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无限》 第零章 一切的开端 b市一间陈设复杂的健身房内,一切器材应有尽有。 健身房四壁全由粗糙的巨石砖垒成,有意不切割成规则的矩形,而突出许多粗犷而野蛮的棱角。 无数健身器械,清一色黑铁铸就,卧推架、蝴蝶机、深蹲床、硬拉机、倒蹬床,大大小小,摆满了这个上千平米的巨大房间。 房间内的器械千奇百怪,但都大得超乎想象,粗大的钢铁巨臂,巨大的钢铁饼块,一切都是钢铁,黑色的钢铁,钢铁的世界。 仿佛是到了一个蛮荒的所谓黑铁时代。 这个仿佛蛮荒的广阔世界里,只有一个人的存在。 一个身高两米开外,雄壮到无法想象,双手仿佛能够将人的头颅包住,双腿仿佛能撑起天空一样的巨人。 这蛮荒世界最中央,那架巨大的深蹲架上,那个身高两米开外的巨人正深深躬身在一具巨型的杠铃上;杠铃两边各有十二个红色的铁饼,将整个杠铃杆都压得大幅弯起,予人一种随时可能断掉的感觉。 杠铃杆没有办法不弯,皆因两边一共二十四枚铁饼,每一枚都是二十五公斤的重量,二十四枚一共便有整整六百公斤。 一千二百斤! 此刻,这筋肉虬结仿佛花岗岩,不,仿佛大颗的钻石与最硬的装甲组合而成的巨人,就蹲在这如有山岳之重的杠铃下。 巨人伸出两只筋肉虬结的巨臂,将压在背上的杠铃杆握住,忽然两眼一瞪。 巨人的两眼本就如同黑夜里极远方射来的汽车远光灯那般闪亮得刺人,这一瞪之下,仿佛绽放出两个小小的太阳。 一瞬间,他全身的肌肉都增大了一倍还多,全身各处涌上一层拇指还粗的血管,整个世界都好似停顿了一瞬。 原本就仿佛快要断掉的杠铃杆这下更如同风雨飘摇中一根要被暴风吹折的麻杆。 杠铃杆当然不会断开。 这高纤维特制的加粗加长奥杆重达一百公斤,粗细比大鸡蛋的切面还粗,更有着四米五的长度;经过精密的测试,就算是二十吨重的重物,也休想能够将之压折。 在这千斤的重压与千斤的大力交错下,杠铃杆猛然弯起,这一瞬间,巨人已经站了起来! 轰然一下,巨人又蹲下去,将杠铃压在那支架足有壮汉腿粗的黑钢架子上。 这天神一般的巨人,竟是深蹲起来七百公斤! ————有记载的人类最大深蹲,不过五百五十公斤罢了。 巨人微微呼着气,涨红的脸庞恢复了普通的红润,全身暴起比拇指还粗的血管都平复下来。 他已经彻底恢复过来。 这巨石房间四壁封得死死,根本不存在什么采光点;但天顶上,一共六十四个明亮大灯足够将一切照亮。 光芒从头顶照下,巨人刚硬如同两柄宝剑的眉,明亮如黑夜中狮虎般的眼,挺拔如锋利唐刀的鼻,紧紧抿住,如同刀斧劈成一般的唇全都一览无余。 从上而下的光芒,给巨人棱块分明如同装甲一般的肌肉蒙上了阴影的缝隙;如同螺纹金刚一般被强光照射的筋肉与筋肉之间那深深地阴影,一时间让巨汉看去如同远古时候,有着青铜皮肤,能够将横贯大陆的山脉当成小石投掷的泰坦巨人。 巨人名为萧摩诃,摩诃者,无穷大。这亦是一千五百年前,一位横绝天下的猛将的名字。 任谁也不会怀疑,这个泰坦天神一般的巨人有丝毫辱没了这个佛家象征着无穷大的名字。 摩诃。 萧摩诃将身上宽松之极的训练服月兑下,洗好澡后,换上早就备好的短袖紧身弹力衫,罩上一件巨大的白体恤,穿上一条异常宽松粗大的帆布裤子,最后换上一双外形同板鞋的跑鞋。 走到健身房的滚石大门门口,用力将滚石滚开。 一个广大的世界让萧摩诃大吃一惊。 这不再是萧摩诃印象中的家里,一脚踏出,萧摩诃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广阔无边的广场。 放眼望去,广场宽阔无比,最远的边际一直延伸入无尽的黑暗;那最遥远黑暗被光芒打破的地平线上,有着半月形的巨大祭坛。 半月形祭坛的圆心,一道光柱直射向那无限幽深的上方,射入到残破而死寂的星空里,仿佛通天立地。 而这打开着的滚石大门就那么建在广场上,没有墙壁,什么都没有。 滚石大门的巨大滚石,仿佛是滚进了虚空。 滚石大门外,是仿佛无边无际的巨大广场。 滚石大门内,是萧摩诃来时的世界,那个仿佛莽荒的健身房。 萧摩诃就站在滚石大门内外之间。 停了一秒,萧摩诃回头走进健身房内,将他才深蹲起的杠铃拆开。 杠铃饼都卸下来,萧摩诃就那么倒提着那杆长达四米五的高纤维杠铃杆,走了出来! 萧摩诃才踏上这阔大的广场,整座滚石门仿佛从未存在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摩诃微微一愣,大踏步向着广场上唯一剩余的物体走去。 那个巨大的祭坛。 在无尽远方,仿佛遮蔽天地的祭坛。 广场由巨石铺成,每一块巨石都有百丈见方,上面满是长达数十丈,类似刀剑留下的巨大伤痕,又被光阴不知模糊了多少岁月,原本分布玄奥莫测的巨大花纹,早已模糊不可分辨。 脚踏着遍布古老残破花纹的广场,萧摩诃飞奔而去。 他身高腿长,强劲的筋肉每一个鼓动,整个人都会向前跨越五米的距离;而每一个眨眼的时间,他都可以跨出两步。 拖着一根一百公斤的杠铃杆子,他跑得几乎与世界短跑冠军一样快! 飞纵之间,足足奔跑了十多分钟,少说跑出了二十里路,那远远地祭坛仿佛没有丝毫接近。 整座祭坛由土黄色巨石垒起,原本应该是由无数巨柱撑起,以条形巨石垒砌其上的,然而却有不少石柱倾坍,甚至是从中断开,倒在地上。 那些不知有几百里高下的巨石、石柱,散乱在地平线上,仿佛几座被造物做成方形的山脉。 萧摩诃能够想象,那祭坛完好无损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壮阔。 无论如何奔行,萧摩诃也无法有分毫靠近那仿佛上古洪荒而来的巨筑, 萧摩诃亦不再奔跑,停了下来。 在他停下的一瞬间,整个天地瞬间改变! 那土黄色巨石铸成的祭坛,那残破而遍布巨大刀痕的广场,那直射苍天的光柱…… 一瞬间,仿佛时光的洪流忽然开始倒退,祭坛那倾倒,山脉一般的石柱忽然立起,那横斜在地的巨石回到天上,那遍布的刀剑痕迹如同稚童拙劣的涂鸦那样,悄然散去,露出崭新的地面。 那祭坛上亮起整整九道冲天的光柱,每一道都有着不知几百里粗细,连接着无限高空中变得完整而闪耀的神秘星空;在祭坛上方,光柱环绕的中央,千千万万,无量无穷虚空突兀出现的光点组合成一枚八面的晶体,然后再那一瞬间放射出仿佛照遍大千世界的强光。 在那星空之下,如同出现了一百个太阳。 萧摩诃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整座宽阔无边的广场上出现了无穷无尽的战士,他们身高至少都在百丈上下,身披带着五色毫光的狰狞重甲,拿着遍布利齿仿佛能够切割山岚的武器,从萧摩诃附近,直到无尽的远方。 他们对面的虚空之中,忽然出现了无穷无尽的法宝,有通天动地的飞剑,有方圆千百里的印玺,有满天飞舞的金龙,有横贯苍穹的长枪…… 那些法宝,掌控在几位不知几千里高下的巨人手中,他们站在虚空中,他们的呼吸吐纳带动着整个空间的颤动,他们的法力波动仿佛扩散到整个大千世界,长不知几千几百里的金色雷霆缠绕在他们的周身,他们周边的虚空中,梵唱阵阵,道歌声声,有无穷无尽或使飞剑,或用法宝的仙人出现。 与虚空中的巨神相对的,是那巨大祭坛中,轰然站起的金甲战神。 日月是他枪尖上的装饰,雷霆是他手中的枪杆,星空是他身披的肩甲,星云是他飘动的外袍。 时空在他的金瞳内流转,晶壁在他的周身幻灭,无尽的神秘仿佛是以他为发源,最后又从他那里终结。 在他的对面,那些执掌法宝的巨神们开口了,带动着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颤抖,那声音虚函混洞,仿佛从无尽的时空彼岸而来。 “无量量劫将至,气运流逝,长此以往,大千不存。两教三商,当劈开仙路,禁锢法则,抽空灵气。从此仙凡两隔,不成仙者皆为草莽,人间从此末法。” 金甲巨神仰天大笑,整个空间都随着他的笑声化作金色,仿佛连时空都开始凝固:“任你三商五商也是无用!纵使将世人超越命运的路途都给尽数斩绝,将天道中仅剩的吧遁去的一也剥夺,又能给尔等延长多少寿命?气运总有耗完的一日,无量量劫之前,一切仍旧都成灰土!” 他长枪前指,指向哪里,哪里的虚空就无声崩塌,他昂然道:“某是武之祖神,若天下无武,某还成什么祖,做什么神?若天下人皆不通武道,某还算什么武神?” 他忽然仰天长啸:“战!战!战!” “战!战!战!” 啸声带起淡金色的声波扩散,不知多少仙人瞬间化作虚无。 周身时空生灭的武之祖神早已与那不知几千里大的法宝碰撞在一起。 与此同时,漫天法宝轰然而降,与飞身而去的重甲巨人们撞在一起,爆开满天流光。 天崩地坼,月毁星沉。 …… 当萧摩诃从震撼中醒来的时候,整个广阔无边的广场又成了那个残破古老的遗迹。 “无量量劫!武神!”萧摩诃长长呼出一口气。 “如此说来,无怪乎我来的那个世界存留着多少仙人的传说,但真正的神通,却从来无人得见。” “武神!武神!” 萧摩诃感叹着,那场崩灭了无尽时空的大战影像,不过是一道精神印记的残留罢了。 武神的精神印记! 那道精神印记如今就在萧摩诃的脑海里,似沉似浮。 当他的力量堪堪超越人体真正的极限的时候,伴随着某种冥冥的因果,他便被这道已经残损不堪,将处于消散边缘的印记打破时空,接引到了这处古老的战场。 武神的国度! 只是一道残破不堪,若有还无的精神印记,萧摩诃却知道已有打破时空,穿越晶壁的伟力。 那无尽的武侠时空,都是武神的花园! 那无量的晶壁位面,都是武神的游苑! 萧摩诃微微一笑,与那道精神印记开始了沟通。 下一瞬间,他消失在这无边的战场之中。 第一章 强娶龙女 蓝田县城内,酒家二楼之上,萧摩诃端坐在窗边小桌前,端举着白色的大海碗;海碗内装的是酒家内便宜的浊酒,算不得甘冽,但也别有味道所在。浪客中文网 自从萧摩诃沟通脑海中战神的精神印记,穿越到了神雕侠侣的世界,已有三日了! 伸手抚模着那长长的杠铃杆,萧摩诃硬朗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作为武侠位面,神雕侠侣世界乃是战神统辖的万千位面中的一个,就如恒河之中的一粒沙子;作为战神精神印记的所有者,萧摩诃当然可以选择要去的地方。 但究竟会于何时出现在哪里,那就只有天知道! 所幸萧摩诃的运气一向不错。今趟是他战神印记首开利市,他便出现在终南山下的蓝田县里。 这正是战乱横行的乱世,山野之中,不乏山匪;但只消见到萧摩诃的身形,便都亡命也似的奔逃,倒教萧摩诃反劫了一个道畔强人,得了十余两银子和一把腰刀。 之后,萧摩诃便望终南山上的重阳宫而去;他也无需问路,宋时重阳宫之恢弘广大,远非明清可比,殿宇连山,楼阁蔽日,号称是‘道门之祖庭’。 南达秦岭,北至渭水,东傍涝水,西临白马河,屋檐连绵,计是五千四十八殿阁,合三藏之数;端的是盛极一时。 几县之内,何处无有重阳宫的别院? 市野之间,何处无有全真教之道爷?(这处存疑,历史上重阳宫于元朝如斯鼎盛,宋时却没有这等气象,但金大侠如此说,此乃同人,便从原著) 在蓝田县里,所见的全真教的道士们便各个慌慌张张,都望一个方向赶去;随着道士们直走到樊川,萧摩诃又见到不少旁的武林人士,却与全真道士们不做一路,气氛甚是紧张。 随手抓过一个道士一问,便知日前有个叫做霍都的公子,带了一大批人闯到重阳宫的后山处吹吹打打,说是要娶一位龙姓姑娘。龙姑娘自是不允,霍都便号令人手强行突入,哪知树林中忽地冲出一群蜜蜂,甚是厉害。霍都之前毫无准备,便将那些军士与武林高手每都遭叮咬得鬼哭狼嚎,不能再战。 至此霍都丢了一个大丑,恨恨离去,然则于离去之前,却放下话来,三日之后,再来强娶。 整本神雕,跨度数十年,但今趟萧摩诃来得显然正是时候。 悠悠思绪回转,萧摩诃汩都都饮下碗中浊酒,将银钱放下,将杠铃杆子扛在肩上,转身下楼。 算起来,霍都上次铩羽已有三日,现在正是上午,再过一时三刻,就是霍都再次强娶小龙女的时候了。 萧摩诃微微一哂,刚硬的脸上勾勒出了讽刺,不论古往今来,暴发户一般的二世祖总存在着。 出得门来,大步走在街上,望着远处从县城屋宇上突出的连绵山脉而去。 重阳宫,正在那一片山岭之中。 沿三日前的老路翻越樊川,迈步直到终南山麓,能见重阳宫的山门;这时已见山门处,一群江湖人等,高矮不一,胖瘦各异,约有千余,将山门都围得水泄不通;与结成阵势的全真道士们正自拼杀。 道士们约莫百余,功夫尚可,在萧摩诃眼里不过算是身手敏捷罢了;与其对敌的江湖人等则人数又众,功夫又高,纵然北斗七星剑阵的合击之法,也不能抵敌。 道士们被杀得在台阶上节节后退,丢下一地尸首,既有形貌各异的霍都手下,亦有一色道袍的全真道人。 萧摩诃眼睛一扫,已见了众人之中,被护在垓心的那名锦衣公子。 尚是初秋,终南山上气候颇凉;但这贵公子却摇着一把折扇,远观之下,但见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他折扇轻摇,发号施令之间,那些江湖人等都以他为尊;而诸人腰上,则各个别着火把,想是专为小龙女的玉蜂而备。 毫无疑问,此人则是小王子霍都;而他手下诸人,便是元蒙鞑子招募的鹰犬。 诸人固然罪该万死,但萧摩诃只凭一人,却绝难冲透台阶上密密层层誓死拼杀的人等;诸人皆是高手,萧摩诃亦不做能直透垓心,擒杀匪首的妄想。 稍一计算,萧摩诃即绕开正路,他快步疾奔,竟是绕过石阶,自山林之间穿行而上。 终南山有五大山谷、上百小谷;此处乃是终南山五大山谷之一,地势则是迅速向上;非走正路,便悬崖突出,沟壑丛生。亮白色的突崖明晃晃的突出来好似镜子一般,等闲江湖人等哪里上得去。 不过重阳宫终究非是终南山最险要的去处,萧摩诃曾练过跑酷、攀岩,以其超越人体极限的力量敏捷,加上高超的技巧;这些山岩于他不过算是泥丸草垄一般,如何挡得住他。 一百公斤重的特制杠铃杆子横放在上胸筋肉上用下巴锁着,不过几个弹跳纵跃,那山门已被萧摩诃远远甩到背后;就算遇到十分高大的巨岩,或者绕过,或者用杠铃杆子一戳一搭,也就上去了。 这时候,萧摩诃才几个大翻身,从山崖间复又跳回石阶上。 再看霍都诸人,早在半里之外了。 放眼望去,这条蜿蜒曲折通往一片楼阁殿宇的石阶上已然空无一人;皆因数里外,重阳宫所在的山坳已冒起数股浓烟,阵阵喊杀,便是相隔数里之外,也隐隐可闻。 道士们若非是下去迎敌,便早回去重阳宫协助灭火,山道上便是连个知客道人、巡山道士也无。 至于原著郭靖一路上迭遇敌人,想来则又是霍都等人皆上了山而后才陆续来援的道士们了。 拖着大棍一路前行,山路渐渐崎岖陡峭,回头一望,霍都等人已突破了山门石碑处,结成七星大阵的道士们了;此刻正黑压压一片,沿着石阶奔行。 萧摩诃大步向前,前方有时古树苍藤,日月昏昏,宽阔的石阶早已变窄,居然要侧身而过。然而绕过这处险阻,山势一时向下之时,却又见阳光下一片白晶晶镜子一般的湖泊,知道是原著中郭靖沿山而上路过的玉清池。 萧摩诃的脚程何等之快,绕过这无人看守的防卫要地,峰回路转转眼间就上了重阳宫。 重阳宫道观宏伟之极的深门大院内,火光阵阵,浓烟四起,刀剑声与喊杀声交错而鸣。也不知霍都究竟派遣了多少人手潜入偷袭,又是如何令如此多的江湖人等避过重阳宫的耳目,更不知以全真七子的武艺,何以竟容他们打到这里。 萧摩诃堂而皇之走向重阳宫大门,门口七八个个手拿刀斧的江湖人等早迎了上来,其中三个见不对暗号,当下挥刀便砍。 萧摩诃也不答话,随手一棍,带起一阵猛恶的旋风,当啷数声,将几人手上的刀斧兵刃都给砸碎、震飞出去。 萧摩诃身形如同上古遗世**的天神,他一棍下去足足有几千斤力道(这个换算,泰森卧推一百多公斤,但是出拳有数百公斤,主角本来力量就大,再加上两百斤的兵器),几个江湖人等在他面前如三岁小儿一般,早虎口崩裂,胳膊断折。 萧摩诃又是一棍横扫,这三人横飞出去,在空中就见身体折成夸张的角度,鲜血与内脏碎片狂喷,眼见得不活了。 剩下五人发一声喊,门内又奔出几人,但江湖人等手拿的刀斧本就不是重兵器,又如何能敌萧摩诃长杆子的戳、抽。 萧摩诃非但力有千钧,更习练过八极拳,此时大杆子在手,一抖手就使出了八极**大枪、行者棍的招式,腰马合一,转眼之间,将这几人戳砸扫打,横死在地。 门外这些人究竟只是把风接应之人,功夫稀松平常,然而萧摩诃只消一听道观内的呼喝声,便知道观内正自搏杀的人武功又远高一截,其中更有一般兵器交鸣声,如洪钟大鼓一般,震荡屋瓦。 萧摩诃将杠铃杆子一甩,棍头黏连的模糊血肉便被甩掉,大踏步直望道观内去了。 第二章 斗达尔巴 萧摩诃进得道观,便见山坳里错落排布着十几间殿宇,此时均有火头升起;殿宇连绵中央的广场上,黑压压正挤满了人。 随手敲翻一个持刀奔来的江湖汉子,萧摩诃定神看时,见四十九名黄袍道人结成了七个北斗阵,与百馀名敌人相抗。敌人高高矮矮,或肥或瘦,一瞥之间,但见这些人武功派别、衣著打扮各自不同,或使兵刃,或用肉掌,正自四面八方的向七个北斗阵狠扑。看来这些人武功不弱,人数又众,全真群道已落下风。只是敌方各自为战,七个北斗阵却相互呼应,守御严密,敌人虽强,却也尽能抵挡得住。 萧摩诃把手一搭,托的一下跃上了广场边上的高墙;顺着墙一溜奔去,径过了恶斗不开的广场。 广场正对面便是重阳宫的玉皇殿,下方有数层台阶,又用汉白玉的栏杆围了,高下数丈,绣闼雕甿,萧摩诃疾走上去时,并未有火头燃起,却闻到呼呼风响、兵器交加。之前所听那如同洪钟大吕一般的交击声,即是由此传出。 萧摩诃正踏入玉皇殿一步,将入未入的时候。道观门口忽然涌进来一大批人,当先的正是那个身着黄色锦衣的贵公子。这时候隔得稍稍近了,萧摩诃才看到那贵公子的真容,约莫是三十多岁,面色现出一股傲狠,大非远观时候予人那种玉树凌风的错觉。 萧摩诃微微冷哼,大步进了玉皇殿。 大殿上本来明晃晃的点著十馀枝一人多高的巨烛,此时後院火光逼射进来,已把烛火压得黯然无光,只见殿上排列著七个蒲团,七个道人盘膝而坐,左掌相联,各出右掌,抵挡身周十馀人的围攻。 萧摩诃不看敌人,先看那七道,见七人中四人年老,三人年轻;料想此刻霍都还未攻来,原著中郭靖所见被暗算倒地的郝大通此刻仍在其中。 萧摩诃骤地一声大喝,舌绽春雷道:“夷狄之辈,也敢来道门祖庭撒野?” 呼喝之间,他已抄起杆棒,做个拨草寻蛇式,一溜滑步脚不离地,带着一股猛风眨眼间已过了数丈距离。轻轻只一按,四米五的杆棒忽然点起,已消失在他的右手后腰。正是藏枪式。 他腰马一沉,哼的一声清啸,杆棒瞬间自左腰飙出,带起呜的一股恶风,连那好几丈远的大牛油蜡烛都给吹得明灭不定,棍头自他身后突进望那数人背心点到。他手中杆棒之长,就算在战场上亦十分少见,其柔韧之强,纵然三年炮制的白蜡杆子亦多有不如。此时只一个刺枪式,一瞬间如同爆发十几个棍头,更兼杆子上还有连绵画圆的抖劲;一下子竟是将四五个人的背心都纳入范围。 诸人赶紧一跃散开,但人如此多杂,攻击又是从背后出其不意而来,其中一人难免躲之不及,后腰上只被汤了一下,海碗大的一块肉连同内脏骨血便如烂泥一般被棍头带飞。当下倒在地上,裤裆里飙出一股恶臭,挣扎之间荷荷嘶叫两声复又倒下,鲜血染红了一大块地面。眼见得不活了。 萧摩诃甫一出手便见奇功,当下收棍而立,如斯惨景之下,交战双方亦停了下来。他微微拱手,如烈日当空般粲然一笑道:“在下萧摩诃,见过诸位道长。” 不待蒲团上几位老道说话,萧摩诃已闻身侧一人打了个哈哈,笑声甚是古怪。移目看时,见那人身披红袍,头戴金冠,形容枯瘦,是个中年藏僧,此刻手里拿着黄金杵,也是密宗教义中降魔的法器。 萧摩诃心忖那人显然便是达尔巴,与恰好便是对手,或许竟还要略高一筹。不管是谁,总之定是敌人,萧摩诃也不答话,从鼻孔内哼的一声,望达尔巴一步踏了上去。达尔巴亦不通语言,嘴里呜呜啦啦一阵乱叫,当下挥杵扑上。 达尔巴本是藏人,天赋异禀神力超人,一根金刚降魔杵重五十余斤;他师从一位惊天动地的高人,那位高人一身艺业博大精深无所不包,传给他的正是一套直锤硬打,大开大阖,堪堪把他一身神力发挥至极限的降魔杵法。 萧摩诃的身形高达九尺(两米多),比之身材魁伟的达尔巴,尚要高出了大半个头;达尔巴迎面扑来,恶风四散、烛火动荡下,将他上古巨神般的躯体照得明灭不定。 一比之下,对面直扑而来的达尔巴,竟像是一个瘦弱的孩童。 萧摩诃自丹田内发出哈的一声清啸,将丹田气尽数呼出;腰盘一带,竟是用两百斤的杠铃杆使出了齐眉杆棒的行者棍法,兜头兜脑望达尔巴砸了过去。 萧摩诃这一哼一哈大有名堂,那哼声自鼻孔发出,呼出胸中浮气,人登时重若千斤,腰马下沉时最得力道。他那哈的一声,则是自丹田内将气都爆发出来,一下子等若是将浑身力道都用到一点,最是刚猛霸烈不过,往往一击便奠定大局。 说来简单,但哼哈在何时何处,如何配上手上身上的招式架子,怎样来得恰到好处,往往要费十余年的苦功。一哼一哈之间,发力法门,八极的真传,尽在其中了。(这里说一下,龙蛇演义中说哼哈二音是震荡骨髓的,其实大谬) 一阵暴风席卷整个大殿,蒲团上盘坐的几名道士须发飞扬,连眼睛也睁不开;轰隆一声如同山崖崩掉了半边,屋瓦震动,达尔巴只觉力道如山涌来,面色涨红、连退三步,将地面也踏出六个深逾寸许的脚印。 方才停住,达尔巴正要说话,脸上忽地闪过一层紫色,竟是蹬蹬蹬再退三步,方才拿桩站定。 达尔巴虽然天赋神力,但萧摩诃的膂力却居然又在达尔巴的数倍以上,又兼其手中的杠铃杆重达一百七十余斤(宋朝斤两,一斤十六两六百多克),是达尔巴手上金刚降魔杵的三倍有余,更使出了哼哈二音,一瞬间爆发出了绝大的力道。 有心算无心之下,若非达尔巴修成了其师传下的龙象功前七层后,力气暴增数倍,后又得了可激发潜能的降魔杵法,只怕这一下,就要骨断筋折,惨死当场了。 达尔巴握杵双手麻木,疼痛欲断,他往常与人打斗,只是直直一杵,已没有人能接下,此刻居然吃了一个大亏。当下心下甚是佩服,用藏语道:“你是好样的,达尔巴除了师傅和大师兄之外,就佩服你一个!” 他目射奇光,嘴里叽里咕噜,场中诸人谁也听不懂他说了甚麽,正在这时候,大殿门口忽地一暗,又是一批人等闯了进来。 当先的便是做贵公子打扮的霍都,身后还跟着七八人,那七八人眼神中精光闪烁,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非易于之辈。 “大师兄果然了得,将这四个老道拖在这里,动也不能少动一下。”霍都先是叽里呱啦用藏语说了一通,又转向持棍与达尔巴相对而立的萧摩诃,将折扇一收,施了一礼,用汉语道:“不知这位壮士是谁?” 他并未见着达尔巴与萧摩诃硬碰的那一下,见他身上未着道袍,以为乃是己方人物;又见萧摩诃的身形,即在剽悍尚武的蒙古部落中,也没有勇士能够与之稍微比拟,见猎心喜之下,便欲招为己用,是以一反常态,表现得甚有礼节。 萧摩诃不齿他为人,便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鼻孔内哼的一声,将杠铃杆子一撩,做了一个挑枪式,与达尔巴又斗到一处。 达尔巴一向难遇堪与他正面角力的对手,如今对方澎湃如山的劲力,竟还胜他一筹。两人都是硬桥硬马,以坚攻坚,交战之中彭彭山响;达尔巴两眼精光闪烁,手上金刚杵大开大阖之间呼喝连连,显是兴奋之极。他一向不喜这个奸诈刻薄的小师弟,如今与萧摩诃斗到一处,两人竟是丝毫不理霍都说话。不过盏茶时间,两人头顶都有白色雾气蒸腾而上,已斗到上百回合。 霍都在一旁观战,他手里精钢扇骨的折扇缓缓摇动,脸色难看之极。 场中萧摩诃居然越战越勇。 原本挥动二丈多长、一百七十余斤的杠铃杆子,任你如何膂力如神,也不能运转灵便,更挡不住对手小巧的功夫;若给一个武功与达尔巴相若的对手,以身法欺近他一丈以内的圈子,再用小巧的腾挪功夫与他周旋,便势必要落入下风。但今趟的达尔巴则也与他走的是一般的刚猛路数,只与他硬砸硬打,直到一方膂力不济,或是兵刃损坏,才可分出胜负;萧摩诃又比达尔巴高出一截,看上去便如一个壮汉在用铁棍殴打一个小孩儿一般。 萧摩诃将两丈多长的巨棍兜头兜脑只顾砸打,达尔巴也不躲闪,狂呼大喝之间,将金刚杵望棍头上猛档,两人激斗越酣。萧摩诃黑色的杠铃杆子越舞越快,化作一道黑色的光幕,达尔巴的金刚杵则挥成一片混黄的金光。两人硬碰之间,屋瓦震动,地砖粉碎,兵器挥动之时,空气嗡嗡震动,如纸张一般。殿内如狂风过境,桌椅都叫吹倒,牛油大蜡烛明灭不定,一时居然被吹熄两根,殿内旗幡也叫吹得凌乱飞舞;交战之处八尺之内竞如一堵气壁一般,等闲难以靠近。转瞬之间,兵器交击之声连成一片,如开了几十家打铁铺子,如山崖陡然崩了一片,又如晴天刮喇喇连打几百个霹雳。萧摩诃与达尔巴又早斗过数十回合,换做常人,早就内力耗尽,但两人具是天赋异禀,体力悠长,居然越战越勇。兵刃交击声直把诸人震得头痛欲裂,耳鼓如聋,恨不能堵住耳朵,大喊大叫一番。 霍都见二人战力相若,望着这一场恶斗,心下暗暗吃惊;又兼心中深恨,本拟要于两败俱伤之际再行出手,一锤定音;哪知又是盏茶之后,达尔巴于大声呼喝砸打之中,竟是望后退了半步。 霍都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虽一向看不起这个笨笨的师兄,但他一身功夫,在霍都心目中确是惊天动地,只在师父之下的。达尔巴这半步一退,霍都即刻下定杀心,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摇扇子,三枚透骨钉竟是望萧摩诃胸月复射去。无声无息,夹杂在恶斗狂风之中,便连全真四子也未有发觉。就算是功夫高出几筹,交战之中全神贯注,也叫着了道。 若萧摩诃不曾看过原著,知道霍都的这一手暗棋,势必要如霍都所想,身中恶毒,败在达尔巴的手下不可。 自霍都进入玉皇殿,萧摩诃便一直留有三分注意在他身上,尤其是那个精钢扇子,便连与达尔巴恶斗之间,亦闪转腾挪,绕到霍都对面,绝不肯将后背留给这个阴险小人。 此刻,眼角余光瞟见霍都扇骨一摇,那扇尾正对准了自己,萧摩诃忽地就着适才的反震之力,将身躯一转,棍子一拖做个拖棍式,抽身急退,双脚连旋转之间,瞬间就到了全真四子身边。 萧摩诃这一退,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达尔巴原本激斗正酣,萧摩诃退了,惯性使然,仍将降魔杵奋力挥去,竟是一个踉跄,将十几块石砖都砸得粉碎,碎石纷飞,砸在场边诸人身上,如箭矢一般,引得一阵啊哟大叫。 他自己力道用空,几乎扑倒在地,一时狼狈之极。 他以为萧摩诃退却,大是恼火,灰头土脸爬起身后,嘴里呜呜啦啦一阵乱叫,大意是‘原以为你是个英雄好汉,能与达尔巴大战一场,岂知原来是无胆之辈,竟然临阵逃月兑’之类,他激动之间语速极快,场中除开霍都无人听懂,但他眼里的不甘愤怒,所有人都看得明白。 诸人一时都望向萧摩诃,要知临阵月兑逃最让人不齿,偏偏萧摩诃适才又已占到上风。萧摩诃也不答话,将杠铃杆子一点,诸人即看见他身侧玉皇殿神像上深深钉着的三枚透骨钢钉,钉子上蓝汪汪地,显是喂了剧毒。 适才剧斗之下,劲风呼啸,兵器碰撞屋梁震动,若非他这一指,场中竟是无人发现,已有三枚暗器给人发出,还于千钧一发之际被躲过。 再一看霍都脸色难看的吓人,摇动着精钢扇子不发一言,便都知道正是他突出暗手,在激斗中意图伤人不成。 达尔巴生性耿直,原本已被萧摩诃的膂力折服,惺惺相惜,此刻后知后觉,不由用藏语大声喝问道:“霍都,你这是甚麽意思?” 第三章 郭靖杨过(上) 霍都适才出手暗算,他本拟十拿九稳,结果居然失手,而且还遭到师兄怒声喝问,心下憋闷异常,唯有强自忍耐。 他知萧摩诃功夫了得,心下大是凛然,面上却波澜不兴,微微拱手道:“小弟霍都,这位是在下的师兄达尔巴。兄台这一手功夫果然了得,竟能挡师兄一盏茶的功夫而不败,但若任你与师兄大战下去,却未免麻烦,故而小弟才出手打断。” 霍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硬将毒手暗算说成是中断比斗,其厚颜无耻教场中诸人难以置信。 场中众道士喝骂连连,他摇摇折扇只作不见,又道:“今趟小弟不才,愿以这柄折扇领教一下兄台的功夫,兄台若胜了霍都,霍都立刻转身就走。兄台若自忖不敌,也当任君离去,霍都说话算话,绝不阻拦。” 他功夫较达尔巴为低,但武学之道相生相克,他走的却是轻灵一路,心忖自己以快打慢,以短打长,再加上出其不意的透骨钢钉,有足够把握将眼前这天神一般的武士打倒。是以在暗算失手后便如若无事一般,出口邀战。 萧摩诃冷冷一哂,道:“尔身为蛮夷,不在塞北荒蛮之地放羊牧马,竟纠结一群胡作非为之徒,前来这关中汉武唐宗之故地,更在这道门祖庭杀人放火,意图强娶女子。若尔不将正自观中杀人放火的鸡鸣狗盗之徒都约束回去,再磕头赔罪,留下一条胳膊,尔后划下某家可以接受的条件,今日休想有一个人能生离此地。” 他话语铿锵,说得掷地有声,场中诸位老道一时大声叫好,声震屋瓦。 霍都脸色难看之极,他城府再深,但对方公然斥之为蛮夷,也无法忍耐下去。 要知这些蒙元的贵族,虽然看不起汉人的孱弱,但在蛮夷华夏之分上,却比谁都敏感。一方面毫无道德廉耻,行尽残暴荒婬之事,另一方面又最是痛恨被指斥为蛮夷部族。一方面烧杀抢掠,另一方面又一力学习汉人文化(元朝、清朝乃至之前的五胡乱华,都是这样的,一边学习汉人文化,一边贬低鄙视汉人文化,但最后都给汉人文化冲击了)。 更何况他贵为王子,竟被要求当众下跪,还要留下一条手臂。 霍都一声厉啸,合身扑上,精钢扇出手,扇势绵绵,遥遥笼罩萧摩诃上身诸多大穴。 萧摩诃又是哼的一声,长棍横扫,霍都不敢腾空,他腾挪躲避之间,已给了萧摩诃一丝机会。 萧摩诃大喝一声‘剑来’,四名老道中一人喝道:“小友接好!” 呜的一声,却有两柄剑抛出,其中一柄速度甚急,迫得霍都不得不退,另一柄则飘飘悠悠落在萧摩诃手上。 萧摩诃单手将巨棍一收,做个行者棍的收势,望地面一插,登时一块石砖碎成齑粉,入地约莫一尺多深。 他将这柄长约三尺(七十多厘米,很长了)的精钢长剑摆了个九宫纯阳剑的起手式,道:“你若是以为某只会以二丈长棍硬砸硬打,那便是错了。” 霍都脸色阴沉的可怕,心中已打起了退堂鼓。 他暗忖计划有变,对方居然长短皆能。他的功力深厚,居然比二师兄还要高了一筹(其实是纯身体力量),若不能借武学中相生相克之道而败之,自己多半不是对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霍都一时萌生退意。 他还未下定决心说出几句场面话,萧摩诃已长身而上,一剑劈出,呜的一声恶响,那剑离霍都头顶尚有三尺,一股猛风已将他的发髻吹散。正是九宫纯阳剑的一招‘泰山压顶’。 九宫纯阳剑乃是八极拳中的渊薮,传说是唐朝仙人吕纯阳所创的天遁剑法,后来方才演化成九宫纯阳剑。这一路剑法最重腾挪,变幻无方,萧摩诃这一剑跨过了三丈距离,如缩地成寸一般,瞬间到了霍都头上,端的将‘天遁’二字,演化得淋漓尽致。 霍都见这一剑来得猛恶,不可硬挡,疾忙望边上一闪,身法变换之间,用那精钢扇子望萧摩诃内腕神门穴上点去,到得中途,忽然一变,点往萧摩诃肋上期门穴,其势未老,扇头一转,又到了萧摩诃上月复的巨阙穴。 他这一手之间,连点数处大穴,若是挨了一下,也是非死即残,这一手打穴功夫漂亮至极,就算是恨之入骨的全真道士们,几乎也要喊出一个‘好’字。 他这一招打穴功夫变幻莫测,一手变幻之间,范围极广,竞将萧摩诃上身大穴尽数涵盖其中。萧摩诃却不与他缠斗,一声清啸,忽地使出一式鹞子穿林,整个人便如鹞子一般望后急退。他腿长步大,两步之下,便退回数丈,霍都这一手打穴便徒劳无功。 霍都毫不相让,趁势而进,哪知萧摩诃紧接着又是一式吕祖翻身,将身子一转,一剑回刺。这一刺甚是凌厉,且事出突然,霍都横着跃出丈余,方才松了一口气,但听嗤嗤的一声,身上黄色锦袍已被划开一道口子。 霍都原本就心生惧意,当下正要开口说话,萧摩诃却不给他机会,相隔几丈,一式灵猫扑鼠,整个人便如一只吊睛白额大虎一般,望霍都扑到。 霍都一句话憋在胸口竟说不出,萧摩诃来得甚是猛恶,也只好闪转腾挪,与萧摩诃复又斗到一处。 萧摩诃剑势凌厉无方,霍都根本不敢与之硬拼,而萧摩诃又把‘天遁’的‘遁’字诀发挥得淋漓尽致。 霍都每每使出一招笼罩萧摩诃数十个穴位,但萧摩诃只消一步迈出,下一刻已到了几丈之外,他才欲追击,对方又是霍地反身一剑,将他迫得狼狈不堪,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上到处都是萧摩诃疾奔跳跃的身影,仿佛竟有七八个人同时向霍都出剑一般。 两招之间的短短空隙,霍都每每欲要说话,也叫萧摩诃逼得开口不得,憋闷难受之下,嘶吼连连,却仍是扇势散乱,渐渐落入下风,无论如何也摆月兑不了颓局。 百招之后,霍都已是身法凌乱,气喘吁吁,他之前发髻被剑风打散,锦袍也遭萧摩诃划破,更兼气急之下满身大汗淋淋,看去竟如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一般。 两人恶斗之间,霍都越发不济,他所带来的人手欲要插手,都叫全真道士们挡住,达尔巴心中恼恨他出手暗算,也不管他,直叫霍都心里暗暗叫苦。 又斗了几十回合,霍都手忙脚乱之下,脚下一个踉跄,再要逃遁,已被萧摩诃一剑阻截。霍都竟是躲之不及,唯有硬拼一记,但听当啷一声大响,脸色发紫,已是腾腾腾连退了三步。 霍都方才拿桩站定,萧摩诃毫不放松,他往前踏出一步,一招推窗望月,这剑势煌煌,从中路直进,竟将周边丈余都涵盖在他的剑势之下。 霍都无法,只得再退,他立足未稳,萧摩诃一声清啸,又是一式魁星亮剑,呼的一声,那剑势斜斜而出,雷霆万钧之下,霍都躲避不及,用铁扇一档,哪知萧摩诃剑势一转,已把扇子挑飞。 霍都又退三步,虎口血流,面色苍白。 他一个不慎,被萧摩诃连续三剑迫退九步,连扇子也给挑飞,人已退到了大殿门槛,如今算是彻底栽了跟头。 就在此时,玉皇殿外兀自苦苦支撑的七星剑阵中忽然传来阵阵剑鸣,那剑鸣声由远而近,显是敌人甚是了得,一下子便突破了这几个剑阵,数名老道一时霍然动容。 第八章 且走且斗(完成) 萧摩诃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一声轻哼,腰盘一沉,竟是一记‘担山肘’,望李莫愁的掌上击出。浪客中文网 他明知李莫愁五毒神掌毒性甚烈,却毫不避让,硬拼硬打;他这一肘集全身力气,非同小可!原本武学中就有‘宁挨十拳,不受一肘’的说法,往往十拳也未必能将一个人重创,但只消一肘,对方便再难承受。 萧摩诃原本就力过千斤,这一肘发力最是刚猛,距离又近在身边,但闻筋骨炸响如强弓硬弩,空气嗡嗡如震铜钟,一哼之声才入李莫愁耳,下一刻,他这一肘,已砸到了李莫愁掌心。 李莫愁脸色大变,对方这一肘声势烈烈,力有千钧;若是肘掌相交,她自忖五毒神掌固可把面前这位巍若天神的巨人毒到,然而她的手掌乃至整条右臂筋骨,却再难免教砸得粉碎了。 李莫愁怎肯用一臂兑萧摩诃一时中毒,心中大恨,轻笑一声,穿花蝴蝶一般的纤纤手掌翻过两个玄奥的手势,就要拍击在萧摩诃的环跳穴上。哪知萧摩诃这一肘一往无前,竟是置之不理,径自望李莫愁臻首砸去,他身极雄伟,四肢极长;脚下不动,一肘已足以笼罩李莫愁周身要害;手肘离李莫愁头顶还余一尺,劲风呼啸,李莫愁的发髻已教彭得一声炸开。满头秀发,顿时披肩而下,发如黑玉,肤若凝脂,顿时现出惊心动魄的风情。 李莫愁再难从容,抽身急退;她心下恨极,一声厉啸之间,双手一扬,几蓬银光飞射而至,那银针之数,怕不有数十根之多。萧摩诃侧身连跨数步,险险避过几波银针刺射;萧摩诃固然处在下风,但李莫愁亦发觉对方绝非易与,更兼强敌环伺,心下虽是大恨,却不再出手。 双方复又相隔数丈,对面而立。 自李莫愁暴起发难,兔起鹘落之间,这一连串的交锋便已结束,萧摩诃已迭遭惊险,可见李莫愁非但手法隐秘,功夫更实打实的高过达尔巴、霍都一筹。 李莫愁忽然出口,她发髻散乱,秀发如云披散,却更添风韵,嘴角带笑,声音娇软,语调含嘲道:“原以为师妹冰清玉洁,怎知师傅一去,便暗藏汉子,在此暗算于我?” 李莫愁自从情变之后,性情扭曲,此刻明明是她先使毒计,后施毒手,心中却直觉对方私藏暗手,设计于她。 她此言一出,孙婆婆气得说不出话,但小龙女却殊无表情,冷冷道:“我并不识得此人,他能到此,也与我没有半分干系。而且自从师父将你逐出师门,你便再非我师姐,也无需再叫我师妹了。” 李莫愁哼笑一声,道:“师妹说得轻巧,谁不知古墓之中机关重重,迷径交错。若非师妹将他暗藏于侧,他又如何会在这古墓内部找到你我,还不由分说,向我出手?” 她越说越是相信,不由怒道:“好啊,原本师姐我在山西放出师妹十八寿辰的消息,言道师妹比武招亲,哪知原来师妹竟无需招亲,早有相好了!倒是枉费了师姐的一番好心。” 小龙女淡淡道:“师姐这是何言?”她轻轻否认之后,既不回骂,亦不辩驳,情绪全然不被挑动,哪知孙不二却再忍不住了。 孙不二本是小龙女于李莫愁师父的侍女,自小便随小龙女的师父,其情甚笃;何况小龙女也是她一手养大,如同女儿一般。只是思及当年小姐,正是因李莫愁之故,才被欧阳锋偷袭致死,她便已怒塞胸膛,此时听闻李莫愁此言,更被气得眼前发黑,连肝肾都隐隐抽痛,连续呼吸数下,才缓过气来。 她怒声道:“好贼子!好贼子!今日婆婆不要了你的命,还活这个人吗?”合身扑上,眼中恨色大盛,似要从李莫愁身上咬下几块肉来,才肯干休。 李莫愁凝脂一般的鹅蛋脸上嫣然一笑,道:“婆婆今年已七十有馀了罢?年过古稀,死在今日,也算不得寿夭;能死在莫愁的手上,亦算是死得其所了。”衣袖飘飘,轻轻一拂,便向孙婆婆头顶罩到。她功力甚深,只怕袖子轻轻一挥,一旦着实,孙婆婆便要受到重伤。况还身负阴毒的五毒掌力,与层出不穷的冰魄银针? 孙婆婆一招之间,已大见危殆,萧摩诃轻哼一声,架子一沉,一棍已起,望李莫愁当头罩下。其势汹汹,馀风激荡;萧摩诃本就巍若天神,这一棍只如一座大山,望李莫愁当头塌了下来。正是‘震山棒’的招式。 小龙女面色清冷,清叱一声,白衣飘飘,秀发飞舞,人如飞鸟投林一般,一剑划出,正是玉女素心剑法的一招美人献酒。她这一招飘飘渺渺,剑尖自内往上挑起,仿佛美人座前献酒,反先自饮一口;人如仙子,剑若惊鸿,面上虽无表情,那一剑的风情,却让诸人如面见西施执樽,飞燕捧盘。 萧龙二人攻得甚紧,李莫愁亦不得不抽身暂退,她面上闪过一丝妒色,轻轻一笑,闪过了萧摩诃的一棍、小龙女的一剑,道:“师傅当年果然偏心,这路剑法不交给我,却交给了小师妹。” 她闪转腾挪之间言笑晏晏,眨眼间连出数招,挥袖迫退孙婆婆,拂尘击向萧摩诃,飞腿破掉小龙女的剑势,紧接着又向诸人连射数把冰魄银针。一时之间,萧摩诃等人以三攻一,犹自处在下风,李莫愁身影翩跹,秀发飞舞,笑若银铃道:“当初师父以为我暗结私情,把我逐出师门。师妹比师姐乖巧,哄得师父高兴,更以《玉hx女hx心hx经》相授,哪知师父去世,仍旧马上有了汉子。可知师妹只是面上乖巧罢了。” 孙婆婆狂殴猛打,再难抓着李莫愁的衫尾,此时听闻李莫愁口出胡言,直被气得一个踉跄,险些便遭了毒手。虽有萧、龙二人的鼎力救援,仍是大显狼狈。 萧摩诃心中亦暗暗恼恨,脚下连旋,‘哼哈’两声,筋骨崩动,如硬弩齐射,单手如张战斧,一个‘举火烧天’已使出来。棍风扫荡,四周朽坏的兵器架子都吹飞到石墙上摔得粉碎,数丈外石墙上的大火把,也叫吹熄数只。 这一棍若是打着,便是铁人也须被抽进半尺来深,但黄衫一闪,李莫愁早过了萧摩诃的棍影,电光火石之间,人已欺近萧摩诃的胸月复。 萧摩诃此时形势危殆,左手使剑,反把一抽,嗤的一声如切开绸缎布匹,一道白虹飞跃,剑刃已挡在李莫愁之前。 他这一手使得行云流水,出鞘之时似是之前所使的拔刀斩,却又手法迥异,更快一筹,出鞘以后,剑路仿佛,似是之前击败霍都的一招‘推窗望月’,然则其剑势却少了三分堂皇大气,多了七分险恶萧杀。 李莫愁大是诧异,于武学上,她已算见多识广,自然看出这一式手法、格调大非任何江湖剑法所有,反与短匕、短刀的招式如出一辙。此时剑势来得甚是凶险,李莫愁自夺固可射出几枚银针将萧摩诃一举重创,自身亦再难免教对方如切虚空一般一刀两断。 李莫愁暗哼一声,如蝴蝶一般飘身远去,将将避过这追魂夺命的一剑,仍不忘飞来数枚银针教萧摩诃攻势一顿,拂尘一甩,内力激荡之下,已教小龙女空门大开。 李莫愁眼里凶光一闪,欲下重手,岂知小龙女身形疾转,如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将翔翔而未飞,就势已然转到李莫愁身法微不可查的一处死角。 李莫愁心中大是凛然,忖道:‘是了,自我叛出师门以后,师父定然又教了这小贱人一套更为高深的功夫,专为克制于我。’ 她眉角煞气大盛,正欲就势再下狠手,一举将小龙女制住逼问,哪知背后呜呜之声大作,恶风传来,如雷霆万钧一般;对方攻势尚有数尺,光是劲风已教人身形不稳,喘不过气。 李莫愁心下恨意大盛,暗忖:‘原本逼问出《心经》所在,定给尔等一个痛快的死法,如今便要尔等连死也难求。’ 她心中杀意愈是浓烈,面上笑意便愈是甜美,手上奇招迭出,兔起鹘落之间,四人恰如走马灯般,滚滚荡荡早过了十余招。场上虽有三人围攻李莫愁,但孙婆婆年岁已老,功力不深;小龙女招式虽精,身法虽妙,但终是失之功力不深:俱不能予李莫愁甚麽压力。 李莫愁一手拂尘,一手毒掌,每到萧摩诃三人狂攻猛打,觉得甚难提挡,便突出一篷针雨,将局势复又扳回。她身法飘若惊鸿,拂尘矫若游龙,十分里倒有七分放在萧摩诃身上。萧摩诃左手杠铃杆子纵横扫荡,右手长剑来回刺击,时而横空而出几式凌厉之极的腿法,狂风激荡,十余丈外的火把也教吹得动荡不休,亦只堪堪抵敌得住。 李莫愁虽慑于他雷霆万钧的来势,未敢同他作正面硬碰的交锋,但她更胜萧摩诃之处,原非在横扫千军如卷席的力量,而是擦之即死的银针。不论萧摩诃如何狂攻猛打,与小龙女、孙婆婆配合到何等的默契无间,但她只消银针一放,诸人便立告手忙脚乱,由上风而立成颓势。 又斗三十余合,诸人一时险象环生,李莫愁突发银针,翩跹回转之间,忽起一脚,在孙婆婆肩膀上早着。 李莫愁这一脚起得既速且狠,诸人救援不及,但听喀嚓一声,孙婆婆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适才李莫愁轻轻一脚,她的右臂骨已叫踢折,更受了严重的内伤,少说也要月余不能动武。她虽恨塞胸膛,此时在场中不过徒为拖累,也只能恨恨退下。 李莫愁眼波流转,笑意盈盈,莺声燕语道:“孙婆婆已被我废了,下一个轮着谁?且不知是师妹呢,还是师妹的这个贼汉子?”她出言嘲讽之间,手上更不停留,眨眼间已望萧摩诃激射三波银针,拂尘望小龙女连出数记险毒至极的狠招,间不容发之际,甚至连疾步后退的孙婆婆,也分得数枚银针的照顾;直教诸人一时间手忙脚乱,唯有躲避,再也难顾其余。 小龙女幽幽一叹,淡淡道:“师姐的功力高深,我们抵敌不过。婆婆须得静处疗伤,退罢!”言语之间,又递出两剑,却教李莫愁轻松化解,并反以凌厉毒辣的杀招。 萧摩诃微微颔首,并不答话,扶起孙婆婆,再突出一棍,将李莫愁略略迫退,便随小龙女入了一个幽深的甬道。 李莫愁娇笑连连,道:“逃得掉么……”话还未毕,人已到了萧摩诃身后一丈,抬手便是几枚银针射来。 萧摩诃再不管这数枚银针,只将杠铃杆子一戳,使出一招寻常之极的刺枪式。间不容发之际,杠铃杆子划过数道残影,棍头望李莫愁疾点;嗤的一声破空如破墙纸,那棍头才出萧摩诃之手,下一刻已到了李莫愁喉头。 甬道本是狭窄,再无闪转腾挪的空间,李莫愁功力虽深,毕竟只是女流,更无谈当头而上。 李莫愁恨恨的望萧摩诃一眼,只得抽身急退。 小龙女娇叱一声,玉足在墙壁上轻点数下,她手中长剑却望萧摩诃点来,叮叮几声,那几枚银针都教击落。 但听机括喀喀响动,一道石门隆隆降下,差之毫厘,已把李莫愁隔绝在外。 ps:两天木更,准确的说是两天半,皆因开学,这风景有有许多迤逗。这章补完之后,有四千字,算作小作赔罪,今晚还有一章。 ps2:最近生病不愈,文笔似乎下降良多,自己码完也觉不满,唯请大家包涵。唯有状态恢复之后,再细细修改吧。 第十章 为君而死(中) 来时的甬道上机关喀喀作响,由远而近,不时有石门隆隆打开的声音,显是李莫愁已伤势略好,一路追了过来。 萧摩诃如若未闻,指着穹顶,对小龙女笑道:“龙姑娘说我身上余毒未清,需得二十年以上的玄门内力,不知那天顶之上的武学法门是否足够?” 小龙女随他所指往上看去,穹顶上画着数十图录,正中四行大字,墨色喑退,显是年岁已久,但笔墨之间,龙飞凤舞,仍是苍劲至极。 ‘玉h女h心经,挤压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 小龙女淡淡道:‘看这十六个字的意思,当属王重阳所写。’ 她心下忖道:是了,本门功夫,专克全真武学,但王重阳心中不服,又创出破解之法,刻在室顶了。祖师平时绝不会到此,纵然至此,也无暇顾上;直到死前的一刻,自身进入石棺,才可望见本门心经的破解之法,但那时还要再破,已然寿元将尽,再也无暇可破了。 孙婆婆也见此字,怒声道:“全真贼道,胡吹大气,无耻之尤,向来如此。” 小龙女臻首微垂,一绺乌黑秀发自晶莹如雪的脖颈垂下,淡淡道:“是也好,不是也好,如今王重阳与祖师婆婆都已死去,纵能争得胜负,又有何意思呢。” 她转向萧摩诃,眼眸晶亮,语气莫名道:“石室顶上的武学甚是深奥,但粗粗一瞥,也知包含一套由外入内的功夫,你若练来,事半功倍,便是体内余毒,虽不能彻底消除,也可压制得住。只是李莫愁多半不会给你机会。” “师妹走得好快,累师姐追了一路,总算仍不失坐下好好谈谈的机会。” 小龙女轻轻叹息,再欲看那旁边数十图录,密密小字的详细之时,门口娇笑声声,如银铃当风,李莫愁笑语才出,人已到了。 身影一闪,李莫愁一袭黄衫,亭亭如玉,已俏立在石室门口。 李莫愁望向场中诸人,当先见萧摩诃右肩缠以绳索,手臂微黑,娇笑道:“这位少侠,莫愁的赤炼神掌味道可好?” 此时诸人穷途末路之下,李莫愁仍发此问,语调温柔,内容却恶毒之极。萧摩诃不欲与他反唇相讥,只是淡淡道:“不劳‘赤练仙子’关心。萧某无非损了一臂,‘仙子’你也损一臂;今日之事未完,萧某只怕‘仙子’再走不出这古墓了。” 李莫愁心下愈是切齿而恨,面上愈是笑得嫣然妩媚,风情万种,娇软如莺,道:“莫愁今次重返古墓,无非是为了一件师门的旧事罢了!之前全真教的诸多毁损,亦非出自莫愁本意。萧少侠若要行侠仗义,此事只怕不是时机,何不暂且离去?只消萧少侠转身离去,今日之事,莫愁绝无留难。” 李莫愁忽地软语相央,开出条件,但绝非怕了萧摩诃,亦并非良心发现。 她经历早年情变,良人负心之下,一面最喜拆散鸳鸯,一面又最见不得男人薄幸,此时软软发问,虽极是期待萧摩诃点头应好的一刻,小龙女面上的表情,但心中已打定主意,今日对方若敢说出半个好字,定要生擒下来细细折磨,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龙女白衣胜雪,面色亦清如冰雪,转身不看萧摩诃。孙婆婆此时已盘坐在地,霍地暂止调息,望向萧摩诃。 她先前不愿萧摩诃留下,就此赴死,但萧摩诃若抛下小龙女,独身而去,又觉无法接受,而若要萧摩诃与小龙女一并离去,李莫愁亦绝不会答应。 此刻仰面望着萧摩诃,火光明灭下,有如恶鬼,但一双眼眸中却饱含着纠结、期待。 萧摩诃微微叹息,道:“看来‘仙子’还未弄明白你我之间的关系。” 他言语之中的答案呼之欲出,李莫愁面上笑容消失,奇道:“甚麽关……” 李莫愁的话没有问完,皆因一声大喝已如雷霆炸开。 她耳里嗡嗡作响,一股猛风已把她的问话堵在口里,这风来得好快!霎时间已席卷整个大厅。 萧摩诃左手使棍,喝声仍自回荡,如裂地穿天般,李莫愁耳内仍自嗡嗡作响,那一棍已堪堪到她囟门。 李莫愁浑身汗毛倒竖,身形疾闪,间不容发之间,那一棍已告落空。轰然落地,碎石纷飞,竟将地面砸出一尺多深,方圆三尺的深坑。 石室里回声轰隆而去,不知传出多远。 萧摩诃身形挺立,傲若天神,单手持棍,遥指李莫愁,大喝道:“今日乃是萧某先找上你,专为除魔卫道而来!你这魔头恶事做尽,萧某还未出言饶过,哪还轮得到你来谈甚条件?” 李莫愁面上再无一丝笑容,她手上银针还未发出,萧摩诃呼地一声,已将巨棍横空一甩,那巨棍‘呜呜’旋转,如房屋般大的车轮般,望她横切而至,肯定若是着实,连铁人也教切成两错。 李莫愁身形急起,避过这威势万钧的一棍,萧摩诃左手持剑,已到了她身侧;嗤啦一声,虚空如丝绸般破开,一道白虹也似的亮光已切到李莫愁的侧腰。 轰隆一声大响,好似横空塌倒半边山梁,那大棍越过李莫愁后飞旋而去,又砸到石室门口,将那山月复挖成,厚足五尺的门框也砸出一个豁口,碎石飞溅如雨,打在李莫愁身上,竟是彻骨生疼,直教她恼恨不已。 李莫愁受伤之后,再不敢与萧摩诃角力,她拂尘急甩,一记柔劲已把萧摩诃宝剑带空。回身一转,已避过自壁上回弹疾飞的大棍。大棍回弹数丈,如一条不甘镇压的巨龙一般在地上扭曲跳跃,萧摩诃业已被毒废掉的右臂轻轻一探,将之捏在手里。 小龙女神色莫名,轻声道:“你一臂中毒,虽被封在肩井以下,一时三刻之间尚且无碍,但若妄动气息,不免毒发身死,到时候就算祖师复生,也难救得了你。” 萧摩诃哈哈一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萧某虽然中毒,但所幸的是右臂尚可使用一时三刻,已算是老天特别给予的恩典。今次李莫愁左臂废掉,一臂之力若还要强敌你我二人,未免痴人说梦。” 他仰天豪笑,仿佛生死皆若等闲,对李莫愁道:“‘仙子’的毒掌功夫,乃是玄门内家的旁支,萧某如今也无需隐瞒,适才‘仙子’那一掌,已震伤萧某的内腑,更有一丝霸烈无边的毒性,顺萧某的血脉而上,如今业已走遍萧某的全身。休说是尽情发力,酣战一场,便是静坐不动,若无解药,或得一个绝世高人,以精纯的内力代为压制,也休想能捱过数日。” 萧摩诃自爆短处,李莫愁倒停住攻势,默然望他。 石室之内,火把燃烧,噼啪有声,李莫愁脸上阴晴变幻,也不知是自身喜怒不定,还是缘于墙上火把的照耀? 他接着道:“萧某未曾习练过任何内功心法,是以‘仙子’左臂的伤势乃是外伤,虽伤筋骨,加以药石,调养数月,也可恢复旧观,而绝不会有损一丝。‘李仙子’适才看似受损不轻,实则不伤根本。” 萧摩诃侃侃而谈,虽是口称‘仙子’但言语之中的讽刺之意,教李莫愁眉头深深皱起,直觉比江湖之中当面痛骂还要可恨几分。他眸中精光四射,耀人眼目,莫可逼视,向李莫愁问道:“‘赤练仙子’,不知萧某说的可对?” 李莫愁默然片刻,道:“不错的。” 萧摩诃又道:“龙姑娘内力毕竟还浅,孙婆婆又年事已高。如今伤势颇重,更加不是仙子的对手。” 李莫愁眉头皱起,道:“自然如此。” 萧摩诃仰天大笑,笑声在这幽深古墓中回荡不休,油然道:“然则‘仙子’为何犹疑?‘仙子’不惜犯天下之大不讳,为《玉h女x心经》而来,今《玉h女x心经》就在目前,垂手可得。仙子又如何逡巡不战?” 萧摩诃的右臂此时尚还发黑,脸色也微带卡白,显是之前受伤中毒,内外交困,但此刻眸子里精芒四射,单手持剑,杵棍长笑之间,竟是巍若天神,更哪有半分重伤之后,疲弱无力的气象? 李莫愁不发一言,长长的睫毛将眸子遮盖,眼睑深深垂下。 若那人有他一分的坚定,该有多好? 若那人如他一般,对自己不离不弃,该有多好? 师父住在山上的古墓,自己与他就在终南山下,小溪边上,盖起一间小屋,开垦几亩瘠田,生下三四个儿女,养几只小鸡小鸭,日出之时放养出来,日落时候一起赶回。 师父看不惯她破门出户,无非是因为他不愿为自己而死,但自己惟愿与他一起,能否自己而死,也都无所谓了。只要自己服软,师父也绝不忍心怪罪,那时师父虽仍不愿见他们,但她在山下,彼在山上,虽不见面,他们的孩子,却可绕着师父的膝下玩耍,把师父叫做女乃女乃。 如此丰神如玉,风姿倾城的师父,被叫做女乃女乃,也真教人哭笑不得,到了那时,他们的儿女,也可以满山乱跑了罢。 数十年后,大家都已耄耋老去,白发苍苍之时,儿女也都长大,甚麽往事,都化作了模糊的记忆,那时候,师父也就原谅她了罢。甚麽《玉h女x心经》,甚麽掌门之位,予了师妹便是,那时她只要抱住师父的双膝痛哭一场,心下却再不知有多欢喜呢。 望着萧摩诃力拔山兮的气魄,忆及斯人,李莫愁脸上一时甜蜜,一时痛苦,竟是痴了。 第十一章 为君而死(下) 李莫愁幽幽一叹,臻首微微垂下,水滑如绸缎的秀发自脸颊垂下,把精巧玲珑的耳朵都隐隐遮住,她凄凉一笑,凝脂水玉一般的俏脸却再无一丝笑意,只余下深深的凄苦。 “一生所托非良人,若他如你这般,那该有多好?” 李莫愁深深瞧了萧摩诃一眼,身形动如闪电,拂尘划出万千银丝,望小龙女击到。 “小师妹,就让我代师父看一下,他究竟愿不愿为你而死?” 石室之内,一时劲风大作,李莫愁此时面色哀婉,全是凄凉,她心中既盼萧摩诃死战不退,以证世上终究仍有良人,又惧萧摩诃当真能为小龙女而死,则她心中当要嫉恨无穷了。心中纠葛之下,她手上招式居然越发险峻,拂尘一甩,虚虚实实之间,已到了小龙女的后背。 小龙女清叱一生,宝剑回刺,素手微垂,葱指轻捻,一式‘玉女穿梭’已使了出来。李莫愁万千虚影,她却当心而入,正中柄心,李莫愁这一式的无穷后手再变不出来。 “没有用的!师妹当真是奇才天纵,剑法已胜过师姐良多。若非差了二十年的内力,师姐早给师妹收拾。”李莫愁言语之间,唯余寂寥,内力一吐,小龙女便觉得虎口一热,那剑即被荡开。 萧摩诃长声笑道:“道长所言不错!若再有二十年的功夫,龙姑娘当可直追其师,便是天下五绝,也不外如是。”言语之间,将巨棍杵在地上,一式魁星亮剑,望李莫愁刺来。 李莫愁身形急转,如乳燕投林,竟比萧摩诃的天遁剑法又快一筹,霎时间已到了萧摩诃身侧。 李莫愁此时只剩只手,再无能在近身搏斗之中忽然飙出银针,但身形之飘渺,手法之狠戾,更胜方才。她拂尘微甩,已扫到了萧摩诃的腰际,差之毫厘,仍给萧摩诃闪过,但再要反击,更捞不着李莫愁的衫尾了。 李莫愁身形飘忽如电,又到小龙女面前。 萧摩诃疾步追上,一式吕祖撩衣,剑锋自下而上,斜斜望李莫愁划到,哪知李莫愁拂尘轻甩,望萧摩诃剑上斜斜一缠,却飞起左足,纤纤玉足飘飘渺渺望小龙女腕上神门穴点到。 萧摩诃身无内力,李莫愁拂尘只一搭,便觉一股热流自剑把上传到,当下手心一麻,户口爆震,幸而他膂力已超人体极限,近于狮虎,仍尽可把持得住。 李莫愁轻咦一声,拂尘震劲忽转黏劲,便要趁他手上震荡,把宝剑夺去,足下不止,已避过了小龙女剑尖的挑削,忽点到她剑脊。 李莫愁拂尘奋力疾抽,竟拉之不动,心下骇异,此人外功修为当真闻所未闻,力胜牛马。她心念电转,足尖内息一吐,小龙女如遭雷亟,娇躯剧震之下,被震退开,李莫愁再不多话,将拂尘一抽,飞身望小龙女而去。 霎时间,她已奇招迭出,连前年自创的三无三不手也给使出,身形或躺或卧,手法如痴如醉,种种招式,诡异非常,所走路数,尽是杀伐险恶,早月兑离古墓一脉的窠臼,再不受小龙女剑法克制。 她之前出招之时,犹然言笑晏晏,只盼将小龙女生擒下来,好逼问心经所在,小龙女尚能抵挡,此时招式之间却尽是杀伐死意,一招之间,小龙女已告不敌。霎时间萧摩诃又已跃到,岂知李莫愁上身后仰如同柳枝,拂尘急绕他剑锋,足下仍不罢休,荡开小龙女的剑势,望她胸月复又已踢到。 这一下力带风雷,若是着实,小龙女固不免内腑碎尽,便是郭靖、五绝,亦很难抵受得住。 李莫愁手上拂尘把他剑锋绕定,急切难以月兑开,萧摩诃急中生智,竟是将宝剑大力抽拉,连着拂尘,把李莫愁如流星锤一般望后甩飞,李莫愁那势在必得的一脚便告落空。 然则此时,李莫愁内力源源不绝,震荡不休,他力道一散,那剑便再把持不住,给李莫愁就势拉得横飞出去,自石室大门激射十余丈,嗤地一声,如插豆腐般,望石壁上没柄而入。 萧摩诃这一甩力过千钧,若是常人,定给摔在石壁上,肝脑涂地,但李莫愁身形如落叶般飘飞,便如柳絮般,轻飘飘已落到地上。 “你的剑法已是了得,外功更是登峰造极,但身无内力,若要胜我,终须那根巨棍。”李莫愁语调幽幽,望着萧摩诃,美眸似有期盼,似带追忆,终于道:“你的右臂只消乱动,一时三刻之间,必定毒发。” 萧摩诃冷哼一声,走上前去,如羽毛一般从地上拔出巨棍,双手横端。正是震山棍的起手式。 小龙女心下剧震,他竟真可为我而死,师父曾言,‘若有男子可为你而死,便可出古墓,随他下山’,莫非真要随之下山?她自小长在古墓,心如白雪一般再无他物,觉得与萧摩诃一起住在古墓固无不可,但若要随萧摩诃同出古墓,又觉不知所措。 她自幼修习古墓功夫,讲究的是十二少,十二多,‘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行此十二少,乃养生之都契也。多思则神怠,多念则精散,多欲则智损,多事则形疲,多语则气促,多笑则肝伤,多愁则心慑,多乐则意溢,多喜则忘错昏乱,多怒则百脉不定,多好则专迷不治,多恶则焦煎无宁。此十二多不除,丧生之本也’,大意是说人的七情六欲皆可杀伐元气,乃是丧生之本,她自幼习练此功,自小便冷若冰霜,感情极是淡漠。此时萧摩诃甘为她把死生置之度外,她心中大是震动。她十八年不曾动情,一旦情动,便如雪崩,身上气血涌动,情绪不定,竟有散功之兆。 李莫愁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下更添怨愤,不再多说,无声无息之间,已然出手,身形漂移而至,快若鬼魅。 萧摩诃‘哈’的一声清啸,当先一棍横扫,这一棍之下满室俱是狂风,棍上如裹挟漫天风雨,三江泥沙,将天地都切作两半,望李莫愁腰际横断而到。 他这一式之刚猛霸烈,更胜中毒之前,李莫愁暗忖五绝当此,亦要避其锋芒,可见确已置之度外。心下越发怨恨,轻轻一带,已避过了萧摩诃的当空横扫,玉足飞踢,在萧摩诃去势已尽的棍头微微一带,教萧摩诃身法一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人已到了小龙女身侧。 她拂尘甩出,呼地一声,望小龙女上身诸多大穴罩到,这一手精妙狠毒至极,小龙女若是躲避,不免坠入其变幻无穷的数十个后招,若是硬挡,一柄铁剑,又如何挡得住无孔不入的拂尘? 形式甚见危殆,小龙女面上殊无哀惧,秀眉微蹙,平平淡淡之间,剑锋一卷,一式‘西子捧心’已使了出来。 ‘西子捧心’乃‘玉女素心剑法’内的一招,‘玉女素心剑法’共三十六式,全是当年古墓派的祖师取古时美女的名字、意境所创,此时小龙女一使出来,便如同当年眉黛微蹙,羞惭越女的西子一般,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这石室内的杀伐之气,一时都被冲个干净。 小龙女剑尖一卷,已将李莫愁的拂尘卷住,但李莫愁内力精深之极,内劲一吐,便将小龙女手中之剑震开。 形式危殆已极,萧摩诃飞身而上,巨棍望李莫愁急抽,他巨棍长有两丈,重足一百七十余斤,比之战场上最重的长枪大戟仍要重上数倍有余,此时棍棒未到,狂风满室,先闻虚空爆裂之声。 他这一棍,便是天下第一刚猛的洪七公到此,亦非避其锋芒,批亢捣虚不可,但李莫愁若是退了,则形式不免又回到之前,僵持不下的情形。李莫愁银牙紧咬,竟不退却,右手拂尘望他棍头搭去,负在身后的左手竟是骤然而出。 她左臂筋骨受伤,甫一发劲,筋骨损伤之处即痛彻心肺,但望见萧摩诃与小龙女之间回环相护的景象,心中之痛更胜手臂,忆及当年吐血晕厥,那人却弃她而去,道:他终是不会这么待我。 心丧若死之间,手上一捻,数枚银针已望小龙女喉间射到。 眼看萧摩诃鞭长莫及,小龙女甚见危殆,孙婆婆气急攻心,大声呼喝之间,人却还在十丈开外,急切哪里插得上手? 小龙女被震开中门,眼看银针射来,心中竟是一片空明,道:终究是要死在师姐手下,再不能教他壁上功夫,为他解毒了。 又想到终能死在一处,心下莫名之间又觉甜蜜,望向萧摩诃时,却见他‘哼’的一声清啸,单手持棍,去势不减,竟涌身一跃,身形似电,右臂横出,大手横空一捞,已把银针尽数捞在手里。 这一下突出李莫愁预料之外,她原本随手可出的数十后招,一时之间,居然忘得干干净净,再使不出来分毫。 巨棍去势不止,足以断海开山,她拂尘纵有千般巧劲,百般卸力,又如何遮拦得住,拂尘断作数截飞射而出,丝线满天飞舞,她虎口爆裂,鲜血长流,唯余的右臂弯成一个奇异的弧度,竟是一交之下,已被那横贯千钧的巨力生生震断了。 轰隆一声山响,那巨棍力道不竭,砸在地上,碎石飞溅,纷纷如雨。 ‘他竟真的为我而死!’小龙女飘身疾上,双手疾点,连封了萧摩诃数十处大穴,又用宝剑划开他手掌皮肤,运劲推拿之间,但见黑血滚滚而下。小龙女急欲吮吸他掌上毒血,萧摩诃已知吸毒之人必死,早把手握住。 “他竟真可为小师妹而死!”李莫愁双臂皆废,此刻却唯有这个念头,心下剧震,又是羡慕,又是嫉恨,甚或夹杂淡淡的欣慰。 心念电转之下,恨意终是占了上风,李莫愁哈哈大笑,声极凄厉,道:“既是愿意为她而死,那便与她一起死罢!” 强忍剧痛,左臂连挥,仅剩的数枚银针也望萧摩诃射去。 萧摩诃此时手上插着数枚银针,虽是急急拔去,但整个右臂又已乌黑,加之之前恶斗之间,余毒扩散,血行催动,更是阵阵眩晕,目不能视。疾忙将郝大通赠下的解毒丹望嘴里阖瓶倒下,一股清流直升起来,又有小龙女从旁协助,但亦只觉稍有缓解,立时又发眩晕。 此时李莫愁银针望他射来,再无躲闪之力,若再中银针,难免立毙当场,神仙无救。 小龙女身形跃动,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宝剑连旋,不瞬之间,已把银针尽数纳入剑圈。火把照耀下,她宝相庄严,真如玉清仙界的仙女一般。 火光跳跃下,望见小龙女非似人间的美态,李莫愁呆了一呆,道:“师妹这剑法,是来自本门的‘玉h女心经’么?” 萧摩诃中毒垂死,小龙女此时心下自是恨极了李莫愁,但要她发怒,却又无法可想,只是淡淡道:“是或不是,自师姐破门出户的那一日,都与师姐无关了。你走吧,我不愿再见到你。”以她性子,这已是最重的斥责。 李莫愁惨笑一声,道:“是了,自师姐破门出户的一日,便再非古墓弟子了。但所为那人,如今却在何处?” 忆及往日海誓山盟的情景,为之破门出户,那人弃之如敝屣,新婚之夜的大闹,终于败给大理高僧,十年之后,斯地唯余新坟矣。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只影向谁去……” 她双臂齐折,血流满手,犹自长笑声声,高唱之间,身形急速远去,声音渐渐减弱,笑声回荡,凄厉之极,霎时间也不知穿过了几重甬道? 今日是真的两更七千三百字了。致歉,最近事多,也算是迟来的赔罪吧。 第十一章 九阴真经(未完) 小龙女虽将萧摩诃全身穴道都给封住,止住右臂血行,更划开伤口,让毒血流出,但那毒性甚是霸烈,霎时之间,萧摩诃又已毒发,全身都微微发黑。 她自幼长在古墓,原于死生看得极淡,此时眼见黑气快要行到心脉,那时便是萧摩诃身死之时,竟是心急如焚,清泪滚滚而下,胸中热血如沸,面上艳若桃李。 眨眼之间,萧摩诃身上黑气愈发浓重,她束手无策,忽地想道:他为救我中毒,若他毒发身死,我自然将性命还他,随他而去。 如此一想,竟然安定下来。 萧摩诃深吸口气,勉强恢复些许气力,按那天顶上的第一幅图摆成一个奇异的姿势,那姿势蜷曲如胎儿一般,却并不如寻常胎儿那般抱元守一,反倒抻筋拔背,做得极是扭曲费力。至于旁边那些注释小字,他便无暇细看了。 萧摩诃自幼也曾习练瑜伽,柔韧之强,不逊色一些上师。片刻间,已把这常人任是如何也难做出的动作摆好,霎时只觉百骸舒张,毛孔都如大开一般的痛快。一股热流自尾闾冲上,沿督脉直达后脑玉枕穴,玉枕穴上一跳,又安定下来。立时便觉头脑一清,晕厥稍减,中毒右手上,即刻飙出一股毒血。 小龙女大喜过望,道:“墙上功法足以逼出毒性!” 却见那黑气只是稍稍退却,片刻之间,又如跗骨之蛆一般,望萧摩诃脸上弥漫。 她啊哟一声,道:“快试下一幅图!” 萧摩诃身躯急扭,又变作另一幅姿势,却是双手合十,掌缘着地,身躯却盘做五心向天的姿势,在两臂弯间缩成一团。 这个动作较之之前则更艰难,但萧摩诃也给轻松做到,那动作甫一做出,便有一股热流自足底涌泉穴而起,直达天庭,眩晕一清,那掌心中又飙出一小股毒血,脸上黑气又少了一分。 小龙女欢欣鼓舞,但却见萧摩诃脸上黑气才刚褪去,立时便又升腾,大急之下,又要他再试下一幅图,但无论萧摩诃作何动作,逼出多少毒血,他脸上黑气亦是去之又来,始终无法根除。 半个时辰之后,地上早逼出一大滩黑血,火光照耀下斑斓可怖,竟不凝固;那天顶上的三十六幅图录萧摩诃皆已做完,此时右臂掌心已再逼不出一点毒血,但脸上黑气终究也只剩下印堂之间的淡淡一片。 小龙女疾步上前,轻轻抓过萧摩诃的手腕,一把脉相,讶然道:“你竟已修成了气感!” 道家功夫,源出于黄老,其中,冲淡无为的意境来自于老子,而其具体的经脉气血、理论体系,则源出于黄帝。黄帝内经原本讲究的便是气血搬运,所谓内力,无非是气血搬运之中,先感应脉气,再由脉气而激发潜能,在窍穴之中修成内气,而后内气搬运,如此便是了。 所谓的炼精化气,说的大抵便是如此,并非要拘于盘膝而坐,搬运周天的形式。 小龙女适才把脉之间,赫然发觉萧摩诃已然修成气感,换言之,他才做完那三十六幅图录,半个时辰之间,已初步由外入内,可以修行内力了。 未完待续,待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