫还不错,就是年龄小了点儿,经验嫩些,刚才我若使诈,你早就败了。若是多加锤炼,长大了功夫不会在我之下。” 众军士也都对柳雷的功夫表示了赞许,柳雷见总算是受到这帮军中好手们的认可了,这才挠了挠头,接过萧俊递来的花名册,一一点起名来。 点罢了名册之后,钱大壮忽然凑了过来,憨笑着说道:“先生,俺有个大侄子,今年十六岁了,自幼习武,一身家传的武艺,不比柳雷那小子差,您看能不能跟在您身边历练历练?” 德爷也走过来说道:“俺那大小子,功夫也不赖,我也打算把他弄到过来,先生行个方便吧?” 牛丁此时也笑嘻嘻的贴了过来,说道:“我那三弟,今年十七岁,也是家传的武艺……” 一时之间,哨骑们居然纷纷上前介绍自己的兄弟子侄。 萧俊疑惑道:“你们这些年多少也赚到了一些银钱,虽不敢说富裕,买上个几十亩地,过上小户人家的生活却也足够了,为何要将子侄送到军营之中?战阵厮杀,刀枪无眼,多少武艺高强的兄弟们皆死于乱阵之中,本县实在是想不明白?” 钱大壮笑道:“先生您误会了,不是送到军中,我们可没那么傻,是送到您身边,您足智多谋,此次又去西北剿匪,跟在您身边,那战功必定是大大滴,将来我们功成身退之后,他们便留在您身边继续担任亲兵,如此一来,即不用到战场上去送死,又能图些功名前程,混个九品官身啥的,岂不甚好?咱们兄弟一场,有这等好事,岂能错过?” 钱大壮的话萧俊倒是听明白了,正色道:“诸位兄弟实在是太高看我了,西北凶险,可并非你们想象的那般轻松,而且要想得到军功,必须先有军身,萧俊身为文官,并无权利随意征调士卒,能将你们调到我身边,还是得到了皇上的特许……” 萧俊说到此处,忽然想起那便宜行事的告身,这东西上面可是没写明期限的,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担任永昌知县一天,便可以起一天的作用,略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亲兵的名额是有限度的,萧俊倒是有办法将你们的兄弟子侄在身边留上两三年,贼军现在式微,吴三桂那小子估摸着也快归西了,这藩乱应该不会持续那么久,只不过如此一来,因亲兵名额所限,完成了剿匪之后,你们怕是要重新回到战场上去了。” 哨骑们听说剿匪之后要重新回到战场之上,顿时全部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德爷忽然走了过来,商量道:“兄弟们这几年跟着先生,基本上都混到了九品军功,我和老钱更是混到了八品战功,先生有没有把握给我们俩弄到两个七品军功?若有这把握,大伙儿凑些银钱到兵部通融一下,在后方谋两个塘汛,由我和老钱任把总,这样一来,子侄们在您身边当亲兵,混军功,兄弟们在后方守关卡,捞油水,岂不甚好?” 哨骑们听到德爷的主意,立即纷纷赞同了起来,唯有那两个新来的,因和萧俊不熟,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 萧俊听了德爷的这一番建议,沉吟良久,才缓缓道:“这七品战功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当年我立下不世之功,才混到个七品战功,不过这官场上的事,讲的是人脉和背景,正巧前些日子我在兵部结交了几个同乡,有这些人帮衬着,想必这七品军功的事儿,应该要容易不少,至于这驻守塘汛,有兵部的人帮忙,倒没什么难度,那便按德爷说的去试试吧。不过,我只能是尽力去做,并不能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明确的保证。” 钱大壮听说萧俊居然在兵部都有了人脉,嘿嘿笑道:“我就知道这种小事,对先生来讲,容易得很,容易得很,那此事就这么订了。” 刘德旺见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大声道:“兄弟们,咱们即刻回去,将兄弟子侄领过来,让先生在这里考校一下他们的本事。” 哨骑们轰然领命,二十余人,骑着七八十匹快马,旋风般的驰出了兵营,一个多时辰后,哨骑们便带回来足有近四十号人,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十五六岁到十八、九岁的少年,个个一付精神抖擞的模样。 钱大壮来到萧俊近前,跳下战马,大声禀报道:“先生,所有愿意去西北的人都已带到,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是活着弟兄们的至亲,还有一部分是已阵亡兄弟们的至亲。” 萧俊微微点了点头,扫视了一眼面前高矮胖瘦不一的近四十名少年,淡淡道:“战阵厮杀,除了要有本事之外,还需要有机敏的头脑和灵活的反应,本县的亲兵,名额只有三十人,一会儿我会对你们进行考教,从你们当中挑选出二十九人,余下的,也不要气馁,若是这二十九人中不幸出现了阵亡或是伤残,会从余下之人中取有本事的补入。” 萧俊说完,便冲着钱大壮道:“老钱,麻烦你和德爷考较一下他们的步战和骑躲功夫。” 这些少年听到只录选三十人,脸上均露出紧张之色。 最新全本:、、、、、、、、、、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兰州 临近黄昏时分,经过哨骑们的轮番测试,终于筛选出了二十九名功夫不错的,萧俊对于这些人的功夫还是相当满意的,这些少年,只需要稍加磨练,便是一只军中精锐,除了经验欠缺之外,并不比哨骑们逊色多少。\\.qb5.c0m//余下的九人中,有四人功夫实在是差强人意,还有两人头脑过于拙笨,不适合做哨探,还有三人功夫略差,满脸黯然之色的被钱大壮送离了军营。 萧俊将这二十九人和柳雷放在一起,共三十人分成甲乙丙三哨,由德爷的长子刘黑虎领乙哨,钱大壮的侄子钱老憨领丙哨,柳雷领甲哨,三十人统一归柳雷统领,自己不在的时候,加上原来的老哨骑,六十人暂由柳雷节制,由德爷、钱大壮和柳眉做副手帮衬着。 见这些新哨骑手上各自拿着不错的兵器,弓箭,但身上却无甲胄,萧俊便大大的破费了一番,花了一千四百两,到武昌黑市帮每人一购置了一套周军精锐的硬甲。 萧俊在武昌城内,除了购置硬甲之外,还顺便帮月芽儿母女和刘文月置办了一辆舒适豪华的马车,以及一些所需要之物,做完了这一切,便径直来到府衙,寻找他西北任职的第一个可以倚为臂膀的帮手。 府衙门口,萧俊递上名贴,冲着门房询问道:“请问户房的书办吴平,可还是府衙任职?” 这门房是新任知府带来的家人,并不认得萧俊,接过名贴之后,随意的看了一下,却立刻被惊住了,只见上面眼花缭乱般的写着,两榜进士、御赐佩剑、钦点永昌知县、赏戴七品军功、配享蓝翎等诸多荣誉及名头。 这门房立刻换上一付恭敬至极的笑脸,回道:“回老爷,这吴平,小的倒是知道,不过他去年离开了府衙,听说给新到任的江夏知县做了一名小师爷。” 萧俊听到这门房的话,倒也有些诧异,这吴平倒还真有几分本事,居然自学成才,当上了一名师爷,师爷这门行业,各种本事,大都是祖辈上或是乡党之间,私相传授的,通常都是秘不外传的,吴平虽然只是一名收入微薄的小师爷,能做到这一点,却也殊为不易。 ……………………… 江夏县衙之内,吴平批牍完了最后一篇公文,抬看了看天色,此时已快到掌灯时分,便略略收拾了一下桌案,举步向县衙之外行去,刚刚走到大堂门口,却见门房张大全一溜小跑的来到自己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吴师爷,外边有一位身份尊贵的知县老爷找您。” 吴平听到此言,脸上现出一丝疑惑之色,自己在这里可没什么亲戚,忙快步走了出去,刚到府衙门口,便见到一位古铜色肌肤的冷面青年正微笑着望着他。吴平极为聪颖,仔细打量了这青年几眼,便从熟悉的眼神中,立刻判断出了此人是谁,吴平脸上露出久别重逢的惊喜之色,笑道:“萧兄,想不到数年未见,你仍然是如此的咄咄逼人。竟然成为了一任知县,好叫愚兄羡慕啊。” 萧俊笑着回道:“仅是运气好些罢了。” 吴平高兴的说道:“老友久别重逢,当浮一大白,我请客,到附近的酒肆沽上一壶如何?” 萧俊却是摆了摆手拒绝道:“公务在身,实在是没有时间,今日前来,是想请吴兄到我的辖县帮忙的。” 说完将名贴递了过去。 吴平看了一眼萧俊的名贴,同样被惊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吃惊的说道:“萧兄果非常人,如此年纪竟然、竟然是两榜进士,还被皇上御赐宝剑、钦点知县。” 吴平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急切的说道:“萧兄请我辅佐,吴平自然是乐意之至,乐意之至,不知何时动身?” 萧俊思量了一下说道:“若是可能的话,明日便想动身……不知是否急切了些。” 吴平思量了一下说道:“我马上去向知县老爷辞行,只是两个婆娘和孩子们,怕是又没地方住了。” 萧俊听吴平提到了自己的妻妾,倒是想了起来,数年前,在府衙随侍于于公的时候,萧俊便悄悄的帮吴平弄了一份阵亡营兵的户藉,将他的妻妾想办法挤进了洪山军营家眷区。现在吴平既然当了师爷,按规矩应该是住在府衙的夫子房的。 萧俊想了想说道:“这家眷倒也容易安置,我在嘉鱼有一栋三进小院,明日便派人将他们送过去,等将来在西北站住了脚,再将她们接过去。” 吴平见家眷有了稳妥的去处,说道:“如此甚好,愚兄连夜安置一下,明日就和你上路。” ………………………… 西北重镇兰州,依山傍水,坐中四联,自古以来便是西北地区的中心,早在西汉时期,便设立了县城,历经沧海桑田,屹今为止,已经是一座周长十八余里的雄城。 萧俊立于雄城之下,目光从到处都是炮痕和箭痕的墙垣上掠过,心中却有些感慨,从今日起,自己便要开始尝试着学习如何做一个父母官了,身为百姓的父母官,随便的一个决定,可能就会影响到许多人,甚至会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行事决不能象以前那般随意轻率。 萧俊仅在心中略略感慨了一下,便冲着后边一挥,率领着众人从城东南的通元门外,进入到了城中。近几年西北地区的动荡不安,以及盗匪的肆虐横行,使得兰州城内到处都是流民,尤以甘凉地区和平凉一带居多,甘凉地区因是卫所制,百姓耕种的是官田,田亩所产,除了上缴正常的赋税之外,还需缴纳官租,税赋极重,加之战乱频繁,连年干旱,盗匪猖獗,官府逼迫,百姓不堪其苦,纷纷逃离家园。 一行人马穿过臭气熏天,污水横流的街道,直接来到城中一处名为悦来的客栈,客栈之外正有一个小厮在不时的四处张望着,见萧俊等人骑着健马,声势浩大的奔了过来,立刻飞也似的奔入到了客栈之内,片刻之后,姚成带着二十余人,从客栈之内恭迎了出来。 萧俊从飞霜之上一跃而下,冲着向自己施礼的众人微微颌了颌首,便大步流星的奔入到了客栈之内,余下的数十人也跟着忽忽拉拉的鱼贯而入,此处早已被姚成包了下来,萧俊直接带着孙子远、姚成、德爷、老钱、柳眉、柳雷、吴平到了后院的一处包间之内,这才神色冷峻的说道:“前两日,我到巩昌巡抚衙门报备的时候,大致的将永昌的情形了解了一下,情况远比想象的要糟,永昌卫城现在已经被马匪攻破,城垣倒塌,一片狼藉,守城参将也逃进了凉州卫。在永昌囤垦的乡民百姓,也大都逃散,只有一些夷胡结寨自保,每寨数百人,这些夷胡民风彪悍,不仅抗拒盗匪,对朝廷的各项政令也是阴奉阳违,虚与委蛇,若是出差役只弄些老弱来应付,税赋更是以各种借口推托。最令人头疼的是,蒙古马匪收拢的这些绿林马匪,散布在了兰州以北各处,一旦有个风吹草动,这些马匪就会立刻知晓,我用银两稍微打点了一下,抚衙户房的一位司吏悄悄告诉我说,朝廷发往边关的军饷和粮米,其实已经被劫了数次,只不过都被上官压了下来,现在押运粮饷,采用的方法是多加掩饰,路线多变,化整为零,分成数路,但仍然会有几路被劫,足见其耳目之多。” 萧俊停顿了一下,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这才冲着姚成询问道:“银子带来了么?” 姚成站起身形微微躬身回道:“回少爷,银子带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六位十分可靠的师爷,以及二十名愿意到西北来受苦的族人。” 萧俊微微点了点头,吩咐道:“德爷,老钱,你们带着兄弟们,把新入伍的哨骑好好的训练一下,练得狠些,缺什么军仗器械,直接找我要便是。” 德爷,老钱齐声领命道:“遵命。” 萧俊随即向姚成吩咐道:“姚成,麻烦你跑一趟,在城中购置一座四进大院,将杜姨娘她们还有家人师爷全部安置进去,我暂时也栖身那里。” 姚成领命道:“是,少爷。” 柳眉见萧俊有在兰州常驻的意思,询问道:“秀才,咱们什么时候去剿匪?” 萧俊摇了摇头道:“不急,一会儿我去提督衙门,将三十名新哨骑的军身和亲兵身份办妥,然后想办法领一份押运粮饷的差事,我们先试一下这股马匪的战力,再做定夺。” 众人又商议了一阵,这才各自散去。 最新全本:、、、、、、、、、、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亲事 姚成的办事效率极高,第二日,便花了八百两,买到了一处宽敞的三进院子,将众人安置了进去。、qВ5//族人被全部安顿在了一进院落内的客厅和两侧的厢房,姚成和吴平被安置在了二进的偏厢,杜氏和月芽儿她们则是将三进院落内的正房收拾了出来,做为卧室,萧俊住中间,月芽儿母女分住两边,柳眉和文月则是被安置在了后罩房,之后又将左侧的偏厢,改装成了一间书房。 全部收拾妥当之后,已是掌灯时分,萧俊见夜风十分的凉爽,便将几名女眷还有吴平叫来,围坐于院子中的一张石桌旁,商议了起来:“关于我的亲事,想必你们都知晓了。族里给我订了两门亲,宗长和父亲之间斗得很厉害。” 萧俊说到此处,略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一直垂着头,不声不响的月芽儿。正想继续说下去,杜氏在一旁插嘴道:“俊儿家族内部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掺合,我这当娘的,只关心自己的闺女,俊儿若是喜欢月芽儿,便纳她做个侧室,好好待她也就是了,我们娘俩儿也没什么非份之想。” 萧俊摇头道:“任何事情,只要有一线希望,总是要努力争取的,我所面对的,共有三门亲事,虽然现在看起来我们实力最弱,月芽儿嫁我为妻的可能性最小,但并不意味着就没有机会。” 杜氏虽然嘴上说只想女儿做个妾,但若是有做妻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忙问道:“俊儿莫不是又想出什么好主意了?” 萧俊思量了一下说道:“相对于头两门亲事,月芽儿的优势在于,最早立的婚约,而且是我们母子被家族遗弃在外地时立的婚约,这样一来,无论是官府,还是家族都必须得承认这纸婚约,因为当时的情形,我娘有绝对的权利决定我的婚事。只要杜姨娘凭着这纸婚约把萧家告上官府,他们要想定亲,就必须得越过这纸婚约,倘若我们无权无势,凭着这纸婚约自然斗不过萧家的那位伪宗长,但现在我们已来到了西北,只要我剿灭了甘凉马匪,我的顶头上司甘肃巡抚自然也会跟着分润一部分功劳,我再想些办法允他些好处,之后,我们将户藉落在兰州,然后杜姨娘一纸诉状,直接告到按察使衙门,只要我们这边的判决生效,江南那边无论怎么折腾,都得先想办法解除了我和月芽儿的婚约,他们议定的亲事才能生效。” 杜氏忍不住插嘴道:“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和萧家闹僵了,这样似乎不太妥当,就算是月芽儿将来真的嫁过去,怕是也会受各种闲气。” 萧俊摇头道:“既然选择了嫁入豪门,便要准备接受命运的挑战,尤其是江南世家的大家公子,有多少不是守着一堆妻妾,还没事儿总往秦淮河的花船里跑的?他们的妻妾纵然不遭受族人的冷落和排挤,难道就过得快活?这些妻妾们心里不快活,便时常的喜欢兹事,搅得鸡犬不宁,便是家族内那些想专心过好小日子的,也被搅得不得安生,那些世家的高门大院之内,哪个不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肮脏事儿?” “杜姨娘且放宽心,按制,外任官吏,放官之地,需离原藉寄藉五百里,只要我在外边一直做官,便不会回到原藉,月芽儿便也没有什么可能回到萧家去受罪。便是不做官,姨娘也不必担心,俊儿现在的身份是士林名流,士林名流都是好隐居的,到时候,俊儿便找个离娘的住处不远的偏僻地方,和月芽儿以隐居的名义搬出去住,萧家也是挑不出什么理的。” 杜氏思量了一下,觉得萧俊说的也大有道理,点头道:“既然如此,此事姨娘便按照俊儿说的去做,待时机合适的时候,告上一状。反正萧家也欺负不到月芽儿。” 萧俊看了一眼仍然垂着头,不吱声的月芽儿,继续说道:“只要杜姨娘这状子一递上去,江南那边必定要想办法先解除了我们的婚约,强行解除婚约是要挨板子的,大家族最重颜面,我爹是决不会做那种被人扒了裤子打屁股的事情的,萧家那个伪宗长,除了逼迫我父亲之外,根本就没有强行解除婚约的权利。 如此一来,他们必定会以月芽儿名节有亏为由,要求官府裁定婚约无效,江南那边的官府,十有会判定婚约无效,而我们这边便针对这一点,想办法增加月芽儿的名声,只要我们想些办法、努力经营,让西北的百姓们,提到月芽儿,话语中只有尊敬、赞扬和称颂,让月芽儿贤良的名声在西北广为传播,这时,我们便告到按察使衙门,要求判决婚约有效,西北这边是我们说了算,只要这边下了判决,此事仍然会被继续拖延下去。 我们则是利用这亲事被拖下去的时机,继续我们的谋划,父亲和宗老们不同意我和月芽儿的亲事,除了名节之外,最大的原因便是在于她的出身卑贱,门不当户不对,我的想法是,既然我和月芽儿之间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通过那百花争艳,已在江南广为传播开来,我们就再加把劲,将这故事演绎成可流传千古的佳话奇谈,遣人四处宣传。之后我以清流的名义出面,想办法说服一位声望极隆、泰山北斗级的江南名士,让这位德高望重的名士,收月芽儿为义女,这些高高在上的名士虽然极为清高,但大都十分好名,认了月芽儿为义女,他的名字,便会以德高望重的长者身份,出现在我和月芽儿的故事中,这样一来,便可以随着这可流传百世的故事,千古留名,广为后人传颂。如此好事,又怎么会推却?月芽儿若是有了江南大名士做义父,出身就会变得极为清贵,比萧家定亲的那两位小姐,可要高出一大截,这样一来,和我这个士林名流,不仅是门当户对,简直就是佳偶天成,我便以此,说服父亲和宗老同意我和月芽儿的亲事,想必阻力会极小。只要父亲同意了我们的亲事,余下的,便是如何斗倒那位讨厌的伪宗长。我萧俊迟早会从黄家手中夺属于萧家的家产,到时候,自然会让那位宗长伏法,彻底解决这个祸患。” 杜氏见萧俊谋划得如此详细得当,仿佛一切已尽在掌握中一般,不由得赞叹道:“姨娘就知道,以俊儿的聪慧,这天底下,就没什么事儿能难得倒你,你放心,姨娘必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哼哼,想跟我闺女抢男人,没门。” 吴平也在一旁笑道:“萧兄才智远胜于我,和萧兄在一起,我这个所谓的臂膀倒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萧俊拍了拍吴平的肩膀说道:“吴兄过谦了,人力有时而穷,我一人之力终是有限,况且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虽有些地方强过吴兄,但亦有不及吴兄之处。” 杜氏打断了二人酸溜溜的互谦,脸上现出愉悦的神色说道:“这一天了,都还没吃饭呢,姨娘这就张罗些饭菜,文月、月芽儿,过来帮忙下厨。 刘文月看了萧俊一眼,轻声的“哎”了一声,便随着杜氏去了,月芽儿却仍然是一付垂头不语的模样,萧俊见小丫头一付心事重重的模样,坐到她的身边,将她揽在怀中,轻声询问道:“怎么了,月芽儿,哥哥见你一付不开心的模样。” 月芽儿嚅嚅道:“月芽儿只想安静的呆在哥哥身边,月芽儿不希望哥哥为了我,和宗族产生隔阂,和哥哥的爹爹产生矛盾,也不喜欢…也不喜欢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萧俊怜惜的望了她一眼,说道:“月芽儿的话,哥哥记下了,哥哥刚才一时忘乎所以,忘记了顾及月芽儿的感受,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月芽儿能够幸福快活,至于哥哥和宗族之间事,是月芽儿想太多了,大家族就是这样的,时常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滋生出各种各样的事端出来。” 杜氏见萧俊待月芽儿如此之好,心中大为满意,一边忙碌着,一边说道:“要我说,这丫头就是被你给惯的,人活在世上,哪能事事顺心如意?总是要被逼着做些不想做的事情。” 随即冲着闺女大声道:“月芽儿,你都多大了,还赖在你哥哥怀里撒娇,快过来帮忙。” 月芽儿被娘亲数落了两句,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哥哥的臂弯,跑过去准备饭食去了。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三十章 卧底 流民营校场之上,乡勇们正排着整齐的队列,前后左右的行走着,先把队形和纪律性练好,这是萧俊对德爷和老钱提出的要求,德爷和老钱亦是坚决的贯彻执行了萧俊的命令。.qВ5 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训练,这些乡勇虽然作战能力不怎么样,但在高涨的热情支使下,训练得极其刻苦,现在的乡勇们不仅队列整齐,军容完整,而且号令统一,极守纪律,看上去颇有气势,不明底细的人,第一印象便觉得这是一只强军,虚张声势得很。 见训练初见成效,萧俊大感满意,开始了第二步计划,战阵厮杀,胆量和勇气是极重要的,许多军中精锐,功夫不错,但临阵之时,却过于紧张,导致动作走形,一身功夫,连三成都发挥不出来,结果轻易的便死在了战阵之上,在肃杀的战阵之上,因过于紧张而无法发挥出三成以上的实力,几乎是新兵的通病,不打几次大仗,是磨炼不出来的,这些乡勇从未有过征战的经验,若是与杀气腾腾,凶悍无比的马匪对上,莫说是发挥三成本事,估摸着十有捌、玖,甫一接触,便被杀的四处逃窜。 校场之上,萧俊让人放上一只木桌,摆上一些瓷碗,又在地上摆上一块木板,然后对老钱吩咐道:“让乡勇们头上顶着这瓷碗,本县要试试箭法。一个一个上前来。” 第一个乡勇有些莫名其妙的被叫了上来,顶着瓷碗站在了木板之前,萧俊站在离这乡勇十步远的地方,张弓搭箭,缓缓的抬起,将箭矢对准了这乡勇,毕竟是被人用弓箭指着,说不怕那是假的,尤其这箭怎么看怎么象是不稳的模样,这乡勇脸上的汗立刻就流了下来。 “嗖”的一声弓弦响动的声音,弓箭一箭便擦着这乡勇的脖颈钉在了木板之上,顺便还刮破了这乡勇的一块皮肉,虽然伤势不重,萧俊用的也只是轻箭,并非军中的重箭,但这乡勇刚才实在是受惊过度,歇斯底里般的大声嚎叫了起来,直听得其他乡勇心惊脸战,知县大人的箭法简直太水了点吧? 萧俊十分“懊恼”的一拍额头,大呼道:“真他娘的可惜,射歪了。”众乡勇这才知道这位知县老爷是要练习箭法。用箭矢将那瓷碗射掉,不过箭法也太差了吧? “下一个”萧俊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弯弓搭箭,冷冷的说道。 第二个乡勇战战兢兢的走了上来,明显能看出来似乎双腿在打颤,萧俊举起弓箭,对着此人,手忽然不稳了起来,箭尖不时的指上指下,这乡勇开始还能神色紧张勉强坚持,后来实在受不了这巨大的精神压力,双眼一翻便晕了过去,在其身体滑倒的一瞬间,萧俊的长箭突然出手,贴着头皮便钉在了刚才这乡勇脖颈所在的位置。 “啊”萧俊先是大叫了一声,然后这才摇了摇头的说道:“还好晕倒了,不然怕是要出人命了。” 众乡勇闻听此言,许多人脸上惊惧之色更浓。个个苦着脸,一付等着上刑场的模样。 第三个乡勇胆量倒是很壮,上来之后,顶着碗,面无惧色,萧俊用弓箭比量几下,见此人并不太惧怕的模样,一出手,长箭贴着此人左耳钉在木板之上,此人仅是眨了眨眼,脸上的肌肉略微抽动了一下。 萧俊暗自点头,让人将这人名字记下。并且将所有试过箭的乡勇带到校场另一边,和没试过箭的分开。 “本县箭术太差,看着让人笑话,来人,将试箭的场地用帐蓬遮住。”萧俊吩咐道。 旁边立刻有哨骑过来,憋着笑将事先准备好的帐蓬搭建了起来。 之后里边发生的事情外边的乡勇就看不到了,只是不时的听到有惨叫声从帐蓬内传出来。听着让人心惊肉跳。 西北民风还算彪悍,萧俊花了一天时间,和几个箭法好的哨骑轮番休息出手,从乡勇中挑选出一百五十名胆量相对大些的。在萧俊的谋划里,这些胆量大的乡勇,会发挥出重要的作用。” 一个多月后,流民营门口,萧俊和柳眉身着布衣,骑乘着普通的蒙古战马,各自只简单的挎了一口普通的长刀,马背上悬了一张常见的硬弓及一壶箭矢,两只短铳亦是藏在靴间,冲着身后诸人拱手告别之后,这才在孙子远等人担忧的目光中,打马直奔兰州的西北方向绝尘而去。 二人只奔驰了数十里,便在一处密林前停了下来,依照和姚成的约定,若是他一切顺利,今日会在此等候,萧俊与柳眉翻身下马,牵着马匹步入了密林之内,还没有走出多远,密林之中忽然现出五道身影,无声无息的便围了过来,萧俊飞快的扫视了一眼这五道身影,见其中一人正是姚成,心中略松了口气,脸上故意现出欢喜之色,迎了过去,说道:“三叔,您来啦。” 柳眉的表演天赋虽然不怎么样,但深入匪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小命就搭进去了,只好强作镇定,走到姚成面前,展颜一笑道:“三叔,阿眉好想您。” 姚成拍了拍柳眉的脸蛋,亲昵的笑道:“阿眉都长成大姑娘了,三叔差点儿认不出来了。还真是女大十八变,越长越漂亮了。” 萧俊望着姚成十分老练的表演,心中不由得暗自慨叹:“这些老江湖果然个个油滑得很,看来自己以后培养这方面的人才,要多请些老江湖担任教头才是。” 柳眉此时脸上也挤出了些欢快的神色,只是演技不到位,多少有些做作,还好马匪们都是一群粗心大意的莽汉,不会留意这些细节。 周围的四名马匪见萧俊和柳眉都是年龄不大、涉世不深的模样,脸上的戒备警惕之色很快便消失不见,神色也轻松了起来,一行人来到密林深处,萧俊在后边悄悄的拉了拉柳眉的衣襟,冲着柳眉使了个眼神儿,柳眉狠狠的瞪了萧俊一眼,不情愿的从马背上取下了些事先准备好的酒肉,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冲着众马匪的说道:“诸位大哥,我和哥哥准备了些酒肉,各位整日在外边奔波十分辛苦,吃些酒肉慰劳慰劳自己吧。” 几名马匪闻到酒肉的香气,早就有些把持不住,现在又恰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已经是有些饿了,仅是略犹豫了一下,便纷纷围拢了过来,享用了起来。 姚成冲着正享用着酒食的众匪十分客气的说道:“我们叔侄二人久别重逢,正好晚上叙叙话儿。今天晚上便由我们叔侄放哨吧?各位尽情享用酒肉就是。” 几名马匪中的匪首,听到姚成的请求,先是犹疑了一下,这才摇头道:“姚兄弟,非是我们怀疑你,你毕竟来的时间短,这两个又都是生茬子,按规矩,今天晚上还是由你和朱六儿一同放哨吧。” 姚成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争辨什么,此时柳眉在萧俊的再三暗示下,却已经硬着头皮十分“好客”和“热情”的劝起酒来,她的头上已经重新生出乌黑的长发,梳成了少女常见的发髻,穿着一套素青色的粗布衣裙,脸上略施了些脂粉,经过刻意的修饰和打扮后,倒也颇有几分姿色,长年的军旅生涯却又使得柳眉透露着那么一股英姿飒爽的风韵,对男人还是有着几分杀伤力的。 这些马匪在柳眉的劝导下,虽然没有放开酒量豪饮,却也不知不觉的多饮了几杯。 入夜,萧俊和姚成跃到一颗大树之上,一边望风出哨,一边装做轻声的聊聊家常的模样,而那个朱六儿,却伏在不远处的一处暗哨之内,因被柳眉劝酒,多喝了几杯,这朱六不久之后便忍受不住酒力,沉睡了过去,轻微的鼾声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 萧俊见其他的马匪也都是已经睡下,这才极轻声的询问道:“情况如何?” 姚成同样极轻声的回道:“属下毕竟也是绿林响马出身,虽然口音不是本地的,倒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前几日寨子里做了一笔小买卖,我拼尽全力奋战,斩杀了一名把总,数名官兵,缴了份不错的投名状,彻底赢得了马匪们的信任。否则的话,今天他们又怎会对你们如此的松懈。我见匪首对我已颇有些好感,便借机提出,有两个侄子和侄女,虽然只有十岁的年纪,武艺不凡,在老家杀了权贵的公子,被迫逃离家乡,前些日子想方设法托人捎来口信说要投奔于我,我已经答应了他们,寻一处好的山寨,将他们接过来。那匪首听闻你二人武艺不错,年龄又不大,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萧俊皱了皱眉说道:“斩杀将官?万一以后被人指认出来,那可是大大的不妥啊?” 姚成却满不在乎的说道:“初入伙的马匪,必须得缴上一份投名状的,况且姚成的职责就是保护少爷,只有杀掉个有份量的,才能够尽快的取得马匪们的信任,既方便行事,又可让马匪们对少爷不会起疑心。至于善后之事,少爷勿虑,姚成自有办法。”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主薄 萧俊听姚成说的在理,也没再说什么,只听得姚成继续说道:“这匪寨内大致的情形和你当日所说的差不多,这股绿林马匪的山寨在祁连山的深处,距离永昌大约有三四天的马程,匪寨在一座悬崖的顶端,十分的险峻,易守难攻,从山上到山下只有一条之字形的狭窄山路,设有山顶、山腰、山脚三道岗哨,每道岗哨各设一明一暗两哨,相距极近,以便相互照应。\.qb5//寨内有五十名蒙古马匪留守,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从秘道返回青海,将大股马匪调来,这些马匪一般都是先行进入山寨之内恢复一下马力,补充给养,略作休整之后,才会进入甘凉腹地劫掠。” 姚成说的极详尽,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将自己这近两个月以来打探的消息全部倒了出来。 萧俊听完姚成所述之后,沉吟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按照我原先的打算,将这些马匪诱至某处绝地,设下埋伏,一举歼之,但现在的情形,我们若是端掉了这股绿林马匪,势必会引起蒙古马匪的警觉,这股马匪大风大浪不知经历了多少,可谓是极其狡猾,再想让他们上套就可难了,现在看来,只能是趁着他们对我们的动作一无所知,近来又是一帆风顺,有些轻敌大意,出其不意,一战灭之。趁着这几名马匪还在熟睡,我们先将这匪寨的地形及位置画出来……” 天亮的时候,五名马匪纷纷醒了过来,萧俊客气的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略作洗漱,吃罢了朝食之后,众匪便出了密林,按规矩,要先将萧俊和柳眉送回山寨。 就在众人离开密林不久,一道身影从暗处无声无息的钻了出来,却正是姚一刀,姚一刀猎户出身,极擅长隐匿和追踪,再次确定周围无人之后,姚一刀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底下,迅速的挖出一个布袋,将布袋打开,扫了一眼里面的几张图纸和书信,便揣入到了怀中,冲着周围打了个手势,又是三名哨骑不知从何处突然现出了身形,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便飞快的退出了密林,哨骑们长年出哨,反跟踪和反侦察的能力自然是极强的,没过多久,便返回了流民营寨,将布袋交给了孙子远。 孙子远将布袋之中的图纸和书信取出,仔细看了数遍,脸上现出一丝凝重之色,思虑了半晌之后,这才对着一旁的两名哨长和吴平说道:“俊儿已经有了明确的谋划,要我等立刻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务必于今日准备妥当,所有百姓明日一早便出发前往永昌,并且由我暂时扮作知县。” 随后冲着吴平说道:“吴先生,麻烦您办件事情,想办法到城中将一条消息恰到好处的散播出去,就说江南富商家的大公子出任永昌知县,携有大量粮米和银两,并且从军中请来了一百精骑护送。” 吴平应道:“学生这就去办。” 不久之后,整个营寨开始骚动和忙乱了起来,百姓们各自打点行囊,收拾包裹,并且不时的小声议论着,或是兴高采烈,或是脸上带有忧色,毕竟现在甘凉还有着大股彪悍的马匪。这段日子,哨骑们从邻县陆续收拢了八百流民,凑足了四千之数,又从中选拔了二百乡勇,现在营寨之内共有一千乡勇,分为六百“正兵”,四百“辅兵”。 第二日清晨,德爷让柳雷率领十名新哨骑留下,自己则率领着余下的新老哨骑共四十余人,悄悄的离开了营寨,直奔祁连山脉深处的匪寨而去…… 不久之后,孙子远则按照萧俊信上的吩咐,从一千乡勇中,挑选出一百名膀大腰圆,扮相极佳的,换上从城中新购置的一百套棉甲,这些棉甲外边包裹着一层绸缎,上边有许多闪亮亮的泡钉,将里边的棉片和铁片固定,看上去极其的华丽,这百名乡勇皆骑着健马,手持精良的刀枪,列成整齐的阵势,看上去十分威武,不知实情的还真容易被唬住。余下的九百名乡勇,亦是穿着整齐的卦坎,虽然不是军服,但队列严整,军容肃穆,刀枪闪亮,也是颇有几分强军的架势。 孙子远则坐在一顶绿呢官轿之内,位于开路的二百乡勇之后,由百名“精骑”拱卫着。 在队列的中间则是一溜的大车,车上虽然盖着油布,但也能猜测到其中除了杂物之外,应该是有着大量的粮米。在队伍的最后方则是数千名流民,携老扶幼,向前缓缓行进着。 这支队伍的目标实在是太大,还未走出多远,便将附近不少的山贼草寇、哨探吸引了过来,不过见这千名护卫如此的精干,绝大多数山贼马匪们直接打消了劫掠的念头。但在不远处的一道山梁之上,此时却有五名马匪正满脸兴奋的注视着车队,仿佛正看着一只待宰的“肥羊”,这五名马匪商议了片刻之后,其中两名马匪便向着兰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又过了一个时辰,这两名马匪回转了过来,将自己打探到了消息禀报给了这只小队的匪首,不久之后,这五名马匪再次留下了三人,吊在车队的后方,另两人则向着西北方疾驰而去。显然应该是回山报信去了。 马匪们有着自己的联络方式,这两人自然不会一路疾驰回匪巢,那样的话马力也是吃不消的,二人疾驰了一阵之后,联络到了另一批马匪,将消息传递完毕之后,便回去寻找原来的三人,继续辍在“肥羊”的后边。 ……………………………………………………… 此时兰州城一间酒肆之内,一名年逾三旬、身形消瘦、黄面鼠须的中年人,正手摇纸扇,在思量着什么,旁边则是一位二十余岁的家仆在禀报着:“老爷,小的确实仔细打探清楚了,坐在官轿里的,肯定不是那萧知县,您说萧知县今年才不到二十岁,那个坐在轿里的,看上去怎么也有三十岁的年纪了。” 这中年人听到此处,猛的一合纸扇,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喃喃道:“如此说来,这萧知县应该是离开了流民营寨,那他究竟去哪里了呢?” 这中年人名叫董义轩,是由黄显扬等人保举的新任的永昌主薄,此人虽颇有文采,却命运多舛、屡试不第,因醉心于功名,不事生产,家境极其贫寒,几乎到了无米为炊的地步,一次偶然的机会,黄显扬知晓了他的才华,将其在收身边做幕僚,负责协助黄显扬编撰和整理经史子集,如此一来,他的家境渐渐好了起来,对黄显扬自然是感恩戴德,在黄显扬身边历练了一段时间后,黄显扬便趁着宫内招收御用文人的机会,推荐他去应试,没想到,竟然被御书房录用。 不久前,黄显扬找到董义轩,以助他飞黄腾达,举荐他做一县主薄为饵,让他去永昌对付萧俊,并且允诺,事成之后,必定会保举他成为一任知县,绝不食言,董义轩感念黄显扬旧日恩义,又在成为一县知县的巨大诱惑下,慨然应允。 因新设主薄,手续繁琐,直到一个月前,他才接到吏部的任命,于数日前刚刚赶到兰州,进入兰州城之后,他听从黄家之人的建议,决定先在暗中观察几天再说,却未曾料到,今日早上,流民营却忽然拔营起寨,直奔已是一片废墟的永昌而去。 董义轩略思索了一下,说道:“他既然已不在队伍之中,那我若是以主薄的身份加入进去,按制,我便是那最高主事之人,无论他有什么谋划,至少这只队伍已在我的掌管之下。” 董义轩想到此处,说道“董四,咱们走,叫上其他人,还有黄家派来的五名护卫,追上去。” 董四应道:“是,老爷。” 随即转身离去。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三十二章 明哨 萧俊等人一直疾驰了三日,来到了一处山口,马匪们将萧俊和柳眉的眼睛蒙住,又行进了不到一天的模样,这才将蒙着眼睛的布条揭下,萧俊揉了揉眼睛,适应了有些刺目的光线之后,向前望去,却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陡峭的山峰,这山峰宛若一只蹲立着的蛤蟆,一面是刀削般的岩劈,另一面则是极陡峭的山坡,山坡之上,只留有一条直通山顶的“之”字形道路,道路的两侧则有着不少人为炸开的小型断崖,匪寨便座落在这山峰的顶端。、qΒ5 山道之上,能看到的岗哨共有三道,分别位于靠近山顶、山腰、靠近山脚的“之”字形折点之处,三道岗哨皆位于一个突出的石台之上,位置极其显眼。 萧俊和柳眉沿着仅能并排行走三四匹马的险峻山路,被带到了山顶,山顶之上建有一座长宽约百步的主寨,主寨之前还建有一圈类似于“羊马墙”的寨墙,围成了一处类似于“瓮城”的区域,这里也是马匪们平时用来溜马和操练的校场,同时也是守寨的最后一道屏障。 从山顶上回头望去,山顶、山间、山腰三道明哨,尽收眼底,除非是将这三道岗哨及羊马墙上巡哨的马匪同时除去,否则的话,要想偷袭,几乎是不可能之事,更何况还有三道暗哨伏于暗处。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此处地势险要,防范严密,就算是调来数万官军,也未必能够攻得下来。萧俊不由得暗自概叹道。 穿过由羊马寨墙围成的“瓮寨”,便是主寨了,主寨之内大都是一些各式各样的房舍,足有数百间。 不久之后,二人被带到寨子正中的一处颇为宽广的院落之内,一名面色阴沉的中年汉子,正窝在一张太师椅上,在屋檐下乘凉,见萧俊二人进来,这才懒懒的张开眼睛,淡淡的询问道:“这两个娃儿,就是姚兄弟说的那两个子侄?” 姚成赶快走上前去,说道:“回大王,他们就是我跟您提起的那两个子侄,别看这俩娃儿年龄不大,身手却还不错,并不比我差上多少。在这寨子中也算是好手了。要不您派人试试?” 这中年汉子用阴骛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萧俊和柳眉几眼,见二人年纪甚轻,萧俊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柳眉则是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不过样貌也是极年轻的样子,随即便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淡淡道:“不用了,过几日有桩大买卖,把他俩带去,一来试试身手,二来也缴份投名状回来,下去吧。” 姚成再次施了一礼,带着萧俊和柳眉走了出去。二人在山寨中的一切,自然会有小头目负责处置。 不久之后,萧俊和柳眉被一名小头目,带到一处宽敞的大屋之内,这大屋有两趟极长的通铺,估摸着能睡下二三十号人,带二人进来的小头目名叫张二,是个三旬的汉子,不怀好意的瞅了柳眉一眼,冷冷道:“按规矩,新人上山,都是住这里的。”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萧俊一把拉住了张二,笑着说道:“张头领,您不会让我妹妹也住在这里吧?这里这么多男人?” 张二面露不悦之色,甩开萧俊的手臂,不耐道:“新人都住在这里,她又不是第一个住在这里的女人,要想离开这里,那便多立些功劳,自然就会住好房子了。” 说完大步向外走去,临出门之前,指着两位马匪说道:“侯山、马六、赵西你们三个今晚出明哨。” 临来之前,姚成介绍山寨情况的时候,倒也和萧俊讲过,按照规矩,新人是要多加“历练”的,象夜间出明哨这种辛苦而又危险的差事,自然应该由新人来做,明哨实际上只是一种摆设,仅仅起些诱饵的作用,一旦明哨被干掉,山寨之内立刻便知晓有敌人攻山,真正起作用的其实是伏于暗处的暗哨,大都由有些经验的老匪负责。 那马六许是有些渴了,正弄了一大碗水,放在桌案上,打算解解渴,听到张二让让他出哨,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嘴里却是应道:“是,头。” 萧俊见状,心中不由得一动,飞快的从腰间取出一点粉末塞入袍袖之中,之后突然跑上前去,不甘心的拉着张二,恳求道:“您老还是给我妹妹单独找个地方吧。” 张二脸上不耐之色更浓,一把将萧俊推开,揶揄道:“爷的屋里有空地方,你若是不介意,今晚让你妹妹到爷的屋里来。” 周围的马匪闻听此言,立时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在张二推开萧俊的一刹那,萧俊却是顺势袍袖一抖,将极少的一点无色无味的粉末,悄悄从袍袖内抖出,飘入了马六的水碗之中,萧俊自幼和刘瞎子学习鬼火术,这手法可谓极其高明,旁人丝毫没有觉察到,他悄悄掺入水碗中的粉末,是按照那本杀人无数医书上的药方,制出的泄药,虽然仅是极少的一点,却也足够用了。 萧俊冲着柳眉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在水碗中做了些手脚,一会你和张二请求出哨,不用伪装,就按照你原来的性子来,难不成你真希望晚上跟一群土匪住在一个屋子里。” 柳眉被萧俊强拉着深入匪穴,本就一肚子不情愿,如今又被安排在和一群土匪住在一个屋子里,心中更加的不满。听萧俊如此说,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老娘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没过多久,马六便突然内急了起来,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竟然跑了四趟茅而,马六骂骂冽冽的捂着肚子,准备去第五趟茅厕的时候,见小头目张二走了进来,忙走过去,苦着脸道:“头,今天不知吃了什么,突然闹肚子,晚上怕是不能出哨了,您看能不能给换个。” 张二皱了皱眉头,正要说什么,柳眉忽然大步走了过来,冲着张二怒声道:“今天晚上这小子出不了哨,老娘替他出,奶奶的,竟然让老娘跟一帮臭男人住在一起,老娘宁可天天出哨,也不睡在这儿。” 张二瞅了一眼柳眉,口中说道:“这妞还挺辣,不过嘛,这出不出哨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这时萧俊一溜小跑的凑了过来,悄悄塞上一小锭银子,满脸堆笑的说道:“张爷,您看我妹妹这第一天上山,就跟这么多生人住在一起,她一个大姑娘家,也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怎么也得让她熟悉熟悉,要不,今明两天晚上,便让我陪着妹妹出两天明哨,待她和屋里的兄弟们有几分熟悉了,再住在这里,您看如何?” 山寨“承平”已久,这小头目连字都不识得半个,头脑简单得很,见萧俊捏着足足有五两的一锭银子,虽然将银子放到他的手中,却是死抓着不肯松手,大有他一不答应,便立刻将银子抢回去的架势,这小头目见有银子可拿,大为心动,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萧俊手中的银子抓了过来,口中说道:“好吧,今晚你们两个出明哨。” 这明哨只不过是个给暗哨做掩护的摆设,对于这小头目来说,选哪个新人出哨,实在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萧俊和柳眉各自抱着大刀,和那名叫赵西的马匪缓缓的向寨门外走去,临出寨门之前,姚成突然跑了过来,塞给赵西一锭五两的银子,商量道:“我是这俩娃的叔叔,这俩娃头一次出哨,我这当叔的多少有些放心不下,要不咱俩换换,今天晚上的第三道明哨由我来把守吧?也好有个照应。” 赵西和姚成倒也有几分熟稔,满脸贪婪之色的望着五两银子,口中却说道:“可是这值哨是张头领吩咐下来的,不去怕是不好。” 姚成前两天斩杀了一名把总后,便有了自己的住处,听赵西如此说,悄悄道:“这还不好办,今晚你睡我屋子里,明早换岗的时候再回去,不就成了么?” 赵西听姚成如此一说,点头道:“好,就这么定了。”说完接过姚成的银子,垂着头,便直奔姚成的住处快步走了过去,生怕在路上遇到上张二。 萧俊见己方三人顺利的得到了三个明哨的位置,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这第一步,还算顺遂。 姚成装做向萧俊传授经验的模样,见周围没有人注意这里,这才极轻声的说道:“刚才回来的时候,我打听了一下,寨子中原来共有五十名准部马匪,其中的二十人于两日前便离开了寨子,想必是应该去联络大股马匪去了。这些报信的马匪一般会在七八日后带着大股的马匪赶回来。现在寨子中算上余下的那三十名蒙古马匪,也只不过不到二百三四十人的模样。” 萧俊闻听寨子里有三十战力强悍的准部马匪,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随即沉声道:“乡勇们现在虽然战力不怎么样,但队列整齐,进退有度,极易迷惑敌人,被误认为一支强军,再加上一百伪装出来的精锐,以蒙古马匪们的谨慎,此次必定会倾巢而出……”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三十三章 出哨 此时,由山底下走上来个同样新入寨不久的马匪,他们被派到山底下去砍柴,正背着柴禾往寨门的方向行走,其中的两人见到萧俊,却是齐齐的一惊,一直目送着萧俊的背影消失在山道之上,这二人才寻到一个角落,低声商议了起来,其中一个马脸汉子轻声说道:“当年我们曾见过此人一面,可以确定是此人无疑,此人尚未到任,却居然直接跑到这里来当间细。全//本//小//说//网//此事你看应该如何处置?” 另一个刀疤脸的汉子应道:“此事实在是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我们原本是被派过来,打入马匪内部,想办法利用马匪的力量来牵制甚至消灭此人的,没想到竟然在匪窝碰到了此人,如此一来,倒也省事了许多,一会儿我们直接到马匪头子那里,将此人的身份说出来。只要马匪头子宰了这小子,钻山龙那五千两的悬赏花红就归我们了。” 马脸汉子脸上也露出财迷心窍之色说道:“好,就依你说的办,没想到歪打正着,这银子居然来的这么容易。” 二人又密议了几句,向其他人打听了下萧俊今日入寨的事,此时天色几乎完全黑了下来,这二人回到主寨之内,直接找到那面色阴沉的中年汉子,刀疤脸神色恭谨的禀报道:“大王,我二人临来之前,曾经听到一条传闻,朝廷特意派来一人,任永昌知县,专为对付我等,此人名叫萧俊,曾在军中效力,我二人为匪时,恰好与之打过一次交道,倒也认得此人,刚才我二人砍柴归来,却见此人混入了寨中,不由得大惊,特赶过来禀报,此人就是今天入寨的那个冷面青年。” 这中年汉子本来正闭目养神般的躺在太师椅上,听闻刀疤脸的一番禀报之后,双目猛然张开,射出一道阴狠的凶光,随即却又将双目缓缓的闭上,淡淡道:“昨日传回来的消息说,永昌知县,正带着大批辎重随着流民前往永昌赴任,而且那黄毛小子如此年轻,你说他竟然是朝廷委以重任的知县?” 刀疤脸语气肯定的回道:“此人文武双全,屡立战功,十九岁便中了进士,兄弟愿以性命担保,此人必定是那永昌知县无疑。” 中年汉子随意的冲着旁边的一个马匪说道:“把张二唤来。” 没过多久,张二一溜小跑的走了进来,中年汉子冲着张二淡淡的问道:“张二兄弟,刚才那黄毛小子可是你负责安置的,他是因何事入的山寨来着?” 张二立刻回道:“回大王,他说在家乡的时候,因妹妹被人调戏,一怒之下把一个当官的儿子给杀了,这才逃了出来,他说,那官吏是大族出身,又恨他入骨,遣出高手,四处寻他,他没有办法,才逃到这里。” 中年汉子微微点了点头,冲着刀疤脸说道:“下去吧。” 刀疤脸还想说什么,中年汉子却将脸猛的一沉,厉声喝道:“下去。” 刀疤脸只好满脸不甘的退了出去,张二见刀疤脸他们离开,这才询问道:“大王,此事当如何处置?” 中年汉子冷冷道:“如果刀疤脸说的是真的,那黄毛小子便是官面上的人物,不过那小子太年轻了些,看着不象,如果这刀疤脸说是假的,那他便是那黄毛小子的仇家官吏派来的,同样和官面上大有瓜葛,不是真心来投的……” 张二挠了挠了脑袋,问道:“此事倒也有些麻烦,究竟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呢?” 中年汉子语气阴冷的说道:“麻烦个屁,今日天色已晚,兄弟们大都已经歇下了,明日一早,多找几个身手好的兄弟,以对质为名,将那黄毛小子和刀疤脸,还有他们的同伴一同叫来,全部杀了,反正他们两伙人马必有一伙是官面上的间细,此事你去安排。” 张二脸上现出媚笑,溜须道:“大王高明。” 匪寨山脚之下不远处,此时德爷带着四十余名哨骑,正静静的伏于密林之中,有了姚成所画的大致的路线图,经验丰富的哨骑们先是伪装成本地的小股马匪,附后在姚一刀的带领下,沿着马匪们一路之上留下的痕迹,很快便寻到了此处。 此时哨骑们已经重新换上重甲,德爷正把玩着手中的一只“千里眼”,这“千里眼”自然是萧俊身上的那只。 德爷冲着众哨骑说道:“先生果然办法极多,刚一进山便被安排出哨,并且三道明哨皆由我们的人把守,此乃天赐良机,现在我们只需按照先生所谋划的,把旁边的三道暗哨除去,便可悄悄摸进寨子,灭了这伙马匪,我们于黎明前发起攻击,兄弟们还有什么问题么?” 钱大壮笑道:“那个千里眼还真是好用,敌人的暗哨就好象藏在眼皮子底下一般,这山上的地形过于狭窄,人多反倒碍事,此次由我和德爷出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德爷神色凝重的继续说道:“切记,一旦摸入匪寨之内,绝不可走脱一名马匪,哪怕是漏网了一人,整个谋划便会功亏一匮,兄弟们行事务必谨慎小心。” 随即神色一整,冲着旁边的二十名新哨骑说道:“战阵厮杀,不是儿戏,谁若是坏了事儿,我德爷第一个便宰了他。” 二十名从未参与过战阵厮杀的少年,立刻满脸兴奋掺杂着紧张之色的纷纷点头称是。 德爷沉声吩咐道:“将东西准备好。” 少年们听到命令,立刻从马背上卸下数十件一窝蜂火箭,这些火箭,都流民营内的工匠们赶制的,内中火药全部填装的颗粒火药,还有数十只三眼铳。十枚极短的铁环状的炮管,这种炮管是清军新设计的蛇节炮,每五枚炮管可以组合成一座轻炮,优点是可以自由装卸,便于携带,缺点是易泄燃气,射程极近。萧俊用便宜行事的告身,想办法弄到了两门。 哨骑们每人取过一筒火箭,两只三眼铳背在了身上。十名少年则是将炮管夹在了腋下。 匪寨之内,刀疤脸正满脸忧色和马脸汉子商议着:“也不知那马匪头子是否听进了我的话,这萧俊果然狡诈无比,居然在入寨之前,伏下先手,诬我二人是他的仇家官吏派来的,如今他在山前出哨,虽然这寨子防范严密,但以此人的足智多谋,我二人还是小心些为妙,今天夜里,我们守在这屋子中,轮流注意寨墙上的动静,一旦有什么状况发生,立刻大声示警,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夜已深,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柳眉立于靠近山脚的石台之上,颇有些倦意的四处张望着,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山风不时的拂过,吹动枝叶的声音。 借着朦胧的月色,柳眉忽然发现左侧断崖上的一株小草,冲着与风向相反的方向,微微动了动。心中不由得一动,暗道:“来了。”随即忽然捂着肚子,向左侧走了两步,脸上带着一丝尴尬之色,冲着伏在不远处,暗哨内的两名马匪轻声说道:“两位老兄,老娘……哦不,奴家,奴家,有些内急,想要摆柳儿,可是这山道之上,又寻不到个合适的地方儿?”摆柳儿是江湖黑话,女子解手的意思。 虽然柳眉突然暴露暗哨的位置,不合规矩,但这两名老匪整夜闲着无聊,旁边有个年轻的女子相伴,却又碍于规矩不能出声,早就心痒难耐,见柳眉主动过来,询问的却又是不雅之事,二匪脸上均露出坏坏的笑容,其中一人哄骗道:“妹子,出哨是不能离开原来的位置的,不如赶快在这里就地解决了吧,一旦山顶上的,发现你不在哨位,以为有人攻山,那就麻烦了,回去可是要受到严惩的。” 另一人也帮腔道:“那可是要剥去上衣,鞭打后背的,到时候脸可就丢大了。” 柳眉似乎信了二人所说的,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双手却不由自主的作出宽衣解裙的动作,柳眉身材丰满,对寻常的男子还是颇有些诱惑力的,这两名马匪立刻将双目瞪得溜圆,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目光也被柳眉的动作牢牢的吸引了过去。就在此时,二人身后的断崖之上,无声无息的现出了两道身影,这二人轻手轻脚的向前疾行了数步,随即躬紧身形,如两道离弦的利矢般,猛的向暗哨中的两匪扑了过去。二匪刚刚察觉有异,这两道身影已扑至身后,其中一名马匪,只觉得嘴巴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紧接着喉头一凉,又是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另一名马匪则是感觉到头上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砸了一下,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战前 直到攻下匪寨的第四日上午,被逼着昼夜行军,疲累不堪的乡勇们,才终于赶到了蛤蟆峰的山脚之下。\.qb5\\ 萧俊此时早已在山下候得有些焦急,蒙古马匪们可是马上就要过来了,虽然表面看上去,萧俊一付淡定沉稳的模样,但内心却多少还是有些没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谋算得再详细,也极有可能毁在某一个细节上。 钱大壮越众而出,行到近前,翻身下马,冲着萧俊禀报道:“先……老爷,八百乡勇已经全部带了过来,临来的时候,后面吊了两波马匪的尾巴,都被我们在山口处给解决掉了,还有两个身手不错的,鬼鬼祟祟的吊在大队后边,这二人行踪倒也隐秘,但有姚一刀在,这二人那两下了,倒也不够看,本打算将这二人擒下,拷问一下,没想到这二人居然极为滑溜,差点让他们逃了,我们只好引燃了三眼铳,一顿乱轰,将这二人打成了筛子。我们怀疑他们是老爷的仇家派来的。” “另外,柳雷还带来个个不好的消息……”钱大壮将董义轩之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萧俊眉头顿时皱得极紧,半晌之后,取出一张附近的地形草图,沉吟良久才道:“为以防万一,我已派哨骑伏于附近的各处隘口,不过这些天,除了回山的绿林马匪之外,倒也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萧俊指着地图上四处稍远的隘口说道:“这样吧,你带着本哨人马,还有柳雷那几人,分散到这几处守着,在周围设下陷井,我已在蛤蟆峰对面的山峰上,设下观察哨,以号旗联络,一旦发现号旗舞动,便是马匪已经出现,即刻返回设伏。” 钱大壮应声领命,转身便带着柳雷等哨骑离去了。 见钱大壮等人离开,萧俊这才登上一块大石,目光冷冷的从众乡勇脸上扫过,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本县乃两榜进士、世族大家之子,身上还带有七品战功,可是前几日,却听说有一伙不开眼的土匪,想要动本县救济流民的粮米银两,本县一怒之下,趁着匪寨空虚,带着三十个兄弟,端了他们的匪窝。” 乡勇们望着不远之处,位于险峰顶端的那座颇具规模的匪寨,不由得暗自咋舌,虽然这些乡民见识浅薄,但多少还是有些阅历的,能够在这种险地,建成这样一座寨子,绝不可能是一般的土匪,县太老爷带着几十个人就给端了?这难度可不小啊? 蒙古马匪在甘凉地区的威名实在过于响亮,被传的神乎其神,萧俊担心乡勇们知道了实情,心理压力过大,会影响对这股马匪的伏击,因此并没有告诉他们实情。 见乡民们望向自己的眼神中露出敬畏的神色,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吹嘘起了作用,萧俊这才继续说道:“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这股土匪非同一般,如今大股的悍匪即将回山,见我夺了他们的寨子,杀了他们的人,必定会疯狂的报复,攻打本县的流民营寨,到时候遭殃的可是诸位的家眷。” 乡勇们前些日子还只是一群流民,靠别人施粥为生,每日食不裹腹,时常饿着肚子,如今总算能吃饱了,却听闻有人要图谋自己的粮米,甚至还要伤害自己的家小,脸上纷纷露出义愤至极的神色。 而且,更重要的是,好容易日子有了些盼头,遇到这么一个管吃管住,承诺分给土地,“钱多人傻”的知县,这些将自己逐出家园的土匪们,却如附骨之蛆般的阴魂不散,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这些土匪现在分明是往死路上逼他们。乡勇们越想越是愤怒,他们现在学会了本事,有了武器,还加入到了一个战斗团队当中,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实力,自然不会再如以前那般任人揉捏。许多人不由自主的纂紧了手中的刀枪,脸上的神色也狰狞了起来。 见不少乡勇咬牙切齿,双目赤红,一付要拼命的架势,萧俊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这才摆出一付智珠在握的模样说道:“本县既然能摸了他们的寨子,自然有把握全部灭了他们。只要你们听从本县的吩咐,包管让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众乡勇此时心中的怒火已经被萧俊撩拨了起来,纷纷叫嚷道:“应该如何做,老爷尽管吩咐,我等甘愿赴汤蹈火。” 萧俊见乡勇们群情激愤,战意激昂,心中又踏实了几分,神色一整,肃然道:“本县虽有破敌的良策,但还需要诸位全力相助才行,这丑话说在前头,战阵厮杀,非同儿戏,任何一人哪怕是极微小的疏忽,都可能导致全军覆没,一会我等先在这山上设下陷井,随后会进行相应的操练,但凡犯错者,每次罚地一亩,赏给成绩优异者,军法无情,本县可是为了大家的性命着想,诸位到时莫有怨言。” 众乡勇纷纷应道:“我等必不会让老爷失望。” 简短的战前动员之后,萧俊跃下大石,寻到德爷说道:“你我二人按照原先商定的,分头行事,你负责布置东侧谷口,和匪寨对面的山峰,我负责匪寨之和西侧的谷口。” 德爷点头道:“放心吧,差不了。” 不久之后,在二人的指挥下,乡勇们开始忙碌了起来,萧俊最终所确定的计划是在蛤蟆峰之下的山谷内,伏击歼灭这股马匪。蛤蟆峰座落在祁连山脉深处,周围自然都是大大小小的山峦,在它的对面,便是一座远没蛤蟆峰险峻高大的山峰,两座山逢之间形成了一个约有两里多长的狭长山谷,这山谷呈喇叭形,一端是狭窄到只能容数马并行通过的谷口,另一端的谷口则是呈开放形,足有百步宽,这种地形,并不太适合伏击,但不太适合,并不等于不能伏击,只不过伏击的效果差些罢了。萧俊经过仔细的盘算思索后,觉得这地形其实还是不错的。 和这些征战多年,百战余生的积年老匪比起来,乡勇们的战力,实在是差得太远,按照萧俊的估计,正面作战的话,八百乡勇,就算是结成严密的阵势,能挡住一百马匪的两轮冲锋就算不错了,因此,只有出其不意,趁其不备,于有利的地形,设下圈套,将马匪引入彀中,突然发起雷霆般的攻击,利用火箭、震天雷、火砖、万人敌、神火飞鸦等诸多“神器”,对马匪进行无差别级的火力覆盖,丝毫不给其以任何喘息之机,任凭其本领高强,也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萧俊在六万两纹银汇到之后,便利用招收到的大量铁匠和其他工匠,铸造了大量的震天雷、铁蒺藜、铁枪头,还利用手中火药作坊制造出的大量优质火药,制作了极多的神火飞鸦之类的燃烧性火器,而且当初流民们离开兰州拔营起寨的前一天,孙子远便按萧俊的意思,将兰州城所有的铁匠铺搜刮一空,所有铁钎、铁棍之类的全部买下,同时用便宜行事的告身打通关节,又花费巨量的银钱到军中又搜刮了不少带铁头的投枪,大量的火箭,等等。这便是当初萧俊要用银子砸死这些马匪的构思。 乡勇们先是在蛤蟆岭对面的那座山峰靠近山脚的地方,布满了大量密密麻麻的各种陷井,又做了大量的拒马,之后,便在德爷的命令下,演练起了各种伏击时使用的手段,近一个多月的队列训练,竟然使得这些乡勇们的纪律性极强,比如说最关键的隐蔽行踪,这些流民出身的乡勇,于如此高温酷暑之下,按照德爷的要求,伏于草丛之中,任凭蚊虫叮咬,竟然真的能做到纹丝不动,其意志之坚,令人惊叹。 萧俊大为满意的冲着德爷说道:“这些乡勇,还真能忍啊,就连哨骑们都做不到。” 德爷不以为意的说道:“对付这些流民,很简单,标下只不过是告诉他们,谁要是动一下,会扣掉一亩地。” 萧俊摸了摸鼻子,笑道:“估摸着他们现在心里已经骂到你的第十九代祖宗了。”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三十九章 伏击(一) 祁连山北麓,山势险峻,蜿蜒起伏、层峦复涧,秀谷相迭,林木蓊翳,地势险要,将近正午时分,在密林深处,蜿蜒狭窄的山道之上,此时正有一只长长的马队,在山峦之间缓缓的行进着,这只马队约有千余人,却带了至少五六千匹战马,平均每人竟然有四到五匹战马,这些战马,除了不时的换骑,节省马力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那便是每次劫掠后,用来驮运大量的战利品,银子、粮食、绸缎、玉器或者是女人。 马上骑士们大都身形矫健,神情冷漠,眉宇间充斥着一股暴戾之气,据说一个没有读过书的人,如果杀人杀得多了,便会是这番模样。 马队共分为两部分,最前方是一百五十名“尖兵”,亦可称为前锋,在先锋的身后五十步远,则是大队主力,本来尖兵应该离大队更远些,但首领卓特巴巴图尔说过,这些都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不愿意让他的兄弟们冒过多的风险,因此只是象征性的拉开了些距离。 德爷此时正立于蛤蟆峰的山顶之上,按照萧俊的谋划,此次伏击战,由他来指挥,萧俊则是率领哨骑在谷底作战,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德爷对于萧俊的信任非常的感激,从军数年,心气儿颇高的他,无时无刻不希望能够统领一只规模不小的队伍,痛痛快快的打一仗,过一把当将军的瘾,如今,他终于有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在马匪们甫一出现在山际尽头的时候,哨骑们便在号旗的指挥下,迅速的飞奔回到山谷周围的伏击位置。 德爷此时望着山峦间那条缓缓蠕动的长蛇,眉间却是现出沉思之色,这些马匪,平均每人四骑或五骑,在狭窄的山道上列成了一只长长的纵队,足足有四五里长,而用于伏击的山谷却只有两里多些。要想将尽可能多的马匪拖入到山谷之内伏击,显然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而且,乡勇们昨天上午才赶到此处,急急的布下大量的陷井后,只训练了大半夜及一个上午,这些从未经历过战阵厮杀的乡勇,在实战之中究竟表现得如何,却还是个未知数。 一个时辰后,马匪的前锋,终于从那一处极窄的谷口处,进入了山谷,又向前继续行进了一里有余,来到“之”字形山路的入口处,带队的头领,分出了十个人,照看数百匹马匹,余下的一百四十人,则是一人牵着一匹马,沿着狭窄的山路,向峰顶行去,留下的这匹马是用来到山顶上驮运补充给养的。 曲折的山道总共长约三百余步,大约将近一里的距离,因过于狭窄,这些马匪排成一列,相互之间又略有些距离,因此整只队伍拉得极长,当带队的头领沿着盘回立陡的山道来到寨门之前时,最后一名马匪,却连靠近山脚的第一道明哨还未走到。 山顶之上,此时却是寨门紧闭,寨墙上则是有数名面生的巡哨,来回的逡巡着。蒙古马匪和绿林马匪分驻两地,绿林马匪又时常的出哨,并且在攻城攻寨的劫掠中充任先锋炮灰被消耗掉,不断的补充新人进来,因此寨墙之上的生面孔倒也没引起这些蒙古马匪的怀疑,但这紧闭的寨门却让最先登到山顶的马匪头领大感疑惑,这头领先是狐疑的望着羊马寨墙之上几名若无其事的巡逻着“马匪”,见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的发生,立刻冲着寨墙之上用生硬的汉语怒吼道:“泥们滴首领呢,快叫他滚出来,把寨门打开,劳子们要进去。”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小头目模样的汉子,满脸歉意的从寨门之上的门楼处探出头来,冲着寨门指了指,满脸赔笑道:“抱歉,抱歉,寨门坏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大王他们昨夜多喝了几杯,已经遣人去叫了,一会就出来。” 这头领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透过圆木栅栏的缝隙,依稀可见寨墙之内,几名“马匪”正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的修理着寨门,似乎是门轴坏了。 马匪头领仔细看了门楼上的小头目数眼,脸上带着怀疑的神色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山寨的首领我大都认得,怎么没见过你?” 这小头目连忙说道:“小人姚成,刚入寨子一个多月,因前些日子做一桩买卖,杀了个把总,颇有些微功,回来后,便担任了个小小的队长,今天正好轮到我带队做门官儿,哦对了,小人斩杀清将的时候,不少从草原过来的爷,可是都看到了,不信您可去问问他们。” 姚成的话这头领倒是信了,做那笔买卖的时候,他也在场,这么一提醒,他倒是大约的想起来了些。 虽然寨门突然坏了,此事颇为的蹊跷,但这马匪头领又不是木匠,对这些东西自然是不懂的,也只能耐心的等待了起来。 这一等,居然足足等了一刻钟,虽然时间并不长,但烈日炎炎之下,马匪们还是有些焦急了起来,不少人已经大声催促了起来, 此时山脚之下,马匪的后队早已赶到,并且已经有近半的马匪进入到了山谷之中,这些马匪同样分出人手照看大多数马匹,余下的人每人只留出一匹驮运给养的马匹,因前锋还“卡”在盘山道上,后队的马匪也只能围拢聚集在靠近山道入口的附近。 山脚下的众匪当中,一名面色阴沉,面如重枣,方面阔额,身材敦实的中年大汉,此时正满脸疑惑之色的望着山顶,此人便是纵横甘凉数年,声名显赫一时的马匪头领卓特巴巴图尔。 开始的时候,巴巴图尔倒也没怀疑什么,毕竟此山险峻异常,防范严密,数日前才刚刚有二十名兄弟从寨子里回到草原,短短数日之内,便被人无声无息的给端了,这有些太不可思议。 但他毕竟在阴谋诡计当中模爬滚打了数十年,随着时间越拖越久,心中却是隐隐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巴巴图尔面色凝重的将目光向四周缓缓掠过,却见自己的部下正源源不断的从狭窄的谷口涌了进来,大量的人马挤在了山谷之内,此时若是有一只人马从背后突然发起攻击,自己必定损失惨重。 他征战多年,“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自然是懂的,想到此处,猛的抽出马刀,指向另一侧百步宽的谷口,大吼道:“冲过去,速速离开山谷。” 山顶之上,德爷藏匿于寨门的门楼之内,早已通过千里眼,将巴巴图尔表情的每一丝变化看在眼中,就在巴巴图尔挥剑急急指向谷口的一刹那,德爷便通过千里眼迅速断明的他的意图,虽然仍然有近二百马匪还在山谷之外,并没有进入到山谷之内,但计谋已经被识破,由不得多想,德爷当机立断,冲着旁边的数名乡勇喝道:“吹号角。” 几乎在巴巴图尔刚刚吼出命令的一刹那,数道悠扬嘹亮的号角声也十分突兀的响了起来,从山顶之上远远的传播了开去,随着号角声的响起,三名扮作“明哨”的哨骑,突然身形疾扭,足下拼命一蹬,从石台跃到旁边的断崖之上,同时飞快的点燃石台下的一根引信,然后便玩了命的豹窜进不远处暗哨的哨坑之内。 几乎在三名哨骑扑进哨坑的同时,三声剧烈的爆炸声猛然响起,响彻山谷,竟是这三人同时炸毁了石台,阻断了山道,这条“之”字形山道共分三段斜坡,三道明哨便设立在三个斜坡折点处,为防止敌兵攻寨,石台附近放置了大量的滚石,平时都用绳索拴着,剧烈的爆炸不仅炸毁了石台,更是将这些滚石上的绳索全部震断,这些滚石在强大的爆炸之力推动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沿着山道便碾压了过去,山道上的百余马匪,纵然本事不低,但变起仓促,又身陷绝境,却也无计可施,石台附近的七八名马匪,几乎在爆裂声响起一刹那,便在强大的气浪冲击下,从山道之上抛射了出去,无论是炸死的,轻伤的,重伤的,在划了一个大大的抛物线之后,全部摔成了肉泥。 而山道上幸存下来的马匪,还未从震耳玉聋的爆炸声中反应过来,便有无数的滚石砸了过来,只见一块巨大的滚石,携着爆炸所产生的强大冲势,几乎在爆裂声炸响的一瞬间,便被推射了出去,重重的拍在一名马匪与其身侧战马的脑袋之上,顿时人脑马脑全部脑浆迸裂,这滚石一击得手,随后一路狂奔,先是将一名马匪连人带马撞得飞出了山崖,随后将一名躲闪不及的马匪挤压在山壁之上,成了一团肉酱,紧接着又将一名马匪砸得骨断筋折,向后倒飞了出去,这滚石连连得手,借助着从斜坡上下落的冲势,威势也越来越猛,呼啸着便冲着前方的一名马匪砸了过去,但这马匪毕竟位置比较靠后,对于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匪来说,只要给他们一丝丝的机会,就足够了,这马匪几乎在滚石砸中自己的一刹那,猛的窜了出去,同时手中的套马绳也急急的飞了出去,牢牢的套住旁边的一处凸岩,将整个身躯吊在断崖之上。 第二百四十章 伏击(二) 但仓促之间,想要恰好在旁边寻到一处凸岩倒也不容易,整个山峰的断崖之上却也只有十余名运气好些的马匪,于电光火石之间寻到了这一丝丝的机会,仗着身手异常敏捷,找到了可套住绳索的地方,“挂”在了断崖之上,其余的全被滚石砸死。 就在哨骑们炸断山道的同时,谷内的马匪主力,同样也遭受到了猛烈的攻击,山道上的爆炸声刚刚响起,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匪们,便已经意识到了中了别人的圈套,还未及有所动作,便忽然看到山谷的上空飞来黑鸦鸦的一片,数量之多,几乎遮挡住了天空,刹那之后,这些“不明飞行物”,便纷纷跌落到地面之上,并且剧烈的爆裂开来,腾起大片大片的烟火,声势极其惊人,这些神火飞鸦,本身并未装载多少火药,却带了三个能发出巨响的炮仗,此物民间称为“悍地雷”,爆炸的声响震耳欲聋,萧俊又特意加大了药量,几乎能将附近的人耳震聋,这些炮仗的最外层包裹了不少铁屑,随着震天动地的爆烈声,向四周溅射了出去,山谷之内可是有着大量的马匹的,这些战马在从未经历过的巨大的声响、周围不时燃起的团团火光,以及不断的溅射到身上的飞屑的刺痛下,几乎全部变成了惊马,狂嘶惊叫着便向前冲去,但这些战马实在过于密集,不少战马撞在一起,互相将对方撞翻在地,却又被后边冲过来的乱蹄踩死。 马匪们原本是各自牵着一匹战马等候着上山的,在无数的神火飞鸦出现在了天空的一刹那,这些身经百战的马匪们,便动作熟练的飞身跃上战马,迅速举起手中小巧的马盾,对准了天空。生长于大漠的马匪们从未见过这种能够在空中飞行的武器,敌人一出手便使出了这种闻所未闻的手段,再加上山寨竟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端了,所有的迹象表明,对手极有可能是官军中的精锐,而且事先又设下埋伏,看来今日要凶多吉少了,身陷绝境,背水一战,所有马匪的眼中都露出了疯狂和噬血之色。 神火飞鸦并不具有杀伤力,只是用来惊吓战马的,这倒是大大出乎马匪们的意料之外,正是由于这种意外,使得马匪们措手不及,神火飞鸦不仅惊扰了战马,同时在爆裂之后,还腾起了大股的硝烟,一时之间遮云蔽日,几步之内,不能视物,马匪们纵然本事高强,但现在的情形,周围到处都是剧烈的爆炸声,战马的狂嘶之声,使得这些马匪全部变成了“聋子”和“哑巴”,浓浓的硝烟又几乎让他们变成了“瞎子”,战马的不受控制,使得这些习惯于马背上作战的武士几乎等同于“瘸子”,纵然他们“身残志坚”,空有一股血勇,却也只能是任人屠戮。 一名马匪在战马受惊的一刹那,便马上反应了过来,他们自幼在马背上长大,仗着对马性的熟悉,迅速操控安抚战马,但未曾料到从侧后的硝烟之中突然窜出一匹战马,一头便将自己的座骑拱翻,这马匪猝不及防,被甩落下马,正要爬起来,却见迎面突然闪出一匹战马,扬起铁蹄便冲着自己的面门狠狠的踏了过来,这马匪大惊,一个侧滚,避开了这致命一击,正稍稍松了口气,忽然感觉到左腿一阵剧痛,却是不知从哪里又钻出一匹战马,一蹄踏断了自己的大腿,这马匪还未从剧痛中反应过来,一只铁蹄忽然从后边重重的踏在他的后背之上,虽然隔着一层皮甲,却也是宛若被大铁锤狠狠的敲了一记,震得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这马匪挣扎着正要努力爬起来,一只铁蹄重重的踏在脖颈之上,踩断了他的脖子。 山谷内的战马实在是太多了,又极为拥挤,纵然马匪们骑术高明,个别骑术高超之人,甚至还可以在惊马之间,凭借着极其有限的视野,来回跳跃换乘,但仍然有至少百余马匪被惊马撞落马下,死于乱蹄之下。 对马匪们的攻击自然不会仅限于神火飞鸦片一种,这只是前奏,在神火飞鸦腾空之时,山顶上的羊马寨墙之上便突然齐齐冒出百名乡勇。紧接着无数的滚木擂石从寨墙之内被扔了出来。 那马匪的前锋头领和手下的七八个兄弟首当其冲,这些人立于寨墙之下,刚刚反应了过来自己遭遇到了伏击,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寨门上的门楼上便突然扔出了至少十余段滚木和滚石,饶是马匪们颇有本事,但周围的巨木和巨石实在是太过于密集,躲得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那马匪头领,连续躲过了两块滚石和一块滚木之后,终于没能躲过一段长达丈余的巨型滚石,被滚石结结实实的砸在胸口之上,身躯顿时倒飞而出,满脸惊怒绝望之色的翻滚下了陡坡,竟然也变成了一块“滚木擂石”。寨门口其他的马匪自然也是无一幸免。 就在刚才神火飞鸦爆响后一刹那,第一波滚木擂石已经滚落到了山底,由于马匪们大都集中在靠近山道入口处,因此战马甫一受惊之时,相当多的战马都是下意识的迅速前窜,向山道的方向拥挤了过来,密密麻麻的挤做了一团,加上遮云蔽日的硝烟遮挡,因此当这些从陡坡上奔腾跳跃而下的巨型滚石,挟着从高处坠落的威猛声势,狠狠的贯入到到了下方匪群之中的时候,许多马匪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一块丈余长的巨型滚石,在陡坡悬崖之上接连几个“弹跳”之后,借助着强大的冲势,呼啸着便冲入硝烟之中,将两名挤做一团马匪,连人带马直接拍成了肉泥,这滚石连毙四命之后,意犹未尽,凭借着从陡坡上滚落的惯性,贴着地皮便向前横冲直撞了过去,接连将数匹战马的四肢撞折,又从一名落马的马匪身上碾压了过去,最后又将一名马匪撞得骨断筋折,倒飞了出去,持续滑行了足有二十余步,这才停了下来。 这些滚石并非都是巨型的,也有不少小型的,下落时却恰好砸在巨石之上,形成“跳弹”,飞射出去,或是将马匪砸得脑浆迸裂,或是砸飞了小腿手臂,一时之间,剧烈的爆炸声中,马匪们的惨呼之声,参杂其中,不绝于耳。 这些马匪毕竟皆是百战余生的精锐之士,在遭到突然攻击之后,很快便冷静下来了,敌人还未现身,目前敌人所凭借的“武器”,除了落石,主要的还是惊马,想要靠惊马将自己杀死,或者制造出足够的混乱,然后祭出更厉害的后手,这些马匪们想通了此点后,几乎豪不犹豫的抽出腰间的马刀,用力的挥了下去,直接将自己座下正惊慌乱窜的战马杀死,山谷中仍然还有大匹的惊马,只要能扳回劣势,还有大批的马匹可用,马匹并不缺少,杀掉爱骑之后,马匪们迅速从马背之上取下弓箭,或者是鸟铳、投枪等武器,凭借着多年征战的经验,个个伏低身形,凭着直觉向着山谷的中心地带飞奔而去,很快便集结在了一起,迅速列成了严密的步阵,以马盾护于胸前,斩杀一切胆敢冲过来的惊马。并且在弥漫的硝烟中,观察着周围的情势,试图寻找一丝生机。 既然是伏击,自然是要关门打狗的,就在马匪们月复背受敌,前有滚木擂石砸落,后有神火飞鸦袭扰的时候,东西两侧的谷口也同时展开了攻势。 西侧狭窄的谷口处,一名马匪看到谷内上空,突然现出大量“飞鸦”,脸上刚刚现出吃惊的神色,耳畔猛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便感觉到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的拍在自己的身上,这“巨手”的力量极大,仿佛浑身的骨骼都被拍碎了一般,内脏更是仿佛被拍得翻转了过来,绞在了一起,然后便感觉到这巨大的冲力将自己的身躯高高的抛向天空,之后又重重的摔落了下来,一同落下的还有大量的碎石泥土,倾刻间便将这马匪“淹没”,谷口的数十名马匪和近百匹战马,几乎全部遭到了相同的命运,两侧近百颗参天大树似乎先前就被做了手脚,随着剧烈的爆炸,成片成片的倒了下来,与大量飞溅的碎石混在一起,将谷口牢牢的封住。同时也将谷内和谷外的马匪分成了两段。 二十名脸上带着兴奋之色的乡勇,几乎在谷口被封死的一刹那,便跳至断树碎石之上,同时引燃手中的火箭,凭借着先前的记忆,大片的箭矢射入到了浓浓的硝烟尘土之中,刚刚进入山谷的十几名马匪,还未从剧烈的爆裂声中缓过来,正被震得有些发蒙,无数的箭矢便从硝烟石屑之中突然钻了出来,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被射落马下,然后没死的,几乎全部被惊马踏成了肉泥,这些乡勇皆是从那些胆大的乡勇中挑选出来的,战前,萧俊曾经许诺过,每杀死一名马匪,赏五亩地,难怪这些乡勇会如此兴奋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伏击(三) 由于山谷中地形的缘故,马匪们多余的战马都被存放在了东侧相对宽阔的谷地之内,共有约五十名马匪在照管着。这一侧的马群在受惊后,几乎半数以上的惊马在本能的驱使下冲着相对宽阔的谷口冲了过去,刚刚冲到谷口,最前方的惊马几乎同时马失前蹄,向前栽倒了下去,谷口处竟然挖了一个长长的,上边覆着草皮做伪装的陷马坑,但乡勇们毕竟准备的时间过短,这陷马坑在栽进去两批战马之后,很快便有要被填满的趋势。 就在此时,百余名乡勇从两侧的密林之中,推着独轮小车,狂奔而出,小车之上装着拒马或是油罐,在颠簸的山道上居然跑的飞快,这些乡勇胆量奇大,面对着侧翼疾冲过来的万马奔腾,脸上丝毫不带惧色,飞奔至指定位置,将拒马迅速摆上,用木楔楔住,又将油罐砸碎,一切都是有条不紊。 这些乡勇们还未将所有的拒马全部摆好,便已经有战马跃过陷马坑冲了过来,狠狠的撞在拒马之上,悲嘶着便从拒马上翻滚了过去,数名乡勇被翻滚的惊马砸倒,被人拖出来后,却仍然咬着牙,将自己的差事做完,这些乡勇顶着战马声势惊人的冲击,迅速将拒马布置妥当后,便飞一般的向后迅速退去。 大部分惊马多少还是有些智商的,见前方有障碍物,立刻便下意识的沿着拒马向侧翼跑去,而后方的惊马却又冲了过来,顿时惊马们相互冲撞踩踏,或是被陷马坑中柔软的马尸绊倒,场面异常混乱。 山谷之外,未进入山谷的近二百名马匪,在异变突起后,队伍靠近谷口的数十匹战马,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个个惊嘶狂鸣,不顾一切的向四周惊散而去,却很快便陷在了周围的灌木丛中。 后边的悍匪,先是微微一惊,随后纷纷动作麻利的撕下衣襟将马耳堵上,这些悍匪从未在山林中作战过,堵上马耳之后,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几乎个个眼中闪过一丝惘然。 在崇山峻岭的地区,最常见的地形通常只有两种,山峰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山谷,这二百名马匪所在之处便是一处十分宽阔谷地,山谷虽然地势还算宽广,但除了中间一条人为开辟出的羊肠小道之外,周围都是灌木及树木,并未如蛤蟆峰脚下的山谷那般,为了存放马匹,将树木大都砍光,因此极不利于马匹行进。 这些马匪亦是有着近千头战马,列成了长达数百步的纵队,马匪中的一个头领,反应倒也极快,在观察了周围的地势和地形之后,立刻大声呼喝了起来,不久之后,前后离得近些的马匪,全部弃了战马奔至这头领的近前,离得远些的,则骑着战马排成一列,沿着小路冲了过来,之后也迅速下马集结。 二百马匪很快便聚拢到了一起,等着这头领拿主意,这头领只不过相当于汉人山匪中的一个小头目,又从未在山地作战过,耳中听闻山谷之内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心中也是有些焦急,情急之下,用蒙语大声喊道:“大漠的雄鹰不能在山林中殒落,山口的对面是和我们一同喝着叶尔羌河水长大的血亲兄弟,我们一定要打通山谷,将他们救出来,巴尔思带五十个人攻击正前方堵塞的山口,拔都和阿尔布古各带二十五个人从两侧的山坡之上迂回包抄,月兑里带十个人照顾身后的马匹,其余的人留在我的身边,尽量分散开,警戒两侧山峰上可能发动的伏击,随时准备支援巴尔思他们,长生天会保佑他最勇敢擅战的子民,为了准葛尔部的尊严和荣耀,让敌人在我们的马刀下战栗吧。” 说完,猛的抽出马刀,怒吼道:“冲。” 随着这头领一声令下,百名马匪手持马刀和马盾,有的手持火铳,嗷嗷狂叫着挤在狭窄的山路上向前飞奔而去,在冲到距离山口三十余步时,突然兵分三路,两路扑向两侧的山林,一路从中间猛扑了过去,中路的马匪在冲近二十步之内时,迅速展开冲锋队形,于灌木之中散开成数排,准备攻击山口,就在马匪们的队形将将散开之时,前方断树和碎石两侧的山林之中突然飞出无数的铁球,马匪们此时绝大部分正置身于灌木之中,不仅行进速度大受影响,身形也大受限制,见受到袭击,纷纷举起盾牌挡住这些铁球,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密集得惊人的爆裂声连续响起,无数团硝烟和火光瞬间便将这五十名马匪淹没,后边和两侧的马匪们虽然一时看不清里边的状况,但里边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惨呼声却是听得极清的,而且硝烟之中不断迸射而出的速度惊人的铁片,更是让他们隐隐已经猜测到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后边的马匪们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山林之中再次飞射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箭矢,足有数千支,宛若飞蝗过境,带着烟火的轨迹便没入到了硝烟之中,负责指挥的头领见此情形,双目瞬间变成了赤红色,怒吼道:“只有最卑鄙的叶尔人才只会躲在暗中偷偷的放箭,天神护佑下的勇士决不会被懦夫吓倒,所有的勇士都随我冲,沿着山道以最快的速度占领山口。随后向两侧分散击溃这些胆小鬼的攻击。” 说完便冲了出去,余下的七十余名马匪此时也是群情激愤,个个嘶喊怒吼着也跟在后边疾冲了出去,此时从两翼迂回的马匪也已经穿过灌木丛冲到了两侧斜坡的底下,见攻击中路的马匪受挫,先是犹疑了一下,见后方再次有七八十名马匪从中路扑了上去,立刻毫不犹豫的将马盾护在胸前,躬紧身形,冲着两翼山坡之上便扑了过去。还未窜出多远,却见斜坡之上忽然并排滚下十几颗黑黝黝的大球,这些大球足有一人宽广,借助着从高处滚落的威势,声势却也十分惊人,马匪们只当是寻常的滚木擂石,立刻纷纷寻找树木躲避。 林中树木虽多,但斜坡之上事先便被做了手脚,这些大球滚落之时,竟然极少碰到树木,在这些大球以惊人的冲势接近坡底时,一名马匪吃惊的发现这黑球之上正有一根引线在哧哧的燃烧着,心中刚刚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些黑球忽然齐齐的轻微爆响了一下,紧接着耀目的火光从黑球之上兀然腾起,黑球瞬间化做一个巨大的火球,喷射出长长的火光,竟然覆盖了方圆十余步之内,十几颗火球联手竟然形成了一道足有十几步厚的巨型“火墙”,以摧枯拉朽之势,便冲着斜坡之下平推了过去。 一名攻击侧翼山坡的马匪,还未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便被“火墙”瞬间吞没了进去,刹那之后这马匪凄厉至极的惨呼之声便从火墙之中传了出来,声震山谷。随着火墙的前移,这马匪终于现出了正在地上翻滚惨嚎的身形,此时这马匪的头脸和手背之上,到处都被灼烧得惨不忍睹的肌肤,身上的甲胄衣衫也被点燃,里边的肌肤亦是多有灼伤。 这些巨球,又称作万人敌,明末时明军守城经常使用,是将火药、猛火油、砒霜、草头乌等毒物易燃物装入由沥青包裹的泥球之中特制而成,泥球上开有无数小孔,引燃后,喷射出长达数步的毒焰,以毒焰伤敌,相当火药版的火焰喷射器,在某种特定环境下,对付密集的军阵,或是身手灵活的军中精锐,当真是犀利无比,故而又称万人敌,萧俊略略改良了一下,这几个都是加强版的大号万人敌。 谷口狭窄,两侧的火墙,很快便掠过了两翼猝不及防之下,瞬间被火墙吞没,随即发出悲呼惨嚎的五十名马匪,成夹击之势,极为迅猛的便推了了过来,此时那头领已经带着七十余名马匪沿着山道狂奔到了断树和碎石堆成的“小山”附近,见两侧火墙突现,呈包抄之势,显然自己中了敌人的陷井,耳中听闻着两侧山坡之上的惨嚎之声,这匪首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怨毒和疯狂之色,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双足连连猛蹬地面,冲着“小山”便疾窜了上去,其身后的马匪们见势不妙,也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拼了命的向“小山”冲去,就在此时,两侧的密林之中突然窜出十八道黑影,个个手持巨盾,躬紧身形,如离弦的利矢般,电射而出,三纵两跃的便拦住了马匪们的去路。 那头领正拔足狂奔,刚刚窜至小山前的斜坡上没几步,两道身影已经飞奔至这头领的身前。这二人飞快的刹住身形,手中的巨盾齐齐一立,各自以金激闯步势牢牢的定住盾牌,以二鬼关门之势横在了这首领面前,这首领冲势过猛,收势不及,重重的撞在巨盾之上,却感觉宛若撞在铜墙铁壁之上一般,被震得向后连退了数步。这头领向拦住自己的两人望去,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二人皆身披重甲,气度从容,身形沉稳如山,显然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而两侧的火墙也已迫在眉捷,今日看来已是在劫难逃,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绝望。 第二百四十六章 回营 萧俊望着柳眉头上的一只极精致的插得歪歪扭扭的羊脂玉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暴殓天物了。\\、qb5\” 柳眉瞪了萧俊一眼,正要说什么,德爷却是打断道:“这些首饰值多少银子,各位估算出来了吗?” 见众人一付大眼瞪小眼的模样,萧俊说道:“咱们几个外行,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先收起来吧,回去再算,别的不敢说,单凭柳眉头上那只玉钗至少值一百两银子没问题,这批首饰,保守估算,应该值个几万两。” 萧俊命柳眉收起这些珠宝,又将哨骑们全部唤了进来,这才冲着众人淡淡的说道:“此次剿灭马匪,兄弟们居功至伟,哨骑老人每人赏银千两,新人每人八百,战死的乡勇,回去后每人分三百两抚恤银,入忠烈祠,田地自然是不会少他们的,家人我们也要多加照拂,重伤的乡勇,每人分银一百两。” 萧俊的后两句话,看似无关,其实是告诉哨骑们,只要是肯出力,即便是战死了,也不亏待他们的。这些哨骑可是他现在手中最重要的力量,有了这只力量,许多事情做起来,都会容易得多。 银子这东西,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喜爱的,哨骑们听说要分银子,脸上顿时露出十分欢快的神色,对他们来说,无论是一千两,还是八百两可都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那些少年哨骑,头一次出战便有这么大收获,脸上更是露出十分开心的笑容。 第二日,萧俊带上了所有的马匹,每匹马上驮了一石粮食,还将所有的俘虏和女子,以及银两一同带上,浩浩荡荡的向着山外行去,山寨内存有六千多石粮食,实在是太多了些,虽然算上从绿林马匪手中剿获的马匹,共有三千六百余匹,却也只能运送三千多石粮食,山寨内还存有一半的粮食,萧俊只能是留下一队哨骑,带着五十个乡勇守住山寨。外边可还是有着五百余名绿林马匪的,虽然蒙古马匪主力被灭之后,这些马匪自然会烟消云散,但肯定会有一些没有得到消息的马匪,会陆续回到山寨。 粮食带得太多,行程要慢上了许多,一行人马第三日才走出山口,萧俊望着身后移动缓慢,却又长长的队伍,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些马匪俘虏大都受伤极重,这几日已经死了十几个了,按照他的谋划,马匪们劫掠了这么多年,连军饷都劫了数次,肯定会有一笔极其可观的积蓄的,自然不可能天天带着在草原上游牧,肯定会藏在几处稳妥的地方,虽然经过粗略的讯问得知,草原上仍然有百余悍匪,但萧俊相信这些残匪应该不会知道所有藏银的地方,如此一来,如果将这些俘虏交给上官,这帮贪官污吏们必定会大审特审,将马匪们藏银的地点给审出来,就算自己万一失算,草原马匪们知道所有藏银的地方,这帮官吏们也绝对会利用巴巴图尔可汗的身份,留他条命,然后狠狠的敲他的竹杠,让草原马匪乖乖的把银子送过来。 按官场的规矩,甘肃巡抚巴锡、陕西总督哈占、统御西北的大将军图海,必定都会分润到好处的。 这个时代的人就算是再坏,做事也讲些恩义的,上官们得了银子,自然会念及他的好处,他行事自然也会方便许多。 想到此处,萧俊立刻吩咐道:“老钱,你领着一哨人马,和三百战力强些的乡勇,全部穿上皮甲,配上鸟铳,挑选健马,扮作精兵的模样,押送这数百俘虏,速速赶往巩昌。一会我会写一封简略的报捷信件。途经西宁府的时候,找几个郎中好生医治,尽量不要再死人了。”甘凉地区是产马区,这里的百姓,大都是会骑马的。朝廷虽然规定只有办了马证才能骑马,但在马匹众多的西北,这一约束并不十分严厉。 钱大壮立刻应道:“遵命。” 随后点齐人马,不久之后,便带着乡勇们打马而去。 萧俊带着大批的粮草,又走了数日,终于来到平番,与孙子远他们会合,孙子远带着所有的师爷迎出寨门之外,流民们见乡勇一去多日,都是有些担心,见自家的儿郎回来了,纷纷出门迎接,却见乡勇们一个个意气风发的模样,一见面便口若悬河的讲述起了剿灭西北第一悍匪的“惊心动魄”的场面,直听得流民们个个一愣一愣的,留守的乡勇更是个个锤足顿胸,银子啊、土地啊,这么大的便宜自己没捞到,那一百个扮相极佳的“精骑”更是郁闷得不行:“他娘的,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 那二十几个失去亲人的,却是大声痛哭了起来,萧俊命人带上银两,好生安慰,做好善后事宜。 萧俊带着一众人等,大步走到孙子远的营帐之外,却一眼见到一位身形消瘦、黄面鼠须的儒士打扮之人,不由得疑惑道:“这位是?” 这儒士上下打量了萧俊几眼,淡淡道:“在下新任永昌主薄董义轩。” 这董义轩在城里呆了数日,却见外边的流民营安然无恙,正疑惑之时,黄仲奇从兰州急急赶了回来,言道城里造谣的都被捉了,而且官府的手段极为迅猛,就连郝老大都差点落网。不知躲到了何处。 董义轩听到这消息,心中亦是有些吃惊,看来这流民营内应该是有能人啊,看样子不像是那孙子远,这董义轩脑中灵光一闪,便忽然想到那个笑咪咪的吴平,难道是此人识破了自己的计谋? 既然被识破了计谋,呆在城中无益,便又回到了流民营。 …………………… 萧俊见董义轩自报名号,皱了皱眉,不冷不热的回道:“久仰。” 入夜,萧俊提笔给甘肃巡抚巴锡写了一封,详细的将剿匪的过程叙述了一遍,既然是报功,自然是人人有份,除了那位新到任的董主薄之外,西北大将军图海解囊相助,资助自己制作了大量的简陋火器,因机事不密,自己设伏的消息走露,甘肃提督张勇尽全力捉拿城中的马匪眼线,扑灭这些眼线用以通风报信的谣言,确保设伏成功,除此之外,孙子远的运筹帷幄,居中策应,哨骑们的勇猛善战,尤以德爷、钱大壮表现突出,自己亲率乡勇,进山相机进剿,生擒可汗卓特巴巴图尔,萧俊毕竟是个山寨版的两榜进士,倒也是文思泉涌、妙笔生花,写了好大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 在这篇呈文中,柳雷以千名乡勇教头的身份,功劳被列在了孙子远、姚成、德爷、老钱、柳眉之下,自然也是不小的。 最后,萧俊在呈文中十分诚恳的言道,虽然马匪主力已灭,匪首全部落网,但青海草原仍然蜷伏着近二百蒙古马匪,其属下五百绿林马匪仍然潜伏在甘凉大地之上,这七百马匪绝不是一股可以小视的力量,恳请继续给他便宜行事的权利,将所有哨骑留在身边,驻守永昌,相机剿灭这些残匪。 萧俊提笔写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只要那位巴锡,成功的从马匪口中套出了银子,按照官场上的规矩,自然会给他行个方便,满足他所有的要求,黄家虽然在官场上有些势利,但一个汉官,便是再有能力,也绝不可能够操纵到这些满州勋贵,况且黄家也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就在此时,帐帘一挑,孙子远走了进来,微笑道:“这么晚了,俊儿还没睡?” 说完拿起萧俊所写的呈文仔细看了起来,不由得赞叹道:“好文采啊,好文采。把你孙叔写得跟张良再世一般,受之有愧啊,有愧啊。” 萧俊笑道:“官场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趋吉避凶,有了功劳,要吹上天去,有了失职之处,却要拼命开脱。” 随即却是皱了皱眉问道:“孙叔,那董主薄是怎么回事?” 孙子远摇头道:“这位董主薄行事十分的谨慎,我和他相处时间又极短,倒也无法摸清他的底细,不过当初他持官凭告身亮明身份时,我曾经见上边写着,出身于御书房,我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此,按理说永昌这等小县,若无特殊情况,通常是不会安插一个主薄进来的。” 孙子远随后将董主薄这几日出现的前前后后,大致的说了一遍。 萧俊皱眉道:“此事倒是有些难办,这些皇帝身边负责整理文稿的御用文人,虽然位微言轻,和皇帝以及京中显贵大都没什么瓜蔼,但毕竟混迹于京城之中,不仅有些人脉,对官面上的事情也是极熟,若是在官场上斗起法来,他有黄家暗中撑腰,我还真不一定能斗得过他。需得想些办法。” 最新全本:、、、、、、、、、、 第二百四十七章 报捷 二人在营帐之内,商议了许久关于如何对付这董主薄之事,孙子远这才告辞离去,孙子远刚刚离开,柳眉却笑咪咪的走了进来,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凑过来询问道:“老娘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这次会是个什么功劳?秀才你可是答应过的。/.qb5\\” 萧俊略思索了一下,淡淡道:“我既然答应帮你报仇,自然会在不坏了规矩的基础上,尽量的提拔他,此次剿匪,若是仅按寻常的山匪论功,这功劳便小到几乎没有,不过这巴巴图尔毕竟是个可汗,青海又属境外,这股马匪的破坏力之大,几乎让清军围攻平凉的西线陷于瘫痪,如果算作是异国可汗率兵入侵的话,这功劳却又会变得极大,毕竟这股马匪可是攻破过几座卫城的。” 见萧俊说得复杂,柳眉急切道:“秀才你别绕来绕去的,直说便是,老娘听着心急。” 萧俊看了他一眼,沉吟道:“数月前我离京之时,在兵部结交了几个同乡,我已修书一封,与京城萧广记的萧达海,让他从雪梅那里支些银两,交与这几个同乡,求他们上下打点,想办法给德爷和老钱弄个七品军功、你弟弟直接弄一个八品军功,这官面上的事,只要有人,任何事情都要容易得多,黄家在军中并无势力,想必不出意外的话,一个八品军功应该是跑不了的。” 柳眉从萧俊这里摸到了底,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凑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干云的说道:“够义气,不枉老娘结交你一场,以后若是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老娘水里火里在所不辞。” 萧俊望了一眼外边深深的夜色,颇有些倦意的说道:“本县正好有些乏了,你既然水里火里在所不辞,麻烦到灶上取些水,用火烧热了,帮本县烫烫脚。” ………………………………………………………………………………………… 甘肃的战时省府设在了巩昌,巡抚巴锡此时正在抚衙的后院,闭着眼睛听几个皱妓唱曲儿,曲调虽然十分的优美动听,但巴锡的心里却是烦燥得很,他这个巡抚当得可实在是不轻松,整个甘肃,西边的河西走廊一带,马匪肆虐、盗匪蜂起、各胡羌部族明着结寨自保,暗地里却派出青壮,干着和盗匪同样的勾当,四处袭杀朝廷派过去催租收税的官差,而在东边,则是战云密布,王辅臣与清军南北对恃,虽已是守势,却败象不显,究其原因便是西边因受甘凉马匪等各种原因牵制,无法完成对平凉的合围,无法切断其饷道和粮食和供给。 巴锡正忧烦着,一名军差在家人的引领下,快步了来到了近前,这军差一见面,立即单膝点地,呈上一纸公文,拉着长声儿大声道:“报,甘凉大捷,新任永昌知县萧俊,率新近收拢的八百流民乡勇,于深山设伏,全歼准部入寇之敌一千四百余人,生擒贼酋卓特巴巴图尔,及其手下数员大将。萧知县已派先锋,挟贼首及二百余贼众于辕门献捷。” 巴锡听到这消息,开始还未反应过来,半晌之后却是“腾”的站起身形,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确定不是在做梦,一把抢过报捷文书,仔细看了两遍,大笑道:“哈哈哈,西线之危已解,王辅臣指日可破。” 随即却猛然间反应了过来,失声道:“银子,奶奶的,巴巴图尔这贼子劫了老子好几次军饷,这次非得让他吐出来不可。” 说完,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 陕西总督哈占,以及统御西北战场的大将军图海,都驻扎在西安,甘肃归陕西总督辖制,这哈占是巴锡的顶头上司,同样是西北战事的最高负责人之一,接到六百里加急的报捷文书之时,哈占正在书房内书画着丹青水墨,哈占耳中听着军差的报捷,手腕不由得用力一抖,在丹青之上走了一记大大的败笔,不过哈占此时却丝毫没有觉察出来,而是满脸的震惊之色,喃喃道:“竟率八百新收拢的流民乡勇,便将这不可一世的马匪给灭了,此人竟有如此大的本事?” 接过报捷文书,略看了看,随即提起笔来,给巴锡写了一封密信,用火漆封好,脸上换上一付兴奋之色,交与旁边的家人道:“速用飞选驿马,送至巩昌,本宪要和巴锡一起处置捕获这些贼逆之后的善后事宜。” ………………………………………………………………… 由陕西提督府改建的临时大将军府内,一名年愈六旬、须发皆白的枯瘦老者,正静立于书房之内,盯着桌案上的一幅战争态势图在思量筹谋着,此人便是西北战场的最高指挥官,大将军图海,就在刚才,他接到了来自甘凉的六百里加急报捷文书,对于这份捷报,老成谋国的图海,仅是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开始思量起了如何重新调整西线的兵力配置,尽快平定西北战场。 ……………………………… 乾清宫南书房之内,接到六百里报捷的康熙皇帝,同样是带着一丝赞许之色,淡淡道:“永昌知县果然不负朕望。” 随即冲着身边的索额图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命图海速速完成对平凉的战略合围。至于这永昌知县么,着部从优议叙。” ………………………………… 永昌,地处河西走廊东部、祁连山北麓、阿拉善台地南缘。境内地形复杂,山峦起伏,河渠纵横,川原山峰相间,戈壁绿洲相连。这里虽然临近戈壁,土地却十分的肥沃。 这一日,通往东南方的官道之上,缓缓行来了数千人,这些人拖家带口,肩上大都扛着一小袋粮食,推着独轮小车,望向周围大片荒芜的土地,脸上都是充满着希骥之色。 萧俊端坐于飞霜之上,却是面露沉思之色,此番前往永昌,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多,不仅要站稳脚跟,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还要依托着这块坚实的“根据地”,谋划经营自己和月芽儿的婚姻,同时也为扳倒黄家,讨回萧家的族产做进一步的努力。 不久之后,远处永昌卫城残破的城垣,渐渐的进入了视野之内,萧俊不由得皱了皱眉,冲着旁边打了个手势,双足用力一磕飞霜的马腹,率领着一队哨骑便向前疾驰了过去。 众人很快便来到卫城的城下,萧俊举目望去,却见眼前一片荒凉衰败,城廊坍塌、犬牙交错、未塌处摇摇欲坠,断口处如履平地,城内更是屋倒房塌,瓦砾遍地,杂草丛生,不少地方的野草竟然已经长得比人都高。 萧俊按官场到任的规矩,从废弃的东门进入到了城内,巡视了一圈,城内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包括县衙在内,所有的房屋都已经被焚毁,县衙更是被烧得只剩下了几根焦糊的木架。城中倒是寻到了几户人家,都是无处可去的老弱。 不久之后,流民大军也赶至了城下,选择合适的地方,开始搭建营寨。 萧俊现在手头有了大量的粮食马匹,便又顺便沿途招募了一千流民,这一千人都是有些特殊技能,或是工匠,或是读书之人,或是武艺高强,但身世清白之人。 在歇息了一日后,萧俊将一众人等全部找了过来,那位董主薄也在其中,前几日和他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印象倒也不深,今日相见,不由得仔细打量了几眼,却见这董主薄虽然长得干瘦猥琐,身上却有着一股浓浓的书卷之气,无论是脸上还是眼中皆找不到那种精明过人或是城府极深的感觉,此人给人的印象倒象是个中规中矩的教书先生,不过萧俊可不敢大意,要知道咬人的狗通常都是不叫的,此人或许是深藏不露也说不定。 那董主薄也在不停的打量着萧俊,却见眼前这个看上去还有些稚嫩的青年,生得伟岸挺拔,气质沉稳儒雅,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此人的厉害之处,但此人种种不凡的经历着实让人心惊,足以证明此人才智不凡,董主薄暗自叹了口气,对付此人实在是不大容易,自己尽力也就是了,扳倒此人,报了黄家的大恩,有黄家在背后撑腰,有生之年,能做上一任知县,赚到足够子孙三代衣食无虑的积蓄,然后归隐山林,做一个安乐的富家翁,便知足了。 萧俊将目光从董主薄的身上离开,冲着众人说道:“此地的情形你们也都看到了,若是想要在此地立足,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诸位这些日子辛苦一些,孙叔,你带着流民先将县城建起来,在建造县城之前,先建造一座临时的砦堡,将粮食和银两存放在里边,派所有的少年哨骑,严密看守,吴平,你辛苦一些,带着几个师爷将此地的田亩情形、丁口状况,砦堡分布调查一下,尽量详细些。老钱,你带上些人和马匹,把另一半粮食也弄回来,传闻此地盗匪猖獗,柳雷,你带着一千乡勇,除了维持此地秩序外,操练也不要松懈下来,若是山匪来犯,格杀勿论……” 最新全本:、、、、、、、、、、 第二百四十八章 初到 董主薄见似乎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主动请缨道:“不知卑职可否有什么差事可做?” 萧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董主薄刚来到这里,还是先熟悉几日再说吧。全\本//小\说//网\” 董主薄却是不卑不亢的回道:“本主薄也是朝廷命官,有掌管一县税赋、户藉之权,既然萧知县看不上我这位御书房出身的主薄,那本主薄便自行其事了。” 说完一甩袖子,带着几个仆从,扬长而去。 萧俊却当这位董主薄是空气一般,对着面面相觑的众人说道:“时间紧迫,诸位还是速速去办好自己的差事去罢。” 不久之后,众人各自散去,按萧俊所说的分头行事,流民们也砍伐树木,挖筑地基,各类工匠全部忙碌了起来……… 半个月多后,流民营寨萧俊的营帐之内,萧俊正向柳眉交待着关于安置流民女眷之事。 吴平快步走了进来,沉声汇报道:“萧兄,永昌的大致情况,经过这些日子的详细调查,已是大致了解清楚了。” 萧俊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情况如何?” 吴平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说道:“永昌的囤田,分为两类,一类归官,另一类归民,可世代相传,由于这些年朝代更迭,政令变更,战乱不断,百姓时常逃亡,这里又是夷胡杂处,所以这归属十分的混乱,许多土地,已分不清是归官还是归民,由于此地一直是军中代管,虽有些文吏,却也远不如州县那般设有数百胥吏管理来得清晰,导致十分混乱,但不管是归官还是归民,这田税却是极重的,与寻常州县缴纳丁银的税制不同,卫所是按田亩缴税,此地土地还算肥沃,寻常年份中田一亩也可产一石春麦,但良田却要交上五斗的田税,中田四斗,下田三斗,比寻常州县高出足有十倍,百姓负担极重,遇有严重的灾荒之年则是大量的逃亡成为流民,待雨水充足时,再回来耕重,多少还能剩些口粮。” “刚才我已向钱粮师爷讨教过了,朝廷这些年裁撤卫所,并入州县,不仅未改成按丁银收税,仍按田亩缴税,而且从未减免过赋税,也就是说,虽然民田和官田现在都已归归民,世代相传,但这田税却仍未改变,至少数年之内不会变,仍然是接近亩产的一半,而且州县衙门管理和军管可是不同的,衙门要豢养数百胥吏和衙役,这些人可都是靠盘剥百姓为生的,百姓本就负担极重,再被这些胥吏衙役盘剥,极有可能会出再次出现大批逃亡的状况,甚至会激起民变。”吴平将这些天收集到的情况汇报了上来。 萧俊听吴平如此说,不由得沉吟了起来,他在衙门毕竟也呆过一段时间,正因为如此,在头脑中天经地义般的认为,设为州县,这税制便会和州县一样,改成人头税,却未料到竟然是换汤不换药,只不过原来的官租打入到了田税之中,这田税仍然要按照囤田起科,不由得大感头疼,自己可是跟流民们许诺过的,只按寻常州县丁银起科,当时只顾着剿灭马匪,将士气调动起来,却未曾料到一时大意,竟然会埋下如此大的隐患。还是经验不足啊,当初和这些师爷商议一下,再吹牛皮也不迟啊。 吴平继续说道:“如今之计,一是尽量多开垦荒田,从这些额外的田地上打主意,减轻负担,二是请朝廷减免赋税,但这等于让户部减少收益,从以往的经验上看,几乎每个州县在裁撤卫所之初,都呈报过希望能减免,但至少头几年,户部不会答应的。按制每年五月和九月起科征税,如今已是八月,要想想办法了。” 萧俊点头道:“永昌百姓多有逃亡,朝廷也是知道的,这正税不会太高,我以重建新城、收拢流民为名,先想办法将今年和明年的三次起课全都免了。拖上一时,是一时。” 吴平继续说道:“县境之内大约有夷胡四千余人,分成了八个砦堡,那位新来的主薄,这几天倒是忙得很,挨个砦堡走访,并且将主薄衙门暂设在了靠山堡,从这些砦堡中挑选了数十个胥吏衙役,这些砦堡听说此地要设县,准部马匪又已被剿灭,倒是十分的霸道,将砦堡周围的田亩又圈占了不少,而且手伸得极长,将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良田全部瓜分掉,在田地上打上了木牌。却又对外宣称是得到主薄衙门允许的。另外境内的盗匪也是极多,由于绿营兵接连受到准部马匪的打击,大都龟缩于大城之中,以至于这些土匪,数年来从未有人出兵征剿过,导致气焰越来越嚣张,现在各村堡都是自发的组成联防,来抗拒土匪,县境之内的八个砦堡便属此类,一家有难,八家支援,准部马匪若来,则是直接避入深山。” 萧俊听完吴平所言之后,沉吟良久,这才淡淡道:“这位董主薄的意图很明显,如今之势,我们若是在县境之内安置流民,势必触动这八家砦堡的利益,他这是要和我们划境而治,我们手中掌管着流民这股力量,他则是尽力挑唆,将这八家地头蛇掌管在手中,然后利用在官场上的优势与我周旋。” 萧俊说到此处,眼中兀然暴射出一缕精光,冷冷道:“他要玩,我萧某就陪他玩场大的,本县诸事繁忙,可没耐心跟他周旋。吴兄,麻烦你一会儿告诉孙叔,先尽全力将城墙修好,将营寨搬入城中,然后你带些银两,到兰州城内找到萧连兴和萧永达,你三人共同商量,不要吝惜银钱,想办法请来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 随即冲着一旁的柳眉吩咐道:“娘们,你通知德爷,让他也一同去兰州,想办法从黑市和军中再尽可能多的淘些制作火/器的各种原料回来。”县官上任时所带的诸多长随家人之中,按惯例有两人是专门驻在省府,打探各种官面上的消息的,这萧连兴和萧永达便是专门负责这个的。姚成从江南带来的二十名家人,还有月芽儿母女、刘文月,目前还滞留在兰州城中。 吴平笑嘻嘻的应道:“以萧兄艺惊天下的单榜制科会元身份,想要请动这些老夫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柳眉十分好奇的询问道:“秀才,看你自信满满的样子,可是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萧俊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决然之色,道:“我这些日子昼夜筹谋,倒也想出些办法,此次便要来个一箭三雕之计,在这永昌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说完重重的一拳砸在桌案之上。 随即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本县这叫奇谋,不叫馊主意,谢谢。” 等吴平二人离开后,萧俊立刻取出纸笔,开始书写起了,向巡抚衙禀明这里的实际情况,以修建新城为名,请求减免赋税。 就在此时,营帐的外边远远的忽然传来一阵噪杂吵闹之声,这些日子以来,因坊间传言永昌知县大量收拢流民,又有极多的粮米,因此常的有流民前来投奔,萧俊担心这口子一开,大量流民会蜂涌而至,不堪重负,因此基本上全部都是拒绝,若是有不甘心离去,徘徊在附近的,便让师爷们规劝出境。 想必营寨之外,又来了些乞求收容的流民,对于这种司空见惯之事,萧俊倒也不以为意,便伏于案上,继续书写公文,就在此时,姚成快步走了进来,说道:“少爷,外边来了一群流民,其中一位姓涂的老者,声称和老爷是旧识,非要见您。” 萧俊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随即大步走出营帐,来到寨门之前,此时营寨的门口处,足足聚集了有近二十号衣衫褴褛的流民,为首的是一名须发花白,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的五旬老者。 这老者一见到萧俊,立刻便扑倒在萧俊脚下,声泪俱下的说道:“小老儿姓涂,不知俊哥儿是否还识得在下。” 萧俊方才听闻一位姓涂之人前来找自己,心中便已有些了然,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老者,只见这老者颧骨高耸,眼窝深陷,面容枯黑,稀疏的头发,如枯草般堆在头顶,身上的衣衫肮脏破烂,到处都是孔洞,透过衣衫可以明显的看到这老者身上黝黑的肌肤,以及瘦成皮包骨头的身材,而其身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尽皆是衣不遮体、形销骨立,仿佛随时可能被风刮倒,身上的肌肤亦是被灰泥染成黝黑,这一群人,看起来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虽然眼前这老者和印象中的那位颇有几分风度的儒生相差甚远,萧俊还是凭借着眉眼间的几分熟悉,试探着询问道:“您是涂先生?怎么会落魄至此?” 最新全本:、、、、、、、、、、 第二百四十九章 故人 涂先生拭去脸上的鼻涕泪水,叹然道:“一言难尽啊,数年以前我随着王知县,到甘陕交界的正宁县上任,没想到王辅臣突然叛乱,猝不及防之下,为苟全性命,我便随着王知县从了贼,王知县仍然任正宁知县,效命于王辅臣,此事很快便传回了我山西的老家,一家老小受到株连,十几口人,以通敌谋逆之罪,全部被押入大牢,房产以及我这些年辛苦积攒的银两,全部被抄没。、qb5//” “后来朝廷大军反扑得极快,仅旬月之间,又攻至正宁城下,我和王知县又归顺了朝廷,小老儿担心家人的安危,拿到朝廷的赦免文书后,昼夜兼程赶回了山西老家,官府黑暗,小老儿花光了身上的数百银两,又向好友借了二百余两,才凭借着赦免文书,将一家老小全部救了出来。可是官府欺我们曾经从过贼,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中,拒不归还藉没的房产银钱,此时债主们又上门讨债,小老儿为养活被自己连累的家眷,还清债务,便四处求职,可是那些身世清白的官吏们,听闻我从过贼,怕影响仕途清誉,根本不敢用我,而那些从过贼又降回朝廷的,更是行事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行错一步,更加不敢聘用我这个从过贼的,以免惹人非议。” “万般无奈之下,小老儿为了躲债,便携着一家老小,偷偷潜出山西,来到西安,成了沿街乞讨的流民,最近一段时间,西安街头,忽然到处盛传永昌知县萧俊如何神勇,率八百新收拢的乡勇,灭掉威风八面的甘凉悍匪,萧知县自幼便奇谋百出,小老儿依据坊间传言很快便确定此人必定是俊哥儿,忽然想起当初俊哥儿的承诺,答应将来帮助小老儿一次,便即刻率家眷昼夜兼程,前来投奔。” 涂先生说到此处,满脸希骥之色的恳求道:“小老儿别无所求,只求俊哥儿收容我一家老小,在永昌县内,给我们一处安身立命之地,小老儿和一家老小会铭感五内,永远记得您的恩德。” 萧俊听完了涂先生的血泪史,双手将其扶起,沉吟了一下说道:“涂先生大才,俊哥儿是知晓的,这样吧,永昌初设,诸事繁杂,我正好缺一名首席幕僚,涂先生若蒙不弃,便留在这座偏远小县之内,做我的首席幕友如何?” 涂先生听闻萧俊竟然毫不避嫌的开口聘他做首席师爷,先是双目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足足过了半晌之后,这才从极度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数个头,直将头磕出血来,涕泪众横的说道:“多谢东翁厚爱,涂某从今往后,愿效死力,便是肝脑涂地,亦是在所不惜,如违此愿,天打雷劈。” 萧俊再次将其扶起,伸出衣袖拭去涂先生额头的血迹,说道:“涂先生一路鞍马劳顿,还是先歇息一下吧,一会我会命人安排营帐,可惜此地初建,没有酒楼,不能为先生接风洗尘。” 涂先生见萧俊如此礼贤下士,心中感动之色更浓,将家眷纷纷唤了过来,向萧俊磕头谢恩,涂先生的家眷见不仅有了住处,涂先生还极受这位县太爷的器重,做了首席师爷,可谓是苦尽甘来,都是一付十分感激和兴高采烈的样子。 萧俊命人取来一千两白银,交给涂师爷说道:“先生的工食银两,便按薪俸九百,工食一百,合一千两支算吧,先预支一年,您看如何?” 象永昌这种小县,按行规,首席幕僚的工食银两约为八百,萧俊直接给到一千,已经是富县和大县的水准,涂先生脸上感动之色更浓,当了这么久的乞丐,突然见到这么多银两,激动自然是难免的,双手颤抖的将银袋拎过来,说道:“东翁太客气了,涂某并非贪得无厌之人,这工食银两,便按八百就好。” 萧俊笑道:“我并非多给,永昌虽然现在残破,但先生又怎知将来不会富得流油?” 涂先生干笑道:“以东翁之才,将永昌建成富县,自是绰绰有余,小老儿目光浅薄,东翁勿怪。” 萧俊微笑道:“涂先生且去沐浴更衣,小憩休息,你我来日方长,明日我们再细细谋议。” 涂先生再次拜恩,带着家眷,随着萧俊所安排的引领之人,向不远处的一座营帐走去。涂师爷的家眷们见得了这么一大袋银两,又可以回到以前安逸舒适的日子,个个脸上喜气洋洋,欢声笑语的议论起了今后的生活。 流民营内的几个师爷,见萧俊居然如此器重这个老乞丐,眼中纷纷露出嫉妒或是羡慕的神色。 第二日一早,萧俊便将换上了一身干净服饰,精神抖擞的涂师爷请进了营帐,之后便细细的密议了起来…… ……………… 又过了数日,这一日,萧俊正在帐中和涂师爷议事,门口忽然有长随禀报:“少爷,营寨门口来了两位小姐,说是您的家眷。” 萧俊闻听此言心中一动,立刻走出营帐,大步流星的向门口赶去,远远的便见到一对姐妹花儿,正好奇的东张西望着,却正是月芽儿和刘文月,心中闪过一丝柔软,忙走上前去,一把抱起月芽儿,在她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调笑道:“宝贝儿,你怎么来了?” 月芽儿见周围无数道好奇、探询、八卦、猜测的目光向自己射来,不由得羞得小脸儿通红,嚅嚅道:“哥哥快放下月芽儿,好多人看着呢。” 萧俊这才将月芽儿放了下来,冲着刘文月微笑道:“刘姑娘。” 刘文月正偷偷的痴望着萧俊,见萧俊忽然将目光投向她,脸刷的一下便红了,低首道:“少爷走后,小姐便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瘦了一大圈儿,后来杜姨娘心疼小姐,让文月先带小姐过来照顾少爷,我二人便雇了標车赶了过来。” 萧俊皱了皱眉说道:“文月姑娘,萧某虽然救了你,却从未要求你做我萧家的婢女,你又必自轻自贱,今后你和月芽儿姐妹相称就是。” 刘文月脸上现出欢喜之色,应道:“是,老爷。” 月芽儿此时也在一旁欢快的叽叽喳喳道:“哥哥好厉害呀,现在兰州城内,到处都流传着哥哥孤身入敌巢,一身是胆,夜袭蛤蟆峰,智谋无双,率八百新收拢的流民乡勇伏击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生擒大漠可汗的传奇故事,哥哥到哪里都是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萧俊摸了摸鼻子,笑道:“傻丫头,传言这东西大都是夸大不实的。” 柳眉一直在营寨中负责流民女眷的诸般事情,听闻萧俊来了家眷,也赶了过来,正好听到萧俊和月芽儿的对话,在一旁不满道:“切,孤身入匪巢,他要是有那胆儿,还把老娘硬拉去作什么?” 萧俊正色道:“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要有着一个垫背的女人。” ……………… 萧俊命人将月芽儿和刘文月安置妥当之后,便再度进入营帐和涂先生谋议了起来。永昌初建,诸般事务,极其繁杂,涂先生任幕僚多年,经验极其丰富,对萧俊倒也大有帮助。 营寨内的营帐简陋,萧俊身为一县之尊,焦点人物,倒也不敢随意的将月芽儿叫到营帐内亲近,只好隐忍着,时不时的用眼神儿热乎一下。 萧俊见两个小姑娘没太多的事情可做,便将那些从马匪身上搜刮出来的大量首饰取了出来,又从凉州城内订制了大量的绸缎包裹的檀木盒子,将两个小丫头唤了过来,说道:“月芽儿、文月姑娘,你们若是有闲暇,帮忙将这些首饰分类归整,装入盒内。 两个小丫头自幼便受过这方面的严格训练,颇有些见识,一见到眼前堆成一座小山般的,令人眼花缭乱的贵重首饰,立时便惊呼了起来,大眼睛里冒出一连串的惊叹,口中连连赞叹着,飞快的将数件珍贵首饰挑了出来。 萧俊笑道:“你二人将这些珍宝整理妥当后,可以每人挑一套羊脂玉首饰,萧俊所说的一套,自然是指包括钗、簪、步摇、耳坠、项链、戒指、镯子在内的全套十一件,价值至少在千两以上,两个小姑娘望着“小山”内那些晶莹剔透、温润洁白的羊脂玉首饰,眼中再度冒出一连串的惊喜,兴致颇高的开始谋划商量起了如何归类整理。 萧俊望着两个小姑娘欢快的神色,从首饰堆中随意的翻出两颗相同大小,拇指大的莹白珍珠,轻轻的系在月芽儿垂在脸蛋旁的两缕秀发之上,笑道:“果然增色了不少。” 月芽儿高兴的摆弄着腮边的两缕秀发,笑吟吟的说道:“哥哥喜欢月芽儿这样的打扮么?” 萧俊捏了捏月芽儿的脸蛋,笑道:“哥哥自然是喜欢的。” 忽然发现文月正一脸艳羡之色的望着月芽儿,思量了一下,同样翻出两颗拇指大小的莹白珍珠,系在了文月垂在脸颊边的秀发之上,笑道:“你二人一人两颗,这样才公平,好了,干活去吧。” 说完在月芽儿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一记。 文月摆弄着两缕秀发上的珍珠,脸上瞬间露出如月芽儿般天真烂漫的神色,高高兴兴的拉着月芽儿干活去了。 最新全本:、、、、、、、、、、 第二百五十四章 暗流 这靠山堡距永昌县城不过数里,并不算太远,是个长宽不足百步的不大的寨子,寨墙以碎石黄土夯实,甘凉地区民族众多,此堡大都是红胡人,民风倒也剽悍。/.qb5\\这红胡是清廷的叫法,究竟对应着后世的哪个民族,亦或是与哪个民族最终融合或是已经消失了,萧俊是不清楚的。 董义轩此时也是脸上摆出一付同仇敌忾的神色,安抚着米哈扬说道:“如今是这位萧知县占着理,他按朝廷的章法起课,你一时不察,中了他的诡计,这丁口被人家摸得一清二楚,又私自侵占了田亩土地,就算是被他攻破了寨子,抢走了所有的口粮,死伤了不少族人,他也只不过是依律办事,你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如今之计,只有联络尽可能多的乡堡,对此人施压,逼其就范,我再以处置失当,激起民变为由,联合城里的胡参将,一同参他一本,将他赶出永昌。” 这西北的局势董义轩是十分清楚的,与靠山堡同盟的八家砦堡,虽然都是夷胡,但却与甘州的回部有些密切的联系,回部在西北的势力是极大的,就算是他萧俊敢屠了这红胡人的砦堡,却绝对不敢动他们请来助拳的回部,若是逼反了西北数十万回部,在西北所造成的动荡,绝对不会比东线的王辅臣叛乱差上多少。同治四年,回部大军可是从甘凉一直打到兰州的,连兰州城都被攻了下来。今天萧俊的声势虽大,却没有一个乡民死伤,说明他还是有所顾忌,不敢动手的。 按照董义轩的如意算盘,这萧俊看上去也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自己来个将计就计,将尽可能多的乡民拉过来施压,在参上萧俊一本的同时,自己装作尽力居中调停的模样,待此事结束,必定会得到一个力挽狂澜,化解一场变乱的功劳,在考评上必是一个上优,对于将来的升迁可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 退一步讲,就算是萧俊真的敢动手,双方打了起来,自己再躲入城中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也不迟。 米哈扬对于董义轩的话还是颇为认同的,思量权衡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此事就这么办了,这萧知县兵强马壮,前些日子又荡平了蒙古马匪,人数少了,怕是难以对他产生什么威慑,康熙十四年的那次伏击蒙古马匪,甘凉四十八寨可是全部参与了的,我永昌八寨为了帮助回部对付蒙古马匪,也是牺牲了不少子民的,就凭着这份恩情,这些回寨必定会援手,这些年朝廷在缴税的问题上实在是有些过份了,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让朝廷免了我们积欠的粮赋。” 当年的回部大军虽然最终被清廷击败,但清廷却仍然十分的畏惧,害怕他们再卷土重来,不仅免了西北地区八府一州积欠多年的粮赋,甚至还减免了数年的赋税,只是后来天下渐安,甘凉囤聚了重兵,粮赋又慢慢的恢复了过来。这米哈扬的意思,显然是想借着这一次的示威,让朝廷再次免了他们积欠的粮赋,以及再免除几年的赋税。 董义轩毕竟是朝廷命官,自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发表什么意见,二人又计议了一阵,董义轩这才离去。 旬日之内,萧俊率领乡勇,连续袭扰了数家砦堡,这些砦堡的堡主见身家性命受到了威胁,纷纷前往靠山堡,与米哈扬商议了良久之后,最终决定向甘凉地区以回部为主的其它砦堡求援,不久之后,各堡派出大量人手,飞马驰往甘凉其它砦堡求援,要求他们务必于七日之内赶到。 永昌临县山丹县境内的一处匪寨内,此刻匪首“山里红”正倾听着属下一名哨探的禀报,这“山里红”在这一带名气极响,声望颇隆。 “大王,小的在城里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永昌知县的新城里面粮米堆积如山,银两都是一车一车的,据说给他干活的流民,每天吃的比过年都好,这可是许多前往永昌的商贾亲眼看到的。守卫新城的乡勇只有一千人,都是没训练多久的,如今他和甘凉的民寨闹翻了,据说不少砦堡派出的乡壮已经在路上了。”一名哨探半跪于聚义堂前禀报道。 这“山里红”却是阴沉着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没过多久,又一名哨探奔了进来,单膝点地,大声道:“报大王,已经打探清楚了,附近的三处砦堡确实已经收到永昌八家砦堡的求援,正准备派出人手赴援,只是小的听说,好象准备派出的人中,还有不少老弱。” “山里红”听到这哨探禀报,豁然站起,“啪”的一拍扶手,大声道:“好。” 随即阴阴的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如今朝廷大军调往东线作战,腹地空虚,实乃天赐良机,这消息想必道上不少寨子都已经知道了,必定会有不少同道去混水摸鱼,不管这些砦堡是与之交战也好,想依靠人多示威施压也罢,有了我们这些人参予进去,他就算是不想打,也得打了。传我的命令,发下英雄贴,邀集附近的各寨子,我们也去趟趟这趟浑水。” 一时之间,甘凉大地之上,到处都是象“山里红”这样的土匪,在巨量的粮米银钱的诱惑下,趁着这次混水摸鱼的机会,邀集各山寨,齐齐的向永昌奔来。 而各砦堡,大都也是抱着和米哈扬相同的心思,这些年朝廷软弱,对于包括蒙古马匪在内的众多土匪,几乎是不闻不问,官兵们在小股税吏被大量伏击之后,改变了策略,派出大队官兵去摧税,虽然不敢随意的攻他们的寨子,他们也不得不交出一些,这让他们大为不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向朝廷施施压,一如当年那般,免几年的钱粮赋税,日子也过得宽松些。 面对着甘凉大地上汹涌的暗流,萧俊倒也不敢过于托大,先是依托着城墙在城西南百步外,建立了一座营寨,将千名乡勇全部驻扎了进去,城内则是那些绿营兵,以及从后来收容的千余流民中挑选出了二百余名乡勇在留守。 之后又利用县城北面临河,东南面环山的地形,因势利导,将河水引到城北,然后在靠山的两面挖了许多纵横交错的深壑,只留下西南方向的开阔地,安排下一千乡勇,依托营盘守住此处。这样一来,敌人若是不想浪费时间,也只能从西南攻城。 这个时代的通信是极不发达的,这局是萧俊布下的,他自然是大致的能猜测出外边天翻地覆的情形,可是胡参将在城中,却是毫不知情,只是面色阴郁的静观着事态的发展,找准时机,狠狠的参上这愣头青一本,他毕竟是个旗人,在京中多少还是有些关系的,利用这些关系好好的整整这小子。 新城只是建好了围墙,衙署还未修建,董义轩自然还是留在靠山堡处置公务,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每日里派心腹和衙役四处打探消息,一旦事有不妥,则是速速遁入城内。 如今距离萧俊的七日之期却也只过了三日,靠山堡的寨门之外,却来了位不速之客,此人是堡长米哈扬的好友库南,山丹境内一座红胡砦堡的堡长。 这库南有个缺点,就是极为贪财,前几日,一位遮住了半边面孔的陌生之人,找到了库南,交给他五百两银子还有一封信,言道,若是按照信上说的去做,事成之后,会付给他一千两,决不食言,之后发了一个毒誓后,便飘然离去。 这库南是极贪财的,见对方发下毒誓,有大量银子可赚,立刻打开了那封信件,仔细阅读了起来…… 今日库南便是按照那信件的指示,来到了告山堡。 米哈扬一见到库南,便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用本民族的语言大笑道:“我最亲爱的老朋友,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库南同样用母语说道:“有一桩性命忧关的事情,要和你仔细说说,所以急着赶来了。” 米哈扬见库南神色郑重的模样,不由得吃了一惊,询问道:“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库南眉头皱得紧紧的说道:“此事关系米哈扬大哥一族人的身家性命,我们还是进去谈吧。” 米哈扬见他一脸忧心冲冲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引入到了客室之内。 随即将门牢牢的关上,急切的问道:“究竟是何事,让您大老远的跑来?” 最新全本:、、、、、、、、、、 第二百五十五章 算计 库南此时的神色却是愈发的凝重,缓缓的开口道:“老朋友,恐怕你现在还不知道,如今这甘凉大地之上,不仅有数十家砦堡派出的大量人手向永昌这边聚集,同时还有无数的山匪草寇也闻风聚拢了过来凑热闹,想要图谋永昌新城内的巨量银粮,如今的情势,保守估算,最多两三日后,将会有数万山匪云集永昌,到时候,无论你们这些砦堡是示威施压也好,真的想要教训教训那永昌知县也罢,都只会沦为配角,那数万山匪仗着人多势众,十有八、九会强行攻城。\\、qb5\” 米哈扬听到这一席话,先是大为震惊,待从惊愕中缓过来之后,眉头不由得深深皱了起来,这些山匪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又没有什么约束,他们成群结伙的过来,自己这些砦堡若是不与之配合,这些以劫掠为生的匪类,仗着人多,必定会将几个砦堡全部血洗了,这种事情以前可是发生过数次的,如今之计,看来也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是与山匪联手,二是避入深山,但如此多的山匪正在向永昌县境之内汇集,想要避入深山,怕是还没走到一半,粮米便被人给劫了。 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大大出乎米哈扬的意料之外,神色阴沉的思虑了半晌之后,这才说道:“请继续讲。” 库南看了一眼有些焦虑不安的米哈扬,继续说道:“那些山匪可都是亡命之徒,一旦攻下了永昌,得了好处,势必不会罢手,仗着人多势众,必定会向临县,或是临近的大城进攻,直至朝廷调派大军平乱才会散去,你们这些砦堡虽是被裹胁,但名义上,却是以靠山堡为首几家砦堡挑起了这场事端,数万乡民变乱,可是非同小可,与谋反无异,此事无论成败如何,各级官吏面对朝廷的责问,必定会拿你们几个挑起事端,却没有背景靠山的砦堡开刀,做替罪羊,用来保住他们的顶子,同时许给回堡等各堡免除钱粮赋税等若干好处,以为安抚,而山匪们也得了大量的粮米,散入深山,大家各取所需,此事算起来,唯一的输家便是你们。” 米哈扬见事态如此严重,眉心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之后,苦着脸叹道:“这当如何是好?” 库南微笑道:“此事倒也不难化解。” 米哈扬闻听此言,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语气也客气了许多,急急的询问道:“不知老朋友有什么良策?” 库南笑道:“你我相识多年,我今天和你分析的头头是道,你觉得我会有如此头脑吗?” 米哈扬连连点头道:“你个老酒鬼,脑袋里边就是一团浆糊,我还纳闷你今天怎么跟大仙儿附体似的。” 库南感叹道:“说来还是你运气好,前日有一位贵客投宿我们砦堡,我招待这位贵客的时候,他多喝了几杯,这番话便是他说的,而且此人颇有些手眼通天的本事,他那日和我说了一件极其令人吃惊的消息。” 米哈扬忙问道:“什么消息?” 库南压低了声音说道:“永昌卫的萧知县和董主薄,他二人本是生死大仇,互相都要置对方于死地,那董主薄来到永昌后故意与你们示好,挑唆你们与知县的关系,唆使你们将回堡和其它各堡的人请来,你以为他真的是好心?他只不过是利用你们来对付萧知县罢了,这一切都是他布的局,并且极其恶毒的将你们几个砦堡置于死地。” 董主薄和萧俊矛盾极深,米哈扬自然是看的出来,对库南的话顿时便信了七八分,咬牙道:“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恶毒。” 库南继续道:“如今之计,不如将计就计,趁那董主薄还在你的砦堡之中,速速将其擒下,几日后攻城之时,将其挟为傀儡,对外宣称这位董主薄是此次变乱,永昌八堡共同推举的总首领,八堡的一切所作所为皆由此人策划,官吏们需要的只不过是可以保住官位的替罪羊,这位董主薄毕竟是朝廷命官,这分量可比你们几个堡主加起来要重多了,而将来城破后,这位萧知县丢城罢官,皆和这董主薄大有干系,他身后的世家大族为报家仇,必定会落井下石,想尽一切办法将所有黑锅全部让这位董主薄背上,如此一来,你们的罪责便会极轻。” 米堡主刚才听闻自己被董义轩算计了,险些将族人的性命全部赔上,脸上早已露出恼怒至极的神色,但情绪很快便平复了下来,随即又仔细推敲了半晌库南的一席话,觉得大有道理,脸上现出阴沉凶狠之色说道:“我立刻传信给其他的砦堡,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分说明白,就按你说的这番意思,让这位董主薄好好尝一尝他自己酿下的苦果。” 随即说道:“多谢老朋友今日前来,否则的话我米哈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库南谦逊道:“你我是朋友,你有危险,我自然要来帮你,而且,那位贵客在喝得酩酊大醉之时,我趁机问他如何对付这董主薄更稳妥些,他跟我说只需要做到三件事,便万无一失,这第一件……” 库南说到此处,从衣袋内翻出一张纸条,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这记性不好,当时怕忘了,就都记在了纸上。” “这第一件嘛,就是永昌城内现在有位正三品的高官,就是那位胡参将,分量可比这董主薄重多了,若是能够将这胡参将拉下水,有了这么一个有份量的人在前边挡着,老朋友你的罪责便又轻了许多,这第二件事嘛,你想办法逼那董义轩写一篇讨逆檄文,逼他务必将如下几句话语写上,一会我将写着这几句话的字条交给你,只要他写了这几句话,便是坐实了谋反,无论其后台多硬,也没有人敢为其翻案,这样一来,老朋友你便可以彻底的高枕无忧。这第三件事嘛,倒是极有趣,可以让他百口莫辨……” 这米哈扬虽是一堡之主,但地处偏远小县,又身为夷胡,却也没读过多少书,头脑简单得很,听到库南这计策,大有茅塞开之感,连连称妙。库南交待完毕之后,便起身告辞离去。 虽然现在董主薄还在堡中,米哈扬倒还真有些担心他跑了,送别了库南之后,便急匆匆的准备布置抓人去了。 董义轩此时却也正在“衙门”之内坐立不安,就在两个时辰以前,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五名黄家护院,有两人返了回来,告诉了他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大量的山匪正在向永昌聚集,董义轩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多的山匪会向此地聚集,但有一点是毋庸质疑的,随着这些山匪的加入,此次必定是一场远远超乎他预料之外的极大变乱,而自己现在首先要做的便是先避入城中,静观其变。想到此处,董义轩立刻带着心腹出了砦堡,要回到永昌,却被守卫在外边的乡勇和哨骑生生给堵了回去,言道,知县有令,只许进,不许出,无论他怎样咆哮怒骂,乡勇们毫不退让,坚决不让董义轩出堡,两名黄家护院打算仗着他的势,杀死几名乡勇冲过去,刚刚动手,便被一旁的哨骑拦住,后边的乡勇冲上来,刀枪齐出,乱拳打死老师傅,将这二人乱刃砍死。 董义轩见对方竟然敢直接动手杀人,心中大为惊惧,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同时也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他有一种掉入到了一个圈套当中的感觉,联想到萧俊种种传奇般的经历,他现在已经颇有些后悔,不该答应黄家对付这个可怕的家伙。 与乡勇们对质了许久之后,董义轩只好带着几个家人回到了砦堡之内,刚刚坐下不久,正心乱如麻,还未想明白今天突然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房门却忽然打开了,米哈扬带着十余名乡壮走了进来,对着董义轩冷冷道:“来人,好好照顾照顾三老爷。” 最新全本:、、、、、、、、、、 第二百五十六章 匪至 和大家说件事情,在说事情之前,先向大家道个歉,明天这本书会上架,这本书断断断续续更到现在,似乎还有十几个人在捧场,零零六六在这里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大家的支持,这本书虽然写得不怎么样,但毕竟已经被准许上架,也寄托了自己的许多情感在里边,我会尽力将上架后的章节写好,不管有没有人订阅。、qb5// 大约在萧俊发下“最后通牒”的第五日黄昏,各地赶赴永昌的山匪、草寇和各砦堡“援军”,如滚雪球般,一路之上越滚越大,最后,足有三万余人,赶到了永昌城外数里处,依托靠山堡扎下了一处连绵近十里的简易营寨。 乡勇们则是在发现大量山匪踪迹之时,便撤回了永昌。 县城之内,胡参将正在临时搭建的兵营之中闭目养神,消化着晚饭,忽然一名绿营兵跌跌撞撞的跑了起来,惊慌失措的的大声喊道:“将…将军,大事不好了,城外现在聚拢了至少数万的乱民,沿着靠山堡扎下了好大好大的一片营盘,一眼望不到边。” 胡参将闻听此言,先是一愣,随即“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随即跳了起来,便向城头之上冲去,县城地处一处丘陵的顶端,立于城头之上,虽然光线略有昏暗,但仍然能够看到数里之外密密麻麻的营帐。 胡参将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可是有着守城之责的,呆立了半晌,这才询问道:“萧知县呢?” 旁边一名营兵回道:“知县老爷现在仍然在城外的乡勇营寨里,刚才还见他在操练乡勇来着。” 胡参将见敌军只是从一面攻城,并不妨碍他“撤退”,心中略安,对着一名心腹说道:“一会我给朝廷写一封报急文书,你速速驰往凉州求援。” 数万人马,这人吃马喂的可不是个小数目,每拖延一日,这消耗可都不小,永昌的八家砦堡,为了自保,担心山匪洗了寨子,在山匪们刚刚扎下营寨之时,便迫不及待的代表所有的砦堡要求与山匪联手,山匪们也不敢小视了这股力量,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两家目的不同,各取所需,多一个帮手,双方也都是十分乐意的。 这些赴援的砦堡见出现了如此多的山匪,便知大战不可避免,他们是来助拳的,“王法”这两个字在头脑中本就是淡漠得很,当得知本地的八家砦堡迫于压力,已经表示愿意与山匪们联手时,对于自己的被代表,也没表示什么异议。他们此次毕竟师出有名,官府赋税太重,攻下永昌,正好可以敲打敲打官府,甘凉的几个卫城这几年时常的被人攻破,再攻破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入夜之后,几十位从各地山匪中推举出来的首领、所有砦堡的堡长或乡约,聚集在了靠山堡内的一座大厅之中,足有百余人,商议起了明日开战之事。 武威县匪首“窜天猴”是个急性子,率先跳了出来,大声道:“咱们这么多人,怎么也得有个领头主事的,否则的话,打起仗来,号令不一,各自为战,这可不行啊。” 众匪纷纷表示同意,“窜天猴”继续大声道:“俺就提个头,山丹的山里红大哥,威望卓著,名震西北,俺老猴觉得他最适合。” “山里红”闻听此言,忽然化身成一只“窜天猴”,蹭的一下从座椅上窜了起来,随即却脸上挂着十分谦逊的笑容,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在座的都是这西北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俺山里红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山里红”一边推辞,一边狠狠的瞪了不怀好意的“窜天猴”一眼,这领头主事的,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到时候攻破了城池,大伙分了银两粮米,皆大欢喜,一哄而散,朝廷若是追究起来,第一个要抓的自然是领头的,聚众谋反,这可是灭族的重罪。别人高高兴兴的分银子,却让他去顶缸,他又不傻。一旦被官府盯住,上了官府重点剿除的黑名单,便是躲在深山,也极有可能被揪出来。 匪首们大都是相同的心思,一时之间,看着对方不顺眼的,以前有过节的,见了面便要拔刀相向的,忽然全部变得一团和气,拼命的相互吹捧抬举对方。一时之间,大厅之内,到处都是听着极其“刺耳”的阿谀奉承之声。 这“山里红”为人倒也有着几分精明,眼看着匪首们个个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咬牙切齿的吹嘘着对方的本事,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立刻便跳了起来,冲着砦堡一方,大声道:“请问各砦堡此次是由谁来统领指挥啊。” 靠山堡的堡主米哈扬,站起身形,极客气的回道:“我们这些砦堡,已经共同推举出了永昌新任主薄董义轩为帅,我等砦堡皆愿奉董大帅为主,共攘义举。” “山里红”眼珠再次转动了几下,忽然大声道:“我山里红愿奉董大帅为主,共攘义举。” 周围的匪首也立刻反应了过来,纷纷大声道:“我等也愿意奉董帅为主。” 众匪见扛包顶缸背黑锅之人终于找到,大为满意。大厅内的吵闹声也迅速平息了下来。 那性急的“窜天猴”却忽然询问道:“这位董大帅怎么没见到人影儿?” 靠山堡堡主米哈扬忙打个哈哈儿说道:“董大帅这几日操劳过度,感了风寒,正在安心静养,诸位不必挂怀。” 众匪们当然不会挂怀,而后开始讨论起了最为关心的粮米银两分配,自然又是好一番争执。 分配完了银粮之后,又开始讨论攻城的事宜,最终乱哄哄的决定,选出几个有威望的匪首,互相商量着指挥山匪大军,并且由山匪大军从城西中路主攻,各砦堡在侧翼支援。 山匪们担任攻坚的任务,倒不是出于什么豪侠侠义,而是怕砦堡的乡民们和他们同时冲进城去,抢银子。在山匪的眼中,永昌那一千没怎么训练过的乡勇,在两三万人的猛攻之下,都不够填牙缝的。 一直到深夜,众人才商讨完了诸般事宜。 ……………………………………………………… 金秋十月,正是一年当中最好的季节,永昌西南城门之外,一片极其开阔的旷野之上,此时却是气氛压抑异常,从清晨开始,土匪们便开始陆续开出营寨,呈扇形,密密的列阵于勇营寨前方三百余步开外,在如此多的山匪面前,千名乡勇,宛若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一般,似乎随时都有颠覆的可能。 俗话说,人马过万,无边无沿,城墙之上,孙子远满脸忧急之色的看着下方黑压压的敌群,他虽然对萧俊的能力十分信任,但这敌兵也太多了吧,连人带马足有数万,简直就是触目惊心,月芽儿和文月两只小手紧紧的纂在一起,两个小姑娘显然被敌军庞大到可怕的军阵吓到了,月芽儿绷着小脸儿,十分担忧的看着不远处镇定自若的哥哥,她实在想象不出,这么少的人如何打败如此多的人。 那三个被请来的老夫子,也是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也是暗暗心惊。不过见萧俊从容不迫的模样,心中多少也安心了些。而且萧俊允诺过,会尽力保证他们的安全。 永昌城处于一座巨大的低矮丘陵顶端,丘陵坡度极缓,城墙四周都是灰黄的荒田,连树木都是不多,此时城北面沟渠纵横,南侧和东侧则是挖了许多极深的壕沟,不远处则是一座座连绵的青山,只在西南方的城门外留出了一片比较宽敞平坦的区域。山匪们存粮极少,又自恃人多势众,为免浪费时间,直接选择了从地势最宽阔平坦的西南攻城。 萧俊此时站在乡勇营寨辕门外,望着远处从营寨之内正源源不断的涌出的敌军,利用这难得的良机,神色自若的向身边的少年哨骑们讲解着战争知识:“……这以少敌多,只要战术得当,敌人再骁勇,也是可以轻易破敌的,我数年之前,曾经追随于公平定过东山之乱,当时于公以两千乡勇,击败了数万山民,比今天的人数还要多一倍,于公所采用的战术,仅是以一旅正面迎敌,一旅攻左,一旅攻其右后,这些乱民不懂结阵做战,又号令不统一,一旦腹背受敌,阵形极易溃散,只需让其溃散,相互冲撞踩踏之下,我等乘势猛攻,这仗便算是赢定了。” “匪众大多都是远道而来,没有粮秣后勤支援,无法久攻,只能仗着人多势众,选择从城西南强攻,今次我以八百乡勇出寨列阵迎敌,两百乡勇及哨骑重骑隐入寨内,以雷霆之手段重挫敌锋,并以重骑冲阵,伏兵击其侧翼,必能一战而克,平了这些土鸡瓦狗。” 少年哨骑们见萧俊一付久历战阵、智珠在握的模样,脸上均露出敬佩的神色。 最新全本:、、、、、、、、、、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叫阵 仅过了没多久,三百余步外的山匪便开始乱哄哄的布起了阵势,甘凉是产马区,土匪们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是骑着马的,这冲锋当炮灰,消耗自己实力的事情,每个匪首自然都是争后恐先的,昨夜商议争执了良久,这才决定每股马匪按各自分配的银粮比例,抽调出一部分人马,组成了一只六千人的前锋马队。/ 这些山匪,不通战阵,自然也不可能排出攻守兼备,厉害整齐的阵势来,受城池宽度限制,这只马队只是简单的列成了一个大致的一百五乘四十的方阵,马距之间相隔一步半。 而在后方的近两万山匪则是乱哄哄的挤在一起,骑卒在前,步卒在后,吊在距离前锋约百步的位置。左翼的各砦堡援军共五千人也是在稍远些的开阔地上,列成了阵势,分成了三部分,五百先锋,后边跟着两千乡壮,最后边则是用来充数的两千余老弱。 虽然阵势排得有些散乱,但山匪们显然并不如何在意,对方不过一千人而已,自己这边人马多出对方几十倍,随便冲冲,估摸着就将对方冲垮了,许多山匪脸上已经显现出迫不待的神情,恨不得马上冲进城去,大肆烧杀淫掠一番。 乡勇这边此时也是在乡勇营寨辕门外列好了阵势,出寨迎敌的八百乡勇,以三百鸟铳手在前,后方余下的五百人,则是列成了七十只鸳鸯阵。每鸳鸯阵两名藤牌手持盾在前,三名长枪后在后。一名功夫相对好些的短刀手和一名三眼铳手,吊在最后。这些三眼铳手,每人背着两只铳。 七十只鸳鸯阵沿一条横线依次排列开来,每阵两名。共一百四十名盾牌手齐齐的排在一起,组成一道密实的盾墙。 在乡勇的正前方还放置着一排共计五十辆,蒙着油布的车辆。 双方列阵完毕之后,按惯例主将可以在此时叫阵,但见那位董主薄,羽扇绾巾,宛若诸葛在世一般,坐在一辆四轮小车之中。却是被几个靠山堡的青壮,如众星捧月般的从军阵之中推了出来,若是离得近些,则会看到这位董主薄。面色惨白,不知被灌了什么药,浑身僵直不动,口中亦是被放置了夹子。后面还竖着一杆大旗,上书斗大的一个董字。 这董义轩遇到涂先生。也算是他倒霉,涂先生授意库南,将民间艺术双潢的原理,传授给米哈扬。这米哈扬一点即通,找几个木匠改装了这么一辆小车。在椅背内藏了一个人,这董义轩的双手虽然被缚于宽大的衣袍之内。但那双潢的却占了他宽大的袖子。 此时只见董主薄伸出羽扇遥遥一指,“口”中大声呼喝道:“萧俊,尔如今已成瓮中之鳖,还不速速下马受降,本镇可免你一死。”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战将可都是没有望远镜的,离得又远,这董主薄脸上的表情,别人是看不清楚的,声音也只是远远的飘了过来。这董主薄平时极少露面,他的声音一般人也不熟,加上又是高声尖喊,多少有些变调。 萧俊见对方“主帅”叫阵,同样摧动飞霜,带着柳眉,向前行了百步, 哈哈大笑道:“就凭你身后的那些土鸡瓦狗?本县当年带着三十个人便杀散了好几千,你若是不信,不妨放马过来试试?”萧俊毕竟是灭了蒙古马匪的,他的这番话,让董义轩身后的马匪们多少产生了些骚动。 董义轩重重的哼了一声,大声道:“冥顽不化。” 随即却忽然指着胡参将的方向怒吼道:“胡成柱,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明明答应昨夜偷偷开城放我等进城,却让本镇空等了一夜,本镇今天若是破了城,第一个便活剐了你。” 胡参将正在城头之上,满脸狐疑之色的望着远处的董义轩,忽然听见他冤枉自己的言语,隐隐约约的飘上城头,险些一个跟头从城顶上栽下来,见周围的人都是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鼻中重重的哼了一声,手扶垛口,跳脚大骂道:“贼杀才,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哪个与你里应外合,休要血口喷人。” 董义轩讥笑道:“好个忠君之事,当年蒙古马匪袭城,你跑得比兔子还快,丢下一城的百姓惨遭屠戮,如今却舔着脸皮讲忠义,本镇现在拥兵数万,不久之后,数十万回部归附,这整个西北都是本镇的天下,你一个领着一百烂兵的小小参将,本镇还未放在眼中,又何需血口喷人。” 胡参将气得混身发抖,他的家眷可都是在京师和凉州呢,他又如何敢反?这董义轩领着数万人马,声势颇大,又装扮的跟诸葛亮似的,这一番话说出来,城头之上倒是有许多人信了,胡参将背后的营兵和武官不由自主的向两侧散去,离他远了些。 就在此时,董义轩再次一挥羽扇,大呼道:“本镇已传檄天下,不日便要攻克甘凉,一举荡平西北。” 随着董义轩手中羽扇在空中潇洒的一挥,身后一骑突然奔出,手中高举一柄长枪,枪头挑着一纸檄文,奔至两军军阵正中的位置,将长枪的枪尾狠狠的戳在地下,随即返回董义轩的身后。 萧俊见状,冲着身后的柳眉一挥手,柳眉立刻一磕马腹,一匹神骏无比的青色战骑飞驰而出,她此刻身披重甲,却未着头盔,一头秀发随风舞动,倒也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片刻之后,便飞奔至长枪近前,随手拔出长枪,耍了个枪花儿,博了个满堂彩儿,调转马头,飞驰回萧俊的身后。 月芽儿和文月在城头之上,皆是看得两眼直冒小星星:“柳眉姐姐好潇洒哦。” 萧俊接过檄文,展开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随手塞入怀中,打马归本阵。 “都准备好了么?”刚刚纵马跃入本阵,萧俊便向德爷询问道。 德爷点头应道:“前方二十余步之外,以中路为主,早已密布了大量炸炮地雷,浅埋于地下,延伸约百步远。” 萧俊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询问什么。 没过多久,随着一声悠扬的号角声响起,山匪大军开始了冲锋前的最后准备,萧俊见状,对着少年少年哨骑们沉声命令道:“速去后方营寨准备,今日一战,若是大胜,尔等皆有可能获九品军功。” 少年哨骑们望着远处黑压压的敌群,见萧俊一付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模样,原本的一丝紧张,立刻荡然无存,听到萧俊的激励之言,脸上齐齐现出兴奋嗜血的神色,怒吼道:“遵命。” 随即大踏步返回队伍后方营寨。 此时大战已是一触即发,中路的山匪已经列阵完毕,见乡勇在正前方列了三百鸟铳手,“山里红”等几个负责指挥的匪首,“果断”的将指挥位置放于六千先锋马匪身后,第二波攻击的马匪的最前方。 并且簇拥在董义轩身后的大旗之下,将“董大帅”的统帅地位凸显出来,以证明自己并非领头的。 仅片刻之后,位于六千马匪先锋最前方的一名山匪小头目,猛的拔出大刀,吼道:“城里,有数不尽的粮米、银钱还有女人,冲进去,就都是咱们的了。” 前锋六千马匪,闻听此言,宛若被打了兴奋剂一般,纷纷高举起马刀,欢呼狂吼了起来。 数吸之后,一声悠扬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六千先锋马匪控着战马,开始缓缓的向乡勇营寨的方向压去,大战终于开始了。 营寨之前,近八百乡勇满脸紧张之色的注视着气势汹汹压过来的敌军,后方的城池之内是自己的家人,他们已无退路,纵然敌军再凶猛,也一定要奋战到底。况且知县大人说过,若是能够斩敌杀贼,还会有银两和土地赏赐下来。 此时敌军前锋,已开始迅速加速,在冲进百五十步时,马速便已提升至极致,这些马匪毕竟没受过训练,此时的队形已是彻底散乱,宛若冲锋的狼群,由于所有马匪将目标对准了守御在正面的乡勇,打算仗着冲势,直接将乡勇单薄的防御冲垮,因此原本略显松散的队形,也渐渐的全部向中路靠拢,密密的挤在了一起。这些马匪口中高声呐喊着,如山崩海啸般的挟着惊人的气势,扑了过来。 六千匹战马,共计两万四千只铁蹄,在高速的奔跑当中,不断的连续撞击在大地之上,发出闷雷般的响声,震人心魄,声势极其惊人,更加可怕的是其身后百步左右还缀着近两万步骑大军。 城头之上,从未见过这种大规模阵仗的孙子远、月芽儿、文月、三位老夫子,包括那位胡参将在内,都是骇得脸色发白。 面对着不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片,以雷霆之势狂奔过来的敌军,萧俊却是神色不变,凭借着丰富的作战经验,略略估算了一下敌军的马程,见敌先锋已冲进百步之内,立刻沉声喝令道:“点火。”。。) 最新全本:、、、、、、、、、、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战后 孙子远在一旁应道:“我这就去办。/.qb5” 紧接着询问道:“外边营寨里关着的那四千多山匪,可是既费人手,又费粮食,也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 萧俊思量了一下说道:“想办法甄别出一些作恶多端的老匪,然后送到巩昌按察使衙门,其余的,发放些路费,让他们回家耕种也就是了,此事,我会向抚台大人写信请示,估摸着他现在应该能够挖到不少银两,应该会答应我的请求。” 见天色已晚,萧俊与众人又商议了几句,便告辞离去,这两日诸事繁杂,萧俊也是颇为疲累,正打算睡下,帐帘儿一挑,月芽儿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洗脚水走了进来。小丫头将萧俊的鞋祙去掉,一面细心的伺候着,一面心有作悸的说道:“前天的阵仗好可怕,文月姐姐吓得不敢一个人睡觉。直到现在,月芽儿想起来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萧俊笑道:“这群土匪其实还是有些战力的,只不过被我以从未见过的雷霆手段打蒙了,还未缓过来,便被驱散了,若是任由他们攻城,还是很麻烦的。” 月芽儿睁着大大的眼睛,颇有些期盼的询问道:“打完这一仗,山匪、马匪们怕了哥哥,是不是就太平了?” 萧俊打了个哈欠,带着一丝倦意的应道:“嗯,差不多了,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是在西北站稳了脚跟,又在督抚那里积了些人脉。接下来便是要细细谋划你我的亲事,我们若是想要快快乐乐的长相厮守,还需多做些努力。” 月芽儿听到“快快乐乐长相厮守”这四个字,小脸儿上顿时露出甜甜的笑容。蹦入萧俊怀中,小手儿环住萧俊的脖子,脆声问道:“还需要做些什么努力?月芽儿一定会用心去做的。” 萧俊望着眼前红扑扑的小脸儿,娇憨可爱的笑容,忍不住在月芽儿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道:“保密。” 说完,将自己和月芽儿的头发散开,随即将二人的发束缠在一起打了个结儿。轻声说道:“过些日子哥哥要送月芽儿一份礼物,有了这份礼物,哥哥便有更大的把握以娶月芽儿做自己的结发之妻。” 月芽儿轻轻的偎在萧俊的怀中,脸上露出幸福之极的神色。大眼睛里噙满了欢喜的泪水,呢喃道:“月芽儿好开心,那礼物是什么能现在就告诉月芽儿么?” 萧俊轻轻捏了捏月芽儿的小鼻子,卖了个关子,故作神秘的说道:“到时便知。” ………………………………………………………………… 第二日。直到晌午过后,萧俊才爬了起来,月芽儿听到动静,赶快跑了进来。伺候着更衣洗漱,萧俊毕竟是一县主官。言谈举止,时常的惹人注目。为免惹人闲话,自然是和她分开居住的。 用罢了饭食之后,这第一件事,便是提起笔来,写了两篇呈文,第一篇是,将平乱一事详详细细的奏报了上去:言道秋收之后,自己详查了田亩土地和丁口,依律收缴赋税,怎奈乡民顽劣,不服王化,非但抗税不交,反而殴伤催粮的差役,后被董义轩趁机挑唆煽动,最终酿成一场变乱,危急时刻,自己率领千名流民乡勇,出城迎战,因事先准备充分,趁着敌军轻敌大意,将乱民击溃,所斩杀的皆为从乱的山匪……… 恰逢此时南山群盗齐出,袭扰官军后路,自己趁变乱难以收场之际,因势利导,设下奇谋,与靖逆将军张勇联手,剿灭了甘凉大地上大量的山匪。彻底铲除了后方饷道上的一大隐患。 在呈文的最后,萧俊言道,古人云,“欲弥盗,先治荒。”甘凉连年干旱,气候寒冷,百姓民不聊生,许多人因粮亩欠收,官府税赋沉重,被迫进山为匪,请求朝廷免除永昌百姓陈年积欠的粮赋,适当减免赋税,以安民心。否则必定还会滋生变乱,在呈文的最后又把各人的功绩陈述了一遍。 萧俊刚刚写完呈文,门帘一挑,姚成快步走了进来,低声道:“少爷,已经按您的吩咐,将那个库南解决掉了,这厮前几日在山匪攻城时,带了些人前来支援,后被乡勇哧退,在逃回山丹的途中,和其部属跑散,属下扮成山匪趁机将其除去。” 萧俊微微点了点,却是叹了口气,米哈扬构陷董义轩,是由这库南指使的,此人是自己一系列谋划里唯一的漏洞,现在将其除去,便是死无对证,自己这谋划便再无什么破绽,只是此人到是有些无辜。 将呈文写完之后,连同董义轩及其五名家人、靠山堡堡主米哈扬以及相关人证、物证全部解往巩昌巡抚衙门。 接下来的事情,可谓是千头万绪,先是重新编制保甲,按本地实际情况,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保,设保长一名,通常保长亦是砦堡的堡长,将五千余流民,四千人散到县城四周,设八个砦堡,每堡约五百人,建设属于自己的砦堡,开垦荒田,兴建水利。 余下的千余人则是留在城中,建设城中的各类建筑,一千二百乡勇,只留下了三百人,骑着健马,在县境之内四处巡逻,扫清境内残匪。 之后,萧俊命德爷带着两队哨骑和一些精干乡勇,按照当初姚一刀所侦知的位置,进入深山剿灭县境之内三股最强山匪的残部,这三股山匪当初杀害乡勇,勒索粮米,此次攻城估计应该损失不少人手,趁机剿除,正好拿来立威,警告县境内的其他山匪,就算是避入深山,他萧俊一样能够轻松的全部都给揪出来。 那三位老夫子经历了昨日一战后,多少受到了些惊吓,在晚上飱食之后,便过来向萧俊告辞,萧俊自然是一番客气,准备了一些礼物,次日一早便派人护送,礼送出境。 又过了数日,八家避入深山的本地砦堡乡民,见似乎风平浪静的模样,各砦堡堡长纷纷下山向萧俊请罪,皆受到萧俊十分热情诚恳的礼待。没过多久,这些砦堡便各自返回了家园,不过这次倒是听话了许多,各自出动了大批的青壮劳役,修建县城内的各项建筑。 人多力量大,眼看着县城之内的各类建筑拔地而起,倒也十分令人振奋,萧俊趁机招募了些胥吏衙役,分设礼、吏、工、户、兵、刑六房,各司其职,管理县境内的各项事务。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萧俊在这边过得充实快活,可是有些人的日子却不好过,当初萧俊将一干人证、物证送至巡抚衙门后,甘肃巡抚巴锡命人又审了一遍,严刑拷问了数日,却也只从董义轩和这几名家人口中拷问出,董义轩是受黄显扬指使,前来图谋永昌知县萧俊,想办法联络准部马匪,共同灭了萧俊,以及后来的蓄意挑起民乱,借助乱民的力量将萧俊铲除,皆是其出京前密谋授意。 那三名老夫子在回到兰州之后,亦是将自己在永昌的所见所闻传播了开去:本地乡民的无耻和得寸进尺、董义轩的处心积虑,将衙门设置于八家砦堡之中,阴谋挑唆叛乱,又于军阵之前如何猖狂等等诸般情形,很快便传入了巡抚衙门,这三人德高望重,办案的刑房胥吏向三位老夫子详细的询问了当时情形后,便迅速定了案:黄显扬恼恨萧俊致其谪官降职、身败名裂,怀恨在心,打通关节遣董义轩前往永昌,图谋萧俊性命前程,致使永昌知县萧俊,剿灭准部马匪险些功亏一篑,董义轩阴谋挑唆民变,更是让数万山匪乘机起事,险些酿成大祸,所幸出身行伍的永昌知县,骁勇善战,以一千乡勇,将数万叛军杀得大败,并乘机除去甘凉粮道大患。 此案刚刚报到刑部,立刻便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董义轩当初可是被黄显扬、黄显义、黄锡然、黄仲凯四人以及黄家在京的数名姻亲,联名保举的,而且这主薄一职的设立虽是部议,却是吏部侍郎董安国一意坚持,所涉甚广。 藩乱动摇国本,康熙亦是时刻关注着西北战局,此事自然是很快便被他知晓,黄显扬为一己之私怨,而置国体于不顾,险些坏了西北战局,康熙龙颜震怒,严令刑部彻查此事,并亲派心腹处置此事。 皇命一出,各有司官吏不敢怠慢,黄显扬等一干保举董义轩的官吏,尽皆下狱,受到威逼讯问。 黄显扬虽是一口咬定对董义轩所作所为毫不知情,自己是冤枉的,但他上下活动、处心积虑谋得永昌主薄一职,又将受过自己恩惠的董义轩塞到与自己有怨的萧俊身边,之后接连引出事端,事实已是再清楚不过,加之人证俱在,又如何洗刷得清? 黄显扬被日夜催逼问讯,加之数月以来,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翰林学士,一路降官谪职、名声扫地、直至成为阶下之囚,虽在狱中,但想必外边传言四起,自己怕已是臭名昭著,加之听闻龙颜震怒,彷徨忧惧、忧心如焚、憋屈窝火之下,竟然在大狱之中一病不起,并且很快病入膏肓。。。) 最新全本:、、、、、、、、、、 第二百六十三章 图谋 刑部大狱天牢之内,黄显扬形容枯槁,已是油尽灯枯之态,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夹杂一声深深的叹息之后,黄显扬双目无神的凝望着窗口的一弯残月,生凭在脑海中飞速的闪过,刻苦读书、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由秦举证河畔携妓泛舟,风流快活的青年时光,金榜题名,入选翰林,声望清贵显赫、无论走哪里都受人嘱目敬仰的仕途生涯……时至今日,这一切仿佛都成为了梦幻般泡影,黄显扬脸上忽然现出浓浓的恨意,若不是遇到那可恨的萧俊小儿,自己何尝会沦落至此……这深深的恨意最终定格在了黄显扬的脸上。\\.qb5.c0m// 天亮的时候,狱卒送饭的时候发现黄显扬已于昨夜死去…………… 随着黄显扬在狱中“畏罪惊吓”而死,此案迅速落帷幕,联合保举董义轩的几名黄家在京官吏及姻亲,因识人不明,酿成民变,险些误国,皆被革职,永不叙用,此时已调任礼部侍郎的董安国亦受牵连,降两级留任。 董义轩虽罪大恶极,但念其所行之事皆为人所威逼利诱,后被米哈扬构陷,并非出自本意,此番虽酿成大错,却也让朝廷趁机扫清甘凉饷道,再无后顾之忧,加上永昌知县禀奏报董义轩在永昌为官月余,实心任事,虽受人利用,却并非怙恶不悛之徒,请求从轻发落,故留其一条性命,发配至宁古塔军前效力。 靠山堡堡主米哈扬构陷朝廷命官,阴谋煽动各砦堡参与变乱。状实无赦,斩立决,家口全部发配至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黄显扬一事。在京城官场倒也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二人明争暗斗,萧俊虽处下风,却两次将其扳倒,倒是让这些官吏不得不对萧俊这位后起之秀另眼相看,加之随着萧广记的崛起,萧家财力日渐雄厚,许多穷京官见萧俊“钱”途光明。都有了联络结交之意,纷纷托与萧俊有同乡同年之谊的同僚写信交好,萧俊自然不会错过这等良机,不仅每封信都会热情回复。还会让雪梅在信封之内装些银两打点。 一时之间,萧俊的人脉在京官之中倒是有了极大的长进。 ………………………………………………… 江宁府龙湾渡码之上,萧达通正带着几个护卫护院焦急的等待着,近一年以来,因萧俊接连开创绣坊和萧广记柳艺陶艺两个财路。他手下掌管的商铺,也由原本的两间小商行,急速扩展至上百家,并且行商遍布大江南北。加上他还要协调所有萧广记商行的事务,一时忙得不可开交。将燕氏风风光光接回来扶正一事,也就被迫耽搁了下来。 前些日子。朝廷颁金节仪庆,诰授、赦授部分官吏,封赠其亲眷,萧达通及燕氏因萧俊剿匪有功,也被列在了其中,并且预先遣人通知萧达通做好迎接的准备,萧达通这才不得不停下手中的生意,急急的将燕氏接了回来。所谓封赠亲眷,即皇帝赐予官员父母与妻室以爵位名号,生者称封,已死称赠。有了这爵位名号,便不再是草民,摇身一变,成为官身命妇,身份也随之拔高了一大截,品级低于自己的官吏,要执以下官之礼。 萧达通虽然出身世家,又颇有声望,但身份上毕竟还是平民,有了这官身,身份便显贵了许多,世家极重身份体面,萧达通心中自然是极其欢喜的 没过多久,一艘快船缓缓靠上了码头,一位身着莲青色双绣缎裳衣裙,披着绛红色弹花暗纹斗蓬,仪态端庄,颇有几分成熟风韵的妇人,领着两名八、九岁小姑娘,从船上走了下来。 萧达通的神色激动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仔细打量着这个,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早已忘记了容颜,甚至连印象都极为模糊的女子。 这妇人亦是望着眼前这个令自己刻骨铭心的“陌生人”,脸上却是现出一丝骄傲之色,款款一礼道:“妾见过老爷。” 萧达通将燕氏扶起,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确实很好。” 随即说道:“过些时日,朝廷会派翰林学士和御前侍卫前来颁旨,我已将你按生继母的身份报了上去,五日后便是吉日,六礼具已备妥,我会在江宁府狮子楼大摆宴席,将你以续弦的身份娶过门。” 虽说按律妾室不能直接晋为正室,但朝廷对于民间,在这方面管束并不严苛,妾通买卖,若有门当户对的妾室,可让娘家退回聘礼将人赎回,之后再下聘礼正式迎娶,如此略作变通即可。 燕氏脸上露出一丝矜持的欢喜之色,却是十分得体的说道:“如此说来,俊儿的谪母此次亦会受赠?”按制,谪母不赠,继母不封,故燕氏有此一问。 想起亡妻此次也是获得了荣耀,萧达通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在江宁府购置了一处房产,一会儿遣人先将你送至那里待嫁,朝廷的钦差快再有十日便到了,时间紧迫,待成婚之后,我亲自送你回娘家看看。” 提起娘家,燕氏眼中闪过浓浓的思念之色,眼圈亦是红了:“妾身都等了近二十年了,也不差这一时,成婚之日,想必亲朋俱会前来,这么多年未见,也不知他们过得如何?” 萧俊通宽慰了燕氏几句,便派人将燕氏送至了新购置的小院。 …………………………………………………… 三日后,黄家大院之内,家主黄显声所在的豪华书房之内,被罢职归藉的黄显义,被黄显声请来,二人神色凝重的密议了起来。 黄显声颓然道:“家族之中,唯有你最为老成谋国,今日将你请来,是为了商量如何对付那萧俊一事,那贼子诡计多端,竟将显扬害死,显义你们几个也跟着受到连累,被罢了官,如今这贼子羽翼已丰,怕是更加不好对付了。” 黄显义深深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离京之时,许多官吏已经打算结交此人,如今,他在西北已经站稳了根基,传闻甘肃巡抚、陕西总督、靖逆将军等人都十分赏识此人,以此人的才智,以西北为依托,凭借着京城新近打下的人脉,以及西北几名大员对他的赏识,必定会飞黄腾达,一旦有了能力,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夺回族产,如此一来,长房一脉,怕是凶多吉少。大哥你当初做事,实在是太鲁莽了些。” 黄显声脸上的忧色更浓了些,叹道:“当时家族财力窘迫,你们几个在外为官,为了给你们铺那进阶之路,广结人脉,更是花费甚巨,不得已才会想到去图谋萧家,没想到竟成今日之患,事已至此,显义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黄显义劝道:“我们两家非要彼此斗得两败俱伤,不能有和解的办法么?” 黄显声缓缓的摇了摇头,沉声道:“此事怕是已不能回头,我们两家斗了这么多年,致无数族人殒命,这恩怨又如何化解得开?况且,就算真能和解,难道要让我们将手中的巨额族产都还给萧家吗?便是我们同意,族人们也必定不会同意。” 黄显义躇踌良久之后,才缓缓道:“即是如此,那也只好想办法将这祸患铲除了,此人虽然手段凌厉,但根基尚浅,他既已在西北渐渐打牢了根基,那我们便将他挤出西北,让他不得不重新发展自己的势力,最好是将他放逐到一处安逸富裕,不容易立下功劳的地方,如此一来,他的升迁便会极慢,只要将其上升的势头扼制住了,到时候,我们便有有充足的时间去想办法图谋于他。” 见黄显声望着自己,一付洗耳恭听的模样,黄显义淡淡道:“以他去年的功绩,不出意外,必会被举为卓异,按制,卓异之吏当破格提拔任用,此人现在是正六品,升迁调任,应该升任从五品的知州,或是正五品的同知,我们便在部议此人该升迁何处之时,做些手脚,我会修书一封给显礼,让他利用官场中的人脉,想尽一切办法到吏部打通关节,将此人调离西北。 黄显声皱眉道:“此计倒是甚好,只是显礼他肯出手帮忙么?” 黄显义面带忧色道:“此人才智远胜我等,若是想要降伏于他,唯有全族上下人等,齐心协力,否则,一旦长房图谋萧家家产一事败露,黄家声望扫地,他必定也会受到连累,哼,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他总该懂的。” 黄显声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说道:“显礼才智不凡,手下能人众多,又身居高位,有他帮忙,此事便要容易得多。” 黄显义却并未露出什么轻松的神色,淡淡道:“此人才智卓绝,切莫高兴得太早。” 随即忽然皱眉道:“大哥,你给那小子安排的亲事,实在也太不明智了些,怎么能将月蓉这丫头许给他,月蓉这丫头虽一出生便过继给了长房,但毕竟是仲达那一脉的血亲骨肉,这复仇的意味也太明显了些。” 黄显声无奈道:“小丫头们心思单纯,都希望找个好男人嫁了,相夫教子,安乐一生,象三娘那种肯忍辱负重,嫁入萧家图谋大事的丫头,实在是太难找了,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月蓉数次找到我,说是要为血亲报仇,我思虑良久,这丫头过继给长房一事,知情之人极少,萧家应该不太可能知晓此事,这才答应了她。” 黄显义听黄显声如此说,也是面露无奈之色,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抽空好生的教导教导她,以她的心智,想对付那小子,实在是差得远。”。。) 最新全本:、、、、、、、、、、 第二百六十四章 新城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是康熙十九年的二月,永昌新城已经建好,按惯例城周长五里,外边环绕着一圈高约七丈,黄土夯实的包砖城墙,雄伟的县衙位于县城的正中,一排排规划整齐的民居环绕于县衙的周围,其它各类庙宇、商铺、兵营之类的建筑也是一应俱全。全本小说网|自去年平乱之后,陆续又有八千余或是在外流浪,或是避入深山的本县原住民,返回故土,一部分被安置在了县城之内,一部分则是仍然回到城外的原住址结寨而居。 城内虽然人口暴增,但百姓们各安其业,县衙也招收了百余名胥吏衙役,分属六房,管理各项事务,这些役吏们,朝廷不给发放薪俸,需“自谋生路”,就算是雇佣得再多,对县衙也不会造成任何财政上的负担。 街道之上,此时亦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县衙工房的胥吏差役们,正忙着将数栋刚刚建好的房屋拆除重建,当然将来再次建好了之后,还是要拆的,自从在黑河之上兴建渡口的建议,被“明察秋毫”的知县老爷以从未在黑河上见到过船只为由,拒绝之后,他们就只能把主意打到城内的“违规”建筑之上。 刑房的胥吏差役们,亦是忙个不停,路边摆摊的,必须得脾气暴躁的、小肚激肠的,挨在一起,邻里之间有纠纷的,需得买通附近的某位长舌妇人,时常的串串门,煽点儿微风儿。点点儿小火儿,喜欢的喝酒滋事的,这最廉价的水酒也是不能断的,虽然有些小小的投入。但只要将事情闹大,告上衙门,一场官司下来,不仅连本带利的全部收回,还能赚回不少。 刚刚建成的县衙之内,吏房的胥吏们故意将简单胥吏衙役录用手续,变得繁杂无比,每道关坎之上。皆由一名胥吏坐阵,拉着衙门脸,细细的“审阅”着各项资料,不少胥吏习惯性的将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宛若敲着一根竹杠。 户房的胥吏差役们则是摩拳擦掌、厉兵秣马,将鼠耗、火耗、养斛米等各项陋规背得滚瓜烂熟,专等五月起科之时,一展身手,大大的捞上一笔。 而萧家派来的家人。除两名留在巩昌和兰州打探消息,一人做了县衙门房之外,其余的也都是分散到各房,和胥吏衙役们一起。管理县境内的各项事务,按惯例。县太爷是外乡人,而胥吏衙役多为本地人。为了防止本地人糊弄外乡人,县太爷都会带上二十名家人,分散到各房,对胥吏衙役们实施严密的监督,并且插手干预各项事务,以保证从百姓手中盘剥到的银两,能够最大限度的流入县太爷的腰包,当然,这些家人也会顺便发些小财的。 ……………………………………………… 早在年关的时候,朝廷关于此次平匪的封赏便已颁了下来,萧俊勇略过人,扫除西北饷道隐患,赐爵恩骑尉,赏银一千,恩骑尉正七品,可世袭传承,这赏赐倒也不低。 孙子远身为典史,居中统筹,赏银五百,加记上优一次,吴平颇有劳绩,赏银一百,着部备案,从优录用。永昌主薄一职,因不合情理,予以裁撤。 萧俊被封了爵,不过是一种荣耀罢了,但孙子远和吴平的封赏却是极实惠的,孙子远参与平定准部马匪,第一年考评必定是上优,若再加记一次上优,按惯例,只要第三年不发生重大失职,必定会升迁,他不是举人或副榜功名,升迁教谕的可能性不大,十有会升迁县丞或是知县,而吴平的从优录用,即是选拔官吏时,会优先考虑选用的意思,包括知县在内,及其以下的佐腻官吏皆会被考虑优先任用。 不过哨骑们除了赏些银两之外,功劳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新哨骑虽然此次累积了不少战功,但毕竟入伍时间过短,又只打了两仗,部议之后,觉得若是授予军功,颇为不妥。乡勇们也被赏了三十至五十两银子不等,不过未发现银,而是以将来的田亩税赋抵补。 孙子远和吴平前途一片光明,自然是极高兴的,尤其是孙子远,年轻时虽屡试不第,却屡败屡战,足见是个喜欢功名的,他拉着萧俊和吴平大大的庆祝了一番。 除了封赏之外,萧俊在年关的时候,居然还收到了巡抚巴锡送来的两万银白银,并且遣心腹捎来口信,说是这些银子,是巴锡、哈占和大将军图海三人送的。 萧俊仅是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必定是从那卓特巴巴图尔手中撬到了巨量的银两,这两万两银子是给自己的好处费兼封口费。关于那些准部马匪,据城里两个家人传来的消息,说巴巴图尔被送至京城,封了候爵,被朝廷变相的看管软禁了起来,其部下包括草原上的近二百人,共数百人,皆被朝廷收编,入了蒙八旗,手下几个被俘的头领,也各得了佐领和骁骑校之类的武职。 关于税赋,萧俊同样收到了户部的公文明示,鉴于永昌连年灾荒不断、税役繁重,加之正在兴建新城,不仅免了陈年的积欠粮赋,今后三年所收缴的赋税,酌情减免,每亩依当年收成减免半斗至一斗,并且只需上缴一半,余下一半则留做兴建新城之用。当然,当初参与剿灭准部马匪的那些流民乡勇,仍然是免赋三年。 ………………………………………………………… 县衙后院之内,此时众人正忙忙碌碌的搬运家具行李,知县宅、、典史宅两座四进宅院从左右并列,后边还共用了一座带着小湖的后花园。 前些日子新城建妥之后,萧俊便将二十名家人及杜姨娘一并接了过来,萧俊不喜热闹,将长随们全部赶到前边居住,自己则带着月芽儿、文月和杜姨娘住进了幽静三进内院之中。内院后边便是后花园,景致倒也不错。 这一日入夜,月芽儿伺候着萧俊烫完了脚,正要回转自己的偏厢,却被萧俊一把拉住,笑道:“这院子幽静,又没有外人,你若是喜欢,不妨还象以前那般和哥哥住在一起。” 月芽儿脸上露出欢快的神色,应了一声,飞快的将行李抱了过来。杜氏虽然见到女儿抱着被子欢脱的跑进了萧俊的屋子,却也没说什么。 收拾妥当后,月芽儿高高兴兴的在萧俊身侧躺了下来,窝在了萧俊的怀中,大眼睛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享受着久违了的温馨感觉。 不久之后,月芽儿伏在萧俊宽阔的胸膛之上,开始细细的商议起了房屋的布置,应该购买哪些家具,屏风应该是什么图案的,牙床应当是什么木料的,书房应该如何布置。 萧俊抱着怀中温暖的小东西,看着月芽儿脸上洋溢着的快乐的神情,一股淡淡的暖流从心底流过。 笑着捏了捏月芽儿的鼻尖儿,宠溺的说道:“哥哥送给月芽儿的礼物已经准备妥当,明天便带你过去。” 萧俊的话显然勾起了小姑娘的好奇心:“过去?礼物好大么?哥哥就会吊人胃口,月芽儿一直想着那礼物是什么呢?” 萧俊捉住月芽儿的小手儿,盯着月芽儿纯真无邪的大眼睛轻声道:“幸福是要靠我们自己去创造的,明天哥哥带月芽儿去一个地方,到时候便知晓了。” 小姑娘的好奇心愈发的浓了,询问道:“哥哥要带月芽儿去什么地方?” 萧俊故作神秘的说道:“一个能使月芽儿获得快乐和尊敬的地方。” 月芽儿大眼睛里现出一丝迷惘,喃喃道:“好奇怪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 萧俊却故意逗她道:“睡觉,明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月芽儿被萧俊撩拨的心里痒痒的,将小脸儿在萧俊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撒娇道:“求求哥哥了,快点告诉月芽儿嘛。” 萧俊却只是哄了哄她,吊着她的胃口,渐渐的进入了梦乡,月芽儿只好窝在萧俊怀中胡思乱猜了半天,最后沉沉的睡去。 ………………… 在县城的东北角新建了一处小巧精致的园林,园林的中间有一个极小的小湖,周围草木掩映中座落着几栋雕梁画栋的小小阁楼,湖边还建有几个凉亭,若是到了夏季,草木变成了一片翠绿、百花盛开,再配上池中的碧波荡漾,景致应该还是相当不错的。 第二天,萧俊便带着满脸八卦的月芽儿来到了这处园林之外,并且将刘文月和柳眉也一并叫了过来。 “慈月园?”月芽儿望着园林正门上的金字匾额有些疑惑的问道:“这里就是哥哥要带月芽儿来的地方吗?” “嗯。”萧俊点了点头,说道:“哥哥说过,我们的幸福要靠我们自己去努力争取,这慈月园是一处专门用来扶危济困、扶助孤弱、帮助有困难之人的地方,月芽儿便是这园子的主人,月芽儿心地善良,做这种善事最合适不过,而且所有的善事都是以月芽儿个人的名义去做,这样久为久之,月芽儿的名声就会越来越好,仁慈之名广播四方。”。。) 最新全本:、、、、、、、、、、 第二百六十五章 未来 萧俊凝望着月芽儿如一泓秋水般纯净的双眸,继续道:“还记得当初哥哥说的那番话么?按照哥哥的谋划,第一步,是月芽儿积攒足够的名声,第二步,凭着这名声,拿着婚约去兰州府告状,将江南定下的婚事拖延下来,第三步,便是将我们爱情故事传播开来,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在这故事中,哥哥有很多动人的故事,比如孤骑闯城,六百里连营设伏,还有感人至深的葬花吟,加上哥哥到西北剿匪的不凡经历,可是月芽儿在这故事中却是苍白得很,没有任何能够感动人的地方,若是月芽儿能够做到足够多的善事,受到西北百姓的爱戴,那在这故事中,形象便丰满了,哥哥便可借题发挥,替月芽儿量身打造各种感人的扶助孤弱、赈济乡邻的小故事,一旦我们的爱情故事渐渐的传播开去,越传越广,甚至有文人开始将我二人的故事编入野史,哥哥便进行第四步,请名动天下的山野大贤收月芽儿为义女。\、qΒ5/给月芽儿一个清贵至极的身份。如此一来,我们便门当户对,哥哥便趁机求得父亲同意,娶了月芽儿。这园子还有两万两银子善款,是哥哥送给月芽儿的礼物。” 月芽儿静静的听着萧俊的叙说,大眼睛里渐渐的噙满了泪水,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哥哥的一番良苦用心,哥哥身份显贵,战功赫赫,又生得英武不凡,却一心一意的只想和自己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小姑娘暗自下了决心。语气坚定的说道:“月芽儿一定会用心的经营好这座园子的,一定不会让哥哥失望的。” 萧俊揉了揉小丫头乌黑的秀发,笑着说道。“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先让文月和柳眉帮衬着你,人手若是不够,可到城外新建的几座庵寺中寻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尼,你三人仔细谋划,城内空地极多,可多救助一些活不下去的孤弱进来。” 刘文月望着萧俊落在月芽儿身上那温暖的眼神,不由得一阵阵的失神,萧俊对月芽儿的宠溺疼爱。着实令人羡慕嫉妒,她能够感觉出来,萧俊是一个十分细心体贴的好男人,只可惜。这份细心体贴并不属于自己。 刘文月正出神的望着萧俊,萧俊却忽然转过头来,冲着她说道:“文月姑娘,有一件事,需得劳烦你帮忙。这也是我要将你带到西北的原因。” 刘文月听萧俊如此说,忙道:“老爷请讲,文月一定会尽力去做的。” 萧俊点了点头道:“从明天开始,你和月芽儿分头做善事。你二人长得极似,如果穿一样的衣服。戴同样的首饰,脸上的细微差别也用妆容修饰成一模一样。语气再相互模仿些,这样一来百姓们便分辨不出来你二人,便会将你二人做的善事混淆在一起,你做善事会以为是月芽儿做的,同样月芽儿做的善意也可能认为是你做的,这样一来,无论是月芽儿,还是文月姑娘,都会得到双倍的名声。月芽儿积攒名声的速度也会快上许多。” 文月听闻萧俊让自己也跟着得到极好的名声,脸上现出感动之色,应承道:“多谢老爷厚爱,文月会努力按照老爷要求的去做的。” 萧俊却是神色一整,转身拍了拍柳眉的肩膀说道:“娘们,这善堂一旦建起来,必定有游手好闲之徒和好吃懒做的妇人前来讨便宜,你就负责将这些人全部扫地出门,让他们再也不敢随意的过来滋事。” 柳眉颇为不满的嘟囔道:“切,你拿怀中那个当宝儿,又是积名声,又是为将来谋划着想的,却拿老娘当免费打手,月芽儿妹妹在前边风风光光的,这背地里得罪人、擦屁股的事儿却都让老娘来做,老娘特么招谁惹谁了。” 萧俊再次拍了拍柳眉的肩膀,“安抚”道:“无论是一个成功的男人,还是一个成功的女人,其背后总是需要有着一个垫背的女人的。” 初春二月,虽然天气仍有几分寒冷,却已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随着永昌县衙、书院、县学等各类设施被建造完毕,仓大吏、医学、阴阳学、训导、教谕等佐贰官吏也从兰州陆续来到永昌任职,萧俊派遣了两名家人专门负责在兰州打探官场上的消息,对这些人的情况倒也知道的不少,这几个佐贰官吏中,专门司职教育的训导和教谕,却是让萧俊有着几分的疑惑,这二人都是来自江南世家,其中一人和萧俊还打过交道,就是那位当日百花争研缠着云柳儿不放的“游船痴汉”苏全,在去年董义轩之乱的时候,他和教谕李孝祥便已到了兰州,因新城尚未建好,一直滞留在兰州。大家族之间联姻频繁,这二人身后的世家和黄家可都是有些瓜葛的。 ………………………………………………… 自从萧俊送给了月芽儿慈月园之后,小丫头就卖力的做起了慈善事业。 吕氏是一个苦命的人,几年前全家被盗匪被害,她被掳走,后来被碾转贩卖到了凉州,城内一户姓马的商贩见她有几分姿色,收留了她,做了妾室,那商贩的老婆生了四个女儿,却始终生不出儿子来,吕氏倒也争气,虽然头一胎也是女儿,但第二胎却是生了个儿子,那姓马的商贩因此对她十分的宠爱,没想到却招来了大妇的妒恨,那大妇家也有些势,仗势将吕氏和女儿赶出了家门,却将儿子留了下来自己抚养。那马姓商贩十分惧内,对吕氏被赶出家门亦是不闻不问。 吕氏孤苦无依,又身无分文,只好跪在门口哭了三天三夜,却没有得到丝毫怜悯,绝望之余,正寻思着一头撞死在这商贩家的墙上,就算是死也要让这些户绝情寡义的人家沾几日晦气。却忽然被一只小手儿拉住了,吕氏抬头望去,只见一位面容白净清秀,仪态端庄娴静的少女出现了在眼前。这少女大约十五六岁年纪,举止却是十分的温文尔雅,冲着吕氏温声询问道:“这位大嫂,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吕氏正憋着一肚子委屈苦闷没有地方追述,见有人主动上来询问,立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这少女听完,脸上现出怜悯之色,说道:“大嫂竟是如此命苦之人,为了那些薄情寡义之人而轻生,实在是不值得,若大嫂不嫌弃,小妹在永昌城内建了些民居,大嫂便搬到那里去居住吧?小妹会帮大嫂找份帮工,虽然清苦些,但勉强也能度日。”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布递了过去:“大嫂若是同意,便拿着这凭据到城西的车行,那里有专门通往永昌的马车,会有车夫接送,到了那边,自然会有人替你安排住处及一切。” 吕氏睁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半晌之后才反应了过来,赶情这是遇到贵人了,连忙跪下拼命磕头道:“小姐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说完拉过来旁边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急切的说道:“丫蛋儿,快过来给恩人叩头。” 丫蛋儿却忽然道:“娘亲,丫蛋儿好饿。” 少女从怀中掏出一块糕点心,塞到丫蛋儿手里,大眼睛里饱含着笑意说道:“小妹妹乖,吃了这个就不饿了。” 丫蛋儿眼睛一亮,一把夺过点心狼吞虎咽了起来。 吕氏待女儿吃完了点心,这才仔细的收好绢布,恭声询问道:“请问小姐叫什么名字?” 少女脸上荡漾着杨柳春风般的笑容,说道:“我家哥哥是现任永昌知县,大嫂以后若是有了什么困难,可到县城东北的慈月园来寻我。” 这吕氏母女只不过是月芽儿最近救助的大量孤弱中的一个罢了。 …………………… 甘肃连年闹灾,各种赋税杂役却是不断,卫所官兵盘剥极重,加上前一阵马匪肆虐,百姓家园被毁,因此甘凉地区流民遍地,这凉州城内便聚集了许多的流民,张三娃人送外号“张老实”,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今日官府放粥,张三娃和妻吴氏刚刚将粥领了出来,便冲过来几个流民中的泼皮,将粥抢了过去一碗,旁边虽然有官兵维护秩序,若是闹得不大,他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吴氏见状立刻跪在地上哀求道:“几位爷,两个孩子饿的不行了,你们行行好,我们一家四口一碗粥实在是熬不过去呀。” 那几个泼皮却是不耐道“给你们留了一碗爷已经是仁致义尽,你们孩子活不活关爷鸟事。滚滚滚”说完一边偷偷留意官兵那边的动静,见几个维持秩序的军兵只是懒散的随意走动,根本不理不睬的模样,这才拿着粥到一边享用去了。 张老实蹲在那里,闷不做声,只是生着闷气,却不说话。 吴氏恨恨的看了这窝囊废一眼,噙着眼泪走到一双儿女面前,两个孩子大的只有六七岁的模样,是个女孩,小的才三四岁,是个男孩。此时都是有气无力的窝在那里。用无神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娘亲。。。)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七十章 变生 小女孩儿脆生生的回道:“几位大姐姐,这些东西是不卖的,如果您要买,请到不远处的萧记商行,就是前边大牌子上画着好多图的那个,在去商行之前,还请几位大姐姐欣赏一下这本图册。全\本\小\说\网\” 说完便每人发了一本连环画册,这几名少女随意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画册,立时便被这种从未见过的“故事书”给吸引过去了,这个时代连水墨连环画都极少见,更别说这种漫画版的彩印连环画了,这些连环画册,萧俊采用上好的皮质宣纸,先是找商铺用最好的油墨大量的印刷出来,又从陶瓷坊雇了几个画匠,在上边用手工细细着色,已经十分接近于后世的铜页宣传纸,用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衡量,当真是精美异常,不仅见所未见,更是闻所未闻。 几名少女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却又很快的便被书中的故事吸引了过去,连那小女孩儿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凄美缠绵却又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是最容易叩开少女心扉的,读到悲情处,几名少女几乎全部流下了感伤的泪水,读到情浓时,脸上又同时流露出感动的神色。阅读完毕之后,少女们将这从未见过的漫画图册小心翼翼的用丝帕包好,珍藏了起来,便命车夫径直向萧记商行的方向驶去。 这漫画图册对少女们的杀伤力,居然丝毫不逊色于这些柳编陶器羊绒娃娃,这倒是萧俊始料不及的。 萧记商行之外。此时已经拥满了各色少女,萧俊早就预料到了今日将会热卖,一大清早便将所有工艺品搬到街边,摆放在了精致的木架之上。 许多挤在最前边的少女都是一边挑选着物件。一边不停的向前方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个胆子大些的女孩子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高声询问道:“请问画册上的故事是真的么,最后一页说永昌知县也到了兰州,可在这里么?” 萧俊见有人询问自己,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朗声道:“本县便是萧俊。这画册上的故事虽然经过了一些加工,但大都是真实的。” 这个时代纵然风气比较保守,当少女们见到萧俊玉树临风、英武不凡的模样时,却也是不禁发出了一片的惊叫之声。紧接着便用或是好奇、或是含情脉脉、或是颇有好感、或是崇拜的目光望向萧俊。看得萧俊浑身不自在。 柳眉却是在一旁撇了撇嘴,满脸不以为然的神色,低声嘟囔道:“切,整得跟情圣似的,也就这点儿能耐。骗骗涉世不深、未谙世事的小姑娘。” 柳眉刚刚嘟囔完,萧俊忽然转过身形,背对着街巷,做款款深情状。凝视着柳眉的双眸,“诚挚”的轻声说道:“柳眉。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对你心仪已久了。你的英姿飒爽,你的热情豪迈,你的一频一笑,都让我心动不已,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钟,都让我欢愉不已,我一直压抑着这份感情,直到今日,却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在这里,我要深情而郑重的向你表白……” 情商基本为零的柳眉听着萧俊“真诚”的话语,望着眼前这张英俊得不象话的面孔,脸上不由自主的升起两团红霞,破天荒的现出娇羞无限的神情,眼中一付迷醉的神色,带着一丝期盼问道:“你要说什么?” 萧俊神色一整,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在柳眉的耳畔轻声道:“我想说,其实刚才我是骗你的。” 以萧俊对柳眉的了解,自己开了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柳眉必定会怒吼道:“你他娘的敢耍老娘?”谁知柳眉的反应却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只见柳眉眼圈一红,随即便抹着眼泪飞奔进了商铺之内,月芽儿见情形不对,赶快跟着跑了进去。 萧俊望着柳眉的背影,不由得揉了揉额头,自己这玩笑似乎有点开过头了。不过眼前还有其它事情要处理,暂时还顾及不上柳眉,冲着身后无数正诧异的望着自己的少女们,团团一揖说道:“永昌连年干旱,本县来到兰州,主要是为了帮助境内新收拢的流民筹粮,诸位若是家中有些余粮捐给本县,本县自是感激不尽,。至于这柳编陶艺么?虽是本县所创,却已经转让给了县内的商铺,本县只是临时过来看看,诸位请随意挑选。” 朝廷律法规定,官吏及其内眷不得经商,当着众人之面,总得撇清一下关系,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弹劾纠参。 少女们见过了萧俊,满足了猎奇的心理,便欢喜的挑选了起来,这一次贩卖的效果却要好的多,富裕阔绰的,则是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根本不在乎是一两的、二两的,五两的,那些小家碧玉们,也是必定会精心挑选一个有萧俊亲笔签名的做记念,其余的都选购最便宜的,人都有从众心理,这边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自然而然的便将不少人吸引了过来,结果到后来,不少从外地赶来进香的男人见过少女们无限欢喜的神情,也是纷纷解囊,替自己的女儿或是妻妾买上一两样。 永昌的几个艺堡生产能力毕竟有限,纵然是这些日子日夜赶工,想尽一切办法多制了些,带到兰州来的,也只有六万七千件,前几日卖了六千多件,还余下六万件稍多些。结果下午刚刚过了未时,便被抢购一空,连那些五两的都是一件未剩,到后来竟然连小女孩们发放的画册都被人以一两银子一本哄抢了去。而且,由于萧俊刚才说出了一番募捐的话语,不少人在买完东西后,直接便以银代粮,捐了不少银子铜钱,让萧俊额外的又赚了一笔。 如此热卖,萧俊自然是大大的满意,最重要的是摸索出了创立品牌的门道,还可以借机完成自己的谋划,将自己和月芽儿的故事远远的传播开去,萧俊已经在盘算着,如何传信给萧达通和雪梅,介绍这种可以建立品牌效应的销售方略。一旦建立了品牌效应,便是卖得贵些,别人也会认可。 而且这种工艺品萧广记和万宝阁一家独占市场的情况,也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若干年后,一旦商会允许各商行,可自行研制新鲜的创意贩售,萧广记必定会受到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各种新鲜创意仿制品的冲击。若是有了品牌效应,便可轻松抵御这种冲击,以萧达通的精明,便是不太喜欢月芽儿,却也只能同意萧俊的建议。 太阳渐渐西斜,如今已是接近飱食的时间,外地的乡民大都已经返回或是回到客栈,本城的百姓不少也回去准备开饭,街面上的行人愈发的稀少了起来,庄严寺两侧乞讨的“乞丐”们,身前的大碗中堆满了铜钱银两,显然今天收益颇丰,因快到吃饭的时间,左侧来自永昌的孤弱们,便将大碗中银钱倒在地上,开始分拣起了银两,而霸占了右侧,在寺院门口附近转悠的恶汉们,见到左侧地上的诸多银两,眼中皆冒出贪婪凶狠的目光,仅片刻之后,人群中的一位虬须大汉忽然大喝了一声,恶汉们听到这声呼喝,突然纷纷从怀中掏出片刀、短铁棍和斧头,冲着寺院门口的左侧便扑了过去,与此同时,人群之中也忽然有不少人掏出家伙跟着冲了过去,忽忽拉拉的居然有上千人,不过最精悍的还是领头冲锋的那四五百人,个个手持凶器,后边那一半却大都是凑数的,手里多数只拿把菜刀、短木棒,甚至直接从旁边捡块砖石充当武器。 姚成见势不妙,立刻大喝了一声:“结阵。”哨骑和乡勇们立刻纷纷从怀中掏出短铁棍,飞快的从旁边的草丛中取出由桶盖和菜板改装的盾牌,结了阵势,将乞讨的孤弱护在了中间,那些孤弱则是飞快的将地上的银钱全部划拉了起来,飞奔进了乡勇的防御圈中。 哨骑乡勇们阵势虽然列得极为严整,但发动突袭的这帮人,显然是早已有所准备,刚刚冲到十步之内便将无数成包的石灰投了过来,紧接着后方又有不少人趁着烟雾弥漫,将点燃的火把投了过去,哨骑乡勇们的阵形顿时混乱了起来,不少火把投到正中心,灼伤了幼童或是孤弱,被灼伤的顿时大声惨叫了起来。 率先冲锋的恶汉们,趁着对方阵形不稳之际,径直冲进了“敌阵”之中,一时之间将阵形冲得七凌八乱,乡勇和哨骑们被迫几人一组,背对背作战,渐渐落了下风,中间被护佑的孤弱也有不少被人狂殴,一时之间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情形甚是危急。好在乡勇和哨骑在外边的布衣内,衬着裢甲,到也还能勉强支撑。 在异变刚刚发生的时候,萧俊便几个箭步窜上萧记商行的二楼,手搭凉棚,瞭望远处的战势,这些帮会居然敢在西北重镇兰州城内聚集如此多的人手,当街械斗,这倒是有些出乎萧俊的意料之外。。。)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七十一章 退敌 见己方形势不利,萧俊不由得皱了皱眉,哨骑虽然悍勇,但毕竟人数太少,此时已经被对方汹涌的人潮所“淹没”,陷入了苦战,略思量了一下之后,萧俊大声吼道:“所有的哨骑立刻到后院穿上军兵服饰,将弓箭和烟瓶取过来。\\.qb5//” 萧俊带来的这一队都是老哨骑,见子侄们陷入重围,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见萧俊发令,立刻哄然领命,除柳眉之外,个个健步如飞,旋风般的冲入后院,随即又迅速穿戴整齐,拿着家伙冲了出来,萧俊将所有的烟瓶丢给了旁边几名萧记商行的护卫,命令道:“一会见我们放箭,便立刻从上风头,将这些瓶子丢到围攻乡勇的人群中去。随后大声齐呼官兵来了。”这几名护卫纷纷应声领命而去。这些烟瓶便是当初攻打蛤蟆峰时,所使用的那种由江湖迷烟、湿锯末、草头乌、狼毒、砒霜等物混合而成的“催泪弹”。 紧接着萧俊指向不远处一栋名叫空山斋的茶楼,冲着几名哨骑大喊道:“兄弟们,一会我们登上那栋茶楼二楼,见我放箭,你们便跟着放箭,一律使用轻箭,都他娘的射得准些,不要杀伤人命。”哨骑们见有仗打,个个都是神情亢奋,齐声大吼道:“遵命。” 萧俊望了一眼远处混乱的战团,沉声喝道:“冲。”随即一马当先,大步流星的飞奔至空山斋的楼下,随手祭出飞抓。借助着飞抓之力,三两下便窜上二楼,一脚踹烂了一个包间的窗棂,冲着里边几位正满脸愤怒和吃惊的茶客。略拱了拱手,淡淡道:“得罪了。” 随后稳稳的半跪于窗台之上,摆出标准的射姿,向不远处略看了看,只见攻打哨骑乡勇的人群虽然混乱不堪,但却有两人,一名虬须大汉,一个瘦削汉子。似是领头的,被二三十人拱卫着,正神色轻松的交谈着什么,在人群当中倒也显眼。这二人距自己大约四十步的距离,萧俊找到了领头之人后,想也没想,随手抽出两只轻箭,叩于弓弦之上。舌绽春雷般的大吼道:“官兵来了。”随即手指一松,两道利矢,化作两道流光,瞬息之后。便分别钉在两头领头之人的肩膀之上,这二人身中两箭。身形不由得一栽愣,还未及反应过来。身旁的两名护卫忽然大叫了起来,肩膀上各自中了一箭,竟是萧俊飞快的再次射出了两只利矢,哨骑们的箭法虽然不错,却也达不到萧俊那般自信,都是纷纷就近寻找目标射击。 商行的护卫们,此时早已经各自抱着几个瓷瓶,隐于上风头的暗处,见茶楼内有箭只飞射了出来,立刻便向前飞奔了十数步,将怀中的瓷瓶点燃引信,全部丢了出去,刹那之后,阵阵呛人的浓烟便向械斗的人群之中漫延了过去。这些护卫们得手之后,便齐声鼓噪道:“官兵来了。” 这些围攻哨骑乡勇之人,开始听到官兵来了,还有些不信,事先老大们便交等过,已经买通了官兵,不会很快过来,正犹疑之时,却见不远处的茶楼之上,突然出现近十名弓箭手军士,正不断的将箭只射了过来,不少兄弟被箭只射中,发出大声的惨叫之声,显然是官军真的赶到了,紧接着便又看到有浓烟腾起,不少人被呛得不停的咳嗽了起来。有烟雾遮蔽,一时却又看不太清楚周围的情形。 牛五本是黄河上的一名船夫,今天被拉过来凑数,壮壮声势,当然若是占了上风,他冲上去占些便宜,也没人会反对,他本就是滥竽充数的,吊在人群的后边,他见突然出现了官兵弓箭手,本就有些胆怯,就在此时,忽然听到身旁有人发出一声惨叫,竟是一名同伴被流矢射中,牛五见状,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恐惧,大叫一声,便向不远处的街口逃窜了过去,有人带头逃跑,便宛若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般,不少胆小的也跟着纷纷逃窜了出去,这些人为了给自己寻找逃跑的借口,口中亦是纷纷大呼着官兵来了。 在前边冲杀的,虽然悍勇,但听闻官兵来了,心中也是有些打鼓,按制,凡聚众滋事者,最高可按谋逆论处,若是被捉到,凌迟处死或是枭首示众、充军发配,都是极寻常的事情,而且这些人当中大部分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山匪,今日趁着庙会,混进城来助拳,出于对官军的恐惧和性命的忧虑,山匪们望着不远处蹲在茶楼窗口的官军,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同样纷纷向城门的方向逃窜而去。 那两个受伤的头领,见局势急转直下,己方原本占尽优势,正打算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些敢和自己抢地盘的外乡人,却未曾料到随着官兵的突然出现,自己好不容易纠集起来的上千人马迅速溃散,不由大感郁闷,二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见势不妙,正要趁机开溜,却忽然再次齐齐闷哼,竟是大腿再次被射中,萧俊一箭得手,飞快的收起长弓,三窜两跳了便从茶楼之上蹦了下来,随手从地上抄起一块灰泥砖石,双退连连猛蹬地面,开足了马力,一溜烟儿的冲到这两名为首的近前,接连撞飞了这二人身前的两名护卫,随即一砖结结实实的拍在其中一名虬须大汉的头上,灰泥砖石顿时碎裂成了两块,紧接着又飞起一脚,重重的踹在旁边那名瘦削汉子的胸口之上,这瘦削汉子,顿时惨叫一声,被踹得倒飞了出去。后边的哨骑们此时也冲了上来,捉住这两人身旁的护卫便是一顿痛扁。一时之间,杀猪般的惨呼之声,响彻街头巷尾。 萧俊一脚踹翻了满脸鲜血,摇摇晃晃从地上再次爬起来的那虬须大汉,将在一旁揍得正欢实的姚一刀拉了过来,低声吩咐道:“速速带几个人盯住出城的那些人,那些人看着象山匪,探明了山寨位置回来见我。” 姚一刀沉声应了一声,便拉着两个弟兄,迅速回去换装去了,此时姚成也已经带着少年哨骑和乡勇们护着乞讨的孤弱,迅速的“逃离”了这是非之地,街巷之上竟然异常的空旷了起来。 许久之后,城守营的官兵们终于姗姗来迟,兰州守军总共才只有千人,分驻四门和城内,因此前来的却也只有百名在城维持秩序的官兵,为首的是一名身穿五品武官服饰、神态倨傲的中年汉子,那虬须大汉一见到这武官,便立刻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倒打一耙,有恃无恐的大叫道:“吴将军,你要替小人做主啊,这些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客军,跋扈得很,欺负我们这些本地人。不分青红皂白,便殴伤了我们。” 萧俊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眼前这几人,按姚成所提供的情况,这虬须大汉应该就是兴义帮的帮主“震山门”,旁边那瘦削汉子,应该是帮里的大掌柜的,专司银钱方面的事情,地位相当于副帮主,人送外号“铁算盘”,那位“吴将军”应该就是娶了“震山门”妹妹做妾的守备。 吴守备看了萧俊几人一眼,心中却是暗暗吃了一惊,萧俊虽身着便衣,却是气度不凡,身后的六名护卫个个都是身着亲兵服饰,但帽珠居然都是八品武衔,这排场可当真不小,“震山门”和他贴身的这些泼皮打手也是有两下子的,却被这些八品亲兵收拾得毫无还手之力,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吴守备收起了脸上的倨傲,一脸谨慎的询问道:“请问阁下是?” 萧俊随手丢掉手中的半块灰泥砖石,摆出了一付文官的派头,取出一份名贴递了过去,淡淡的说道:“永昌知县萧俊。” 吴守备再次吃了一惊,萧俊的名头在兰州可是极响的,他虽是五品武官,但萧俊现在可是六品文官,又是两榜进士出身,身份清贵,倒也不敢怠慢,接过名贴象征性的打开,随意扫了一眼,正要说些客套话,却忽然发现名贴之中夹着一张二百两的商票,忙收起了名贴,口中干笑道:“萧知县实在是太客气了,今日之事,纯属误会,阁下也占了不少便宜,我看就此作罢吧。” “震山门”和“铁算盘”见来这些日子和自己抢地盘之人的后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永昌知县萧俊,同样大为吃惊,脸上均露出深深的忌惮之意。 萧俊此时却是随意的瞟了一眼二人,点头应允道:“也好,今日之事就事作罢。” 回到商铺之后,萧俊第一件事便是到后院去探望柳眉,却见柳眉正抱着膝盖在那里发呆,月芽儿则是陪坐在一旁,萧俊讪讪的走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慰藉。 柳眉忽然道:“秀才,老娘好象真的心里有你了,按巧娘那鬼灵精的话讲,叫不可自拔,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你,这咋整?”。。)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七寸 萧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冲着柳眉说道:“你我是生死兄弟,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你若是想跟着我,我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但我与月芽儿有婚约在身,却也只能委屈你做个妾,知道什么叫妾么?就是比丫环的身份强不到哪去,平时吃饭的时候,我和月芽儿坐着,你要站在一旁伺候布菜,我萧家是高门大户,这妾通常都要被关在一间小院子里,没有允许,不得随意进出,平时还要受诸多礼法约束。\\。qΒ5\” “不要心存侥幸,我现在毕竟是官身,一旦成亲,萧家必定会派来管家和管事嬷嬷,将这些规矩全部带过来。官妾的生活绝对不适合你,你会发疯的。你认真的想一想,如果你执掌诺大一个船帮,手下管着几百上千号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每日颐气指使,发号施令,这种生活才是你喜欢的,其实这世上并没有完美的情爱,即便是被民间传颂的沸沸扬扬的,我和月芽儿之间的故事,不也大都是捏造出来的么?男女之间的事情,不要看得太重,忍一忍,心痛过了自然就过去了。” 柳眉却是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切,说得跟真事儿似的,把你和月芽儿拆开,你他娘的要真能忍一忍,心痛过了就过去了,老娘就服你。” 萧俊知柳眉是个没心没肺的,见她的样子,心中便有了底,拉起柳眉和月芽儿,笑道:“你我都是死过几次的人了。能活着便是赚到了,何必非得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今日赚了不少银子,我们数银子去。” 商铺的厅堂之内,萧达仁正满脸欢喜之色的分拣着银两。见萧俊过来,笑呵呵的禀报道:“今天的日子不错,附近州县的富户们都赶了过来,这卖得也极火,加上图册,今日共计得银两万六千余两,另外募捐到的银两大约有两千两。” 萧俊盘算了一下,收益还不错。这种行业成本到是不高,略思索了一下,说道:“估计下一批货贩运过来,还得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我们便在城中休整几日,趁热打铁,继续作些宣传,让城中的百姓对我永昌柳编陶器的印象再深些。” 没过多久,姚成快步走了进来。沉声禀报道:“少爷,白天的混战,兄弟们有不少受伤的,因里边衬着甲。大都是伤了骨头,需静养一段时间。乞讨的孤弱也伤了不少,属下对这些街头地痞的手段估计不足。请少爷恕罪……” 萧俊摆了摆手,制止了姚成的自责,将其拉至一边的角落里,说道:“对方狡诈得很,这吃一堑,长一智,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眼下有件急事要你去办,速速派两名精干的哨骑,骑快马回永昌,调来二百乡勇,五大瓮火药,以及这清单的上的物品。” 萧俊说完便提笔写了一份材料清单,交给了姚成。 姚成疑惑的看了萧俊一眼,还是躬身领命道:“属下这就去办。” 与此同时,兰州城一间隐密的院落之内,“震山门”和“铁算盘”身上包扎着厚厚的布带,正满脸阴郁的商议着。 “想不到那‘过山狼’的后台竟然是永昌知县,难怪如此霸道,我们几个帮会联手,又邀了不少山里的兄弟都动不了他,如今双方的梁子越结越深,此事倒是棘手得很呐。”“震山门”唉声叹气的说道。 “铁算盘”纂紧了拳头,面色阴狠的说道:“这‘过山狼’图谋我兴义帮这块地盘的意图,现在是越来越明显了,他们人数虽少,但高手众多,就算是想要讲和,就凭我们这点实力,对方也未必看得上眼儿。” “震山门”叹息道:“难不成真的将我们打拼了十几年才挣下的这点基业拱手送人?” “铁算盘”眼中却是阴厉之色一闪,摇头道:“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这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兄弟们虽然功夫比不上人家,但这里毕竟是咱们的地盘,明的不行,咱们来暗的,那永昌知县的本家在城里可是有着数家商铺的,咱们暗中做些手脚,让他也尝尝咱们的厉害,就算他是条龙,到了咱们的地盘,也得老老实实的盘着,除非他真的不想让萧记商行和他的那个新奇玩意儿在兰州立足,否则的话他必定会不再插手咱们和‘过山狼’之间的事,到时候再收拾起‘过山狼’来就容易多了。”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只是民间传闻,此人足智多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震山门”皱着眉头说道。 夕阳西下,萧记商行的后院之内,柳眉正手把手的传授着月芽儿打斗的经验,月芽儿毕竟自幼也和萧俊“习过武”,虽然水准实在不敢恭维,不过小丫头向来随和,和柳眉姐姐在一起,除了舞刀弄枪,二人似乎也找不到共同的兴趣爱好。 萧俊则是在院子里和姚成商议着建立马帮的事情。 二人正商议着,萧达仁忽然满面愁容的走进了院子,一见到萧俊,便愁眉苦脸的说道:“贤侄啊,刚刚接到消息,我萧记商行从黄河水路运来的货物,遭了水鬼,不少瓷器被打烂,茶叶进水,丝绸等物被墨汁污染,这几日以来,麻烦事接连不断,上街发放画册的女童被人偷袭,我萧广记商行的数个库房险些失火,商铺的掌柜在街巷之上被人用砖石袭击,伙计们的家人被地痞骚扰恐吓,我们这几个大掌柜的,真是忙得焦头烂额啊,这强龙不压地头蛇,那‘震山门’在这兰州城内也是有些势力的,我们又何必开罪他们。” 萧俊脸上却是一付古井无波的表情,淡淡道:“商行的损失,由我来承担,我这有一千两银子,先给掌柜的和伙计们分下去,以做安抚。” 萧俊说到此处,脸上闪过一丝煞气,狠声道:“既然是地头蛇在作怪,那我便直接寻到它的七寸,看他还如何猖狂?我要让他知道,这强龙未必就压不过地头蛇。” 数日后,萧俊正在商行后院之内陪着月芽儿习剑,姚一刀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一见面,便禀报道:“先生,标下带着三个擅长山地追踪的兄弟,奉命跟踪那些山匪,这些杂碎还真他娘的狡猾,出城之后便散成无数股,走的道路也不一样,东南西北都有,看样子应该是来自数个山寨,标下当机立断,寻了两股看上去身手矫健的,由我和刘二楞各带着一个兄弟辍了下去,标下的运气还算不错,这伙山贼的匪寨,在郭家窑附近的山里,估么着有一百多号人马,当日共有至少五十人陆陆续续的回了寨子,应该都是此次进城滋事的。”西北地区这几年连年干旱、战乱不断,能养得起一百多号人马,也算是颇具实力了。此处并非甘凉地区,因此当年攻打永昌,此地的盗匪并未参与。 萧俊闻言,精神一振,沉声询问道:“这匪寨的地势如何?” 姚一刀回道:“建在一块凸岩之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因受地形限制,长宽只有三十步,而且暗哨应该是设在了后边的山崖之上,如果没有内应,想要偷袭,基本上不太可能。” 萧俊思索了片刻,再次询问道:“刘二楞那边的情况如何?” 姚一刀回道:“二愣兄弟寻到了一处只有四五十人的匪巢,匪寨建在一座陡峭的小山之上,有些类似于当初攻打萍乡时的那座高台。这股土匪人数虽少,却十分精悍,此次应该也派了半数左右的人马进城滋事。” 萧俊点了点头,眼中寒光一闪,冷冷道:“那震山门和铁算盘这几日上窜下跳,折腾得倒也欢实,明日我们便进山去寻他的七寸,爷要让这兰州内所有的帮会都知道,跟我永昌马帮作对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 第二日清晨,吃罢早饭,萧俊将一队哨骑留下,协助姚成继续与兴义帮周旋,自己则率领着余下的哨骑,由北门出城而去,由于永昌柳编的缘故,月芽儿在兰州城内名声颇响,将她留在兰州城,萧俊有些不放心,便带在了身边。 刚刚出城不久,萧俊便立刻吩咐道:“老钱、娘们,将两哨人马散开,遮蔽住方圆二里左右的区域,防止有人跟踪。” 二人立即应声领命打马而去。 萧俊抱着月芽儿,带着柳雷、洪开山,一路狂奔疾驰了二十里后,在一处叫做下水河洼的村寨附近停了下来,由永昌昼夜兼程赶过来的乡勇,此时已经在村寨的附近扎下了一座营盘。萧俊等人进入营盘的时候,疲累不堪的乡勇们正在休息睡眠。。。)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七十三章 匪寨 没过多久,哨骑们也纷纷赶了过来,钱大壮跳下战马之后,便扯着嗓子大声道:“嘿,后边还真的辍了几条尾巴,全他娘的被敲晕了,绑到树林中了,能否活着回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qΒ5\\” 萧俊将柳眉等人叫到身前,简短的说道:“老钱继续带着一队哨骑巡视周围,我们在这里休整两天,做些战前准备,三天后出发,到郭家窑之后,以抄近路回永昌为由,迷惑住当地的乡民,于第二日拂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匪寨,将其堵在岩顶之上,来个瓮中捉鳖。” 正午过后,萧俊命人将乡勇们唤醒,集中到一起,做了一个简短的战前动员:“兄弟们,本县决定在兰州建立永昌马帮,这马帮一旦建立起来,本县的盐铁,至少会降价四成以上,糖茶布等会降价三成以上,此事可以说是惠及我永昌百姓的大好事,但兰州城内的几个地痞,却勾结了一些山匪,妄图将我永昌马帮赶出兰州,本县的两哨亲兵,和开路的几十个兄弟,在兰州城内浴血苦战,却寡不敌众,情势危急,本县这次便是带你们进山荡平这股山匪,为我永昌马帮的建立铺平道路,各位都听明白了吗?” 盐铁由朝廷专卖,这专卖便意味着垄断,垄断便意味着价格可被随意操控,加上官吏差役们的盘剥,吃盐对寻常百姓来说,可是一个极重的负担,朝廷为了增加收入。甚至将地方官吏销售官盐的多少,列为升官或是留任的重要依据,这个时代交通不发达,食盐价格居高不下。官吏们最大的借口便是长途贩运,成本太高,因此当萧俊说出食盐降价四成、其它日用品降低三成时,乡勇们立刻露出兴奋和高兴的神色,当听到有人捣乱时,却又露出愤怒的神色,齐齐怒吼道:“听明白了。” 见军心可用,萧俊立即命人将五大瓮火药搬了出来。这些乡勇中带了几个会制作炮仗的,在萧俊和这几人的指导下,乡勇们将这些火药、和狼毒、砒霜、草头乌等材料,先是制成了一斤装的巨型悍地雷炮仗。每十个炮仗又捆在一起,制成了一个个巨型火砖。又将猛火油置于大号羊皮或是牛皮口袋里,袋口处则绑了一个“震天雷”。经过了这半年多不断的生产,永昌的秘密作坊,又生产出了大量的“震天雷”。这种震天雷,经过数次试验完善后,表面的铁皮被刻划得有如菠萝一般,以保证爆裂后可以尽可能多的飞射出铁皮碎片。里边还置放了不少细小的铁蒺藜,以增加空爆效果。当然砒霜等带毒的佐料也是必不可少的。这次便带来了不少的“震天雷”,这些“震天雷”以十个为一组。捆成了葡萄弹。 足足忙活了两天之后,众人这才带着大量的加工好的火器上路。 ………………………… 第五日清晨朝食的时候,萧俊等人终于顺利的来到了匪寨之下,萧俊手搭凉棚向不远处眺望了一下,正如姚一刀所说的,这匪寨建在一座巨型岩石之上,占据着极有利的地势,寨子倒是不大,不过容纳百来号人倒也足够了。 当初和姚一刀一同追踪山匪的哨骑刘麻子,这些天一直隐在暗处监视,倒也没有离开,见乡勇们堵住了去路,这才从树棵里钻了出来,来到萧俊面前,禀报道:“老爷,这些土匪前几天出去了一批人,不过昨天早晨就回来了,现在所有的土匪应该都被堵在了寨子里。” 萧俊点了点头,他要的是活捉匪首,对于能否一网打尽,倒也不太在意。 此时山上的土匪们早已察觉到了山下来了一帮“不速之客”,寨内示警的锣声大震,隐约可以听到山匪们正大呼小叫的忙着布置防御,寨墙之上也已经密密麻麻的列满了手持鸟铳刀枪的山匪,正带着或是恐惧、或是紧张、或是吃惊的表情望着不远处巨岩之下的乡勇们。 一名红脸大汉满脸惊疑之色的盯着身披重甲的哨骑,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攻打山寨?” 萧俊却理都未理,对着柳眉、钱大壮和柳雷沉声命令道:“传令下去,速速砍伐树木,建造树盾。” 不久之后,一棵棵树木被砍倒,又被截成了数段,这些圆木下端被削尖后,又被很快的捆扎在了一起,制成了巨型的树盾,乡勇们在萧俊的命令下,扛着树盾做掩护,在推近到距离匪寨三十余步远的地方,将树盾牢牢的固定在地上。因匪寨处于一块巨石之上,因此此时树盾,仅是刚刚被推到巨石的边缘。 山寨上的土匪们打了几铳,射了几箭,又扔了几块滚木擂石,见没什么效果,对方又有二十名重甲精锐虎视在侧,也不敢随意的出寨挑衅,只好满脸无奈之色的继续看着乡勇们在巨岩底下忙活。 这批乡勇中此次还带来了十几个会做木匠活的,见已经立好了防御盾牌,萧俊即刻命令木匠们在木盾后方监造简易的投石车,并且分出一部分乡勇,将树木锯成约十斤重一段,在上边涂上油脂。 人多力量大,临近正午的时候,便造成了十辆极其粗糙的简易小型投石车,这种简陋的投石车,只是简单的利用了杠杆原理,倒也容易制作得很。 见准备得差不多了,萧俊立即沉声命令道:“哨骑们负责掩护射击,每辆投石车前面分配二十个名乡勇,开始校正发射。” 随着萧俊一声令下,哨骑们纷纷取出弓箭,将身形隐在树盾之后,警惕的注视着寨墙之上,乡勇们则是二十人一组,迅速将装载着大量石块的木槽拉起,将一段涂了油脂的木头放置于发射端,随即将其点燃,抛射了出去。 刹那之后,十颗火球,拖拽着长长的烟火轨迹,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便向贼寨扑了过去,数吸之后,两颗火球掠过匪寨,砸到后方的峭壁之上,三颗火球则是砸在了匪寨之前的岩地之上,两颗火球偏向了匪寨的左右两侧,只有两颗火球落在匪寨之内,效果并不十分理想。 乡勇们在一轮试射之后,迅速的挪动抛石机,调整垫在四角的石块,增减杠杆另一端石槽内的石块,进行着各种调整,随即再次将一轮火弹发射了出去。 寨内的土匪们,见落入山寨的火球点燃了木车草堆,在首领的呼喝下,连忙使用各种方法灭火,正忙活着,却见又有数颗火球呼啸着飞入了匪寨,一名山匪躲闪不及,被火球结结实实的砸中了后背,这些木制的火球,虽然威力不如石球,但木匠们却在上边楔了几根木刺,一根木刺挟着火球从高空中跌落的强大势能,狠狠的贯入了这山匪的胸背之内,这山匪短暂的惨号了一声,便扑倒在一辆木车之上,没了声息。那火球钉在这山匪的后背之上,随即便引燃了周围的草木,瞬间便将这山匪吞没了进去。旁边的山匪们见此惨状,个个吓得魂飞天外,见仍然不断的有火球被抛射了进来,再也不敢去救火,连滚带爬的各自就近寻找死角躲避,任凭首领们如何的喝骂,死活不肯出来。 十人操控一台抛石机,射速极快,经过四五轮调校之后,这些抛石机的弹道已经颇稳,基本上已经可以准确的命中匪寨之内,萧俊见状,待乡勇们又抛射了四五轮,见匪寨之内已经腾起了滚滚的浓烟,看样子火势不小,这才再次大声喝令道:“上猛火油。” 随着萧俊一声令下,一袋袋绑着震天雷的猛火油随后便被抛入了匪寨之内,震天雷的轰鸣之声亦是不断的从匪寨之内传了出来,这些震天雷在爆炸的一刹那,便将油袋震碎引燃,匪寨内的火势愈发的猛烈了。 萧俊见火候差不多了,略略衡量了一下油袋上的震天雷从抛射出去到进入匪寨内爆炸的时间,沉声再次喝令道:“将引线剪去三寸,投火砖和葡萄弹。” 乡勇们立刻飞快的将十块大号火砖分别放入发射端,喊着号子将杠杆另一端沉重的石槽迅速拉起,随即点燃引线,抛射了出去,紧接着,经过极短暂的忙碌之后,再次将十颗葡萄弹抛射了出去。 匪寨之内,不少战力相对强悍的山匪,此时正缩在寨墙之后,满脸惊怒之色的望着这些只放火,不攻山的“敌军”,突然,耳畔传来山崩地裂般的爆裂声响,不少离得近些的山匪,耳孔直接便被震得流出了鲜血,几乎所有的山匪都被震懵,一百枚巨型悍地雷炮仗,同时爆裂所产生的威力,倒也颇有几分地动山摇的气势。 山匪们正被震得七昏八素之际,忽然见到空中爆出团团火光,紧接着便满脸惊骇欲绝之色的见到无数的铁片和铁蒺藜如狂风骤雨般的袭卷了过来,刹那之后,不少被四散飞射的碎片击中的山匪大声的惨嚎了起来。。。)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七十八章 赵无极 如今已是七月,天气已是十分的燥热,崎岖的山路之上,柳眉懒洋洋的敲着铜锣,嘴里不停的抱怨着:“奶奶的,你们两个骑着高头大马,躲在伞盖下边乘凉,却让老娘辛辛苦苦的走路,还敲个破锣,晒着毒辣辣的太阳。\.qΒ5\\” 柳眉心中不满,唯有拿手中的破锣解气,这锣声反倒敲得愈发的响了。 月芽儿看着有些不忍,冲着萧俊柔声商量道:“柳眉姐姐看上去好辛苦哦,要不月芽儿和柳眉姐姐轮换着敲锣吧。” 萧俊微微摇了摇头,笑道:“她年长你几岁,这做姐姐的总是要让着做妹妹一些的,娘们,你说是这样吧。” 柳眉被萧俊将了一军,鼻中重重的哼一声,一槌重重的砸在铜锣之上,仿佛和这铜锣有着莫大的仇恨。 几人调侃说笑着,一路沿着盘山道,来了一处山岗之上,此处名叫塔儿岗,在这一带地势最高,驻扎着十数名乡勇,正借助着地势瞭望着周围的动静,萧俊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展开地图,琢磨了一会儿,随后取出千里眼,向四周望去,此地视野极为开阔,却见连绵的山势之中,几乎每一处山路隘口之处,都有着乡勇或是官兵在把守,山林之中,似乎也有数队乡勇在细细的搜山。若是寻到了赵无极几人的踪迹,可是有着丰厚的赏银的,这些乡勇倒也十分卖力。” 萧俊略沉吟了一下,随即揽住月芽儿的肩膀,装做指点风景的模样,随意的冲着远处的一处山洼指点了一下,萧俊现在的位置处于峰顶,极其明显,只要不是位置太偏僻,都可以在远处看到萧俊的动作。 萧俊指点了半天,估计着赵无极等人十有应该能够看到自己的动作,这才转身冲着柳眉吩咐道:“娘们。你先到蛇蝎岭隘口前寻个隐蔽处等着我们,等我们一到……” 萧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乡勇,在柳眉耳边耳语了起来…… 柳眉的神色却是愈发的凝重了起来。低声道:“秀才,我们的背后可是各自有着一大家子人的,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可要慎重啊。” 萧俊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此事不会连累到你的。” 随即却是神色一整,说道:“大丈夫处世当恩怨分明,我既然欠了别人的恩义,总是要还回去的,便是因此丢了性命。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此事我已有了计较,放心吧,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若是不出岔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柳眉咬了咬牙,说道:“奶奶的,自从认识了你。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儿。老娘就没少干,如今还他娘的越干越大发了,我说秀才,咱是生死兄弟,你可得悠着点儿。” 柳眉说完,没再啰嗦什么。牵着战马便径直下了山岗,萧俊则是带着月芽儿。直奔刚才指点的那处山洼行了过去。 萧俊所指的那处山洼名叫布袋坳,与其说是一处山洼。倒不如说是一处山谷更加确切些,谷中林木茂密,加上岩壁的遮挡,倒也有些山顶之上瞭望不到的死角。 萧俊带着月芽儿,在路上寻了一处密林换回了常服,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赶到了布袋坳,萧俊寻了一处死角,隐入密林之中,用粗绳打了一个略有些奇特的结,捏在手中,便耐心的等候了起来,没过多久,周围的草木忽然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声响,紧接着,一位年愈六旬,须发皆白的圆脸老者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几眼萧俊,揶揄道:“若是老夫没有看错,你便是在甘凉大地,平定准部悍匪,以千名乡勇,挫败数万山匪,威名赫赫的萧知县吧。” 萧俊见赵无极语气之中大有敌意,叹了口气,翻身拜倒,拉着月芽儿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说道:“萧俊拜见恩师。” 赵无极却是侧身不受,冷冷道:“萧知县官运亨通,飞黄腾达,此等大礼,老夫可是承受不起。” 此时,在赵无极身后的密林里,不知何时,又钻出了四人,其中一人,萧俊倒是认识,正是洪开山,除了洪开山之外,其余三人,一人二十余岁,另两人大约年逾四旬的模样,身上皆散发着一股彪悍之气。不过这几人此时却都是面色不善的看着萧俊。 萧俊拜完了赵无极,施足了礼数,这才站起身形,淡淡道:“萧俊此次前来,仅是为了报恩,你们若是信我,我自有办法救你们出去,你们若是不信我,如今各隘口都被清军牢牢守住,怕是插翅膀难飞。” 赵无极却是不动声色的看着萧俊,半晌之后,忽然道:“你为何要到甘肃来歼灭准部马匪?坏王大帅大事。” 萧俊不卑不亢的答道:“仅为解黎民于倒悬,还天下于安宁。准部马匪纵横甘凉,杀人越货,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弄得民不聊生,萧俊自认为此举乃是为民除害。” 随即却又反问道:“便是有这准部悍匪相助,恩师觉得王屏藩和王辅臣二人便能稳稳的占住西北?在徒儿未平定准部马匪之前,清军便已经占据了主动,将王辅臣与王屏藩二人压制于平凉和秦州两处,不仅如此,南方战线上,清军也已将将台湾郑氏压制回了台湾,并且将周军压制于岳州、长沙等数座大城之内,现在清廷彻底平定藩乱,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赵无极却是冷冷的回道:“古往今来,反败为胜的例子不胜枚举,我军现在处于劣势,却也并非没有反击之力,多一分助力,便多一分反败为胜的把握,你一举解除了清军西线的后患,便西北战局彻底陷于被动。我赵无极一世英明,却收了你这么一个弟子。”说罢脸上现出愤闷之色。 萧俊将月芽儿拉了过来,说道:“十年前,我和月芽儿引开追杀您的官兵,救了您一命,可是您知道么,月芽儿的父亲原本是一名青壮衙役,为人豪爽,县境之内盗匪横行,总是要有一些青壮来维持治安的,给百姓一个安宁的环境。可是有一天,您带人杀入城中,为了维护县境内的秩序,月芽儿他爹被您亲手杀死,月芽儿她娘,为了养活月芽儿,被迫沦落风尘。” “恩师矢志不渝,效忠前朝,徒儿是极为敬佩的,但如今天下渐安,恢复前朝道统已不可能,恕徒儿直言,您现在所为,除了徒伤人命,侵扰地方,对天下百姓并无益处。您认为徒儿做得不对,可徒儿现在所做所为,皆是保一方百姓富足安宁,不再受战乱、盗匪、饥寒之苦,却不知徒儿所为,究竟哪里错了?” 萧俊说完便同样注视着赵无极,师徒二人对视良久,均看到了对方眼中对自己立场的坚持。 月芽儿听闻自己头脑中没有任何印象的爹爹是被赵无极杀死的,先是微微一惊,随后便睁着大大的眼睛,有些神色复杂的看着赵无极。 见萧俊和赵无极话不投机,赵无极身后那名二十余岁,生得浓眉大眼的年轻,突然抽出身上的重剑,于三步外虚指萧俊,冲着赵无极道:“爹,和此人啰嗦作甚,待孩儿直接砍了他的脑袋,替爹爹清理门户。” 除洪开山外另外两人见这青年亮出了兵器,也纷纷抽出腰刀,与这青年结成扇形,隐隐将萧俊围住。 赵无极却是低声喝道:“住手。” 这三人见赵无极发话,都是有些不情愿的将兵器撤了回去。 洪开山此时趁机走上前来,在赵无极耳边低语道:“师傅,大丈夫能屈能伸,莫不如趁此机会速速脱险,小师弟的为人,徒儿还是信得过的。” 赵无极听了洪开山的劝导,思虑了半晌,这才冲着萧俊喟然道:“我赵无极两次身陷绝境,却两次遇上了你,这也许是天意使然,也罢,此番我等便将性命交付于你手中,你若是将我等救出,我赵无极自然会给你一个交待,之后,你我便恩断义绝。再无师徒之名。” 萧俊见赵无极主动和自己撇清关系,却也没说什么,他毕竟身为朝廷命官,二人阵营不同,了却了相互间的瓜葛对二人都有好处。赵无极身后的几人见萧俊辞锋犀利,赵无极也已经拿了主意,均是保持了沉默。 随意的扫视了赵无极身后几人一眼,萧俊不动声色的询问道:“你们常年袭扰清军饷道,想必是应该留下了几件号衣,以备不时之需?” 赵无极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萧俊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铺在地上,取出一根小巧的狼毫竹笔,在地图上标了不少圈圈杠杠,这才说道:“这图中被圈点之处都是设有乡勇把守的,这几处划杠的则是刚才在山顶上看到的搜山乡勇的位置,我的谋划是,我们估算好搜山乡勇的移动路线,然后从脑中山和纸婆河之间的密林穿过去,赶至塞坡岔附近,然后潜伏一夜,待第二日,你们扮做我的护兵,穿过塞坡岔,直插蛇蝎岭隘口,这条路线虽然需要穿越较长的密林,绕些远,但却胜在稳妥,一来搜山的乡勇离这条路线比较远,二来只需经过塞坡岔和蛇蝎岭两处隘口,到达了蛇蝎岭之后,在那里有我的一名兄弟接应,到时候我们就………”。。) 最新全本:、、、、、、、、、、 第二百七十九章 脱险 萧俊将自己的谋划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赵无极思虑了良久,见似乎没什么破绽,这才点头道:“那么这样吧。全//本\小//说\网//” 定下了计策之后,七人便不再停留,迅速动身,沿着定好的路线,一路小心疾行,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赶到了塞坡岔附近的山坳,潜伏了下来。 乡勇们是不可能在黑夜搜山的,因此倒也没什么危险,第二日清晨,直到日上三竿,萧俊才身着官衣,带着几名亲兵侍卫,从密林之中钻了出来,几人在密林之中扎了两个滑竿,萧俊和月芽儿分别坐在上面,由赵无极等四人抬着,洪开山则是在前边开路,赵无极剃去了胡须,又略作掩饰。 几人直奔塞坡岔而去,塞坡岔上大约有十名乡勇,用来监视附近区域的异常状况,以及起些联络警戒的作用,倒也没有人拿着画影图形一一核盘往来商旅,此地乃是通往西北的要道之一,不少军需和紧急物资都是通过此地,若是每一道隘口都细细盘查,势必会迟缓滞留大量的商旅,将并不宽阔的山道阻断,若是耽误了紧急物资的运送,就算是捉到了要犯,负责此地缉盗的主官也会遭到弹劾,倘若再没有捉到要犯,这主官离丢官也不远了。 清军号衣最大的好处便是铁帽子可以遮住半边脸,这些乡勇,见过来的是一队官兵和官吏,其中还有女眷,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的,只是略扫视了几眼,便将萧俊等人放了过去。 蛇蝎岭,是这一片山域的几处重要隘口之一,过了这蛇蝎岭,便基本上等于出了这片山域,进入到了甘肃的地界,按常理推断,清军不可能。也没有那多的人手,在蛇蝎岭另一侧的丘陵布下伏兵,丘陵地带可没有什么隘口。随便找个缺口,便能钻出去。过了这蛇蝎岭,便基本上算是安全了。 萧俊带着众人来到蛇蝎岭隘口附近的时候,柳眉早已换上了一身火红的衣裙。正牵着几匹战马,在密林中等候,远远的见萧俊等人过来,便不动声色的拉着两匹战马向山顶的隘口处缓缓走去。 不久之后,萧俊等人便出现在了隘口关卡之处。此时隘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龙,此处是这一片山域的出口,因此不少商旅正在接受盘查,近二十名官兵,手持着画影图形,正仔细的对比着过往商旅的面容,萧俊来到官兵们守卫的关卡之前,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地势。蛇蝎岭隘口位于一座陡峰的顶端。两边皆是盘山道,隘口的这一侧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另一侧则是一望无际的丘陵。 萧俊正眺望着,排队的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个不耐的声音响起:“凡事都他娘的有个先来后到,既然是后来的。就他娘的老老实实在后边呆着,没事儿往前边瞎凑和什么?” 萧俊循着声音望去。却见一个身穿火红衣裙的青年女子正满脸不郁之色的望着自己,这女子正是柳眉。萧俊心中暗笑,柳眉的演技倒是比起蛤蟆峰当卧底时有了不小的进步。 萧俊脸色立刻一沉,冷冷道:“好个不知好歹的乡村野妇,本县乃是官身,有公务要事在身,就算是优先过了这隘口,也是理所当然,岂是尔等草民可以随意指手划脚的?” 柳眉双眉一立,怒声道:“你他娘的说谁是野妇?别以为你穿着一身官皮,老娘便不敢动你。三息之内,你他娘的给老娘规规矩矩的滚回后边,老老实实的排队,否则的话,别怪老娘不客气。” 萧俊脸色气得发青,单手颤抖着指点着柳眉说道:“好你个不讲道理的刁蛮泼妇,一而再,再而三的口出污言秽语,侮辱本县,今日本县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王法,来人,将此妇拿下。” 随着萧俊一声令下,洪开山撸胳膊挽袖子的便冲了过去,想要擒住柳眉的手臂,还未及近身,柳眉忽然身形急急一扭,右足闪电般的便侧踢了出去,一脚便踹在了洪开山眼窝之上,洪开山大叫了一声,便向后仰倒,眼眶迅速青肿了起来,余下的四名亲兵,见这“乡野村妇”功夫了得,立刻大叫着扑了过来,却被柳眉拳打脚踹,不消片刻,便被打成了五个“猪头”,面目几乎全非。 这隘口上的官兵除了盘查过往客商,亦有维护本地秩序之责,这些官兵看了一会热闹,觉得应该差不多了,这位女煞星想必是已经大大的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便过来了两人准备象征性的维持一下秩序,却未曾料到,这妇人似乎是打红了眼,见又过来两个穿着同样号衣的,回手便是一记老拳,重重砸在了一名官兵的鼻梁之上,这官兵立刻鼻血长流,另一人还未及反应过来,柳眉一记高摆腿便将其下巴踢得脱了臼。 其他的官兵见同伴被殴,立刻便要操起家伙,想要将柳眉围住,柳眉见犯了众怒,鼻中重重的哼了一声,动作干净利落的飞身跃上了战马,随即双足猛的一磕马腹,战马瞬间便窜了出去,接连撞翻了三四名官兵之后,便冲到了关卡处,此时关卡之上,负责统领这些官兵的一名把总,正面露一丝疑惑之色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见柳眉打马冲了过来,这把总吓了一跳,身形一扭,便要向一旁闪去,但事发突然、变起仓猝,这把总虽已有所反应,却有些迟了,柳眉仅是略略的一拨马头,战马便结结实实的撞在了这把总的身上,直接便将其撞得倒飞了出去,从后方不远处的陡坡上滚落了下去。 柳眉将这把总撞下陡坡之后,看也不看,打马便从隘口后面的盘山道上冲了下去。守卫关卡的官兵失了统领之人,呆愣了片刻之后,数名反应快的,立即便下山去救援,余下的几名没受伤的,却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若是鸣炮点火示警,守候在山下几处岔口的最后一批官兵,固然能够将这恶妇截住,但另一侧隘口的守兵和搜山的乡勇怕是也会误以为要犯现身蛇蝎岭,必定前来围堵,如此一来,隐匿在群山中的要犯便会乘机逃脱,可若是不拦截这恶妇,主事的武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放跑了凶犯,还是要担责任,这几名官兵一时两难了起来。 一旁的商旅们则更是暗自叫苦不迭,万一这把总有个好歹,出了人命,自己做为目击证人,必定会受到牵连,按律,大小案件,在查清事实之前,证人皆暂时收押进大牢看管,一旦进了大牢,耽误了行程不说,还得受狱卒的折辱和盘剥,这些狱卒对外乡人可是从来不会手软的。这个时代的监牢黑暗得很,狱卒们没有养家糊口的薪俸,为了“创收”,便连证人们一起算计上了,许多证人因交不出被勒索的银两,枉死狱中,这已经不是什么秘闻,这些外乡证人,若是落入狱中,其结局如何,可想而知。 一名颇为精明的商贾,拿着一锭银两凑到刚才负责盘查的两名官兵身前,陪着笑脸说道:“这关卡之前有如此多的过往客商,就算是到大堂上去做证,也不差小人和手下的几个伙计,小人行商也不容易,您就高抬贵手,放小人过去,这些银两,算是孝敬您的。” 旁边的商旅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掏出银两,挤在这几名官兵的身前,七嘴八舌的央求了起来。 这些兵痞是极贪财的,很快便被无数伸过来的白花花的银两晃花了眼,正晕晕乎乎之时,却见刚才那位手下被人痛殴的知县,从人群外边挤了进来,冲着几名官兵“好心”的建议道:“你们人手太少,用不用本官这几名亲兵帮着维持一下秩序?” 萧俊说得极隐晦,这忙自然是不能白帮的,这些银子若是被收缴上来,按规矩,帮忙的也是要分上一份的,这几名官兵立刻将头摇得跟卜楞鼓似的,那持着画像的官兵连忙婉拒道:“我们几人便足够了,老爷刚才不是还在说公务繁忙,急着赶路吗?” 萧俊脸上立时露出一丝焦虑之色,说道:“本县新近遭了灾,正急着赶回去,若是不需要本县帮忙,还请速速放行。”说完掏出了一锭百两的纹两,以及官凭和路牌,一并递了过去,这官兵的目光立刻便被那锭硕大的银两吸引了过去,只是心不在蔫的瞟了一眼官凭路牌,便还给了萧俊, 萧俊立刻将官凭路牌收起,冲着几名“手下”大声喊道:“本县已验完了凭据,速速整理了一下衣冠,即刻启程,哼,几个废物,真给本县丢脸。” 说完便带着几人向山下行去,这持着画像的官兵见萧俊几人离去,正犹豫着没有主管的将官在场,便擅自做主放行是否有些不妥,却见陡坡之上,几名官兵已经寻到了那名把总,正轮流背着向上攀爬,那把总一动不动的伏在一名官兵的背上,另一名官兵则是挥了挥手,做了一个“没有大碍”的手势。 隘口处的官兵们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主事的将官只是受创颇重,晕了过去,应无性命之忧。 那持着画像的官兵见上司无事,不用担什么责任,心情大好,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立时便将萧俊几人忘到了九霄云外,毫不客气的将这些银两纳入旁边的一个萝筐之中,随后展开画像,一一核对面貌和路牌后放行。。。) 最新全本:、、、、、、、、、、 第二百八十章 承诺 萧俊带着众人奔下了盘山道,一直进入了丘陵地带的官道,才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将赵无极几人安然无恙的带了出来,他在官场上多少也算是厮混了一段时间,这官面上的事情,向来都是趋吉避凶,若是搜寻不到这几人,负责缉盗的主事官儿,必定会寻个借口,将此事搪塞过去,声称此事系误传,要犯早已远遁他处,而那蛇蝎岭上的把总,更不会将什么异常状况如实上报,无端的自寻烦恼,给自己扣上一顶办事不力的帽子。//、qВ5// 赵无极等人见跳出了牢笼,也纷纷长出了一口气,赵无极冲着萧俊拱了拱手说道:“我赵无极是个恩怨分明之人,这次你救了我父子二人、大弟子开山、还有我儿两名生死兄弟的性命,我可允你一件不违道义之事,以作报恩,之后我们便无瓜葛。” 萧俊听闻赵无极提出可允自己一件事情,不由得沉思了起来,他可是不想再和赵无极有过深的瓜葛的,那让赵无极做一件什么样的事情,二人既无瓜葛,又不违道义呢?萧俊略略思索了一下,脑中忽然闪过“钻山龙”三个字,此人系江湖之人,行踪诡异,身份神秘,黄家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此人一手操办的,可以说此人便是黄家的七寸,一旦擒获此人,套问出口供,等将来于公任两江总督时,将这些口供呈交上去,黄家的末日也就到了。否则的话,证据不足,于公纵然想替萧家作主,却也是有心无力。这钻山龙既然是江湖上的人,自然是让江湖上的人将其找出来,最为合适,天地会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势力,让赵无极帮着办这件事情,无疑是最理想的人选。 想到此处,萧俊道:“徒儿想请恩………您帮忙捉一个人。此人也是江湖中人……” 萧俊刚说到此处,赵无极却是立刻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回绝了他:“帮着朝廷残害江湖同道之事,我赵无极绝不会去做。” 萧俊皱了皱眉。说道:“此人基本上算是一个江湖败类,前年,此人曾经不顾江湖道义,欺骗白莲教和一些江湖同道。致使白莲教损失了很多堂主和香主,此事您可遣人到江西白莲教去打听。” 赵无极听完萧俊所述,神色略缓,却还是摇头道:“纵是如此,我赵无极也绝可能替朝廷出手。去对付江湖同道。” 萧俊见赵无极不肯应允此事,只好退而求其次道:“要不,您既然不能出手,那便帮忙多方打听一下此人的详细情况,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武功路数,长相身高。亲友状况。萧俊虽然身为朝廷命官。但寻找此人,却仅是出于个人恩怨。” 赵无极思量了片刻,终于松口道:“若此人真的是江湖败类,我便尽量帮你打听一下此人,若此人并非如你所言,那便恕我赵某人爱莫能助了。” 萧俊点头道:“好。此事一言为定,我说的这人。绰号钻山龙……”萧俊将自己对钻山龙所掌握的那点情况,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赵无极。 二人议妥了此事之后。赵无极忽然望着正睁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月芽儿,询问道:“刚才你说这娃娃的爹是我赵某人杀的?” 萧俊沉声道:“千真万确。” 赵无极叹了口气道:“我赵无极害了她的爹娘,这女娃娃,至始至终,都没有对我流露出半分憎恨的神色,足见是个心地纯净善良的,这样吧,过几日,我修书一封,到武当山寻一个不问世事的师妹,到永昌收这娃娃做真传弟子,听说你现在正在翻建城池,顺便帮着我那师妹在城外的永昌武当山建一座道观,做为我那师妹栖身之处。此事对你来说,想必不难。” 萧俊见赵无极居然给月芽儿找了个师父,颇有些意外,随即客气的说道:“如此,多谢了。” 赵无极点了点头,带着洪开山等四人,便扬长而去。 见赵无极等人离开,月芽儿在一旁询问道:“那个老爷爷是给月芽儿找了个师父学功夫么?” 萧俊点了点头,月芽儿再次问道:“是教哥哥功夫的那个老爷爷,杀了月芽儿的爹爹么?” 萧俊再次点了点头,拉起他的小手,说道:“我们走吧。”月芽儿见哥哥不愿细说,还是很辛苦的忍住没有再追问下去。 二人前行不久,便遇到了在路边等候的柳眉。 柳眉见只有萧俊和月芽儿两人,皱着眉问道:“那些人呢?” 萧俊淡淡道:“全都走了。” 随即说道:“他毕竟是我授艺恩师,我这一身本事,皆由他所授,而且他的部下还曾数次帮助于我,救过我性命,今日我救他父子一命,以后我二人恩怨已了,便再无瓜葛。” 柳眉满脸担忧之色的望着萧俊,放走了如此多的要犯,实在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万一其中一人不慎落网…… 虽然心中有些忧虑,柳眉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二人翻身上马,萧俊抱着月芽儿,向西疾驰而去……… ………………………………………………………………………… 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到处都是蝗虫肆虐过的痕迹,原本长势良好的庄稼,被糟蹋得一片狼藉,萧俊望着眼前的情形,不由得皱了皱眉,微微收了收马缰,将战马的速度放缓了下来,面露沉吟之色的观察着旁边的麦田。 此地已是永昌境内,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已是凉州同知,虽说其他四卫,有了好事儿不一定轮得到他,但若是有了麻烦,那几个掌管大权的武将,十有会把担子落到他的肩上。凉州的面积广阔,实际上相当于一个府,若是赈灾,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来的时候,萧俊已经打听过了,武威、永昌两地遭灾极重,北边的镇番也有部分农田遭灾,南边的古浪、平番两卫因相隔数百里,倒是没什么麻烦。 一个多时辰后,三人终于赶回了县城,萧俊一进城,便有腿快的衙役飞快的跑回县衙通报,待萧俊走到县衙门口时,却发现县衙门口,包括孙子远、吴平还有涂师爷在内,居然男男女女呼呼拉拉的站了一堆人,足有数十人。 不由得皱了皱眉,翻身下马,将月芽儿也抱了下来。 涂师爷一见面便跑过来,面带喜色的说道:“恭喜东翁到任年余,便连升四级,分镇一厅。” 吴平此时已是换上了知县的官服,冲着萧俊一揖到地,感慨的说道:“跟着萧兄混,当真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快意之至啊,若非永昌遭灾,我这个新任知县忙得焦头烂额,今晚少不得要为萧兄接风洗尘了。” 萧俊冲着吴平身后的一群人问道:“这些人是谁?” 吴平先是将自己的妻妾马氏和朱氏还有一双小儿女拉了出来,笑道:“这二位是贱内,萧兄以前想必是见过的,这是我的儿子和闺女。他们前几日刚到,听闻我得了知县,都是高兴的不得了。” 随即冲着家人说道:“快快止前见礼。” 马氏和朱氏齐齐上前施礼道:“多谢老爷提携我家相公的大恩。”说完按着两个二三岁大的小娃娃向萧俊磕了几个头。 萧俊受了吴平家人的礼数,这才向着另一堆高高矮矮的男女望去,询问道:“这些人是谁?” 吴平笑着低声道:“左边那堆,是您萧家的族长,派来的送亲之人,右边那堆,是伯父大人,派来的送亲之人。永昌新建,也没多余的住处,便只好将他们安置在了夫子房的几个院子里,刚才听说您回来,便都赶了出来,按规矩,新娘子是不便与你相见的,除了新娘子,其余的都在。” 萧俊皱着眉头,大步走了过去,左侧那堆人中,一位年愈六旬的干瘦老者排众而出,干笑道:“老朽萧伯储,是族内的宗老,今奉族长之命,带着一干族人、家仆、丫环和媳妇子,护送黄月蓉小姐来永昌完婚。” 萧俊淡淡的回敬道:“本厅的婚事,甘肃巡抚衙门已有裁决,我与月芽儿有婚约在身,江南的两门亲事裁定无效,你们还是回去吧。” 萧伯储皮笑肉不笑道:“据老朽所知,这婚约随即便被两江总督判为无效……” 萧俊冷冷道:“可是甘肃巡抚衙门这边却是判定为有效,你们领着人到甘肃的地面上来成亲,难不成要视朝廷的律法于无物么?” 萧伯储却是半分不让,不咸不淡的说道:“我们已经拿着两江总督的判决,去甘肃巡抚衙门讨说法去了,谁胜谁负,尤未可知。” 萧俊皱了皱眉,将涂师爷拉到一边,低声询问道:“前些日子我交待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涂师爷回道:“此事老夫已处置妥当,永昌各行罢业三天,兰州和凉州也有一些罢业的,杜夫人已经拿着万余人的联名状,告到巡抚衙门去了,钱爷护着去的,现在还没回来。”。。) 最新全本:、、、、、、、、、、 第二百八十一章 送亲 二人正商议着,右侧那堆人里边则是一位面貌清瞿的四旬中年人走了过来,拱手道:“本人萧达圣,是族中的捐官道台,今奉你父之命,护送着燕芸娘小姐前来永昌。、qВ5//” 随即笑呵呵的补充道:“你娘可是对这位芸娘小姐十分的喜欢和宠爱的。” 萧俊见父亲居然请了族中这么一位有身份之人过来,显见对此事是极重视的,忙道:“萧俊见过族叔。” 萧达圣压低声音道:“你唤我一声六叔便可,我这次前来,一是送亲,二是听闻俊儿在京中颇有些人脉,能否想些办法,让六叔我做一任流官儿,过过官瘾?” 康熙时代的许多道台,都是临时委派,俗称的流官儿,并非任实缺的官吏,并无固定任期,朝廷为了筹备粮饷卖的那些捐官道台,表面上听起来似乎名头颇大,从三品大员,实际上只不过是担个虚衔罢了,最多也就是排个流官儿,过几天官瘾罢了。 萧俊笑道:“这当官呢,并非六叔想象的那般快活,六叔若是想要体验体验,可帮小侄处置一些政务,至于排个流官儿,有黄家在,实在是有些困难,给我些时间,容我想想办法。” 萧达圣见萧俊待人亲近平和,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些,低声道:“还有件家事,不妨在这先说了。” 萧达圣说到此处,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你爹当年纳了八个小妾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后来跑了五个,不过三个生了女儿的都留了下来,并且全部都躲过了那次匪灾,活了下来,后来你爹又纳了一房小妾,许是你爹心里有了阴影,怕遭了仇家毒手,便没有再要孩子,后来你娘回来了。扶了正,你爹十分怜惜你娘,虽然生意繁忙。但一有了空闲,便会陪在你娘房中,那四房妾室十分的妒嫉,便有意无意的合起来对付你娘。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族叔从芸娘嘴里听到的,我们临来之前,你娘又有了身孕,虽说你爹已经失去了家主之位,现在要孩子倒也没什么危险。但那四房妾室却是趁机故意找茬儿,惹你娘生气,你娘本就有了身子,你爹又太忙,顾及不了家事,芸娘便出了个主意,让你爹娶那云柳儿为妾,云柳儿是俊儿的家奴。说白了也是你母亲的家奴。必定会帮你母亲对付那几个妾室,云柳儿极其聪慧,在生意场上又历练过,对付几个养在深宅的妇人,自是绰绰有余。在临来之前,你爹娘在芸娘的劝说下。便纳了云柳儿,因相隔万里。此事没有预先告诉你,一个家奴而已。想必俊儿也不会在意。” 萧俊与萧达通相处的数个月,都是住在别院,对萧达通的内眷从未问过,如今听萧达圣这么一说,不由得郁闷的揉了揉额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娶这么多妾做什么?随即问道:“我虽没在萧家生活过,不过我听娘说,妾不是都独自关在一间院子里么?” 萧达圣道:“那是你爹当族长的时候,你爹现在不担任族长了,只是一个庶子,萧家大院哪里又有那么多单独的院子?只能是挤在一起了,若是单独出去住,便是分家,此事需得经过宗老的同意,你爹现在正跟那假宗长斗法,想办法夺回族长之位,根本不可能分出去住的。” 萧达圣如此一说,萧俊也没了办法,大妇是主内的,按惯例必须得在家里住,又不能让娘搬出来住,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道:“那便也只能这样了,娘的身子要紧,只是这店铺由谁来掌管?” 萧达圣道:“云柳儿姑娘仍是大掌柜的,只不过现在大都是在家里处置一下帐目和经营状况,一个月会抽几天到几处铺子里看看。” 萧俊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为了娘的幸福,得尽快斗倒黄家,让父亲重新当中族长,将那几个妾,全都关回到院子里,父亲愿意宠幸哪个,自己到各个院子挑便是了,省得聚在一起,滋生事端。” 忽然转过头去,冲着一旁的月芽儿,调笑道:“若是有一天,哥哥也娶了五六个妾,天天合起来对付月芽儿,不知月芽儿会有什么想法?” 月芽儿立刻将小脑袋晃得跟拨楞鼓似的,说道:“不好,月芽儿才不要。” 萧俊望着两堆送亲队伍,略思索了一下,冲着孙子远三人说道:“我看这样吧,永昌距离凉州也只不过两个时辰的马程,我便暂时将废置不用的主薄衙门,作为临时任所,涂师爷随我过去,月芽儿也也搬过去,至于这两拨人,父亲派来的先安置在县衙门后院典史院内,另一拨嘛,先住在夫子院,过几天杜姨娘回来了,将他们送回江南也就是了。”孙子远只有一人,带个贴身仆役,占着诺大一个典史院子,倒也十分浪费,现在正好物尽其用。 当初平定数万山匪之乱后,新城建设便进入了一个,最先建造的便是官署,县衙和主薄衙门,皆在优先建造之列,待朝廷罢黜主薄的公文到时,主薄衙门已经基本建造完毕,如此便空置了下来。 主薄衙门因没有谷仓、迎宾楼、亲兵营、六房、书院、监狱等设置,比县衙要小上许多,但也设置了大堂、二堂、三堂和后院,直白些说,算是一座大型的五进院落,最后边是用来居住的后院,配有假山小湖,碎石修建的小径,倒也幽静雅致。 萧俊命人略作打扫之后,让月芽儿将后院的住处布置好,自己则带着孙子远三人来到衙门三堂,商议了起来。 涂师爷最先说道:“据目前得到的消息,永昌、山丹、张掖、武威四地遭灾最重,其它地方略有波及,老夫担心的是前一阶段盛传永昌粮米无数,怕是不少灾民会涌入本县,东翁的仇家怕是也会煽动一些流民也会趁机过来蹭食,甚至有可能会想办法滋事。粗粗算来,人数,弄不好要达到三四万人。如此多的灾民,以我们现在的粮食仓储,怕是要吃不消啊。” 听闻会引来如此多的灾民,萧俊心中也是有些没底,正琢磨之时,脑中忽然想起一事,当初自己与萧达通密议时,曾经“预言”康熙十九年直隶大灾,让萧达通提前预备着粮米运过去,如今萧广记财源广进,又“未卜先知”,必定预备了极多,莫不如写信给于公,让他匀一些过来。 想到此处,萧俊道:“粮食不难解决,待大宗粮食回来,便以慈月园的名义,在凉州和永县同时设粥棚,将一部分不老实的灾民分流出去。 议完此事之后,萧俊随即说道:“我调任凉州,需得一个心腹之人担任同知知事,以免再次被黄家钻了空子,这同知知事是正九品的官阶,孙叔如今也是正九品,我已命萧达海利用在京城的人脉,上下打点,将孙叔调任同知知事,至于这典史一职,我同样命萧达海不惜银钱,上下打通关节,让涂先生的次子涂天然接替,涂先生的次子已有拔贡在身,又一身的家学本领,本事不凡,必定能够和吴平将永昌打理好,为防黄家在背后捣鬼,我在西安接到同知任命之后,特意再次登门拜访了图海大将军,求他帮这个小忙,大将军对我倒也颇有几分器重,应允了此事。 离开西安之前,我已收到萧达海密信,黄家原本以为调任我到通州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因此早已将通州知州知事一职弄到手,却未曾料到,会突然出现变数,只好另行务色合适的人选,上下打点想办法将原来的同知知事替换掉,结果没过两日,却得到消息,吏部已经定下凉州同知知事替换人选,现在我们已经将这两个微末小吏的职位拿到手。估计过几日便能将官凭送过来。” 这同知知事相当于后世的办公室主任,负责机要公文的处置,若是被黄家之人拿到,会生出许多麻烦。 涂先生共有两子两女,次子今年二十三岁,在成为流民之前曾考中秀才,极为聪慧,尽得涂先生一身师爷本事真传,前一阶段,在父亲的指点下,一直帮衬着各种事务,同时也在实践中学习掌握师爷的各种手段,平定山匪之役,萧俊为了笼络涂师父,将他的功劳全部报在了他的次子身上,因此得了一个拔贡的恩赏,此次萧俊正好手头没有合适的人选,便趁机将这典史之职送给涂先生的次子。 涂先生听说儿子做了典史,心中大为高兴,这典史一年的收入,象永昌这种富县,若是捞得狠些,抵得上四五年首席师爷的收入,况且以儿子这般年纪,现在只能做个小师爷,要想混上首席师父,至少还得磨炼个十几年,忙谢恩道:“东翁大恩,老夫一家铭感五内,必当尽忠报效。” 随即说道:“新来的教谕李教祥和训导苏全,老夫已暗中观察许久了,那苏全行事张扬,时常打听些隐秘事,似是老爷仇家安插进来的,而李教祥虽是一付按兵不动的模样,但以老夫多年的经验,感觉此人似乎大有问题。”。。) 最新全本:、、、、、、、、、、 第二百八二六章 心愿 刘文月将头低低垂下:“姨娘说的这些文月心里都懂,文月并非贪得无厌之人,文月受老爷大恩,只想着能够报答老爷的恩情。全\本\小\说\网\” 萧俊望着刘文月道:“前几日你代月芽儿受过,将来少不得还要到巡抚衙门去继续受辱,我萧俊是个恩怨分明之人,你若是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我会尽力去办。” 刘文月却是不停的摆弄着脸颊旁的一缕秀发,良久之后,这才鼓足勇气说道:“老爷的恩情,文月此生怕是已经无法还清,原本不应该再厚颜提出什么要求的,只是……只是文月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小小的愿望,希望老爷能够如月芽儿妹妹那般,给文月谱一首曲子。” 见刘文月居然提出一个如此要求,萧俊不由得微微一呆,随即摇头苦笑道:“我若是真的如传言那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自然是不会介意给文月谱首曲子,但我确是不擅此道啊。” 刘文月见萧俊婉拒,脸上现出失落之色,继续摆弄着腮边的秀发,幽幽道:“文月知道,老爷谱曲,须得内心对这个女子,有着极为真挚的情感,方能做出来的,文月原本就是不配的。” 萧俊见刘文月说得可怜,心中多少有些不忍,毕竟前几日他替月芽儿付出了很多。思虑良久,忽然想起了一首在梦境中见过的曲子,便从外边唤进来一个家人,让其从月芽儿房间取来一面古筝。随即一边凭借着回忆,一边开始不断的校准着音色。 刘文月见萧俊竟然真的开始谱曲,脸上现出欢喜的神色。和众人一起静静的候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萧俊将一张曲谱放置在了桌案之上。此时饭菜早已收拾了下去 “文月,你来我萧家也有数年了,这首织梦行云,便算是本厅送给你的嫁妆吧。” 刘文月听到这曲子的名字,原本欢喜的面容上,却又生出几分感伤来,暗自叹道,。这曲名倒是极为贴切,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那份炽热的情感,那一抹深情。岂不就象是在编织着一场梦幻?最终还是化做了泡影,而老爷,却依然如天上的行云,虽然每日都能见到,却仍是那样的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刘文月强抑住内心的感伤,熟悉了一会儿曲谱,便替下萧俊的位置,轻抚古筝吟唱了起来:“繁华烬。凭栏浅影,箜篌弦惊。一曲无音,望断雁字回时。如当年旧景,痴叹酒独倾,空留一梦相思,白发三千,前缘逝尽,执手已无言,剑断花零,难抚瑶琴,旧忆昨夜,泪自流……” 文月轻声的吟唱着,这道曲子表达的意境很朦胧,似是在倾述一个女子的相思之苦,词中萧索落寞,生死别离的意味极浓,和自己现在的心境极为相符,文月自怜身世,被曲中悲伤的情绪所渲染,眼泪不停的流淌的下来。 一旁的孙子远却是品味着曲子,感伤着自己对燕氏的痴情,竟然也听得痴了。 良久之后,文月停止了弹奏,伏在地上,冲着萧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说道:“多谢老爷赐曲。” 萧俊将她扶起,皱了皱眉说道:“你我已是兄妹,无须如此大礼。” 月芽儿在一旁插嘴道:“这曲子也蛮好的,将姐姐心中所思所想,所痴所怨,很含蓄的表达了出来,原来哥哥还是很在意文月姐姐的,月芽儿好羡慕姐姐。” 文月拭去脸上的泪水,仔细的收起曲谱,回道:“该是姐姐羡慕妹妹才对,哥哥一颗心,都系在妹妹身上,那首葬花吟,也是红遍大江南北的。” 月芽儿嘟起小嘴儿道:“可月芽儿还是很羡慕文月姐姐,哥哥只给月芽儿做了两首曲子,便再也不肯做了。” 芸娘见二人聊得热乎,忽然凑了过来,拉着萧俊胳膊央求道:“萧俊哥哥,给芸娘也做首曲子好不好,人家一首还没有呢。” 萧俊轻轻揉了揉芸娘的脑袋,苦笑道:“你这丫头跟着凑什么热闹?” 芸娘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见萧俊不肯答应,只好一付郁郁的模样,两只小手支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氏见曲谱的事告一段落,便说道:“好了,别再整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了,今天这顿饭吃完,文月便算是孙子远的人了,以前的种种,就不要再提了,从今往后,文月要一心一意的待你未来的夫君,现在外边事情太多,等过些日子,姨娘会开始帮你们张罗婚事。” 文月脸上现出羞涩扭捏的神色,垂着头道:“文月醒得,文月会试着尽力做一个出色的持家主母,一心一意的服侍好……”说到后边声音已是低不可闻。 能够嫁人为妻,是文月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得了萧俊为她作的曲谱,了却了心中的夙愿,文月心中虽然仍是放不下,但多少看淡了些,孙子远性子随和,自己的未来还是很美好的。 孙子远望着文月,心中却是慨叹,我和文月姑娘倒还真是同病相怜。他毕竟年长文月十几岁,虽然文月心中记挂着别的男人,让他多少有些不快,但还是很宽容的没有过于往心里去。 不久之后,杜氏寻了个借口,将三个小姑娘全部赶出了屋子,这才冲着萧俊询问道:“俊儿打算如何处置芸娘这个小鬼灵精和月芽儿的关系?” 萧俊脸上露出无奈之色道:“娘来信说,让我好好照顾她,芸娘长得有几分像娘,我待她亦如至亲妹妹一般,只是我与月芽儿已有婚约在身,这正室的位置又只有一个,我实在不想伤害她。” …………………………………………… 第二日一早,萧俊便来到月芽儿的房间,月芽儿窝在床上,刚刚醒来,杜氏正坐在床沿上替她梳头。 见月芽儿气色明显比昨日好了一些,萧俊走上前去,揉了揉她的头发,轻笑道:“月芽儿今天的气色倒是不错。” 月芽儿却是用小手将脸捂住,说道:“月芽儿病刚好,又才睡醒,肯定丑死了,哥哥不要看。” 萧俊掰开她的小手,打趣道:“你睡醒的样子,从小到大,哥哥又没少看。” 随手接过杜氏的梳子,说道:“杜姨娘去准备早饭吧,我帮月芽儿梳头。” 杜氏站起身形,随口说道:“俊儿,轻点惯着她,女儿家是不能太惯着的。”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见月芽儿冲着娘亲扮了个鬼脸儿,萧俊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说道:“永昌离月芽儿泉虽然不算很近,却也不算太远,等过些日子,哥哥有了空闲,带月芽儿去那里看看。” 月芽儿早就对月牙泉向往已久,听闻竟然离永昌不是很远,而且哥哥还要带自己去游玩,俏脸儿上立刻露出开心的神色,道:“月芽儿好欢喜,哥哥什么时候带月芽儿去?” 萧俊笑道:“待哥哥忙完了这阵子,寻个借口,便带你过去。” 二人正说笑着,绣帘一挑,芸娘走了进来,见萧俊在亲自给月芽儿梳头,掩着小嘴儿轻笑道:“萧俊哥哥也太吝啬了,当了这么大的官儿,又赚了这么多银子,家里却连个丫环仆役都没有,一个男人家,还得亲自动手给月芽儿姐姐梳头。” 萧俊一边给月芽儿盘着发髻,一边随意的回道:“你萧俊哥哥不喜奢华,芸娘妹妹这么早便来找月芽儿姐姐,可有什么事情?” 月芽儿也回应道:“我和哥哥从小苦惯了,不习惯身旁有下人伺候的。” 芸娘凑过来,一边帮着月芽儿盘头,一边说道:“我是来找萧俊哥哥的,月芽儿姐姐现在病着,文月姐姐又不便抛头露面,哥哥把慈月园的事情暂时交给芸娘打理好不好? 萧俊看了一眼满脸期盼之色的芸娘,思量了一下点头道:“这样也好,以芸娘妹妹的聪慧,必定能够将慈月园诸般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芸娘得了萧俊的允诺,帮着月芽儿盘好了发髻之后,便欢快的跑了出去。 不久之后,孙子远的声音忽然在外边响起:“俊儿,姚成昼夜兼程,刚刚将西安购置的大宗粮米运到。” 萧俊听到这消息,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大步走出屋外,吩咐道:“孙叔,速去将涂先生父子还有吴平唤到三堂议事。” ………………………………… 主薄衙门三堂书房之内,此时涂先生父子还有吴平都已匆忙赶了过来,正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桌案之前,桌案之上,则是放置着一座大型的沙盘模型,模型之上则是耸立着一座浓缩的雄城。” 萧俊指着这模型道:“趁着现在大批灾民涌入,廉价劳力充足,本厅拟将永昌翻建成一座周长九里的大城,县衙依然是县城的中心,面积扩大一倍,所有建筑加高,主薄衙门改建成本厅驻永昌的临时任所,同样面积扩大一倍,建成园林式建筑,城内所有民居全部建成二层楼阁,要求规划整齐,样式一致,主街亦拓宽至十丈,将主要商铺全部集中在主街两侧,在城北建水门,引黑河水入城,效仿十里秦淮,在河的两侧建一些烟花、酒肆、茶楼之类的休憩玩乐之所。”。。) 最新全本:、、、、、、、、、、 第二百八十七章 劲敌 “除此之外,城外也须平整道路,官道拓宽到四丈,务必要笔直,各乡堡之间同样以两丈宽的道路连通,所有道路夯土,皆以上好的砂石掺石灰筑基,以金属椎密实,路基不得少于半米。县境之内所有砦堡均建成坚固的小型城塞,几处风景名胜之地,也需要重新拓建……” 周围的几个人目瞪口呆的听着萧俊侃侃而谈,半晌之后,吴平才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萧兄果然是魄力非凡呀,只是这工程如此浩大,虽然外边有着数万流民,怕是也不会很快完工吧?一旦入了冬,便无法再继续施工,明年开春之后,这些灾民怕是全部都要回去耕种,如此一来,这新城岂不是只能建成一半?况且这新城构建,纵然有大量的劳工,但雇佣工匠,以及购买各种建材,耗费的银两,数额也是极其的巨大。” 萧俊思量了一下说道:“此事吴兄勿虑,在建城修路方面,永昌有些中原和江南州县无可比拟的一处巨大优势,那便是县境之内草场丰富,可以轻易养活大批的马匹,我们当年剿灭准部马匪时,所缴获的战马,除了上缴、卖掉以及给姚成使用的,还余下一千五百匹精良的战马,全部放养在草场之上,此番正好派上用场,我们再让姚成走私些茶叶,穿过祁连山脉的密道,进入青海草原,换一千五百匹良马回来,然后用这些良马拉运建筑材料,如此一来。不仅节约了大量的人手,还解决了如何运送大量灰泥砂石这个最大的麻烦,然后我们再从兰州、巩昌等几个大城雇来大量工匠,做精细的活计。让流民们做些粗繁劳重的差事。只要我们管理得当,尽量的压榨出灾民们的潜力,入冬之前完工是极有可能的。至于银钱方面的事,我会让父亲想办法先筹集五万两,解运过来。而且几个艺堡也在不断的赚回银两。” 萧俊拍了拍吴平的肩膀说道:“吴兄,莫要忘记了,当初我向皇上保举你时,可是承诺过会将永昌建成边塞江南的。皇上也已下旨恩准,如今有了这么一个良机,可莫要错过哦?” 吴平听萧俊如此说,立刻应允道:“只要萧兄肯出血本。砸银子,这事情便好办得多,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天然兄去办就是。” 萧俊点头道:“为防万一,入冬之前,兴建新城一事。要做为头等大事来抓,其它事情一律延后处置,境内百姓,除了几个艺堡的乡民之外。其余的也都全部参与进来,涂先生、孙叔。你二人也先将精力放在这上面,帮衬着吴兄和涂兄。” ………………… 永昌西门之外。此时已经搭建起了一座座简易的流民营帐,无数的灾民被安置在里边,这些灾民,每日里只供养一顿粥饭,虽然明显吃不饱,却也饿不死,就在刚才,当这些灾民看到大宗的粮米被贩运到之后,个个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神色,如此多的粮食,至少在永昌安稳的度过荒年是没有什么问题了。虽然伙食差了些,但胜在不用辛勤劳作,日子过得倒还安逸。 未过多久,一阵阵饭香便由粥棚之处飘了过来,令灾民们惊喜的是,这香味,明显不是熬粥的香味,而是饭香,还有汤味的香气。难道今天改善伙食? 正当灾民们心存疑惑的时候,吴平带着永昌一众吏员来到粥棚之前,大声道:“永昌要建新城,从今天开始,每天两顿,有菜有饭,管饱,但是得出力干活,才有饭吃,有敢于出工不出力混事的,饭食减半甚至没有饭吃,一会儿先吃饭,吃完饭,各自呆在原处,等着分派活计。” 灾民人数实在太多,衙役们每隔数十步站立一人,如此分散开来,将吴平的话语逐渐的向远处传递了开去。 虽然听说要出劳役,不过灾民们听说每天可以吃两顿,还是干饭,倒也没有谁表示什么异议,这大荒年的,吃人家的饭,给人出力干活,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不久之后,随着开伙的锣声响起,灾民们迫不及待的排起了长龙…… 今天的伙食还是不错,虽是糙米饭,但管够,而且菜汤里多少还有些肉末。 不过,当灾民们吃过饭之后,却发现城里的差役们,个个提着鞭子,如狼似虎般的冲到灾民中间,紧接着胥吏们也开始颁各项规矩,核心就是每十人一组,青壮老弱各半,每组不干到足够的活儿,没饭吃,超额完成任务,有酒有肉。 ……………………………………………… 时光飞逝,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永昌新城内外,到处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吴平和涂天然见粮米充盈,便又从几个大城收容了万余健男健妇流民,参与到建设当中,而且对所有的灾民承诺,一旦新城建成,会从这些灾民和流民中选出三千表现出色的,留在富庶繁华的永昌境内,并且分成土地,如此一来,不仅流民们深受刺激,每日里玩了命的干活,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就连灾民们也是大为心动,干起活来同样极其卖力拼命,工匠们也是希望留在此地的,听闻居然还有土地可分,不仅自觉的延长了劳作时间,手中的活计也是细致了许多。 萧俊见吴平和涂先生父子,将诸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按步就班的进行着,心中大为满意,见天津起运的粮米,萧家解来的五万银两,以及朝廷的赈灾粮米,都已陆续运到,便以慈月园的名义,将表现出色的流民、灾民或是工匠的伙食水准又提高了些。 既然有得力的臂助,萧俊倒也轻松了不少,不过近来却陆续传来一些不好的消息,原本剿灭发甘凉悍匪之后,清军粮道畅通,按计划应该完成东西合围,但半个多月以前,一只近千人的神秘部队,突然出现在甘凉大地上,不断的袭扰清军后方粮道,已经陆续击溃了数只清军,据军中最新传来的军报,这只部队约八百人,有三百人明显是西夷人,个个身披刀剑难破的板甲,双手持重剑,身上还配着一把燧发短铳,余下的五百人则是东瀛浪人,个个手持锋利的倭刀,清军简陋的长刀,几乎是甫一交手,便会被砍成两截。这些东瀛浪人还有二百人背着火枪。不过他们甲胄并不如那些夷人精良,仅是配了一身贼军的硬甲。 这八百人皆骑着健马,来去如风,而且无论是西夷人,还是那些东瀛人,都不善马战,基本可以算做是移动迅速的马上步兵。一旦下马结阵作战,几乎是锐不可当,其战力比那千人的准部马匪还要强些。 萧俊得到这消息,第一反应便是这群人应该一群职业雇佣兵,据萧俊所知,倭岛很多武士在领主没落后或失去领主信任后,便成了浪人。这些浪人不喜生产,又崇尚武力,一些人便流落到了吕宋岛,组建了一只约数千人的队伍,成为西班牙的附属雇佣军,这些雇佣军十有是张婉儿说服了吴三桂,花重金聘来,并且放到了西北战场之上。 军报中提到,这些雇佣军中最可怕的是那三百西夷兵,他们作战经验丰富,又极为勇猛,悍不畏死,极难应付。 在距离县衙西侧三百米处,有一处景致极为静谧幽雅的园林,此处便是刚刚扩建完成的同知衙门驻永昌任所,任所长宽约百步,最外边是一圈儿丈余高的白底绿檐围墙,南北向各开有一扇飞檐斗拱、气势恢宏的大门,进入大门之内,入目的则是一条曲径通幽的碎石小径,以及在翠绿林木掩映中的几座亭台楼阁,沿着被林木掩映的碎石小径,前行约三四十步,眼前忽然豁然开朗,一座占地足有近二十亩的小湖兀然浮现在眼前,小湖的周围建有大量的假山,人工瀑布,湖面之上亦建有凉亭和回廊,在小湖的北侧,建有数栋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阁楼,此处同知老爷家眷们居然的地方,在小湖的东侧,则建有一座足有三层楼阁高的巨大的衙署,此地则是同知老爷办公的所在。 在小湖的中心,此时正静静的舶着一座大型的画舫,画舫之上,月芽儿在船头轻轻抚弄着一只琵琶,浅吟低唱,文月则是在一旁翩翩起舞。芸娘则是似模似样的模仿着文月的舞姿,显然是在学习跳舞。 萧俊却是面露凝重之色的思索着突然出现在甘凉上的这只雇佣军,这只军队以周军占领的各处城镇为依托,不断的四处出击,将清军杀得屁滚尿流。或许是出于对萧俊的畏惧,这只军队并未进入永昌的地界,永昌在萧俊的治理下,联防保甲已经十分完备,这只军队怕是只要一进入永昌的地界,各砦堡便会立刻以铳炮相互联络,留守在永昌新城的乡勇也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做好战前准备。。。) 最新全本:、、、、、、、、、、 第二百八十八章 阴谋 为防这只雇佣军攻城,萧俊已经重新在城北、城东、城南三侧布下壕沟深渠,留数百乡勇扼守正面。\\。qВ5//不过以乡勇的战力,对付这样一支军队,野战的话,怕是很快便会被杀散,最好的办法是依托壕沟或是坚城固守。昨日萧俊已经接到陕西总督哈占之命,让萧俊伺机消灭这只贼军精锐。甘凉包括兰州地区的官兵,若有需要,都随意调用,配合萧俊歼敌。 当初萧俊之所以能够歼灭准部马匪,全赖对方轻敌,自己出其不意将其伏杀,如今这只雇佣兵有备而来,必定会对自己多加防范,而且这部兵马背后以周军各处城镇为依托,多在平原丘陵驰骋,极少在山林中行进,想要寻到伏击他们的机会,可谓是极难。 对于如何对付这只雇佣军,萧俊已有了自己的决断,那便是据城坚守,待数月后图海购买的板甲运到,以精兵攻下虎山敦,平凉城破,西北战局平定,这些雇佣军留在西北也没了用处,自然会退回江南。 虽然没有主动出击的打算,但总督大人亲自下令,总是要做做表面功夫的,虽说乡勇战力不怎么样,但若真拉到野外和这只凶悍的雇佣军以阵,身为战阵高手,萧俊还是有着许多对付它的办法的。虽不可能将其歼灭,在乡勇被杀散之前,重创敌军还是能做到的。 没过多久,吴平、孙子远和柳眉、柳雷在一名家人的带领下,进入了画舫。 “萧兄。唤我们过来何事?”吴平首先开口问道。 萧俊示意吴平几人坐下,这才道:“最近甘凉出现了一只战力出众的贼军精锐,四处袭扰我方粮道。总督府已下令命我伺机歼敌。” 吴平沉吟道:“愚兄听说这部贼军似乎皆来自外邦,凶悍异常。几乎所有的部队都是甫一与之交锋,便立刻被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柳眉远在一旁插话道:“秀才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萧俊目光从各人脸上掠过,冷冷道:“对付这种队伍,若是不能伏击,最稳妥的战法便是打防御战,利用地利之便,大量消耗其有生力量。但岂今为止,这部贼军精锐只袭扰粮道上运送粮饷物资的机动部队,从不攻击坚城或是砦堡,以免折损不必要的兵力。有鉴于此。我决定伺机与之打运动防御战。” “吴平,你速速组织工匠,制作可由马匹拖动的轻车四十辆人,贼军没有重炮,这种轻车移动迅速。遇敌时,可迅速结成车营,敌军没有重炮,用车营防御绰绰有余。本厅打算以此作为移动防御的壁垒。”明末清初,车营在战争中被广泛使用。后来随着火炮在战争中的广泛运用,到康熙年间藩乱的时候。便比较少了。萧俊所说的这种轻车,是一种在战争中曾经广泛应用过的轻型战车,构造较复杂,大约宽九点二尺,高六点二尺,车身长不到三尺,两边配有两个直径近四尺的大车轮,车前方有大约五分之一尺厚的挨牌挡板。这种轻车里边可放置佛朗机等轻炮,最多可容纳二十五人,车重大约三百斤。 吴平沉声道:“卑职领命。” “柳眉、柳雷,你二人挑选出一千精干乡勇,其中四百人为鸟铳手,其余五百余人每七人一组结成鸳鸯阵,短枪手皆换成可钩人腿脚的钩廉枪,短刀手皆配上一把单手锺,同时在几个大城内寻找会地趟刀法的武师,教习他们学习地趟刀法。轻车制成后,每辆轻车配十名鸟铳手,两组鸳鸯阵,然后拉到城外,日夜操练,练习如何配合轻车在运动中快速结成车营防御,如何配合车阵出击伤敌,到时候我会和你们一起操练。” 柳眉、柳雷齐声道:“属下遵命。” “孙叔,你辛苦一下,拿着总督衙门的公文,带上几个哨骑,到兰州等几个大城,想办法弄十门轻型佛朗机回来。” 孙子远正出神的望着船舱外甲板上文月优美的舞姿,直到柳眉狠狠的掐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来,忙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道:“这就去办。” 萧俊看了孙子远一眼,随即说道:“这部贼军精锐四处袭扰,劫掠我军物资,这十门轻炮若是一起运回来,十有会被劫走,孙叔到了兰州以后,相机行事,化整为零,寻马帮,標局,商队之类的,一门一门的慢慢运回来,反正也不急。” 待孙子远等人离开后,萧俊略显疲态的用力搓了搓面颊,信步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之上,前些日子,萧家伪宗长派来的那个宗老萧伯储,以画册事件为由,要求甘肃巡抚衙门取消月芽儿的婚约,虽然文月替月芽儿扛下了此事,但萧伯储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月芽儿的笔迹,以此为由认为文月撒谎,萧伯储明知西北是萧俊的地盘,打官司是不可能打赢的,因此以打官司为由,特意将水搅浑,将画册之事在巩昌、兰州等地大肆宣扬,弄得沸沸扬扬,最终虽然甘肃巡抚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了萧伯储的讼告,但文月和月芽儿曾经进过青楼的事情,却是为越来越多的人所知晓,纵然二女在西北名声颇好,但各种负面的传言却也不少,两个女孩子受到很大的伤害。 月芽儿和文月完全是因为自己和黄家的恩怨,才被卷了进来,受到如此羞辱,萧俊颇有些过意不去,见两个小姑娘终日躲在同知衙门内,为了能够让她们开心些,特意将活泼伶俐的芸娘叫了过来,陪着她们。 月芽儿见哥哥出来了,展颜道:“哥哥想要听什么曲子?月芽儿弹给哥哥听。” 萧俊微微一笑道:“跳只舞吧。” 月芽儿欢声道:“好,月芽儿给哥哥跳只采荷舞。” 正要站起来,却是被萧俊一把按住,萧俊指着芸娘笑道:“让芸娘来跳。” 芸娘自幼从未受过舞稻训练,身段儿虽然不错,真正跳起来,却是身形笨拙,动作僵硬,难看得很,萧俊此举明显在调笑芸娘,见萧俊调侃自己,芸娘白嫩小巧的下巴微微一扬,不满道:“萧俊哥哥好坏,笑话人家。” 萧俊却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道:“那你抚琴,月芽儿来跳。” 燕家的闺女是按照标准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来培养的,虽然厨艺、女工女红、持家主内样样精通,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却是样样不通,“才女”这两个字,跟她们是沾不上半点边的,见萧俊再次调侃自己,芸娘俏脸涨得通红,一转身,却是向月芽儿求助:“月芽儿姐姐,萧俊哥哥欺负芸娘,帮帮芸娘好不好,咱们不理这个大坏蛋。” 萧俊随意的调侃了几句,活跃了一下气氛,却是将古筝取了过来,自行弹奏了起来,却正是采荷曲,月芽儿和文月对忘了一眼,便随着琴声舞动了起来。 芸娘只好满脸郁闷的坐在旁边,当起了观众。 ………………………………………… 树欲静而风不止,萧俊虽然没有主动去找那只雇佣军麻烦的打算,却不等于别人不会找他的麻烦。 数千里外的山东济南,巡抚衙门一间精致敞亮的书房之内,一位年愈五旬,面容清瞿的老者,身着一袭宽大的锦缎青袍,正倒负着双手,出神的望着窗外,窗外天空阴霾,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倒和他现在的心境十分相似,此人正是山东巡抚黄显礼,数月前,他收到宗长黄显声的来信,信中提及了萧俊的威胁,并且要求他为家族出一份力。 数年前,黄显声吞没了大量的萧俊的族产,黄显礼身居高位,在家族中身份显赫,自然也是分到了不少店铺和银钱的,如果黄显声真的被萧俊扳倒,黄家吞占萧家族产一事,一旦曝光,自己必定会受到牵连,一旦朝廷追究起来,不但清誉受损,降职甚至罢官,也是在所难免。 如今他已被黄显声绑在了一条船上,虽然久居官场、能力不凡的他,在详细了解的萧俊的一切之后,对萧俊的能力和手段十分的畏惧,十分不愿树此大敌,但迫于家族的压力和对于前途的忧虑,思虑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决定出手对付萧俊。 结果前些日子调任官职一事,他自认为凭借着官场上的老辣做得滴水不露,甚至都已经通过了部议,却未曾料到萧俊竟然能够直达圣听,让康熙皇帝亲自下旨,更改了部议结果,此种骇人听闻的手段着实让他惊惧异常,皇上又岂是寻常一个微末小吏可以左右的?但萧俊居然做到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黄显礼甩去头脑中纷乱的思虑,开始细细思量盘算了起来,良久之后,却是神色一冷,喃喃自语道:“老夫谋划了这么久,虽然不敢说算无遗策,却也是谋划缜密,手段迅疾狠厉,但愿能灭了此人。除去我黄家一大祸患。”。。) 最新全本:、、、、、、、、、、 第二百八十九章 谋议 平凉城,位于甘肃东部,六盘山东麓,泾河上游,为陕甘宁三省交汇的“金三角”,横跨陇山,东邻咸阳,西连定西,南接宝鸡和天水,北与固原、庆阳毗邻,是陇东地区传统的商品集散地,古“丝绸之路”必经重镇,素有陇上“旱码头”之称,正因为此地位置如此重要,此地便成了西北战场战争的焦点。\\。qb5.c0m//双方重兵云集,城内有十万贼军镇守,城外则是有十万清军环城建寨,双方一直对恃不下,难分胜负。 平凉城南,沿城扎下好大一片营寨,三万余猓猓兵背依雄城,在四周掘下深壕,构筑工事,结营数里,在此据守,这些猓猓兵,皆是西南苗兵,虽然甲胄简陋,但战力却是不容觑,这些苗人自幼生长于崇山峻岭之间,在山岭间健步如飞,极擅在山地作战,绕过山峦,从背后偷袭敌军,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而且所使用的箭只,大都在箭头,涂有从深山蜂巢中萃取出的剧毒,中者极难活命,令清军极为畏惧。 此时猓猓兵头目土司总兵陆道清的营帐之内,却有四个人在商议着事情,其中一人年近四旬,浓眉大眼,生得黑粗,此人正是猓猓兵头目陆道清。 而另一人却是生得身材高挑,面容瘦削,大约年近三旬的模样。此人名叫段飞虎,是当年被萧俊灭寨的段大鹏的儿子,这段飞虎父兄姐妹,一家老小皆因萧俊或是砍头,或是送入军营为妓。而自己本来银钱充足,在西安过得安逸享乐,却一夜之间从富家翁,变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被官府四处缉拿,这段飞虎自然是对萧俊恨之入骨,恨不能生浸其皮,生食其肉,将其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清的保甲连坐制度还是很犀利的,尤其是段飞虎这种身怀巨款的要犯,更是各地官府重点缉拿的对象。贪吏们对他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段飞虎的想象,在某个隐秘处躲藏了数月之后,段飞虎通过几个在外打探消息的心腹手下,得知仇家萧俊进京赶考。便想办法利用手中的把柄,要胁吕大学士对付萧俊,事败之后,不知官府如何知晓了此事,利用这条线索。顺藤摸瓜,竟然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幸亏段飞虎机警,侥幸逃得一命。此后,段飞虎不敢再藏在清军控制的范围内。便逃到了王辅臣控制的区域,在这里自然是不会有人通缉他的。过惯了豪奢日子的段飞虎,在低调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忍耐不住,拿着大把的银子,进入固原城,过起了享乐的生活,同时也派心腹之人打探萧俊的消息,寻找能够报仇的机会。 段飞虎出手阔绰,自然是在固原结交了不少上层人士,渐渐为更多人所知,这一日,一个身材高大,面色淡金,年近四旬的方脸汉子找到了他,言道,只要段飞虎肯拿出四万两银子,便有办法说服王辅臣,让其出兵三万,驱兵前往永昌,拿下萧俊的人头,开始段飞虎还以为此人是个口出狂言的骗子。直到不久前,此人托关系让王辅臣十分器重的参将高大用带段飞虎见到了王辅臣,段飞虎才相信此人确实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一下子拿出四万两银子,段飞虎虽然十分肉痛,但为了报家族血海深仇,咬咬牙还是认了,那面色淡金的方脸汉子自称姓于,段飞虎称之为于大哥,这位于大哥拿了银钱后上下活动,先是买通了王辅臣身边的心腹部将,总兵陈甲,游说王辅臣,谎称曾经两次扫清清军后方粮道隐患的萧俊,此次已经受命剿灭八百外夷雇佣兵,据从永昌内线付出的消息,萧俊已经找到对付八百夷兵的办法,正找机会与八百夷兵决战。 王辅臣对萧俊还是颇为忌惮的,毕竟萧俊两次清除粮道后患,几乎陷其于死地。听到这消息,虽不知真假,却也是颇为重视。 就在此时,陈甲忽然道,城中有义商肯出资三万五千白银,做为军资,资助城南的猓猓兵,绕过清军防线,偷袭永昌,直接将萧俊及其依仗的精锐乡勇解决掉。 这些猓猓兵皆是吴三桂派来的西南苗兵,他们打仗既非为了军功前程,又非因为活不下去了,想得些粮米,仅是迫于吴三桂的兵威,不得不出战,当然为了能够让他们效死力,这银钱上是必不可少的。好在苗兵大都十分穷困,极少的银两,便足以让他们卖命。 因此,多赚些银钱,成为这些被迫出战的穷苦苗兵唯一的动力,倒也颇有些雇佣军的性质,要想要他们出战,这银钱必须得给足的。三万五千两银子,让这些猓猓奔袭一次数百里外的永昌,这价钱还是比较公道的,而且若能顺利攻陷城池,还可以劫掠大量的金银,这些猓猓兵擅长在山林中行进,可以很轻松的绕过清军防线,在对永昌发起突然袭击之后,不管成败与否,迅速从山林中撤回,清军也根本就无法抄其后路。若是换作寻常的周军,数万人贸然绕过清军防线,奔袭后方的城池,那绝对是找死。 既然有人肯出钱,让猓猓兵替自己除去这个心腹大患,王辅臣自然是极为乐意的,永昌距离祁连山脉极近,这些猓猓兵即便是失败被击溃,也会遁入祁连山深处,这些猓猓兵在山林中的生存能力和方向感极强,可以轻松的穿越山脉,陆续返回来,这些猓猓兵并不在正规编制之内,对自己来讲,就算损失一些,对于防守平凉,影响也不大。 “我军在祁连山深处,设有一处简易营寨,名叫八羊寨,内存粮米数千石,我们后日凌晨出发,趁着夜色从清军左翼快速穿过,在天亮前进山,五日后,在八羊寨略作休整,然后向西北行进,于第十日,赶到八王寺坡口附近,潜伏下来,天黑后,连夜疾行军,利用夜色的掩护摸至永昌城下,待天亮后,全军列阵,对永昌城发起猛攻。”营帐之内,一名年过三旬,身形粗壮,目露精光的大汉指点着一张地图说道,此人是王辅臣帐下总兵陈甲,做为主帅,负责此次率猓猓兵攻城。 陈甲锐利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屋内众人,冲着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红脸大汉问道:“老高,你那位兄弟,从永昌内线探听出来的消息准确么?” 这红脸大汉便是王辅臣身边的心腹参将高大用,见陈甲询问自己,高大用立刻沉声道:“应该是准确的,永昌正在扩建新城,没有完整的城墙防护,虽然在三面挖了深壕,但为了建城方便,在东南面留下好大一片极为宽阔平缓的开阔地带,只遣了数百乡勇,依托一处简易的营寨守护在东南城门之前,据内线称,这些乡勇战力很是一般,并不比寻常的官军强,城中真正有战力的,几不过几十骑哨骑,但这些哨骑,大都被派往外地分驻塘汛,或是跟着马帮贩运货物去了,虽然余下了些,却都是没怎么经过战阵厮杀的,不足为虑。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这萧俊向来足智多谋,如何困住此人,一击必杀,将其除去,需得好好思量。” 陈甲面无表情的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此次我们出击的目的并非攻城,而是斩首。攻城易,斩首却难,为防那萧俊逃脱,大帅已经遣人说服那八百外夷精锐,到时候,和我们一起协同做战。只是攻克城池后劫掠所得,却是要分予他们一部分。” 陆道清听闻有人要和自己瓜分劫掠所得,不由得大为不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陈甲看出了他的不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安慰道:“陆将军勿要多虑,此次定不会亏待你们。” 陆道清虽然挂了个总兵衔,却也不过是个苗人的土司头领罢了,并不受王辅臣和吴三桂的器重,见陈甲如此说,却也只好将满脸的不悦咽到肚子里。 段飞虎在一旁忽然插嘴道:“二位将军,不知此次攻城,可否带小人前去?” 陈甲皱了皱眉头,客气的回道:“段爷,此次需在山林间长途跋涉,轻装疾进,您跟着,怕是多有不妥。” 言外之意,自然是说段飞虎跟着,实在是个累赘,会拖累队伍。 段飞虎忙道:“陈将军有所不知,我段飞虎自幼也是在山林间长大的,时常的在山林中驰骋,一身家传的本事,绝不会拖累大军。”他爹段大鹏当了几十年的山匪,这山林中的本事,这段飞虎自然也不会差。 见陈甲面露迟疑之色,段飞虎继续道:“小人一家老小尽皆为那萧俊小儿所害,恨不能生食其肉,此次既然有机会报仇雪恨,小人是一定要去的,还望陈军门成全。” 段飞虎毕竟是金主,沉吟了半晌之后,陈甲终于点了点头道:“那你跟在本军门身边,没有本军门命令,不得擅离,战阵厮杀,绝非儿戏,切记。” 见陈甲答应了下来,段飞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拱手抱拳,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语。。。) 最新全本:、、、、、、、、、、 第二百九十四章 灭倭 十辆轻车的后挡板,在冲锋敌阵前便已拆去,而前挡板在刚才释放大火箭时也已除去,第一排鸟铳手大步上前一步,迅速列于十辆轻车之后,迅速平端鸟铳,对准了远处人仰马翻的倭寇,刹那之后,五十枚铳弹呼啸着撞入了敌阵, 第一排五十名都是枪法最好的,这一排枪的效果倒是出奇的好,十名倭寇鸟铳手,惨叫着便倒了下去,有五个直接被击毙,还有五个则是受到重创,后边的骑军也有两人被击伤,跌落下马,还有三匹未被大火箭波及到的战马被击倒。、qВ5// 萧俊此举倒也有些歪打正着,这些倭寇的火枪,准头要比鸟铳强上不少,但距离却要近些,而萧俊此次让鸟铳手们使用的是成本比较高的颗粒火药,虽然鸟铳的寿命大大缩短,但射程却提高了不少。 第一排鸟铳手射击完毕,立刻丢掉空铳,从轻车之上拿起一只装填好的备用鸟铳,随后却是穿过后排鸟铳手的缝隙,飞快的向后方约三十步远的地方跑去,在飞奔的过程中,则是将腰间的一大袋猛火油一路洒落到地上。 第二排鸟铳手则是在第一排鸟铳手刚刚射击完毕之后,飞快的上前一步,同样迅速放出排枪,丢掉空铳,从轻车上取走备铳,同样飞快的向后方三十步外退去,将一大袋猛火油洒落在地上。 第三排到第八排,同样如此。 八排鸟铳手轮换射击,对于这些精于训练的鸟铳手来说。也只不十吸左右的时间,而对面的倭寇精锐,有的却还没从地上爬起来。不过这部倭寇倒也极其顽强,虽然在鸟铳的轰鸣之中。不停的有人被射倒,从马上摔落,但在八轮排枪之后,倒地的,竟然大部分都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这些倭寇经历了大火箭和排铳的突然打击后,此时也已反应了过来,余下的二十余骑骑兵,在勉力控制住在铺天盖地的弹雨中惊恐不安的坐骑后。随即便手持长枪,绕过前边的步兵,猛冲了出来,直奔乡勇的车营狂奔而去。余下的所有武士,均是纷纷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呐喊着,或是健步如飞,或是踉踉跄跄的。猛扑了过来。 七十步的距离,对于这些乡勇来说,要想打中目标确实有些吃力,不过萧俊在略略清点了敌人的人数之后。发现乡勇们的战果倒还可以,此时敌军约二十六七骑。正飞速接近,后边跑得飞快的。大约有六十余人,还有二十余人踉踉跄跄的向前奔跑着,显然已受了伤。 若是被这些职业军人中的精锐,精于格斗的武士近身,自己这只队伍怕是顷刻间便会被杀散,萧俊自然不会任由这种情况发生,七十步的距离,全力冲刺,也就数吸的事,很快,敌军骑兵已经飞驰到轻车附近,贴着轻车两侧绕了过来。 而四百乡勇鸟铳,却也已将将在轻车后三十步外重新列好了阵势。 见敌军骑军扑了过来,鸟铳手立刻开始了新的轮射,三十步的距离,面对目标巨大的骑兵,这一次,鸟铳手们的精度有了大大的提高,第一排铳技最好的五十名乡勇,在萧俊的喝令下,二十余人冲着左侧射击,二十余人冲着右侧射击,竟然直接干翻了骑兵近一半的马匹,十余名日本浪人随着高速奔跑战马的倒地,翻滚着便跌落到了地,摔得如此之狠,自然是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的。 此时余下的十余骑骑兵已经冲到了十步远左右,为了最大限度发挥鸟铳手的作用,萧俊排阵,第一排是以准头为主,第二排往后是以胆量为准,胆量越大,排的越往前,因此,虽然敌军冲得极近,第二排乡勇却是强抑住脸上的紧张之色,大步向前一步,随即对准十步开外的庞然大物,冷静的勾响了扳击,如此近的距离,几乎都不用怎么瞄准。余下的十余骑战马,几乎全部跌倒,只有一匹夫战马,侥幸没被击中,却被早已在一旁张弓搭箭,随时准备支援的柳眉一箭射倒。 这些骑兵实在冲得太狠,以致在战马倒地后,全部都是在空中做着各种难度系数的翻滚动作向前飞了出去,或是狠狠的栽到地面之上。 此时第三排鸟铳手也已到位,对着数步以外,或是还在空中飞舞,或是刚刚跌成狗啃屎,或是摔得七昏八素的倭寇,狠狠的勾下了扳机,这十几个倭寇身上立刻暴出团团血雾。有两个侥幸没被打中的,也被鸟铳手侧翼负责查漏补缺的萧俊和柳雷一人一箭,穿胸而过。 见前排鸟铳手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大开杀戒,第四排鸟铳手大受鼓舞,大步向前一步,接替了第三排鸟铳手的位置,举起鸟铳,在萧俊的喝令下,对准二十余步开外,四个跌落下马,刚刚奋力爬起来的倭寇,仔细的瞄了瞄,刹那之后,这几个最先爬起来的,再度被全部放倒。 第五排五十名鸟铳手已经就位,萧俊却一挥手,喝令暂时不要射击,此时刚才大火箭以及轻车后八轮排射所产生的硝烟尚未散去。透过硝烟,只见影影绰绰的,约数十名倭岛武士正猛扑了过来。 大约一两吸之后,跑在最前边的日本武士,已经飞身跃上轻车,并且穿过轻车,口中狂呼着,双目赤红着,直奔着三十步外第五排鸟铳手狠狠的扑了过去。 见敌人凶神恶煞般的模样,第五排鸟铳手脸上均露出一丝惧色,整个队伍也产生了一丝丝骚动,有的忍不住就要搂动扳机,就在此时,只听得萧俊吼道:“逃跑及不听号令擅自放铳者,斩,田亩全部没收,家口赶出永昌。” 乡勇们听到萧俊的喝令,又强自镇定了下来,一两吸之后,冲在最前边的倭寇已经离乡勇只有数步之遥,手中闪着寒光的倭刀也已高高举起,正对着这倭寇的乡勇,脸上已是布满了惊惧之色,忍不住便要搂动扳机。 而在冲在最前边的这倭寇身后到轻车之间,大约二三十步的距离之内,则是约有数十名猛扑过来的武士,正拔足狂奔而来。萧俊和柳眉、柳雷此时却已飞快的换上了三个引燃的火把。 萧俊暴喝一声:“放。”随即和柳眉三人用力的将手中的火把丢到了数步远的地上。 第五排满脸紧张之色的乡勇,听到萧俊的喝令,立时迅速搂响了手中的板机,冲在最前面的个倭寇顿时身形好似被大铁锤重重的敲了一记,身形猛的一顿,随即便软软的倒了进去。 几乎在这些倭寇倒下去的一刹那,在他们身后的土地上突然暴起一团巨大的火光,竟是地上的猛火油被引燃了。约六十余名跑在最前边的倭寇,和七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冲过来的倭寇骑兵瞬间被烈火吞没,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刚才轻车上大火箭腾起的硝烟以及不断释放的排枪所产生的硝烟,遮挡住了乡勇们在地上倾倒猛火油的“小动作”,而这些武士也显然没有见过猛火油这种东西,以至于轻易的便步入了萧俊所设下的圈套当中。 人对恐惧的忍耐力终究是有限的,若是寻常的部队,面对如此高的战损伤亡,必定会全员崩溃,萧俊久经战阵,按他的估算,己方数百人完好无损,倭寇伤亡惨重,后边的必定胆寒,十有会溃散逃走。 自己则命哨骑出击,溃散当中,斗志全无,再精锐的军士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但令萧俊意外的是,余下的二十几名因为各种受伤,踉踉跄跄跑过来的倭寇,在被突然暴起的火光惊得呆愣了一下,之后,却是高呼狂喊着,绕过火墙,更加凶猛的扑了过来。 这些倭寇因为受伤,行动不便,跑得慢了些,反而侥幸逃过一劫。 这些倭寇虽然受伤,但毕竟战阵经验丰富,在接连被萧俊以各种“非常规”手段算计了数次之后,一旦给予其施展的机会,立刻显示出了其高超的战斗技巧,这些倭寇兵分两路,几乎是擦着两侧火墙的边缘,伏低身形,尽可能快速的冲着鸟铳手们接近了过来。 萧俊见对方竟然悍勇至此,使得自己的后手无法祭出,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他此时位于鸟铳手的左翼边缘,倒是能够看到左侧的十几名倭寇的行进路线,萧俊略略思量了一下,大喝着:“火墙左侧边缘,射击。” 第六排鸟铳手听到命令,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们距离大火只有两三步远,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被炙热的烈火遮挡住了,连火墙边缘在哪里都不清楚,但军令一出,自然不容置疑,许多人犹豫了一下,凭感觉冲着左前方四十五度角,便纷纷搂响了扳机,这一排盲射,只放翻了三个倭寇,其中一人还只是腿部擦伤,随即却是拼命爬起来,再度向前冲去。见射击效果不佳,萧俊立刻放弃了让第七排和第八排乡勇发射鸟铳的打算,猛的抽出腰畔长剑,大吼道:“所有鸟铳手,出击。每斩残敌一名,赏银五百,地二十亩。前三个逃跑者,斩,田地全部没收,家口逐出永昌。尚未发射的一百鸟铳手,以鸟铳迎敌,抵近射击,不要怕击伤同伴”。。) 最新全本:、、、、、、、、、、 第二百九十五章 西夷 萧俊缴获颇丰,因此这些乡勇鸟铳手,腰间都是跨着质量还算不错的长刀的,听到萧俊的命令后,三百鸟铳手在巨大利益的刺激下,立刻抽出长刀,大吼着奔着火墙两侧便扑了过去。全/本\小/说\网/余下一百未发射铳弹的,也抱着鸟铳冲了过去。 虽然有火墙阻挡,看不太清,但估摸着残敌也应该只剩下的不多了,自己这方有好几百号人,难怪这些乡勇会如此兴奋。以多欺少,恃强凌弱,还有着巨额奖赏,乡勇们自然是士气如洪。 萧俊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乱哄哄的乡勇一窝蜂般的冲了出去,一拨战马,冲着身后原本位于鸟铳手侧翼的哨骑道:“哨骑,游猎,不要怕射伤同伴,切记不要与敌军肉搏,赏赐与鸟铳手相同。” 哨骑见歼敌一名,赏格如此高,正有些眼热,见萧俊发话,立刻齐声大呼道:“遵命。”许多人已是跃跃欲试。 萧俊冲着柳眉道:“你和柳雷带二十五个人,负责火墙另一侧的十几个倭寇。” 此时,跑在最前方的倭寇已经与鸟铳手先锋撞作了一处,一名跑在最前边的鸟铳手,手持着大刀,满脸狂热之色,冲着奔在最前边的倭寇,狠狠的一刀便要怒劈下去,这鸟铳手长刀刚刚高高举起,尚未劈下,却忽然感觉眼前寒光一闪,紧接着便感觉脖颈间一阵剧痛,鲜血瞬间便狂喷了出来,这乡勇临死前。脑中闪过一念:“好快的刀法。” 紧跟在这乡勇身后的一名鸟铳手,见前方的同伴身形一顿,心中刚刚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那倭寇却已欺至近前。手中倭刀寒光一闪,便劈开了这鸟铳手胸腹前的衣襟,这鸟铳手随即便抽搐着倒了下去,刹那之后肚肠便流淌了一地,见对方连毙两人,第三名鸟铳手脸上的狂热瞬间变成惊惧之色,见那武士已冲到自己身前,这鸟铳手本能的便要挥刀。却忽然感觉到后背一痛,竟是后背靠近肩头的部位中了一箭,不过这鸟铳手脸上随即却是闪过一丝快慰之色,在他前面的倭寇。胸口上赫然插着七八只长箭。不管怎么说,小命算保住了。这倭寇居然极为顽强,身中数箭,竟然站立不倒,竟似要以坚强的意志继续战斗。 在这鸟铳手身边十数步远处。七八个哨骑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的,收起弓箭,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这些“哨骑”。实际身份其实也是乡勇,并未拥有军藉。其中大多都是山中的猎户,因此这箭法还是相当不错的。 在萧俊的游猎偷袭战术下。战斗结束得很快,鸟铳手们虽然被倭寇令人眩目的刀法,差点杀得溃散,但好在哨骑们的箭术大都不错,有的倭寇,直接被七八根简矢穿身而过,有的则被一两银箭矢射中要害。随即被猛扑上来的鸟铳手的剁成了肉泥,有的则是被手持鸟铳的乡勇抵近轰击,被打成了蜂窝。既然大老爷说不要怕误伤,这些鸟铳手们丝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冲到四五步之内便开轰,任由这些倭寇本事极大,却也只有被轰杀成渣,当然被误伤误死的乡勇也是有一些的。 虽然只有二十余名倭寇,己方又占绝对优势,乡勇们却死伤了八十余人,其中阵亡四十七人,重伤二十一人,轻伤十二人。之所以死了这么多,最主要的还是柳眉带着哨骑冲到右翼多少浪费了点时间,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右翼的乡勇便被杀的狼狈不堪,若不是萧俊有前三个逃跑处决,没收土地的严命,怕是早就溃散了。 此时大火尚未熄灭,萧俊看了一眼陆续归队的乡勇,一挥手,便带按照原定的计划,找了一个乡勇队长,让其重新整顿队伍,装填弹药,一会儿继续前进。 自己则带着柳眉、柳雷和哨骑们绕过余火,向前冲去。 萧俊等五十余人很快便越过轻车,在轻车的前方二十步重新列阵,在他们前方不到五十步处,倒毙着数十匹战马,还有数十名,或是重伤,或是已经死的倭寇,而在这些倭寇后方,十几步远处,那些日尔曼重装步兵则是未骑马匹整齐的列成一排,一付严阵以等的模样。 萧俊暗道一声侥幸,幸好敌军轻敌分兵,若是五百倭寇集体骑马冲锋,自己便是使些手段,这四百鸟铳兵加五十哨骑也决计抵挡不住。就算重创敌军,估计随后也会被敌军杀得落荒而逃,损失惨重。 还有那一百日尔曼重装兵,受欧洲骑士精神的影响,加上一直被自己所迷惑,没有参与到自己与倭寇的对决,否则的话,能否守住,还是个大问题,鸟铳似乎是穿不透他们的甲的。 刚才萧俊列阵的时候,那些重装步兵,远远的看到鸟铳手们个个穿着各式各样的农民服装,这些服装,是用最便宜的粗麻布制作的,不仅破烂陈旧,而且几乎是补丁摞补丁,要多寒酸有多寒酸,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便是街头的乞丐也不过如此。其实鸟铳手还是有新衣的,但问题是,谁会穿着新衣进行各种训练?西北贫困,购置一套新衣也是不容易的。大老爷虽然发过一两套制式新衣,但乡勇们极少会有人拿出来天天穿。都是挑最破最破的衣服,每日里摸爬滚打,进行各种训练,结果今天敌人突然攻城,这些乡勇从敌人出现到现在现在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呢,更何况换衣服。 这些欧洲精锐士兵是极向往骑士精神的,见对方一群叫化子,人数不过数百,若是自己再和那些武士联手,实在是太有损于自己的荣誉和尊严,不过当看到萧俊等人居然用各种手段三下五除二便将日本武士全部消灭了,自己连出手救援的机会都没有,这些重装士兵倒也开始重视起了对手。看来这群衣衫褴褛的乡巴佬,还是有两下子的。而且似乎手段还很下作,自己得小心了。 就在此时,这群重装士兵,却惊讶的发现,这群叫化子中,五十个骑着马的,居然在七十步开外,开始列阵,似乎大有和自己这一百名身披重甲的重装步兵单挑之意?嗯,看来这些东方人,对自己还是很尊重的。 萧俊望着不远处的重装步兵,脸上露出凝重之意,虽然没交过手,但对方甲胄精良,似乎要比倭寇精锐难对付一些。 不管怎么说,自己今天到此为止,运气还是不错的,飞鸦几近完美的在敌军上空引爆,苗兵一如自己所料的开始疯抢,百余倭寇骑兵,被自己一个漂亮的偷袭,将其机动力量消灭了四分之三,重装兵亦是如自己判断的那般,严守骑士精神,没有轻动。 呃,下面自己就要很无耻的开始对付这些可怕的重装步兵了,萧俊一挥手,一直跟着哨骑行动的五辆马车被赶了过来,车上各有一名胆量奇大的乡勇,在赶马车。在萧俊的喝令下,面对着七十步外的重装步兵,哨骑们纷纷跳下战马,从马车内取出甲胄,好整以暇的开始迅速披挂重甲。这些重装步兵,见对方真的摆出要以五十余重骑,冲击自己自己的军阵的架势。 立刻在领队头目的喝令下,开始大步向前行进。 见对方开始前进,许多哨骑立刻紧张了起来,自己可还在披甲呢,还未做好战斗准备。 虽然敌人离得比较远。一些人动作也有些变形,这些重装步兵的气势可绝非寻常队伍可比的,而这些哨骑战阵厮杀的经验还太少。一些人甚至手都开始哆嗦了起来,穿了半天愣没穿上。数十步外的重装步兵见状,有些甚至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些农民,明显很多还都是新手啊。 萧俊沉声道:“莫慌,他们不会杀过来。” 见萧俊发话,这些哨骑倒心中略安,柳眉先帮着萧俊和弟弟套上周军的硬甲及棉甲,之后又在萧俊和弟弟的协助下穿上自己的硬甲和棉甲,她久经战阵,虽然重装步兵气势逼人,倒也不怵,一边穿着盔甲,一边询问道:“喂,秀才,那些倭寇冲锋的时候,有的人拼命的喊着藕粉藕粉的,是啥意思?” 萧俊也有些纳闷,没记错的话,好象这藕粉是德语冲锋的意思,在记忆的最深处,看过几部二战片,德国兵冲锋的时候都是这么喊的,这些倭寇冲锋的时候,喊德语做什么?十有是召唤后边的重装步兵和自己一起冲锋,结果这些重装步兵,根本就没有理会倭寇的召唤。 大致的猜测了一下之后,萧俊还是很“认真”的回答道:“他们住在岛上,天天只能吃鱼,一般是吃不到藕粉的,来到中原后,可能是在江南水乡,青蒸莲藕之类的吃多了,便天天想着多抢点,回去好一饱口福,所以冲锋的时候喊藕粉,意思是你只要多给我点藕粉,我就不杀你。” 柳眉撇了撇嘴道:“切,不就是想要几只藕么?至于喊得声嘶力竭?跟死了爹似的。” 柳雷在一旁恭维道:“萧大哥,您不愧是两榜进士,懂的就是多。”。。) 最新全本:、、、、、、、、、、 第二百九十六章 擒将 披挂重甲并未耗费多少时间,很快,萧俊等人便重新跨上战马,随着萧俊一声令下,哨骑们迅速摆出对阵的架势,个个手持狼宪长枪,操控着战马,分成两排,每排二十余人,密密的排在一起,摆开重骑冲阵的队形。全本小说网| 这些日尔曼重装步兵,在将将越过倭寇人马的尸体后,便停了下来,列阵不动,各自掣起手中的丈余长枪,以二十乘五的队形,密密的聚在一起,第一排二十人长枪平伸,第二排二十人长枪从第一排步兵的缝隙伸出,角度微微上扬,第三排二十的长枪则是从第一排和第二排步兵的缝隙中探出,角度抬得又高了些,以此类推,摆出了一个有如刺猬般的拒马枪阵,对方虽然看上去大都是新手,但马匹却是极其精良,这种重骑聚成一排,所产生的强大的冲击力,便是他们也不敢小觑的。因此,也不敢过于托大,直接持双手重剑与敌军对阵,而是谨慎的先用骑枪破掉敌军的重骑冲锋。 在距离对方五十步的时候,萧俊这方的重装骑兵开始逐渐加速冲锋,按正常的程序,自然是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想办法撞开这些手持双剑的重装步兵的方阵,双方展开对决。 但意外的情况出现了,萧俊这些重装骑兵在似模似样的冲入到三十步之内的时候,第一排重骑兵,却是在萧俊的喝令下,齐齐的取下插在头盔上的一截已被引燃的粗香,随后从背后飞快的抽出一杆标枪。这些标枪的枪头处都绑着一个小型的火药包,哨骑们闪电般的点燃火药包的引线,随即借助着马力,将标枪齐齐的投了出去。刹那之后。标枪便齐齐的撞入敌阵之内,这些哨骑毕竟身负武艺,这准头还是不错的,加上对方二十乘五的战阵,目标也不小,二十七杆标枪,有二十六杆全部射进了敌阵之内,刹那之后。重装步兵的军阵内便突然爆起团团火光,受体积限制,这些火药包威力却也不大,但这些密密的挤在一起的重装步兵。却也是被炸得东倒西歪。爆炸所产生的大量硝烟也部分的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萧俊等第一排重骑在丢完炸炮之后,立刻勒住缰绳,同时略略向左右分开,闪开数道缝隙,第二排哨骑同样向旁边略分开。闪出几道缝隙,随后一直隐藏在重骑身后的三辆被牢牢挡住的马车,则是突然加速,分左中右三路直奔重装步兵军阵而去。 这些重装步兵未料到对方会用投枪突然丢出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的火药包。他们身披板甲,投枪根本无法穿透。待这些重装步兵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调整好阵形之后。却发现三辆马车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驰而来,这三辆马车正是刚才用来拉哨骑的盔甲的五辆马车其中三辆。萧俊使了个障眼法,让这些重装步兵,误以为是装盔甲辎重的马车,但里边则是装了大量的火药。 马车上的三名车夫,在距重装步兵十余步时,突然将两把短刀狠狠的捅入健马后臀,随即从马车上奋力的翻滚了下来,随即捂住双耳,死死的趴在地方,而三辆马车,由于健马突然受惊,猛的向前疾窜,瞬息之间便撞入了重装步兵的枪阵之上, 这些重装步兵反应倒是极快,在刚才马车狂奔而出之时,有几个没有被火药包爆炸干扰到,反应机伶的,联想到萧俊对付倭寇的手段,立刻拔出遂发手铳,对准战马开始轰击,但拉着马车的两匹健马都是挑选的最好的,而且身上还罩了双层棉甲,西夷手铳俗称手炮,虽然近距离威力大,但射程近,准头差是硬伤,萧俊向来都是与敌拉到三步以内才开火,除非迫不得已,才会在十步开外使用。 这几发铳弹,由于仓促射击,仅是有一枚铳弹,擦着棉甲的边缘滑了过去。 随着受惊的健马猛的窜进枪阵,数杆长枪也随之也刺穿了双层棉甲,狠狠的刺进了蓦然受惊的健马庞大的身躯之内,有的长枪甚至被撞得断成了两截, 惊马虽然终于被拦住,但后边的三个车厢,却是在惯性的作用下,依然狠狠的撞进了军阵之内。接连砸倒了数人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被撞的东倒西歪的重装步兵们,飞快的爬起来,正打算清理掉这三个障碍物,就在此时,三声剧烈至极的爆炸声猛然响起,重装步兵方阵之内随即便腾起三股巨大的的火光和浓浓的硝烟。 这三辆马车之内,都是装着大量的火药,这些重装步兵又密密的聚集在一起,纵然甲胄坚硬无比,却也是被纷纷炸上了天空,又重重的摔了下来,空中到处都是断肢残臂。 几乎在剧烈爆炸响起的一刹那,萧俊便带着五十余名重骑,以狼群战术猛扑了过来,三十余步的距离,即便是重骑,也很快便冲入了重装步兵的军阵之中,此时不少重装步兵,被剧烈的爆炸正震得有些发蒙,还未彻底反应过来,萧俊带着柳眉柳雷,三人一马当先,打马从重装步兵的军阵飞速穿过,见一名重装步兵,正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显然还未从剧烈的震荡中彻底清醒过来,萧俊手起剑落,一颗大好的头颅随即飞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大大的弧线,落在了不远处,柳眉也是手中柳叶弯刀一闪,砍飞了一个重装步兵的脑袋。 哨骑们甫一冲入军阵,便或是刀砍,或是抽出后背上的大锤,对着摇摇晃晃站立着的,刚刚迷迷乎乎爬起来的重装步兵便是一顿毫不留情的猛砍猛砸。 萧俊率柳眉和柳雷穿过重装步兵军阵之后,一眼便看到,位于前方二三十步远的几员贼将,以及身后的十几个护卫,正拱卫着一面军旗,萧俊并未放慢马速,直接奔着敌军大旗便冲了过去,守卫大旗的是十几个苗兵,见萧俊打马冲了过来,立刻取出弓箭,纷纷张弓搭箭,他们的箭矢可是涂有剧毒的,不过萧俊却并不惧怕,他身披重甲,就连飞霜都罩了一件棉甲,身上还衬了数层丝稠,便被箭射穿衣甲,有丝绸包裹着,这箭头的毒素也绝不对沾染到伤口上。 硬捍了一轮箭雨之后,萧俊已是欺至陈甲三人近前,双足猛的一踢马腹,飞霜突然加速,猛的窜了出去,萧俊随即挥起重剑,直奔段飞虎狠狠的劈了下去。 这段飞虎财大气粗,却又从未经历过战阵厮杀,临来之前,特意花高价弄了一套亮银盔甲,将自己打扮得极其拉风,穿越山林的时候,他将亮银甲分解开来,花高价让数个苗兵帮他背着,而陈甲为了能够长途奔袭,虽然身份不低,却也只带了一套周军精锐所用的皮甲,苗兵土司总兵陆道清更是只穿了件极简陋的皮甲,若是混到寻常苗兵当中,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是个将军。 因此萧俊见三人中,段飞虎衣甲最为鲜亮,派头最足,便误以为此人官最大,擒贼先擒王,直接便奔着段飞虎猛劈了下来。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段飞虎忍着剧烈的心痛,花了四万两白银,请三万苗兵长途奔袭,原以为手到擒来,却见萧俊手段频出,竟然三两下杀散了数万苗兵,歼灭了倭寇,炸残了西夷精锐,杀到主帅身前。段飞虎此时心中已是愤恨欲狂。 见萧俊手起剑落,段飞虎同样双目赤红,银牙紧咬,抡起手中的九耳连环大砍刀便要回击,却见萧俊突然一个加速,措手不及之下,急忙猛的一矮身,这段飞虎还是有着几分本事的,危急当中,竟然堪堪避过了萧俊势在必得的一击,段飞虎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萧俊一剑砍空,驾驭着飞霜与段飞虎擦肩而过,萧俊轻轻拍了拍飞霜的马颈,二人久经战阵,自然是心意相通,飞霜在掠过段飞虎的一刹那,飞起后蹄,狠狠的蹬在了段飞虎的后背之上,段飞虎毕竟没有什么战阵厮杀的经验,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得后背仿佛被大号的铁锤重重的击了一下,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嗓子眼一甜,一口老血便喷了出来,此时柳雷拍马赶到,倒转刀柄,重重的击在了段飞虎的额头之上,在段飞虎倒地的一刹那,柳雷心中不由得大喜,生擒主将,这可是大大的功劳。 真正的主将陈甲,此时却是瘫坐于地上,脑中一片茫然,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率数万大军,还有八百外夷精锐助阵,怎么会这么快就败了?对方不过一千乡勇,外加五十个算不上十分精锐的哨骑。 为更好的观察敌情,陈甲从后边弄了匹战马,一直骑着,结果刚才重装步兵军阵内的三声剧烈的爆炸不仅炸残了重装步兵,同时也将后边不远处的,重装步兵们的战马,以及陈甲胯下的那匹战马全部炸成了惊马,陈甲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掀到了地上,头颅重重撞击在地上。。。) 最新全本:、、、、、、、、、、 第二百九十七章 敌退 柳眉此时也已骑马高速冲至陈甲身侧,见刚才一直骑在马上的那位主将,双目无神,两眼发直的坐在地上,柳眉随即将目光投向这位主将后边的一名亲卫身上,在短时间内,长距离穿越山林,即便是对身负武艺之人,也是不容易做到的,因此陈甲只带了一名身手比较敏捷的亲卫过来。\、qΒ5/这亲卫见柳眉要对陈甲不利,手持一杆长枪,双足猛的一蹬地面,身形如猎豹一般窜出,直奔柳眉心口便狠狠的的刺了过去,柳眉与萧俊征战多年,别的本事没学会,这仗着马好,突然加速这招倒是颇有些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味道,就在刚才,几乎在这亲卫身形即将窜出的一刹那,柳眉突然双足猛的一磕马腹,青霞突然一个变速,嗖的一下便窜至这亲卫身侧,这亲卫原本势大力沉的一枪,却突然走空,心中刚刚暗道不好,就在此时柳眉的弯刀也已狠劈了下来,这亲卫刚才窜得太猛,几乎是拼尽全身力气,而青霞同样也是拼尽全力力量向前用力一跃,这亲卫只感觉眼前寒光一闪,自己一颗头颅便径直飞了起来。 柳雷此时也已拍马赶到,见又一个主将,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正有些发呆,随即倒转刀柄,重重击在陈甲头颅上,心中窃喜,又生擒一个主将。 萧俊和柳眉各自击倒了自己的对手后,却并未收敛马速,而是直奔那十几个护卫大旗的苗兵冲了过去,陆道清见萧俊用闻所未闻的手段。三两下便将自己手下的苗兵杀散,心中便已胆寒,见手下已经溃散,而萧俊率数百乡勇已经杀了过来。立刻退至大旗处,混迹在了苗兵护卫之中,随即拼命的舞动大旗,号召弟兄们集结过来,一起杀敌,不过这个时代通讯实在是极不发达,纵然他喊破了嗓子,在这乱军之中。他的声音也显得实在是太微弱了,虽然这陆道清在苗兵中极有威望,听到他呼喊的苗兵,却也只有几个靠拢了过来。 这陆道清正嘶吼着。萧俊和柳眉也已拍马杀到,见十几个苗兵手持长枪,龟缩成一团,摆成用来抗拒重骑的枪林,二人对望了一眼。猛的各自一擂缰绳,飞霜和青霞随即在长声嘶鸣中人立而起,硬生生停了下来,在马匹人立而起静止在空中的一刹那。萧俊和柳眉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从马后侧抽出步弓同,各自弯弓搭箭。对准了数步以外的十几个苗兵,二人正要放箭。陆道清突然将大旗丢到地止,大喊道:“我投降。” 萧俊和柳眉对望了一眼,随即收起弓箭,萧俊淡淡道:“这些仅是为了银钱打仗的,就是不一样。” 此时陆道清已经和十几个苗兵全部丢掉兵器蹲在了地上。 柳雷此时也是拍马赶了上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喜意:“姐,我抓了两个主将。” 柳眉一见到柳雷气就不打一处来,恨声道:“你他娘的能不能有点出息,那是你抓的么?你除了跟在我和秀才后边打打秋风,能不能干点正事?” 柳雷苦着脸分辨道:“这能怪我么,你俩马好,跑得那么快,等我赶到,甭说吃肉,连口汤都喝不上。” 柳雷说完,目光向四周扫去,却发现后方重装步兵居然还有三个幸存的,三个人中两人明显腿部被炸伤,互相背靠着背,在他们面前,倒毙着数具哨骑的尸体,还有几个受伤颇重的,大声呻吟着,同样躺在地上。余下的哨骑见三人勇猛,只是远远的围着,不敢靠前。 柳雷见状精神一振,大声道:“那三个西夷交给我了。”说完打马便要冲过去。 却听到背后萧俊和柳眉齐齐喝道:“回来。” 柳雷只好郁闷的拉住缰绳苦着脸回头望着二人:“姐,这好不容易有干货了,你又不上我上。” 柳眉怒声道:“你他奶奶的是不是活腻歪了,仗是你这么打的么?” 萧俊在一旁补充道:“打仗讲究的是虚虚实实,打得过咱就往死了打,打不过,咱就使巧,使了巧还打不过,咱就逃。明知打不过还往上冲,那不是勇,是蠢。” 柳眉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就象秀才刚才使用下三滥手段对付那些黄毛一样,实力相差悬殊那就得玩阴的。” 萧俊神色一整,“严肃”的纠正道:“本厅不管怎么说也是两榜进士,士林名流,你这粗鄙妇人,怎可随意污人清名。本厅那是奇袭,而非下三滥。” 柳眉柳眉一立,怒道:“老娘最后警告你一次,你再他娘的说老娘是粗鄙妇人,老娘跟你没完。老娘他奶奶的还没嫁人呢。” 萧俊没有继续撩拨柳眉,而是忽然话锋一转,伤感道:“飞霜和青霞跟随你我征战多年,现在已经老了,再过一两年,怕是就跑不动了。” 柳眉毕竟是个女人,提起爱骑,心中闪过一丝柔软,立刻收起满脸的煞气,轻轻拍了拍助自己斩杀过无数敌军,曾经救下过自己性命的座骑。 此时却听得萧俊继续道:“前些日子姚成从兰州传回来消息,前一阵子朝廷与准部的茶马互市,运回来一批大宛良驹,那可是传说中的西域宝马啊,你有银子都买不到,我本来打算想些办法让图公赏我两匹的。” 萧俊话音刚落,柳眉的身子立码矮了半截,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那个,秀才,咱兄弟这么多年,那个,谁跟谁啊,兄弟有时候嘴直,您别往心里去,别往心里去。” 萧俊随意的道:“本厅岂会和一个粗鄙妇人计较。” 柳眉脸上笑意更浓,道:“是是是,您大人有大量” 柳雷在一旁弱弱的插嘴道:“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换来的却是柳眉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萧俊忽然道:“其实我也就是随便说说,那么好的马,图公怎么可能赏赐给我这个文官。” 柳眉见萧俊耍自己,咬着牙便要发火。 萧俊忽然又道:“不过以本厅的才智,弄到两匹还是没问题的。” 柳眉恨得牙痒痒的,却又不便发作,在萧俊身后举起柳叶刀做了一个虚劈的动作,用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萧俊冲着柳雷吩咐道:“柳雷,柳眉你二人看好这两员主将,和那十几个苗兵。” 随即一磕马腹,操控着飞霜,奔驰到还幸存的三名重装步兵的身边,此时后边的鸟铳兵也已经重新将健马套上轻车赶了过来。萧俊立刻命哨骑散开,命五十名鸟铳兵站在十余步开外举起鸟铳对准了这三人。 这三名重装步兵此时浑身被炸得焦黑,两人一瘸一拐的,另一人明显左臂已经不太灵活,却仍然负隅顽强抗着。见不远处,五十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纵然他们甲胄精良,在如此近的距离,若是被鸟铳轰击,被打成筛子却也是极容易的事儿。 这三人倒也光棍,见势不妙,立刻丢掉重剑,将双手举了起来。 萧俊命人将他们的甲胄除去,用粗绳绑了,这才大声道:“速速打扫战场,所有夷兵的尸体、器械全部塞入轻车或是置于马匹上,若是有敢私自藏匿夷兵盔甲器械者,斩,土地全部没收,家口逐出永昌,若有举报者,藉没土地归举报者所有。” 这些乡勇、哨骑见夷兵器械精良,有的原本打算混水摸鱼,见萧俊处置如此严厉,吓得立刻打消了念头,有几人悄悄拿的,也立刻还了回去。” 在城西南处,五千苗兵和二百余外夷雇佣军正摆弄一个极宽的阵形,防止城内有人逃出,城西南虽然挖了许多深壕,但城里如果拥有一些河桥、壕桥之类的器械,还是可以很快的搭在壕沟上,逃之夭夭的,对于大城来说,拥有河桥之类的东西是很正常的事情,当年胡成柱在准部马匪攻城时就是这么逃走的。 这些苗兵和夷兵苦候到天亮,却忽然发听到远处喊杀声和爆炸声隐隐传来,似是交锋很激烈的模样,正有些狐疑,未过多久,却见东面无数的苗兵,个个玩了命的向南部山部逃去,仿佛后边有什么怪兽追赶似的。 这五千苗兵的领军土司副总兵,立刻向浪人借了一匹夫马,派人前去查探军情,没过多久,这苗兵便折返过来单膝点地报道:“将军,小的远远的看了一眼,帅旗倒了,西面的兄弟全部被杀散,陆将军下落不明,我截住一个兄弟问了下,说是城中好象埋伏着不少人马。” 帅旗已倒,头领失踪,估摸着十有是跑了,城里似乎还有埋伏,显然这仗已经失败了,而且似乎还有中伏的危险,想到此处,这副将当机立断道:“丹甘,你速速从城西绕过去,通知另一侧的兄弟们,咱们撤。” 这苗兵立刻打马而去,片刻之后,城西南的苗兵迅速向深山中撤去,没过多久,城北的苗兵也急急的从城西向南部山区飞逃而去。。。) 最新全本:、、、、、、、、、、 第三百零二章 封赏 中年汉子则是带着家人进入到了院子当中,开始商议起了如何使用这院子,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文月便匆匆赶了回来,一进院门,先是仔细的打量了几眼院中的那位妇人,随即身形一闪,便扑到那妇人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这妇人待女儿哭了一气,这才眼含热泪捧着女儿的脸,仔细的端详了起来。全\本\小\说\网\ 那中年汉子却是被女儿闪入娘亲怀中那迅捷无比的诡异身形给骇了一大跳,再次掐了掐自己,确实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才放下心来。 文月见过了娘亲,又见过父亲和哥哥、弟弟,这才询问道:“大哥呢?” 那妇人却是眼泪忽然再度流淌了下来,哽咽道:“你大哥他为了让我们活下去,投了军,结果……结果三年之后,便阵亡了,那一年,他才二十岁啊。”妇人说到此处,便放声大哭了起来,文月听到大哥阵亡的噩耗,回想起大哥的音容笑貌,也跟着哭了起来。 中年汉子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幸亏有你大哥,我们一直被安置在兵营之中一处极小的房子里,靠着一点点粮饷,躲过了荒灾,一直坚持到现在,如今托你的福,又有了这么好的房子,还有这么多土地,你和你大哥都是好样的。” 文月哭了一阵儿,见院子里空空如也,忽然想起来还没有购置家具,如今天气正寒冷,院中还没有柴禾。忙道:“爹、娘你们先等下。” 说完急急的跑了出去,没过多久,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又急急的跑了回来。一进内院的大门,文月便将包袱重重的放在院中央的石桌之上,随即打开,说道:“孩儿自从进了慈月园之后,每月都有十五两的薪俸,加上出门在外的工食补贴,已攒了一百八十两,正好拿来购置家具。” 说完又从包袱里小心翼翼的取出几盒檀木匣子。仔细的打开,立时露出里边数件光滑温润的羊脂玉首饰,说道:“这些首饰是大老爷赏的,值一千多两银子呢。正好给哥哥和弟弟娶媳妇用。” 文月娘显然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的首饰,两眼放射出异样的光芒,小心将东西收起来,说道:“这东西,可是传家宝。得保管好了。” 中年汉子见有这么多银两还有这么值钱的首饰,冽着嘴笑呵呵的说道:“那年你被掳走,我们都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就算是见到你。怕是也已经被卖到那种地方,却是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一位大老爷身边的最受宠的丫环。” 文月神色黯然道:“文月当初确是被卖到了那种地方。是大老爷,单枪匹马从岳州城数万大军手中,将文月救了出来,大老爷待文月极好,可是大老爷并没有收文月做丫环。” 文月娘疑惑道:“那是收你做了妾室?娘见你的发式还是闺女的发式,好象也不象啊?” 文月咬了咬嘴唇,情绪低沉的说道:“大老爷在数月前,认了文月做义妹。” “啊”文月爹和文月娘听到这消息,彻底石化在了当场,一位正五品的“高官”,居然认了自己闺女做干妹妹?那自己岂不是和大老爷结了亲? …………………………………………… 小湖边那座巨大的同知办公衙署之内,孙子远此时正在西侧的偏堂处置着一些往来的公文,不过他倒是有些心不在蔫,就在几天前,他接到了燕氏的一封家书,虽然燕氏已回江南扶正,文月也已和他定下了名份,但他心里对燕氏思慕之情,却是丝毫未曾减弱多少,见燕氏给他来了信,立刻便打开细细的阅读了起来,燕氏在信中除了以长姐的口吻,一番叮嘱和关怀之外,还恭喜孙子远即将成家,并且在信中提到,他身边需要有个人照顾,文月性情温和,确是极为合适。 萧俊既然认了文月做妹妹,自然便算是燕氏的女儿,燕氏派人也送来了不少瓷器、锦锻、首饰之类的。 不久之后,文月一家被萧俊请到了同知衙门书房之内,在给大老爷恭敬的叩头之后,老实巴交的文月一家,在宽敞明亮,干净整洁的书房内,小心翼翼的各自寻了一张椅子,却只坐上去了半个屁股。 萧俊开门见山,言简意赅的冲着文月的爹娘道:“我已认文月做义妹,并且帮文月订下了一门亲事,嫁给我的授业恩师,凉州同知知事孙子远。” 孙子远立刻站起身形,微笑着冲着文月一家拱了拱手:“子远见过岳丈,岳母大人。” 虽然孙子远看着年龄大了点,但女儿进过那种地方,居然还能嫁个官儿,文月的爹娘自然是极满意的。连忙起身客客气气的回了一礼。 萧俊继续道:“今日送你们的房屋、地产,以及寻到你们所花费的一千两银子,都是孙叔送给你们的聘礼。” 随即又指着燕氏派人送过来那堆五彩缤纷的东西道:“这些,是家母送给自己女儿的嫁妆。” 最后萧俊说道:“下个月我会选个黄道吉日,待新年一过,孙叔和文月,便会成亲。” 文月的爹娘早被那些嫁妆晃花了眼,见大老爷将事情定下来了,丝毫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连忙喏喏的跟着应承了下来。 文月和孙子远成亲的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第二日,萧俊正式对外宣称,因文月曾经代自己在母前行孝两年,加之文月贤名远播,自己代母收女,已认了文月为义妹。此时画册事件已经过去很久,其不良影响也渐渐式弱。城里不少百姓对文月印象本就极好,纷纷到文月父母家去祝贺,当然有一些人是想通过文月拉近和萧俊的关系。 又过了数日,朝廷此次的封赏也颁了下来,据萧俊前些日子从京师同僚那里得到的消息,图海果然将武士刀,重剑,遂发铳,以及西夷战俘解到北京,搞了一次别开生面的献俘,虽然萧俊仗打得不大,但这缴获和战俘却是太过于特别,再加上萧俊以一千乡勇,面对数万贼军,临危不惧,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语,尤其是“拼死血战,以全臣节”这句话,令康熙龙颜大悦。这封赏倒也不薄。 萧俊以千余乡勇杀散数万贼军,尤其力挫外夷强敌,壮我国威,且缴获极丰,赐正五品爵云骑尉,赏大宛名马一匹,遂发短铳一把,板甲一套,赏银一万。 萧达圣运筹帷握,统揽全局,升任甘凉兵备道,赏银一千,即刻走马上任。 吴平率乡勇奋勇杀敌,保境安民,且俘敌甚众,记上优一次,赏银一千。 孙子远调运物资,奔走联络,莅事忠勤,记上优一次。赏银五百, 柳雷生擒敌主将,居功至伟,赏戴七品战功,银五百,赐爵恩骑尉, 柳眉身为女子,于战阵之上,纵横驰骋,助萧俊夺旗、助柳雷生擒敌将,同样赏戴七品战功。累积前功,赐爵恩骑尉。 乡勇哨骑们则是赏十两到数十两不等,以赋税抵补。 至于那些苗兵,则是特拔赏内帑银三万两,遣其回乡。 赏赐一下,自然是皆大欢喜,萧达圣得了流官,心愿得偿,老怀大慰。这有了实任官衔,和募官的虚衔,差距是极大的,只要自己干得稍长些,便可获得诰封,不仅如此,自己的妻室,父母,皆可受到封赠,变成官身命妇,可谓满门荣耀,身为极重声誉的世家之人,萧达圣自然是欣喜不已的。 吴平上任第一年,便得了个上优,若是后两年表现得好些,三年任满,那就是一个知州或是同知,仕途一片光明,心情自然是极佳。 孙子远连续得了两个上优,同知知事三年任满,一个知县应该是没跑了,心情同样极其舒畅。 柳眉也是高兴得很,一直缠着萧俊问这爵位是做什么用的? 据萧俊所知,胡成柱也接到了封赏,升任副总兵,调任西安,暂时跟在图海的身边。 乡勇营寨之内,萧俊命人将银两平均分给这些苗兵,每人七两,最后当着苗兵的面,将二千余两银子,交给了陆道清,这才大声道:“尔等犯上作乱,按律当斩,然今上仁德,念尔等身陷贼区,乃为贼所胁迫,特免去尔等死罪,每人发七两还乡银,死去者每人亦发十两安抚银,我已交与陆头领,本厅已命人制作大饼若干,腊肉数千斤,以作尔等路上果腹之用,一会尔等,可到营寨门口领取,望尔等归乡后,好生务农,孝敬父母,善待妻儿,莫要再生事端。” 这些日子,这些苗兵,吃的饱,睡的香,身上捡来的银子也未被人拿走,如今朝廷又发下还乡银,还准备好了路上的吃食,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这些苗兵感动不已,有的甚至哭泣了起来。 陆道清面露感动之色的说道:“萧大人好意,我等感激不尽,朝廷如此待我等,我等若是再有不臣之心,又与禽兽何异?您放心,我们回去后,必定安心务农,纵然那吴三桂强加逼迫,我等也坚决不从。”。。) 最新全本:、、、、、、、、、、 第三百零三章 调令 萧俊听这陆道清说话,象是个读过书的,暗暗点了点头,读书人大都知理明义,他承诺了不再帮助吴三桂,那便再好不过。 新年刚过不久,文月终于嫁给了孙子远,婚礼还是很隆重的,孙子远毕竟比文月大了十几岁,还自己这个小妻还是很体贴疼爱的,二人感情很好,月芽儿也从道观返了回来,回到了萧俊的身边,只是对于不能够和文月再梳一样的发式,穿一样的衣服,颇有些小小的郁闷。 入夜,月芽儿伏在萧俊身边,轻声道:“文月姐姐看起来好幸福的模样,不知为什么,月芽儿倒是有些羡慕她。” 萧俊笑道:“嫁了人之后很辛苦的,要持家主内,还要生儿育女。” 月芽儿摆弄着腮边的一缕秀气,红着脸极轻声的道:“可月芽儿喜欢给哥哥持家主内,生………” 萧俊见月芽儿娇憨可爱的模样,心中不由的一动,笑道:“生什么?” 月芽儿见哥哥调侃自己,小小的抱怨道:“哥哥好坏。” 过了年之后,月芽儿便已经十七岁了,在这个年代,早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 月芽儿自幼吃得便不错,身体底子打得极好,再加上不缺营养,过了十三岁之后,身体便如花骨朵般,开始慢慢的绽放,尤其是过了十六岁之后,虽然称不上丰满,却也已初具规模。。 萧俊虽然时常的抱着她,但感觉却已不象儿时和以前那般。心中时常产生一种莫名的悸动,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虽然明知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和月芽儿分开睡比较好,但萧俊却又怕伤害了月芽儿。让她以为自己嫌弃她。 月芽儿忽然翻身贴在萧俊怀里,撒娇道:“哥哥答应过月芽儿的,要带月芽儿去月牙泉的。” 月芽儿这一随意的动作却是不小心碰到了萧俊的敏感部位,萧俊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如花容颜,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噪动,随即却又强行压了下来,笑道:“待诸事不忙之时,自然会寻个借口带你去看看。” 月芽儿一只白嫩的小手只着下巴。脸蛋旁垂下的一缕秀发轻轻摩挲着萧俊的胸口,略有些失望的说道:“那好吧。” 月芽儿的一缕秀发,不停的拂着胸口的肌肤,让萧俊觉得痒痒的。心中的那股本已被压下的莫名噪动又不安分了起来。 萧俊不由得深深的吸了口气,起床披上厚衣,大步走到庭院中去,头脑被寒风一吹,倒也迅速冷静了下来。月芽儿见哥哥大冷天的,随意的披了件衣服就出去了,担心哥哥冻着,也披了件厚厚的棉衣。跟着萧俊来到庭院之中,关切的问道:“哥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么?” 萧俊正要回话儿。隔壁的院子里突然隐隐约约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声音,这所新建的同知别院是园林式建筑。孙子远的院子就在萧俊所住小院的隔壁,萧俊虽然没经历过,却也能大致猜出来,现在孙子远和文月在做什么。 月芽儿自幼在那种地方长大,自然是明白这种声音意味着什么,顿时俏脸羞得通红,扭捏道:“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夜晚极为寂静,这声音虽然隐隐约约的似有似无,却也极清晰的传入耳中。萧俊也觉得大有不妥,点了点头,便又折回了房间。 萧俊和月芽儿重新又回到了卧榻,不过气氛却有些尴尬,二人都是沉默不语。 月芽儿忽然红着脸问道:“哥哥想过要了月芽儿么?” 萧俊老老实实的点头道:“想过。” 月芽儿再次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忽然神色一黯,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极轻声的说道:“月芽儿一直有桩心事,哥哥待月芽儿这么好,还要娶月芽儿为妻,若是不把这事情说出来,心里会很不安的。” 月芽儿停顿了一下,半晌之后,咬了咬嘴唇,这才嚅嚅的说道:“月芽儿想把画册那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哥哥。” 萧俊皱了皱眉,这丫头居然还没打开心结。 月芽儿语气低沉的继续道:“那日,月芽儿还在邀……” 月芽儿正琢磨着如何叙述那段不堪的往事,萧俊却突然一翻身,猛的将月芽儿压在身下,大嘴重重的印在月芽儿小嘴上,同时笨拙的除去月芽儿的小衣,月芽儿先是被哥哥的动作惊呆了,随即犹豫了一下,却是羞涩的迎合了起来,她对萧俊爱慕极深,压抑在内心许久的情感一旦渲泻出来,虽然极力压抑,尽量保持着应有的矜持,却也是极为忘情。 二人一直折腾到大半夜,萧俊这才喘着粗气,对着怀中双颊绯红的少女,叹道:“过去的事情便让他过去吧,你现在已是哥哥的人了,你的完壁之身也是哥哥破掉的,过往的一切,好也罢,坏也罢,便让他烟消云散吧” 月芽儿轻轻的伏在萧俊的怀中,悠悠道:“月芽儿听哥哥的。” 萧俊叹了口气,那该死的黄家,害得自己不能娶了月芽儿,在没成亲之前,便做这些事情的,纵然自己做了些预防措施,极有可能会产生某些不良后果。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是到了康熙二十年的二月,萧俊和月芽儿初尝禁果之后,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夜夜翻云覆雨,细心的杜氏终于发现了女儿的变化,女儿和文月的眉毛居然发生了相同的变化,杜氏听了几次墙根,终于确定了心中所想,不由得叹了口气,却也没干涉什么。杜氏虽然只是萧俊的姨娘,但由于萧俊的缘故,在城里身份极尊,许多人都是客气的称他为夫人。那佐腻官吏的内眷见到她至少在表面上,几乎个个都是讨好的笑容,让她曾经饱受伤害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现在穿金戴银、衣食无虑、受人尊敬,这一切都是俊儿给的,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这一日,萧俊正在书房与月芽儿抚琴弄萧,芸娘在一旁生涩的跳着刚学会的舞蹈,一名兵房的胥吏忽然拿着一份公文走了进来:“大老爷,加急密件。” 萧俊将公文展开,当看到里边的内容时,剑眉却是一挑,这上边只是简单的写道:“暂调萧俊随军参赞军机,五日内赶到平凉。” 很明显要攻平凉了。 萧俊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自己虽然已和月芽儿圆房,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以自己现在和月芽儿的疯狂程度,万一月芽儿有了自己的骨血,事情将会变得极为棘手,正好趁此机会,想办法在平凉城把那钻山龙挖出来,给黄家一记致命的打击,这样自己便可以想办法娶了月芽儿了,只是爹那边那桩亲事却也着实让人头疼。 萧俊升任同知后,原来新哨骑那三十个亲兵,自然是全部留在了吴平身边,只不过这些哨骑,一直跟着姚成捞银子,虽然没混到军功,但过得却是挺滋润的。吴平现在身边没有亲兵,以至升堂时亲兵位置都得空着,不过他现在仕途一处通畅,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凉州同知身旁自然也是有着二十个亲兵的,不过萧俊看不上那些烂兵,全部留在了凉州衙门里,又借机裁撤了几个老弱,将柳雷和柳眉安置了进来,前些日子柳雷和柳眉各自升到七品军功,萧俊便通过兵部的关系各自给他们办了个只挂衔,不任实缺的把总,仍是自己的亲兵。 萧俊有着自己的打算,西北变乱,三边震动,国本动摇,此次若能一战而平,所有参与的将士,必须都会受到封赏,自己带两个亲兵护卫,并不违制,正好让柳眉和柳雷跟着借借光,自己可是答应过要帮他们报仇的。 萧俊带着柳眉和柳雷,昼夜兼程,直到期限的最后一日黄昏时分,才赶到平凉城外,清军大营,萧俊递上官贴之后,很快便受到了图海的接见。 图海此时脸上明显带着一丝疲倦,但却掩饰不住眉目间的那一抹兴奋之情,一见到萧俊,便冲着他微微颌了颌首,说道:“调你前来,还是颇费了些周折的,虽然参赞没有官衔,却是荣誉的象征,以你的官阶,资历却还是不够的,我费了好大劲才说服其它人,将你调了过来,只是这样一来,却耽误了些时日,明日我军便要攻山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萧俊目光在屋内掠过,却见屋里还有着三名戴着二三品帽珠的,从帽珠上看这些人明显是文职,看来这几人应该也是参赞了,这些人见图海如此器重萧俊,脸上均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看来这几人,估摸着也和湖广清军高层一样,都是官二代出身,含个金钥匙出生,没吃过什么苦,没受过什么挫折,更没什么战阵经验,却跑来身为决策层,决定着数万将士的性命,这是人家的祖制,便是康熙也没有办法更改,在萧俊的记忆中,藩乱结束后,正是由于这种祖制险些让清廷重新回到关外去,痛定思痛之后,为江山社稷着想,康熙把所有铁帽子王召集到一起,终于把这祖制废了。。。) 最新全本:、、、、、、、、、、 第三百零四章 攻山 还好西北最高统帅是图海,此人还是很精明的,不过身边跟了个虽然有着几分文才,在武略上却比胡参将这草包强不了多少的三省总督哈占,权力还极大,也让他挺郁闷的。/.qb5\\ 明日之战,图海谋划良久,事无巨细,萧俊初来,自然是帮不上什么忙,大致的看看清军的准备情况之后,萧俊忽然道:“图公,可否让我看看所有的战前准备文书?” 图海微微点了点头,便让笔贴式抱来一堆东西,这些东西所含极杂,包括对方的地形,防守力量,敌军统帅,心腹幕僚,低层军官,诸如此类的。显然图海派了不少内线进去探查各种情报,见这些情报中并无张婉儿的影子出现,萧俊心中一松,张婉儿的存在可是最大的变数,只要她不在就好,吴三桂现在处处被动,估摸着张婉儿是到其它地方救火去了。萧俊翻找了半天,终于看到在一页纸上写着:于责利,怀疑此名系捏造,无官衔,曾策划苗兵攻打永昌,与王辅臣心腹参将吴大用过从甚密,现居住于平凉。 萧俊轻轻的合上此页,暗道:“难道此人便是那钻山龙?” “萧同知可有什么指教?”萧俊正沉思着,旁边一位五短身材、四十来岁的黑脸参赞忽然问道。 萧俊微微摇了摇头,客气的回道:“未看到不妥之处。” 那人见萧俊没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便不再理他。 萧俊冲着图海道:“图公。萧俊来得太晚,而我军又已准备妥当,萧俊怕是提不出什么有益的建议。” 图海点了点头道:“你一路鞍马劳顿,先回去休息吧。你的长处在于临敌经验极丰,颇有些急智,明日随我一同指挥攻山。” 萧俊拱了拱手道:“那下官告辞了。” 萧俊、柳眉、柳雷被分到了离帅帐不远的一处帐蓬里。 “秀才,你这么急着带我们来这做什么?”这几天三人日夜兼程,终于闲了下来,柳眉终于忍不住问道。 “找机会升官,你们再升一级,便是六品千总。可以回去报仇了。”萧俊淡淡的道。 “嘿,秀才本事就是大,人家窝了多少年都升不了一级,跟着你。升官一般都跟着年龄走。”柳眉咧着嘴,欢快的说道。 随即一巴掌抽到柳雷后脑勺上:“你这怂货,好好跟你萧大哥学学,别脑袋一天跟浆糊似的。” 柳雷苦着脸,揉了揉脑袋说道:“姐。萧大哥可是个两榜进士,你对我要求也太高了吧。” 第二日清晨,清军吃罢朝食之后,立刻开始了紧张的战前动员。清军攻击虎山敦已有多次,因此虎山敦上的万余贼兵脸上并无惧意。而是飞快的开始的战前准备。 萧俊环顾四周,并未看到清军的板甲军团。看来图海是将其隐藏了起来,这情报遮蔽做得还是不错的。 不久之后,清军开始了总攻…… 虎山敦位于山峰的顶端,长宽约百步,敦墙以黄土包砖夯实,高约三四丈的模样,敦南侧是悬崖,因此未建敦墙,南侧悬崖里许外,便是平凉城。 以前萧俊都是冲锋陷阵,冲在前面,如今却是和统帅一起,站在一个极高的木台上,看着数里以外的清军如蚂蚁般的向山顶拼命冲去,却又被滚木擂石砸倒,站在萧俊的角度,每一个清军的死去,便宛如死掉一只蚂蚁一般,从宏观的角度去观察战场,每一个生命实在是太渺小了。 柳眉和柳雷此时在木台下的中军之中,也是抻着脖子向远处望去,这种只看热闹,不打架的感觉极好。 清军从清晨开始,便对山顶展开了决死攻击,东部缓坡上,无数的滚木擂石扔下,无数的清军惨嚎着倒下去,人的忍耐力终是有限的,有的清军终于忍爱不住对死亡的恐惧,拼命的向山下跑去,确被后边的督战队无情的杀死,逼着他们继续冲锋,而统帅们则是掌握着战争的节奏,当看到攻山的清军不再是少数人向下逃走,而是集体崩溃时,便立刻鸣金收兵,不久之后,再组织下一波攻击,而虎山和主城之间,无数营兵更是迎着两边铳弹的夹击,在督战队的严命下,拼命的挖掘壕沟,不断的有营兵惨叫着倒下。 随着清军一波一波的攻击,一些清军终于攻到山顶,却立刻受到猛火油等物的猛烈攻击,无数清军再度惨叫的倒下。 清军的此次进攻极其坚决,猛攻了七天七夜,可谓是死伤枕藉,不过也收到了不错的效果,山顶的滚木擂石越来越少,后来几尽没有,虎山与主城之间的壕沟也越挖越深,越挖越宽。许多清军在里边打上木板后,守在了里边,不仅能够躲开来自两面的威胁,同时也彻底掐断了与主城之间的联系。贼军数次出城反击,深壕里的清军在图海发出的重赏和督战队的坚督下,却前所未有的坚决,死战不退。 终于在最后一批精锐哨骑,冲上锋顶,与长枪兵对恃,并且恃机捉回来一个贼军把总,确定了峰顶的猛火油和滚木擂石基本已经告磐之后,图海终于拿出了自己的王牌。 第二日清晨时分,随着一声尖锐的号角,五列整齐的方阵从距帅台两里外的山脚处转了出来,方阵内的兵士均手持丈余粗大长枪,身上穿着一整块亮银色的厚厚板甲,将上半身,肩部和大腿护住,头上罩着头盔,其它部分却是裸露在外边,没有什么防护,不过军官还是补了些链甲防护住了膝盖、小腿和手臂,腋下等部位。 由于之前战场遮蔽做得极成功,贼军并不知晓这些板甲长枪兵的存在,当这些板甲长枪兵出现时,虎山敦内的贼军们明显产生了一阵阵的骚动,城内的贼军同样产生了一阵阵的骚动。任何一只军队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他们这几天给了清军以足够的重创,估摸着死伤的清军保守估计不下万余人,如此高的战损率,不出意料,肯定让兵士的士气和心理承受能力,接近崩溃的边缘。只需再坚持一两天,清军肯定会撤退。可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弄出和自己守峰一样的板甲长枪部队。这仗看起来要不好打了。 这些长枪兵方阵每营约一千二百人,共五营,约六千人,每营都列成了二十乘六十的行进方阵,不过萧俊并未在四角上看到火绳枪兵小方阵,估摸着可能是因为攻山,并非野战,情况有点特殊。要采用更合适的打法。 不久之后,平凉城市的贼军,面对突然出现的清军方阵,终于作出了自己的应对策略,无数贼军,从城内杀出,背着各种辎重,在一些精锐的掩护下,从西城门杀出,拼命的向山顶支援,试图打通西城门到虎山西山脚之间的物资通道。 但清军这边,似乎早就料到,同样派大军,死死的围堵住,几乎是寸土必争。 在西城的惨烈搏杀之中,五队板甲长枪兵,在军官的喝令下,踩着整齐的步点,直奔北山脚而去。 萧俊取过一柄放置在桌案上的千里眼,向山顶望去,此时的虎山敦,在清军十五门十二磅重炮昼夜不停的轰击下,敦墙几乎全部轰塌,不过里边的贼军却又连夜修筑了一些简易寨墙。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萧俊发现,张婉儿不仅弄来了板甲,还把重型火绳枪也弄了过来,虽然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遂发枪,但火绳枪技术同样也是极为成熟,萧俊历史知识并不丰富,望着眼前的板甲军团,再望向山顶的重口径火绳枪,暗道:“这火绳枪能否穿透板甲呢?” 想到此处,萧俊忽然上前一步道:“图公,下官以为应该派精锐作一次冲锋,想办法弄一根重型火铳回来。” 为了尽快解决西北战局,图海砸了巨量银两,在吕宋只弄到了大量板甲,以及一板长枪作为样式,贩运了回来,将长枪按样式大量仿制,至于火铳什么的,一来太贵,二来他认为没有必要,当初板甲型回来时,图海可是反复作过测试的,这种板甲鸟铳是打不透的,听闻萧俊这一说,显然是怀疑重铳可以打透板甲,不由得沉吟了起来。 旁边的一位参赞皱着眉头道:“这都已经布置好了,贸然更改战术,怕是多有不妥,不仅容易引起混乱,最主要的还会延误攻击时间,这些本来就奇兵,下官以为应出其不意,命其立刻攻山” 另两个参赞也是纷纷赞同。 图海虽然碍于皇命,把这几个纸上谈兵的家伙带在身边,却也不怎么重视,根本未理会这几人,思虑了片刻之后,冲着台下一名身穿侍卫服色的粗壮的汉子道:“保定,你让赵良栋,组织精锐,穿上十付板甲攻山,若有板甲被重铳击穿,但立刻回转。” 这汉子立刻领命而去,萧俊暗暗点头,这样一来,可比去抢重铳要节省时间多了,这图海倒也舍得本钱。” 果然没过多久,一批清军精锐开始攻山,十名身穿板甲之人,冲在最前边,这十人刚冲到半山腰,便有一人被重铳击穿了胸口的板甲,立刻撤了回来。。。) 最新全本:、、、、、、、、、、 第三百零五章 相持 见重铳可以击穿板甲,图海立刻改变部署,在方阵周围多布了些挡铳弹的炮灰兵,这些方阵内的兵士可都是极精锐的。全\本//小\说//网\死了过于可惜。 “萧同知,你可还有什么建议?”图海温和的询问道。 萧俊望了望山顶,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下官刚才观察山顶上重火铳手的位置,怀疑一会攻山时,贼军射手会分兵,以鸟铳手牵制住我军负责掩护的鸟铳,以重火铳手不停的轰击我军方阵,这些重火铳手都占据了临时修建的寨墙了制高点,居高临下射击,那些负责掩护的营兵,怕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图海望了望山顶,那些贼军的铳手半边身子隐入寨墙之后,自己这边的鸟铳手却是全身暴露,确实很吃亏,对方占着很大的便宜,沉吟了一下,冲着萧俊道:“这些情况我早已知晓,我已命一千极擅弓箭的绿营和八旗负责掩护,看来应该让这些人的弓箭优先照顾那些重火铳手。”弓箭手训练不易,一个出色的弓箭手需要三年的训练时间,但正因为如此,弓箭手在一定距离内,通常射击都远比鸟铳手精准。 萧俊沉声道:“下官以为,这些弓箭手,应该尽可能多预备些。” 图海沉吟道:“也好,我速速命人再想办法弄出来五百个擅长弓矢之人,以作预备。” 旁边那三个参赞见萧俊如此受重视,脸上纷纷现出不服气的神色。 萧俊忽然道:“下官请求参与此次攻山。下官的长处在于战阵厮杀,只有在战阵厮杀中,下官才能更好的找到敌军的弱点。下官和两个亲卫,皆是擅长箭术。请求编入五百后备弓手。” 萧俊倒不是喜欢打仗,他此次前来是打算帮柳眉柳雷弄到军功,以今日的情势,这编入预备军,风险不大,收益不低,虽然战阵厮杀,刀枪无眼。仍有殒命的可能,但此次机会难得,错过了,再寻找下一次机会。可就难了。 图海正琢磨着如何去弄五百射术精湛的弓箭手,萧俊突然主动请缨,这一下就多出来三个弓箭手,还是不错的,一场战争的胜利。每一分力量都是很重要的,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若有什么建议。可让你的亲兵回传于我。” 不久之后,萧俊和柳眉、柳雷二人出现在了山脚下那五百临时弓手的队伍里。上次击败苗兵攻城,朝廷赐给了萧俊包括大宛名马在内的不少东西。但从京城起运,现在甚至还没到西安,不过其中有一样东西,板甲,却是在图海手里的,原本图海打算待攻下平凉后,挑一套送给萧俊,不过现在见萧俊主动请缨,便命人送了一套给他,这套板甲是从重装步兵身上扒下来的,虽然样式相仿,但比长枪兵的板甲要精良一些。也厚实一些,不过要沉重一些,非身高体壮,气力大者,无法穿用,萧俊倒也勉强符合这条件。 柳眉对这板甲倒是很好奇,帮着萧俊穿上之后,围着他左转转,右转转,不时的还敲上几下,满脸羡慕的说道:“嘿,这些黄毛的东西还真结实,那天从那一百个黄毛身上弄了不少这东西,你却不让我们碰,有机会帮老娘也整一套吧?” 萧俊摇了摇头,调侃道:“那些长枪兵身上穿着的轻便板甲,给你用用还可以,这东西,你穿上后,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 柳眉撇了撇嘴,道:“切,看不起谁,你那次受伤,还不是老娘,走了十几里山路,把你背回来的?你这头猪可比这板甲沉多了。” 萧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这婆娘我是知道的,无利不起早,如果不是背上背了个帅哥,甭说十几里山路,怕是还没走上几十步,就走不动了。” 柳眉剜了萧俊一眼道:“切,德性,不就仗着自己长了张小白脸么?” 柳雷在一旁揉了揉额头,他已经习惯了二人之间没事儿扮扮嘴,在他的内心深处觉得萧俊和姐姐挺般配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只是二人的出身相差太多,而且姐姐现在封了爵,有了官身,是不可能嫁人为妾的。 “萧大哥,前些日子封赏过后,您就急急忙忙的给我和姐姐办了个虚官儿,今天又带我们来这儿?可是想让我们再升一升?”柳雷忽然低声问道,同时向周围望了望,长枪兵方阵现在已经开始攻山,正从陡峭的北坡向上整齐的行进,到山顶不过百余步的距离,很快便会发生激烈的肉搏战。这五百后备的弓箭手,绝大多数人正抻着脖子看热闹,毕竟这种长枪兵从未见过。 萧俊见没人注意这里,道:“嗯,是有这打算,一会儿上山,切记,保命第一。” 事关性命,柳眉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柳雷同样也是。 不久之后山顶的火铳开始轰鸣了起来,而那些在方阵两翼负责掩护的清军鸟铳手们,也开始不断的回击,一时之间,峰顶和山腰硝烟弥漫,惨叫声不绝于耳。清军虽然大多部队装备的火铳不多,却有专门的火器营,这些清军鸟铳手,便是专门调过来,配合方阵的火器营,因为训练较多,火器也还算精良,这准头倒还不差,纵然敌军火铳手占据着地利的优势,仍然不停的被清军鸟铳击中。敌人的火力受到极大的压制。 不过清军这边损失要更大些,那些整齐划一前进的长枪手,不时的被山顶射下来的重铳击中,稀稀拉拉从山腰到山顶留下了一路的尸体。很快,长枪阵的先锋来到敦墙面前,敦墙现在大部都已经倒塌,一些地方被简单的修复,现在看起来,那些被修复的敦墙,形状就如犬牙般,孤伶伶的立在在那里,山顶的火铳手们便是借助着这些敦墙做掩体,对敌人进行打击。 西班牙方阵,之所以列得尽可能方些,是因为在野外战斗,容易受到来自四面的攻击,通常的战法是,两只方阵正面相恃,双方各使手段,派骑兵,或是骑马的火铳兵,迂回攻击方阵侧翼或是后侧薄弱之处,将方阵击散,从而将方阵击溃。 但这山顶的攻防战,受地形限制,无法迂回攻击,根本不存在腹背受敌的情况,甚至连侧翼都是安全的,因此,攻山的第一营清军长枪兵甫一接近敦墙,便立刻散成一百二十乘十的极宽队列,从敦墙的倒塌处用力的向内刺去,而敦墙之内,此时同样早已布满了贼军的六营长枪兵,随着清军的阵势的展开,山顶的一营贼军也相应的展开成十层深度的队列,迅速迎击了上来。 清军的长枪兵与贼军的第一层长枪兵,隔着残破倒塌的敦墙甫一接触,便各自将手中丈余长,足有数寸粗的硬木杆长枪,狠狠的向对方捅了过去,一名清军的长枪兵,用尽全身的气力向对方的脸上猛刺了过去,双方的长枪兵排成密密的阵形,左右后边都有人,根本避无所避,贼军的长枪兵见状,同样拼命的将对方的长枪格开,这种长枪极粗极长,而且份量不轻,便是身经百战的军中精锐使用起来也是动作略显笨重,二人奋力的格挡了两下,最终两杆木枪交错而过,各自狠狠的刺在对方胸前的板甲之上。 因清军地形上处于不利位置,自然不会站在原地与对方拼枪法,而是拼了命的向前推进,如果一来,双方长枪各自抵住对方胸口之后,在清军的强力压迫之下,贼军长枪兵只好奋力用长枪将前面的清军推开,如此一来,双方便由对刺,转成了以枪尖抵住对方胸口,相互角力。 板甲发展到这个年代,在西方随着火器的发展,已接近淘汰,但正因为如此,这个时代的板甲,随着工艺的成熟,也做得坚固厚实无比。长枪纵然锋利,却也绝对无法刺透。 此时山顶之上,清军长枪兵意图将贼军长枪推入到倒塌的敦墙之内,而贼军长枪则是拼了命的反推清军长枪兵,不使其继续前进。当然也有极少数倒霉鬼,格挡失败,被对方刺入脸部和咽喉。 这一幕,几乎在绝大多数清军长枪兵和贼军长枪兵之间上演着,随着第二营攻上山顶,在残毁的寨墙边缘展开,敌军也从预备队中,再度分出一营迎击,此时若是从高空俯瞰,便可以看到在虎山敦北侧,或是倒塌或是残破的敦墙外,密密的排满了清军的长清兵,而在敦墙内,则是密密排满了贼军长枪手,双方各自用长枪抵着对方的胸口,拼命的角力着,各自想要将对方推开。双方长枪兵方阵中则是各有一些身材矮小,手持短刃,无甲的军中精锐,在双方长枪兵相互角力时,钻入枪林的底下,试图在下三路攻击敌军第一层枪兵,这些精锐熟称“老鼠”,双方的老鼠们,为了保护己方的长枪军士,半蹲着身躯,相互之间展开了激烈的搏杀,他们之间的战斗,受空间的限制,通常以近身小巧的格斗,或是相互搂抱摔跤为主。。。) 最新全本:、、、、、、、、、、 第三百一十一章 惊闻 萧俊见对方说明了来意,无非是想跟着自己混个前程,倒也不以为意,淡淡道:“既是如此……” 萧文渊见萧俊言语中颇有应付之意,忽然道:“不知大哥现在手头银两是否充足?” 萧俊听萧文渊如此一问,不由一愣,上次苗兵攻城,自己一掷万金,还借了不少,虽然有各艺堡不断的在回银子,但毕竟不可能回笼得那么快,而且自己还欠着各艺堡不少工钱呢。、qb5//好在从段飞虎身上挖了些,弥补了些亏空,不过由于慈月园一直还在做善事,现在自己手头上留着应急的活钱儿却也只余下不到万两。 萧俊沉吟了一下道:“还有几千两,并不是很多。” 萧文渊见萧俊手头银两不多,精神一振,忽然问道:“恕小弟冒昧,大哥做官,是为了财,还是为了流芳百世,为后世所称颂?” 萧俊见对方问得直接,皱了皱眉头道:“我自创永昌艺品,银钱滚滚而来,又岂会在意这些黄白之物?为兄头上戴着丹青大家的光环,又是两榜进士,战功赫赫,早已名动天下,名声这东西更加的不缺,我平素所为,只不过是想为百姓多做些实事罢了。” 萧文渊见套到了萧俊的口风,立刻道:“小弟有个主意,既能让您在短时间内,受到百姓的称颂,又能尽可能的让府境内的穷困百姓,在您的扶助下,从战乱的阴影中尽快的恢复正常生活。” 萧俊听到此处。剑眉不由一挑,这萧文渊似乎不简单啊,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道:“愿闻其详。” 萧文渊立刻凑到萧俊耳边轻声的嘀咕了起来。 半晌之后。萧俊忽然展颜道:“此计甚妙,为兄一会亲自去萧广记商行知会一声,让你隐在幕后,暂时充任府境内所有州县萧广记商行的大掌柜。你这人能力不错,我身边正好缺一个心腹之人任经历司经历,你若感兴趣,我会想办法将其弄到手。” 知府身边共有两个重要的典吏,一个是府知事。正九品,相当于办公室主任,另一个是经历司经历,正八品。掌管府衙内重要的文案收入及下发,这个职位虽然不如府知事心腹,却也是十分的重要,若是被黄家派人进来,虽然起不到太大的掣肘作用。但如此一个贴身近职,被仇家所占据,让萧俊不得不时时提防,却也是十分的让人厌恶。萧俊刚刚接受任命,还未来得及物色合适的人选。结果这萧文渊却适时出现了,萧文渊看起来颇有些头脑。又有着乡榜副贡的功名,便是当知县也是够格的,当一个八品小吏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只是少不得又要去求图公了。 由于黄家的存在,萧家之人任实缺是极难的,见萧俊随口便承诺了自己一个正八品的实任官衔,仿佛这等小吏如囊中之物一般,萧文渊脸上不由得现出大喜的神色,立刻翻身拜倒:“大哥提携之恩,没齿难忘。” 有了官身,这身份上便拔高一大截,立码高人一等,世家之人极重颜面和荣耀,萧文渊自然是欣喜若狂。 见身边多了一个精明干练之人作为臂助,还献上了一个不错的计谋,让自己到任之初,便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萧俊心情也是大好,笑道:“不必客气,你我兄弟一心,只要你肯多为愚兄出些力,别的不敢说,保你做一任知县,大哥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萧文渊见得了萧俊的承诺,心中更加激动,再次翻身拜倒。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件事做得更加出色些,让大哥更加器重自己。 按照萧俊的打算,德爷他们至少还得多等几日才能过来,结果萧俊到任的第五天,在府衙外的广场上,德爷一行人等便“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萧俊、柳眉、柳雷三人的面前。 此时的哨骑们,个个身穿布衣,连甲都没有,手里各自只拿了一把大刀,这情形,就跟当年被准部马匪追击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孙子远和涂先生,还有四名师爷,各自骑着一匹马,而月芽儿、文月、芸娘、杜氏却是各自神色黯然的坐在一匹战马上,任由一名哨骑牵着。 柳眉疑惑道:“我说你们咋整的,这么狼狈?” 德爷满脸郁闷道:“呸,真他爷爷的流年不利,前些日子被人算计,赶出了塘汛,本就够倒霉的,没想到祸不单行,前天兄弟们护送着先生的家眷前往平凉,路上不小心碰到一伙押粮的,那领头的游击将军,见兄弟们精锐,听闻我们前往平凉,正好顺路,拿着官凭压我们,让我们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兄弟们一看,押粮的有一千多人,人多势众,倒也没介意,结果他奶奶的,没想到平凉都被攻下来了,那伙黄毛倭寇居然还没撤走,在半路上把我们给截住了,足足有好几百号人,先生说过,他们比准部马匪都要厉害,真打起来,兄弟们这几十号人马,明显不够填的,大伙儿一看,兄弟们的性命是小,先生的重要家眷绝不能出任何差错,于是便按着当年对付准部马匪的法子,大伙扔掉行头,把几位小姐太太从车里接出来,一人抱着一个,骑着马拼命的跑,还好几位师爷和孙老爷的骑术都不错,总算是将先生的几位最重要的内眷都平安送了过来。” 萧俊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些从永昌带过来的家人,还有芸娘的贴身丫环和仆役呢?涂先生此次可曾带家眷来?” 萧俊这次并未让芸娘过来,不过他们既然来了,总是要问问的。 涂先生虽然满面风尘,不过精神倒还不错,拱了拱手笑道:“多谢东翁挂怀,老朽和几位师爷此次都是孤身上路,并未带家眷过来。” 德爷见萧俊相问,叹了口气道:“先生您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形真是危急得很,这些黄毛倭寇,前后各二百来人,甫一现身,便凶神恶煞般的冲了过来,俺一看对方那狠样,估摸着是不能手下留情了,当机立断喊了声逃,顺手把月芽儿小姐拎……哦不,抱……哦不不不,请上了马,见其它几位重要的内眷,都被请上了马,兄弟们便从旁边田垄间一条稍微宽些的羊肠上小道上,一边卸甲,一边绕过前方的敌军,逃了回来。至于那些家人们,老钱跑的时候,冲着他们吼了一嗓子,说是敌人的目的是抢东西,跑进旁边的田垄里,就没事。” 萧俊思量了一下,现在正是春耕,在松软的田垄中马匹是无法奔跑的,若是机伶些,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便不再继续追问,冲着柳眉道:“娘们,安排一下,把夫子院收拾收拾,让兄弟们洗洗。” 三两步走过去,将杜氏扶下马,又将月芽儿和芸娘抱了下来,此时孙子远也下了马,将文月抱了下来。 府衙的后院是知府老爷内眷居住的地方,早已被柳眉带着几个衙役收拾了出来,萧俊将杜氏等人安排了进去,见几人昼夜赶路,神色都有些萎靡。便和柳雷烧了些热水,让她们梳洗了一下。 萧俊刚刚入住府衙,不少胥吏和衙役都是打算好好的拍拍大老爷的马屁的,结果三堂的部分胥吏衙役,却见大老爷领着那个六品武官少年,挑水,劈材,忙得不亦乐乎,大感惊奇,又见萧俊虽然接来内眷,却丝毫不见丫环模样的人在内,杜氏、月芽儿等人也穿着朴素,暗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廉吏? 不一会儿,柳眉买了些吃食送了过来,众人又大致的用了用膳。知府住的地方可以算做是一处四进的院落,萧俊给孙子远和文月分了间院子,杜氏和月芽儿、芸娘分了间院子,萧达圣和涂先生分了间院子,自己单独一间院子。 众人吃罢了饭食之后,萧俊安排众人各自进自己的房间歇息,正要回到三堂办公,杜氏却忽然从自己的院子中走了出来,道:“俊儿,你过来下。” 萧俊立刻快步走了过去,杜氏却未说话,而是将萧俊直接带到月芽儿的屋子,此时芸娘正陪着月芽儿说着话。 杜氏看了一眼芸娘,道:“芸娘,你先回屋去。” 芸娘疑惑的看了一眼萧俊和杜氏,还是很听话的离开了屋子,待芸娘离开,杜氏这才皱着眉头道:“俊儿,月芽儿有了。” 萧俊先是一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神色颇有些复杂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杜氏道:“应该有一个多月了,月芽儿前几日说时常痛子肚,姨娘便觉得不妥,悄悄找了个郎中看了下,说是有喜了。” 月芽儿自从来到平凉后,萧俊便感觉到她有点不对劲,一付沉默寡言的郁郁模样,看来应该是发现自己有了萧俊的骨血,二人却还未成亲,一时不知应该如何自处。 萧俊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将月芽儿揽入怀中宽慰道:“是哥哥不好,此事哥哥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最新全本:、、、、、、、、、、 第三百一十二章 纳妾 月芽儿将头轻轻靠在萧俊的肩膀上,柔嫩的小手环住萧俊的右臂,轻声的央求道:“求求哥哥,让月芽儿把宝宝生下来,好不好?” 萧俊一呆,随即笑道:“那是当然,不把宝宝生下来,难道还能退货不成?” 杜氏在一旁数落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想把孩子生下来,月芽儿总得有个名份吧?” 萧俊虽然宽慰月芽儿时说得轻巧,但实际情况却是相当的棘手,自己可是还和萧家伪宗长在打官司呢,而父亲给自己订的亲事是芸娘,若是强行娶了月芽儿,那便是忤逆父母,按律应革职,朝廷沿袭前朝,极重礼制,有黄家在,自己绝对会被革去官职,永不叙用。全/本\小/说\网/ 杜氏打了这么久的婚事的官司,月芽儿对这些也是心知肚明,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自己娶她为妻,丧失大好前程的。 把孩子偷偷生下来,也是绝对不行的,孩子总是要长大的,萧俊可不希望自己和月芽儿的第一个孩子,一生下来,就背负着一个私生子,野孩子的骂名,那样对月芽儿、对孩子都不公平。 退掉婚约,娶月芽儿为妾?同样是不行的,一旦自己娶月芽儿为妾,那便意味着杜氏手里的婚约作废,如此一来,自己的妻室,将从黄月蓉和燕芸娘之中产生,这场亲事官司的原被告双方,将从萧家伪宗长和杜氏,变成萧家伪宗长和父亲。原被告的藉贯都在江南,而江南可是黄家的势力占上风,黄家可以轻松赢掉这场官司,自己只能是被迫娶了黄月蓉。否则的话,同样是忤逆长辈,还加上一条,藐视朝廷律法,一旦被弹劾究参,黄家再暗中使使劲,自己估摸着还得丢官,不仅如此。有官府的判词在,自己就算娶了芸娘,也得被迫和离,另娶黄月蓉为妻。 这样看来。最稳妥的法子,便只有不让孩子生下来了,但那样的话对月芽儿伤害太大,萧俊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就算是把孩子偷偷生下来。他也绝不可能走这条路。 头疼啊,自己和月芽儿的亲事,谋划努力了这么久,没想到却最终毁在了二人难以自抑的上。 见萧俊陷入沉思当中。杜氏和月芽儿都沉默了下来,等着萧俊拿主意。气氛显得十分的压抑。 良久之后,萧俊这才叹了口气道:“看来。只能是娶月芽儿为妾了,不过此事需得保密,绝不能让黄家知晓。” 杜氏疑惑道:“若是不让人知晓,那和偷偷生下来有何区别?总不成一年后,我们突然多了一个孩子,然后对外宣称一年前,你纳了月芽儿做妾吧?” 萧俊摇头道:“自然不会那样,我们来个李代桃疆,雪梅这两年在京城帮我管理几家产业,生意做得还不错,她已经改名为于月娘,而月芽儿只是乳名,我娘虽然给月芽儿取过正式的名字,却从未使用过。莫不如将月芽儿的名字更名为月娘,杜姨娘亡故的夫君,也改成姓于,西北是我们的地盘,改户藉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然后我对外高调宣称要娶于月娘为妾,让哨骑和衙役私下放出风去,这个于月娘的身份是北京掌管萧家产业的那位月娘姑娘,雪梅在萧达海的帮衬下,这几年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我纳她为妾,让其转入幕后操纵产业,在士家大族中这种做法屡见不鲜,黄家也不会怀疑。 按制官吏内眷是不能经营产业的,我便以此让雪梅暂时先隐居起来,而纳妾是可以不用拜堂的,我多摆些酒席大大的操办一番,别人便知晓我有了一房名叫于月娘的妾室,当然仅仅是这样做还是不行的,明日我会以纳妾为名,向图公讨要一份墨宝作为贺礼,求图公写一张贺辞,贺辞中写上我的名字和月芽儿这个乳名,落款自然还要写上时日,这样我纳月芽儿为妾便有了最重要的凭证,图公十分器重于我,这等小事,自然不会拒绝。” 杜氏这两年和萧伯储打官司,倒也久病成良医,十分通晓这婚姻官司,听完萧俊这一番话,脸上倒是现出轻松之色,不管怎么说,女儿的事总算有了个还算不错的处置结果,微微点了点头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月芽儿这丫头出身低贱,原本姨娘也没奢望能压倒那两个出身高门大户的,得了正妻的位置,只要这孩子有个好归宿,姨娘便已经很满足了。” 月芽儿听闻哥哥要娶自己做妾,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但她心中却也明白得很,哥哥身份高贵,又有本事,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小丫头,能够嫁给哥哥做妾,又受哥哥这般宠爱,自己已经是很幸运了。 萧俊轻抚着月芽儿乌黑的秀发,道:“抱歉,月芽儿,哥哥食言了,没有兑现当初答应过月芽儿的,现在也只能纳你做妾了。” 月芽儿摇着头轻声道:“月芽儿只想永远和哥哥在一起,哥哥身份尊贵,能做个妾,月芽儿已经很满足了。” 萧俊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有,纳了月芽儿做妾之后,月芽儿便要在府衙的后院过上一段隐居的日子了,为了不让哥哥纳月芽儿作妾的事情透露出去,哥哥从明日起,要摆出一付绝代廉吏的架势,家里不用任何仆役、帮工甚至从老家过来的家人,这平凉被贼军占了这么久,讯息隔绝,对外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明日你和杜姨娘还有文月穿着布衣荆衩,以新任知府内眷的身份晋香,让城内的百姓,对我有个初步印象。” 杜氏在一旁道:“我们平时穿得就比较素淡,只是来的时候,家当行李都丢了,一会姨娘上街去买些。” 萧俊毕竟和月芽儿有近月未见,颇为想念,处置完了这些事情,便当着杜氏的面,哄着她说了些软话儿,月芽儿本就日日夜夜念着哥哥,甚至睡觉都要找一件萧俊的衣服,抱着才能入睡,见哥哥主动和自己亲热,便满脸幸福小女人神色的窝在萧俊怀中,二人相互咬起了耳朵。 杜氏见二人转眼间便将其它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一付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模样,叹了口气,转身出去购置布衣去了。 萧俊和月芽儿温存了一会儿,便起身径直去找德爷,前几日送来的那个于责利十分的硬气,柳眉审了几次,没审出什么结果来。正好德爷来了,这事便交给他处置了,德爷干这个,比柳眉在行多了。 德爷此时刚洗了个热水澡,正和柳眉还有兄弟们好酒好肉的吃得正香,柳眉正口沫横飞的讲着虎山敦之战,德爷他们正听得津津有味。见萧俊进来了,立刻纷纷见礼,萧俊冲着兄弟们拱了拱手道:“兄弟们辛苦了。” 德爷脸上带些歉意的回道:“说来惭愧,兄弟们办事不力,没能把先生所有家人都带回来。”其它哨哨都都纷纷附和请罪。 萧俊摆了摆手道:“此事不愿你们,是我行事急切了些。” 随即冲着德爷说道:“我抓住了一个重要人犯,详细情况娘们会告诉你,你想办法把所有有用的东西,都从这人犯口中掏出来。” 德爷脸上闪过阴狠之色道:“先生放心,此事标下一定办妥。” ………………… 第二日清晨,大约晨时的时候,萧俊登门拜见图海,图海此时正指挥着大军,攻击南线的四川边境的周军,颇为忙碌,萧俊十分客气的将自己的两个请求说了出来,萧俊和月芽儿的故事传遍大江南北,图海自然也听说过,虽然诸事繁忙,仍是饶有兴致的给萧俊写了付贺辞,并署上姓名,盖上小印,落款也注了日期。当然,萧俊告辞的时候,也说了几句有情人终成眷属之类的祝福话语。至于萧文渊之事,这等微末小吏,对他来讲,只不过是打个招呼的事情,更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凉州城北普陀寺,随着战争的结束,百姓们重新过上了正常的生活,这普陀寺也渐渐如往日那般,香火渐渐旺盛了起来,不过,今日的普陀寺,却是不同寻常的热闹,自从昨天夜里,一些衙役、胥吏和佐腻官吏,将新任知府内眷,今日将要到普陀寺晋香的消息,悄悄传出来之后,几乎所有的佐腻官吏和还有城中士绅商贾的的内眷,一大清早,便早早的候在了普陀寺的门口,一来以示对新任知府内眷的尊重,二来也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套套交情,女人之间,有时随意的拉拉家常,便可能会很快的熟稔起来。 这些妇人们此时各各身着盛装,打份得花枝招展,后边跟着不少的丫环仆役,当然轿子之类的东西也是不可少的,整个普陀寺门口的空气中,飘散着一种由无数各式各样的脂粉香气和汗味混合在一起的,奇异的怪味。。。) 最新全本:、、、、、、、、、、 第三百一十三章 做秀 萧俊此时已经回到了府衙,望着眼前三个身着粗布衣裙,略施薄粉的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走到月芽儿身前,随手拔下月芽儿头上的一根木衩,笑道:“你这丫头心眼实,哥哥叫你布裙荆衩,你弄个破草棍子插头上做什么。/。qb5/” 月芽儿却是又将木衩夺了回来,争辨道:“这是哥哥小时候,用一根细柴给月芽儿做的,月芽儿一直留在身边。战乱中都没有遗失,在没有哥哥和娘亲在身边的日子里,它是月芽儿身上最珍贵的几样东西之一。” 萧俊重新帮月芽儿将木衩插好,扶着额头想了半天,道:“有么?哥哥怎么不记得了?这手艺,也太有辱我永昌柳艺开山鼻祖的名声了。” 大约巳时的时候, 在万众瞩目中,新任萧知府的三名内眷,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知府衙门距离普陀寺并不远,转过两条街便到了,当杜氏三人出现的时候,候在普陀寺跟前的官商内眷们,个个都是惊得张大了嘴巴,这天底下廉吏虽然有些,但绝大部分还是比较讲究官体的,至少出门会让内眷们换身得体一些的衣服,眼前这三位,简直就三个农妇,尤其左边那个小姑娘,头上还插个破草棍子,至于这么穷么?一个银钗不过一两钱银子,就算寻常的百姓也是能够给自己的女人买一个的。 看着杜氏三人的装束,候在普陀寺附近的妇人们。忽然感觉自己的穿着似乎太刺眼了些,一时反倒没有人上前去打招呼问候。半晌之后,一些机伶的反应了过来,纷纷到旁边的衣铺中。换了身粗衣,返回来寻找已经步入寺庙内的杜氏等人问候见礼,笼络感情。一些原本准备了些重礼的,也没敢拿出来,至于那些薄礼,杜氏一一微笑着回绝了,萧俊可不缺银子。 作秀结束之后,杜氏带着不时的抿着小嘴偷笑的文月和月芽儿。返回了府衙。 杜氏带着文月和月芽儿返回府衙的时候,萧俊正在种地,后堂到三堂之间有大约不到两亩的的小广场,原本是知府大人的内眷孩童用来玩耍的。萧俊命人铺上泥土,种了些蔬菜。当然萧俊此举的主要目的,是不让闲杂人等随意接近后院。 通判孔好问此时正站在菜地边上,向萧俊汇报着公务,见知府公种地颇为辛苦。想要帮忙,却被萧俊拒绝了,言到这菜地只能自家人碰,孔好问只好罢了讨好的想法。 为了更好的和新任知府共事。“身陷贼营”数年之久的孔好问,特意了解了一下新任知府的详细情况。结果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出身江南豪富世家,不到二十岁的两榜进士、震动天下的制科贡士。独创丹青流派,身为文官,却是在军中战功赫赫,享蓝翎,佩御赐宝剑,缴灭准部马匪,南山群盗,以千余乡勇,击溃三万苗兵攻城,到任年余,将贫困的永昌治理成了河西走廊第一富县,永昌艺品现在已是享誉大江南北。这位新任知府可不是一般人呐。 但现在的情形是,这位出身江南豪商巨贾之家的世家公子,正穿着一身粗衣,身旁没有任何仆役,居然还自己亲自种地,这也……太吝啬了吧?难道府台大人所在的世家就是靠这个致富的?恩,如果祖祖辈辈都这么扣,积少成多,成为豪富大有可能。 杜氏三人回来的时候,孔通判面对三位穿得比丫环还差的知府内眷,已经是见怪不怪,一边客气的问候着,一边在心里暗自腹诽着,这么有钱,却不肯给自己的内眷买几件衣裳首饰,居然还让人家用木钗,这位知府大人真不是个东西。 “孔兄,你刚才说修葺在攻城时损毁的城墙,房屋,安抚伤兵,流民,重新挖掘因重兵围城,损毁的沟渠,田坝,水井,建立水车等物,耗费巨大,朝廷拨下来的银两不够。若是等朝廷拨下银钱,许多事情都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处置,对百姓生活影响很大,我看这样吧,我萧家颇有些余财,过几日银子到帐后,暂时先借给府衙五万两,以解燃眉之急,等将来朝廷拨下银两,再还给萧家也就是了。”萧俊淡淡的说道。 见萧俊十分痛快的就借出了五万两银子,孔好问不由得一呆:“府台大人不象是个吝啬之人啊?难道府台大人是那种传说中的如海瑞般的绝代廉吏?” 孔好问忽然想起来还件最重要的事情没问:“下官曾闻府台极擅治政,到任年余,便将民生凋敝的永昌,治理得政通人和,繁荣富庶,不知可否有什么办法,将平凉也治理得如永昌那般富庶?” 萧俊刚刚到任,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还没有考虑那么远,听闻孔好问这么一问,不由得沉吟了起来,他对平凉了解的不多,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好象苹果挺有名,这个时代中国虽然有酸果,但真正的苹果还没有,看来应该速速遣人找中原地区的那些洋教士问问,从哪进点优良的苹果种子来,在这里种上,物以稀为贵,一旦有了这东西,至少头十几年,会卖个极好的价钱,不过要想种出适合在本地生长的苹果品种,估摸着怎么也得培育个十年八年的。短时间内致富是不可能的。 萧俊摇头道:“短时间内能富庶起来的办法没有,十几年以后能见成效的办法,倒是有一条。” 孔好问这种官吏,任期不过三年,就算连任,也不过六年,听闻要十几年才能见成效,在任期内出不了政绩,立刻兴趣大失。又汇报了些其它事情,这才告辞离去。 德爷刑讯逼供的水平,保守估计至少甩柳眉五条街,第二天晚上,德爷在府衙三堂找到了正在堆积如山的公文中,奋笔疾书的萧俊,在感慨了两句女人就是心软,哪怕这女人名叫柳眉之后,这才向萧俊大致的汇报了一下审讯结果:“先生,昨天您交待之后,标下找了几个下手狠的兄弟,折腾了一天一夜,那厮终于全都交待了,不过他交待的东西,有用的可不太多,而且,这家伙并不是大老爷要找的钻山龙。” 萧俊听完德爷所说,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随即沉声道:“讲下去。” 德爷继续说道:“这家伙姓郝,道上的都习惯称呼他为郝老大,他受一个朋友所托,在您来到西北后,出手对付您,当然他也得了不少供奉,当初这郝老大曾帮着董义轩,给准部马匪通风报信,后来这厮又怂恿那段飞虎,掏银子收买苗兵出兵攻打永昌。” 萧俊沉吟道:“那托他对付我的又是何人?” 德爷道:“也是西北绿林道上,比较有名的一个人物,绰号不沾血,据郝老大讲,这不沾血年轻时,去过江南,赚了不少银钱回来,回来之后,凭借着手中还算充足的银钱和在本地绿林道上的关系人脉,做起了私货买卖,时常的从草原贩些私货回来,或是从内地贩些私货到草原和西北来卖。倒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萧俊继续沉吟着询问道:“那这不沾血现在在哪里?” 德爷沉声道:“这郝老大也不清楚,据他说这不沾血向来都是狡兔三窟,不是亲近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不过这不沾血似乎也和贼军有些联系,怂恿段飞虎对付您这件事,便是不沾血带着郝老大进了城,并且介绍他认识了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独眼龙,说这独眼龙是不沾血的兄弟,以后有什么事,这独眼龙会直接找他联系,不沾血给了郝老大不少银子,郝老大一时贪财,便按照不沾血的要求,留在了两军交战的平凉城,之后不久那独眼龙介绍郝老大认识了高大用,并且让他出面找到段飞虎,出银子攻打平凉城。” 显然郝老大知道的东西不太多,不过从这些口供当中,萧俊还是分析出了些有用的东西,当初洪开山说钻山龙利用天地会,混入了平凉贼军,钻山龙在西北没有什么人脉,那独眼龙弄不好就是钻山龙,这人是个老江湖,行事向来谨慎,弄了个郝老大当傀儡,操纵他出面对付自己,虽然自己顺藤摸瓜,把郝老大这个瓜给摸下来了,但背后那个主谋却趁机来个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看来苗兵攻城也是黄家在背后策划的,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恰好赶上了个西北风的天气,现在怕是早已埋骨永昌了,这次出手可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凌厉,险些要了自己的小命,而且黄家出手越来越谨慎了,自从黄仲达一支被灭门后,或许是得了教训,他们怕如黄仲达般落了把柄,被满门抄斩,不敢自己出银子,而是弄了段飞虎这么一个替死鬼。萧俊相信,就算没有段飞虎,黄家也一定会想到办法让苗兵去攻打自己的。 萧俊有种感觉,随着自己官运亨通,势力越来越大,黄家出手也越来越谨慎,不仅极少露出破绽,而且准备筹划的也极其周详,一旦出手,便是势在必得,上次是自己运气好,老天爷恰好在刮西北风,下次呢?自己还有这般好运气?。。) 最新全本:、、、、、、、、、、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追查 看来自己要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还得先解决了黄家,这段日子做官做得太入戏了,对背后的威胁有些过于疏于防范了,险些被人算计得手,这样不好,大大的不好。\\。qВ5// 如今之计,必须先想办法挖出不沾血,这是能找到钻山龙唯一的一条线索,至于高大用那边,萧俊并不抱什么希望,高大用那条线深挖下去,便是天地会高层,天地会可决不是萧俊所能对付得了的,这种引火烧身的事情萧俊是不会干的。 萧俊现在还有个顾虑,这钻山龙是黄家的七寸,自己知道,黄家肯定也知道,钻山龙是个老江湖,他更应该知道,随着自己实力的强大,黄家一旦感觉到钻山龙威胁到了家族的生存,必定会毫不犹豫的想办法除去他,这种情形自己能猜到,钻山龙肯定也能猜到,这样一来,事情就很微妙了,至少在苗兵攻城之前,钻山龙还在忠心耿耿的为黄家做事的,但钻山龙肯定会为自己找条退路的。 萧俊整理了一下头脑中有如乱麻般的各种因果关系,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不沾血若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们还真不容易找到,不过他却是个私货贩子,既然是做私货生意的,这找起来线索便会多些,德爷,你带一哨兄弟,穿上便衣,到兰州去找到姚成这个大私货贩子,他现在生意做得挺大,在私货这个圈子里人脉广,办法多。让他不惜一切手段,把不沾血的行踪给挖出来。” 德爷立刻沉声道:“标下遵命。” 随即又小声道:“那郝老大怎么处置?” 萧俊淡淡道:“自然是按律处置,煽动贼军攻城,这本身便是谋逆。这郝老大又并非王辅臣军中的人,不在朝廷赦免的范围之内。不过暂时不要害了他的性命。” 德爷点头道:“标下明白,还有,兄弟们从他身上挖出了些银子……您看?” 萧俊摆了摆手道:“给兄弟们分了吧,这种事情以后不用告诉我。” 德爷精神一振:“标下明白。” …………………… 数日后, 虽然只是嫁给萧俊做妾,但嫁人毕竟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杜氏现在已经开始着手给女儿准备一些吉服。嫁妆,首饰,被褥之类的物品,东西都是从刚刚入驻平凉的萧广记商行送来的上等货色。 萧俊身为“绝代廉吏”。当然是不会收礼的,但是萧广记商行背后的东家是谁,现在估摸着平凉城耳朵不聋的都已经知道了,萧广记一楼的永昌艺品,上面个个印着知府大老爷的亲笔签名。还有少量甚至是亲笔手书签名,萧广记门口的木牌上,直接写着永昌艺品创始人的生平事迹,那些不了解新任知府的人。看过这木牌之后,个个如那孔通判一般。惊得目瞪口呆,关于新任知府的各种传闻。很快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传遍大街小巷。 萧广记商行几乎被人踏破了门坎,虽东西比其它商行贵了三成,但许多士绅官吏,不惜花费大量金钱,购买对他们并无什么用处的永昌艺品,或是其它商货,不过在掌柜们含蓄的告知,自己的名字,花费的银钱数量已经被商行登记在册,妥善保管,这些顾客们几乎全都是十分满意的带着一堆东西,离开了萧记商行。 萧俊此时却是十分的犯愁,因为全城的士绅和官吏大部分都跑到萧广记商行去买东西,导致其它不少卖中高档商品的商行出现了日如霄夜的情况,即便是在战时,双方在城内外对恃,城内的商货还是能够正常流通的,因为外边的清军可以设卡收过路费,里边的贼军同样可以收各种费用,这些费用落入各级武官的腰包,双方皆大欢喜,结果萧俊一来,许多人的商行反而开不下去了。 萧俊暗自摇了摇头,这萧文渊还真是个人才,利用城里的官吏士绅都是“从过贼”或是资助过贼的,刚刚归顺朝廷,个个活得战战兢兢,生怕藩乱平定后,会秋后算帐,个个拼了命的想巴结能够巴结上的所有官吏的心理。巧妙的利用自己和萧广记商行的关系,变相的收银子。既不会让自己落了受贿的把柄,又通过“正常”的交易买卖,让大量的银子落入了自己的腰包。平凉境内可不仅仅有一家萧广记商行的,其它的三州六县同样开有萧广记商行,想要打知府老爷溜须的人同样大有人在。 呃,自己这几天已经捞得够狠了,再捞下去,出了门,别人看到自己穿粗布衣衫,估摸着得吐一地,看来得让萧文渊收敛一点,即保证继续收些银子,又给其它商行一条活路。萧文渊如此精明,必定会做好的。 “萧俊哥哥,你找我?”芸娘从外边跑了进来。 萧俊点头道:“哥哥这几天收入了不少银钱,想让芸娘妹妹在平凉开设慈月园,尽可能的帮助那些有困难的。由于战乱的缘故,平凉城内孤寡残伤弱极多,人手不够的话,找几个老尼帮衬一下。银钱么,到萧广记商行找萧家派来帮衬我的族弟萧文渊支取,记住,要以萧广记商行的名义行善,不要以我的名义,有事多和萧文渊商量。” 芸娘是个“事业心”重的,不喜欢被闷在院子里,见可以出来做事情,俏脸上露出欢喜和高兴的神色:“好的,萧俊哥哥。” 随即却疑惑的问道:“不和月芽儿姐姐一起么?” 萧俊摇头道:“你月芽儿姐姐还有其它重要的事情要做。” 芸娘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的,芸娘这就去开始准备了。” ……………… 芸娘刚刚离开了不一会儿,德爷快步走了进来,一见面便大为感慨的说道:“老姚现在可是发达了,自己坐镇兰州,手下好几路人马,马骡至少有上千百匹,黑白两道现在都得卖他几分面子。” 萧俊道:“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德爷却是收起兴奋的神色,面色凝重的说道:“这有实力确是好办事,姚成找了几个在圈内吃得开的,又是套交情,又是不惜大量破费银钱,给了不少好处,还真挖出来些有用的东西,这不沾血的货,一般都在兰州出手,但买家却是巡抚巴锡的包衣,名叫沈三奇,在兰州势大,我们怕是惹不起。” 萧俊听到此处,沉吟道:“能够被这么有势力的人看上,那不沾血的货应该不能差了?他做的买卖一定不小。” 德爷点头道:“姚成壮着胆子,花费大量银钱从沈三奇宠妾那里买出来了一条重要消息,说是这沈三奇八成以上的货都是从不沾血那里进的。姚成特意调查了下,沈三奇的货,每隔数日便会发走五六船。” 萧俊听到这消息,剑眉不由一挑:“西北贫困,这不沾血哪弄的这么多货。” 德爷道:“姚一刀曾经带着两个兄弟,缀在不沾血的货车后面,但对方显然是高手,防范得极严,在缀到一处树林的时候,姚成他们受到伏击,蹦出来六个外夷精锐,两个黄毛,四个倭寇,您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过,遇到他们,不管人多人少,一律撒腿就跑,老姚见状,带着兄弟们掉头就跑,对方显然没料到兄弟们身手会如此敏捷,却又丝毫不肯恋战,猝不及防之下,倒没拦住,只是李保子肩头挨了一刀。” 萧俊道:“这些外夷精锐过于自负和讲究武士和骑士精神了,虽是伏击,却不肯在暗处放冷枪,否则的话,老姚怕是死定了,也绝计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带回来。” 萧俊说到此处,脸上却是露出沉思之色:“难不成,这不沾血的货,居然是那些外夷精锐抢来的军需?也难怪,估摸着也只有巡抚包衣,才有本事把这些抢来的军需卖掉。嗯嗯,难怪西北贼军瓦解,这些外夷精锐还不肯走,原来他们是靠这个发财的。” 萧俊随即却又沉吟了起来:“如果猜测不错的话,这包衣利用巡抚衙门的便利,将运送军需的路线透露给这些外夷精锐,这些外夷雇佣兵将掠来的东西再卖出去,这可比他们替人打仗赚卖命钱要强多了。那些外夷精锐既然替不沾血断后,极有可能不沾血和外夷精锐是搅在一起的。若是要动这不沾血,单凭我手上的这点力量,是绝对不够的。” 萧俊沉吟良久,终于有了自己的决断,冲着德爷道:“告诉姚成,不用再继续刺探什么消息了,以免打草惊蛇,将兄弟们从兰州撤回来,咱们干场大的。另外,从萧广记商行支一万三千两银子,其中一万两给姚成弥补四处打探消息的亏空,另外三千两,你看着给兄弟们分下去。” 德爷笑道:“说心里话,跟着先生,有军功拿,有银子分,这才几天,兄弟们便有了几百两的收入,比驻守塘汛油水多多了。” 萧俊却是神色一整:“接下来,我们要对付那些外夷精锐,兄弟们切不可轻敌。”。。) 最新全本:、、、、、、、、、、 第三百一十九章 危机 >萧俊用近乎于漫画的卡通画风,将二人过往的一切画得极详尽,第一张画的是幼年时,月芽儿被王二猛欺负,萧俊挺身而出,和王二猛互殴时的情形,画面上,两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衣衫不整,正咬牙切齿的扭抱在一起,旁边一个扎着冲天辨的小女孩,大张着嘴巴,正在表情夸张的大声嚎哭着。全本小说网|眼泪如喷泉般的洒向四周。 月芽儿望着画面上的那个小女孩,捂着嘴吃吃的笑道:“哥哥好坏,月芽儿哭起来,嘴巴才没有张得那么大。” 第二张画的,是临湘大灾,燕氏、杜氏、萧俊、月芽儿相依为命,萧俊在街上摆摊儿捏糖人,小小的月芽儿在一旁,小手儿拉着别人的衣角,乞求对方用饼子换糖人的情形, 第三张画的,是房屋被拆,在一片狼藉的瓦砾中,小小的月芽儿冻得缩成了一团,窝在萧俊怀中,萧俊则是在耐心细致的喂她吃着东西。 第四张画的,则是年关将至,萧俊和月芽儿,欢快的聚在一起,用面团捏着卡通小猪时的温馨场景。 第五张画的,是王二猛绑走月芽儿,在树林中举刀欲刺,萧俊飞身挡住利刃时的情形。 第六张画的,却是月芽儿失散于乱军之中,小小的身影远远消失在乱民之中,最终那余下了那一脸的惊恐。 第七张画的,却是萧俊于岳州城中,骑着大马。抱着文月,脸上的表情坚定执著,拼命打马奔逃出城的情形。 第八张画的,却是萧俊终于找到了月芽儿。二人相拥而泣时的情形,只是月芽儿的嘴巴再度被漫画夸张的画得极大,眼泪四散飞溅。 第九张画的,却是月芽儿生病时,萧俊在路上细心的照顾她的情形。 ………… ………… 月芽儿从前翻到最后,大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温馨和感动,二人从小到大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哥哥为了救她数次险些丢掉性命。为了凑齐找到她的银两,在军中吃了无数的苦头,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月芽儿翻到最后一页,画的却是二人初次缠绵的情形。月芽儿俏脸儿顿时羞得通红,“呀”的一声轻声的惊呼出声,佯装着羞恼道:“哥哥坏死了,将月芽儿画得一付欲仙欲死的模样,月芽儿每次可都是尽量收敛着来着。才没有那般不知羞耻。” 萧俊捏了捏月芽儿的小鼻子,笑道:“是么,那一会儿我们再试试?看看月芽儿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月芽儿小嘴儿一撅,道:“月芽儿要把脸蒙上。才不让哥哥看到。” 第二日清晨,直到日上三竿。萧俊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昨天晚上月芽儿缠着他。要他讲小时候的那些故事,重温过去美好的一切,折腾得萧俊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望着仍在一旁沉睡的月芽儿,萧俊在她脸蛋儿上轻轻亲了一下,这才起身,走出房去,自己弄了些凉水,洗漱了一下,心中却暗道:“看来应该买一个丫环了,自己和月芽儿虽然不需要人伺候,但月芽儿毕竟要生养了,有个下人,做些打杂的活计,终究要方便许多。” 萧俊正思量着,德爷的声音忽然在外边响起:“先生起床了么?” 萧俊迅速走出院子,却见德爷正候在外边,点头道:“刚刚起来,那不沾血审得怎么样了?” 德爷前来正是要汇报此事,立刻道:“嘿,这不沾血或是养尊处优得久了,可比那郝老大骨头软多了,标下只是动用了几种手段,他便老老实实的将知道的全招了。” 见萧俊一会凝神倾听的模样,德爷继续道:“这不沾血二十多年前,因西北贫困,便带着几个兄弟南下浙江湖州一带闯荡,在那里结识了年轻气盛的钻山龙兄弟,这钻山龙还有个同胞弟弟,二人自称秦氏兄弟,估摸着十有是假名,秦氏兄弟、不沾血和一帮兄弟们,在一起打家结舍了数年,不沾血攒了不少银钱,便回到西北,仗着地面儿熟悉,做起了私货买卖,两年前,大老爷来到西北,二十年未见的钻山龙,突然来到西北,联络上了不沾血,给了他不少银钱,请他出面找个傀儡,替自己做掩护,不沾血见对方给的供奉不低,立刻便答应了。” 德爷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不沾血虽然和钻山龙在一起呆过几年,但对钻山龙的底细知晓得并不清楚,只是在一次酒醉后,无意中知晓他并非姓秦,而是姓刘,老家在湖州东南一带,至于现在那钻山龙躲到哪里,是否还在西北,他一概不知,不过他倒是可以确认,当初那出现在平凉城中,在背后操纵郝老大的那独眼龙络腮胡子,便是钻山龙,钻山龙眼睛并未瞎,化妆成独眼龙,只不过是为了遮掩容貌罢了。这钻山龙的真实容貌,标下找了下画师,已逼着他,按他的描述画了出来,为防止他耍诈,标下将这画像拿给郝老大辨别,郝老大也承认,差不多应该便是那遮了一只眼的钻山龙。” 德爷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像交给了萧俊,萧俊随意的望了一眼这画像,只见上边画着一个酷似张飞,豹头环眼的,目光凶恶的大汉。 萧俊沉吟道:“看来这不沾血知晓的也不多,不过此人还是说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的,比如钻山龙是湖州东南人士,真实容貌也已画了出来。” 萧俊思虑了半晌后,忽然道:“我看,莫不如这样,一会儿我亲自去审一审那不沾血,用西洋画法重新绘一张头像,然后将这钻山龙的头像拿给那寻人大网,多花些银钱,求其在湖州东南。想办法找出认识这钻山龙之人,从而将钻山龙的底细探查清楚,这钻山龙替黄家效力,得了那么多银两。十有应该早已娶妻纳妾,生了不少儿女,这些儿女想必应该都被藏匿了起来,我们就算抓不住这钻山龙,也要让那张无孔不入的寻人大网想办法找到他的家眷和儿女,从而要挟于他,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那张寻人大网并不可靠。通常都是两面卖消息赚银子,我们一旦开始寻找这钻山龙,时刻注意我等动向的黄家十有很快也会知道,见钻山龙已被我们盯上。为稳妥起见,弄不好会伺机除去这钻山龙,如此一来,这钻山龙必定会避难逃走,我们想要挖出他。想必就更难了。” 萧俊说到最后,微微摇了摇头,虽然明知动用寻人大网会出现这样的后果,但萧俊目前已经别无他法。 萧俊当初在京师学习油画的时候。也顺便学会了西式画法的素描,西式画法以写实为主。比中式那种只注意表达意境的画法,要表达得更真实些。因此,一个时辰后,萧俊亲自提审了那不沾血,用素描的方法,画了一张钻山头的头像,交给了德爷,让他去找寻人大网交涉。 吴三桂死了,虽然在萧俊的记忆里,吴三桂应该早就死了,但当他在邸报上看到吴三桂的死讯时,还是有些意外,据邸报上讲,从贼军内探听到的消息,说吴三桂在听闻西北陷落后,本就年事已高的他,当时便急怒攻心,大受刺激,不顾身边众人和帮他续命的道士的反对,星夜驰往前线,抚慰军心,重新布置防线,结果忧急劳累之下,加上本就年事已高,没过几天就驾崩了,西北刚刚瓦解,贼军为恐军心震动,密不发丧,待重新构筑湖广防线,并且在高层内部完成了权力重新分配和交接之后,这才对外宣布了已在湖南衡阳登基三年的“周皇”吴三桂驾崩的消息。 手中拿着邸报,萧俊的心情反倒愈发的沉重了起来,在记忆当中,随着吴三桂的死去,周军士气急速瓦解,迅速丢掉了大片战场,从而让清军逐渐占据主动,藩乱也随之很快结束,虽然自己一直希望天下安定,但不可否认,随着藩乱的结束,自己立功的机会也愈来愈少了,想要升迁的机会也愈来愈少了,自己现在虽然升迁速度极快,却也不过是个知府,一个中级官吏而已,万一将来于公任两江总督后,因证据不足,没有扳倒黄家,以自己一个小小的知府,想要和黄家斗,几乎没有半分胜算。 ………………… 几家欢乐几家愁,就在萧俊为前路担忧的时候,江宁府黄氏大宅,一间宽敞明亮的房之内,神情明显带着一丝兴奋的黄显声与黄显义却正在商量着事情。 “那小子竟然娶了那丫头为妾?太让人不可思议了?难道有什么阴谋?”黄显义有些吃惊的问道。 黄显声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之色道:“不管他有什么阴谋,既然纳了那丫头为妾,至少现在局面对我们大大有利,我已命人将讼状呈交给了总督衙门,当初我们告讼时,可是连萧达通订的那门亲事一起告上去的,总督府早就判定萧家现任宗长获胜,我们很快便可以此为据,强逼着那小子娶了月蓉。” 黄显义点头道:“此案已拖了两年,我们可让总督衙门下个即刻成亲的判词,这样一来,他萧达通,再怎么想拖延,也不敢拖得太久,否则我们便可依律弹劾那小子。” 黄显声道:“我正有此意,这两年,这小子窜升得极快,潜力惊人,若是不扼制住他的势头,怕是我们黄家迟早会毁在此人手中,一旦月蓉与之成亲之后,我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毁了他的前程。” 黄显义道:“这两年我们戒急用忍,躲在暗处细细筹划,前些日子显礼亲自出手谋划,苗兵攻城,几乎就要成功了,结果却被这小子利用风势上的破绽逃过一劫,对付此人,必须得思虑周详,万无一失,才可出手。” 黄显声道:“成亲这件事情,我们已经筹划了两年,此次断不会让这小子有翻盘的机会。”。。) 最新全本:、、、、、、、、、、 第三百二十章 局势 >数日前,巡抚巴锡派人送来了一万两银子和一封密信,言道包衣沈三奇私通敌寇一事,图海已经答应帮忙遮掩,希望萧俊也能够帮着保守秘密。//、qВ5// 因为沈三奇一事,图海对巴锡颇有微辞,萧俊大约是知道的,但这些满洲勋贵之间,相互联姻,各种关系错综复杂,来图海最终还是不愿和巴锡撕破脸面,萧俊自然也不会去得罪这些勋贵,收下银两后,同样回了一封密信,同时给德爷、姚一刀等几个知情人下了封口令,每人又给了一千两封口费。 此次剿灭数百外夷精锐的赏赐也颁了下来,萧俊刚刚连升两级,因此只是获了一千两赏银的赏赐。 平凉府衙三堂之内,萧俊已经结束了游玩,开始处置堆积如山的公务,不过此时萧俊却是手持着一份家书,一付双眉紧皱的样子,这封家乡是父亲萧达通寄过来的,在家书中言道,萧家已经输掉了官司,萧家那个伪宗长直接得用可随意处置宗族内任何事务的权力,定下萧俊下个月成亲,萧达通以婚姻大事,不可草率为同,坚决不同意,虽然萧达通极力想要拖延。但迫于官府的压力,在和伪宗长反复争执之下,最终双方商定,在三个月后。也就是七月末的时候,由萧俊迎娶黄月蓉。 萧俊正思量着,月芽儿忽然从外边走了进来,此时的月芽儿,身着宽大的衣衫,头上也换了发髻,一付妇人的模样,月芽儿一进门。便道:“哥哥,芸娘昨日接到老家发的书信,因输了官司,她和哥哥的婚约也被迫解除。催着芸娘即刻启程,赶快回去,芸娘接到信后,哭了一整夜,现在正闹着要出家呢。” 萧俊听完了月芽儿的话。皱了皱眉头,站起身形道:“我们过去。” 府衙后院,芸娘闺房之内,此时芸娘正双目红肿。纤巧的身子偎在一张精致牙床的一角,显是刚刚痛哭过一场的模样。见萧俊进来,芸娘嘴一扁。便要再哭出来,随即却是强行忍住,委屈的道:“萧俊哥哥,芸娘不想回去。” 见萧俊沉默不语的模样,芸娘幽幽道:“芸娘毕竟和萧俊哥哥订了亲,又大老远的从江南来到萧俊哥哥身边,若是被退了亲,回去后,一定会被人讥笑,芸娘不知自重,寡廉鲜耻。若是那样,芸娘宁可出家为尼。” 听了芸娘的话,萧俊无奈的叹了口气,一个姑娘家家的,订了亲,却又被退亲,在这个时代,本就是惹人非议的事情,如今芸娘又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回去后,确实很难解释得清,望着芸娘略有些憔悴的容颜,萧俊缓缓道:“既是不愿,那便留在平凉吧,你喜欢做慈月园的事情,便尽管去做,至于燕家,我会给太外公足够的银子,让他不再干涉你的事。” 芸娘听闻不用回去被人戳脊梁骨,脸色稍霁,随即却是眼珠骨碌碌的转动了几下,暗自思量道,以萧俊哥哥的本事,肯定不会任由黄家的阴谋得惩,娶要害他的黄月蓉为妻,如果那黄月蓉最终未能如愿,并未嫁给萧俊哥哥,哥哥重新娶妻的话,这正妻的位置自然还是自己的,毕竟自己是被迫解除婚约的。 想到此处,芸娘脸上现出欢快的神色,从牙床上蹦跳了下来道:“谢谢萧俊哥哥,芸娘知道,萧俊哥哥最好最好了。” 萧俊见芸娘脸上的表情突然从阴雨连绵,化做了阳光灿烂,只道是姑娘家心思单纯,倒也不以为意,淡淡的道:“平凉刚从长期的战乱中恢复过来,你文月姐姐和月芽儿姐姐,近几日操持慈月园的事情颇为辛苦,你和文渊心思活泛,聪颖过人,多帮帮她们出些主意。” 数日前,月芽儿听从了萧俊的建议,到育婴堂挑了一个十一岁的孤女做粗使丫环,家里现在已经有了做杂活的,家里有杜氏操持着一日三餐,文月和月芽儿在家里闲着无事,萧俊便将她们打发出去,去做慈月园的事情去了。 前些日子失散的家人,也早已陆续的赶了回来,二十个家人,只回来了十七个,另三个不知所踪。芸娘的丫环仆役共三人,却是一个都未回来。 虽然黄家婚事逼迫的紧急,萧俊却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好在还有数月的时间,萧俊只好耐心的等待着能够扭转劣势的机会。 战局的发展很快便让萧俊寻到了这样一丝机会。 自从吴三桂死掉之后,周军果然军心动荡,清军乘势反扑,大败了周军数次,形势一片大好,然而,正当许多人自以为到了平定藩乱的胜利曙光之时,局势却是风云突变,康熙二十年五月,一只由约五千日尔曼重装雇佣兵,近三千倭寇武士组成的雇佣军团,在广州登陆,并且出广东,对福建发起了攻击,台湾郑氏也随即派精兵两万在厦门策应,这只雇佣兵,虽然远不及被萧俊剿灭的那只精锐,却也是战斗力极其强悍,一路攻克州府,所向披靡,东南原本许多归顺朝廷的降将也趁机复判,或自立山头,或投向台湾郑氏,或投向周军,福建江浙地区的许多饱受战乱之苦的穷苦百姓,也乘机揭竿而起。 自吴三桂死后,吴国贵被推举为周军军事统帅,其人颇有战略眼光,依据当前的形势定下了战略决策:舍弃云南而不顾,北向以争天下:以一军图荆州,略襄阳,直趋河南;一军下武昌,顺流而下,经略江北。勿畏难,勿惜身,宁进死,勿退生,拼死决战,剜中原之腹心,断东南之漕运,即令不能一,黄河以南,我当有之。 虽然这战略决策十分的具有胆识和前瞻性,但周军各主将顾虑云南家的安危,最终将其否决了。不过当这些雇佣兵团将清军东南腹心之地搅得乱七八糟之后,吴国贵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服了诸位主将,突然对清廷采取了大规模反击,以一军猛攻漳河以北,与守御在此的清军展开寸土必争的激战,以一军沿江而上,径取武昌,周军投入精兵两万,在采石矶几数千清军守军展开了激战,很快便击溃清军,由于清军主力都在湖南,武昌守军不过二千,加上附近州县,也不过四千,猝不及防之下,武昌重镇很快陷落,周军引精兵两万,一路向东,攻克七省门户黄州,随后攻入两淮,兵锋直逼扬州府,由于两淮部分地区被占,漕运断绝,朝廷南北大动脉被切断,清军的有利形势竟大有被逆转之势。而黄州原先被于公平定的数万山民,则再度有万余叛乱,黄州民风彪悍异常,这些乱民战力极强。稍加训练仅是学会了列阵,便比寻常的清军战力强上不少。 这些新加入的乱民,自成一军,向西夹击荆襄,南漳的守军立刻成不支之态,图海不得不遣一部支援,战局勉强支撑了下来。 针对突然出现的不利局面,清廷一边严旨江淮诸地四省巡抚,命其整顿防务,约期会剿攻入两淮的周军,一边重新布置防御,巩固江宁府等东南重镇的防守,并严命湖南的杰书,扼守住萍乡,袁州等联结湖南和广东等地的咽喉重镇,勿使东南与湖广一带的周军联成一片。 双方的战争态势,基本上用一句话可以概括,各自掐住对方的咽喉要道,迫使对方粮道困难,各路大军,不能连成一片,协同作战,虽不知究竟能够鹿死谁手,但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可以出,战乱似乎又要被无限期的拖下去了。 平凉府衙之内,萧俊握着手中的战报,心中却有些疑惑,他历史知识虽然不丰富,但在另一个世界中,曾经发生过的三藩之乱却远没有这样复杂,吴三桂死了,周军很快便军心涣散,丧失大片领地,最终落败。 萧俊怀疑此事十有又是张婉儿在背后捣的鬼,还真被萧俊猜对了,这张婉儿开办艺展赚了些银两之后,深感单凭周军一已之力,极难撼动清廷,便琢磨着,这个时代欧洲全球扩张,正是军力极强盛之时,思虑良久之后,又找了几个神父仔细打听了一下,最终将目标对准了在一百年前曾经在欧洲战场显赫一时的日尔曼重装步兵雇佣兵, 由于火铳及西班牙方阵的出现,曾经勇猛无敌的普鲁士重装步兵也很快不再威风八面,不过在欧洲,这种重装步兵,还是有着不少的,张婉儿在广州找了几个洋人帮忙,以重金聘来了三百重装步兵高手(就是后来被萧俊灭掉大半的那三百西夷精锐),让他们先在福建一带活动,劫掠了几笔军需,找合适的买家,将其卖掉。并且帮助这些重装步兵,将手里收入的大量银两,用商船寄回了重装步兵们的家乡。。。) 最新全本:、、、、、、、、、、 第三百二十一章 秘密 >这些重装步兵,来自包括普鲁士在内的众多地区,他们获得丰厚报酬的事儿,立刻在他们各自的家乡产生了轰动,再加上张婉儿找的那几个洋人的大肆的宣传和鼓动,很快便吸引了大量的雇佣兵前来中国淘金,张婉儿借机买通了几艘荷兰商船,将这些人载了过来,只是中国到欧洲路途遥遥,往来一中趟时间极久,纵然张婉儿谋划得还算迅速,这数千雇佣军仍然在今天四月,才在广州登陆。\、qΒ5/ 这些人装备精良,战斗力顽强,将东南数省大部分由兵痞组成的清军打得落花流水,望风披靡。除了这些日耳曼重装步兵之外,张婉儿也尽力的搜罗了不少日本武士。这些人战斗力也是不弱的,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火器精准无比,对无甲或是甲胄较差的清军,杀伤力尤其明显。 东南地区的清军,战斗力远逊于湖广和西北,被这些雇佣军杀得四处溃散,张婉儿见形势大好,利用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力劝周军各主将,将他们藩乱兵败后,身死族灭,家破人亡的惨状预示了出来,并且将他们的部将和士卒会被送到东北当站丁,人身不得自由,妻女任人凌辱的惨状也一并说了出来,张婉儿的本事这些人多少还是信服的,藩乱一旦落败,他们这些兵将会落到什么下场,也是大概能猜到些的,只是朝廷对已东南和西北降将的宽容和赦免,让他们心中多少抱了些侥幸。当听说他们这些吴三桂谪系兵将,将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待遇时,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幻想,在吴国贵的指挥下。对清廷发动了悍不畏死的反击。 虽然中原地区和江南两广地区打得热闹,西北却是安宁得很,这主要得归功于明末的张献忠,还有摇黄土贼,这两股势力,几乎把川人给祸害光了,导致四川沃野千里,却有若千里戈壁。荒芜人烟,周军虽然囤重兵于汉中,但没人种地,粮秣无法从四川征调。想从人烟稀少的四川筹集军饷,更是痴心妄想,打仗打的就是银粮,没了这两样东西,汉中的周军。根本就无法对西北发起有效的反击。 萧俊正权衡着战况,负责门房的一位家人忽然跑了起来,道:“大老爷,御前待卫保爷求见。” 萧俊放下手中的邸报。道:“速请” 未过多久,图海的侄子。先锋侍卫保守便快步走了进来,这人倒也爽快。见面一拱手,道:“萧老弟,近来可好?” 萧俊微微一笑道:“不知保兄前来,有何赐教?” 保宁大喇喇的拉了张椅子坐下,看了一眼旁边的孙子远,知是萧俊的心腹,这才道:“战况吃紧,图公被圣上严命,速取四川。但王屏藩拥兵数万,坐镇汉中,四川易守难攻,饷道艰难,图大帅麾下各将均表示西北战乱刚刚平定,大军宜修整,此次贸然进攻,时机尚未成熟,图公派我过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萧俊听完保宁这一番话,暗自思量了道,康熙果然眼光犀利,这纷乱的战局当中,一眼便看到周军最致命之处,若是攻占四川,由四川进军云南,抄周军后路,必定会使周军高层震动,他们的家小财产可都在云南呢,这些高层本就以保守派占上风,主张防守,好不容易才被劝服,同意北上东进,一旦四川陷落,家小财产受到威胁,周军高层必定会分化,许多要钱不要命的守财奴,鼠目寸光的主将十有会回师固守,如此一来,便会化解眼前的危局,清军必定会再次占据主动,将周军重新压制在西南一隅。 但现在的问题是,四川也不是那么好攻下的。 见萧俊沉默不语,保宁道:“图大帅现在督师汉中,已经试着发起了几次攻击,敌军守御极严,丝毫找不到半分机会。” 萧俊倒负着双手,思虑良久,这才缓缓道:“四川的详细情况,前几日图公倒是送了些资料过来,只是兄弟我还没理出个头绪,请转告图公,再宽限一两日,萧俊必定会尽力想出些对攻占有四川有些助益的法子。” 保宁道:“既然这样,那兄弟先告辞了。” 送走了保宁之后,萧俊却是沉吟了起来,思绪不知不觉的飘回到了半年之前,那时,萧俊还在永昌任凉州同知,一日正午,萧俊正在处置公务,月芽儿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一进门,便满脸兴奋之色的大声道:“哥哥,月芽儿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萧俊轻轻捏了捏月芽儿红扑扑的脸蛋儿,笑道:“你这丫头,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月芽儿从怀中取出当年小云山十八义那儒生送的医,欢快的道:“哥哥把这医送给月芽儿后,月芽儿一直没事儿便学学上边的本事,结果前几日,月芽儿在学到一半的时候,却发现,这后边的页每一页的第一个字似乎都和后边的语句有些连贯不上,月芽儿觉得奇怪,倒也没注意,直到昨天,月芽儿闲着无聊,随手将这医翻开,当时月芽儿有些困倦,竟然拿倒了,变成了从后往前翻,月芽儿随意的翻了几页,待发现错误,想要更正时,却忽然惊奇的发现,这本后边那些页,每页的第一个字,如果从后往前连贯起来,竟然是一句话,有了这发现,月芽儿便兴致勃勃的将这本,每一页的第一个字,从后往前连贯了起来,发现这本里竟然藏着一张图。” 萧俊听了月芽儿话,忽然想起来,那儒生临死时,说这中有个小秘密,想到此处,也是被勾起了兴致,将月芽儿手中的医,从后往前慢慢的读了起来,半晌之后,萧俊终于搞明白了这中的秘密,这秘密并不算如何难以破解,但却是必须得熟读医,外加上些机缘,才可以得到,看来那儒生如此费尽心思,只不过是想将这秘密,传给自己的衣钵传人。 小云山十八义,当年都是大西王身边的亲卫,后清军入川,攻入大西王建立的王朝,大西王立刻兵分四路北上抗击入侵之敌,张献忠自知实力和清军相差太远,因此临行前,杀了所有了儿子,并且留下遗言,让义子孙可望在自己死后出川降明,许多人以为张献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北上的,却不知道他如此做一是出于对双方实力差距的无奈,二是为了激励士气,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张献忠一生反复无常,数次见势不妙,便立刻投敌,又岂是那种慷慨赴死之人?他在大做表面文章的同时,却是让自己的贴身亲卫,率领一些民夫,将大量的火药、火铳、盔甲、刀枪等器械,包括数门火炮,以及许多金银,分别藏匿于川北、川西、川东、川南等数处,之后将民夫全部杀死,这些秘密便只有他的那些心腹亲卫知晓了,小云山十八义当时分成两路,分别负责藏匿川北和川西两处的器械和金银。 除了这些金银之外,大西王还秘密派遣信得过的将领,带领着一些人马携妻口在藏匿器械和金银的秘洞不算很远处,建立了一座砦寨,储存了大量的粮食。当然这秘洞的存在那些将领是不知晓的。 如此一来,就算自己兵败,将来还可以利用这些盔甲器械、金银,砦寨里的兵壮,以及其囤集的粮食,东山再起。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西王兵败身死,他的亲卫们也四散奔逃,在清军的追击下,小云山十八义,从合州乘船沿江向东逃窜,进入湖南,最终进入了幕埠山脉,成了山匪,这些山匪本事高强,银钱不缺,对大西王又十分的忠心,倒也没有人再去想打那些藏匿起来的金银的主意,那儒生虽然没有参与藏匿这些器械金银,但和这些亲卫呆得久了,自然也慢慢的将这秘密打听得一清二楚,这些山匪时常喝得酩酊大醉,想要套问出什么极其容易,正巧这儒生一生研习医术,担心一身所学失传,便将这秘密藏在了自己的医中,作为诱饵,希望得到自己医之人,能够仔细研习,若是不小心得到这秘密,便算是自己给衣钵传人的一份好处。 川北和川西两处藏匿器械金银的地点,那儒生很巧妙的藏匿在了两张经络图中,这图画的极隐晦,若不是经人提醒,根本看不出来,这经络图实际上竟然是两张倒过来的山水图, 萧俊当时得了这秘图,倒也不甚在意,他银钱暂时不缺,要那些埋了数十年的盔甲器械更加的没用,不过见月芽儿一付欢快的样子,又不忍拂了她的兴致,便敷衍着夸了她几句,月芽儿心思单纯,被哥哥夸奖了几句,便欢快的跑了出去。 如今战势急转直下,四川反倒变成了清军想要攻下的第一战略要地,萧俊便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那张秘图,这个时代打仗打的便是钱粮,由于运输能力低下,粮食运送困难,粮道更是每一只军队最致命的弱点,四川之所以易守难攻,除了山势险峻之外,粮道不畅,在山岭间粮食的运输尤其艰难,后勤难以保障,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最新全本:、、、、、、、、、、 第三百二十二章 良策 >如果清军以一军轻装前进,效仿当年三国时,魏军袭蜀,从岷山翻越阴平古道进入川北,从那藏匿着盔甲器械的秘洞中补充军械和盔甲,火药,鸟铳,军饷,火炮,又以那处砦寨为据点,获得一定粮秣补充,这样一来,兵士有了足够的粮食,军饷,还有着精良的兵甲,便可以径直偷袭保宁府,进攻敌军兵力不多的川北门户广元,及阆中,如此一来,敌军担心后路被断,饷道断绝,必定会引大军回援,清军便可轻易拿下汉中,并且进入川北,直逼保宁。\\。qb5.c0m// 若是四川人口密集,粮食,兵力补充相对容易,萧俊的偷袭计划自然是绝无可能,但现在四川几乎变成了千里戈壁,周军因粮秣供应困难,只派了少数兵力守在阴平古道。 按照正常的军事常识,纵然清军从阴平杀入,因山路险峻,无法携带重炮,如此一来,就算派数万大军猛攻,至少需要十数日才能攻下险隘,消灭其中的守军,和陆续赶来的援军,此时清军所带的那点粮草必定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而四川腹地人烟灭绝,无法筹集到粮草进行补充,清军即便是继续前进的话,也会因粮草断绝,无力前进,而不得不退回甘肃。所以,周军并不担心清军在此处进攻。 但周军主将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在他的险隘附近藏了重炮,兵器,甚至还有……粮草。 当然,这种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长途奔袭。也是有着极大的失败的可能的,毕竟身处敌军的后方,一旦被敌人派精兵切断后路,那便是全军覆没。 萧俊正思虑着。月芽儿端了一碗鸡汤走了进来,关切道:“娘亲刚刚熬了些鸡汤,让月芽儿端一碗过来让哥哥补补。” 萧俊捏了捏月芽儿的小鼻子,打趣道:“你这丫头样样都好,就是懒了些,哥哥可从来都没尝过月芽儿熬的鸡汤。” 月芽儿俏脸上立刻露出扭捏的神色,小声的分辨道:“非是月芽儿不想,是娘亲嫌月芽儿手艺不到家。熬的火候不够,每次都不让月芽儿动手。” 萧俊三两口喝完了鸡汤,冲着门外大吼道:“来人,备马。”一名家人立刻在门外应声而去。 “哥哥要去哪里?”月芽儿关切的询问道 萧俊拍了拍月芽儿的脸蛋儿。笑道:“哥哥要离开平凉一段时间,想办法给月芽儿寻一个惊喜。” 月芽儿疑惑道:“什么惊喜。” 萧俊故做神秘的道:“到时便知。” 随即亲昵的揉了揉月芽儿的秀发,道:“月芽儿是哥哥的小福星,每次哥哥陷入绝境时,月芽儿总能启发哥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当初在京城面对两个大学士的刁难,是月芽儿用西夷颜料,让哥哥想到了对付大学士的办法,来到西北后。面对蒙古马匪一筹莫展时,是月芽儿弄了个卡通艺品的精品屋。让哥哥找到了对敌的良策,数万苗兵攻城时。又是劲风拂起了月芽儿的秀发,让哥哥想出了借助风势破敌的法子,如今,面对黄家咄咄逼人的逼亲,又是月芽儿,在医中寻到了一个秘密,让哥哥想到了对付黄家逼亲的办法。” 月芽儿见自己能够帮哥哥这么多“大忙”,俏脸上露出欢喜愉悦的神色,随即却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疑惑道:“哥哥说数月前,月芽儿在医寻到的那个秘密能够帮助哥哥摆脱黄家的逼亲?” 萧俊点了点头道:“若是那秘洞真的存在,哥哥便有办法让黄家无法逼亲,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把握并不是很大。” 随后道:“先去帮哥哥准备盔甲衣食,哥哥有急事要出门。” 月芽儿大眼睛里现出浓浓的忧色,说道:“哥哥穿着盔甲出门,可是又要去打仗么?” 萧俊牵起月芽儿被滋补得胖乎乎的小手,道:“月芽儿莫要担心,哥哥现在官越做越大,已经很少会象寻常兵士那般冲锋陷阵。你现在有孕在身,勿要思虑过重。” 听哥哥如此说,月芽儿心中稍安,转身出去忙碌准备去了。 因战事需要,图海已率近四万大军南下至陕西兴安一带,与汉中王屏藩率领的数万周军主力对恃,因山势险峻,清军后勤难以保障,即便是击败敌军也难以进一步追击,扩大战果,战事暂时处于胶着状态。 图海的帅帐之内,此时昼夜疾驰,刚刚赶到的萧俊正陈述着自己的计划:“图公,下官以为此计可行之处有三,第一,赵军门的朔方军,是专门为攻克四川而训练的一只精兵,不仅战力强悍,尤其擅长在险峻的山林中作战,而四川贼军主力精锐皆集于汉中、兴安一带,后方空虚,不出意外,那阴平古道几处险隘的守兵战力不会太强,第二,我方在川北可以得到一定的粮秣支援,如此一来,便有了相对可靠的后勤保障,退一步讲,即便数十年过去,那座砦寨早已不存在,只要那藏着盔甲火炮的秘洞仍然存在,我军仍可命军士不着盔甲、不带任何辎重,轻装前进,以最快速度攀援各种险崖和陡坡,到达摩天岭险隘,如此一来,便可节省数日时间,如若用火炮突然猛轰敌阵,出其不意拿下敌军阵地,我军余下的食粮,便可勉强支撑到突袭广元、阆中。待汉中敌军后撤,我军便可绕过广元,在广元西北白水坝一带与南下的大军会师,从而得到充足的粮草供应。第三,贼军征战多年,师老兵疲,吴三桂的死讯对军心影响又极大,现在全仗着一股锐气在撑着,一旦我军出现在其身后,大军被迫急急后撤,必定会军心动摇,士气大受打击,而我军刚刚平定西北,正是斗志昂扬之时,此消彼涨之下,乘胜追击,必定会一鼓而克,拿下蜀地。” 图海面露沉思之色的,仔细听完了萧俊的陈述,半晌之后,忽然冲着一旁的赵良栋道:“赵军门,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因朝廷催促甚急,图海一连数日,召集赵良栋、张勇、王进宝等主将议事,商议如何攻下汉中,萧俊赶到的时候,正赶上图海等人正在议事,赵良栋几人自然是也听到了他颇为大胆的计划。 赵良栋花费数年时间才训练出来的朔方军,可是他的心头肉,不过听到萧俊的建议后,却是并未反对,而是沉吟道:“这计划听起来甚至是可行,但关键还是那秘洞是否存在,里边的火炮、火药是否还能使用。” 赵良栋沉吟了片刻道:“依标下之见,莫不如先按萧知府所说的,标下先率精兵五千,舍去一切辎重盔甲,只佩一把短刀,带上足够半个月食用的干饼肉干,轻装疾进,进至悬马关险隘附近,待探明秘洞内的具体情形后,再做定夺,若盔甲火炮皆能使用,我部便即刻装备盔甲,用火炮猛攻隘口,之后奔袭广元,若此秘洞早已不存在,或是攻击隘口不顺,数日未能攻下,我部便放弃由此道入川,原路返回。” 图海沉吟了半晌,缓缓道:“此议倒还妥当,只是粮草不济,长途奔袭,一旦被敌派精骑抄了后路,实在是大大不妥。” 张勇在一旁接口道:“蜀中人迹罕至,兵源补充艰难,便是守御成都、保宁、合州等要害之地,兵力都是捉襟见肘,不得不使用一些老弱来守城,想要从这些老弱当中抽出一支能够捍动朔方军的劲旅,怕是极难。” 张勇所说的这些,图海当然是清楚的,他刚才也只不过是持重之言,毕竟做为一方统帅,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干系着数万将士的性命,不得不谨慎些。良久之后,图海反复权衡之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萧知府之议,本帅会即刻命人飞驰京师,上报皇上定夺。在此期间,赵军门及其麾下兵将防线西移,在凤阳西侧驻防,做好一切战前准备。” 萧俊见图海下定了决心,立刻请命道:“此次入川,请图公允许下官跟随赵将军一同作战。” 图海犹豫了一下道:“此次长途奔袭,深入敌军腹地,十分的危险,萧知府随大军前往,怕是多有不妥。” 萧俊见图海生起了爱才之心,怕自己跟随大军行动,遇到危险,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可不想守在平凉,等着黄家来逼亲,萧俊随即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赵良栋,冲着他眨了眨眼。 赵良栋虽然和萧俊没什么深交,但对萧俊的印象却是相当不错,见萧俊向自己求助,上前一步道:“大帅,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萧知府足智多谋,奇计迭出,战阵厮杀的经验丰富异常,若是由他任先锋,率五百精兵在前方开路,我朔方军此次成事的可能,至少要多上两分把握。” 图海见赵良栋出口要人,自然是不便拂了他的意思,况且有萧俊这个实战经验丰富,屡立大功的猛将开路,也是十分的让人放心,沉吟了一下道:“也好,我会向圣上请旨,命萧俊为先锋营领军都司,随赵军门一起入川作战。”。。) 最新全本:、、、、、、、、、、 第三百二十七章 圣裁 >萧伯储毕竟是个宗老,当着众人的面,被萧俊夺了面子,脸色不由得红一阵白一阵,半晌后这才脸色极其难看的道:“既然萧大人如此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我萧伯储不客气了。//、qb5.c0m\” 萧俊冷冷道:“你也配姓萧?败类,总有一天,我萧俊要让尔等从族中除名。” 萧伯储面容抽动了数下,显然心中怒极,但萧俊权势极大,却也不敢发作,一甩袍袖,怒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萧伯储走后,孙子远长叹了一声道:“俊儿如此做,实在是过于鲁莽了,一旦被黄家捉住把柄,指使那些言官弹劾纠参于你,可是大大的不妥。” 萧俊此刻面色却已是恢复了平和,淡淡的道:“我萧俊便是娶妻,也只能是月芽儿,不会有别的女人。” 孙子远听萧俊如此说,不由得大惊,忙道:“俊儿,万万不可啊。” 月芽儿的名份可是早就定下来的,是妾,而且是皇上赐过福的,按制妾不可抬正妻,民间虽然可钻钻空子,略作变通,就象燕氏那般,但象萧俊纳月芽儿这种被皇上赏赐过东西的,那就是板上钉钉了,险非萧俊活腻歪了,敢顶着犯上的罪名,强行抬月芽儿作妻。 月芽儿虽然心中甜蜜,却也绝不肯让哥哥为了自己,丢了大好前程,也跟着劝慰道:“哥哥切莫做傻事。” 芸娘听萧俊如此说,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正撅着小嘴,却见萧文渊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不由大窘,却又是有些羞恼,冲着萧文渊娇哼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形,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萧俊摇了摇头,冲着众人道:“我萧俊除了危急月芽儿性命之时。又有什么时候行事鲁莽过?诸位切莫胡乱猜测,此事我自有分寸,一会儿姨娘到后边安排好大伙的住处。此地生活清苦,大伙儿要做好心理准备。” 杜氏看了一眼萧俊,叹了口气,转身向后边走去。 此时。在道台衙门之外,萧伯储正怒气冲冲的和一个年愈四旬的商贾模样的人商议着,这商贾名叫黄显丰,是以黄家娘家人的名义,陪着黄月蓉一起过来的。 “哼。萧俊小儿,如此羞辱于我,亏我以前看在同宗的份上,还让他几分。”萧伯储满脸怒色的说道。 “萧兄勿恼,既然对方如此不识抬举,我们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山东发去一封急信,让那边联系御使弹劾于他。”黄显丰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之色。说道。 ………… 就在月芽儿等人来到阆中的第四天。萧俊终于接到一封关于前线战事的邸报,重庆合州地区的贼军守将献城投降,看到这份邸报,萧俊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虽然清军现在已经领占四川大半,但重庆合州不拿下。扼住清军最重要的粮道入口,想要进入云贵做战。可谓是困难重重。 据邸报上讲,贼军主将因四川巡抚等一干官吏投诚。主帅王屏藩等战死,自己缺粮少饷,困守孤城,本就十分动摇,举棋不定,却又被清军以高官和重利诱惑,最终被清军派了一个口才和周培公有的一拼的,进城将其说服。 如何得到合州的细节,萧俊是不感兴趣的,他现在感兴趣的是,合州一失,四川全境基本就可以算做是清军的囊中之物,如不出意外,自己攻占四川的献计之攻算是坐实了,此次攻川,除了被任命为四川提督的赵良栋之外,怕是自己的功劳最大。如此一来,有些事情可以着手进行了。 想到此处,萧俊脸上闪过一丝快慰之色,随即提起笔来,洋洋洒洒写了份,萧俊在这份呈文中,言道,虽然在江宁府一带的江防还算完备,却仍然不得不防备敌军突然乘船偷袭江宁府。 萧俊在呈文中提到,那些在福建浙江一带纵横的外夷军士,他们来到东方的目的,便是为了淘金而来,而江南最富庶的地方,非江宁府莫属,繁华富庶的江宁府对于这些强盗有着极为致命的诱惑,他们若是由陆路攻过来,前有朝廷大军和各州县大城隔挡,根本就无法逾越,如此一来,唯有从海上绕道长江口发动突然袭击,这些外夷战力强悍,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既有台湾郑氏支持,又来自远洋航海能力极发达的西夷,一旦铤而走险,乘战船来袭,极有可能攻破江防,后果不堪设想。 萧俊之所以有这种忧虑是因为他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了解张婉儿,如今四川被占,张婉儿如果在陆路无法撼动清廷,弄不好会效仿当年的中英鸦片战争,趁着广东福建现在在贼军手中,找一处港口,全力打造一些新型的战船,之后载着这些外夷,猛攻长江口,彻底将清廷税赋重地搅乱,与周军作战的数十万清军,其军饷大都源自江宁府一带富庶的江南地区,而军粮大都源自两广,一旦江宁府地区被严重破坏,便等于是断了清军的饷道,偏偏清军绿营兵的成份组成,与历朝历代均有所不同,这些绿营兵大部分都是地地道道的兵痞,象从湖南招募流民,以及赵良栋那种招募义军的情形相对较少,这些兵痞最大的特点就是,有奶便是娘,朝廷饷粮充足,杀敌赏赐丰厚,便拼了命的作战,一旦饷粮断绝,立刻便会哗变,连上官都控制不住,当年王辅臣便是这么被逼反的。如果断了这些兵痞的饷银,对清廷的打击可谓是致命的。 在写完,言道,自己在平凉任期虽短,但经过简短的考察后,发现平凉极适合种一种叫做“苹果”的东西,这种东西产自西夷,自己曾经找教士详细了解过,在万里之外的罗刹国,可弄到“苹果苗”,朝廷可通过与漠北蒙古通商的罗刹商人,购回一部分,在平凉试种,只是此物移植过来之后,非有十年八年。不能见成效,需得工部设专人负责此事,一旦此物试种成功。不仅平凉会迅速富裕起来,百姓生活也会多一种食品,对改善体质大有益处。 在写完这两样条陈之后,萧俊却是在最后步入正题。委婉的说了一下自己的婚事,言道有一件家情,躬请圣裁,萧家家族内部不和,自己这一脉与宗长势同水火。见自己飞黄腾达,仕途顺畅,萧家现任宗长恨之入骨,便利用宗长之权,强行许了自己一门亲事,妄图在成亲后,利用正妻的身份毁掉自己的前程,而自己事先早已与月芽儿订下了亲事。父母也是同意的。自古以来,娶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萧家宗长却以月芽儿出身卑贱为由,将官司一直打到两江总督府,均裁定萧家宗长获胜。无奈之下,萧俊只好纳月芽儿为妾。现如今萧家宗长步步紧逼,拿着两江总督府的判词逼婚。自己已无路可退,眼前着前程即将被毁,无法再为朝廷效命,萧俊无奈之下,只有求助于圣上,将两江总督的判决驳回,让自己能够遵从父母之命,娶月芽儿为妻。 月芽儿虽出身卑贱,却是端庄贤惠,在西北广设慈月园,救助大量孤弱,贤名传遍西北,永昌百姓特意为她立了生祠,并且联合上表请求立碑,此次平定四川,朔方军之所以能越过险隘,长驱直入,皆因月芽儿在一本医中,意外的发现了一处藏着无数盔甲及火炮的秘洞的秘图,自己正是据此想出了奇袭之策。请求朝廷据此论功行赏,将其身份提至正妻以作恩赏。 萧俊写完了这呈文之后,便递交了上去,耐心的等候了起来。 数日后,北京乾清宫养心殿内,康熙正在与诸大臣协商着战事,批阅着大量的奏章,如今局势动荡,周军大举反扑,正忧心战事之时,前些日子驿卒却忽然送来图海的奏折,言道可引一军从阴平故道抄敌后路,康熙在谨慎的研究了图海的奏折之后,立刻予以批准,果然,没过多久,便传来汉中收复,清军节节胜利的消息,图海在随后的报功文中将赵良栋的功劳列为第一,言道赵良栋的朔方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糜,是本次攻川成功最大的保障,萧俊则列为第二,言道正是萧俊献奇袭之计,并且提供了一处藏有盔甲火炮的秘洞,使得朔方军能够奇袭成功。 虽然四川刚刚平定,距离出兵云贵,攻击周军的老家尚且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但据周军内线传来的消息,周军高层果然出现了严重的意见分化,一部分主将未经允许,便擅自撤兵,吴国贵无奈之下,只好做出收缩防线的战略调整,以避免清军抄了他们的后路, 见战事又顺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康熙还是很高兴的,尤其是这个萧俊,两次献计,一次平定了西北,一次平定了四川,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康熙正沉吟着,却忽然在众多的奏折中,发现了落款为萧俊的奏折,心中不由得一动,取过来打开详细的看了一遍,却是思量了起来,很显然,萧俊前两个建议虽然足以引起自己的重视,却只是铺垫,最后一段才是重点。 想到此处,康熙却是拿起了一份奏折,此奏折是监察御使张子奇呈上来的,弹劾川北兵备道萧俊,藐视宗法,公然违抗朝廷律法,拒绝接受两江总督府关于其娶妻的判决,实乃犯上不敬,请求朝廷将其革职严惩。 这张子奇的奏折,倒是愈发的证实了萧俊所言非虚,四川刚刚平定,诸事繁忙,按常理,自然是要等萧俊闲暇时,再做成亲之论,那萧家的宗长却是巴巴的不远万里,跑去逼婚,并且大肆弹劾,实在有违人伦之极。 康熙虽然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但身为一国之君,却也不会去理会这些家族内部的微末小事,见萧俊却似是冤枉的,朝廷自然也不可能眼看着这样一个人才被家族内部争斗所毁掉,略略思量了片刻之后,康熙在张子奇的奏折上批示道:言官虽有风闻奏之事之权,然风闻之后,却不知如何去明辨是非,要尔等何用?。。) 最新全本:、、、、、、、、、、 第三百二十八章 圣旨 >半个月后,道台衙门三堂之内,萧俊此时正和杜姨娘等人收拾着东西,由于朝廷下一步要准备出兵云贵,粮草军需等物皆由长江在合州转入,因此,川北兵备道撤消,图海拟让萧俊改任川东兵备道,一边通知萧俊打点行囊,率原衙属各吏员,即刻到合州赴任。全/本/小/说/网/一边用飞选驿马呈报京师,请求吏部发来新的任命批文。 “娘们,到了合州后,我便想办法打通关节,让柳雷任涪州江防守备,此地离沅江,顺流而下,不过数百里,趁着我任川东兵备道,你姐弟二人此次便顺便把大仇报了。你若是喜欢船帮,也可亲自掌管。”萧俊一边整理着文案,一边说道。前些日子攻川的时候,萧俊求情,一直让柳雷跟在赵良栋身边,结果平定四川之后,论功行赏,赵良栋所部功劳最大,所有武官均加升一到两级,兵士赏戴军功。赵良栋卖了萧俊一个人情,将柳雷的功劳稍微抬高了些,萧俊在兵部又找熟人活动了一下,身为低阶武官的柳雷,此次论功行赏,连升两级,升至正五品。 柳雷之所以能一路平步青云,全赖萧俊的精心裁培,柳眉还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十分感激的,点头道:“到了合州,我便和我弟,叫上德爷他们,把那周猛给作了。”德爷他们现在的身份仍然是平凉守兵,不过被萧俊在一纸调令,调到四川,现在仍然在协助道台衙门执行“公务”。 月芽儿和文月此时也大着肚子,不停的跟着收拾忙碌着,就在此时,一名家人忽然飞跑进来,大声道:“老爷,门外来了一名侍卫钦差,带着几个人,让您开中门迎圣旨呢。” 萧俊听到这家人的传报,心中不由得一动,随即冲着孙子远等人道:“速速到大堂准备。” 不久之后。经过紧张的焚香设案,红毡铺地,萧俊领着几个贴身小吏。恭迎出了衙门前的辕门,却见那侍卫不是别人,正是保宁,不由得笑道:“保兄一向可好?” 保宁也是笑着回道:“兄弟好得很。皇上亲自下了两道圣旨,派快马送到西安,图公让兄弟带着过来宣诏。” 萧俊立刻做出往里请的架势,道:“保兄,请。” 保宁随即手捧圣旨。迈步走了进去,萧俊紧随其后。 大堂之上,此时已是焚香设案,因保宁说有一道圣旨是发给月芽儿的,月芽儿也被叫了出来,满脸疑惑的和哥哥一起跪在了地上。 保宁拿起第一份圣旨,道:“萧宋氏接旨。” 月芽儿一呆,给自己的?随即马上却是反应了过来。忙道:“民妇萧宋氏恭请圣安。” 随后趴伏于地面之上。只见保宁打开一付烫金轴的五彩绸制卷轴,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七诚娴明,三迁勤笃。令仪不忒,早流珩之声…………兹以覃恩,封尔为淑人。於戏” 月芽儿虽然识字,水平却是不高。前边几句听得迷迷乎乎,不过最后一句。封自己为三品淑人却是懂的,不由得惊得呆住了。这不是传说中的诰封么?自己一个妾,怎么可能会得到诰封?月芽儿彻底迷乎了。 萧俊在旁边悄悄拉了拉月芽儿的衣袖,月芽儿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领旨谢恩。 此时,保宁已经拿起了第二份圣旨,大声道:“上谕,川北兵备道萧俊智谋出众,才猷练达,以文武之长才兼忠爱之至性,劳绩茂著……………………” 这篇上谕倒是极长,着重详细表述了萧俊的功绩,最后言道,此次平定四川,月芽儿献图有功,朝廷为示嘉奖,特准其履行萧俊父母原定之婚约,嫁与萧俊为正妻。两江总督府原定之婚约判决,不合情理,有悖人伦,命其撤讼。最后则是言道四川战事几乎尾声,原定萧俊任川东兵备道,现改任两江江防道,加授一级,兼镇江水师营分守参将。许便宜行事之专权,即刻上任。 这上谕用的基本是简白话,月芽儿自然是听得极明白的。当听到朝廷特命自己嫁给萧俊为正妻的时候,月芽儿先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后却是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惊喜,伏在地上呜呜痛哭了起来,月芽儿心里最清楚,自己能够得到这正妻的位置,哥哥为之付出了多么艰辛的努力,甚至不惜用性命去拼搏。月芽儿感动得一塌糊涂,竟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到萧俊在她耳边连声轻语道:“快快谢恩。”月芽儿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萧俊一起谢恩。 杜氏一直躲在后堂,听到前边隐隐传来女儿的哭声,不由得大为疑惑,这正接着圣旨呢,怎么突然哭了起来?难道俊儿遇到什么不测?嗯,大有可能,黄家可一直在逼婚呢,俊儿坚决不从,弄不好,那可恶的黄家请来圣旨,要陷害俊儿,想到此处,杜氏心中反倒火烧火燎了起来,一旁的文月和芸娘也是这般心思。脸上都布上了忧色, 好不容易等萧俊送走了钦差,见月芽儿红着眼睛,却是小鸟依人般的偎在萧俊身边,走了进来,月芽儿脸上带着浓浓的甜蜜幸福之色,双颊散发着异样的红晕,眉间也蕴含着异样神采,三个女子反倒迷惑了。 刚才接旨的时候,萧文渊和孙子远可是跪在大堂外边的院子里的,保宁嗓门极大,他们可是听得极清楚的。孙子远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道:“俊儿竟然请旨,让圣上亲自赐月芽儿为正妻,太不可思议了。” 萧文渊也在一旁道:“那侍卫临走的时候说,封月芽儿夫人三品淑人的那份诰,还是圣上亲自写的呢,天底下诰命夫人这么多,又有几个会有这样的殊荣?” 他二人是随在萧俊身后走进来的,杜氏听到二人说的话,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月芽儿竟然变成了俊儿的正妻?还被封了三品淑人?成了命妇?这消息太让人震惊了,杜氏狠狠的掐了芸娘手臂一把,芸娘立刻大声叫了起来,杜氏终于放下心来,嗯,不是作梦。 杜氏此时眼角也泛出了欣喜至极的泪花,激动得连话都已说不出来,自己唯一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嫁给了三品大员为妻,还得了圣上亲笔策封的三品诰命,自己活到这份上,已经没有什么缺憾了。 文月此时也从震惊当中反应了过来,满脸羡慕之色的过来给月芽儿道喜:“妹妹竟然封了淑人,知府以下的老爷们,见了妹妹都要行礼呢。” 月芽儿眼角含着笑意道:“过些日,姐姐也会得到赦封,成为官妇。将来孙叔叔做了知县,姐姐至少一个七品赦封是跑不掉的。” 芸娘此刻心中却是非常的失落,垂着头,摆弄着衣角,眼泪却是不停的滑落了下来,萧俊见芸娘这付样子,倒也能大概的猜出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却是不知应该如何去规劝她,正琢磨着如何劝解这个小姑娘,却一眼看到萧文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芸娘,心中不由得一动,这萧文渊为人精明,又尚未订亲,前途嘛,如果能扳倒黄家,至少一个知县是没问题的,想到此处,萧俊忽然道:“芸娘妹妹,哥哥今天作媒,将你许给文渊如何?一会我就写信给太外公,他那里只要银钱充足,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至于六叔那里,我也会去信一封,求他老人家同意,六叔十分疼爱你,必定会答应的。”萧达圣得了萧俊的帮助,做了道台,可是欠萧俊一个大大的人情的,萧俊相信,只要自己做媒,萧达圣一定会答应的。 “啊。”芸娘被萧俊突如其来的话语给惊得呆住了,随即强抑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却一眼见到萧文渊正以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不由得大为羞窘,嚅嚅道:“芸娘不太舒服,要去休息了。”随即飞也似的逃回了后院。 远远的却听到身后的萧文渊道:“多谢大哥美意,这丫头虽然野了点儿,人还是不错的。” 入夜,月芽儿静静的伏在萧俊怀中,幽幽道:“月芽儿好想好好的伺奉哥哥,可是月芽儿现在这付样子,却是没有办法让哥哥尽兴。” 萧从轻轻抚了抚月芽儿隆起的肚子,笑道:“帮我生个闺女,便是对哥哥最好的慰藉。” 月芽儿却道:“月芽儿才不想要闺女,这头一个,得是男孩,月芽儿的要给哥哥延续香火。” 萧俊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好,那就要男孩。” 月芽儿忽然道:“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将月芽儿扶正?” 萧俊想了想道:“阆中残破,待过些时日回到扬州,我们再考虑,你大着肚子拜堂终是有些不妥。” 月芽儿小手摩挲着萧俊的手臂道:“那等月芽儿把宝宝生下来?” 萧俊笑道:“有了这上谕,还有淑人的诰封,你便已经是我萧俊板上钉钉的老婆了,这扶正只不过是个仪式,倒也不用急。” 月芽儿轻声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月芽儿现在还感觉象是在梦中一般呢?” 萧俊道:“人生本就如一场梦幻,现在哥哥一闭上眼睛,还能够想起月芽儿五岁时的情形,肉敦敦、胖乎乎,蛮可爱的,将来月芽儿也生个这般可爱的女儿。” 月芽儿用力点着头道:“等月芽儿给哥哥生够了儿子,便给哥哥生个女儿。” 萧俊笑道:“傻丫头,生男生女,我们说得又不算。”。。) 最新全本:、、、、、、、、、、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复仇 >几家欢乐几家愁,萧俊接圣旨的事情,闹得动静这么大,许多衙门里的胥吏都听到了圣旨的内容,这消息很快的便传开了,萧伯储和黄显丰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二人听到后开始还不相信,待仔细打听后,才终于确定这消息是真实的,二人不由得大为震惊,这萧俊竟然讨来的圣旨,直接将两江总督的判决给裁撤了。\、qΒ5/并且还给出了不合情理,有悖人伦的评语。萧俊“轻描淡写”的便化解了黄家的逼婚,让这二人大为惊惧,萧伯储做为黄家用来逼婚的急先锋,得罪萧俊已经极深,事到如今,他虽然有些后悔,却已没有了退路。唯今之计,也只有硬着头皮跟萧俊斗下去。 二人正满面愁容的商议着如何对付这个可怕的对手,以及带着被皇上亲自退婚的黄月蓉返回江南之事,却见一个丫环突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这小姐自然是指黄月蓉了,见黄月蓉失踪,萧伯储却是不怎么着急,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用了,黄显丰和黄月蓉虽是族亲,关系却也并不亲近,不过弄丢了人,回去终究不好交待,叹道“我们四处找找。” 阆中百姓本就不多,清军占领后,因城内仅有道台衙门有胥吏、知事、经历,这些文职,还有着少量的衙役,于是便将一些民事委托道台衙门处置,虽然朝廷已经委派了知县,但路途遥远,还未到任。 如今黄月蓉失踪,若是报官,求官府帮忙寻找,却也只能去道台衙门找萧俊了,萧伯储和黄显丰商议良久,最终还是没有报官,从种种迹象上判断,黄月蓉应该是自己主动离开客栈的。只是。这丫头究竟去哪里了呢? 如今已是康熙二十年的九月,随着四川被全线攻占,云南薄弱的右翼防御彻底暴露在了清军的面前。周军高层终于出现了严重意见分裂,由于出兵荆襄,和出兵两淮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战果,但并未如预期的理想。保守派最终占了上风,将攻入两淮和荆湘的兵力撤回湖南,并且加强了云贵的防御。 如此一来,长江航道又基本控制在了清军手中,萧俊调任两江江防道。镇江水师营分守参将,因有便宜行事做幌子,第一件事自然是将孙子远和萧文渊这两个“微末小吏”调任至身边,第二件事则是将哨骑们调任至身边,月芽儿和文月均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好在一路之上以水路行进,倒也舒适安稳。 数日后。萧俊带着孙子远、柳眉和哨骑一众人等来到了合州。因此地扼守着从东面由水路入川的咽喉,因此周军在此地驻有一只近万人的水师,拥有大小各类战船数百艘,此次也一并投降了清廷,随着四川战事的结束,如此多的水师驻留此地。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因此朝廷除了留两千多水师仍然驻守此地之外。将余下的水师化整为零,分散到长江各水师营当中。 因萧俊分守的镇江水师营,卫戍江宁重镇,朝廷饷银根本之地,责任重大,因此,这部水师中,五百最为精锐的军士,两艘最大的鸟船,及其它缯船、蓬船、快船,约十余艘,被分配到了镇江水师营,将和萧俊一起前往江南。 萧俊来到合州后,第一件事,便是以主官的身份,带着哨骑和柳雷,视察了一下这部将会被自己带到镇江的原周军水师精锐, 涪州西侧二百米的一处水师营寨之内,此刻两艘约丈长的鸟船,两艘约六七丈长的赶缯船,以及七艘小型的快船,三艘运送辎重的蓬船,一字排开,五百换上清军号坎的原周军水军整齐的列于战船之上,军容到也整齐。 为了帮柳眉报仇,萧俊原打算帮柳雷弄个涪州江防守备,不过有了这五百精锐水军随自己前往镇江,萧俊倒是又有了其它想法。 萧俊立于水师营寨靠近岸边的一处木台之上,先是目露满意之色的扫视了一遍台下不远处的这些水军精锐和战船,随后转过头去冲着柳眉淡淡的说道:“朝廷已经攻下四川,接下来,必定会调集西北精锐,由四川出云贵,对周军侧翼展开猛攻, 兄弟们战力强悍,又久经沙场,战阵经验丰富,柳雷在兵部的档案上也是战功赫赫,如果没有我照应着,怕是极有可能被调到前线和周军血战,因此,我琢磨着,还是将柳雷继续留在我身边,用便宜行事的告身,帮他谋一个镇江水师营江防守备的位置,统领这五百精锐。我们手中有了这股力量,过几日路过阮江的时候,顺便将那周猛做了。” 柳眉望着船上的五百精锐水军,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道:“嘿,这些兵真不错,用这几艘大船对付周猛那小子,简直就是杀猪用牛刀,什么时候出发,老娘都有些等不急了。” 萧俊道:“明日便出发。” 柳眉道:“*,老娘回去把刀磨快些。”柳雷在一旁也是满脸迫不及待的神色。不过随后却是打量起了不远处那些将要归自己统领的精锐兵将。 身为上官,自然是要和这些精锐部属讲上几句,以做训示的,萧俊清了清嗓子,对着这五百军士大喊道:“兄弟们,过几日,本将要带你们前往繁华富庶的镇江戍守,那里豪商云集,过往的商船多如过江之鲫,是个捞油水的好地方啊,兄弟们这些年征战厮杀想必已是十分疲累了,跟着本将到镇江过几天轻松的日子,多积攒些银钱,等战乱一结束,回去置办几亩良田,没娶媳妇的,娶个漂亮媳妇,再生上一窝娃娃。只要你们对本将忠心耿耿,本将保证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够拥有一个安逸舒适的后半生。” 萧俊的话语不多,却说得极实惠,由于大量水匪以及海盗的存在,富得流油的江南豪商们,每年都会凑出大笔的银子,送给水师营主将,求他们在江面上巡查得再严些,以保证过往商船的安全,有些贵重货物的商船,也会私下里出银子,请水师营精锐帮忙押送。当然有的商船被劫掠,水营师若是剿了水匪的寨子,帮着找了回来,仍然会分到一份好处。 这些新降的水军军士见萧俊言语温和,即不讲大道理,又不拿官身压人,更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些降兵,却只是简单明了的告诉他们,如果足够忠心的话,便有足够的好处拿,这些军士对萧俊的印象立刻变得极佳,纷纷大吼道:“吾等愿忠心追随将军。” 见军心可用,萧俊暗自点了点头。冲着身后的德爷道:“我打算用便宜行事的专权,将你和老钱调任这部水师营,任把总,姚一刀,李保子等几个得力的,会被分派为外委千总,外委把总,其余的编成两哨,暂跟在我身边。” 哨骑们听说要前往繁华富庶的江南,脸上纷纷露出欢喜的神色,德爷道:“嘿嘿,江南不错,如果能呆得久些,俺就把所有的家眷全接过去。” 萧俊笑道:“你们若是喜欢留在江南,那便一直留在镇江水师营也无妨,只不过再过一两年,怕是要攻打台湾,身为军中精锐,肯定会被派往前线,上阵厮杀。” 德爷听萧俊如此说,宛若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他虽然不惧怕打仗,但征战厮杀了这么多年,却也是早已厌烦了,犹豫了一下道:“既然是这样,那过些时日还得麻烦先生帮着在兵部通融下,在江南随便帮着找个塘汛哨卡,有没有油水无所谓了,反正这两年跟着先生已经捞了不少的银钱。” 萧俊微微点了点头,却听到身后的钱大壮颇有些郁闷的说道:“*,早知道先生能够把我们调到江南,当初就不应该花那么多钱在武昌府买院子。” 竖日清晨,萧俊将孙子远、萧文渊,还有月芽儿等女眷安排到一般大鸟船上,随即喝令全军出发,前往镇江,文月和月芽儿皆有身孕,乘坐这种超大型的船只,倒也极其舒适平稳。 半个多月后的一个清晨,萧俊率领船队出现在了沅江下游,距沅江约三十余里的地方,此刻却是正听着柳眉的禀报:“秀才,周猛这次运了两船私盐,正打算今日前往岳州贩给贼军,估摸着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应该过来了。” 萧俊率船队到了沅江地面之后,便让柳眉悄悄联系上了一个以前船帮的老兄弟,柳眉先是亮出了柳雷江防守备的官衔,这老兄弟立刻便被惊得目瞪口呆,柳眉随即趁热打铁,又使了些银钱,那位老兄弟原本对老帮主便十分忠心,很快便将周猛贩运私货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了柳眉,在耐心的等了数日后,萧俊等人终于等到了最合适的机会,这周猛贩了两船私盐,交易对象却是贼军,岳州现在在周军大将吴应其手中,岳州粮米充足,但由于清军的封锁,吃盐却极困难,盐价极贵,周猛这些船帮仗着对长江水道极其熟悉,便趁机贩些私盐,牟取暴利。。。) 最新全本:、、、、、、、、、、 第三百三十章 别离 >一个多时辰后,三艘两三丈长的蓬船出现在了萧俊的视野之内,这三艘船沿着江心缓缓的顺流而下,每艘船上大约都有二十几名船夫模样的人,但这些人看上去却是十分的精干,似乎会些功夫的样子。\\/ 此刻第一艘蓬船上,一名年过三旬,满面虬须,中等身材的壮实汉子,却是满脸狐疑之色的打量的舶在江边的几艘战船,长江航道上船只往来极多,但这几艘战船自从来到沅江江面后,却是一直徘徊不去,他时常贩运私货,对这种负有缉私之责的清军水师极为忌惮,尤其是外来的客军,虽无稽查本地船的权利,但如果察觉江面上哪只船只不妥,他们也绝不会放弃大好的捞银子的机会,必定会寻找各种借口登船盘查,先捞上一票,之后再和本地水师协商如何分赃。 遇到这种情况,本地水师虽然事先收了走私船的好处,但这些客军手里掌握着足够的证据,为了不使自己牵连进去,本地水师也只能是郁闷的息事宁人,让这些客军将好处全部拿走,把走私贩子悄悄放了。大家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周猛的担心很快便变成了现实,就在他率领三艘蓬船将将掠过这十几艘侧翼之际,十几艘战船突然对他们来了个战略合围,七艘快船迅速的越过蓬船的船头,呈扇形拦截在其前面,船头七门重型佛朗机,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最前面的那艘蓬船,船上的清军也架起了火弩。 而四艘巨大的鸟船和缯船则是将其后路牢牢的堵住,船头四门重达三四千斤的巨型重炮,同样对准了最后一艘蓬船。周猛见真的被这部水师给围住了,不由得暗暗叫苦,对方船坚炮利,还有巡江的快船,自己连半分逃走的希望都没有。忙将三艘蓬船靠在一起,见后方一艘鸟船上立着一杆将旗。一位年青的将官正立在将旗之下,旁边众多精悍的亲卫,如众星捧月般拱卫着这将官。立刻来到最后一艘蓬船,立于船尾之上,满脸赔笑的冲着萧俊拱手道:“这位将爷,小的是做正经生意的。却不知您老人家为何要截了小人的船?” 周猛刚刚说完,却是一眼看到了萧俊身后的柳眉和柳雷,虽然数年过去了,柳眉和柳雷已经长大成人,但周猛还是认了出来。尤其是看到柳雷身着五品武官的便服,柳眉虽能看出是女子,却穿了一身六品武官的便服。 周猛顿时面如死灰,这怎么可能,这才短短数年过去,以柳家那小子的年纪,居然成了五品水师将官,柳家那大丫头居然也成了六品将官?这太不合常理了。周猛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恶梦? 此时柳眉却是冲着那三艘蓬船发话了:“兄弟们。这船上运的是什么,你们心里清楚,事情如果闹大了,你们都要吃官司,我柳眉现在已是六品的千总,我弟弟现在是镇江水师营江防守备。我们姐弟俩这次回来,一是找这周猛寻仇。二是要接手船帮,想跟我混的。到后边那条船上去,不想跟我混的,留在周猛这条船上。” 这些船帮的兄弟们虽然没读过,却也不傻,见柳家兄弟强势归来,一付报仇血恨的模样,立刻纷纷跃上后边的那条蓬船,唯有周猛和三个心腹,满脸惊惧之色的立在那里,这三个心腹当初都参与了算计柳家老爷子和老帮主。自知柳家姐弟绝不可能放过他们,只能满脸悔意的听候着柳家姐弟发落。 周猛此时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甲板上,声泪俱下的道:“柳姑奶奶,柳少爷,小的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做下了错事,还请您二位大人有大量,小的这几年和几个手下,多少攒了些积蓄,加起来大约有三万两的模样,您若是不嫌少,全部供奉给您,只求您饶小的一命。” 周猛身后的三个心腹也纷纷道:“小的们愿意将所有积蓄拿出来,只求饶小的们一命。” 他们四个在这求饶,后边那艘蓬船上其他的船帮兄弟们却是满脸怒色的模样,这周猛贩卖私货,所有银钱都是亲自经手,具体赚了多少寻常帮会兄弟从来都不知晓。 这周猛和三个心腹捞了两三万两,却时常和兄弟们诉苦哭穷,给其他船帮兄弟们的工钱也极低,几乎可以用苛刻来形容,难怪这些船帮兄弟会如此的愤怒了。 见仇人战战兢兢,一付待宰的糕羊模样,柳眉满腔的怨恨倒也消减了不少,低声冲着萧俊道:“没想到这周猛这么熊包,一会儿到洞庭湖水师营,你用三品大员的官身,还有便宜行事的告身,施展些手段,将这周猛和后边那三个,直接站枷弄死,从今天起,我柳眉便是这船帮的帮主了。“ 萧俊皱眉道:“用站枷弄死案犯,虽是各地上不得台面的陋规,但一次弄死这么多,多有不妥,这几人又不是首恶,我看还是押送到有司衙门,将他们徒流到四川烟荒边瘴之地,也就是了。” 萧俊毕竟是上官,又是生死兄弟,柳眉自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咬牙道:“好,*,便宜这三个垃圾了。” 随后冲着周猛身后的三个心腹道:“你们三个想办法把三万两银子交上来,姑奶奶便饶你们一命。” 这三个心腹见有了生机,立刻纷纷道:“请给我们些时间,我们马上去取银子。” 周猛见柳眉不肯放过自己,虽然有些心理准备,却仍是瘫坐在那里,满脸悔恨恐惧之意的,听候着发落。 四日后,萧俊带着周猛,来到洞庭湖水师营,以捉到走私嫌犯为由,用便宜行事的告身,又使了些银子,直接将周猛站枷处死,周猛的三个心腹则是在缴纳了三万两纹银后,萧俊派一队兵士,乘快船解送了沅江县衙。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安乡境内的一处码头之上,原本大大冽冽的柳眉,此刻终于显出了女性多愁善感的一面,眼圈也是湿润了:“秀才。此去多多保重,没有老娘在身旁照应,战场之上一定要小心。” 萧俊脸上也是现出离愁。点头道:“船帮帮主这身份符合你的性子,只是你年龄已经不小了,该琢磨着找个好郎君嫁了。” 柳眉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跟在你身边久了,老娘还真看不上那些大老粗。老娘想好了,找个孙子远那种窝窝囊囊的落魄秀才嫁了,既能帮着老娘出谋画策,又不用担心有什么出息,将来有了权势。一脚把老娘踹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小心躺枪的孙子远,此时正在萧俊身后,听了柳眉的话,不由得苦笑着揉了揉额头,文月却是温柔的贴了过来,轻声道:“夫君性情稳重。温和仁厚。能够嫁给夫君这样的男人,是文月之福。” 孙子远见妻子夸赞自己,微笑着轻轻握住了文月的小手。目光从文月隆起的腹部掠过,眼中闪过一丝幸福的神色。 柳眉豪气干云的道:“秀才,你帮我报了家仇,又夺回了船帮。把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培养成了江防守备,此次从周猛手中挖出了三万两银子。老娘分你一万两,莫要嫌少。” 说完一挥手。几个壮汉立刻从蓬船上抬过来三大箱银两。却是放在了柳眉的身后。 按柳眉的想法,萧俊身为豪富世家的公子,又生财有道,银钱不缺,自己拿出一万两,当着新收拢的船帮兄弟的面,做足了知恩图报的表面功夫,萧俊再来个坚辞不受,自己把这一万两拿回去,这样便完美了。 但是,想法是完美的,但现实是残酷的,却见萧俊连半分的推诿客套都没有,同样一挥手,豪气干云的说道:“既然是娘们的美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柳眉脸上立刻露出十分肉痛的神色,冲着萧俊咬牙切齿的极小声的嘟囔道:“你他*又不缺钱,老娘刚刚掌管诺大船帮,正缺银子。” 萧俊拍了拍柳眉的肩膀,同样压低声音回道:“你这婆娘还是量小,掌握这么大一个船帮,身为一方霸主,当学会进退之道,该舍的时候,必须得舍,不管这代价多大。这一万两银子,兄弟我是一定要拿的,以你的性子,估摸着得好几天睡不着觉,算是给你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 见柳眉全然没有刚才给自己银两时豪爽的模样,满脸的郁闷肉痛之色,萧俊笑道:“放心,兄弟不会白拿你的银子的,你我相知多年,虽是生死兄弟,却从未定下过什么名份,今天恰好是个宜交友、结拜的日子,一会儿我们便焚香结拜,结成姐弟,义结金兰。” 柳眉见这一万两银子,终于没有白白的打水漂,赚回了个三品大员的弟弟,心情略微舒畅了些,用拳头在萧俊胸口锤了一记,半开玩笑的说道:“有你这个有权势的弟弟撑腰,我这个姐姐可以在沅江横着走了。” 不久之后,二人焚香设案,郑重的跪拜盟誓,之后萧俊带着孙子远等人登上大船,扬帆而去。 “月芽儿,照顾好秀才。”码头之上,远远的传来柳眉带着几分酸楚的呼喊声。 开拔后不久,萧俊便将德爷叫了进来,吩咐下去,将这一万两,分给哨骑每人一百两,新归降的周军兵士,每人十两,将官则是几十两到一百两不等,还余下一千两,则是直接分给了众家人和师爷。 这些周军降兵见跟着新任长官,没几日,便有银两可拿,脸上都露出高兴的神色,他们的饷银,每月才一两五钱银子,外加上几斗米,十两银子相当于半年的饷银,对他们来讲,算是一小笔不错的收入。。。) 最新全本:、、、、、、、、、、 第三百三十五章 隐秘 隐匿在外边的钻山龙很快便知晓了此事,在确定了黄家有意除去自己之后,久闯江湖的钻山龙并没有如寻常小匪那般四处窜匿,他虽然心狠手辣,但兄弟感情却极深,为了替弟弟报仇,他果断的选择了反击,他仔细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萧家和黄家都在找他,都欲置自己于死地,如今之计,若想死中求生,唯有取得萧家的信任,以放过自己为条件,和萧家一起扳倒黄家,同时也替弟弟报了大仇。//、qb5\\. 只是自己得罪萧家也已极深,想到做到这一点也是不容易的,送上门去和萧俊谈判这种蠢事他是不会做的。黄家已经暗地里,在道上,对自己开了重额的赏金,他现在连身边的兄弟都已不敢随意的相信。 此刻他出现在扬州府,一方面是因为江宁府黄家眼线众多,自己的几个心腹兄弟也都在江宁府,呆着不安全,另一方面则是来到此地伺机寻找能够取得萧家信任,双方合作的机会。 钻山龙一面沉思着求生保命之策,一面将目光警惕的从周围的人群掠过,以防有什么可疑人物在暗中窥探自己,就在其目光从一名少年脸上掠过的时候,却骤然惊住了,这少年年约十七八岁,容貌并不出奇,眉宇间带着一丝阴狠之『色』,钻山龙仔细盯着这少年看了良久,眼中兀然『露』出狂喜之『色』。站起身形,不动声『色』的缀在这少年身后,不久之后,却看着他走进了萧家大院,不由得脸上充满了疑『惑』之『色』。萧府所在的地段儿是扬州城外最繁华富庶的所在,人多眼杂,钻山龙可不敢久呆,沉『吟』了一下之后,便离开了此处。 第二日清晨,刘文植和一名族中相好的学子,一同去安义书院读书。刚刚走到离书院门口不远之处时,旁边忽然过来一个满脸泥污的流民,这流民哑着嗓子道:“这位小爷。旁边有位老爷想见您。”本书首发 刘文植脸上现出疑『惑』之『色』,向旁边那个萧家的族弟知会了一声,让他先走,自己则是跟着这流民走到旁边一处相对僻静的小巷之中。却见这街巷中无人,正要开口询问之时,这流民却忽然用力的将脸上的泥污抹去,刘文植先是一呆,随即仔细的望了过去。虽然从小到大见过的次数不多,但他毕竟是自己最重要的亲人,很快便认了出来。颤声道:“您是,,,爹爹?您怎么会落魄至此?” 钻山龙眼中罕见的现出慈爱之『色』,叹道:“实话告诉你吧,你爹是道上的人物。现在被厉害的仇家追杀。不得不隐藏身份。我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进了萧家?” 刘文植脸上现出悲戚的神『色』道:“那日寨子被屠了,娘和其它人都死了,只有我和妹妹侥幸躲过一劫,我和妹妹靠着寨子里残存的一点粮食支撑了一段时间,后来粮食用尽。我带着妹妹流落荒野,在岳州城外却被四个壮汉偷袭。将我和妹妹制住,要煮了我们吃。这时恩公出现了,杀了那四个壮汉,救下了我和妹妹,恩公先是送我们到嘉鱼,认了恩公母亲做义母,后来义母回江南被扶正,我和妹妹也成了世家公子和千金,恩公待我和妹妹极好,还送我到扬州最好的书院深造,可惜孩儿实不擅读书,虽然十分努力,到现在却连个秀才功名都未考上。” 钻山龙听了刘文植的话,急切着问道:“文娇也活着?” 刘文植点头道:“正是,文娇得义母教导,现在已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了,爹爹若是见到,怕是认不出来了。” “那位恩公是是谁?”听了刘文植这一翻话,钻山龙心中隐隐有了一种猜测。这种猜测却让他一时五味陈杂。难道世上竟真的有如此巧合之事? “恩公名叫萧俊,是如今的镇江水师分守参将,两江江防道。”刘文植沉静的回道。 见自己猜测果然不差,钻山龙反倒沉默了下来,俗话说狡兔三窟,钻山龙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买卖,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将所有近系家眷全部送到了山西某处,便不再往来,之后,他在湖北、广东、江西等数处都以正妻之礼,娶了几房妻室,因他四处奔波,又恐被人知晓落脚之处,和这些正妻相见的次数极少,因此,只有湖北的那房妻室因去的次数多些,给他生了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江西的妻室生了个女儿,其它妻室并无所出,后来这个江西的妻室和女儿皆没于战『乱』之中,钻山龙便只余下了这个儿子和女儿,数年前,妻女所栖身的山寨被屠,钻山龙以为自己永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一对儿女,悲痛欲狂,却未曾料到,一对小儿女,不仅奇迹般的生还,还成了世家千金和公子。人生境遇之奇,莫当如是。 半晌之后,钻山龙忽然道:“借我纸笔一用。” 钻山龙虽然识字不多,但西瓜大的字还是识得几筐的,不久之后,便别别扭扭的写了封书信,交给刘文植道:“将此信交与萧俊,另外,你我父子今日相见之事,一定要保密,连你妹妹都不要告诉,你我之间的关系,也且莫让任何人知晓。” 刘文植沉声应了,心中却是有些难过,爹爹在得知自己和妹妹安然无恙之后,却是连自己是否看到凶手都懒得问,显然爹并不太在意娘。 此时却听钻山龙道:“十五的时候,带你妹妹去般若寺上个香,爹爹想看看我那宝贝女儿现在的模样。” 道台衙门后堂书房之内,萧俊仍然在一个又一个的画着月芽儿,思索着如何应对黄月蓉一事,据哨骑们最新传回来的消息,黄月蓉自绝一事,已经在市井间传得沸沸扬扬,人总是同情弱者的,在世人眼中,黄月蓉与自己有婚约在先,甚至双方已经同意了婚期,却又被自己无情抛弃,最终不堪受辱,自绝于通政司门前,此等节烈,自然是可歌可泣的,至少已经占领了道德的至高点,相反,萧俊不履婚约,“始『乱』终弃”,此等行径,为人不齿。坊间舆论,对萧俊颇为不利,而且萧俊还得到了一条不好的消息,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有意的推波助澜,趁着坊间对萧俊颇有微辞,刻意的抵毁萧俊,污蔑月芽儿,捏造一些不堪入耳的谣言。这些人自然是黄家派出来的。 萧达通不甘示弱,已经派出大量的伙计,开始替萧俊正名,但收效并不理想。 这个时代的名士是极重声誉名节的,若是换做其它两榜进士,士林名流,面对此种抵毁,必须是长吁短叹,忧烦不已,不过萧俊头脑中毕竟带着后世的观念,脸皮还算厚实,对声誉这东西也并不如何看重。对此事倒也不怎么忧烦,他现在忧虑的是,黄家下一步将会如何出手? 萧俊正思量着,一位家人跑了进来,道:“老爷,文植少爷在外边求见。” 萧俊随意的道:“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刘文植一挑粗棉布门帘,从外边走了进来,冲着萧俊施了一礼道:“恩公。” 萧俊皱了皱眉头道:“你已经认了我娘为义母,我们便是兄弟,你妹妹见了我都是一口一个大哥亲热的叫着,你却这般拘谨。”本书首发 刘文植心中一暖,恭声道:“大哥,文植有一件紧要的东西要交给大哥。” 说完取出一封信,交给了萧俊。 萧俊脸上现出疑『惑』之『色』,接过此信,打开之后,先是身躯微微一震,随即却是目『露』深思之『色』的看了下去,钻山龙的这封信写得极简单,大致的意思是黄家想要他的命,所以他要与萧家联手除去黄家,条件是萧俊不得再找他的麻烦,为表与萧家合作的诚意,他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黄月蓉并非长房一脉所出,而是由黄仲达一脉那里过继来的。并且在信中列举了几个知情人的名字,其中有三个是黄仲达一脉被发配到宁古塔的女眷,还有在黄家的媳『妇』子。 黄月蓉过继给长房一脉之事,不但外人并不知晓,便是黄家也是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知道,可算是比较隐秘,尤其是随着黄仲达一脉被抄没,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但此事虽然隐秘,却并非绝秘,黄家之人对此事也并未刻意隐瞒过,只不过知道的人极少罢了,钻山龙替黄家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以防东家突然翻脸,未雨绸缪,便刻意的打听了一些黄家的隐秘事,这件事也是其中之一。 萧俊拿这封信,脸上却尽是犹疑不定的神『色』,那钻山龙狡猾异常,此举究竟是真的向自己示好,还是和黄家联起手来,在耍什么花招呢?自己若是信了他,前方是不是会有什么圈套在等着自己? “这封信是哪里得到的?”萧俊望着刘文植突然道。 “回大哥,文植去书院读书时,突然发现书案上多了一封信,让面写着让亲手交给您,文植便拿来了。”刘文植编了个谎,回道。 萧俊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继续思虑了起来。。。) 最新全本:、、、、、、、、、、 第三百三十六章 鸣冤 见萧俊疑虑重重的模样,刘文植在一旁小心的试探道:“大哥可是不相信这写信之人?” 萧俊手中反复把玩着手中的信纸,摇头道:“此人屡次三番的害我,不得不防。.qВ5.网” 萧俊和黄家之间的恩怨刘文植所知极少,他爹钻山龙在萧黄两家的恩怨中,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他更是一无所知,见萧俊如此的不相信他爹,这封原本是“怀有善意”的信,反而让萧俊猜疑不定。 犹豫了半晌之后,刘文植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大哥,这封信并非是文植从书院的书案上捡到的。” 见刘文植话里有话,萧俊伸手将来拉了起来,皱眉道:“此话怎讲?”本书首发 刘文植再度犹豫了一下,眼中随即闪过坚定的神『色』:“这封信是我爹给我的。” “啊!”纵然萧俊心『性』沉稳异常,也不由得轻呼出声,随即满脸不可思议之『色』的问道:“你爹是钻山龙?”这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世上竟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刘文植点头道:“从文植懂事时起,爹就很少回来,后来遇到了战『乱』,娘带着我和妹妹,跟着娘的族人躲入了深山,听爹说,他的后代只有我和妹妹,他虽然不能够时常教导我们,但内心深处却是很在意我们的,所以请大哥相信我爹。” 萧俊听了刘文植的话,却是飞快的盘算了一下,自己已经寻到了钻山龙的老家,黄家惊惧之下,想要除去他倒也极有可能,自己救了他仅有的儿女一命,还给了他儿女世家公子千金的身份,应该算是对他有大恩,而且最重要的是,同样是世家公子千金,自己这个两榜进士。丹青大家的弟弟妹妹,虽然只是义弟义妹,但这身份可是比寻常谪出的世家公子千金。还要高贵些。若是自己被扳倒了,刘文植兄妹的身份会降低一大截,由此看来,无论是为求自保。或是报恩,亦或是为了子女的将来着想,帮着自己扳倒黄家对钻山龙,都是有着极大的好处的。 想到此处,萧俊终于决定相信这封信。道:“若是下次再遇到你爹,告诉他我同意他的条件。” 刘文植脸上现出喜『色』,却仍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大哥答应放过我爹,不再找他的麻烦了么?” 萧俊点头道:“只要他肯诚心与我合作,扳倒黄家,过往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萧俊与黄家相斗多年,深感缺乏足够的证据。无法将对方彻底扳倒。即便是于公到任两江总督,但缺乏这最重要的证据,萧俊也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扳倒这地头蛇,如今却是奇峰突起,钻山龙成了自己这一方的人,他手中知晓的秘密必定极多。如此一来,扳倒黄家就有了极大的可能。他现在有足够的把握在于公一到任,就将那黄显声抓起来讯问。 与黄家相斗多年。萧俊第一次有了胜券在握的感觉,一时心情大好,打发走了文植之后,离开书房,来到月芽儿坐月子的房间,月芽儿此时正在逗弄着萧云逸,杜氏和小桃在一旁照料着,萧云逸这名字是孩子他爷爷,萧达通给取的,萧俊身为晚辈,自然没有半分拒绝的权利。还好,这名字听起来还不错。 小桃今年刚刚十二岁,生得瘦瘦小小的,明显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见萧俊进来,立刻十分伶俐的给萧俊倒了杯茶。 或许是许久未见阳光的缘故,月芽儿面庞极白净,还略带了几分富态,见哥哥进来,坐在了自己身边,月芽儿关切的问道:“哥哥今天画了几个月芽儿?”她现在已经知道,哥哥一有烦心事儿,便会不停的画自己,越是心烦,画得越多,最近黄月蓉一事,杜氏和小桃也告诉了她些。 萧俊轻轻抚了抚他的秀发,笑着道:“刚才画了好多,要不要拿几张过来给月芽儿看看?” 月芽儿却是脸上带着忧『色』问道:“黄月蓉那件事情,好象坊间的言论,对哥哥很不利,哥哥现在很忧烦么?” 萧俊笑道:“刚才之前还是的,不过现在哥哥已经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月芽儿见萧俊如此说,脸上『露』出轻松之『色』,道:“月芽儿就知道,哥哥是最厉害的。” 萧俊摇了摇头,神『色』略带几分凝重的说道:“我与黄家相斗多年,数次险死还生,现在终于到了最后彻底解决此事的时候了。” 康熙二十一年二月,饱受舆论鞭挞的萧俊,默默的开始了反击,在收到刘文植送信的第二日,萧俊找到民信局,花大价钱,办了一个空中特快(飞鸽传书),传讯给京城的萧达海,所传的讯息只有廖廖数句话,黄月蓉系黄仲达一脉过继给长房的,后边则是几个知情人的名字。之后还说道,要想办法到通政司告一状,将黄显声牵连进去,告其为黄月蓉背后主谋。 萧俊并没有做具体的指示,他相信,以萧达海的精明,会处置好这件事情的。 仅四天之后,萧达海便接到了萧俊的传书,看到这纸条之后,萧达海立刻找来雪梅,商量了起来,雪梅现在的身份很奇怪,萧俊前一阵来信说,让她暂时挂着妾室的身份,隐居起来,具体为什么,也没有明说,雪梅身为家奴,虽然对萧俊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能够嫁给萧俊这么一个英武不凡的,内心还是蛮高兴的,便十分听话的躲了一个月,结果萧俊在一个月后,告诉她不用躲藏了,还如原先那般,雪梅虽然满肚子疑『惑』,仍然十分听话的照做了,但毕竟萧俊说过让她挂着妾室之名,便将头饰改成了『妇』人的发式,安安静静的做起了连萧俊自己都已经将她的身份遗忘的小妾。本书首发 萧达海与雪梅商议了良久之后,最终定下了应对之计。 在二人定计的第二日中午,通政司门口, 此刻正是一日当中人流最密集的时候,几名差役正懒洋洋的窝在门口晒着不算太温暖的太阳,就在此时,一名衣饰精致、容颜秀丽的小『妇』人,突然从人群中奔了出来,直奔门鼓而去,随后抄起鼓槌,用力的敲了起来。通政司门口的人群见有击鼓鸣冤的,立刻纷纷向门鼓的方向望了过来。 这小『妇』人猛击了十数下,见吸引到了许多人的注意,这才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在手腕上用力的划了一下,鲜血顿时涌了出来,这小『妇』人蘸着鲜血在门鼓上大大的写了个“冤”字,这才冲着周围大声道:“妾身乃新任两江江防道,镇江水师营分守参将萧俊的妾室,前几日有一个自称是我家将军未婚之妻的女子,在这里击鼓鸣冤,抵毁我家将军,今日,小『妇』人便要在这里给我家将军正名。” 雪梅见人群纷纷聚了过来,个个脸上带着浓浓的八卦神『色』,略停顿了一下,继续大声道:“数年前,我家将军破获了一起军中谋逆案,谋逆主犯黄仲达按律被满门抄斩,然而却有一人漏网,此人名叫黄月蓉,因年幼时过继给长房一脉,而免遭刑罚,此女满门至亲被抄斩徒流,对我家将军自然是恨之入骨,为报家仇,百般钻营,便出诸般手段,竟然真的成了我家将军未过门之妻,并且与我家将军定下了婚期,就在其阴谋即将得逞之时,圣上英明,将我家夫人赏赐了我家将军为妻,此女阴谋破产,忿恨欲狂,为报家仇,竟然跑到这通政司来,当街撞死,往我家将军身上泼脏水,今日小女子便要在这通政司,还我家将军一个清白。” 前些日子黄月蓉当街撞死一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今天被告萧俊的小妾竟然同样跑来击鼓鸣冤,这种爆炸『性』的花边新闻,立刻引起了众人浓浓的兴趣,许多人立刻大声的议论了起来,一些见这边聚集了许多人,从远处赶来凑热闹的,也纷纷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 刚才雪梅击鼓的时候,门口的两个差役,本来想过来把人带走,结果没走几步,却跑过来两个小厮,一人手里塞了五两银子,这两人见雪梅开始“表演”,立刻心领神会,在旁边看起了热闹,见雪梅“表演”完毕,这才极客气的上前询问道:“这位大嫂,您看这鼓也敲完了,大老爷也在里边升堂候着了,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不久之后,雪梅被带进了大堂。高高在上坐着的,依然是那位右通政。 “下方何人?因何告状?”这右通政依然拉着官腔问道。 “民『妇』萧于氏,状告那日当街撞死的黄月蓉,信口雌黄,污蔑我家将军。这黄月蓉并非主谋,主谋乃是江南黄氏家族,族长黄显声,是他指使黄月蓉,图谋陷害我家将军。”雪梅说完将讼状递了上去,雪梅当初接手的本就是在贵族阶层小有名气的绣坊,再加上后来经营永昌艺品,在京数年,已是小有名气,许多达官显贵的内眷都是识得雪梅的,为了更好的打赢这场官司,昨天雪梅亲自上门给这位右通政的妻子,送去了不少上好的布料,由绣坊内最有名的绣娘制出的绣品,还送给这右通政女儿和儿媳几样极为上乘的永昌绒艺。这些永昌绒艺上,镶嵌着不少珍珠,宝石,还有用金丝缠成的项圈,虽是以礼物的名义相赠,却是贵重无比。这右通政拿了人家的东西,早就对雪梅今日告讼一事,心知肚明,昨日便已派人疾驰盛京,去宁古塔调查雪梅所告讼之事是否属实了。其实雪梅便是不送银子,他也是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查办的,圣上下旨催办的案子,哪个又敢怠慢推诿?。。) 最新全本:、、、、、、、、、、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反击 这右通政装模作样的看了讼状,又按例询问了雪梅是否在地方上告讼过,雪梅自然是没有告讼过的,最后这右通政才拉着官腔道:“按制,未经地方告讼,越级上告者笞五十,念你为女子,准予赎免。、qb5.c0m\” 按律,女子受杖刑笞刑,可以法外开恩,用银子顶替鞭子和板子,雪梅随意的交了不到五两的赎免银,这才从通政使的大堂上退了出来。 大约十余日后,从盛京传来飞报,将在宁古塔寻到的黄仲达一脉的两个妇人的供词,带了回来,这两个妇人是分开审讯的,几乎一致的都招认,当年黄显声的一个庶出弟弟,因膝下有儿无女,便从黄仲达一脉过继过来了一个女儿,便是那黄月蓉。 如此一来,案情便突然发生了重大转折,通政司立刻发行文至两江总督,要求两江总督讯问黄显声,严查此事。 康熙二十一年三月,新任两江总督于成龙终于到任,接替了原两江总督王新命,在见过了诸位同僚之后,于成龙也接到通政司发过来的行文,因圣上亲自下旨要求彻查,倒也不敢怠慢,此时关于此案,从各地蓉了大量的人证物证,包括董义轩的供词,宁古塔黄家两个发配妇人的供词,等等等等,于公将所有蓉的资料仔细阅了一遍,心中便已对此事有了大致的轮廓。 于公既然被康熙称为“此等大臣,千古难得。”自然有其过人之处,身为能吏,总督两江诸多事务,自然不可能在这一个小案子上面,一审再审,浪费时间,于公在看完这些资料供词之后,命人将萧俊从镇江唤了过来。 第二日,萧俊便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此时于公正在总督衙门三堂办公,萧俊一见面,便立刻翻身拜倒:“萧俊拜见恩师。” 于成公满面慈祥之色的望着萧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起来吧。”这些年来萧俊平准部马匪,灭南山群盗,智破苗兵,歼灭不可一世之西夷精锐。两计定西北,得四川,很是让他欣慰,尤其是萧俊每次上表朝廷,从不邀功。反而总是强调,自己能有今日之功,全赖当初追随于公,受于公教诲,习得一身保境安民,智破强敌的本领。 于公当年以一千乡勇,破数万东山悍匪,孤身入乱民军营。说服万余乱民投降。就连康熙都是大加赞赏的,萧俊这个学生,显然更是清出于蓝,难怪于公见到他,会如此欣慰。当然,萧家不惜耗费财力的。支持于公赈济灾民,安抚流民。恩抚地方穷苦百姓,也让他深受感动。 萧俊站起身形。打量了一下于公,此时的于公,已显得十分的苍老,毕竟是年过花甲之人,人也显得十分的干瘦,不过精神倒还不错。 “刚才为师询问了几个官吏,关于你的一些近况,听说你为官极廉,家中仅收了一个孤女做小仆,所用家俱器物,也俱是简陋陈旧,你身为豪富之子,能如此勤俭自持,殊为不易,为师听后,心中十分欢悦。” 萧俊恭声道:“萧俊清廉操守,不及恩师万一,唯有高山仰止,邯郸学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于公手捋山羊胡须,笑道:“为师当年曾经教导过你,只要用心做,达到圣人的标准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这些年来,你剿平匪患,扶危济困,上报君恩,下安黎民,做得很好。” 萧俊依然是一付十分恭谨的模样:“恩师过奖了。” 于成龙虽是在三堂办公,旁边可还是跟着不少幕僚的,见新任总督对萧俊如此夸赞,不由得都是深深的看了萧扛眼。 于公说到此处,却是忽然神色一整,道:“有一件事,你需得据实相告,不得有半分虚假。否则的话,你我师徒之宜,便到此作罢。” 萧俊依然是不愠不火的模样,道:“恩师指的可是黄月蓉自绝一案?” 于公点头道:“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若你说的确是属实,为师自会替你作主,你若是有徇私枉法之处,为师也决不会宽纵。” 萧俊斟酌了一下词句,便开始将自己从年幼时,如何遭黄家暗算开始说了起来,这些于公以前都是听萧康过的,不过依然听得极仔细,萧康的,基本是九成半是实情,还有半成被他隐瞒了下来,比如段大鹏一案,萧康那两个军中哨探提及了段大鹏的名字,自己便藉此抓他,没想到段大鹏公然拒捕,被自己和哨骑歼灭,还有董义轩,萧俊当然不会说自己派人教米哈扬如何将董义轩绑到战车上,而是说米哈扬畏惧朝廷制裁,绑架董义轩,强迫其替山匪们背黑锅。 于公静静的听萧康完,他如此精明,自然能够分辨出萧堪语中的模楞两可之处,不过没有证据,他也不可能把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摘顶戴,严加拷问,半晌之后,于公忽然问道:“据本官所知,那段大鹏之前对萧家商行多有责难,我且问你,你主动请缨,前捉拿,可有挟私报复之心?” 萧俊沉默了半晌,回道:“虽是公事公办,但萧俊确有挟私报复之心,那段大鹏虽是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萧俊为泄私愤,下手确实狠辣了些。” 于公见萧抗算诚实,颜色稍缓,再次问道:“那黄仲达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害你,虽有谋逆之实,却无谋逆之心,他因谋逆入罪,累及满门,你明知他满门无辜,可曾有据实向上官言明过。” 萧俊沉声道:“未曾。” 于公的声音却是严厉了起来:“为何?” 萧俊沉默了半晌道:“当年黄家买通山匪,夜袭击我萧家,致无数族人殒命,我两家仇怨极深,萧俊心中有私,担心替仇家申冤,会得罪宗族。况且,黄仲达一脉,确有谋逆之实,朝廷按律处置,虽重了些,却并非枉法。” 于公见萧俊如此说,长叹了口气道:“枉我当年苦心教导于你,你心中竟然如此公私不分,待本宪查明此案之后,必定会上奏朝廷,免你的官职,你跟在为师身边,好生学习几年做人,再做官。” 萧俊脸上却并未有什么失落之色,反而十分真诚的说道:“能够跟随在恩师身边,是萧俊梦寐以求之事。” 于公见萧俊对名利如此淡泊,心中反而生起了惜才之心。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萧俊犯了过错,是一定要惩罚的,萧俊此时却是从怀中取出一沓纸来,说道:“萧俊这些年来,四处苦心收集,这些都是黄家做下的那些阴私之事。还请恩师过目。”萧俊拿出来这些,自然都是钻山龙提供的了。二人达成协议之后,不久刘文植便拿来了这些证据。 于成龙看纸上的东西之后,却是越看越是气愤,最后重重的将这沓罪状拍在桌案之上,怒道:“来人,速速拘捕黄显声。” 康熙二十一年四月,于成龙将黄月蓉一案的审决结果,上报给了通政司,因此案圣上曾经过问过,不久之后,于成龙的呈文出现在了康熙的御案之上。 将黄显声抓起来之后,以于公之老练,审判起来,也是极容易,他将黄显声,黄显义,黄三娘等主犯分别关押,之后将萧俊提供的那些事,拿将出来,分别送给几人,告诉其它人已经全盘招供,若是再不据实招供,必将大刑伺候,这些人养尊处优惯了,见别人已经招了,心里防线彻底崩溃,于公趁机给几人上了次大刑,让他们尝了尝苦头,他们便彻底的全招了。 毕竟是在厩重地当街撞死申冤,康熙对黄月蓉一案倒也有几分重视的,接到于公奏折后,便仔细从前到后的看了起来,于公在奏折中言道,萧俊十三岁时,便跟在自己身边,自己见他是个可造之才,亦是悉心教导,萧俊对自己极为敬重,那时便已将黄家谋害他一事全盘告诉了他,还给他看了两个谋害他之人的亲笔供词,黄仲达在蒲圻派八名族人谋害萧俊之时,自己恰在身边,那八名族人虽是为了谋害萧俊,却为了能够得手,帮数千受贼军煽动的乱民逆贼攻城,并且在这些乱民逆匪被击退之时,大声呼喝,鼓舞激励这些逆匪奋勇向前,并且险写扑成功,幸亏萧窥警,用火箭灭掉了这些逆匪。 萧俊到西北之后,外人只知他剿灭准部马匪,南山群盗,击溃数万苗兵,却无人知晓他所经历的艰辛,黄家为了谋害于他,时任吏部侍郎的黄显义,或是买通当地绿林黑道,或是将董义轩这种有实权的佐腻官吏安插在他身边,或是挑动乱匪饥民捣乱,甚至在萧俊出发伏击准部马匪时,想尽一切办法通知准部马匪做好防范准备。萧俊以一介知县之卑职小吏,面对着朝廷高官的迫害,一次次的化解对方的阴谋,最终不辱皇命,歼灭了准部马匪,南山群盗,外夷精锐,扫清了西北粮道后患,其中艰辛,非寻常人所能体会。后现任山东巡抚黄显礼亦是对萧俊出手,妄图铲除于他,数万苗兵奔袭永昌,便是黄显礼在背后谋划的。。 (无弹窗)p 最新全本:、、、、、、、、、、 第三百三十八章 雪梅 于公随即却又言道,萧俊本人亦有大过,明知黄仲达有谋逆之实,却无谋逆之心,坐视黄仲达一族百余人无辜遭难,却没有替其分辨申冤,实乃公私不分,另段大鹏虽死有余辜,然这股悍匪曾经多次难为萧家商行,二十余年前又袭击过萧家,杀死无数萧家族人,萧克灭段大鹏,虽是奉命行事,却是含恨出手,有公报私仇之嫌,下手也过于狠辣,于公言道,萧俊为官清廉操守,性情淡泊淳朴,很得他喜爱,请求免萧俊官职,令其留在自己身边,自己会悉心教导其数年,改缺点,再重新为朝廷效命。\.qb5\\ 随后于公却是话锋一转,语气转为严厉,山东巡抚黄显礼,身居要职,国难当头,不思报效君恩,反而处处掣肘迫害为君分忧,在西北扫除贼军后患的永昌知县萧俊。实属大恶,黄氏家族族长黄显声,恶贯满盈,坏事做尽,理当凌迟处死,以敬效忧。 随后便是黄家从幼年至现在如何自幼迫害萧俊的过程,以及黄家所做的诸般恶事。 康熙罢了于公的陈辞,脸色已是十分的难看,他自然是愤怒于山东巡抚黄显礼和黄显声的无耻,不过却没有轻易表态,而是向旁边的索额图问道:“此事你是如何看的?” 这呈文索额图刚才也已看过了,沉吟半晌道:“萧夸有过失,但剿灭段大鹏,处置黄仲达一族时,他还只是个寻常的哨长,一个小小的军头而已,而黄家当时所有的高官可都是在位的,他能够在对方的阴谋中,存活下来,已是殊为不易,使些不太过分的手段也是实属无奈。” 康熙点头道:“萧夸有过错,但两江江防重地总是要有人守的。这样吧,将其革职留任。命其戴罪立功,至于黄显礼么,哼。自当严惩,你拟个章程出来。”康熙说到此处,脸上现出怒色。 康熙二十一年四月,黄月蓉自绝一案。水落石出,江宁府黄氏大族族长黄显声,为谋夺萧家族产,蓄意谋害现任两江江防道,镇江水师营分守参将萧俊。黄月蓉亦是受其指使,此女原来是旁支过继而来,本支因萧俊而遭难,因此对萧砍恨在心,不惜当街撞死,而达到陷害萧俊的目的,现在事实俱已查明,萧夸系被诬陷。然其行事鲁莽。剿灭段大鹏有公报私他仇之嫌,免一切官职爵位,革职留任,命其戴罪立功,山东巡抚黄显礼,不思报效恩君。图谋陷害萧俊,干扰朝廷在西北剿灭贼军。罪大恶极,斩立决。黄显声阴谋图谋萧家族产,致无数人殒命,罪不容诛,特凌迟处死,其同居者明知其所为,却纵容包庇,皆发配徒流,黄家所有吞没的萧家族产,全部限期返还,其妹黄三娘阴谋陷害萧家谪系继承之人,绞立决,其子萧家现任宗长萧连吉,助母为虐,又系黄三娘与外人通奸所生,发配往宁古塔效力。黄仲达谋逆一案,其人虽有谋逆之实,却无谋逆之心,其族人跟着一起遭难,实属无辜,特平昭雪,所有发配往宁古塔的女眷,全部补偿银两,遣返原藉,所有伏法的同居男子,朝廷亦会发布告示,为其正名。 此判决结果一出,无论是京师,还是江宁府,扬州府一带,舆论哗然,大家族最重颜面,黄氏大族谋夺萧家族产一事,一经曝光,迅速颜面扫地,许多和黄家攀亲之人,都是纷纷解除婚约,随着黄家的族产,被不断的清算,返还给萧家,黄家迅速出现巨额亏空,不少债主开始上门讨债,偏偏长房一脉,全部被徒流发配,其它的族人见家族声誉已毁,整个大族还背负了巨额债务,纷纷另立门户,远避他处,整个黄氏大族一夜之间,轰然解体,不复存在。仿佛昔日的辉煌只是昙花一现。 随着事情水落石出,原本因黄月蓉的自绝,对萧俊不利的舆论,也迅速的扭转过来,改为纷纷痛斥幕后黑手黄显声。然后凡事有利就有弊,黄显声自知难逃一死,招供之时,连带着将和许多世家豪商之间,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全部招了出来,他这样做,自然是希望将其他世家拖下水,同样受到牵连,临死之前,为萧家多树几个大敌,却未料到于公极为宽仁,仅是将与黄家瓜葛最深的两个世家宗长找来训戒了一番,这两个世家在生意上曾受到黄家不少好处,回后,便带了大量金银找萧达通登门赔礼,萧达通却是极老练的化敌为友,也并未收下对方用来赔礼的金银。 然尔这世上的官吏却并非所有人都象于公这般宽仁,黄显礼当初为了对付萧俊,利用自己的人脉在京师求不少官吏帮着自己办事,比如御使张子奇,吏部的几个郎中等等,甚至包括一位部堂高官,黄显礼同样将这些人帮着自己谋害萧俊之事,全部揭发了出来,牵涉极广,如此一来,这些官吏纷纷被降职黜免,这些官吏在恼恨黄显礼的同时,连着萧俊也一并恼恨上了,萧俊在官场之上,无形中开罪了不少的官吏。为将来的仕途伏下了极深的隐患。 萧家大院之内,萧达通重新得到了家主之位,此时正指挥着丫环仆役搬家,二十余年前,萧达通临危受命,坐上了家主之位,二十余年来,他在黄家压制迫害之下,苦苦支撑着家业,爱妻子嗣接连死,内心苦不堪言,直到萧酷空出世,迅速崛起,最终斗倒了黄家,在总督衙门礼房贴出对黄显声、黄三娘的判词后,萧达通先是到宗祠隆重的祭拜了一番,随后沽了壶酒,到爱妻和爱子的坟头前,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这才收敛了的心情,开始以宗长的身份处置宗族事务, 此时萧俊正十分“热情”的帮助父亲,将那些妾重新关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每一间院子里,见到这些小妾,萧俊倒是忽然想到了一个十分头痛的问题,雪梅怎么办?当初为了掩盖月芽儿怀了自己骨血一事,自己事急从权,让她先以妾的名义隐匿起来,过后自己便将此事淡忘了。而这丫头前些日子以自己妾室的名义,替自己申冤,表现也不错。再加上她这些年忠心耿耿,总不能毫无情义的一脚把她再给踹了。 萧俊苦思良久,也没想出个解决的办法来,晃了晃脑袋。不再想这些事。 傍晚时分,为了庆祝自己重新回到族长的位置,萧达通特意请支持自己的族老和萧俊,聚在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宴。那些支持萧连吉的宗老们,萧伯储之流,自然是因为帮助外人谋夺本族家产,被视为本族败类,没收族产,逐出宗族,这些人自知无颜见人,纷纷远避他乡。 “唉。此次我萧家之所以能够报得家仇。扳倒黄家,夺回族产,几乎全靠俊儿一人之功,只是灭敌一千,自损八百,俊儿也因此丧失了大好前程。还开罪了如此多的官吏。”萧达通摇了摇头,神情显得郁郁。他现在可是极在意这个宝贝儿子的。 萧俊却是不以为然的笑道:“爹爹勿虑。孩儿年纪尚青,朝廷又允我戴罪立功。只要勤勉些,或许过上几年,便可官复原职。” 萧达通见萧俊一付毫不在意的样子,知他是个有本事的,叹了口气,不再提及此事,只是不停的喝闷酒。 其它几位宗老自然只是宽慰几句。 数日后,萧文渊终于迎娶了芸娘,并且很快凭借着在西北和四川的功绩,谋得了京畿一处知县的职位,带着芸娘上任了,孙子远的哥哥也被孙子远从临湘附近的山区接到了江南,因其任官已满三年,并且有两次上优,及多次立功的记录,在萧俊的帮助下,到不远处的高邮任知县了。文月也已派人将一家老小从西北接到富裕的江南,并且置办了房产土地。萧达通为报答孙子远当初救助燕氏和萧俊的恩德,将高邮县几处萧广记商行利润的一半分成,送给了他,让他有了一处十分稳定的收益,高邮虽是县城,却也是极其繁华富庶,这收益也是不低的。 对于孙子远来说,能够做上一任知县,乃是人生的最高理想,如今梦想成真,自然是老怀大慰,拉着萧俊高高兴兴的喝了一顿酒,当然免不了对萧俊被革职长吁短叹了一番。 这一日正午,萧俊于书房之内,正与涂师爷商议公务,月芽儿亲自端着两杯提神的浓茶走了进来,给萧客涂师爷一人面前放了一杯,涂师爷称谢着接了过。 时近五月,天气已有些炎热,月芽儿送完了浓茶,却并未离,而是坐在萧俊身畔的椅子上,从旁边拿起了一柄扇子,冲着萧俊轻轻扇动了起来。 萧俊享受着月芽儿的伺候,脸上露出惬意的神色,随即却是与月芽儿商议起了雪梅的事情:“雪梅成为妾室一事,是哥哥当初亲口应允的,她对萧家忠心耿耿,又不惜自残手臂,替我申冤,我思虑良久,决定还是将其立为妾室,仍留在京师掌管商铺,每年允其回来小住一月,在这一个月当中,我会尽量抽出时间多陪陪她,月芽儿看这样处置是否妥当?” 月芽儿向来是个没主意的,他自幼受萧俊熏陶,对三妻四妾十分的不屑,如今自己坐稳了正妻的位置,自然是不希望萧俊纳妾的,但雪梅以萧俊妾室的身份在京师喊冤,弄得世人皆知,当初又确是萧俊亲口应允让她挂着妾室的名份,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雪梅进门,而且,雪梅和自己情似姐妹,性子又确实是极好的。 思虑了半晌,月芽儿终于还是轻声道:“那便按照哥哥的意思办吧?” 萧俊脸上却是布上了一层忧色:“纳雪梅进门容易,只是这口子一开,将来于公卸任后,我爹十有八、九,会想办法再塞进来一两个小妾。” 月芽儿听到此处,倒也没了主意,反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萧俊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先把雪梅的事情解决了,以后的事情到时再说吧。” 涂师爷在一旁见萧客月芽儿似乎都不愿纳进来一名妾室,却又碍于道义不便拒绝,不由得沉吟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与萧俊商议完了公务,涂师爷径直找到了正在和小桃收拾柴房的杜氏,将萧俊与月芽儿刚才说的一番话告诉了杜氏,随即说道:“东翁碍于情面,不得不纳了雪梅姑娘,此事若是想要化解,却也不难,只需一名有着足够份量之人,做恶人,强行将二人拆散即可。” 杜氏当然是不希望萧俊纳妾的,见涂师爷似乎想出了解决此事的办法,忙道:“不知涂师爷有何高见?” 涂师爷思量了一下说道:“本朝极重礼制,儿子纳妾,做父母的如果认为不妥,是可以强行干预的,以老夫之见,可以先给雪梅姑娘些好处,以她当初属被人掳走,并非自愿为由,到衙门里帮她脱了奴藉,还她自由之身,再由东翁的父亲或是母亲出面,在族中挑一个忠厚本份的,让东翁退回买妾之资,将雪梅发送回娘家,如此走个过场之后,再由这忠厚本份的族内之人迎娶雪梅为正妻,仍让雪梅负责北京的萧广记绣坊和其它萧广记的部分生意。” 杜氏听涂师爷说完,沉吟了半晌之后,这才道:“好,我明天找姐姐把这事儿说一下,姐姐最疼俊儿,如果不想纳妾是俊儿的意思,她一定会当这个恶人的。” 第二日清晨,杜氏过了长江寻到了燕氏,她二人同甘苦,共患难多年,早已情同姐妹,等杜氏说明了来意之后,燕氏沉吟良久,却是派人找萧客月芽儿,大约一个多时辰后,萧客月芽儿被唤了过来,待仔细问过了萧客月芽儿之后,燕氏最终被杜氏说服,决定按照杜氏所说的做。 在得知母亲亲自出面干预后,萧俊倒是觉得颇有些对不住雪梅,和月芽儿略略商议了一下,决定让月芽儿给雪梅发一封信,认雪梅为姐姐,雪梅与月芽儿同岁,要比她大上几个月, 这样一来,雪梅有月芽儿做靠山,倒也大大弥补了卑贱的出身。 在与萧达通商议之后,却没有从族中挑选敦厚可靠之人,而是直接将雪梅许给了萧达海的二儿子萧文允,这萧文允年方十九,据说也是十分的老实厚道,一直帮衬着父亲打理着北京萧广记的生意,和雪梅多有接触,对雪梅极为倾慕,萧达海和江南多有往来联系,萧文允从父亲那里得知萧达通正在帮雪梅物色夫君,立刻便求着父亲让自己娶了雪梅,虽然门不当,户不对,雪梅出身卑贱,但毕竟雪梅身后是萧客月芽儿做靠山,被月芽儿认做姐姐,又大大提升了雪梅的身份。在反复衡量了许久,考虑到雪梅做了儿媳,自己便和萧俊攀上了极近的关系,对巩固自己在宗族中的地位大有好处,最终萧达海还是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月余之后,得了自由之身的雪梅,被萧达海的儿子萧文允娶为正妻。萧文允为人敦厚,又发自内心的爱慕雪梅,待她极好,雪梅也是十分珍惜这份感情,很用心的伺候萧文允,二人倒也极其恩爱。。 (无弹窗)p 最新全本:、、、、、、、、、、 第三百三十九章 张婉儿 如今已经是康熙二十一年的七月,接连平定西北和四川之后,战事的发展愈发的对周军不利起来,清军已经全线攻下了湖南,与四川清军,正在夹击云贵之军,彻底平定藩乱,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全\本\小\说\网\ 而东南的西夷们,见陆地上占不到便宜,却是忽然改变了战术,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战船,开始不断的攻击各个口岸港口,派军士登陆劫掠,斩获颇丰。清军由于主力云集西南,正在剿灭周军,无法抽身,而那六千板甲精锐,数量又太少,西夷船队往来于波浪滔滔的海面之上,来无影,无踪,一击之后,补足给养,便迅速脱身,这六千精锐疲于奔命,累个半死,却总是辛辛苦苦赶到时,对方早已撤走。无奈之下,六千精锐,化整为零,分成六部,分驻六处重要的港口。 在此种情况下,萧俊自然是加强了戒备。并且加紧了水师的操练。 这一日申时,用罢了饭食之后,萧俊正于道台衙门后花园之内,与月芽儿抚琴弄箫,合奏着一只曲子,杜氏则是哄着外孙子,一付心肝宝贝的模样,小桃则是在萧俊的吩咐下,正趴在一张石桌上练习着写大字。 整个后花园内,洋溢着温馨祥和的气氛,就在此时,一个家人突然从外边快步走了进来,冲着萧俊施了一礼道:“老爷,外边有一身份不明之人求见。” 萧俊脸上现出疑惑之色,停止了,返身进入屋内,随手抄起两把燧发短铳,掖入宽大的袍袖之下。大步走了出。身后传来月芽儿关切的叮嘱声:“对方来历不明,哥哥须多加小心。” 衙门之外,此时一个青衣小厮模样之人,正候在那里,见萧俊出来,忙跑过来。笑嘻嘻的说道:“您就是萧将军?我家主公现在在江中间儿候着呢,约您在江中一见。” 萧俊听了这小厮的话,脸上不由得现出沉思之色:“主公?这是什么称谓?居然还约我在江中间儿相见?” 随即道:“你家主公是何人?” 这小厮笑道:“您到了就知道了。我家主公说,您若是不放心,可以带一只战船过。” 萧俊想也不想的应道:“理当如此,你家主公行事过于鬼鬼祟祟。本将还是小心些的好。” 随即冲着身后的一名门房道:“让德爷带一哨人马过来。” 一刻钟之后,萧俊带着一队哨骑,乘坐着一艘镇江水师营的缉盗快船,直奔江心而,这缉盗船上边布有两门佛朗机炮。还有一些九龙出水喷火筒,以及一叙箭,装备还算齐全。 很快,一艘长约十丈的大型的商船出现在萧俊视野之内,虽然是商船,但萧俊明显感觉到有些与众不同,江面之上每天驶过成千上万的船只,却没有一只商船做成如此前后隆起的外形。似乎有些西洋舰的味道。 相比之下。缉盗快船就显得小多了,长度只是这商船的三分之一。 萧揩缉盗快船靠近商船,很快便见到一个一身青色劲装,英姿飒爽的女子出现在了甲板之上,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张婉儿?”萧葵到这女子的容貌,不由得微微一愣。 张婉儿此时却是一付意气风发的模样。冲着萧俊招手道:“萧将军,敢不敢到姐的船上来?” 萧框单明了的高声回答了两个字:“不敢。”开玩笑。双方是敌非友,你以为使个激将法。我就到你船上了? 张婉儿大笑道:“哈哈,俊哥儿还是那么直爽。” 萧俊暗道,我什么时候直爽了?随即反问道:“你敢到小爷的船上来么?” 张婉儿这次回答的更痛快,只一个字:“no” 德爷在一旁悄悄问道:“先生,她说的“闹”是啥意思?” 萧框短的回道:“这是关外汉话,意识就是说你闹着玩呢?” 德爷点头道:“对方来历不明,却需小心,不可随便闹着玩。” 张婉儿此时已经提出了折中意见:“要不姐放下一只小船,我们到船上聊如何?” 萧俊想了想,道:“可。” 不久之后,张婉儿命人放下一只无蓬的小舟,自己率先跳了上,萧俊也随即飞身纵上小舟。 “数年未见,你的身手居然还是这么灵活。”张婉儿抿着嘴笑道。 “本将还未老。”萧俊淡淡的回道。 “听说你被革职留任了,姐不太懂,你现在还有调动江防清军的实权么?”张婉儿忽然问道。 萧俊看她一眼:“你该不会是打算率军攻打这里,前来刺探军情的吧?” 张婉儿白了他一眼,道:“行了,你别板着个衙门脸,这些年,你屡次破了姐布下的局,姐还没找你算帐呢?” 萧葵她随意的样子,有些诧异道:“我破了你的计谋,你不记恨我?” 张婉儿撇了撇嘴,道:“切,你以为我象你这么小气,姐其实早就知道吴三龟十有八、九要败,实话跟你说吧,自从跟你学会了做卡通艺术品,大赚特赚了一笔后,姐的想法就改变了,姐特意布了个局,表面上是帮着吴三龟对付清军,实际上却是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力量。” 萧俊望着这艘商船,和上面至少二三十个看起来十分精干的护卫,询问道:“这些都是姐姐自己的力量?” 张婉儿点了点头,随即道:“姐先让吴三桂封了姐一个军师的头衔,然后以自己出钱帮助招募新军为由,又讨了个总兵官的头衔,周军财力匮乏,为了邀买人心,这总兵官现在昆明满大街都是,你随便从茶楼上扔下一瓦块,砸着一个人,保证这人不是总兵,就是参将,最起码也是个游击。砸着个千总算你运气不好。” 萧葵张婉儿开起了玩笑,神色一整道:“说正事儿。” 张婉儿收起了玩笑之态道:“姐得了这差事,便拿着官凭,收拢了一些流民,到海南岛上开出了一块地儿,开始操练一只精兵。姐除了练兵,还想造船,可姐虽然赚了些钱,用来造船和养兵可是远远不够,这可怎么办呢?你说姐怎么这么聪明呢?姐一拍脑袋就想了一个办法,姐拿着手里的钱,先是买通了一个荷兰的奸商。然后到欧洲日耳曼人的地盘,花重金招募了三百多精锐,这些人都是有目的的从各个地区分散招募的。 然后将这些人带到中国,利用周军设在清军的内线,买通清军高层,专门抢最值钱的军需,姐和他们说好了,姐出情报,他们出人,抢到东西,二一添作五,他们也同意了,之后说服这些人,将抢到的钱,通过荷兰这个奸商送回国,他们当然不信任那个荷兰奸商啊,姐就让他们选出五个人监督,一同回国,结果回国之后,其它有些本事的日耳曼佣兵一看东方居然这么赚钱,纷纷报名要过来淘金。 姐便把他们送过来了,这次足足过来好几千人,这些人很快便抢了不少银钱,姐提出来帮他们送回,因为上次那荷兰奸商十分讲信用的把钱给送了回,这帮傻狍子这回便信了他,结果把抢来的钱,一股脑的送给了那荷兰奸商,姐便和那奸商,按事先讲好的,三七分帐,我七他三,这样姐就有钱了。” 张婉儿说的极简略,但是萧俊却是听明白了,这似乎是后世极常用的骗术,以张婉儿的聪慧,必定在行骗的时候将此骗子术演绎的天衣无缝,皱着眉头道:“姐姐坑别人用性命换来的钱,就不怕生孩子没屁眼?” 张婉儿不以为然的说道:“切,姐又不打算生孩子,这有没有屁眼跟姐有啥关系?” 随后继续道:“姐有了钱,便开始雇佣西洋技工,大量的造船,不过海南狭小,姐嫌造船的速度有些慢,又出银两到想办法到欧洲买了些,姐的目的,是拿下吕宋。” 萧俊听了张婉儿的话,不由得吃了一惊,好大的胃口,那好歹也算是个国家,她以海南一隅之地就想捍动? 张婉儿道:“姐已经探听清楚了,现在吕宋才一百多万人,其中汉人有十万,虽然被西班牙占着,但是他的无敌舰队刚刚覆没,只有十艘能打的战船,还有些改装成炮船的小商船,兵力么,大约一万五,其中六千土著伪军,五千日本浪人,一千五步军,还有两千余水军。姐会效仿英国舰队,用长射程的炮收拾他的舰队,同时发动汉人对付他们。” 萧况然道:“姐姐和我说这些作什么?不会是让我帮你出谋划策吧?我虽然是个革职留任的水师参将,海战却是不会打的。” 张婉儿回道:“当然不是,姐只不过是让你帮着解决一个小问题。” 萧俊疑惑道:“什么问题?” 张婉儿道:“姐将来占了吕宋之后,打算跟欧洲人做生意,大力发展经济,若是姐坑了这些人钱财的事情,传到欧洲,姐的信誉必定一落知丈,那姐还怎么混?欧洲那帮人,个个比你还虚伪,一手拿着枪炮,一手拿着圣经,一枪把你撂倒,然后对你念段圣经,上帝爱世人,他会免你的罪。切,”。 (无弹窗)p 最新全本:、、、、、、、、、、 第三百四十章 定计 萧俊道:“姐姐是想让我对付那帮日耳曼重装步兵?” 张婉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狠色道:“你只要把他们大部分,想办法弄死,当然以你的假慈悲,这不太可能,你想办法把他们留在中国,就算漏网几个小虾米,在欧洲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大不了姐找个借口,把钱再还给他们。/.qb5” “姐已经打算好了,前一阵儿姐派船载着他们到处抢钱,教他们如何使用舰船,现在他们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姐已经和他们谈妥了,过些日子等他们完全掌握了如何驾船,便会把十艘大船低价卖给他们,做为他们的抢劫专用舰船,再鼓动他们来江宁府抢一把,姐到时候在船上做些手脚,让其在一交手时,便迅速被炸沉,你趁机把他们一窝端了。” 萧俊微笑道:“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让我出手帮你除后患,否则的话,这近万人一旦知晓被你坑了银钱,不仅会在西夷人那里把姐姐的名声搞臭,怕是还会乘坐战船找姐姐拼命,这些人战力强悍,姐姐就算是将这些人打跑了,怕是也会损失惨重。” 张宛儿不以为然的道:“你小子好处也是不小的,灭了这股劲敌,朝廷必定会将你官复原职,你仍然还可做三品大员。” 萧俊淡淡道:“即是如此,成交。” 张婉儿却是撇了撇嘴道:“切,急什么,姐送你这么大一桩功劳,你总是要表示表示吧?那十艘战船,可是姐花了不少心血才造出来的,低价盘给别人,姐已经是做亏本买卖了。” 萧俊皱了皱眉道:“那你要多少银两?” 张婉儿却是伸出了两根白嫩的手指。 萧俊疑惑道:“二万两?” 张婉儿白了萧俊一眼道:“切,小气,想要捞到这桩功劳,三百万。不讲价。” 见张婉儿报出这么一个天文般的数字,萧俊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却是伸出大手摸了摸张婉儿的额头。喃喃道:“嗯,没发烧,这大白天的怎么忽然说起胡话来了?” 张婉儿一巴掌拍飞萧俊的咸猪手:“谁特么跟你开玩笑?姐在海南要养活大量的兵士,人口和工匠。还要造船,好容易开辟出了条艺品的生财路子,却又被你抢了,原本在吴三龟的地盘内还能赚些钱,现在周军节节败退。姐就这点财路,也特么快断了。” 萧俊苦笑道:“朝廷一年的税入也不过才三四千万两的模样,姐姐开口就要三百万,恕萧俊实在没有能力做到,姐姐如果想算计这些外夷精锐,还是另请高明吧?” 张婉儿却是不依不饶的道:“切,姐跟你们这些夜郎自大的说实话吧,现在欧洲正处于舰船飞速发展的时期。五十年前。一千吨级的,已经是巨舰了,现在,切,只不过是小儿科而已,现在欧洲各国的巨舰。已经普遍往两千吨级发展了,就你水师营那些一二百吨级。最大也不过三百吨级的小破船儿,若是跟姐的船队交手。一个排射,干掉一半没问题。” 张婉儿说到此处,口气也强横了起来,道:“你以为今天姐是来求你的?你若是不答应,姐立码率船队打过来,姐如果和那些外夷暂时联手,虽然捍动不了清廷,但血洗你这镇江府和扬州府却是没有多大问题。” 张婉儿的这番话,萧俊多少还是相信的,前些日子发来的邸报,皆称那些西夷所乘的十艘大船,巨大无比,长至少四五十丈,且极宽阔,上边巨炮甚多,至少有上百门,可谓船坚炮利,火力凶悍。而自己这边,最大的战船,长不过十丈,上边炮最多也就六七门。还只有一门可以称得上巨炮,其余的炮,估摸着打上这些巨舰,也跟挠痒痒差不多。 莫说是张婉儿率舰队来攻,便是这十艘巨舰,开进镇江,自己水师营那些鸟船和缯船,也绝计无法正面对敌,虽然可使些阴招,用火攻,但有张婉儿在,估摸着自己这些招术未必能管用。 自己的爹娘和家族产业可还都在扬州府的,面对张婉儿的这一番话,萧俊不得不慎重考虑, 虽然身处绝对劣势,但萧俊却也没有被人痛宰一番的自觉,思量了半晌之后,开始了讨价还价:“姐姐,恕我直言,萧俊久经沙场,实战经验远比姐姐丰富,那西班牙人基本上可以算作是海上的蒙元骑兵,战力强悍,吕宋岛驻军虽然不多,但我曾听南格鲁神父说过,吕宋岛上曾经爆发过多次数万人的民变,西班牙人每次都是利用出色的航海能力,迅速从世界各地征调援军,数月之内便聚集数万大军,将民变彻底扑灭。 姐姐以海南一隅之地,对抗一个庞大的海上帝国,纵然开始能占些优势,但随着西班人依靠出色的航海能力,源源不断的派兵支援,此消彼涨之下,怕是会和吴三桂一般。渐渐财力和军力枯竭,最终落败。” 萧岿说的正是张婉儿所担心的,西班牙帝国虽已见没落之态,但战力却依然强悍得很,无敌舰队虽然覆灭,但武装商船依然遍布海上,依然保持着极其强悍的远洋运输能力。虽然困难重重,但吕宋岛已是张婉儿唯一的退路,张婉儿这些日子殚精竭虑,一直在思虑着如何对抗这个海上的蒙元帝国。 萧康到此处,却是嘎然而止,张婉儿见萧科乎有对付西班牙人凌厉反扑的办法,带着几分急切的说道:“你可想出了什么办法,对付西班牙人?” 萧俊却是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在张婉儿面前晃了晃,淡淡道:“三百万两。” 张婉儿眉毛立刻便竖了起来:“少跟姐来这套,你若是不说,姐便立刻回带兵把镇江扬州给血洗了。” 萧俊无奈道:“你我各退一步,二百万两,你若是还不肯,那便放马过来吧,我萧夸然未必敌得过你,但让你折损几舰好不容易建造出来的巨舰,死伤一些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水军,还是能做到的。” 张婉儿狠狠的剜了萧俊一眼道:“你小子倒是精明得很,那些外夷虽然把大部分银钱都寄了回,身上却多少留了点儿,他们又花不出,如果你能灭了他们,估摸着至少几十万的收获应是有的,一百五十万,不讲价,好了,你可以讲了。姐倒是要看看你的主意是否值这个价。” 萧俊倒也没继续砍价,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澳大利来应该还没有人占领,我当年问南格鲁神父的时候,他也说过,从来没听说过那地方,虽然澳大利亚离得远了些,但中间却有着无数岛屿做跳板,姐姐只需要花些时间,派人到欧洲收集大量各种版本的海图,研究航海家们的海图和心得笔记,拿回来认真总结一下,绘制出一份详尽的海图,上面标明从吕宋到澳大利亚之间众多跳板岛屿的位置,以姐姐巨舰出色的远洋能力,必定可以轻松的到达那里,姐姐如果不攻打吕宋,仅是路过时做些交易,吕宋岛必定也会以客相等,成为姐姐一处绝佳的补给基地。” 萧俊的建议倒是让张婉儿大为心动,沉吟良久道:“和攻打吕宋凶险莫测相比,你小子说的倒是个好主意,澳大利亚地域辽阔,可比吕宋强多了,姐占了澳大利亚之后,一边继续造船,一边派舰队回来将大量的汉人运过。估摸着没多少年,便是一个强大的国家。” 萧葵砍下了一百五十万,略沉吟了一下,开始继续砍价:“你卖给外夷的十艘巨舰上,估摸着巨型火炮加起来至少有千余门,外夷的其它舰船之上,重炮加起来也必定有数百门,在其沉没后,我会想办法将其打捞上来,一少部分上缴,至少四分之三以上,会派走私船队送到外海,这叙炮做价十万两,打捞的银钱,走私的银钱皆由我出。” 张婉儿虽然占了海南一角,但困居一隅之地,这火炮的生产能力却是个大问题,虽然能造炮,但速度却并不快,见萧俊肯送她这么多火炮,立刻大点其头道:“成交。” 萧俊再度沉吟良久道:“余下的一百四十万两,我会先付你五十万两,做订金,事成之后,付另外九十万两,我萧俊相信你所说都是真的,希望你不要设局骗我。” 张婉儿思量了一下说道:“订金六十万,余下的八十万,事后给,姐同样相信你不会赖帐,一会我们击掌鸣誓。” 萧俊点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准备银钱,十日后,我会带着订金在此等候。” 二人议妥了之后,各自回到对方的战船之上,萧挎后带着哨骑回到了镇江。 六十万两银子,却也不是个小数目,萧考虑良久之后,先过江寻到了萧达通,萧达通自从得了宗长之位,又从黄家夺回了大量的族产,倒也颇为繁忙操劳,萧达通此时身着名贵华丽的锦袍,正在宽敞明亮,摆放装饰着无数奢华珍玩的书房中核对着帐目,却见儿子从外边走了进来,忙拉过一张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红檀木椅子,让儿子坐下,这才道:“俊儿来此,可有什么事情?”随即却一眼看到儿子脚上敝旧的武官便靴,在足尖上打着两个极小的补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萧俊整理了一下身上陈旧的武官便服,将屋中几个核对帐目的族人都“请”了出,这才道:“儿子刚刚得到一条密报,那九千乘坐着巨船袭击各口岸的外夷兵马,近日将要袭击镇江和扬州。。 (无弹窗)p 最新全本:、、、、、、、、、、 第三百四十一章 水战 萧达通闻听此言不由得一惊,坊间传闻这部外夷兵马,船坚炮利,战力凶悍,沿海已经有十数处富庶的城池被攻破,之后被这些外夷血洗,有的城池甚至被烧成了一片废墟。//、qВ5// 事关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家族产业的安危,萧达通也焦急了起来,忙问道:“我儿可有把握对付这部外夷军马?” 萧俊摇头道:“我虽有些急智,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许多计谋怕是都不会起太大的作用,对方舰船都是海船,远胜我水师营巡江的战船,若是正面对决,镇江和扬州十有八、九会被血洗。” 萧达通见连一向神通广大的儿子都是一付一筹莫展的样子,眉间也现出浓浓的忧色道:“那我儿打算如何应对眼前的危局。” 萧考量了一下道:“爹爹勿要多虑,虽然正面无法对敌,但孩儿还是想出了些办法,只不过要想办法筹集六十万两白银。” 萧达海见需要如此多的银子,也是颇有性惊,道:“我萧广记商行虽然行商大江南北,但这些商行大都掌管在族人手中,为父手头上掌管的商铺只有二百余家,若是让这二百余家,从流动的银钱中,凑出十万两还是能够办到的,再多为父便做不到了,而且这些商行遍布大家南北,就算是凑齐十万两银子,也得月余之后。” 萧俊沉吟了一下,道:“能否先将黄家还回来的资产挪用一下?我们先立个字据,之后由儿子想办法偿还。” 萧达通再度思虑了良久之后,道:“此事需要和宗老们协商一下,扬州府是我萧家的根基所在,这些宗老的家业也在此地,为父相信一定能够说服他们的。” 萧俊点头道:“外夷兵马即将攻过来的消息,还是要尽量保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萧达通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道:“一会儿为父和商会沟通一下,就说这些外夷已经袭击了十数个口岸。极有可能攻打我扬州府,让江宁、镇江和扬州三地的商贾们凑出十万两银子,先预备着。为父就说一旦这些外夷攻进来,我儿有这十万两银子,便可以十分从容的对付这些外夷贼寇。若是外夷不攻过来,这些银子自然是如数返还。”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萧达通这边紧锣密鼓的准备着银两。萧俊这边同样也忙碌了起来,自己拿了商会十万两银子,又从家族中借了大量的银两,他自然不会说这些银两都是用于收买奸细的,便是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如此一来,就只有在攻击攻军时,多弄校人的东西,让别人误以为自己为了破敌,花费甚巨。 回到镇江后,萧俊立刻收容了数百流民,在江边寻了一处空地,扎下营寨。以流水线作业的方式。制作了大量的火器,除此之外,萧俊来找来数量极多的工匠,打造了千余长宽各有三丈的巨型竹排。 康熙二十一年八月下旬的一个清晨,天光刚刚放亮不久,镇江水师营东边不远的一处炮台后面。突然腾起了一股极粗的烽烟,镇江水师营寨哨塔上五位巡哨的水军。看到这烽烟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是大股敌军来犯的信号,其中一名号手,立刻拿起旁边的一个号角,拼了命的吹了起来,片刻之后,原本安静的水师营寨立刻沸腾了起来,大量水军满脸紧张凝重之色的,各自飞奔上自己的战船,列队完毕之后,却是齐齐将目光望向远处的烽烟,没过多久,萧俊也从城中赶了过来,望了一眼远处的烽烟,淡淡道:“敌军愈万,战船过百,那些外夷果然杀过来了。” 这一大股烽烟,自然是很快便被镇江和扬州的百姓望见了,大股敌军来袭击的消息,随即便迅速的传播了开来,敌人从东面而来,而最近只有那些外夷精锐四处攻打港口,毫无疑问,必定是这些外夷攻过来了。 此刻镇江知府曹化成也已赶到了水师营,正满面焦急忧虑之色的和萧俊协商着防守事宜:“萧将军,敌人来势汹汹,听说之前十数座城池均被攻破,惨遭血洗,有的竟被烧成废墟,下官听说您智计卓绝,朝廷特派你镇守此处,您可有什么退敌的良策?” 虽然和张婉儿定下了计策,但战场之上,各种意外均可能发生,萧俊倒也不敢大意,沉吟了一下说道:“请曹知府于一日之内速速挑选出一千五百名水性好,胆量大,敢于和敌人血战的乡勇。” 曹化成立刻领命了。 不久之后,镇江城内的城守尉,以及城外绿营的一位副将,还有驻防炮台的分守参将,也赶了过来,与萧俊谋议良久后,最终议决定萧俊在江面上对敌舰进行拦截,炮台协助攻击,城守尉率一千满兵驻守城内,绿营副将三千营兵暂驻城外,抵御敌军的登陆部队。同时飞报两江总督,想办法再支援些营兵过来,防守江岸。 曹化成招募义兵乡勇一事,进展得极顺利,听闻贼寇要前来血洗自己的家乡,许多家境富裕的青壮和书之人皆是义愤填膺,纷纷报名要求参与血战,就连扬州府的许多年青人,都是纷纷过江要求参战,萧葵群情激愤,大为满意,从这些年青人中,招募了一千五百名看起来十分热血沸腾的,刘文植也强烈要求参战,他自幼被钻山龙略微点拨过,虽然武艺并不精熟,但比寻常的青壮多少要强些,萧俊同意了他的请求,命其为总教头,负责组织安排乡勇的操练,以及各种战前准备,刘文植虽然年纪甚轻,又没什么经验,不过他有一个老练的爹在后边默默的支持他,萧俊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好的。 一天之后,从吴淞口传来飞马驿报,近万外夷贼寇,乘大小战船一百二十艘,于昨日轻松击溃了驻防长江口的吴淞口水师,攻下了炮台,已向镇江的方向攻了过来。 又过了六日。这些贼寇在劫掠了沿岸数处州县之后,终于在正午时分,抵达了镇江的水面。此时长江两岸之上,除了驻防的营兵之外,还有许多百姓自发的拿起武器,滞留在了岸边。随时准备用血肉之躯捍卫自己的家园,当然,也有一些穷困的百姓和流民,却是占据了树顶,或是一些高地。摆出一付事不关己,看大戏的架势,若不是过于穷困,怕是还会买些瓜子,准备壶茶水。 萧俊担心父母的安危,虽然力劝萧达通和燕氏到扬州城内暂避,但萧达通和燕氏担心儿子,又听萧康有把握击溃这些外夷贼寇。最终还是在十几名护卫的拱卫下。占据了一处高地,眺望江心,看自己这个有着一身传奇战绩的儿子如何御敌。 萧俊此时已经带着二十四艘大鸟船和赶缯船于江心一字排开同,列开了阵势,八十七艘快船则是列在两翼,上边除了水军之外。一些不紧要的位置还补了些乡勇,这徐船后边。则是一个连一个,拖挂了足有千余个大型的竹阀。满满的布在江面之上,声势颇为壮观,这些竹阀上边均包了层牛皮,每个竹阀上边均安置了一名乡勇,上边摆放了大量的神火飞鸦,数百艘由各式民用船只改成的火船,则是列于江边,这叙船里边装满了易燃的稻草。 在大鸟船的后方,上百艘货船,正将整船的西瓜不断的倾倒在江水之中,这些西瓜随后漂浮在江面之上,顺流而下,很快便绵延数里,四百名水性极佳的水军却是头顶瓜皮,混迹于这些西瓜之中,悄悄的向敌舰接近了过,萧俊在江面的底下数米深的地方,布下了大量的水龙王,这些水龙王,其实就是火药版的水雷,明末明军便已开始使用,只不过这种水雷装置过于原始,在水雷内部有一种类似于燧发枪撞击打火的装置,敌舰经过水龙王上方的水面时,需派水军拉动绳索机关,触发打火装置,撞击出火星,将引药引燃,从而引爆水雷。 张婉儿在拿了萧俊六十万两银子之后,便直截了当的告诉萧俊,在外夷购买的十艘巨舰的火药仓深处,她藏匿了一个类似于水龙王的引爆装置,只需给船身造成足够的震荡,这种引爆装置,内部有如燧发打火的机构,在剧烈碰撞之下,便会击发出火花,引燃引药,最终将整个火药仓炸掉,从而由内部炸毁船只。 此刻江面之上,外夷贼寇的百余船只浩浩荡荡的成纵列行进,领头的十艘气势雄伟的巨舰更是首尾相边,成一列前行,最前边的巨舰距离萧俊的旗舰,已经不足二里。 这十艘巨舰,每艘都足有四十余丈的模样,看上巨大无比,相比之下,萧俊这一方的战船就渺小得多,远远的望,便仿佛十艘大船,在对阵二十几艘小舢板。 岸边高地之上,萧达通远远的望着江面,着实为儿子捏了一把汗,虽然儿子屡屡以弱胜强,但真正来到战场之上,他才发现,以弱胜强,并不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想要扳倒对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燕氏望着江心战船上,面对着敌方庞然大物的儿子,脸上更满满的全是忧色。 此时行进在最前方的敌舰已经用船头的重炮开始对着萧俊的旗舰展开了攻击,这种巨舰通常都是用侧翼的排炮攻击,船头的重炮,通常都是行进,变阵时偶尔使用的, 随着敌军领头战舰船头腾起一道巨大的火光,一枚数十斤重的炮弹呼啸着便奔着萧俊旗舰的方向飞了过,却是歪了些,径直砸在了萧俊右侧的一艘缯船之上,这缯船立刻被砸得木屑横飞,甲板之上也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大洞,一名军士被炮弹直接砸进了甲板的大洞之内,飞溅的木屑刺伤了旁边的数名水军。。 (无弹窗)p 最新全本:、、、、、、、、、、 第三百四十二章 收获 按通常的战法,这些外夷巨舰,在击溃了清军的水师,占据了江面上的主动后,便会派陆军登岸,率先攻占炮台,随后攻击劫掠城市。。qb5/ 萧葵敌军入瓮,立刻沉声命令道:“命木伐出击。” 片刻之后,旗舰桅杆上的传令兵,挥舞起了号旗,在号旗的命令下,两翼的近九十艘快船迅速出击,每艘快船后边拖拽着十一二个巨大的竹排,宛若一列列长龙,从十艘巨船两翼二百步左右的地方,呈包抄之势,顺流而下,掠了过,这徐船目标极小,竹排又平贴在江面之上,若是用霰弹攻击,二百步的距离有些远,弹道分散,攻击效果不明显,若是用实心炮攻击,却又很难打中,巨舰上的外夷贼寇们,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不要浪费弹药,对于这种巨舰,这种小船威胁不大。 很快快船便牵引着一列列竹排在二百步远的地方完成了对十艘巨舰的合围,此时敌军头舰又打出了一炮,这次却是擦着萧岿在旗舰的侧舷落在了水面之上,溅起好大一片水花,萧葵完成了合围,立刻沉声喝道:“攻击。” 随着令旗的挥舞,竹阀上的乡勇们,立刻摆正飞鸦的位置,随即飞快的点燃了引线,刹那之后,千余竹排之上,腾上大股大股的火光硝烟,不计其数的神火飞鸦,遮蔽住了天空,直奔着十艘巨舰飞扑了过,虽然有大量的飞鸦落入了水中,便仍有极多的飞鸦落入到了敌舰之上,敌舰之上顿时爆起团团火光,萧俊用这猩鸦只不过是佯攻,主要是为了迷惑两岸观战之人,误以为自己“花费甚巨”,飞鸦上绑缚的是震耳欲聋的悍天雷,加上少猛火油,增强爆炸后的火光效果。当然又掺了些锯末,保证夸张的出烟效果。 因此虽然敌舰上不时的溅起团团火光,剧烈的爆炸声。并腾起浓浓的烟雾,声势极其惊人,但收效却是极微。 早在无数神火飞鸦腾空之前,二百名头顶瓜水性极好的水军,每二十人一组,早已迅速钻入水底,寻到置放于水底的水龙王,将其用铁钩钉挂在了敌舰之下。 这个时代的海战。极少使类似水雷的东西,这些刚刚学会驾船的外夷贼寇自然更不会想到萧酷用这种炸不穿他们船底的东西对付他们,这些水龙王个个都有如牛车般大小,里边设计的均是定向爆破。 这些水性好的水军,在第一波神火飞鸦击中敌舰之后,便再度迅速钻入水底,同时迅速拉动绳索,在水龙王下方将其引爆后。迅速蜷缩至江心深处。因水龙王皆是向上定向爆破,他们倒也安全得很。 两岸观战的百姓们,正被无数神火鸦前仆后继的在敌舰上爆炸的壮观景象,看得目眩神迷,却忽然听到江底传来无数声极为密集又剧烈至极的爆炸声,敌军在无数神火飞鸦的攻击下岿然不动的巨舰。却是立刻剧烈的震动椅了起来,仅刹那之后。这十般巨舰内部突然传来惊天动地般的巨响,巨大的火光硝烟从巨舰内部猛的喷涌了出来。这些巨舰随后几乎全部都是被炸成了两截,或是被炸得千疮百孔,迅速沉没了下,这十般巨舰上,连同水手和准备登陆攻击的兵士,共有载有三千余人,除了一少部分被炸死的,余下的先是被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惊呆了,随后却是下饺子般,拼命的跳入江中逃生。 萧葵按原计划攻击得手,脸上现出轻松的神色,率领二十余艘大型战船便冲着巨舰后边的近百艘敌船扑了过,两岸的火船在号旗的命令下,也迅速包抄了过。 敌军后边的这些舰船大都是从清军各水师营抢来的,其中有不少鸟船和缯船,还有炮船和蓬船,船上均载有火炮二至六门,虽然萧俊仍处于劣势,但他一出手,便以闻所未闻的手段,灭掉了敌军战力强悍的十艘巨舰,后边的贼寇早已胆寒,正琢磨着是否撤走,就在此时,另外二百名混迹于瓜群当中的水军,却已是潜入了水底,将大量的水龙王引爆。为了制作这些水龙王,萧扛乎把江南十数个大型州府的火药扫荡一空。又拿着便宜行事的告身,将军中的火药全部领了出来,就连炮台的火药都取走了四分之三。 随着水底再度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江面之上再度溅起无数翻腾的巨浪,清军的这些战船可远没有巨舰结实,至少三十余艘战船或是被炸沉,或是被炸成重伤,或是直接被掀翻。还有不少被炸成轻伤的。 这些外夷贼寇见状,大为惊惧,立刻毫不犹豫的纷纷掉转船头,打算逃走,就在此时,侧后包抄的火船也冲了过来,见敌军受到重创,火船上的清军兵士个个士气如虹,奋力划动双浆,在船头的铁钎钉住敌船后,立刻引燃火船,纷纷跃入江中,在前有数百条火船堵截,后有近百艘鸟船,缯船,快船追击的情形下,最终只有十余艘敌船突出重围,一路向东逃窜而。其余的皆被一艘甚至数艘火船牢牢的钉住,不久之后,便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这十几艘运气好的敌船刚刚逃出没多远,却见前方再度出现了近百艘清军的战船,那日吴淞口水师被击溃后,萧俊使派人飞马传汛给吴淞口的水师参将,称自己有办法对付这敌军,让这位参将收拢战船,吊在敌船的后方,一旦敌军被击溃,迅速拦截。 这参将打了败仗正担心被朝廷惩治,接到萧俊的传讯后,虽然心存疑虑,却仍然迅速收拢战船,追了过,贼寇一路劫掠,行进不快,倒也很快便追上了,不过他们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吊在敌军船队后方,在敌船进入镇江水面后,这参将指挥着船队,小心翼翼的拉近了距离,却未曾料到萧俊一个照面便灭了对方的巨舰,这分守参将虽然不知道萧俊是如何做到的,见状却是大喜,立刻率军冲了过来,将这十几艘敌船上的残敌团团围住,随后,展开猛烈的炮击,这十几艘船之所以能逃出来,皆因为本身是快船,体积小,速度快,但火力弱是硬伤。这徐船在炮击之下,很快便被一一击沉。 接下来的事情就极简单了,大量临时征调来的民用船只从码头内开了出来,将这些外夷贼寇从水中逐个捞起俘获。 萧达通远远的看着儿子轻描淡写的灭了不可一世的敌军,面露微笑之色的冲着燕氏说道:“今个儿算是见识到了俊儿的本事了,这孩子无论是在战场之上,还是在与黄家斗法之时,总是能以弱胜强,扳回劣势。” 燕氏原本紧张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心有余悸的说道:“刚才冲着俊儿发过的那两炮可把我吓个半死,这孩子是我打小养大的,他其实也没有坊间传言的那么厉害,这孩子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与黄家相斗之时,数次都是命悬一线,险死还生,如果不是运气好,怕是也活不到现在。”燕氏说到后来,眼圈倒是有些湿润了。 燕氏的话倒是让萧达通想起萧俊身上那猩怖的伤疤,不由得叹了口气,正想安慰一下爱妻。旁边却是有几个世家之人认出了萧达通,纷纷过来道贺。 打完了仗,自然是要善后的,九千三百贼寇,其中西夷约五千,倭寇约三千,还有千余海盗。被炸死、烧死,或是在水中反抗,被打死的约有一千二百,其中因巨舰上大都是西夷人,死伤最多,大约死了八百,其余则是二百倭寇,及二百海盗。 江宁府这一带极为繁华富庶,朝廷税金半数以上皆来自这一带,因此这些贼寇从长江口攻入,一路劫掠,收获极丰。再加上这些贼寇原本身上还带了些银两,从近万活的和死的贼寇身上搜出来的金银外加名贵首饰,折算成现银,居然足足有二百万两,如此丰厚的收入,就连萧俊也暗自咋舌。 吴淞口水师营,俘虏了约五百贼寇,搜出所有的银子后,那位水师参将却是讳莫如深,直接将俘虏交给萧矿,便兴高采烈的带着兵士回了。萧俊估摸着这水师参将应该搜出约十万两的银子。 萧俊这边,银子都是哨骑们搜出来的,他自然不会对外透露自己的收获,财不露白的道理萧抗是懂的,因此只是极谨慎的给炮台送了一万两,给驻守在江边的绿营副将送了两万两,给镇江城内的城守尉送了三万两。 开战之前,萧俊便严明了军纪,战后,会按照每杀死或俘获一名贼寇二十两的赏格,发放赏银,有在战场上敢私自搜刮贼藏匿贼寇银两的,斩立决,在水军们打捞俘虏时,萧俊更将所有乡勇,全部调到江边防守,以防止有漏网的贼寇,同时派哨骑们各领着一只纠察队在江面上巡视,防止有藏私的军士。 因此次作战,结束的极快,并未与敌军肉豺是炮击,萧俊直接便将赏银均分,近三千水军,那四百进入水底引爆水雷的军士,除了三个不小心被炸死的,余下的皆获一百五十两赏银,十几个受伤的,根据伤情各加赠了十至二十两。余下的普通军士,每人六十两,军官则是二百至一千两不等,哨骑则是每人一千两银子,乡勇每人赏了十两银子。。 (无弹窗)p 最新全本:、、、、、、、、、、 第三百四十三章 生活仍在继续 赏银如此之多,水军们都是高兴得很,那些西夷贼寇所向披糜,数度击溃清军水师,因此这些水师官兵原本是心存畏惧的,却未曾料到,新到任的这位有着一身传奇战绩的主将,竟然轻描淡写的便击败了敌军,纵然萧揩有可能拿走了不少,水师官兵们倒也认为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不是萧俊,莫说是拿到赏银,便是性命能否保住都是两说。\.qΒ5\\ 虽然赏出了近三十万两银子,不过仍然余下了一百七十余万两。萧俊命哨骑还给萧达通六十万两,余下的,却只留下了十余万两,张婉儿那里需要大量的银两,自己此次既然收获极丰,便直接将余下的一百万两如数交给她。当然做为回报,少不得要向她讨教些西洋舰船 入夜,忙碌了一天的萧俊写了篇报捷呈文,发往京师,萧棵不容易调回江南,自然是希望能够多呆上些时日,能够时常的探望母亲,灭了这股贼寇后,两江江防道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弄不好自己会被调往他处,为能够留在江南,萧俊恳请在两江设江防兵备道,自己依靠萧家的财力,打造几艘威力十足的巨舰,充实到水师当中,朝廷将来若是攻打台湾,这几艘巨舰肯定能派上极大的用场。萧俊此次灭掉贼寇,留下了十几万两,造几艘大船还是绰绰有余的。水里边重炮有的是,捞起来,大部分还给张婉儿,自己留下一部分,正好可以充实到这几艘巨舰上。若还是不够,再向西夷人买些就是了。 写完呈文之后,萧俊又给于公写了封信。详细述说了一遍自己平寇的经过,当然敌舰突然起火爆炸,萧俊只是推说用巨资买通了内部的奸细,了解了敌舰的构造,见敌舰居然在船底有着巨大的构造缺陷。便用用飞鸦佯攻,吸引敌军的注意力,派人入水底引爆水龙王偷袭得手。 月芽儿白天也是和杜氏。小桃找了处高地看着萧俊打仗的,她对哥哥以弱胜强已是司空见惯,见萧俊十分的忙碌劳累,便十分温柔体贴的替萧俊烫了烫脚。又熬了碗鸡汤,帮哥哥补补身子。 贼寇攻打吴淞口时,于公正在江西巡察,因此虽然接到战报后,急急赶了回来。却仍是在战后的第三天,才赶到了镇江,于公先是视察了被圈禁在江边的数千贼寇,又详细询问了水师官兵前日的战况,这才入城到道台衙门三堂寻到萧俊,此时萧俊穿着一身粗简的寻常细布衣衫,正和涂师爷商议着,调集人手打捞沉入江中的重炮一事。 见于公进来。立刻起身施礼。于公面露微笑之色的说道:“子玄时常与人说,以弱胜强,乃是从我这学来的,可昨日若是换做我,却是绝对无法用小型的战船,击破巨舰。子玄的本事。远胜为师。” 萧俊谦恭的回道:“恩师过奖了。” 于公随即道:“子玄来信说,建议将外边羁押的数千贼寇。除几个首恶和一些罪大恶极的海盗外,其余尽数发往宁古塔。编成站丁,严加管束,为师思虑良久,觉得这么做倒也还算妥当。已呈报刑部,估摸着过几日,朝廷便会派船只将这些贼寇押往宁古塔。” 萧俊道:“这些人劫掠州府,残杀百姓,奸淫妇人,无恶不作。如此处置他们,已算是法外开恩。” 于公微微点了点头,和萧俊又详细讨论了半晌昨日的战况,这才离。 数日后,萧俊与张婉儿在江心相见,将一百万两尽数交给了她,张婉儿大为高兴,告诉萧康,她已经决定前往澳洲,建立一个效仿西方制度的中华帝国,当然做为回报,张婉儿也将一些西洋舰船的知识及战法详细的讲解给了萧俊。 又过了数日,朝廷的封赏却是颁了下来,朝廷此次封赏如此之快,萧俊倒是有些意外,此次萧俊以弱旅击败强敌,戡乱平寇,彻底剿灭为祸炽烈的外夷军团,居功至伟,授一等轻车都尉,官复原职,仍任镇江水师分守参将,因外夷贼寇已经剿灭,临时设置的两江江防道予以裁撤,命萧俊改任江防兵备道,兼都察院右副都御使,仍沿用原两江江防道的衙署,督造船只,操练水军,协助两江总督于成龙监察考核地方官吏。 这次封赏着实不低,一等轻车都尉是正三品的爵位,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则是正三品的兼衔,许多外放官吏或是京官,在官衔后边都是挂着这个兼衔,用以行使考察或是弹劾地方官吏的专权。如于公便是两江总督兼都察院右都御使,于公的都御使是正职,从一品,比萧俊这个副都察御史品阶可要高得多。 刘文植因统领乡勇,表现出众,被选拔入监,成了监生,这监生将来是可以直接做官的,刘文植自然是很诚恳的向萧俊致谢了一番。 数日后,萧达通将萧客月芽儿、杜氏还有萧云逸接了过,在景色怡人的后花园,摆了一桌丰盛的庆祝萧俊官复原职的酒宴,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 用罢了饭食,一家人聚在一起,燕氏感慨的说道:“二十余年前,我孤身一人抱着俊儿逃到临湘,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形仍然历历在目,仿佛就象发生在昨天一样。” 杜氏也在一旁感慨道:“那真是段不堪回首岁月,好在姐姐有本事,调教出了俊儿这么一个奇才,我们不仅熬了过来,还过上了受人尊敬、衣食无忧的生活。” 月芽儿一边逗弄着儿子,在一旁插嘴道:“月芽儿模模糊糊的记得很小的时候,酗伴们都欺负月芽儿,只有哥哥待月芽儿极好。” 萧俊轻轻揉了揉月芽儿的秀发,笑道:“月芽儿年幼时,生得可爱至极,哥哥喜欢得不得了,自然是好好待你。” 萧达通却是长叹道:“我萧家与黄家相斗多年,全仗着俊儿,扳倒了这个世家中的庞然大物,现在想想,过往的一切,却有若过眼云烟一般。” 萧俊逗弄了几下月芽儿怀中的小宝宝,同样感慨道:“如今黄家已经烟消云散,孩儿这一生,虽然活得坎坷,却也是算是丰富多彩,如今年纪轻轻,却身居高位,尤其是能够娶儿自己最喜欢的月芽儿为妻,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月芽儿见哥哥夸赞自己,俏脸上露出幸福小女人的神色,道:“月芽儿和哥哥一样的心思呢,虽然月芽儿同样遭遇了很多坎坷,但最终却能够成为哥哥的正妻,和哥哥厮守一生,月芽儿也觉得自己不枉此生呢。” 杜氏慈祥的望着女儿,正要说什么。忽然隐约听到外边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 没过多久,萧府的一位门房却是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冲着萧达通禀报道:“老爷,两江总督府礼房的两位胥吏带着几个衙役,奏着喜乐过来,说是朝廷新近诏赦封赠了一批官吏亲眷,老爷被诰封为正三品的通议大夫,夫人被诰封为正三品淑人,他们先过来报个喜儿,说是过些时日朝廷颁旨的官员便会到达。” 萧达通听到这喜报,脸上闪过一丝欢快愉悦的神色,和同样面露矜持喜悦之色的燕氏对眼了一眼,站起身形,冲着爱妻道:“我们出看看。” (全书完)。 (无弹窗)p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