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妃难弃》 楔子 轰隆! 巨大的闪电抖落在黑暗的上空,震耳欲聋的雷声使黎元嘉濒临破碎的心更加撕裂般狠狠疼痛起来。 风雨欲来。 她的身体就像在风中疯狂颤栗的树叶不停的抖动,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牙齿格格而响。 她害怕极了。 魏凰焱被她抵在墙边的一个角落,她的手指紧紧攥着的那把锋利匕首,那锋利的尖刺正紧贴着他的咽喉。 他的眼神冰冷,她知道那是伤心绝望到了极点。紧紧握着匕首,泪水疯虐般的流过的她的脸庞。 她擅抖着双唇,声音破碎的仿佛不是从自己的身躯中发出一样,“请皇上下旨,放晟王离开。” 周围的铁卫想趁她不注意上来抢夺手上的匕首,她怒目而斥:“谁敢?”众人投鼠忌器,他们的君王在她手中,无人再敢上前。 太监总管苏念惊恐万分的在一旁大叫:“娘娘使不得!您不能伤了皇上!” 魏凰焱眼中讥讽之色一闪而过,声音平淡如水:“他是谋逆,即使出得了这座皇宫,他还能走得出京城的大门?四座城门都早已戒严,他逃不了。” 她凄然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将他骗回京城,不就是想要除掉他吗?”。 魏凰铎在她身后嘶哑着声音怒喊:“元嘉!你过来,跟我走,我能带你出去!不要做傻事!” 泪眼模糊中她回头,凰铎已满是血迹的身躯早已摇摇欲坠,要不是他的亲卫冯铁扶着他,他早已摔倒在地。 他支持不了多久了。 手中微微用力,匕首下白皙的脖颈立时就有血丝涌出。 “请陛下立刻下旨!”她的声音不禁拔高了几分,内心焦急万分,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是附近的羽林卫全部到齐,任谁也是插翅难飞,而他的伤,已经无法再让他坚持更长的时间,他会失血而死的。 “元嘉,你为了他,真的可以不顾一切的伤害朕?”他的声音虚无缥缈,似在问她,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她无语,她根本不敢回答,她只知道,她的坚持已近强弩之末。 他垂着手看着她,脖颈上细长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已污染了他身上金黄色的帝王长袍。 他细长而冰凉的手指缓缓抚过她的脸庞,将她脸上的泪珠一一拭去,他自嘲的笑了笑,“头一次见你如此凶悍呢!”他轻抬起她的下颌,轻叹:“你的心,终究还是向着他的。”他脸色黯然:“如你所愿。” 他挥了挥手,对四面围得铁桶般的侍卫说道:“散开,放晟王离去。” 侍卫总管急声说道:“陛下,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他不再说话,只轻轻摆了摆手。侍卫总管无奈,只得向周围侍卫示意,围成一圈的铁卫迅速分开了一个可容二人通过的口子。 “你们快走。”元嘉急声说。 冯铁迅速将魏凰铎扶起,魏凰铎怒斥:“元嘉,和我一起走,否则我绝不离开!” 元嘉凄然不语,她向冯铁使了个眼色,冯铁口中迅速说道:“王爷,对不住了!”挥出一记手刀,魏凰铎晕眩过去。 “娘娘保重!”冯铁不再罗嗦,迅速将他搀扶起来,半倚靠在自己身上,连同身旁几名铁卫迅速施展轻功从大殿的正门突围出去。 哗啦!大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急速的落在屋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元嘉目送他们离开,大雨虽未浇至她的身上,她却觉得浑身都已湿透。此时此刻她再也坚持不住,眼前黑了黑,手中匕首一松,委顿余地。 元嘉虚弱至极,浑身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他走了,也将她所有的魂魄都带走了。 她抖着唇,匍匐在地上,“臣妾但凭皇上处置,只是此事均由臣妾一人所为,与家人毫无干系,请皇上只处罚臣妾一人。” 魏凰焱轻轻的蹲了下来,冰冷的手指将她的下颌微抬,细长的凤目幽幽地注视着她,“你还真是视死如归,当时你用匕首抵住朕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你的家人?你知道你是什么罪责吗?最轻也是谋逆,谋逆该怎样?你身为皇贵妃不会不知道吧?”他轻笑起来,听到她的耳中却硬生生的打了好几个冷颤。 元嘉认命的再次匍匐于地哀求,“我父亲忠于皇上,一生勤恳为民,臣妾有错自愿领罚,但求不要牵连家人。” 魏凰焱站起身,许久不再说话,她不敢起身,更不敢抬头,殿中人虽多,却无人敢出一言,只听得屋外大雨滂沱与狂风呼啸的声音。 他忽然幽幽一叹,“你刚才为何不跟他一起走?你若要走,朕不拦你。” 元嘉的心猛然一揪,恸彻心扉,只低低哀泣,她还有何面目随他走呢? “呵……呵……”他轻笑,笑声却比哭还难听。“元嘉啊元嘉,你所依仗的,不过就是朕对你的宠爱而已。” 元嘉凄然。 他转头对苏念说道:“苏念,传旨。” “是”,苏念站了出来。 年轻的皇帝空灵而冰冷的声音在整个大殿中回响:“皇贵妃黎氏,忤逆犯上,现打入冷宫,没有朕的旨意,终身不得出宫。其父黎景焕,削职为民,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 元嘉长出一口气,唇边难看的扯出一丝微笑,她不怕死,只怕老父老母再为她而受尽苦楚。她做出如此谋逆大错,他却仍对她这样轻的处罚,她该感激他的吧。 元嘉哽咽地向他三叩拜,第一拜,感谢这几年来对她的无限宠爱;第二拜,感激他对她的家人不杀之恩;第三拜,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千万保重自己。 她站起身缓缓的向殿外走去。长曳的裙摆在湿滑而泥泞的地上已无力再展开,她浑身湿透,长发冰冷的黏贴在脸孔上,她想此刻自己的样子,定是凄厉如鬼。无力再去看身后那双黯然的双眸,艰难的在大雨中一步步的走着。 元嘉昏昏沉沉行走在黑暗中,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走向了哪里。足下一滑,摔倒在地,风雨在她身上肆虐,身上却早已没有任何感觉。她轻笑,即使再大的风雨,也洗不净她罪孽的灵魂,如果她就这样在风雨中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的海边,看见魏凰焱散着长发,眯着细长的凤眸看她,从她的手中夺走了画笔;又仿佛看见魏凰铎肃着脸在满山的桃花下,认真的告诉她:元嘉,你是我的,我一定会娶你。 她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合了双眼,微微的笑,愿使长睡不…复…醒。 隆重推荐 第一章 灵犀 四年前。 彼时黎元嘉年方十五岁,正是对一切新鲜事物好奇的年龄。她看过很多书,虽然也读一些诗词歌赋,但是最吸引她的,却是那些历代游记。她羡慕那些可以翱翔于天地间的游客,她向往着天外云卷云舒的生活,想去看看那些字里行间写的,海是多么的蓝,多么的宽广;瀑布是如何的壮观,草原是多么的辽阔,沙漠是多么的无垠。 这一切的一切,她只能看着书,由着自己无边的去想象。她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这样的荒废了,自小养在深闺,婚后相夫教子。每次想到那样的人生,她都恐惧的几乎想逃走。 元嘉痛恨自己的女儿身,但是在她这样的家庭,如果是个男孩也就罢了,一个女孩子想要独身出门游历天下,根本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黎家世代为官,而她的父亲,就是当今朝廷首屈一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黎相黎景焕。她身为当朝首辅的独女,今生后半辈子的出路,基本已经是皇室内定的后妃人选,即使不嫁皇室宗亲,等待她的,也会是朝中各大辅臣的子侄亲眷。难道真要如此度过她的一生?她真是不甘心。 改变她一生命运的人就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早晨出现了。很多年以后,她也曾想,如果不是遇见灵犀,她的命运还会是如此吗?是否会有不同?或许,她会认命的就这样生活下去,与那两个人不会有那么多的无奈与纠缠,不会再有那么多的人伤心痛心吧。 那天的雪下的真是大,絮絮扬扬的,整整下了一夜。而刚过正月的清晨,冷的连呵出的气都觉得快凝结成冰了。伺候她的侍女阿锦出去转了一圈,一掀了帘子,带进了一股清冷的寒风。 阿锦搓着手跺着脚,飞快地寻了一个手炉抱着,嘻嘻笑着:“小姐,外面的雪好大,想不想出去打雪仗?” 阿锦今年十七岁,圆圆的脸庞上带着一对爱笑的大眼睛,笑起来憨憨的。 元嘉盘膝坐在床上正在百无聊赖,听见正两眼发光,还未等她说话,身边正在捻线的卿云白了阿锦一眼,嗔道:“也不把雪拍干净了再进来,看一阵地上全是雪水。” 卿云年纪最长,已经十九岁了,鹅蛋脸,服色凝白,模样很秀气,平时故爱老气横秋的说话。阿锦不敢惹她,只笑眯眯地望着元嘉。元嘉抿着唇笑,其实她也很想出去,可惜前几日她才发了热,刚好一点点,不用想也知道卿云肯定会把她捂得严严的,根本出不去。 果然卿云狠狠的白了阿锦两眼,嘴里骂道:“死蹄子一天就光想着玩,赶紧把你身上的寒气散尽了再过来,回头小姐再发了热,仔细着我掀你的皮。” 阿锦不在意的吐吐舌,果然躲在一边去烤火炉子。 元嘉不由的有些意兴阑珊,随手把玩着卿云的绣活,真是精致,她的手指也修长灵巧,可惜在这等女红上,却百无一用。 这时候,守在院外的小厮阿茂在门口轻声喊了句:“小姐。” 她直了直身子,有些奇怪,阿茂的声音和平时不同。 “怎么了?” 阿茂低声说道:“咱们院门外头有个人冻僵了,是个女子。” 屋里的三人都有些惊异,她们对视了一眼,卿云惊疑不定的说:“死人?” 阿茂回话说道:“奴才模了一下,还有气。” 阿锦跃跃欲试:“我去看看。”元嘉轻轻点点头,阿锦立刻披了一件大毛衣服,掀帘子出去了。元嘉和卿云都没有说话,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她们,多少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阿锦很快的回来,面色有些拿捏不定主意的样子。 她轻声说:“小姐,是个年轻女子,穿的衣服好奇怪,昏迷不醒,冻僵了。” 元嘉犹豫了一下,立刻说:“把她扶到我屋子里来。” 卿云犹豫道:“小姐,这不太好吧?” 她坚定的说:“救人要紧,快去!” 阿锦和阿茂合力将那个女子抬了进来,将脚下的鞋子除掉,放在了元嘉的床上。 元嘉仔细地看了看她,真的是很年轻,小巧的五官,却被污垢掩住了真实的面貌,一头齐腰的长发,此时却有些杂乱。她穿的好少,一件已经不太白的单衣被她紧紧的裹在身上,外面就套了一件深褐色的无袖小甲,样子很奇特,身下穿了一条很古怪的深蓝色的裤子,她模了一下,有些硬,看不出质地。鞋子也很奇怪,虽说已脏的满是污泥,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深闺女子所穿的绣鞋样子。 这个女孩子好奇怪。 将她抱进来的时候,想必是冷到了极点,她紧紧的缩成了一团,此时室内的温度逐渐温暖了她的身躯,她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元嘉吩咐阿锦去打了一盆温温的水,用一块布子轻柔的擦拭她的手足与脸颊。将她的脸擦拭干净,方才显出了竟是一个很是秀气的女孩。 阿茂有些迟疑的说道:“小姐,这个女子来历不明,要不要小人去禀告丞相大人?” 元嘉轻轻摇头,“暂时先不要说,等她醒了再说,你下去吧。” “是”阿茂退了出去。 对于元嘉自己身边的人,元嘉很信任,这三个人都是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信任他们就像信任她的手足一般。 见阿茂退了出去,元嘉对阿锦与卿云说:“你们把她的衣服轻轻地月兑掉,看都湿透了,给她换一套干净的,再去煮点姜汤来。” 阿锦点头,轻手轻脚的将那个女子的衣服轻轻褪下,卿云出去煮了姜汤,看着她们将衣服与她换好,又喂过了姜汤,那女子的脸色才渐渐的好了起来。 几乎快到午时,方才听到那女子的嘴里传来轻轻的申吟。元嘉连忙走了过去,正好看到她皱着眉头,将要醒来的样子。 元嘉转过头对阿锦说:“去端盏茶来,再准备些好消化的细点。” 阿锦去后,元嘉坐在床边,那个女孩也醒了过来。她的脸上有一刹那的茫然,又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元嘉的脸上。顿时眼中出现了不知名的光芒,腾地坐了起来,元嘉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天哪!世上竟有你这样的美人儿!你是怎么长的?你是神仙?还是精灵?噢!上帝,圣母玛利亚!耶稣,观世音!”她嘴里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说的什么元嘉没听懂,但是观世音她是知道的,她怎能与观世音菩萨相比,她有些着急,连忙按住那女孩的嘴,“不可乱说,不能亵渎了菩萨。” 女孩一把抓住她的手,元嘉又吓了一跳,那女孩竟狠狠地在她手掌上嗅了两下。天哪!这是个什么女子? “好香啊!”女孩的眼中流露出三分戏谑,三分认真。元嘉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来,卿云看不下去了,一把把她护在身后,对那女孩喝道:“喂!你究竟是谁?穿的古里古怪的,行为也不检点,哪里冒出来的?” 那个女孩茫然的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啊,我和队友在登山,失足滑落山崖,等我醒来竟然出现在了这个鬼地方,明明我们登山的时候是春天,可是等我醒来竟然在下大雪。我走了很久也没有见到一个人,觉得又冷又饿又累,实在支持不住了就想休息一下,谁知道醒来以后就在这里了。”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你们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又是哪啊?你们又是谁?” 隆重推荐 第二章 相交 她们三个目瞪口呆的瞪视着面前这个豪无形象,双手不停往那张秀气小嘴中塞食物,两个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的女孩子。眨眼间一盘细点被她消化得干干净净,她顺手又提起右手边的茶壶,狠狠的灌了两杯,方才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很享受的叹息:“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阿锦眨眨美目,惊叹:“姑娘你也太能吃了。” 女孩子嘻嘻一笑,拍拍微鼓的小肚子站了起来,冲着元嘉友好的伸出一只手,“我叫楚灵犀,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或许这就叫做缘分吧。元嘉和这个自称“楚灵犀”的女孩子竟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因为她喜欢安静,所以她所居住的院落在整个相府是最僻静的所在。府里人口简单,父亲虽为当朝一品丞相,但除了母亲一人,从未纳妾。除了她的父母,偌大的府邸就剩下她一个主子。在每日的向父母晨昏定省以外,她和灵犀就龟缩在她自己的这个一亩三分地内,足不出户。她警告她院内的所有人,不准把灵犀的事情透露出去,所以,除了她自己小院的人,无人知道她这里竟多出了一个人。 她和灵犀无话不谈。 她向灵犀细细解说了现在她们所处的年代,大周朝,当今皇帝是大周朝第五任君主,姓魏,年号为昭业。昭业皇帝已年老,有三子,并未立太子,身体却已不是很好,父亲每每在朝上进劝皇帝早日树立太子,皇帝却总犹豫不决。大周朝如今一统天下,四周些许小国年年进贡朝拜,唯独边境一个叫“塔塔”的小国,地处万里草原,民风彪悍,物产贫瘠,总是时不时的在边境扰民。追则遁走,兵撤则又返回,着实很令人头疼。每年在边境驻守的官兵开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灵犀则告诉她,她是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国度,那里的女孩子很自由,都可以去上学,可以四处游历,可以去找工作,男人能做的,女子也可以。连婚姻都是自主的,相爱了,就在一起,不爱了,就分开。她自己就是因为结束了四年的学业,和几位同学一起去登山,途中不慎跌落山崖,就来到了这里。 元嘉看得出她深深怀念她的同学与亲人,那时她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可是没多久她又洒月兑的甩甩头发,不在乎的说,“既来之,则安之,如果能回去就回去,如果回不去……”她一把抱住元嘉哈哈大笑,“我就赖你一辈子啦!” 灵犀总是嘻嘻哈哈的,她总说羡煞了元嘉的美貌与元嘉的身份地位,不愁吃不愁穿,以前她可是要为了生计四处奔波的,因为家境不好,即使在上课之余,也要去打工挣钱;元嘉却多么羡慕灵犀的洒月兑与率性,她可以自由自在的走遍天南海北,而自己却总要被困在一隅。她的美貌与地位,注定了她这一生只能被困做金笼里的鸟雀。 灵犀看出了她的寂寞与无奈,紧紧地抱着她,安慰她,楚灵犀将她走遍无数山川河泽,群山峻岭时发生的各种有趣事件,自然奇景不厌其烦的细细说与元嘉听。元嘉时而惊叹,时而哑然失笑。灵犀总是让她不由自主的去崇拜与敬服,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子,竟然走过那么多的地方,克服了无数连男子也轻易无法做到的困难。 灵犀有一个很大的背包,当时救她的时候被雪掩盖住了,阿茂和阿锦都没有看到,等她醒了以后,自己出去寻了回来,真的好大一个包,满满当当塞了很多东西。灵犀两眼放光的一一拿出来给她看,她几乎每一样都不认识,奇奇怪怪的,有戴在眼睛上的,放在耳朵上的,还有在手里可以敲敲打打的。 元嘉只笑了笑,她的世界,不是她能了解的,她也不愿去追问什么。唯一只让她好奇的,是一盒长长的似乎像笔的一种东西,外表包裹的像是木材,里面的芯是黑色,很有些像她画眉的眉笔。她看了看灵犀的眉,自然随性,不修边幅。这样的女孩子,不像爱画眉的女子,而画眉又怎会需要这么多的笔。 灵犀看到她拿的东西一脸困惑的样子,呵呵一笑,说道:“这叫铅笔。”从她手中拿过来一只,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卷纸,仔细的瞄了她一眼,就开始在纸上画作起来。 铅笔?作画用的? 她惊异地看着她,正想凑过去好好看看,灵犀却嘴里嘟囔了一句,“哎,别动!” 她立马又坐好,灵犀却是很快的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笔往口中一咬,“呶,看看。” 她疑惑的接过纸张,顿时惊诧起来,画面上线条简单,虽只寥寥几笔,却栩栩如生的勾画出了她的小像,眉蹙轻愁,眸若含烟。 元嘉哧笑,“我哪就这么幽怨的一副神态了。”心中却不禁为她下笔之神而惊叹。 灵犀笑得一脸得意,“怎么样?画的还不错吧?我可是我们系教授的得意门生呢!” 元嘉是极爱画画的人,可是所接触的,无非也只是水墨丹青以及工笔画,像这样简单地就能勾出一个人极为神似的画作,她简直见所未见。 她开始央求灵犀教她,她将她以往的画作拿给灵犀看,灵犀看了以后点头说:“形似,却不神似,是因为你画作的时候,心中没有感情。” 诚然。她心中所渴望的,是自由的翱翔于天地间,她所想要画的,是那些能够令她感动的美景。她以往的画作,只是眼前这一片狭隘的天地,又哪会有灵气与感情呢。 她诚心诚意的向灵犀请教,灵犀果然很认真的开始教她,教她如何去观摩这个世界,如何下笔,如何一比一划的去勾勒。 她废寝忘食的练着,阿锦和卿云都说她被灵犀带的疯魔了,她不在意,灵犀却笑她大有她当年之风彩。 灵犀的铅笔是有限的,她总心疼这些都是无法再生的消耗品,元嘉只好用烧黑了的木炭来代替,所幸效果也差不了多少,但木炭易将手指污染,不注意的时候,往往手上、衣服上、甚至脸上都被蹭的黑灰一片,这时灵犀总会笑的前仰后合,说:她这美人总算生动起来,不再像是画上的了。 她进步的很快,连灵犀也觉得她真是有天赋。元嘉让灵犀穿上自己飘曳的长裙,梳着流行的宫髻,做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动作,然后开始画她,画完了自己也觉得很是得意。 那一段日子是她活了十五年以来最痛快的,灵犀给她灰暗的人生带了五颜六色的色彩。 过了三月,天气回暖,草木也逐渐开始变绿,元嘉发现灵犀开始有些神思不定。问过几次,开始灵犀有些迟疑,后来终于跟元嘉说,她想出去走走,既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天地,她很想去认识一下新环境。 她心里很慌,故作不知,笑着说:“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集市,带你去听戏看杂耍可好?” 灵犀很认真的看着她躲闪的目光,柔声说道:“元嘉,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她掩面而泣,她唯一的朋友,也要舍她而去了。 灵犀深深呼吸了一下,“我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我就不想辜负这番际遇,我要四处走走,爬爬山,涉涉水,看看这里究竟和自己的世界有何不同。” 灵犀轻轻揽住她的肩,轻声说道:“元嘉,我知道你有多么渴望能够走出这个困住你的天地,我希望在你有生之年,能够努力争取一下,走出去,去看看你心中所向往的天地都是什么色彩。那样,即使到了你年华老去,你坐在摇椅上,也能对你的子孙诉说,海是多么的蓝,大漠是多么的宽广。” 隆重推荐 第三章 游历 灵犀把齐腰的长发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穿了一身改小了的男装,背上她硕大的背包,骑着元嘉送她的白马,踢踢踏踏的走了。 走前她曾戏谑的说,她是白马公主,要去寻找她心目中的王子。元嘉强颜欢笑,祝她满载而归。灵犀拧拧她的脸颊,“元嘉,我会回来找你的,你多保重。” 灵犀头也不回地走了,去追逐自己的人生与梦想。每当夜晚来临,元嘉躺在床上,她总是会想,灵犀又到了什么地方,看见了什么样的风景,遇见过什么人,她可曾遇见属于自己的“王子”吗。 灵犀走后,元嘉整日恹恹的,手中只握着灵犀临走时送她的几只铅笔,终日无语。阿锦和卿云想了无数办法也无法再让她变得欢颜起来。卿云只得叹息:灵犀姑娘把小姐的魂都带走了。 三月底的一天,黎相从朝中带回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朝廷要大选了。大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在朝官员的女儿,是不准随意婚嫁的。在年满十五到十八岁之间,需要参加朝廷举办的选秀,只有在落选以后方可再自行婚配。而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即使帝王未能选中作为妃嫔,也往往是通过指婚,来作为皇亲国戚,或者肱骨大臣的正室人选。 此次大选定在中秋八月十五,主要是给几位未成婚的几位皇子选正妃,所以只有在朝五品以上官员的女儿才有资格入选。其实元嘉的母亲是很希望她能进宫的,母亲总觉得但凭自己女儿的姿容,平淡埋没一生很可惜,除了嫁入皇室,普通官员无人能配得上她。 黎相虽是朝中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家却极是和蔼,与夫人敬爱有加,对元嘉也从不辞严厉色。此番从朝中下来,告知了她这个消息,只淡淡问她,“元嘉,你心中怎么想的?” 她站在父亲面前,望着他那双睿智的眸子,心中似乎有个呐喊就要破腔而出。 她心一横,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丞相夫人沈氏大惊失色,“元嘉,你做什么?” 父亲却长袖一挥,“且听听她说什么。” 她稳稳当当的扣了一个头,认真地说道:“女儿自知这一生或许免不了要与宫墙红瓦做伴一辈子,但是心有所想,望父母成全,否则这一生终将有所遗憾。” 黎相淡淡说道:“说来听听。” 她垂首说道:“大选还有半年,望父母恩准,女儿要出去游历半载,八月中秋之前一定回转。” 沈氏不同意,“你一个女孩子家,怎能学男子远游?” 黎相不置可否,只敲打着手边的茶碗盖子,发出叮叮声响,每一声都敲打在她心间,她紧张极了,总感觉下一刻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就能决定她的命运一样。 半晌,黎相轻轻将茶盖一搁,仿佛不经意般地说,“你房中的那个女孩走了?” 她一惊,却瞬间明白,在这个家里,没有任何事情是能瞒得住这位当朝首辅大人的,父亲为官二十余载,他的精明又岂是她这个小小女子能够糊弄的。 她低声说道:“女儿与灵犀一见如故,她教会了女儿许多不曾知道的事情。” 黎相轻叹,“为父知道你胸有丘壑,可惜了你不是男儿身。”他顿了顿,方才说道:“我知你心中所求,但若要我依你,你需答应我几件事。” 她惊喜交加,立即向父亲望去。他却脸上无甚笑容,甚是严肃的望着她,她心中一沉,口中恭谨地说道:“但凭父亲吩咐。” 黎相注视着她,缓声说道:“其一,大选之日定在八月十五,所以你必定要在八月之前回转家中,不得有误。” “是。” “其二,你随身侍者可带阿茂与阿锦,阿茂身有武艺,可护你安全,阿锦略懂药理,可为你调理身子。路上你需改装易容,出门不得用真实姓名,以免传入宫中毁你清誉。” 她诚心诚意叩下头去,满心都是感动,父亲的心里永远都满载着对女儿无限的关爱。 “女儿知道了。” “其三,”黎相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她抬起头,略有不解。黎相郑重的说道:“元嘉,你要记住,你是即将待选的后妃人选,日后是要入宫的,即使不入宫,你以后所许配的人家也是天潢贵胄,位极人臣。所以父亲要警告你,此次出门游历,是父亲圆你一个心中最渴望的梦想。可是你要记住,在外面的日子,无论遇见多么优秀的男子,你也千万不可动心、动情,因为你身已由不得你了。” 望着父亲有些斑白的双鬓,元嘉忽然有些心酸,声音也哽咽起来,“父亲,女儿记住了。父母已经半百,我这不孝女却不能承欢膝下,总让父母亲担心,日后若真是入了宫,更是难见一面。如今大选在即,女儿不想着多孝顺父母几天,却总为一己之私使得父母劳心,真是不孝极了。” 沈氏也抹起眼泪,轻轻将她扶了起来,柔声说道:“母亲也是对不住你,一直忽视你自己内心的想法,你出去走走也好,你父亲说得很对,女孩子虽不比男儿,但也要多出去见见世面才好。” 气氛顿时轻松几许,黎相对沈氏微笑道:“想当年,其实你在年轻时也是极爱出门游玩的,可惜嫁与为夫多年,为夫只关心官场朝堂,也忽视了你,真是对不住。待到元嘉日后出阁,你也算松了口气,到时为夫就辞官与你一起做个逍遥闲人,出去四处走走。” 沈氏笑骂:“就怕到时候你舍不得你那首辅名头。” 黎相莞尔而笑:“名利者,皆是浮云也。” 三日后,元嘉就在阿茂和阿锦的陪同下,乘坐了一辆很简单的马车离开了她所居住了十五年的丞相府。刚出京城之时,她还有一刹那的恍惚,似乎不敢相信,她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家,离开了父母,要独自去闯闯那片未知的天空。其实她知道,父亲一直是很开明的豁者,却不料竟然能放任她到如此地步。有如此的父亲,真是她一生的幸运。 她很快就渐渐释然了离家的新愁,马车刚一出城,她就被城外的各种事物迷离了双眼。即使是路边不知名的小野花,还是崭露出头的绿色小女敕蕊,她都恨不得能一一用手指去抚模,用鼻尖去轻嗅。马车里她和阿锦总是大惊小怪的指着远方看到的一切新奇事物,有时是一家农户屋顶袅袅升起的炊烟,有时是林子里飞起的一只怪鸟,她们都会看得目不转睛,心里激动不已。 她们一路走走停停,按照阿茂给她们作出的一份简单路线,她们会沿着京城一路南行,五日后会到大周境内最高也是风景最好的的一座山,骊山;然后继续西行,半个多月后会在江南一代乘船,观海;往北走地势逐渐平坦,有无垠荒漠与广阔草原,去看看北方民族的豪迈与热情,随后就要赶在八月之前赶回京师,参加大选。 其实时间还是比较紧张的,但是她们谁也不去考虑时间的问题,就按着原定计划一路前行。她们尽量保持着低调行驶,穿的衣服也尽量是朴素不张扬的,她的脸上戴了一张薄薄的面具,是父亲在临行前给她的,很透气,几乎没有感觉。她曾在镜子前照过,面具将她整张精致的脸孔遮的严严实实,鬓边的接缝处甚至看不出是戴了面具的样子。镜子里的她已变成了一个平凡到了极点的女子,五官毫不出色,微白的脸孔上甚至还有几颗小小的雀斑,只有一双星眸还能看出她的几分往日神采。 这样的她,甚至连阿锦都比她要灵动好看的许多,她却不甚在意,平凡人的生活,她已向往的太久了。 隆重推荐 第八章 分离 元嘉失去继续游历的心情,准备回京城了。阿茂和阿锦将马车和路上一应用具准备好,就等着元嘉上马车。 萧子骞将元嘉送到客栈门口,望着即将离去的几人,竟然依依不舍起来。几日的相处,元嘉的气质与谈吐,无一不深深吸引着他。此去一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 元嘉矜持行礼,“萧公子留步,我们这就走了,后会有期。” 萧子骞失落的回礼。 目送着她们的马车开始缓缓起步,忽然决定了什么,大声唤道:“元小姐。” 阿茂将马车停下,元嘉掀开车帘,露出头来,疑问道:“萧公子还有何事?” 萧子骞眼中带笑,大步上前说道:“在下也要回京,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能与小姐同路而行?” “这……”元嘉迟疑。她不想和他一起走,不想与这个男子有更多的牵连。 萧子骞又继续说道:“在下虽然身上有伤,但也会些拳脚功夫,阿茂兄弟虽然功夫不弱,但路上若是有事,一人也难免吃紧,多一个人相助,路上也会安妥些。” 阿茂很不以为然,他的功夫其实并不弱,相爷既然能叫他来保护小姐,自然也是信得过他。但是……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萧子骞好几眼,这个人虽然身份有些神秘,但是回京的路上怎么算也还有二十几天,多一个人帮助,也是不错的。 不过主子还没说话,他也不敢插嘴,只回过头去看元嘉的神色。 元嘉很犹豫,心中一边是想远离此人,另一边又想放任自己任性一回。半晌终于抵不住内心的挣扎,幽幽一叹,“你上来吧。” 马车继续前行,速度不算很快,早上日出而行,下午日落而歇,每日最多行不过五十里路。行路无聊,萧子骞和元嘉闲话家常,知道元嘉喜欢游历,就将自己年轻的时候走过的地方拣些有趣的说来。 他是男子,又是正经的大周朝子民,走过的地方大部分都是元嘉以往看过的书中描写的地方。他口才也好,知道元嘉喜欢这个,一景一物无不描绘的清楚细致。元嘉听得津津有味,更仿佛就像是自己也走过一遭一般,说到精彩处,连阿锦在一旁都听的目瞪口呆。 一路上,说说笑笑,时间倒不觉得过得慢,转眼就过去了十几日,眼看再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要到京城了。 这十几日的相处,萧子骞竟然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喜欢上了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她虽然姿色平平,但是有的女子,能让人深深被吸引的,并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是否秀丽倾城。 元嘉虽然不漂亮,但是她有气质,有内涵;她热爱生活,读书懂理,聪慧勇敢,已经深深将他折服。尤其是一路上,他还发现,这个女子的画,竟然又将他震撼了一把。 有异于他人的水墨工笔画,元嘉的画朴实自然,用一种奇怪的笔画出人的肖像,极为传神。他央求元嘉为他画了一幅自己的肖像,珍重的收藏了起来。 黎元嘉其实心中很纠结。她告诫过自己很多次,千万不可动情,她回到京城就即将是待选秀女的身份,日后 还是未知,怎可随便动心?这萧子骞不管真实身份是什么,跟自己的缘分,也仅限这十几日了。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赶着马车的阿茂却心中却暗暗暗急,小姐是什么身份,他可不敢忘记。临出门前,相爷反复叮嘱过,一定要和阿锦一起看好小姐。他恨恨地瞪了一眼马车内,阿锦那个傻大姐,就知道一天傻乐,把正经事全忘了。 那个萧子骞虽然说目前感觉像个正人君子,但是即使他是好人又能怎样?相府千金又岂是他能配得上的?更何况萧子骞此人来历仍是让人捉模不透,总要想个法子把他赶走才好。 且说各人心中均怀着别样心思,距离京城也一日近似一日,再有五日光景,也就要到京城了。这日清晨,众人出了客栈,找了一间比较干净的早点铺子,要了几样清淡的粥饼用早餐。早点铺子只有清粥馒头,元嘉却看到不远处有家馄饨铺子,很想要一碗来吃。阿锦正要去,萧子骞却笑道:“我去买吧,我腿脚快。” 阿锦知道他想献殷勤,也不点破,就笑眯眯的不去和他争,元嘉瞪了她一眼,也随得他去。 萧子骞来到馄饨摊前,刚说了句:“来碗馄饨。”却听到身边有人低声唤道:“主子。” 他回身一看,是个面目普通的灰衣男子。他四下环视一圈,见没人注意他,低声问道:“你们终于找来了?” 灰衣男子面有愧色,“主子恕罪,奴才们来迟了,害得主子受伤。” 萧子骞淡淡道:“算了,定安王这次派了三十名铁血卫也没能将我围杀,也是他失算了。朝中现在什么情况?” 灰衣男子恭谨说道:“晋南王已回京,已将前朝与 全部控制,估计就在这一两日内朝廷就会有大变动。” 萧子骞冷哼:“终究还是便宜了他。” 这时馄饨已好,馄饨摊主将馄饨碗递给他,他端上正欲走,灰衣男子却低声说道:“主子现在应当立即启程回京,晋南王虽已控制大局,但主子现在若不回京,恐怕……” 萧子骞冷声道:“你怕他连我都想除掉?” 灰衣男子低头不敢回答,神色却出卖了他,他的确担心这个。 萧子骞抬头望着不远处还在早点铺子等待的元嘉,心中有些不舍。灰衣男子看出他心中所想,轻轻上前将馄饨碗端了过来,低声说道:“主子不要再犹豫了,这个,还是由奴才替主子送过去吧。” 萧子骞脸色变了又变,终是下定决心,冷笑道:“要回,我也要风风光光的回去,这里是晋南王的封地,谅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动什么歪心思!”他将馄饨碗放到一边,复又说道:“重新做一碗送过去,这碗凉了。” 元嘉等了很久,都不见萧子骞回来,正奇怪间,却见一个其貌不扬的灰衣男子进来,恭恭敬敬的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在她面前桌上。然后很有礼貌地笑道:“元姑娘,我家主子因另有要事先走一步,特命小的将这碗馄饨给小姐带来,小姐慢用。” 阿锦奇怪地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灰衣男子笑道:“我家主子姓萧。” 阿茂心中暗喜,正好他自己走了,也省的他再挖空心思去赶人。 元嘉不语,她望着这碗馄饨,心中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走了,竟然不告而别。 也好……萍水相逢,走便走了吧。她唇边扯出一个笑,“多谢小哥。” 灰衣男子又恭谨的行了一个礼,后退两步方才走了。 元嘉食不知味的吃了两枚馄饨,竟再也没了胃口。 “走吧!”她站了起来。 三人行到县城中心,想添置些吃食用水,正在此时,却听不远处府衙门口喧哗起来。 “快看哪!是晟王殿下!” “晟王殿下怎么会到我们这个小镇来?” “人家是微服出巡的。” “晟王殿下还真是英俊呐!” 周围嘈杂声一片,元嘉抬眼望去,却见府衙前围拢了大队官兵,一顶官轿前,一个官员点头哈腰的在向一名身穿紫蟒的男子行礼。那男子侧着脸,淡淡点了点头,径自向官轿里坐去。轿帘垂下来的那一刹那,元嘉似乎望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离得太远却模糊不清。 只听得锣鼓齐鸣,官轿缓缓而起,渐行渐远。------------------------------------年过完啦~~收心好好工作……看书的筒子们,多来点推荐与收藏呦! 隆重推荐 第九章 回京 黎元嘉三人不再耽搁,直接加快行程回京,不想还未到京城,却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皇上驾崩了。 虽说昭业皇帝一直身体不好,缠绵病榻,元嘉却从未听父亲说过能严重到半年不到就驾崩的地步。皇帝突然驾崩,朝廷上肯定更加风起云涌,新旧交替时,不知父亲又会是什么情形。元嘉担心父亲,更加命阿茂快马加鞭往回赶。 一路上的形势果然比想象中的更严重,越到京城越感到紧张的气氛。到了京城边上,甚至看到城门口开始戒严盘查,幸亏阿茂将丞相手令拿出,他们才能通过城门。 城内的挨家挨户均已挂出白幡,红灯笼也全部换成白色灯笼。皇帝驾崩乃是国丧,一年内是不许有婚嫁,不许娱乐的,甚至连高声谈笑也不可,全城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下。 黎相和沈氏见到女儿归来很是高兴,连忙唤来下人为几人收拾清理。元嘉洗漱沐浴后,重新换了衣服再来拜见父母,又将为父母购置的小礼物奉上。 黎相浅笑:“平安归来就好。” 沈氏却是喜泪涟涟,女儿第一次外出游历,小半年没见,虽然脸上颇见风霜之色,可是精神却比出门要好得多。半年的游历,女儿似乎又长大了些。 元嘉为父母奉上香茗,然后拣些有趣的事情细细地说了,路上救萧子骞的事情只很简单的说了几句,自己受伤的事情却没有提。 黎相面色沉静,却也看不出在想什么,听她说完也只淡淡拂了拂手,“你若是累了,就早点去休息吧,最近京城朝堂不太稳定,你也莫要再出去了。” 元嘉忙问:“父亲,皇上突然驾崩,又未立太子,朝廷可会有大变故?对父亲可有影响?” 黎相笑的风轻云淡,极为从容:“放心,他日不管何人称帝,为父的地位暂时不会有大的影响,须知,投鼠忌器。” 元嘉暂时放下心来,父亲为相二十余载,朝中盘根错节,心月复众多,新皇即使即位,第一个也不会去动父亲这样的老臣。 她拜别父母,和阿锦阿茂一起回到自己的院落,卿云见到他们回来,又是一番哭笑。 皇上驾崩了,那原定的八月中秋大选之事自然也就搁浅,元嘉心中乐得轻松,每日也只是读书画画,深居简出。 父亲每日从朝堂下来,偶尔也会说些朝廷的信息。皇上本有三子,长子魏凰钊,封定安王;次子魏凰铎,封晟王;三子魏凰焱,封晋南王。皇上心中有诸多计较,一直犹豫不决该立哪位皇子为太子,谁知还没定下太子人选,就忽然驾鹤而去。原本三位皇子都不在京城,谁做皇帝还不一定,那晋南王抢先一步回京,连同元贵妃一起,竟然控制了内廷与前朝。 元贵妃的兄长乃是朝中左翼将军元跃鸣,元将军手中握有京城十万禁军,有元将军的支持,也就算得到了半个皇位。晋南王又许下了元贵妃太后之位,两人将皇后幽禁, 也被他二人所控制。当晟王与定安王回京的时候,大局已是不能改变。 大丧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为大行皇帝举行了隆重的出殡,迁入皇陵,尊谥号为周世宗明皇帝。晋南王魏凰焱当朝即位,改年号为永徽。 大局暂定,但新旧制度交替,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刚一上位,就在朝堂做了大换血,人人自危。黎相的职位虽没有多大的变动,仍居首辅之位,但是元嘉却敏感的发现,父亲的闲暇时光多了起来,陪自己和母亲的时间也多了。 黎相宠辱不惊,时间宽裕了,也就在家喝茶念书,陪陪女儿夫人,乐得逍遥,竟然是这些年来头一回难得的放松。 秋去冬来,又到了新年。因为还在孝期,不能鸣放鞭炮,也不能摆放花灯,唱戏什么的更是不许,所以整个新年相比往年要冷清许多。元嘉与父母只在除夕之夜合家吃了团圆饭,守了岁,也就算过了年。 原本想着这个年就这样了,却不想在大年初一的头个早上,元嘉竟然收到了一封信。拆开一看她差点流出眼泪,激动得将信放在怀里,久久不能说出话来。 竟是楚灵犀的来信。 她将信读了又读,感慨的说不出话来。楚灵犀这个丫头,竟然过的还不错,一路上也玩了不少地方,遇到了不少人和事,如今竟然在药王谷,玩得乐不思蜀。 元嘉没有听过药王谷这个地方,但是看灵犀的字里行间,很是喜欢那里,说那里是常年四季如春的好地方,气候宜人。信中提到了一个叫季渊的男子,不知道是何人,但是看得出,灵犀对这个人很有好感。 元嘉轻轻呼出一口气,灵犀找到了她生命中的王子了吗?不知觉的,她竟然想起了萧子骞,分开了好几个月了,不知道他可还好?可还记得她吗? 元嘉将信看完以后仔细的收了起来,没有回信,因为灵犀没有留下地址。她说她很快就会离开,下面要去哪里还没有定,定下来以后会再写信给元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春暖花开。 当冰雪消融,第一缕春风吹到元嘉的脸上的时候,黎元嘉似乎觉得一整个冬天所压抑的闷气全都一扫而光。 她拿上画夹,带着阿锦和阿茂,去了城外的普化寺。普化寺的桃花盛开,全城桃花开得最好的地方,就是普化寺。以往每年的三、四月,元嘉总是要到这里看桃花的。为了不惹麻烦,元嘉仍旧带着那张面具,将自己变得普普通通。 沿着阶梯一点一点的向上爬,感受着三月清新的凉风,元嘉觉得心情大好。寺普化寺的桃花不拘只开在一处,而是沿着寺院阶梯两旁,全部开着大片大片的桃花,极为特殊。 今日天气晴朗,游人也格外多,三三两两的善男信女,或是来赏看桃花,或是烧香祈福,引得这片圣地更加的香火鼎盛。 元嘉上到顶层,照例先拜了佛,祈求家人平安,施了香火钱,然后就和阿锦阿茂向寺后一片僻静处走去。 那里虽然僻静,却有大片桃花,桃花附近又有一条小溪,极是好景致,正是元嘉喜欢作画的理想所在。 元嘉找了一处干净的草地,席地而坐,拿出了画夹与画笔,将心境调整到最为宁静的状态,开始慢慢画了起来。 阿锦阿茂就在不远处随意坐着,轻声谈笑。 不知过了多久,从旁边的小路上忽然转出一个人,望见他们三人竟然不觉一愣,还未说话,阿茂和阿锦也发现了他,竟也吃了一惊,竟是萧子骞。 萧子骞今日穿了一身月白锦袍,头戴金冠,腰围玉带,足下一双紫金滚龙靴,浑身竟然贵气逼人。 阿茂阿锦立即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萧子骞真实身份,却也不敢再怠慢,忙忙行了礼。 元嘉仍旧无所觉,专心的画画。 萧子骞今日也是无意走到这里,本来是与人谈事情,谈完以后想寻个清静所在静静心,不想竟然看见他们。 思念了好几个月的人儿竟然就近在咫尺,他心中却忐忑起来。望着元嘉的背影,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花的海洋,周围青山小溪,却是让人觉得好不真实,竟不敢贸贸然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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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叹一声,轻轻福去,恭谨的施了一个大礼,“见过晟王殿下,以往礼数不周,还望恕罪。” 阿锦阿茂见那萧子骞突然变成了晟王,吓得也赶紧跪倒在地。 魏凰铎苦笑,对阿锦阿茂说道:“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跟你们小姐说。” 待他们走到远处,他轻轻将元嘉扶起,握着元嘉的手说道:“元嘉,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当时危急关头,我也是逼不得已隐瞒了真实身份,不告而别也是当时不得不立即回京,请你原谅我。” 元嘉脸上不禁一红,魏凰铎从未直呼过她的名字,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唤出,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她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挣出,故作镇静的说道:“殿份贵重,小女子是何身份,怎有资格生气,殿下也不必刻意来解释什么。” 魏凰铎长叹一声,拉着她走到一处干净的草地上,扶着她坐了下来,深情地望着她的双眸,诚恳的说道:“元嘉,我知道你的眼中是我有的,何必要说这样的话来冷我的心。” 元嘉满脸通红,有心要辩解,却见到他澄净又真诚的双眸,一时竟开不了口。 魏凰铎继续说道:“回京的这几个月,我常常在想你,但是京中事务繁多,局势又不稳。我不是一己之身,我身后还有无数的身家性命,我要顾全他们。只有我站稳了,他们才有活命的希望。” “那时我被人追杀,其实追杀我的就是我的大哥,定安王魏凰钊。我没有骗你,当时的真实情形就是,父皇驾崩,却被秘不发丧,当时如果谁能先回到京城,谁就能控制朝堂当皇上。定安王兵分两路同时追杀我与晋南王,可惜当时我身边护卫全部阵亡,我也受了重伤。定安王只顾追杀我失了先机,却被晋南王魏凰焱抢了先,成了当今圣上。” 元嘉转过脸,望着他心中略有担忧,“那你与他们如今共处一个朝堂,他们可会对你不利?” 魏凰铎见她关心自己,心中欣喜,微笑道:“定安王如今被皇上收回兵权,不敢在朝中妄动。何况当初追杀我,也是假称丢失了物品追寻盗贼,怎会明目张胆的承认曾经追杀过我?若说当今皇帝,如今朝中未稳,内有新旧臣子心思各异,外有塔塔族蠢蠢欲动,他还顾不得发落我们呢。我如今只需将自己的势力分散开,不要被他一一拔去,其余的,他还动不了我分毫。” 他顿了顿,他见元嘉的脸色渐渐舒缓,不由微笑道:“元嘉,我喜欢你,你可愿和我在一起?” 元嘉羞红双颊,垂下头,轻声说道:“殿下……” 魏凰铎拦住她的话:“叫我子骞吧,其实,我母妃姓萧,子骞是我的字,也不算骗你了。” 元嘉抿唇微笑,心中却想到了大周朝的规矩,她还需要去参加大选。但是,历来大选都是给 挑选嫔妃,或者为皇室宗亲挑选匹配的妻室。如果是晟王的话,说不定她真的和他会有可能在一起。 她心中不禁出现一丝期望。 魏凰铎似是知她所想,说道:“我知道历来在朝官员的女儿都要参加大选。如今皇上刚登基,即使大选,也会定在八九月份以后。以我的身份,你还怕能进得了 吗?到时我只要和太后说一声,你就安心的做我晟王王妃吧!” 他知道,元嘉姿容普通,父亲也只是最低的七品主簿,恐怕连第一轮大选也过不了。他心中却不在乎这些,他喜欢的元嘉无所谓容貌与家世,喜欢就是喜欢了。 元嘉轻笑出声,“不害臊,就你一个人可劲的说,我又没答应。” 魏凰铎大笑,“好歹你是笑了,你可知道我和你解释的时候心中都快急死了。” 此时,他眼中深情无限,在漫天桃花映照下,用最真诚的语气,认真的告诉她:元嘉,你是我的,我一定会娶你。 天色不早了,元嘉要回府了。魏凰铎心中不舍,却也知道自己出来的时间也不短,还有大堆的事情在等待他。只好握着元嘉的柔夷,轻声说道:“放心,一切有我,你只管安心等着。” 元嘉唇边带笑,眼中柔和的点头。 魏凰铎先行一步,看着他的背影,元嘉忽然发现自己光顾着听他说话,却忘记跟他说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六部署主薄元敏之,不过他既然有心求取自己,肯定会去找元大人,到时候不就知道自己究竟是何人了?到时候一定会吓他一跳吧!而自己的容貌……她轻轻扶着自己的脸颊,顽心顿起,下次,下次一定给他一个惊喜。 她却不知,再见面时,不仅让他吃了一惊,而她自己也因为今日的疏忽,而导致她与他再一次无缘分开。 隆重推荐 第十一章 宫宴(1) 阿锦和阿茂不知道晟王与小姐都说了些什么,但是明显在回家的途中,小姐的心情极好,阿锦旁敲侧击几回,元嘉只笑不答,她也只好不闭口不问。 却说魏凰铎回到王府,又是一堆事务缠得他无暇分身,几次想去六部署问问元敏之,却一直抽不出时间。更何况六部署本身就是管理各部门的琐碎事务,主簿更只是最微末的七品小官,他倒一时犹豫不知该怎样去和元敏之去谈这件事。心中又觉得应该去找太后,他与太后虽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太后也是自小看他长大,多少有着几分情面,直接让太后指婚,应该会是更好的选择。 一来二去,竟然将此事拖了下来。待到他得空想着去找太后的时候,不想皇帝却将他找来,指派他一个任务,就是出使陈国,两国结盟共同抵御塔塔族的进犯。 塔塔族虽然在大周的边境,但是陈国却离塔塔族更近一步,每当塔塔族进犯大周的时候,总要随手将陈国也顺带打劫一番。陈国国力微弱,每年上供于大周,寻求大周的庇佑。如今塔塔族又要打算来犯,正好又值大周新皇即位,所以期望两国再次结盟,共同抵御外族侵略。 侍者带来结盟国书,所以大周需要指派一名宗亲显贵去陈国作结盟事宜,相比定安王,皇帝更相信晟王魏凰铎,所以就将此事交给了他。 魏凰铎无奈,只好接旨即日与使者共同前往陈国。临行前,他找到亲卫冯铁,冯铁是与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好伙伴,是他最信得过的人。他叫冯铁去查查六部署的主簿元敏之,是否有个女儿叫元嘉,今年十六岁。并且告知冯铁,如果朝廷有意大选,一定要早些通知他。 他走了以后,冯铁去了一趟六部署,找到了元敏之,元敏之见他是王爷的亲卫,心中奇怪,却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说,自己确实有个女儿,但是不叫元嘉,而是叫元小茹,今年也只七岁。 冯铁心中诧异,他不知道王爷问这个是做什么,只飞鸽传书告诉了魏凰铎这件事。且不说魏凰铎收到书信时的惊异与疑问,那元敏之在冯铁走后,迅速给黎相写了一封密信,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了黎相。 黎相看了信沉默半晌,只回了几个字:知道了。他将信封好,又遣人送走,方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女儿此次回归,虽说看着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眼中却有一抹失落是无法瞒住他这个做爹的。他为官二十余载,这点眼力还有。 他缓缓走出书房,向女儿的院落行去。刚走到跟前,却听到院中传来一阵婉约清扬的琴声。女儿擅画画,弹琴只是普通,他也很少听见元嘉弹琴。侧耳听来,婉转的琴声中,隐隐传来一丝喜悦。 他眯了眯双眼,此时守在院内的阿茂已经看见了他,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黎相也不多言,只说:“昨天又发生了什么事?” 阿茂不敢隐瞒,将昨天晟王出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黎相皱了皱眉,挥手让阿茂退下。 元嘉在游历的路上发生些什么事情,他通过阿茂已经全部知道了,元嘉有些事情虽然没说,不代表他这个做父亲的就不知道。虽然他不露声色,心中却清清楚楚。 这件事情,不在他的预料之内,怎样解决,却要好生思妥。现在朝中他虽仍为首辅丞相,但是实权却大不如前。新皇帝在新旧势力前,虽仍不得不依靠他这位前朝老臣,可是更加信任由皇帝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臣子。 最近朝中一些老臣子闹得有些厉害,皇帝压制的比较吃力,只好又给自己一些有的无的官衔,看现在的情形,如果皇上大选,元嘉肯定逃不了 妃嫔的命运。 如果此时晟王想要求取元嘉,皇帝肯定不会允许。晟王本身就是皇帝身畔的眼中钉,更不许黎家再跟晟王牵扯到一处,否则,皇帝即使动不了晟王,也会第一个处置了黎家。 黎相叹息,该怎样劝元嘉死了这个心思呢? 五月初五,是新皇的万寿节。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个寿辰,整个皇宫都处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准备要大办一场。 因为皇帝刚登基, 还没有正紧的妃嫔,只有几个旧邸的侍妾,在皇帝登基以后封了几个不显眼的美人,才人。 如今 只有一个元太后为尊,剩下几个太妃也不管事,所以太后下了一道懿旨,命凡是在京官员,均可携夫人与女儿,无论嫡庶均可进宫参加万寿节的宫宴。 元嘉身为当朝首辅的女儿,自然逃不掉,只好跟着母亲仔细学习了进宫的礼节,在万寿节当日,与父母一起进宫参加宫宴。 元嘉虽是相府千金,却从未进过宫。一大早起来就要沐浴浣洗,梳头打扮,足足二个时辰,方才与父母亲共同坐在软轿中,向着皇宫行去。 轿中,沈氏不停地叮嘱元嘉见到皇上太后时的礼节,不可随处乱瞧,到处乱走,与皇上和太后说话的时候,要自称臣女,不可直视皇上与太后的天颜。 零零总总,直到了皇宫,沈氏方才住了嘴。元嘉轻笑道:“母亲说了这许久,不知是否口干了。” 黎相一直含笑不语,此时方才笑道:“夫人,女儿嫌你话多。” 沈氏嗔道:“我这不是怕元嘉出差错么。” 黎相笑道:“女儿自幼端庄得体,你就放心吧。” 沈氏长叹一口气,皇太后打得什么主意,她可是知道的。 空虚,趁着这次万寿宫宴,太后这是要给皇家选媳妇呢。 皇宫的正门除了皇帝进出以及迎娶皇后,平日是不会开的。轿子从侧门进了正阳门,又向前行了大概五百米左右停了下来。黎相先行下来,元嘉扶着母亲随后下来,这才惊异于皇宫的宏伟。四面宫墙黄瓦,高有二丈许,巍峨的飞檐上,刻画着栩栩如生的龙首。脚下是一片汉白玉的石阶,蜿蜒而上共有三层,每层据说共有九十九阶。元嘉不禁叹息,好一派天家景象。 环顾四周,不少官员已陆陆续续带着夫人及千金下了轿,四周熟悉交好的官员纷纷打着招呼,互相介绍起来。 京中不少官员的千金都是经常见面的,时常也会有些诗会、花会什么的活动,彼此交好,称为手帕交。元嘉参加过几次,但实在不感兴趣,也就渐渐淡了。见到几个面熟的,也就互相点个头,微微笑一下。京中的贵女教养都比较良好,不管心中如何去想,至少面子上的礼仪均会十足十的做到。 众人陆陆续续上了台阶,宫宴就摆在皇帝平时朝会的两仪殿,大殿宏伟巨大,足可坐下三百来人。 此时皇帝与太后均还未到,元嘉随着父亲母亲被侍者引领到一组桌椅前就坐。她仔细打量,宫宴的桌子是长条桌,铺着朱红锦缎的桌布,桌上已放置着四盘精致的凉菜。 大殿最前方高约一米的平台上,摆了两张铺着明黄锦缎的案桌。元嘉暗自思忖,那肯定就是为皇帝和太后准备的,桌上也早摆了数道菜品与果点。 距离皇帝太后桌案约十丈开外,方才是各位官员及家属所坐的桌子。桌子分了两列依次摆开,两列中间隔了有二十米的距离。 因为黎相身为当朝首辅,自然坐在最前排,不多时,身边空着的桌椅都渐渐坐满了人,大概有百十号人左右。大部分官员身畔的女眷都面露喜气,毕竟这种宫宴,不是人人都能参加的。 屋里人虽多,却不是很嘈杂,毕竟能在京城做官的,个个都精明之极,知道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何况今日的宫宴,明为皇帝祝寿,其实是为皇家选定 嫔妃做准备,在来之前早就让自家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好一举得到皇帝和太后的青睐,个个做足了低眉顺眼的淑女状。 就在此时,就听得内监高声唤道:“皇上驾到,太后驾到。”-------------------------支持本书的筒子们~~~要记得推荐与收藏噢!下章会传一张皇帝大人的小像,希望大家喜欢。 隆重推荐 第十六章 暧昧 黎元嘉猛然发现自己的失言。她忘记了当初她是带着易容面具,并非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是话已出口,却已不好悔改,只好强自做出一付无所畏惧的样子。 魏凰焱看着她的样子不觉好笑,虽然不知道为何她与当初的面貌有所不同,但他少年的时候也曾混迹过江湖,知道有易容这种东西存在,倒也不怎么惊奇。今夜元嘉没有认出他,仔细一想,宫宴那天本身离得又远,他的穿着又与现在不一样,认不出也是正常。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只好笑的望着元嘉。此时月光照在她的脸颊上,原本就晶莹的面庞更加显得洁白如玉,而他的心跳竟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元嘉忽然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暧昧,她不愿再停留在这里,如果真被人看见,那可不光是清誉有毁,严重的背上一个“私会”的罪名,她与她的家族都月兑不了干系。 刚刚准备离开,却突然听见花园一侧传来一阵脚步声,正往这边走来,却是巡夜的禁军。元嘉心中一惊,此处空旷,该往何处躲避?正惊骇时,魏凰焱突然一把抱着她,飞身掠上了宫檐,躲在一个暗处。 元嘉又惊又羞,正要大喊,魏凰焱却又一把捂住她的檀口,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不想被禁军侍卫抓个现行吧?” 元嘉顿时安静下来,的确,她不敢喊。二人静静蹲坐在宫檐上,元嘉只觉脸上燥热不已,身边强烈的男子气息使她觉得时间竟是这样的难熬,所幸那人并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只用一只手圈在她的腰上,防止她从高处坠落。 魏凰焱却没有她这般镇定自若,男子心理与女子本来就不同,如今佳人在怀,臂弯处是她柔软的腰肢,鼻中所传来的是她身上淡淡的女儿清香,手心中她的呼吸一吐一吸,竟然连心中都难以控制的悸动瘙痒起来。 所幸侍卫只是例行过来巡查,很快就离开了。 魏凰焱看着四周再没有人,迅速抱着元嘉跳了下来。元嘉双脚刚一离地,立刻将身子退开几步,双目警觉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他是什么身份,她不知道,但是危险两个字,她还是懂的。 她冷静的开口道:“多谢尊驾刚才出手相助,如果没有别的事,小女子就告辞了,希望尊驾对刚才的事情,守口如瓶,小女子自会感激不尽。”她匆匆福了福身子,迅速逃离此地。 魏凰焱唇边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黎元嘉,有意思。 元嘉匆匆原路返回,当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近二更天。在门口守夜的翠柏眼中现出焦急之色,再见到她的一刹那不由松了口气,口中却不禁有些埋怨:“小主去了何处竟然这么久?叫奴婢好找。” 元嘉还未从刚才的惊惧中恢复,无意与她纠缠,只略带歉意说道:“我去了那边的花园,贪看景色,不慎迷了路,刚才找回来。” 翠柏见她回来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将她一路护送回房,见她一阵熄灯休息,方才放下心来。 元嘉受了些惊吓,倒是很快的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 次日辰时,众人刚刚梳洗打扮好,佳惠就过来了,将众人带到仪元殿,开始进行礼仪训练。每日早晨一个半时辰的礼仪,下午一个半时辰的宫规,不算辛苦,但是佳惠要求很严,做不好就会反复去做,往往一天下来,也常常是腰膝酸软。 在学习前佳惠就警告过所有人,不要在宫里做任何触犯宫规的事情,她们现在还不是宫妃,在这一个月期间,只要出现任何一点错失,就会被驱逐出宫,所连累的,不仅是自己,还会包括她们的父母亲族。所以,在这期间,所有不安分的女子都规矩起来,想斗,以后有的是机会。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众人结束了在宫里的学习,明日就是决定各人命运的时刻。所有的人内心都不禁有些惶然失措。最后一日,佳惠没有再安排什么学习训练,只叫众女好好休息,以最饱满的精神去面对明日的复选,明日皇帝与太后都会亲自到场。 众女无所事事,就暗自琢磨如何让自己的面容、双手、发饰在明日的选秀中更加引人瞩目,人人都花尽了心思。 黎元嘉没有外出,也没有做任何事情,明日的确是决定命运的日子,她却早就没有了心思在这上面。成也好,失败也好,又有什么区别?父亲说的很明白,以他今日的地位,黎家现在的状况,皇家是不会轻易失掉她这颗可以笼络权臣的棋子的。 元嘉在屋内内心郁结,她却不知,在离京城不远的官道上,一行数人正在拍马疾驰。为首一人满面风霜,发丝散乱,眼中尽是焦急之色。 那竟然是魏凰铎,黎元嘉全心思念的晟王魏凰铎。 魏凰铎身上的衣衫早已布满污垢,眼中尽是血丝,他拼命的挥动马鞭,胯下的马儿风驰电掣般的向前飞奔着。 身后的人大声呼叫:“王爷!您慢些,您已经三日三夜未曾休息了,您的身子会熬垮的!” 魏凰铎充耳不闻,只一味的挥动马鞭,他只希望快些……再快些! 京城遥遥在望,守门兵将见一行飞驰来数匹快马,不禁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阻拦。魏凰铎身后一名将领大声喊道:“快闪开!晟王回京!” 守门兵将一看果然是晟王,迅速让开一条道路,放了众人进去。 几匹快马呼啸而过,守门众兵将不禁暗自嘀咕,究竟出了什么大事,竟让晟王殿下如此神色匆忙。 魏凰铎没有回王府,直接纵马赶到皇城东边正阳门前,将马匹递给随身侍卫,径自一人进了皇宫。他没有去见皇帝,却去了太后所居的永寿宫。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门口的宫女见到晟王,慌忙见礼,魏凰铎一挥手,“太后可在?” 宫女忙说道:“太后在礼佛,晟王稍待,奴婢去通报。”慌忙去了。 魏凰铎强自平复了一下心情,不眠不休的往回赶,终于回来了。明日就是秀女最终决定命运的时刻,他心中的那个女子,他不知道她在不在。但是,哪怕有万一的可能性,他也不能让皇帝将她选了去,她,注定是他的。 很快宫女就回转来告诉他,太后请他进去。 魏凰铎进了宫门,一股柔和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不觉沉静了几分。 因为天气炎热,太后只穿着一件冰蛟纱做的丝绸罩衣,盘膝坐在紫檀木的软榻上。见他进来,描绘精致的妆容面上也忍不住出现一丝惊诧。 太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疑惑问道:“子骞?不是说你去了越国?怎么突然回来了?看你仪容不整,神色匆忙,这么晚来哀家宫里,究竟所为何事?” 魏凰铎向她行了一个大礼,站了起来,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匆匆问道:“太后,明日可是新选的秀女面君之日?” 太后先是疑惑,却又忍不住好笑,“子骞你如此匆忙的来到哀家宫中,就为的这件事?不错,明日就是秀女面君之日,难不成你看中哪家千金,怕皇上将她选了去?” 魏凰铎面色难得现出一丝赧然,却是默认了。 太后不由得嗤笑,“你呀,你们兄弟两个,怎么都是这么个样子,难道魏家的男人,都是情种不成?” 太后优雅的下了软榻,趿上绣鞋,招过两名宫女,叫她们将放在案几旁一个青花大瓮里的所有画卷拿出来。 在宫女忙碌的时候,魏凰铎问道:“太后,请问在选的秀女里,可有姓元的女子?” 隆重推荐 第十七章 封妃 太后诧异地回转目光,“姓元?”太后笑道:“子骞难道忘了,哀家的娘家就是姓元的。在选秀女中,哀家的一对侄女儿敏华、倩华都入选了,莫非你看中的是她们姐妹二人中的哪一个?” 魏凰铎怔了怔,元敏华与元倩华自幼常来宫中玩耍,他自然是认得的。元敏华骄横,元倩华刁蛮,怎么想都不是自己心中那个温婉女子。 他摇摇头,“其实儿臣只知道她姓元,她自称叫元嘉,在选秀女中,可有叫元嘉的?” 太后蓦然变了脸色,魏凰铎心中一沉,还未待他说什么,太后摆手制止他的话语,只走到案几旁,从一堆的画卷中,寻出一张贴着黎景焕之女标签的画卷,递给了他。 魏凰铎惊疑不定的接过画卷,黎相之女? 打开以后,画卷里面的女子巧笑倩兮,容貌倾城,不是心中那个姿容普通的女子啊。 他再看那女子的名子,心中顿时冰凉一片,此时此刻,他眼中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剩那三个冰冷的大字:黎!元!嘉! ----------------------------------------------- 太极殿中,三十六名秀女,每六人一组,穿着都是统一的的粉红宫装,梳着时兴的宫髻。年轻的女孩几乎个个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神采。能走到现在的她们,几乎个个都会有不错的前程。尤其是家中的庶女,只要能在这里被皇帝或是太后看中,即使不能进宫封妃,所指的人家,也会比等在家中被嫡母随意配人要好得多。 众女垂眉屏气,整个大殿安静的几乎掉根针也会听到。 不多时,就听见太监拉长了的声音:“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众女齐齐跪在地上,娇声说道:“恭迎皇上、太后娘娘。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魏凰焱与太后坐定,他淡声说道:“免礼,平身。” 众女说道:“谢皇上。”都站了起来。 魏凰焱一眼就看见站在第四排的黎元嘉,元嘉仍是低眉垂目,恭谨柔顺。他心中好笑,甚至期待元嘉看见自己的第一反应。他今天穿着随意,没有带那高高的九旒冕,只梳了一个寻常发髻。 太后含笑的望了一眼魏凰焱,“皇上,咱们开始吧。” 此时总管太监苏念走上前来,他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面目清秀。他虽然年轻,却从小就在皇帝身边伺候,精明细心,甚得帝心,是宫里最得宠的大太监。他端着一个铺着明黄锦缎的漆盘,第一排放着香囊,第二排放着绢花。依例凡是选中宫妃的会赐香囊,而不得选中的会赐宫花另行指婚。苏念将手中漆盘放置身边的桌案上,从一边小太监手中拿过秀女名册,开始念道:“车骑校尉 之女王映蓉,年十七。” 第一排的王映蓉是副瓜子脸,长得比较乖巧,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娇声说道:“臣女王映蓉,参见皇上,太后,愿吾皇圣体安康,太后福泽永驻。” 太后见她声音清脆,长得也可喜,面露微笑,对着魏凰焱点了点头,魏凰焱淡笑说道:“赐香囊。” 王映蓉大喜,连忙磕下头去,“臣女谢恩。” 待她站了起来,苏念继续念名,接下来的众女,有留的,也有赐了宫花的,与元嘉同屋的文樱,还有吕沅芷,以及元氏的元敏华都赐了香囊,而元倩华却被赐了宫花,却不见她脸上有什么气恼之色。 此时苏念继续念道:“丞相黎景焕之女黎元嘉,年十六。” 元嘉心中一顿,顾不得再想其他,连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臣女黎元嘉,恭祝皇上、太后福寿康宁。” 太后含笑望向魏凰焱,却见皇帝竟然站了起来,走下御座,众人不禁都有些哗然。 元嘉见周围气氛不对,有些惊疑的抬起头来,顿时大吃一惊。那迎面而来,一身明黄色帝王之袍,眉眼含笑的男人,怎么是他? 苏念善会察言观色,立即从案几上拿起漆盘,恭敬的递给魏凰焱,魏凰焱从中拿出一只香囊,走到元嘉身畔,略低了身子,一只手递给她,微笑的说道:“赐香囊。” 元嘉还没有从惊惧中醒过来,那深夜坐在宫墙瓦上陌生男子,怎么会是皇上? 魏凰焱心中好笑之极,低声说道:“快谢恩啊。” 元嘉怔怔的接过香囊,喃喃说道:“臣女谢恩。”她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位置,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魏凰焱转身回到御座,挥手说道:“继续。” 苏念连忙又开始念下一个名字。剩下的几人几乎再也没有赐香囊,都赏了宫花。 旁边录入名册的小太监将赏香囊与赏宫花秀女的名册分别录好,呈给苏念,苏念转呈给魏凰焱。魏凰焱仔细看了看,心中已有了决定,望着殿上诸女说道:“元敏华,封宜妃,赐居钟乾宫。” 元敏华站了出来,跪倒叩头,口中谢恩。 “柳寒云,封柔妃,赐居景阳宫。” 柳寒云是礼部尚书之女,生的楚腰纤细,体态轻盈,容貌也是极为出挑的,闻言立即站了出来,连忙跪倒在地谢恩。 魏凰焱唇角含笑,望着一直脸色未曾恢复的黎元嘉,口中说道:“黎元嘉,封岚妃,赐居昭阳宫。” 黎元嘉身子一震,忍不住抬头,年轻皇帝的眉眼熟悉而陌生,深邃的眼眸里藏着她所不能明了的感情,她走了出来,伏在地上恭敬地叩头,“臣女谢恩。”这样的结局,她早就料到了,不是吗? 她还未站起身来,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朗声说道:“臣,魏凰铎,参见皇上、太后。” 她愣了愣,子骞? 她蓦然回首,那个午夜梦回,心心念念的男子,那个思念到心痛,恨不能相守的男子,竟然就那么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魏凰铎大步走进殿中,目不斜视的走到御前,跪倒在地,“臣魏凰铎,愿吾皇万岁万万岁,太后福寿康健。” 魏凰焱微笑说道:“皇兄平身。皇兄赶回来的好巧,越国结盟的事情都办妥了?” 魏凰铎淡淡说道:“臣不辱使命。”说罢站了起来。 魏凰焱看上去很高兴,“皇兄,朕刚封了三名妃子,你也见见,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魏凰铎脸上虽然带笑,眼中却冰冷一片,“是么?” 元敏华与柳寒云向他行了个宫礼,“见过晟王殿下。”元嘉机械地跟随她们的动作也福了福,双唇颤抖,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转过身,眼锋淡淡扫过最前面的三名女子,最后落在了元嘉身上。他心中惨痛到了极点,不用再问什么他就已经知道,她就是那个救过自己两次,伴随自己走回京城的那个女子。虽然面容不同,但是那个人已经深刻到了他的心底,不用说话,他就已经知道,她就是她。 可是元嘉,你怎么会是黎相的女儿?你怎会成了他的女人? 元嘉看到他的眼神,心中就已经明了,他认出了自己。凰铎,你这些日子究竟遇到了些什么?怎么如此憔悴,如此消瘦?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生怕自己的表情会出卖自己的心。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甚至能感觉到血丝的腥甜。 太后见他二人神色有异,连忙说道:“皇上,晟王身边也没有个照顾饮食起居的,他今年都二十二了,连个王妃都没有,不如请皇上为晟王指婚吧。” 魏凰焱眼中本已有了疑色,听见太后如此说,倒也没有反对,转头说道:“还是太后为皇兄指婚吧,皇兄自小也在太后身边长大,太后为皇兄指婚正是恰当不过。” 太后微微沉吟,说道:“凰铎,你自幼就认识倩华的,也算青梅竹马,哀家就将倩华指给你做晟王正妃。” 元倩华面露喜色,连忙跪下谢恩,却见魏凰铎从沉思中醒来,跪下说道:“太后,儿臣现在还没有娶妻的打算,请太后收回懿旨。” 元倩华暮然变色,太后也面露不快,“子骞,哀家的懿旨既已说出,是不能收回的,你还是回去准备准备,去左翼将军府提亲吧,哀家会叫元将军准备好倩华的庚帖的。” 魏凰铎面色变了几变,叩了个头说道:“儿臣身子不爽,暂且告退了。”他站起身子,径自出了殿门走了。 魏凰焱脸色冷冽,眼中乌云密布,顿时便要发作。太后轻咳一下,“皇帝切勿动怒,晟王性子直率,不是有意冲撞皇上的。” 她目光转向仍旧跪在地上的黎元嘉,眼中却现出不知名的神色,淡淡说道:“岚妃也起来吧。” 元嘉头晕目眩的站了起来,心里却空荡荡的,他回来了,她却成了别人的妃子,他也要娶别人了吗?胸口忍不住闷闷的疼痛起来,嗓子忽然觉得甜腻腻的,一张口竟然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惊呼,魏凰焱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大声呼道:“传太医!” 隆重推荐 第十八章 请求 魏凰铎刚刚走出太极殿的大门,就听见里面喧哗起来,他转头问刚刚跟上来的侍卫冯铁:“里面怎么了?” 冯铁去打听了一下,回来说道:“新封的岚妃娘娘不知为何吐血了,皇上在传唤太医。” 魏凰铎悲痛万分,元嘉,元嘉,你这是何苦? 冯铁小心地看了看自己王爷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那是奔波了三天三夜没有休息,又几乎水米未进而导致的。昨夜王爷突然回府,脸色难看的吓人,一句话未说。一大早只匆匆换了身衣服又进了宫,此时出来听见岚妃吐血,为何又变了脸色? 魏凰铎冷冷说了一句:“回府。” 回到晟王府,魏凰铎独自进入自己的书房,那里早有一个人等候多时。 魏凰铎站在门口,眼中冰冷,口中吐出两个字:“黎相。” 来者正是当今首辅黎相黎景焕。 黎相不卑不亢的辑了一礼,说道:“王爷一路辛苦。” 魏凰铎冷冷注视他片刻,一甩袖子:“黎相请坐。” 黎相淡淡一笑,坐下。 魏凰铎坐在上座,冷声说道:“不知黎相驾临我晟王府,有何指教?” 黎相垂目说道:“王爷今日见过元嘉了吧?” 见到魏凰铎双拳紧握,眼中神色冷冽,黎相不禁轻叹:“王爷,老臣今日不是以一国之相的身份前来,今日老臣只是一个心疼女儿的父亲,请王爷不必对老臣如此记恨。” 魏凰铎眼中散着愤恨的目光,半晌强自压了下去,许久方道:“其实本王应该多谢黎相,如果不是黎相派人相助,本王也无法及时回京,说不定早就埋骨越国了。” 黎相叹道:“王爷,其实请求老臣派人相助王爷的,正是小女元嘉。” 魏凰铎面上涌出悲愤之色。 黎相站起身,神色郑重,“王爷,请听老臣一言。王爷与元嘉是无法在一起的,如今的结果,对你与她二人,都已是最好的结果,请王爷再勿去纠缠元嘉了。” 魏凰铎垂下头,心中悲痛万分,元嘉,元嘉,教我怎样能舍下你? 黎相苦笑道:“其实元嘉处在她的这个位置,本身就已是内定的皇妃,所以在她出门游历的时候,老臣就怕她的容颜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给她易容,并让她隐瞒自己的身份,这也是为了使她减少进宫以后不必要的麻烦。却不想她出趟门,就如此平凡的容颜,还能令王爷动心。” 魏凰铎冷哼:“一个女子的美好,又岂是光看容颜就能决定的?本王喜欢她,是因为喜欢她的内心,她的聪慧与善良。” 他心中怒火又起,“元嘉纵使是内定的皇妃又能如何?本王身份贵重,当今堂堂晟王,难道还娶不得你的女儿?” 黎相正色说道:“王爷难道真没有仔细思量,此去越国结盟,为何会遭到暗杀?杀手武功高强,出手一招毙命,是何人一定要置王爷于死地?如果不是老臣派了心月复死士前去接应,王爷又怎能及时回转?” 魏凰铎面色冷凝。其中的缘由,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相信,那个人会这么快对他动手。 黎相躬身说道:“王爷,今上对您早有忌惮,如今王爷大权在握,手中还有兵权,这是任何帝皇都无法容忍的。如果元嘉嫁给王爷,那皇上定会视我黎家附庸于王爷,第一个就会动手除去我黎家,接下来王爷也难独善其身。恕老臣无法将我黎家数百口亲眷放任刀锋火海之上。” 他顿了顿,又说道:“如今新皇登基,新旧党争斗的如火如荼,老臣身在这个位置,早已陷在党争之中,如今即使想月兑身而出,也已没有可能。元嘉是老臣的女儿,自身是挣月兑不掉这些枷锁的,无论是谁做皇上,她都注定只会是皇上的女人,而不是王爷的女人。所以,还是请王爷,放了元嘉吧!” 他深深一躬到底,再也不说什么,推门离开。 魏凰铎长叹一声,浑身如虚月兑了般仰在了座椅之中,心若死灰。 大选最终选定了三妃:岚妃黎元嘉,柔妃柳寒云,宜妃元敏华;二嫔:谨嫔吕沅芷,珍嫔安琴;文昭仪文樱,玉昭容成玉;祥贵人,吉贵人,福贵人;王美人以及郭美人。剩下未被选为宫妃的女子,魏凰焱与元太后均一一为她们指了婚,所配的都是在朝未婚的文武大臣,个别职位较低官员的庶女,也被指作侧室,众女纷纷谢恩。 黎元嘉住了昭阳宫,柳寒云住了景阳宫,元敏华住了钟乾宫,这三座宫室富丽堂皇,离皇帝所居的宣德殿基本距离都差不多。 谨嫔与珍嫔位居嫔位,乃是一宫主位,一个住了永,一个住了锦华宫。 剩下的昭仪、昭容、贵人、美人都分住在各人的宫室侧殿,与元嘉同住的,是福贵人与郭美人。 按例所选中的秀女,均可还家小住三日,与父母亲作别,还可再挑选一至两名随身侍女一起进宫。但是元嘉却因呕了血,被魏凰焱下旨直接入住昭阳宫,流水似的古玩珍品、珍惜补药送进了宫里,并允许元嘉父母进宫探望。黎相因自己是男子不便进 ,只让夫人沈氏带了卿云与阿锦一起进宫探望女儿。 彼时, 人人侧目,只道岚妃虽还未曾承宠,风头之健在 已是独一无二。 沈氏对女儿所住的昭阳宫很满意,布置奢华,美轮美奂,宫室很大,分为主殿、后殿、东配殿、西配殿、东侧殿、西侧殿。 元嘉住在东配殿,东侧与西侧听说给了两个品级不高的贵人美人所住,平时有个人聊天也是不错。何况皇上又上心,这刚住进来,就又送吃的又送玩的,还真令她这个做母亲的满意。虽不知道女儿为何会吐血,问了几句女儿也淡淡的引开话题,但在皇宫有无数的御医圣手在,应该也无大碍。 沈氏很放心,说了不少体己话,无非就是好生侍奉君皇与太后,戒骄戒躁之类,元嘉含笑应了。沈氏又将卿云阿锦留了下来,这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身边要有二个信得过的人才好。 絮絮叨叨了许久,方才依依不舍得出了宫。 元嘉坐在床上,拉着卿云与阿锦的手,心中满是感慨,虽才分别了一两日,却感觉就像是一生那样的长。她眼中不觉盈了泪,“从今以后,你们就要陪着我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生活了。” 卿云微笑道:“小姐封了妃,理应高兴才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可不兴这样的。” 阿锦笑道:“小姐放心,阿锦永远陪在你身边。” 正说话时,就听外面宫女通报:“启禀岚妃娘娘,皇上驾到。” 元嘉变了脸色,从进了昭阳宫这两日,她还是第一次正式面对他,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他对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思? 卿云搀着她缓缓下了床,刚站定魏凰焱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 众人下跪,“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魏凰焱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扶起,眼带关怀:“今日觉得怎样?太医开的药可吃了?” 元嘉微退一步,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含笑道:“谢皇上关怀,臣妾刚刚已经服药了。” 魏凰焱一挥手:“你们都退下。” 卿云阿锦带着屋内众人退了出去。魏凰焱间屋里只剩他们二人,眼中显出一丝惘然。他略略也退开了点,轻声说道:“元嘉,咱们就不能像那天晚上一样说话吗?为何一定要这般生疏?朕以为,咱们的情分是与她们都不一样的。”-----------------------------------------------------------------------求推荐,求收藏啊~~~筒子们多多支持红歌哦! 隆重推荐 第十九章 情深 元嘉有些吃惊,看着他失落的眼眸,心中竟也微微有些难过。 她轻轻开口,“皇上,您是一国之君,从前臣妾不知道,有所冒犯,如今知道了您的身份,又怎能再对皇上无礼。” 魏凰焱脸上神色复杂,许久才慢慢说道:“元嘉,你与皇兄是不是以前就认得?” 元嘉大惊失色,颤抖着双唇说道:“皇上……” 魏凰焱脸色灰败,摇摇头止住她的话,“元嘉,你如今已是朕的妃子,朕不管你以前与谁有情,但是你要记住,你只能是朕的妃子!”他无视元嘉眼中的惊惧,右手贴在元嘉的心房上,坚定地说道:“这里,不能有别人,只能有朕!即使现在没有,朕会等,能等,等到终有一天,这里满满装的,全是朕!” 他深深凝望着元嘉许久,终于头也不回的走了。 元嘉浑身的力气就像全部抽掉一般,再也支持不住,软倒在地。 魏凰焱离去后,卿云阿锦冲了进来,见元嘉坐在地上不禁慌了神,卿云慌张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小姐你脸色好差。” 元嘉摇摇头,脸色苍白,她就着阿锦的手站了起来,阿锦将她扶坐在了床上。元嘉缓了缓神,对她们说道:“叫宫里的人把嘴巴管紧,不要出去乱说。” 阿锦说道:“知道了,小姐进宫以来,还没有见过咱们宫里的宫人呢,你现在要不见见?” 元嘉想了想,点了点头,“见,既然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伺候的人是什么样,总得知道。” 卿云担心地问道:“小姐的身体可吃的消?” 元嘉摇摇头,“无妨,没那么娇气,去吧。” 阿锦转身去传唤昭阳宫的所有宫人,卿云将元嘉的衣饰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站在她的身边。 不多时,阿锦已将所有的人带来上来。众人第一次正式拜见昭阳宫的新主子,不知新主子是个什么脾性的人,心中都不禁有些忐忑。 大周朝的规矩,凡是在妃位,每宫可配备一个掌事宫女,一个掌事太监,另有四名宫女,四名太监,两名厨子,两名教养嬷嬷,十名侍卫。 侍卫是不能进内殿的,只在外殿向新主子磕了头,仍旧在昭阳宫四处把守,内殿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齐声说道:“昭阳宫所有内侍向岚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黎元嘉正襟危坐,面上淡然。待得众人三叩首完毕,轻声说道:“免礼,平身。” 众人站了起来,此时从众人中站出一位年纪在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官,面容姣好,身材修长。她向元嘉福了福,恭谨的说道:“奴婢覃瑛,是昭阳宫的掌事宫女,娘娘宫里共有侍者十四名,这是掌事太监张顺,”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太监走了出来向元嘉磕了个头,然后站了起来。 “这是宫女涵蓉、雪雁、碧春、倚秋。” 四名年纪较轻的女孩子站了出来,一起磕了头,元嘉仔细看了看,涵蓉、雪雁年纪在十四五岁,还天真纯善,碧春、倚秋年纪倒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倒也眉清目秀。 元嘉点了点头。 覃瑛继续说道:“这是伺候洒扫的太监张广、王保、小喜、小禄,张广与张顺是亲兄弟。” 四名太监也站了出来一起磕了头,张广、王保大概二十上下,小喜小禄略小点,看模样几个倒也忠厚老实些。 覃瑛又指着两个年纪约有四十上下的年老宫人说道:“这两个是娘娘宫里的教养嬷嬷,陈嬷嬷与秦嬷嬷。” 两个嬷嬷走上前,一起磕了头,其中秦嬷嬷满脸笑容,口中说道:“岚妃娘娘好模样,如今又得皇上圣宠,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老奴能在娘娘宫里伺候,定会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阿锦暗自撇嘴,如此奸滑的老奴才。 元嘉只微笑说道:“嬷嬷能有此心,本宫很是欣慰,请起吧。” 剩下两个厨子均是三十上下的中年妇女,也过来磕了头。 元嘉见所有的人都报过名字,便轻笑道:“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也不必拘礼。本宫不是一个严谨的,但只有一条,平生最恨背主弃信之人,如果叫本宫发现有卖主的,宫中自有掌刑姑姑与掌刑太监,断不会轻饶他。” 众人齐声说道:“是,奴才一定小心伺候。” 元嘉说道:“这两个是本宫的贴身侍女,卿云与阿锦,以后你们要和睦相处,她们自幼与本宫一起长大,深知本宫习性,你们有不清楚不明白的,多向她们询问。” 众人恭敬向卿云阿锦见了礼,卿云阿锦同样回礼。 元嘉见差不多了,低声说道:“赏吧。” 阿锦一人发了一个红包,众人谢过均退了下去。 元嘉对卿云说道:“你老持稳重,下面的人要看紧些,都是陌生不知脾性的,你要好好观察教导,如果有那种偷奸耍滑的,就换了。” 卿云点头说道:“奴婢知道了。” 元嘉一脸疲累,卿云忙为她铺好软枕,将鞋月兑了,将她扶躺在床上,轻声说道:“小姐先休息一阵吧,离午膳的时间还有一阵呢。”顺手为她盖上锦被。 元嘉点点头,将双眼闭上。 朦胧中,她仿佛看见魏凰铎缓缓向她走来,满眼的温柔,他的笑就像三月的春风,吹的她的心都仿佛酥了一般。她痴痴的走向他,“子骞……你来接我了吗?”。 魏凰铎柔声说道:“元嘉,你父亲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你已经是我的晟王王妃了。” 元嘉心中喜悦至极,正要飞奔过去,眼前突然一变,魏凰铎满面痛苦之色:“元嘉,你为何骗我?” 元嘉惊恐地摇头,“我没有……子骞……” 魏凰铎一把抓住她,她吓得大叫:“子骞……”眼前的魏凰铎竟然变成了魏凰焱,魏凰焱眼中一片血红,“元嘉,你是朕的!你的心里只能有朕!” 魏凰铎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一把抓住她的手,“元嘉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盛怒的皇帝一把抽出身上的佩剑,怒喝道:“你们好大的胆!” 魏凰铎充耳不闻,眼见那把明晃晃的佩剑斜刺而下,“哧”的一声插入了魏凰铎的后心。 元嘉惊恐的大叫一声:“不要!” 耳边此时传来阿锦焦急的呼声:“小姐,小姐醒醒。” 元嘉幽幽的醒来,却发现满头都是虚汗。她虚弱的问道:“我怎么了?” 阿锦低声说道:“小姐做梦魇住了,梦中在喊晟王的名字。” 元嘉沉沉叹了口气,阿锦将她扶了起来,又打了来水,细细为她拭面净手。 “什么时辰了?”她望了眼窗外,灰蒙蒙的。 “酉时三刻了,小姐想用点吃食吗?卿云去取了。”阿锦倒了盏清茶,递给元嘉。 元嘉摇摇头,一点味口也无,想到刚才的那个梦,心中仍旧惊悸不止。她烦闷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夏日的夜晚来得迟,此时天际一片昏黄,沉闷闷的,一丝风也没有。 “痛痛快快的下场雨吧!”她闭目轻叹。 隆重推荐 第二十四章 夜游 元嘉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魏凰焱却似很不满意,紧紧将她搂在胸前,加重了唇齿间的磨合,狠狠地吸允着她的唇瓣与舌尖。元嘉吃痛,呼吸间充斥着重重的男子气息,呼吸也不顺畅,心中立刻害怕起来,拼命的推打着他的前胸。 半晌,魏凰焱仿佛才清醒过来,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唇瓣。 元嘉重重喘息着,退了好几步,几乎要退到栏杆处。栏杆不很高,魏凰焱看着有些害怕,连忙一把把她拉了过来,元嘉又要躲闪,魏凰焱无奈的说道:“瞧你吓的,朕只是怕你掉下去。” 元嘉满面通红,任魏凰焱将她抱在胸前,也不吭声。 魏凰焱指着远处对她说道:“你看那边。”元嘉顺着他的手望去,看到不远处竟然是一个小花园,仔细一辨认,竟然是鸣鸾殿后面的那个小花园,仔细一想,难怪那天会在那里碰见他,原来这里与那座花园也就只有一墙之隔。这里居高临下,花园那头有什么事情,这里一眼就能看见。 不禁撇了嘴嘲笑:“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在这里做梁上小人。” 微嗔的黎元嘉是极美的,跟平日不苟言笑的岚妃竟然有着天壤之别,魏凰焱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他轻轻吻了吻元嘉的唇角,低声说道:“没人的时候,你喊朕子默吧,那是朕的字,除了母妃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朕只让你一个人叫。” 元嘉心中一团乱麻,魏凰焱情深如斯,叫她怎能不感动,可是她的心中满满装的只有魏凰铎,如今又怎样来接受魏凰焱的一片真情? 她迟疑间,魏凰焱轻轻催促:“元嘉,叫朕一声听听。” 她犹豫半晌,轻轻开口:“子墨。” 魏凰焱满足的闭上双目,将额头轻轻在她发间摩擦,她发丝间的***香极是好闻,清新宜人,就像她的人一般。望着皎洁的月光,抱着心爱的女子,魏凰焱忽然很有诉说的。他轻轻地开口: “从小,朕就是最不得宠爱的皇子,大皇兄的母妃最得宠,二皇兄最得父皇喜欢,朕虽然也是皇子,吃穿用度却处处不如两位哥哥。朕的母妃总是时时刻刻开导朕,叫朕去爱自己的父皇,可是父皇却任凭自己的皇后害死了朕的母妃。朕痴心不改的母妃,临死之前还在呼唤着父皇的名字,可是父皇早已将朕的母妃弃之脑后。”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元嘉心中恻然,身为天之骄子的皇子,竟然也会有这么多的悲伤与无奈。 魏凰焱继续说道:“朕自小是被太后抚养长大的,所以和太后很亲。当年皇后也害过太后,所以太后至今未曾生育,但是太后一直将朕视作亲身儿子一般看待。”他的声音闪出一抹戾色:“所以朕登基的第一天,就将皇后幽禁在冷宫之中,叫她生不得,死不能。那个贱人最喜爱将得宠宫嫔打入冷宫,朕也要她好好享受一下冷宫的滋味。” 元嘉不禁打了个冷战,魏凰焱转目轻笑道:“冷了么?咱们回去吧。”元嘉点点头,魏凰焱揽着她的腰身,又飞掠了下去。 魏凰焱今夜没有留宿,只将她送到昭阳宫前,微笑道:“你进去吧,朕今日不陪你了,还有好多折子要批。” 元嘉强扯出一抹笑:“早些歇息,时辰不早了,明日还早朝。” 魏凰焱唇边含笑,点点头,目送着她身影离开了视线,方才转身离去。 转眼就是年关,元氏大军赶在年前回转了京城。魏凰焱极为高兴,命大军就地休整。年三十的晚上,魏凰焱下旨在太极殿摆了庆功宴,为元氏父子庆功,一同陪宴的,除了所有妃嫔,还有各宗室亲眷,王公大臣。 因是年节宴,又是庆功宴,所有的宫嫔都将自己最豪华的盛装穿了出来。因为外边下着雪,人人都穿着雪地靴子,笼着毛皮护手,手中紧紧握着暖炉。 元嘉按着品秩穿着妃子的服饰,只多戴了几只颜色鲜艳的珠花步摇,鬓边长长的流苏垂在肩边,身上穿了一身木槿紫的宫装,外边罩了一件白狐毛皮的披风。 她从暖轿中出来,迎面扑来一阵寒气,她不禁躲了躲。卿云护着她走进殿中,迎面而来一股暖暖的空气使她不禁心情也为之一舒。 刚一进来,从四面八方射来无数道目光,齐齐投在她的身上。好奇有之,不屑有之,嫉恨有之。唯独一束目光却使她有如锋芒在刺,她几乎想要逃走。 是他!他也在那里。 她唇边挤出一个端庄娴静的微笑:“臣妾参见皇上,太后。” 太后今日想必是见了母家亲人,心情极好,微笑道:“岚妃来迟了,快坐吧。” 元嘉轻轻福了一礼:“谢太后。”她刻意不去想那身后的目光,直觉中却仍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直直就射在自己的身上。她略微有些发抖,强自镇定地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魏凰焱慵懒的靠坐在龙椅上,目光晦涩难明。就在元嘉快要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时,他突然对着元嘉伸出左手,“岚妃,坐到朕身边来。” 顿时各种带着艳羡的目光再次射了过来。 元嘉吃了一惊,见魏凰焱目光带着不容拒绝的一抹坚定之色,只好强自笑了一下,伸出右手,在他的牵引下,坐在了他的身边。 魏凰焱朗声说道:“今日是家宴,诸位不必拘礼。上歌舞。” 杳杳的丝竹声渐渐响起,一队身穿绿色宫装的年轻女子鱼贯而出,柔软的腰肢随着音乐摆动起来。女子年轻而姣好的容貌浅笑着,举手抬足间摆弄着无限的风情,诸位王公贵胄看的如痴如醉。 左边坐的是各位王宫贵胄,第一个是一个年纪在二十六、七岁的男子,面容有些阴翳,眼神凌厉,元嘉豁然发现,他就是那日夜晚在村子里挨家搜查时,那个为首的将领。看他今日的服饰,应该就是定安王魏凰钊。元嘉如今面貌衣饰都不一样,当日跟随她一起出游的阿茂与阿锦也都不在身边,倒是不怕他能将自己认出,心中却暗自决定,尽量避免与他正面交往。 在他旁边坐着就是魏凰铎,她不敢仔细注视他,生怕身边的魏凰焱与太后发现。 元嘉的眼睛看着舞姬跳舞,心情却极为忐忑不安,她可以感觉得到,魏凰铎的眼锋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她,她长长的水袖下,两手紧握在一起,尖锐的指甲几乎刺破她的手掌。 如此众目睽睽下,他难道不知道避讳吗?太后皇上深深的忌惮着他,他怎能没有一点自制? 可是她不敢动,不敢看他,甚至脸上还要摆出端庄娴静的模样。 魏凰焱微微靠向她,已低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他可一直看着你呢。” 元嘉心中狠狠一跳,脸上不露分毫,也低声说道:“臣妾不知皇上说的是谁。” 魏凰焱轻笑,又继续说道:“见到他不高兴吗?你们许久未见了吧?” 是啊,算算日子,近半年没有见了呢。 元嘉虽然只是眼角看过他,但是满心都是他的影子,只需一瞥就知道他过得如何。他瘦多了,也憔悴多了。 她忍着心痛,依旧微笑,低声说道:“皇上喝多了么?怎么说醉话。” 魏凰焱坐直了身子,脸上含笑,眼中却冰凉如水。 他与元嘉的轻声细语,在他人的眼中看起来却是皇帝与宠妃之间的恩爱甜蜜,各种心思的目光交织闪烁。 魏凰铎心中恼恨、苦闷,交织着伤心、绝望。她如今高高在上,雍容美艳,跟以前那个长得普普通通,心思聪慧灵动的女孩判若两人。他根本无心去看什么歌舞,只一杯接着一杯饮者面前的美酒,借此冲淡心中的抑郁。 一曲舞罢,魏凰焱站起身端起面前的御酒,朗声说道:“此次战事大捷,多亏了元将军诸将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方才有我大周的平和安定。朕以此酒,谨代大周黎民百姓向在战场上牺牲的官兵将士表示哀悼,并向元家军士表示敬意。” 元跃鸣赶紧站了起来,诚惶诚恐的说道:“老臣惶恐,能为皇上、太后效劳,是老臣一家的荣幸,元家军能为国家流血牺牲,更是元家军的荣幸。皇上睿智,太后仁慈,元家军愿世世代代忠心效劳于我大周,效劳于皇上、太后。” 魏凰焱爽朗一笑:“好!元将军乃我大周衷心不贰的肱骨功臣也!” 接下来,宾主尽欢,歌舞、美酒、珍馐流水般的奉了上来。 -------------------------------------求收藏,求点击,求推荐哦~~~ 隆重推荐 第二十五章 再见 第二十五章再见 坐了片刻,元嘉轻轻对魏凰焱说道:“臣妾不胜酒力,想去更衣透透气。” 魏凰焱柔声说道:“外面天冷路滑,仔细着别摔了。” 元嘉轻声说道:“是。”卿云将披风替她披上,扶着她小心地从旁边侧门饶了出去。 出了殿门,一个清凉的冷风迎面扑来,元嘉深深呼吸了一口,又长长吁了了出来。冰冷的空气使她的心境平复了不少。里面的气氛,太压抑了。 卿云轻声问道:“娘娘想去哪里走走?这里天黑路滑,不要走太远。” 元嘉摇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心里烦,随便走走就好,里面太闷了。” 卿云不是很清楚元嘉与魏凰铎之间的事情,也没有多问,只扶着元嘉慢慢的沿着水榭边走着。 忽然从旁边闪过一个黑影,卿云惊得低呼一声,正待大喊,却听那黑影低声说道:“莫要出声,岚妃娘娘,小人是晟王手下。” 元嘉一惊,立马禁止住卿云发喊,低声说道:“什么事?” 那人轻声说道:“王爷想见娘娘,娘娘可否移步?” 元嘉心中不住交战,去或是不去?终于实在敌不过内心想见他的想法,点点头:“带路。” 那人在前带路,知道路不太好走,刻意将脚步放得缓慢,绕过水榭在一个比较暗的亭前停住了脚步。 “娘娘稍待。”那人微一施礼,转身走了。 卿云向四处张望,担心地问道:“娘娘,会不会有诈?这里位置偏僻,没有人烟,若是有人心怀不轨……” 元嘉摇摇头,她也觉得自己冒然来此,有些不智。转身正待要走,忽然看见身后一个人静静站在那里,二人都吃了一惊,那人影却低低一叹:“是我,莫怕。” 元嘉心中酸楚,低声对卿云说道:“你去那边看着,有人来的话说一声。” 卿云惊疑不定的望了一眼黑影中的人,那不是晟王殿下么?她却不敢再问什么,连忙走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见她走远,魏凰铎方沉沉问道:“我该叫你元小姐好呢,还是黎小姐?或许是……岚妃娘娘?” 元嘉眼中涌出泪水,声音也忍不住的哽咽起来:“对不起,子骞,我当时想对你说的,可是当时我忘记了。” 见到她的眼泪那一刹那,魏凰铎满心的愤怒与忧伤全部都抛到了脑后,只剩下沉沉的不舍与心疼。他上前一把抱住元嘉,难过的说道:“怎么哭了呢?我又没有说你。” 半年来无尽的思念与伤心全部化为泪水,全部在这个时刻流淌出来。元嘉哭得不能自已,将魏凰铎胸前的衣襟哭湿了好大一片。魏凰铎无奈,只能将她抱到亭中坐了下来。 好半晌元嘉才缓缓止了哭声,双目红肿,发丝凌乱。魏凰铎忧心的说道:“你这个样子,一阵怎么回殿上呢?” 元嘉这才想起来,慌道:“你怎么也出来了?我们同时不在,皇上与太后岂不怀疑?” 魏凰铎轻轻一笑:“放心,我假装喝醉被人扶出来醒酒,又换了个替身进去,现在的‘我’正在大殿上喝酒呢。” 元嘉放了心,低头不语。魏凰铎闷闷说道:“你那时用假名字、假面貌可害苦了我。我到处去找你,却找不到,后来在太后那里才知道你是黎相国的女儿,可惜,那时已经晚了,太后告诉我,皇上点名要了你。” 元嘉眼中又有泪水涌出,强自忍住:“对不起,当初我是答应过父亲,不能将真实的面容与真实姓名告知任何人,那日在寺中本来想着下次见面告诉你,却不想你一去没了踪迹,我让阿茂去晟王府找你,听你府上的下人说,你去了越国。” 魏凰铎点点头:“当初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派身边侍卫去找你,可是信鸽传来的消息,却说元主薄没有你这么大的女儿,他的女儿才七岁,侍卫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也无法说得清楚。”魏凰铎沉沉一叹:“我本想等到越国事情结束后再来寻你,却不想在越国遭到不明黑衣人的刺杀,幸亏你父亲派人来援助,我才能安然回国。只可惜,我虽回来了,你却已成了他的岚妃。” 元嘉默然,这就是命吗?有缘,却无份。 魏凰铎眼中带着痛楚,“元嘉,你已侍寝了吗?”。 元嘉一怔,她想解释,可是,再解释又有什么用处?她已是皇上的岚妃,今生今世永远只是皇上的女人,真侍寝抑或假侍寝又有什么区别? 魏凰铎见她闭口不答,心中更痛几分,一把抱住她,紧紧护在胸前,眼中也沁出泪来:“元嘉,我好不甘!我好不甘啊!” 元嘉心中也痛极,她轻轻抚着他宽广的后背,忍着泪说道:“子骞,忘了我吧!天下还有无尽的好女子在等着你,今生今世你我无缘,你好自珍重吧!” 魏凰铎冷声说道:“他抢我皇位,抢我心爱之人,这口气我怎能忍得?” 元嘉惊疑的望着他,不明白他前一句什么意思。 魏凰铎正色说道:“元嘉,你在宫中自己万事小心,我过几日就要走了,京城再待下去,迟早会被他暗害,太后虽与我有母子之情,但在政权上,也不会站在我这边。所以我三日后就会回封地,他要想除掉我,怕也不是这么容易。” 听他说要走,元嘉心中极为不舍,却也担心他的安危,如今已是这样了,再见面对谁也没有好处。只得说道:“那你一路保重。” 魏凰铎点点头,将她拉了起来,为她仔细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柔声说道:“快点回去吧,出来时间长了,他会怀疑你,而且外面天冷,小心冻着了,我一阵会找机会进去。” 元嘉点点头,正待要走,却忽然想起太后替他指婚的事情,不由问了出来。魏凰铎轻笑:“袁倩华刁蛮凶狠,娶她岂不自找苦吃,何况我心里只有你,娶她作甚!拿来做摆设吗?”。 元嘉嗤笑,心中抑郁竟然少了几分。她回身走了几步,魏凰铎突然又叫住她:“元嘉,你若有机会,就去见见彤晖公主。” “彤晖公主?”元嘉奇问。 魏凰铎点点头,“她母亲是父皇的皇后,董皇后。魏凰焱登基以后,将董后幽静在冷宫,彤晖一直不得宠,无人问津,她也是可怜人。你若得空,就去看看她,小的时候,她与我关系最好。如今我要走了,你替我帮帮她。” 元嘉点点头:“我知道了。” “去吧。”魏凰铎眼中浓浓的不舍几乎让她无法行走,心中却知道出来的太久了,再不回去皇帝与太后都会起疑心。只得一步步走了出去。 魏凰铎见她走远了,方才长长叹息一声,走进了黑暗中。 卿云见她出来,终于长出一口气,“我的好娘娘,你终于出来了,奴婢快要急死了。” 元嘉平复一下心情,望着远处的灯火阑珊,长嘘一口气,“我们回去吧!” 两人渐渐离去,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黑暗中悄悄走了出来,看着她们渐行渐远,幽幽说道:“原来他不肯娶我的原因,是因为你。” 隆重推荐 第二十六章 孕事 路上元嘉迅速将散乱的发鬓整理了一下,又用丝绢将眼角的泪水仔细揩了揩,调整好了呼吸方才进了内殿。 殿中依旧歌舞喧天,觥筹交错。众妃嫔饮了几杯酒后,脸上也绯红起来,个个媚眼如丝,娇语呢喃。她去了哪里众妃嫔都不会关心,她一向受宠,不在皇帝身边人人都高兴还来不及。 魏凰焱见她回来,唇边带笑说道:“怎么去了那么久?看你的脸都冻红了。”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双手,不禁讶然:“怎么手这么冷?没有带暖手炉出去吗?”。他对身后伺候的卿云嗔道:“怎么伺候主子的?”卿云连忙跪下:“奴婢伺候不周,皇上恕罪。” 元嘉轻笑,在他手中搓了搓自己的双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微笑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出去的久了,手炉凉了,怪她作甚?” 她笑语嫣然,动作俏皮可爱,魏凰焱一时竟然怔了怔,元嘉很少会这样跟他说笑,竟然忘了要去责罚卿云。他倒了一杯酒,递到她手中,“快喝杯酒暖暖身子。” 元嘉对跪在地上的卿云使个眼色,卿云站了起来。 元嘉抿唇一笑:“谢皇上。”用宽袖遮面,将酒一饮而尽。趁着饮酒的功夫,偷眼望了一下魏凰铎的座位。果然一人俯身趴在案桌上,像是喝醉了般。 知道那是替身,元嘉放下心来。将酒杯放下,将面前的几样菜品随意用了些。 魏凰铎身边的侍从来回话,说晟王殿下饮多了酒,不胜酒力,还请下去饮些醒酒汤,以免失态。 魏凰焱准了,侍从将伏在案桌上的“晟王”掺扶了出去。过了片刻,就见魏凰铎微醺的回来,脚步还有些踉跄,来到殿中请罪:“臣失态,请皇上恕罪。” 太后微笑道:“子骞快起来,今天是除夕,高兴就多喝几杯,只要仔细着不要伤了身体。” 魏凰焱也笑道:“皇兄请坐吧,咱们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魏凰铎谢过太后与皇帝,回到座位上。一段歌舞结束后,魏凰铎站了起来,行礼道:“启禀皇上、太后,如今天下大定,臣想求个恩典,返回封地建兴了。” 太后沉吟,未表一言。 魏凰焱眼中神色莫测,论私心来讲,他的确不愿意魏凰铎留在京城,只有魏凰铎走了,元嘉的心里才只能有他一个人。可是,真要放他回去,不若放虎归山,难以控制。 魏凰铎说道:“大周祖宗家法有定:凡成年皇子不得在京师长久逗留。如今大周富国安民,四海升平,臣还是回封地做个闲散王爷比较好。” 此时定安王魏凰钊也站了起来,哈哈笑道:“老2说得对,如今皇上皇位也坐稳了,咱们还是回封地享享清福比较好。” 太后面色变了变,魏凰焱笑得依旧云淡风轻:“二位皇兄既然如此坚决,朕也只好答应了。”他端起桌案上的酒杯,高高举起:“此乃送别酒,祝二位皇兄一路顺风。” 三人各怀心思的饮尽,彼此微笑。 一场心思迥异的除夕宴就这么结束了。三日后晟王魏凰铎与定安王魏凰钊各自离开了京城,返回封地。虽然放他们离开不好控制,但若是任由他们在京城走动,魏凰焱心中更加不安。二人在朝在野,都有自己的势力,还是远远的离开京城较为妥当。同时派了不少密探密切注意二人在封地的一言一行,随时报往京城。 新年过去,天气渐渐回暖起来。原本因为雪天路滑,太后免了各宫的请安,如今逐渐暖和,众人仍旧恢复三日一请安的惯例。 晨起,黎元嘉早早的就换好了衣衫,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宫髻,戴了几支鎏金的凤簪。卿云拿了一件紫水貂毛皮的披风过来,那是昨日魏凰焱赏的,要给她披上。元嘉转眼看见,皱眉说道:“这件太打眼了,我是去给太后请安,又不是参加宫宴,穿这劳什子作甚?去把那件白狐狸毛的拿来就行了。” 卿云转身又去换了那一件,与元嘉披好,仔细看了一眼元嘉的妆容,忍不住抱怨:“别宫的小主、娘娘,哪个不是花枝招展的?就您一天穿的素素净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不受宠,不受皇上待见呢!” 元嘉忍不住莞尔,卿云在宫里待了这些时日,嘴巴也厉害了起来,以前在丞相府可是个笨笨的呢。她轻轻一笑:“受宠或者不受宠,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走吧。” 卿云无奈,转身拿了紫金手炉连忙跟了上去。 这是冬日以来,第一次向太后请安,从除夕宫宴上见了一面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永寿宫。众妃嫔除了第一次联袂而来拜见太后,此后都是分别过来。元嘉进入宫内,发现自己倒是来得早了些,在坐的,除了太后,也只有元敏华与柳寒云,以及玉昭容成玉。 元嘉上前与太后请了安,又与元敏华与柳寒云见了常礼,玉昭容也连忙过来给元嘉请安。 太后微笑道:“天气也没有多暖和,你们也来得早了些,记得多穿些,你们的身子娇贵,切莫要冻着。” 几人连忙恭敬的说道:“多谢太后体恤。” 不多时,其余各宫得妃嫔也都来到,纷纷向太后请了安。 太后一一叫赐了座、上茶。 众人拉些家常,倒也和乐融融。众女心里都明镜似的,私底下怎么争怎么斗,那是她们自己的事;如果当着太后的面整些幺蛾子出来,那太后决不轻饶。人人都知道,太后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后妃争风吃醋。 人人都在太后面前尽量将自己的贤淑端静外露出来,太后看着很高兴。 忽然,太后略微咳了几声,元敏华担忧的说道:“太后想是昨夜着了风?怎么咳了?可曾招太医看过?” 太后笑道:“不妨事,已让姜太医看了,开了药也喝了。” 柳寒云笑道:“太后可要保重凤体,不然皇上知道了,定要生气宜妃姐姐没有侍奉好太后。” 太后奇道:“哀家咳嗽,关宜妃什么事?” 元敏华也一脸奇怪的望着她。 柳寒云掩着嘴笑道:“宜妃姐姐是太后的亲侄女,理应比我们这些旁人要跟太后亲近些。太后既然病了,那定是宜妃姐姐满身的心思都用到了皇上身上,而没有用到太后身上。皇上仁孝,自然是要迁怒宜妃姐姐了。”她一向与元敏华关系不错,说话也随意很多。 太后笑骂道:“你这丫头,连哀家与皇帝都敢编排,仔细哀家掀你的皮。” 元敏华气的伸过拳头来打她,柳寒云笑得站了起来,向外面躲去,却不想撞到一个人身上。抬眼一看,竟是魏凰焱刚下朝,也来请安。 魏凰焱奇怪的说道:“这是怎么了?” 柳寒云见撞到了皇上,连忙低子去请罪。众妃嫔纷纷请安。 魏凰焱与太后请了安,不禁笑道:“你们这里好热闹,朕大老远的就听见了,什么事情说出来,朕也乐一乐。” 柳寒云轻笑道:“没什么,就是跟大家说了个笑话,逗太后开开心罢了。” 魏凰焱也没有再追问,仔细看了看太后的面色,说道:“昨日听人回报,太后夜间略有咳嗽,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太后微笑道:“不妨事,小咳疾,过几日也就好了。”她略有深意的望了一眼魏凰焱,眼中带着说道:“皇帝选立妃嫔也有大半年了,怎么哀家没有听见一个好消息啊?皇帝如今也该在 多下下心思,哀家还想早日抱孙子呢。” 魏凰焱笑了笑,元敏华的脸色却很不好看。按侍寝的次数来说,数她最多,可月复中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得不说,实在令她沮丧的很。 此时,坐在后面椅子上的玉昭容忽然站了起来,面带娇羞的说道:“回皇上、太后,臣妾不敢隐瞒,臣妾已有身孕三个月了。”---------------------求推荐和收藏~~喜欢本书的朋友多多支持红歌哦! 隆重推荐 第二十七章 求助 满座哗然。 太后与魏凰焱都是一脸惊喜,其余的宫嫔却心思各异,不想第一个受孕的,竟是一个小小的昭容。元敏华的脸色却早已铁青了,玉昭容本就是与她一起住在钟乾宫,却不想如此谨慎,竟然怀孕三个月才说出来,竟连自己这一宫主位也瞒的死死的。 与玉昭容一起住钟乾宫的王美人也立马站起来向她道喜。 太后对身后伺候的宛秋说道:“去敬事房拿记档来。” 魏凰焱大步来到玉昭容面前,脸色激动,这是他即位以来,第一个孩子,他满心满目都是欣喜。他握着玉昭容的双手,紧张地问道:“当真吗?可找太医看过了?你如今觉得怎么样?” 玉昭容满面羞涩,低了头低声说道:“回皇上,臣妾觉得一切都好,就是最近爱吃些酸的。” 太后喜道:“爱吃酸的好啊,酸儿辣女。” 片刻,宛秋已将敬事房的记档拿来,太后翻了翻,果然是三个月前,玉昭容有过一次侍寝。 太后微笑着对众妃嫔说道:“你们要多学玉昭容,好好伺候皇上,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众妃嫔躬身说道:“是。” 魏凰焱心情极佳,说道:“你想吃些什么,用些什么不必拘束,只管告诉了内务府叫他们办来就是。” 玉昭容含笑谢过。 太后笑着对魏凰焱说道:“玉昭容怀有龙嗣,这位份也该晋一晋了。” 魏凰焱点点头:“她如今是从五品的昭容,那就先晋到正五品的昭仪好了,等到临盆以后,再做晋封。” 太后颌首:“这样最好。” 玉昭容喜不自禁的再次躬身行礼,魏凰焱连忙拦住她:“你有了身孕,以后就莫要再拘礼了,朕以后会多来陪你的。” 一时时间也已不早,众人纷纷告退,太后独留下了元敏华。待殿中再无别人,太后眼中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她眼中神色严厉,“你这肚子也太不争气,半年多了,你虽不是独承圣恩,却也恩宠雨露最多,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却让一个小小的昭容抢了先?还是跟你一个宫里的呢,你竟一点察觉都没有?哀家还想着你能早些受孕,能凭子嗣坐上皇后之位呢!” 元敏华泫然若泣,面露委屈:“皇上虽然来我宫中最多,却甚少有床帏之事,即便有,也只寥寥几次,这怀不上,我又有什么办法?” 太后怒其不争:“你这不中用的,如今后妃空悬,多少人都在瞪着这个位置,你再不加紧点,这皇后之位可就是别人的了。哀家如此扶持于你,你可要挣点气才好。” 元敏华冷冷哼道:“玉昭容倒也不笨,胎坐稳了才说出来,谅谁也动不了她吗?她有本事怀,也未必有那本事生出来!” 逐渐到了将近四月,宫里的女子逐渐将厚重的比甲换掉,颜色新鲜的各色春衫都穿上了身,一时间春红柳绿,使得皇宫各处都添置了无数的春色。 这日,从前朝传来一个消息,两江巡抚吕为正,贪赃受贿,草菅人命,已被朝中御史联名参奏,皇帝震怒,遣人去细查。遣去的钦差回来报告:吕为正身为两江巡抚,在职八年有余,贪污三百万两,为官期间,冤狱、错狱无数,草菅人命的案子多达三十五件,其余恶行数不胜数。 皇帝一怒之下,将吕为正打入大牢,并斥责:你名为“为正”,却行不端,品不正,何以为正?令将名中“正”字去掉,改名“吕为”,命三堂会审,仔细交待其所犯下所有恶行,一但确案,立斩不赦。 黄昏。 二道行色匆匆的纤细人影在一个幽静的的小道上急速走着。一个是宫女模样的年轻女子,一个身着浅碧宫装,脸色却极为难看。 宫女扶着那宫装女子,面色焦急,脚下却也不敢有所缓慢,只匆匆说道:“娘娘您也慢着些,小心别摔了。” 那宫装女子仿佛体力不支,忍不住也停下歇息,喘息不止。 她心急如火,恨不得此时就已到了那里,只可惜她的住所离那里又很偏远,坐肩舆过去即缓慢,又惹眼,此时决不能让多余的人知道,所以她才尽量拣些偏远僻静的小路来走。 略略休息了一阵,二人继续前行,又过了盏茶的时间,方才远远看到了前方那座锦绣繁华的宫殿。 宫装女子长长吁了口气,脸上现出激动之色,不禁又加快了脚步。 进了宫门,下面侍女通报以后请她进去,她扶着侍女的手慢慢走了进去。因为刚才走得太急,脚下一片生疼,想是已磨破了一片皮肤吧。她却顾不得这些,径自走了进去。 正殿的软榻上,元敏华身穿繁复的锦绣宫装,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正伸着纤细的柔夷,旁边侍女正在为她覆指甲,先将捣净的凤仙花汁子轻轻涂在指甲上,再用白帛一层层细细的缠绕在指上。 宫装女子飞快的瞄了一眼表情淡漠的元敏华,立刻跪倒在地,面露哀戚之色:“嫔妾给宜妃娘娘请安。” 元敏华仿佛刚瞧见她似的,支起身子面露惊讶:“呦,怎么是谨嫔?为何行此大礼?快起来。” 吕沅芷眼中落泪,神色凄凄,却也不肯起身,“娘娘,嫔妾恳请娘娘,救救嫔妾的父亲。” 元敏华复又懒懒的坐了回去,淡淡说道:“你也知道, 不得干政,你父亲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但这次人赃并获,又是黎相担任主审,你也知道,那老头子一向精明阴险,恐怕此事,本宫也是有心无力,你还是请回吧。” 吕沅芷连连磕头,哀声说道:“娘娘,在宫里就属您能在太后与皇上跟前说得上话了,嫔妾不受宠,皇上又极少来嫔妾宫中,嫔妾即使想见皇上一面,也难如登天。还请娘娘看在往日嫔妾伺候娘娘也是尽心尽力,还请娘娘帮帮嫔妾吧!嫔妾已经走投无路了呀!如果娘娘能帮助嫔妾,嫔妾什么都愿意为娘娘去做。” 她重重叩下头去,涕泪横流,片刻间额上已隐隐出现血色。 元敏华眼中出现一抹冷色,抬手阻止了她。 她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对身边的侍女使个眼色,侍女上前将跪在地上吕沅芷扶了起来。吕沅芷发丝散乱,抽抽搭搭的站了起来。 元敏华轻笑:“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去做?” 吕沅芷忙不迭的胡乱点头:“只要娘娘能救得嫔妾父亲,嫔妾什么都听娘娘的。” 元敏华冷冷哼了哼:“你附耳过来,本宫教你去怎样做。” 吕沅芷上前,元敏华在她耳边轻言数语,吕沅芷双眼渐渐发出光来,须臾又有些迟疑,“娘娘,此事不会被人发现吧?” 元敏华唇边闪过一抹微笑:“放心,即使出了事,也有本宫替你担待,你就放手去做。三堂会审中,本宫父亲也在其中。你父亲这次犯得事情太大,本宫也没那么大的能耐能使他一点干系也没有,但是这条命,本宫可以向你保证,能保住。” 吕沅芷知道,以她父亲的罪名,若真被判了,那岂止是杀头的罪名,抄家灭族也是有可能的。她见元敏华说的肯定,心中不禁也定了定,况且此次事情若能成功……她冷冷一笑。-------大家都来支持红歌噢~~~ 隆重推荐 第三十二章 怒火 隔了几日,碧春、倚秋在交还送洗的衣物时,被覃瑛发现她们竟将元嘉的衣物洗出一个很大的口子,两人惊慌失措,无论怎样解释,覃瑛只是不听,与王顺两人直接将她二人发送回内务府,只说这两个丫头办事不利,岚妃娘娘不要了。 碧春、倚秋倒也遂了心思,将所有体己拿出来贿赂内务府总管李德禄,希望能去钟乾宫当差,谁料想钟乾宫来人回话:昭阳宫不要的人,钟乾宫也不要,任凭李公公发落。 碧春、倚秋顿时萎顿如丧考妣,知道被钟乾宫的人戏弄。李德禄也不管不顾,直接将二人打发到了浣衣局,替太监洗衣服去了。 时间慢慢流逝,转眼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五月初八,皇帝的圣寿节。今年魏凰焱没有大摆筵席,因为玉昭仪与皇嗣早夭,皇帝没有什么心思饮宴,只在暖光阁与太后和众妃嫔简单的吃了顿饭就散了。 黄昏时分,太监总管苏念来到昭阳宫的东侧殿传旨:晚上由福贵人侍寝。 福贵人又惊又喜,自从四个月前自己侍寝过一次以后,皇上虽然后来也到自己寝殿过夜过几次,但始终就那么直挺挺的躺着,什么也未做。 可是她好想也为皇上怀上龙嗣,皇上年轻俊美,她的一颗心早就紧紧拴在了他的身上。可是,她又害怕,怕皇上又向前几次一样,只是在她的床上躺着,什么也不做。岁月流逝,年华易老,谁知这侍寝的机会,自己还能有几次。 她呆呆的坐着,任凭身边侍女催促了几次,竟都没反映。 侍女艾儿心中有些急,忍不住推了她一下,福贵人唬了一跳,嗔道:“做什么?” 艾儿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丫头,也熟不拘礼,指着外边道:“小主,你看看外头,再不梳洗打扮,一阵皇上可就来了。” 福贵人沉默半晌,心中暗暗拿定主意,看来,那个东西是该用上了。 戌时,外面的天已黑尽,福贵人心中忐忑不安的坐在藤椅上,手中的丝质手绢几乎被她拧成了一股麻绳。 突然听到苏念长声喊道:“皇上驾到!” 富贵人猛地一激灵,几乎跳了起来。丫鬟艾儿惊疑的朝她望了一眼,皇上又不是第一次来到她们宫中,小主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福贵人顾不得其他,连忙来到殿外下拜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魏凰焱一身明黄的常居服侍,简单的“嗯”了一声,径自进了内殿。 福贵人连忙站了起来,进去亲自为他斟了一杯清茶,款款送到他的面前,轻启朱唇:“皇上乏了吧?喝杯茶歇歇。” 魏凰焱不置可否,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 他心中杂乱无序,其实福贵人姿容寻常,性格内向不爱说话,要不是她与元嘉同住在一个宫里,魏凰焱几乎不记得还有这个人在。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最近情绪有些失控,明明是想念那个女人想念的都快发了疯,却硬生生的命令自己不去看她,有心冷她几天。心中却知道,也许那个狠心的女人根本不会在意,反而是苦了自己。 每每到了昭阳宫,故意去招幸侧宫偏殿的小小贵人,就是不去看她。但是每当自己躺在床上的时候,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一颦一笑,根本没有心思去做什么。他就有如饮鸠止渴般,经常留宿在昭阳宫的侧殿,心却早就飞到了主殿。今日颖贵人身子不便,不能侍驾,他才又来了这边。 他心中烦闷,说道:“有没有酒?去拿点来。” 福贵人心中一顿,恭谨说道:“是。” 她转到殿后,从藏酒的柜中取出一个小坛,那是一坛上好的御用花雕。她轻轻打开盖子,清香而扑鼻的酒香甘冽悠长。 她将酒缓缓倒进一只白玉酒壶,犹豫了一阵,终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纸包里是一些白色的粉面。 她小心翼翼的将一半粉面倒进了酒壶,又迟疑了一阵,终于狠心将所有的粉面全都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的心害怕得几乎都要跳了出来。她四下看看,周围没有人,方才放下心来,将纸团成一个卷,掷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她紧紧握着酒壶,缓缓走了出去。 魏凰焱见她出来,皱眉说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福贵人莞尔一笑:“臣妾是为皇上找寻好酒去了。”她款款上前,将两只酒杯放在桌上,轻轻倒了两杯。用指尖拈起一杯,送到魏凰焱口边,“皇上,请。” 魏凰焱拿过来,头也不抬的就向口中倒了一杯。将酒杯放在桌上:“再倒。” 见他喝了一杯,福贵人终于放下心来。笑靥如花的再倒了一杯:“皇上您也慢些喝,喝急了伤胃。” 魏凰焱没有说话,又往口中倒了一杯。 三四杯后,他忽然觉得有些燥热,忍不住松了松衣领。见福贵人仍站着望他,不禁好笑:“你杵在那里做什么?坐着吧。” 福贵人娇羞的谢坐,轻摆腰身坐在了一旁。魏凰焱转头去看她,昏黄的灯下,不知怎的,福贵人原本寻常的姿色竟然看着也有几分动人,一股暖流竟缓缓的从月复下开始燃起。 魏凰焱不禁有了几分情动,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正欲有所行动,忽听殿外苏念的声音传来。 “启禀皇上,八百里加急。” 魏凰焱猛地心中清醒了一下,八百里加急?出了什么事? “递进来。”他站了起来,向殿外走去。 福贵人心中又羞又急,眼看着皇上情动了,怎么又有什么八百里加急?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辰来送折子? 她连忙跟了出去,却见魏凰焱已将折子打开在看,不出片刻,俊美的脸上竟已布满怒色,脖子上还有青筋不住抖动。 出了什么事?福贵人竟被他的脸色吓得不敢动分毫,苏念也愣在一旁,究竟怎么了? 还未待他们开口,魏凰焱竟然怒火冲天的朝着昭阳宫正殿而去。苏念大惊失色,连忙跟了上去。福贵人心里挣扎半天,终究是没那个胆子跟上去。 魏凰焱一脚踹开昭阳宫的大门,将守在寝殿外的阿锦吓了一大跳。此时元嘉已经就寝,突然听到有人踹门,骇然的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还未待她说话,魏凰焱已大步冲了进来,对在场所有的人怒喝:“滚!都给朕滚出去!” 苏念见情势不对,连忙将阿锦拉了出去。阿锦在门外焦急地跺脚,“苏公公,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会不会伤害我们娘娘呀?” 苏念愁得直念佛,听她这么说,忍不住说道:“哎呀,我的好姑娘,现在谁也帮不了岚妃娘娘了,皇上这么大的火气,谁进去谁就是自己个儿找死嘛。只能岚妃自求多福了。” 却说元嘉见魏凰焱一脸怒火的冲进来,虽不知他到底怎么了,到底也不敢惹他,依旧恭敬的福了一礼:“臣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深夜到此,有何吩咐?” 魏凰焱双目赤红,将手中的密折递给她,冷冷说道:“你自己看看!” 元嘉惊疑不定,伸手接了过来,细细一看竟然忍不住大惊失色。 只见密折中字字分明写着:晟王在建兴招兵买马,扩张势力,如今建兴可用人马将近十万之数,不知意欲何为,请皇上多加防备。 元嘉脑中轰然而响。 子骞,子骞,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求推荐,求收藏,求撒花~~~~~ 隆重推荐 第三十三章 占有 魏凰焱看着她的表情,心中更是又悲又苦,声音竟有一丝不自觉的颤抖。 “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他想要自立为皇了吧?你是不是要去找他?去做他的皇后?” 元嘉满眼泪痕,拼命的摇头,她的哽咽的说道:“不,不会。” 魏凰焱听不见她在说什么,脑海里全是元嘉向着魏凰铎飞奔而去的情形。他受不了,受不了元嘉离开他,他不能让元嘉离开! 心中一个声音在咆哮:“占有她!只要夺了她的身子,她就再也不会离开你。” 他双目血红,深深喘息着,忍不住一步步上前。元嘉见他脸色有异,心中害怕,忍不住退了退,口中惊呼:“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魏凰焱心中一狠,再也不管不顾,一把抓住元嘉的寝衣,狠狠一撕。 “嗤啦!” 春日的寝衣本就是丝薄的绸缎,哪能经得住用力撕扯。在元嘉的惊呼中,雪白的寝衣片刻间就已四分五裂,顿时她的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亵衣。 元嘉骇到了极点,一下跌坐到了床上,她强掩着自己外露的身躯向后躲去,惊叫道:“皇上,你说过不会强迫臣妾的!” 魏凰铎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衣物,几下就月兑得精光。他冷冷说道:“你是朕的妃子,今夜就学着侍寝吧!” 他只觉得体内有一顾疯狂的力量在引导着他,他猛扑到元嘉的身躯上,开始撕扯剩下的衣物。 元嘉心中一片惨然,不,她不要这样。 泪水横流,她哭得肝肠寸断,拼命挥动着双手去阻挡魏凰焱的侵犯。 猛然间,下面一阵撕裂般的痛楚狠狠传来,她哀叫一声,几欲晕了过去。 魏凰焱疯狂般的律动起来,舒展的快感,竟然让他犹如飞上了云端。 元嘉痛的连连惨呼,身上的人狠狠撞击着她的身躯,精壮的男性身躯紧紧禁锢着她。 她痛的眼前发黑,长长的指甲早已深陷在了掌心。 “阿锦……卿云……救我……”她悲泣着,为何没有人来救她。 元嘉的神识痛的几乎快要陷入昏迷,口中只剩下低不可闻的低喃。 “皇上……子墨……不要这样对我……” 魏凰焱狠狠啮咬着元嘉柔女敕的**,突然听到“子墨”二个字,脑中竟然清醒了一下。 他在做什么?他对元嘉做了什么? 他的头上顿时冷汗泠泠,望着元嘉惨白如纸的面容,他竟然恐慌起来。 他停了下来,不敢再动,可是两人身体连接的地方,竟然肿胀的让他几欲疯狂。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如此行径?那个可是元嘉呀!他心爱的元嘉呀! 他脑中转念,忽然想到了在福贵人宫中喝的酒。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色,他深深低喘着,狠狠的朝自己的手腕上咬了下去,痛楚传达心里,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他缓缓再次动了起来,却小心的让自己的动作变得轻柔。 他低下头,将元嘉眼角边的泪水一一吻去,口中呢喃:“元嘉,来爱朕吧,把那个人忘掉,你是朕的妃子,永远是朕的妃子。” 天际渐渐发白。 元嘉紧闭着双眼,苍白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毫无生气。 魏凰焱跪坐在床边,双手将她紧紧拥在怀中。要不是她在自己的怀里还有浅浅的呼吸,他几乎恐惧的认为,她已经没有了气息。 伸出双手,轻轻抚着她的面颊,面颊上的泪痕犹未干涸,他知道,昨夜他深深地伤害了她。不知道从今以后,她是否还会原谅自己。 他是一代帝王,掌天下生杀大权,在她的面前,他却感到自己是那样的卑下与无助。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站了起来。看来他是要好好问问福贵人了,无论她是怀有什么目的,如今已伤害了他最心爱的女子,他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阴沉着脸打开殿门,入眼的便是阿锦、卿云与苏念三人的面孔。 阿锦与卿云的眼睛,早就哭得肿成了桃子,一夜未眠守在殿外,虽然听到元嘉的哭叫声,却被苏念死死挡在外面,不得进去。如今见到魏凰焱进来,心中顿时慌张起来,不住地望向殿内,自家娘娘可还活着? 苏念一脸担忧地望着魏凰焱,连忙躬身说道:“皇上这会打算回宣德殿?” 魏凰焱淡淡望了眼阿锦与卿云,略有愧疚的说道:“你们进去看看她吧,朕晚点再来。”他对苏念说道:“一阵下朝以后,你把福贵人带到宣德殿,朕有话问她。” “是,”苏念答应着,连忙高声喊道:“皇上起驾!” 元嘉幽幽的醒了过来,感觉浑身都在痛,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她申吟了一声,阿锦和卿云连忙跑了过来将她小心地扶了起来。 元嘉直了直身体,传来一阵刺痛。她痛苦的皱了皱眉,昨夜不堪的回忆立刻又浮现在了脑海。 卿云忍不住淌下眼泪,“皇上这是怎么了?竟把娘娘折磨成这个样子?” 阿锦狠狠咬着唇,眼中也早就蓄满了眼泪。 元嘉在阿锦怀中喘了几口气,轻声说道:“给我备水,我要沐浴。” 卿云答应了,转身下去准备沐浴用水。 阿锦轻轻问道:“娘娘,昨夜究竟怎么了?皇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怒气?” 元嘉唇边露出一抹惨笑,“昨夜八百里发来密折,说晟王在建兴招兵买马,有谋逆之心,皇上以为我会背叛他。” 阿锦眼中露出惊骇之色:“娘娘与晟王的事情,难不成皇上知道了?” 元嘉点点头,怅然道:“不仅皇上知道,连太后也知道。若不是父亲在朝中的地位,恐怕我的下场,早就是一根白绫赐死了。” 阿锦气苦的说道:“早知这样,当日还不如就跟了晟王殿下去呢,省得受这样的罪。” 元嘉摆了摆手,虚弱的说道:“这样的话以后再莫说了,被旁人听到,连累的可是相府满门。” “是。”阿锦连忙答应。 少顷,卿云将温水准备好,两人一起将元嘉扶了起来,元嘉双脚刚一挨地,立即痛楚的几乎要软倒下去,吓得阿锦和卿云连忙将她掺了起来。 昨夜魏凰焱被下得**药量着实猛烈,她从未侍御过的女子,又怎能经受得住,只得强忍着一点点挪到后殿。 泡进了热水里,浑身的疼痛仿佛才轻了点。她挥手让阿锦和卿云出去,房内只留下了自己一人。 她狠狠地揉搓着自己的身躯,将昨夜魏凰焱亲吻过、抚模过、蹂躏过的每一寸皮肤,都狠狠地擦洗着,很快浑身都被搓得泛起了红红的血痕。 她望着自己肩上、锁骨上的点点吻痕,浑身遍布青紫,忍不住失声痛哭。 子骞……子骞……我本幻想着,即使不能与你相伴,却可为你守住这洁净的身子。可如今,我已满身污秽,哪怕再想到你,都会觉得自己肮脏的难以忍受。 子骞……永远的忘了我吧。 子骞……--------求收藏,求推荐~~~喜欢的筒子们快点下手哈! 隆重推荐 第三十四章 伤心 福贵人心怀忐忑的走在去往宣德殿的路上,太监总管苏念跟在她身后三步之遥。她频频回头想问些什么,苏念总是一脸谦恭的笑,真实情况半点也不漏口风。 昨晚她也一夜未曾安眠,她的东侧殿与岚妃的主殿还有一段距离,她心中有鬼,根本不敢靠过去,只知道岚妃的贴身宫女阿锦与卿云在殿外站了一晚上,也哭了一晚上。 当时皇上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又喝了**药酒,她虽不知那药效如何,但是当时她唯恐药力不够,还放了那么多…… 皇上一大早就将她传唤到宣德殿,难不成是发现了自己下药的事情? 她越想越心惊,短短的一段路竟然走了一炷香之久。快到宣德殿的时候,两条腿都几乎打起颤来,若不是随身侍女艾儿紧紧搀着她,她几乎都迈不动腿。 苏念冷眼旁观,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凭着他多年在皇帝身边伺候的经验来看,皇上昨夜行径失常,和这福贵人多半月兑不了关系。 他口中淡淡说道:“福贵人您也快些个,皇上可等了您老半天了。” 福贵人心惊胆战,也顾不上他的语气是否不恭,战战兢兢地进了宣德殿。 五月的天气,不算很热,此时方才辰时许,天气干燥而爽朗,但福贵人的后背竟被她身上出的冷汗生生打湿了一大片。 年轻的皇上面色阴沉,冷冷的注视着她。福贵人进了门抬头飞快地望了一眼他的面色,心中已是惊恐至极,忙不迭的弯腰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魏凰焱也不叫起,就让她那么弓着身子半蹲在地上。不出片刻,福贵人的额头上就已薄薄的出了一层汗。 福贵人脸色发白,求饶似地望了一眼魏凰焱,恐惧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魏凰焱冷冷说道:“福贵人,你可知罪?” 福贵人浑身力气就像被散尽了一般,一下子委靡在地。 她双唇颤抖着,说不出半个字来。 魏凰焱眼神阴狠:“昨夜,你给朕喝的是什么?” 福贵人再也无法坚持下去,就像崩溃了一般哭喊起来:“皇上饶命!臣妾只是太想为皇上诞育龙嗣,才出此下策,皇上您饶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 魏凰焱眼中显出浓浓的嫌恶:“就凭你,也配诞育朕的皇嗣?痴心妄想。” 福贵人只是放声大哭,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 魏凰焱冷漠的说道:“那种药是从哪里来的?” 福贵人哭声顿了顿,迟疑未答。 魏凰焱冷笑道:“你都自身难保了,难不成还想替谁掩护不成?你老实交代了,朕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福贵人心若死灰,伏在地上泪如雨下:“是臣妾从太医院的殷太医手里求得的。” 魏凰焱冷笑数声,抬声唤道:“苏念。” 苏念从殿外进来恭谨说道:“奴才在。” 魏凰焱冷冷说道:“传旨,太医院医正殷文常与宫人私相授受,着革去官职,逐出京城,永不录用;昭阳宫福贵人触犯宫规,有损妇德,现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苏念连忙低声说道:“奴才遵旨。” 魏凰焱冷眼看着软倒在地犹如一滩烂泥般的福贵人,嫌恶的皱眉说道:“滚出去吧!” 傍晚时分,魏凰焱的身影出现在了昭阳宫的殿外。 他没有让人通传,只静静地站着,脸上虽无表情,眼中却显出浓浓的悲伤。 半晌,他缓缓抬脚走进殿内。元嘉背着身子站在窗前,遥遥望向远方,阿锦与卿云随侍在她身侧。 见到他进来,阿锦与卿云连忙行礼:“参见皇上。” 元嘉的身子微微一僵,却没有转过头来。 阿锦与卿云眼神焦急万分,两人对视一眼,卿云轻轻说道:“娘娘,皇上来了。” 黎元嘉缓缓转过身来,表情冷漠而疏离,款款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魏凰焱心中痛得无以复加:“元嘉,你和朕一定要这样相处吗?你是在怪朕吗?昨夜朕被人下了**,不是真的想要那样对你的,你就不能原谅朕吗?”。 元嘉笑的若即若离,淡淡说道:“皇上,有人捅了你一刀,再说请你原谅,你会原谅吗?”。 魏凰焱坚定地说道:“如果那个人是你,朕会原谅!” 元嘉笑的讽刺:“可是臣妾不会原谅。无论昨夜皇上的行为是否出于本心,对臣妾来说,早已没有分别。 佳丽众多,人人期盼皇上的雨露恩泽,皇上还是不要将心思浪费在臣妾这里为好。” 魏凰焱心中也有了三分怒气:“你是朕的妃子,人人都期盼朕的雨露恩泽,你为什么不能也这样的期盼?只要你肯说一句,朕可将整个天下都送到你眼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元嘉冷笑,不愿再多看他一眼,转身欲走。口中敷衍的说道:“皇上的哪位妃嫔喜欢这天下,皇上自可送去,臣妾对这不感兴趣。臣妾乏了,皇上请自便。” 魏凰焱怒火高涨,一把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厉声道:“你不许走!” 他是习武之人,膂力极大,元嘉痛的脸色一白,眼中神色却不肯示弱,她微微抬起头,唇边露出一抹笑,笑的极为不屑。 “皇上想再对臣妾用强吗?”。 魏凰焱顿时犹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过,面色惨白,放开了元嘉,后退了几步。 他心灰意冷的摆摆手,低声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步履蹒跚的去了。 阿锦和卿云吓得不敢吭声,见皇帝走远了,方才一边一个扶住身形有些摇晃的元嘉。 元嘉摇摇头,满头大汗,刚才她强自忍耐,几乎都要坚持不下去了。 她心力交瘁的坐了下来,双眼无神的望向窗外。 此时此刻,她多么的想念楚灵犀,多想像灵犀一样,自由的翱翔在那片纯净的蓝天下。 此后有好一阵子,魏凰焱不再进昭阳宫,只是经常将颖贵人招至宣德殿侍寝。短短一个月内,将颖贵人从贵人位份升到昭仪,又再次升到嫔位。升迁之快,竟是在所有妃嫔中最快的。 人人都在冷眼旁观,如果颖嫔若是怀了身孕,即使晋封妃位,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自从谨嫔吕沅芷亡故后,她所住的永空了下来,魏凰焱便把永赐给了颖嫔,颖嫔本不愿意离开昭阳宫,但是一宫之内无法有两位主位,只好别过元嘉,去了永。 如此一来,偌大的永竟然只剩下黎元嘉一人。她愈发与世隔离起来,除了必要的向太后请安外,几乎不再出门,宫中流言飞起,人人都说岚妃娘娘已然失宠。 元嘉浑不在意,除了颖嫔还时常来探望,平日昭阳宫的大门,竟然再无一人踏入。 朝堂上,诸位大臣纷纷请旨,具言晟王在建兴意图谋反,请皇上早日出兵将晟王除去,如若晟王兵事继续壮大,后果将不可想象。 至于怎样剿灭晟王,众臣子又众说纷纭,有的说找个理由,把他从建兴召进宫,然后群起而围之;也有的说直接派二十万大军,杀进建兴…… 还没等众人讨论出头绪,晟王派人从建兴送来请安折,上面说道:屯兵只为求得安身保命,只要皇上善待 ,他绝不妄动一兵一卒。 魏凰焱眼中怒火难抑,什么善待 ,晟王的母妃早亡,太后与他的情分也只普普通通。他所心心念念记挂着的,无非只有一个黎元嘉而已。 他恨恨地想,二哥,你失了皇位,失了心爱的人,即便建兴有十万兵马,你永远也只是个输家。 隆重推荐 第三十五章 彤晖 阿锦见元嘉成日闷闷的,身形也逐渐瘦弱下去,脸色也很不好,实在忍不住,找了一个日头晴朗的明媚早晨,强拉着她迈出了昭阳宫的大门。 元嘉无奈,只得换了一身湖蓝色的宫锻,强打精神和她出门走走。 两人一路顺着长街而行,走得很慢,阿锦只为让她散散心,一路只絮絮叨叨,说些猫狗,花鸟,衣衫首饰之类的。元嘉抿着唇淡淡笑着,阿锦的好意,她懂得,她知道她这样下去只会让人为她担心,所以她出来了。 二人渐行渐远,元嘉体虚,只走了小半个时辰就觉得有些疲惫。阿锦见她体力不支,四处望了一下,她们走的挺偏,人迹稀少,不知是何所在。却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宫室,虽然不大,外表看的倒很是精致。 阿锦指着那里对元嘉说道:“娘娘,我们去前面休息休息。” 元嘉疑惑的望了望,“那里是什么所在?” 阿锦摇摇头,“奴婢去打探一下,娘娘您在这里稍等。” 元嘉点点头,阿锦走到殿前,大门的额匾上书三个大字:雅宁宫 她轻轻地扣了扣大门。 半晌,有个宫婢装扮的女孩子前来开门,看着阿锦眼神疑惑:“你是何人?” 阿锦很有礼貌的福了福身子:“姑娘有礼。我是昭阳宫岚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叫阿锦。我与娘娘路过贵处,有些疲累,想讨杯茶喝,不知这里是哪位娘娘小主的居处?” 那宫婢微笑道:“叫我芳茹好了,这里是彤晖公主的雅宁宫,我家公主一向不太出门的,所以你们不熟悉。” 她顿了顿又说道:“请你家娘娘稍等片刻,我进去向公主通报一声。”说罢掩门去了。 阿锦过来告诉元嘉,这里住的是彤晖公主。元嘉心中一顿,当初魏凰铎走的时候曾经告诉她,有机会来看看彤晖公主,最近事情一件接一件,她竟把这件事忘了,没想到今日竟无意中走到了这里。 芳茹出来的很快,来到她二人面前恭谨的福了福身子,说道:“岚妃娘娘,我家公主有请。” 元嘉微笑说道:“有劳。” 芳茹不敢走在她的前面,只在她身边靠后半步为她引路。 进了雅宁宫,是一大片草地,虽然也见悉心打理,但是已看出有荒芜的迹象。芳茹看到元嘉望向草地,面色有些不自然,强笑道:“公主深居简出,不喜欢服侍的人太多,人少了所以草地打理的也不是很经心了。” 元嘉友善的朝她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这些。 进了宫门,一位身着绛紫色纱裙的女子迎面走来。女子大约十八九岁,长得很是娇柔,杏眸朱唇,很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元嘉看她的服饰便知道这就是彤晖公主了,按辈分,她尚算得上是公主的嫂子,礼貌的行了个平辈之间的见礼,口中微笑道:“冒昧打扰,请公主见谅。” 彤晖柔柔的笑道:“岚妃娘娘别客气,请进。” 几人进了内殿,彤晖请元嘉坐了,又叫芳茹倒了香茶来,笑道:“我这里没有什么好茶,比不得娘娘宫中常喝的,娘娘切勿介怀。” 元嘉淡淡一笑,浅抿一口,果然是去年的雨前茶,面上却不露分毫,微微笑道:“我不讲究这些,有口水喝就好。” 她四周打量了一下彤晖的宫室,还能看得出曾经的辉煌,但是如今很多地方已经败旧,却无人修缮。 彤晖看出她心中所想,苦笑道:“我如今只是个不得宠的公主罢了,门庭冷落,无人记挂。今日娘娘能来做客,彤晖的宫中蓬荜生辉呢。” 元嘉向她暗暗使了个眼色,彤晖明白她有话要说,便对身边的芳茹说道:“你带这位姑娘也下去歇歇吧,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和岚妃娘娘说。” 芳茹答应了,元嘉也向阿锦使了个眼色,阿锦笑眯眯的和芳茹走了。 元嘉见周围没了人,方才浅笑道:“公主切勿妄自菲薄,还有一个人,是挂着公主的。” 彤晖疑问:“是谁?” 元嘉正色说道:“晟王。” 彤晖怔了怔,眼中忍不住流下泪:“当年父皇还在的时候,膝下子女甚少,除了三位哥哥,只有我一个公主。大哥忙于朝政,三哥忙着固权,只有二哥时时与我作伴。如今大哥二哥都远离京城,三哥虽然成了皇上,与我却不闻不问,自生自灭。” 元嘉心亦恻然。听说昭业皇帝还在世的时候,彤晖公主极为受宠,不想到世事转换,到头来竟成了如此凄凉的下场。 彤晖拭了拭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展颜说道:“其实岚妃娘娘的大名,我早就听说过了,知道娘娘如今最为得宠。” 元嘉心中狠狠一恸,强笑道:“公主的消息也不很灵通,如今我昭阳宫的情形,也快和你这里快差不多了,可谓门可罗雀。” 彤晖微微一愣,似有所悟,试探说道:“娘娘盛宠之下却落得如此情境,难不成是因为我二哥?” 元嘉的面色僵硬了一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这件事。彤晖微笑道:“娘娘勿慌,也请勿介意,彤晖知道这件事,其实是我二哥告诉我的。” 元嘉眼中显出惊疑之色。 彤晖柔声说道:“其实二哥在离京之前,来过我这里,我们自幼无话不说,所以二哥将你与他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元嘉鼻中一酸,心中又想起那晚不堪之事,忍不住泪如雨下。 彤晖叹了口气,说道:“二哥其实心里很苦,他自幼母妃离世,父皇虽然疼爱,但毕竟少了母亲的呵护。他自幼性格坚韧,聪明好学,本来以为父皇会传位给他,不想父皇突然驾崩,皇位也被三哥占了先。本以为能娶你为妻,你又成了三哥的妃子……” 元嘉掩面而泣:“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他……” 彤晖眼中显出浓浓的同情:“二哥从未怪过你,他只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着,他也别无所求了。” 她站了起来,黯然的叹息:“我可真羡慕你们,虽然身隔两地,心却在一起,还不知道我今生今世,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元嘉也站了起来,迟疑的说道:“此话怎讲?” 彤晖唇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要是当年父皇还在,早就已经给我定下驸马。如今皇上与太后对我的事情不闻不问,竟要叫我老死宫中呢。” 元嘉脸色一白:“再怎样说,你也是公主之尊,即使皇上太后刻意冷落,难道公主就没有自己的母家亲族吗?为何不替公主做主呢?” 彤晖惨笑道:“岚妃娘娘或许不知,我的母亲,就是我父皇的原配妻子,董皇后。董氏家族在三哥做了皇帝以后,就被当今太后抄家灭族,我母亲也被幽居冷宫。想当年,我母亲与太后在宫里斗得你死我活,如今太后又怎会让我这个仇人之女好过?能让我苟延残喘在这雅宁宫,就是她的慈悲了。” 两人沉默了很久。 这时阿锦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娘娘,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 元嘉默默地站了起来,彤晖恋恋不舍,将她送到宫门口。 元嘉轻轻说道:“公主请回吧,若是得空,我会经常来探望公主的。” 彤晖黯然说道:“我是不祥之人,二哥虽与我还有一丝情分,太后却深深忌惮痛恨于我母后,对我也深有敌意。我这里你还是少来为好,以免连累了你。你心里能常记挂着我,我就知足了。” 元嘉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摇摇头:“放心,我不在意这些,下次得空了再来看你,回去吧。” 隆重推荐 第四十章 灭蝗(2) 出了城外不远处,就看见大片的人影。 此时天已擦黑,却仍能看到无数飞蝗漫天飞舞,刺耳的“滋滋声”不绝于耳。 林文冲此时在飞蝗最多的地方已高高架起一个稻草堆,手中握有一支火把,他见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便将火把往火堆上一扔,顿时草堆燃起熊熊大火。 不到片刻,无数飞蝗铺天盖地的飞掠过来,在众人的惊呼中,冲进了火堆之中。顿时周围响起了燃烧飞蝗的“噼啪”之声,林文冲大喊道:“大家快些动手捕杀!” 周围百姓见了,纷纷开始动手捕捉飞蝗,捉到以后都扔进火堆中烧死。 不到一个时辰,原本黑压压飞舞着的飞蝗,竟然只剩下寥寥几只。 所有百姓顿时欣喜若狂,纷纷七嘴八舌起来。 “真是好办法!” “原来飞蝗真的可以灭掉!” “年轻人,好样的!” 林文冲的脸庞,在火中的映照下竟然显得格外通红,不知是因为被人夸赞的羞涩了,还是因为激动的太过兴奋。他满头大汗的来到魏凰焱的身边,随意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恭谨的行了个礼,认真的说道:“大人,您也看见了,这飞蝗是可以捕灭的。还请大人日后在君皇面前,将此法通告天下,使我大周再不受飞蝗之害。” 魏凰焱心中也是激动万分,此法当真不错,若真推广下去,所有有蝗灾的地方,定不会再受其苦。 他用力在他肩上重重的拍了拍,意为嘉奖,微笑道:“你很好,真的很好。你现在在哪里就职?”他有意提拔一下这个年轻人。 林文冲微微一怔,略有些腼腆,低下头说道:“前一阵子开了家私塾交几个孩子念书,只因旱灾严重,难以维持,就关了。” 魏凰焱眼中闪有奇色:“你怎么没有去考个功名?” 林文冲黯然说道:“考过的,只因考卷的内容冲了皇上的名讳,被主考官取消了考试资格。” 魏凰焱默然,的确,这种情况是有的。但如果考生向考官行些贿赂的话,考官也会替考生遮掩过去。林文冲却没有这样做,如果不是家境困难,倒的确是风骨凛然。 他心中喜爱这名青年,便说道:“你愿意去京城就职吗?”。 林文冲锋眉一扬,“为何去京城?” 魏凰焱正色说道:“京城繁华富饶,京官俸禄优渥;天子脚下任职,升迁也快,有何不好?” 林文冲认真的说道:“我宁可就在清化县,哪怕只是小小一个七品知县。我要让清化县在我的治理下,更加富饶,繁荣。” “好!”魏凰焱大声称赞,他是真真正正的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他也认真的望向林文冲: “放心,你的抱负,终有一天能够实现。” 火堆的余烬中,闪现的魏凰焱的脸庞忽明忽暗,黎元嘉侧眼望去,这个年轻的帝王俊逸的脸庞上,显出的尽是满满的雄心壮志。这一刻,他心怀天下,壮志酬酬。她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她是动心的。 魏凰焱在清化县逗留了三天,一路上有暗卫将京城的一些重要奏折传过来,魏凰焱直接将清化府衙征作自己的办公场地。那李知县虽不知这位来头有多大,但一看这阵势,原本还怀有几分恶毒心思竟再也不敢在脑中留有半分。 魏凰焱下了手谕,直接撤掉李知县的官职,解送京城由督察使定罪。清化县知县由林文冲担任,五年内免征任何税。一路上所见失职、渎职、抬高米价中饱私囊的贪官、赃官,也一一列举出来,交督察使查办。 三日后,魏凰焱一行人不愿惊动太多人,在一个清晨悄悄上了路。 几日后,他们踏上了徐州境内。 徐州的境况,竟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惨烈几分。路边的树皮早就被剥光了,能吃的杂草也都被拔得干干净净。能往前走人的都在尽量往前走,能走出这个地方或许就能活下来;走不动的就坐躺在路两旁,有的人坐下去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每个人都瘦的不像样子,很多孩子头颅和肚子硕大,四肢却细得像麻杆,苏念低声说道:“这些孩子吃多了观音土,所以肚子才会鼓涨起来。吃观音土的确能解一时的饥饿,但是却极难消化。粪便在肚中排泄不出,再这样下去几次,人就会胀死的。” 一路上,四处充斥着死亡,悲伤。 黎元嘉亲眼看到有很多摇摇晃晃的、走着走着忽然间就会摔倒在地上的人。如果有亲人在的话,还会悲哭几声,没有亲人的连个多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还看到许多幼小的孩童无声无息的在父母亲的怀中断气,为人父母的只能紧紧拥着自己的骨肉,仰天悲泣。孩子下垂的瘦弱手臂,父母亲空洞无助的眼神,那种种情景,刺痛了元嘉的眼睛。 她看着这些人,再想想自己,她那点儿女情长,在这些人的面前,显得多么苍白与渺小。在连肚子都填不饱,徒涉千里只为了一口口粮的时候,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又有谁会去在意呢? 徐州府原本是很富饶的一个州府,每年所上缴的赋税也很丰硕。但自从跨入徐州府的城门,所有人的心中不觉更沉重几分。 众人缓缓而行,所见之处无不触目惊心。 徐州府城内脏乱不堪,十户竟有九户门前挂着白幡。不少人慌乱的跑来跑去,也有一些将口鼻用白布蒙着的人,用担架从一些房屋内抬出一具具尸体。 黎元嘉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这情形,分明是…… 魏凰焱感受到了她心中的强烈惶恐不安,温暖的大手紧紧包裹住了她的柔夷。宽厚有力的手掌,无端的使得她心中镇定了几分。 苏念满脸的担忧,轻声说道:“主子,这里似乎发生了时疫。” 魏凰焱沉声说:“不错,没想到,徐州的情形已到了如此地步。” 最可怕的时疫,很可能会毁灭一个城,甚至一个国家。 干旱、蝗灾、如今又发生时疫,徐州的百姓,该怎样度过此劫? 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妇人凄厉的悲呼道:“求求你们,他还没有死呀!不要带走我丈夫!” 几个人从一所房屋中,用担架抬出一个中年男子,面容枯槁,形容憔悴。但从还有起伏的胸口来看,分明还未断气。 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抓住其中一位口鼻都蒙着白布的人,苦苦哀求:“他只是昨夜着凉有些发热,不是中了时疫,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被抓住的男子眼中显出无奈:“罗大嫂,你也知道,被传染时疫的人,开始都是发热的,这种病传染的很厉害,你也不能看着周围的邻居都被传染吧?” 妇人悲伤至极,泪如雨下,忍不住跪倒在地:“求求你们,他不是时疫……他不是时疫……” 所有人不再理会她,扯掉她的手匆匆抬了人而去。还有太多的尸体与被传染的百姓需要处理,即使手中这个男子真的只是发热又能怎样,谁也不敢真的保证,他不会被传染。 周围一片死寂,只剩那个悲伤又无助的妇人跪在地上低低哀泣。 元嘉的心紧紧被揪了起来,她侧首轻声问道:“那个未死的人,会被送到哪里?” 魏凰焱沉默,却也不忍骗她。 他叹了口气,说道:“会被集中在一个偏僻的地方,静静等死。”-----终于四十章啦~~~大家多多支持红歌呦!嘻嘻,稿子已经写到八十章了,后面的内容更精彩,千万不能错过呀! 隆重推荐 第四十一章 时疫 元嘉悲痛至极,忍不住闭上双眼。这世间,有太多的悲伤与无奈,她以前,太不知人间疾苦了。什么心中的梦想,游历天下,与心爱之人无法共结连理,远隔天涯与这些连生命都无法保证的人相比,自己是多么的自私与狭隘。 魏凰焱不知她在想什么,却深深的感觉到了她的伤感。轻轻揽住她的肩,柔声说道:“这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但是我答应你,我会尽全力来帮助他们。” 元嘉望向他的双眼,那深邃如深海的眸子里,装的是满满的坚定与承诺,那是一位帝王的承诺,她信。 魏凰焱深深呼出一口气,携了她的双手,“去府衙看看。” 徐州府的府衙前,临时搭建了许多帐篷,帐篷前架着许多大锅,冉冉的滚水中煮着些什么,发出刺鼻的草药味道。许多蒙着口鼻的人穿插奔走,来往于大锅与帐篷之间。 一个身穿青衣,高高挽起双袖的男子匆匆经过,看见他们几人不像本城之人,眼中传来异色,不由驻住脚步问道:“几位是何人?来此处有何贵干?” 魏凰焱打量了他一下,大概三十来岁,五官端正。但是或许是连日奔波,长期得不到饮食保证,显得面色蜡黄而憔悴。 魏凰焱抱拳说道:“在下姓冯,冯子墨,京城人士,此次是陪夫人来徐州寻亲的。不想徐州城竟成了如此情况,敢问尊驾是哪位?” 青衣男子恍然,面露苦涩的说道:“不想在这里还能看见京城来的朋友,在下是这徐州城的府尹,陈煜。” 魏凰焱眼露奇色,不敢相信一州府尹竟是这么一位穿著不起眼的男子。 陈煜长叹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请随我进来吧。”他略一示意,领头向府衙内行去。魏凰焱示意苏念与阿锦在此处等待,他携了元嘉的手一起走了进去。 进了府衙内,陈煜带着他们进了院内的书房,请二人坐下后,方才叹道:“惭愧,我这里连能招待二位的一壶热茶都没有。这府衙内,连我在内,也就仅剩六人而已了,每日还要忙着拉尸体,隔离病患。” 魏凰焱问道:“徐州城内的人都走了?” 陈煜叹道:“自从徐州府大旱又连着引发时疫,这三个月来,几乎再无外来人员了。城里能走的年轻壮丁都四处逃难去了。留下的,只是些不能动的老弱妇孺而已。如今城内十室九空,几乎快成一座空城了。” 魏凰焱反问:“陈知府怎么不走?” 陈煜面露凝重:“我身为徐州的父母官,我若走了,那城中剩下的人恐怕再无一人有存活下去的勇气。” 魏凰焱沉声说道:“陈知府,你是一个好官,我很敬佩。可徐州城都成了如此境况,你为何不上报朝廷,好叫朝廷尽快派医者过来?时疫之事可大可小,如果时疫当真蔓延开来,岂是你一个小小知府能承担得了的?” 陈煜面露惊异之色,缓缓站了起来,再次认真地打量了魏凰焱与黎元嘉,越望越惊疑。忍不住问道:“二位恐怕不是来徐州寻亲的吧?敢问二位到底是何来历?” 魏凰焱没有回答,只缓缓从腰间摘下一枚玉佩,放在桌上。 陈煜越发惊疑不定,上前几步拿起玉佩仔细打量,顿时面色大变起来。 玉佩是极为上好的羊脂白玉,质地细腻,光泽滋润。玉佩正面繁复雕刻着云纹及九龙戏珠图,背面四个阳刻篆字:永徽印宝。 陈煜顿时跪倒在地,双手发抖,恭恭敬敬将玉佩高举过头顶,颤声说道:“微臣参见皇上。” 魏凰焱拿回玉佩,重新挂在腰间,淡声说道:“起来吧,朕有话问你。” 陈煜低声说道:“是。”重新站了起来,恭谨的站在魏凰焱面前。 魏凰焱问道:“还是刚才的问题,徐州城如此境况,你为何不上报朝廷?” 陈煜沉声说道:“回皇上,徐州府从去年七月以来滴雨未下,井泉多涸,赤地千里,百姓颗粒无收。从今年五月开始,大量的百姓开始逃荒,微臣曾上奏过很多次,朝廷虽也派了官员携了粮款前来赈灾,可远远不足以应付大量饥民。七月初,我徐州城内发现第一例时疫病患,当时微臣就已向江北总督李焕然上疏禀告,可一直不见回应。微臣只好连同几名仍在城中的大夫,在府衙前搭置帐篷,收留一些轻微病患,尝试着能不能将他们治好。剩余病的太重的,只好将他们安置在城外的空屋中,自生自灭了。” 陈煜说到最后,声音早已哽咽的说不下去。他身为一州府尹,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民一个个死去,又叫他情何以堪。 魏凰焱看着这个面容憔悴,又真情流露的臣子,心中也极为沉重。 他沉沉叹了口气:“陈煜,你已经尽力了。朕只是奇怪,朕所收到的折子,只是说徐州、越州、辰州一带,连月干旱,百姓背井离乡,外出乞讨,却从未接到有时疫的奏折。” 陈煜惊疑不定的说道:“臣千真万确是递过折子的,只是朝廷迟迟没有恩旨下来,也不见指派医者,臣还以为,臣的徐州府,已被朝廷放弃……” 魏凰焱怒道:“一派胡言!时疫是多严重的事情,岂是你一州一府之事?真要任由时疫蔓延,不消数载,我整个大周都会成为一座死城!” 陈煜惶然说道:“臣思虑不周,请皇上责罚。” 魏凰焱狠狠瞪他一眼,说道:“此事日后再说,时疫未曾上报之事,朕日后也会细细查问。现在头等要紧的,就是这城中的时疫问题。” 陈煜这才仿佛想起什么,顿时上前深深一礼,口中坚定地说道:“皇上,臣有谏言。” 魏凰焱眼有疑色,“说。” 陈煜恭敬的说道:“自古有云,千金之体,不坐危堂。如今徐州府如此险地,时疫随时会传染,还请皇上速速回京。” 魏凰焱淡淡一笑,说道:“朕此次就是微服出巡,想看看奏折里上报的情况究竟有多严重。谁知这一路走来,所看到的,竟比奏折里说的,还要严重十倍。看来,只相信奏折,是万万不够的。你放心,朕自有分寸,不必多言。” 陈煜无奈,只得作罢。他看了一眼坐在一边从未发过一言的美貌女子,迟疑说道:“不知这位贵人如何称呼?” 魏凰焱眼中顿时柔和了几分,“她是黎相的女儿,朕的岚妃。” 陈煜惊喜,连忙重新施礼:“见过岚妃娘娘。”元嘉微微一笑,“陈府尹不必多礼,你如此体恤爱民,本宫也好生钦佩。” 陈煜微笑道:“娘娘过奖。不知黎相可好?微臣是黎相的门生,多年未见恩师,恩师身子可还康健?” 在这里还能见到父亲的门生,元嘉也很是喜悦,不由微笑道:“本宫也有一阵没见到他了,不过听说一切还好。” 魏凰焱柔声说道:“放心,你父亲一切无恙,待回宫后朕安排你和他见一面。” 元嘉轻轻一笑,心中感激:“多谢皇上。” 魏凰焱站起身来,对陈煜说道:“你带朕四处看看,朕有话交代你。”他又对元嘉说道:“你安心在这里休息,朕叫阿锦进来服侍你,哪里也不许去,等朕回来。”-----马上有推荐啦!噢耶!虽然是文字推,可是还是希望能够成绩会好,大家都来支持红歌吧! 隆重推荐 第四十二章 故人 魏凰焱带着陈煜,在城内四处走了走,心内凄然。徐州城,他在多年前曾经来过一次,那时的徐州,十里长街、华灯璀璨,百姓人人安居乐业。却不想,这才短短几年,竟然冷寂如此。一眼望去,门前皆是白幡,静寂的长街上,不知从何哪家传来一两声凄厉的悲哭声。来到城外,一望无尽的荒田,渺无人烟,只有田地四周,矗满了怵目惊心的新坟与旧坟。魏凰焱注视着这一切,久久不能言语。这是他的天下,他的家国,他的子民,却遭到如此不幸,他这一国之君,难逃其责。此时正值午时,日头毒辣,陈煜生怕他有什么不适,连忙说道:“皇上,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日头甚毒,您身份贵重,别中了暑气。”魏凰焱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陈煜,朕既然能来到这里,就不是来享受的,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陈煜惶然说道:“微臣知罪。” 魏凰焱略一思索:“日后在人前,还是称呼朕为‘冯公子’,是带着夫人从京城来寻亲的,朕的身份切记不可泄露。” 陈煜连忙恭谨说道:“是。” 徐州城很大,在最繁华鼎盛的时候,人口可达二十多万,如今灾害连连,所剩人口不足十分之一。因为时疫的原因,城中大部分的水井已经不能用了,整座城中能用的,也仅剩三、四口而已。为了防止水井被污染,徐州城中留下来的百姓自发组织人手,每日轮流看守,打水的时间也严格的控制在每日清晨与黄昏时分两次。 水有定量,想沐浴是不可能的,只能打点水简单的敷面清洁与饮用。吃食也极是简单,每日的糙米饭与咸菜,这已是陈煜每日能拿得出最好的饭菜了。 元嘉虽不甚习惯,却也知道徐州的百姓大多连这种饭菜都未必能吃得到,每餐也尽量让自己多吃几口,心中却更加佩服魏凰焱这一国之君,每餐竟也能大口大口的吞咽,毫不觉苦。 魏凰焱在城中各处都转了一下,包括那间安置中了时疫却还未断气的百姓的临时木棚。环境很差,没有照料的人,没有吃食与饮用水,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等死。而死了的人,则会拉到城外,就地火化掩埋。 在府衙前临时搭置的帐篷内,是几名徐州城所有未离开的医者的住处,年纪都很大,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继续坚持下来的,仍让魏凰焱觉得很钦佩,非常敬重他们的医德和仁心。 几位大夫每人都极其忙碌,不停地采药,配置各种治疗时疫的药物,一旦有点眉目,他们就会将药送到那临时木棚前。只可惜这么长时间,并未配出太见效的药物,每日仍有大量的患者死去。 这几日魏凰焱怕元嘉传染上时疫,极少让她出来。这一日的清晨,元嘉自己闷得受不了,带着阿锦出来走走,也没敢走太远,刚出府衙,魏凰焱就追了出来。正想劝她回去,却见几位大夫中,一位姓孟的老大夫,走着走着突然摔倒在地,正好摔在元嘉足边。元嘉吃了一惊,却也没想太多,弯腰就想扶他,却听到一个清朗冷清的声音说道:“别碰他!” 元嘉怔了怔,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葛袍,长发披肩的年轻男子,缓步走来。在他的身后,还跟了一行十来个穿着白麻衣的青年男女。 年轻男子的五官长的很粗犷,但整体看上去又很协调,眼睛很深邃,阳刚气息很浓。他走上前,弯腰看了看那个倒地的老大夫,也没有用手去碰他。他抬眼望了一下面前的男女,似乎对他们的身份很好奇。还未待他说什么,突然在他身后的人群里,一个人影尖叫了一声,扑了出来,紧紧将元嘉抱了个满怀。 元嘉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的相貌的时候,却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 剩余几人的表情都很精彩,那葛袍男子先是将浓眉一挑,似有不解,转眼却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唇边带笑,眼中是浓浓的宠溺;魏凰焱却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他的女人是谁都能抱的吗?尽管那个人的穿着打扮仿佛是个女的,正待有所动作,一边的阿锦却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袍袖。魏凰焱停住脚步,冷眼瞪向她,这个丫头今日是怎么了,竟敢放肆到扯他的袖子? 阿锦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多么的大不敬,却仍是这样做了,她有些胆怯的说道:“主子,那个就是送我家小姐铅笔的灵犀姑娘。” 魏凰焱皱了皱眉,原来是她,再看元嘉,早就又哭又叫的跟那个奇怪的女人抱在一起了。他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他的元嘉何时才能这样对他呢? 不再理会那两个女人,他转眼望向那个穿葛袍的年轻男子,抱了拳有礼的说道:“不知尊驾是哪位?” 年轻男子还了礼,淡淡笑道:“在下是药王谷的季渊,偶然路过此地,发现这里居然出现时疫,忍不住进来看了一下。”他用手指着倒在地上的孟大夫,说道:“这位老者看样子已然被传染,你们千万不要用手去触碰他。” 魏凰焱心中惊喜至极,药王谷,那是传说中医者最多,医术最高的一个神秘所在,他的父皇还在世的时候,曾派了无数人去寻找药王谷,却都无功而返,不想却在这里遇见了药王谷的人。 他恭谨的说道:“失敬,久仰药王谷的大名,不想今日终于得见高人。”他心中不禁升起一个期望,徐州城,有救了吗? 季渊只是淡然的笑了笑,就去指挥他带来的那些人开始行动起来,他们将孟大夫抬到一个通风的地方,开始施针施药,一切都显得极为从容,有条不紊。 魏凰焱对他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只要能将徐州城的百姓救活,他个人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却说元嘉这里。当她发现抱着她的人是楚灵犀这个小妮子的时候,她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只有紧紧地抱着她,仿佛是离散多年的亲人又再次相聚一样,将这两年所有的委屈、不甘、思念以及种种的泪水,全都抛洒了出来。 哭到最后,连楚灵犀都吓坏了,只好柔声劝了好半晌,元嘉才慢慢停止住了泪水。 不哭了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狠狠掐住楚灵犀脸颊上的柔女敕处,恶兮兮的说道:“你个没良心的,走了那么久,就写来了一份信,你想死我了。” 楚灵犀捂着脸哀叫:“痛啊痛啊!你好歹也是相府千金,怎么出手就像女土匪!” 元嘉瞪着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究竟都去了哪里?” 楚灵犀嘻嘻笑道:“这个呀,说来话长,要从哪里说起呢?” 元嘉怒冲冲哼道:“就从你跟我分开以后说起。” 楚灵犀偷瞥了一眼忙碌着的季渊,见他没空搭理自己,也就放了心,悄悄说道:“这个地方又热又没地方坐,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们好好聊聊。” 元嘉也望了一眼和季渊正在说话的魏凰焱,魏凰焱却正好转过眼去看她,她故作不知,拉着灵犀走进了府衙内堂。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两人坐定后,灵犀开始说她的经历。----------很喜欢灵犀和季渊,季渊可是一个大月复黑哦!可惜戏份不是很多,在后面元嘉她们回宫以后,还会再出来几次的。唔,希望能够在本书完结以后,可以写一篇关于他们的番外,乃们觉得怎么样?给红歌留言吧,让红歌也听听你们的想法。 隆重推荐 第四十三章 经历 楚灵犀自从离开了元嘉之后,心里既激动又高兴,这个陌生的环境竟带给她无限的刺激与求知。一切都是陌生而新奇的,她一路朝北走,元嘉给了她不少银子,一路上竟然幸运地没有遇到什么宵小暗算。 她骑着马渐行渐远,一路上逢山爬山,遇水玩水,真是写意的过了好一段日子。只是这种美好的日子终于在一次爬山的过程中终结了。不知怎的,她在一座山的山脚下休息的时候,被几个穿着打扮都很怪异的男子盯住了。那几个人不知是想要她的马,还是想要她的钱,或者是发现了她的女子身份,一路竟一直跟着她。 楚灵犀吓坏了,只好捡偏僻的山路来走,山路崎岖,马儿也跑不动,她只好将马儿丢弃,独自向山上爬去。谁料那几人竟然没有要那匹马,依旧不依不舍的跟着她。楚灵犀害怕极了,越爬越高,所幸她一向是爬山爬惯的,速度很快,那几人一时半会竟也追不上她,只远远的跟着。楚灵犀没有办法,回头已是不可能了,只好继续往高走,谁知脚下一滑,竟然从山崖上摔了下去。等她醒来以后,却发现自己四肢都被白色绷带缠得紧紧的,就像是个“木乃伊”一样。 说到这里,楚灵犀还给元嘉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木乃伊”,她用手比划,就是一种干尸,被白布一层层包裹起来,不会腐烂的一种。听的元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心知自己没有死,还被人救了,她还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自己果真是死不了的女主命,再四下打量了一下,就看到了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的大帅哥,季渊。 接下来就说她怎样对季渊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可惜季渊大谷主根本对她不屑一顾。整日只将她作为一个普通病人来治疗,待她活蹦乱跳以后,就开始给她计算救她所耗费的药钱、饭钱、工钱以及零零总总一共八百多两。 楚灵犀听的几乎没有下巴月兑掉,她将自己荷包里所有的钱都数了个遍,也只剩一百多两。季渊看了看,很淡定的全部没收,又给了她一份工作,就是留在他的身边作药童。一年的工钱是五两。 楚灵犀当时很想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比那某某外传里的某掌柜黑多了!只可惜,她已身无分文,只好打工还债。 如此一来,季渊走到哪里,灵犀只好跟在哪里。 这两年,跟着季渊走了不少地方,从大周走到越国,又从越国去了一趟齐国,这才从齐国回转,准备回药王谷。路过徐州,才发现这里竟然出现了很严重的时疫。 元嘉听得目瞪口呆,仔细为她算了算,一年五两银子?这傻丫头脑子没有坏掉吧?那岂不是要给那个叫季渊的,白干一百三十多年? 楚灵犀笑得眼冒贼光,“我知道啊……所以我打算要让他爱上我,我如果能成为谷主夫人,既不用还这笔钱,还能找到一个长期饭票,不是更划算吗?”。 元嘉不禁对她的想法极为膜拜。 说完了灵犀自己,她的大眼睛眨了眨,又望向元嘉:“你呢?这么久了,你过得如何?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说到自己,元嘉却忍不住迟疑了。 她沉默半晌,苦笑道:“我……已经嫁人了。” 灵犀惊讶的瞪大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原来说过,你们这些官家的女孩子,都要经历什么大选的,你是通过大选了吗?嫁的是哪家的公子少爷?还是什么侯爷王爷的?” 元嘉眼中显出几分寂寥,轻轻说道:“我的夫君,就是刚才外面站着的那个。” 灵犀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只顾抱着元嘉尖叫了,恍惚间的确是有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她身边,面目依稀俊逸好看。 她悄悄问道:“他是做什么的?” 元嘉略微思索了一下,“他?他要做的事情很多,每日清晨要上朝,下了朝要批折子,闲了还要进 安慰他的妃嫔。” 灵犀惊异的站了起来,指着元嘉:“皇……皇帝?” 元嘉唇边露出一丝苦笑,肯定的说道:“皇帝。” 虽然也想过这种情况,但当元嘉亲口告诉她,自己最好的朋友成了 妃嫔大军中的一员,楚灵犀还是被惊住了。在她的世界思想中,能与众多女人共享一夫,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她也清楚的认知,这里不是她所处的世界,这个地方,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一夫一妻反而会令人瞩目。 但是,元嘉的父亲不是身为丞相,也只娶了一位夫人么? 这种事情,她不好过问,却很同情元嘉。在自己那个世界的时候,宫斗小说也没少看,身处 女子,有几个是快乐的?她在元嘉的脸上、眼中,看不到一丝快乐。 她轻轻握住元嘉的双手,肯定的说道:“元嘉,你不快乐。” 元嘉的眼中出现迷茫,快乐?似乎已经离她很远很远。 她轻轻一笑,难得见一次灵犀,下次相见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必想这些不愉快的呢。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轻快:“我还是跟你说说我的经历吧,其实在你走之后,我也出去游历了呢!” 她将得到父亲的允许,带着阿锦阿茂一路南行的事情,捡了些有趣的说了。叙述中,免不了说到怎样在江宁遇见魏凰焱,再怎样二次救了魏凰铎。灵犀听得一阵心惊,一阵唏嘘不已,不由感叹,这才是真正女主的经历啊,一波三折,造化弄人。 二人在屋内说的高兴,却不知门外站了一人,正是魏凰焱。魏凰焱因为见季渊等人忙碌不已,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想去瞧瞧元嘉。他当时瞧见元嘉见到那个女孩子时的激动样子,那是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极为生动,整个人都在发光。两人自从进了内堂好半晌都不见出来,虽然知道女孩之间肯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却仍是有些不放心,就进来看看她们,谁知到两个女孩谈的高兴,竟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魏凰焱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元嘉诉说自己游历的经历,除了遇到自己的那一段,后面的,竟是他从来不知道的。他怔怔的站在门口,没有推门进去,竟把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部都听了一遍。心中这才恍然,为何当初皇兄疯了似的几天几夜从越国往回赶,去求太后指婚,在元嘉成为自己的妃子之后,连着三个月告病不出。以及元嘉在封妃时的失态、呕血……所有的一切,今天终于全明白了。 他以前只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见过几面,有些好感而已,相信凭着自己的权位、以及对她的用情用心,他们那份淡淡的感情,就如薄纸一般,经不起任何考验。谁料想,原来他们,竟然有这么多的过去,这么多的回忆。他还自负的认为,皇兄即便回到建兴,能屯兵十万,与他遥遥对抗,即便曾与他的妃子有过什么,但毕竟无法与他这个真正的一国之君所比拟。 谁知道,他才是真正的输家。 他自嘲的笑了笑,黯然的悄悄离去。 --------------大家愚人节快乐~~~有没有被人骗啊?嘻嘻…… 隆重推荐 第四十八章 回宫 翌日,季渊带着楚灵犀与一众药王谷的药童,同魏凰焱和黎元嘉等人告别。 元嘉见到好友与心爱的男子亲亲腻腻,好事将近,心中也极是高兴。可一想到自己又要回到皇宫那座深宅大院里,二人再要见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却着实难舍难分。 季渊在楚灵犀耳边悄声说道:“我们回去努力造个宝宝,下次我们抱着宝宝一起去皇宫看他们,那多有意思。” 楚灵犀听的两眼放光,趴在元嘉耳边也悄悄说道:“你也快生个宝宝,我也生一个,以后我们可以指月复为婚,才好玩呢!” 元嘉听的面飞红霞,白了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怕羞。” 魏凰焱耳力好,听得清楚,揽了元嘉在怀中,笑嘻嘻的说道:“我们生儿子,你们生闺女,以后你们闺女就嫁进宫里来,给我儿子做皇妃。” 季渊抱着肩冷笑:“说不定我们生的是儿子,你们生的是闺女呢,我儿子娶个公主也不错。” 二人的眼刀子乱飞,旁边两个女人才不管他们之间的官司,拉着手走到一边说起悄悄话。 元嘉幽幽说道:“你回去以后要多给我写信,不要再一走就是几年没了消息,你可以将信送到相府,我父亲会转给我的。” 楚灵犀点点头:“你回去要多保重,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我听得多了,你也要小心点,不要被那些人暗害了。” 元嘉想到进宫这一年来发生的那些龌蹉事情,心中黯然,既然进了这趟浑水,又怎能再月兑的开身,只是不想她担心,只点点头露出一抹微笑,“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 季渊在一边喊道:“灵犀,我们该走了,不然晚上到不了家啦。” 楚灵犀嘻嘻一笑,满脸幸福的对元嘉说道:“家这个字,我听了可真是太高兴了。”她回转身,高声答道:“马上来!” 她紧紧抱了抱元嘉,快速的说道:“元嘉,你一定要幸福啊!”微微一笑,转身向着季渊跑去。 望着季渊一脸宠溺的携着灵犀渐渐远去,元嘉也轻轻说道:“灵犀,你也要幸福。” 魏凰焱将她紧紧揽在怀中,低声说道:“你放心,有我在,我会永远护着你。” 元嘉心中知道,既然自己已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了身边这个人,那她,就只能这样走下去。她转眸轻笑,握住他宽厚的手掌,柔声说道:“我们回宫吧!” 马车一路疾驰,半个月后就已到京城近郊。 已近黄昏时分,苏念将马车驶到驿站前,打算今夜就在此处歇息。刚到门口,却见门口已乌压压的站了一堆人,他怔了一下,低声对车内的魏凰焱说道:“主子,京兆尹洪大人带着很多人在驿站门口候着呢。” 魏凰焱面色微不可查的变了变,方笑道:“看来他们倒是消息灵通,那就下去吧。” 苏念将马车停好,魏凰焱携了元嘉的手慢慢下车。为首的京兆尹洪昀畴是一个五十多岁,面目红润,身形略微发福的老者,见到他们下车,立即带着身后所有人呼啦啦的全体跪下。洪昀畴高声说道:“臣,洪昀畴恭迎皇上、岚妃娘娘回宫。” 魏凰焱淡淡笑道:“你倒跑得殷勤,是太后命你来的吗?”。 洪昀畴谦卑的笑道:“虽是太后娘娘的旨意,但侍奉君皇也是臣子应尽的本分。皇上与娘娘一路辛苦,今日天色已晚,请先在驿站内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宫吧。” 魏凰焱不置可否,只牵了元嘉的手施施然进了驿站。 整座驿站已被洪昀畴包了下来,一切闲杂人等全部驱离,只留下驿站内服侍的几名杂役。屋里布置的豪华舒适,从换洗衣物到精美的菜肴点心以及汤汤水水,无不是花了心思的。 魏凰焱面上平静无波,将所有人都屏退,只挑了元嘉素日爱吃的几样清淡菜肴捡了送到她的碗盏里,柔声说道:“吃完了就快去沐浴休息,这一路你也辛苦,看都清减了不少,回宫以后,我要好好给你补补才行。” 元嘉仍不太习惯他的亲昵举动,脸上飞起红霞。 简单地用过饭后,他就哄着元嘉去沐浴休息。待元嘉离开后,他静静坐在桌前,面上浮上一抹冷笑。看来他在徐州等地做的一系列变动,已经触动了元氏的神经,他们终于坐不住了啊。 次日清晨,魏凰焱换了一身明黄的帝王冕服,戴起高高的九旒冕,顿时浑身充盈着浓浓的帝皇气息。黎元嘉也换上了湖蓝色的宫纱曳地长裙,高高挽起云髻,所乘坐的马车,也换成了九匹御马所拉的御辇。 所过之处,臣民百姓无不跪地叩拜,三呼万岁。魏凰焱的面上虽平静无波,眼中神色却愈发冷冽。 一个时辰后,马车进入京师城门,一路直行,仍旧从北边的安和门进去,只是相对离开时而言,阵仗却有天壤之别。 进了安和门,只见太后与宫中所有妃嫔均在安和门内依次站着,魏凰焱立即命御辇停下,带着元嘉走下车。他来到太后面前,太后笑的和蔼可亲,“皇帝与岚妃一路辛苦了。” 众妃嫔无不打扮的花枝招展,齐齐躬身下拜,娇声说道:“臣妾恭迎皇上与岚妃娘娘回宫。” 魏凰焱含笑抬手:“免礼,平身。”他上前一步,向太后行了家礼,元嘉也向太后行了礼,太后笑得一团和气,将魏凰焱上下打量了一下,笑着说道:“皇帝清减了,也黑了些,想必这一路也甚是艰苦。” 魏凰焱也笑道:“儿臣一路行来,所见的万民百姓才是真的苦。不走万里路,不知民间百姓生活的艰难,儿臣哪怕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太后眼中颇有嘉许之色,点头说道:“皇帝能体察民间疾苦,方是我大周之幸。” 魏凰焱淡淡一笑,眼风瞥向太后身边的元敏华,只见她的小月复已微微隆起,面色红润,不由含笑说道:“宜妃何时有的身孕?竟然将朕也一并瞒下了。” 元敏华面现娇羞之色,微笑道:“臣妾也是才知道的,最近嗜睡厌食,请了太医诊脉,才知道已有三个月了。” 黎元嘉上前一步,莞尔说道:“还未恭贺宜妃姐姐喜得龙嗣,还望见谅。” 元敏华眼中现出一抹恼恨之色,立时又隐去,淡淡笑道:“岚妃妹妹一路随侍圣驾辛苦,比不得我们这些清闲在宫中的,说什么见谅不见谅,我可担当不起,妹妹可是有功之人呢。” 元嘉淡淡一笑,他们此番出京,原就是掩人耳目,微服私访,除了太后与前朝几位大臣,谁也不知道。等真的走了好一阵子,宫里才渐渐风传皇上带了岚妃独自离京。不管离京目的是什么,早已招来一片风言风语,引得众妃嫔不满了。如今元敏华的讥讽言语一出,更是无数眼锋如刀,向着元嘉齐齐射来。 元嘉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毫不在意,轻声说道:“随侍圣驾,是身为妃妾的本分,妹妹可不敢居功。” 元敏华冷笑不语。 魏凰焱抿唇一笑,对着太后说道:“虽是九月中旬,已近午时,日头猛烈,太后早些回宫安歇,待儿臣明日再向太后请安。” 他又转头对元敏华说道:“爱妃怀着身孕,也早些回宫休息,朕晚上再来看你,有什么想吃的、需要的,就告诉内务府的李德禄,别给朕省银子。” 元敏华笑得柔媚,躬身谢了。 魏凰焱对着身后的苏念说道:“起驾。”说罢走上御辇,他回身朝着元嘉微笑着伸出修长的右掌,元嘉迟疑了一下,他坚定的朝她微笑。元嘉深深吸了口气,无视身后锋芒在背,伸手牵向他的手掌,与魏凰焱并肩走进御辇。 ----------每天养成好习惯~~收藏+推荐,嘻嘻,感谢大家的支持! 隆重推荐 第四十九章 晋封 阿锦扶着元嘉回到昭阳宫,卿云与昭阳宫所有侍从都候在宫外,见到她回来,都欣喜之极,齐齐下拜:“恭迎娘娘回宫。” 见到他们,元嘉也喜不自禁,连忙都扶起来:“快些起来,宫中一切可都好?” 卿云笑道:“都好得很,我们都很想念娘娘,娘娘不在,我们几个都约束着那些小的,不让他们乱出去走动,都憋慌了。” 覃瑛也笑道:“娘娘看着清瘦了不少,不过精神倒比走的时候要好得多。” 阿锦长叹道:“你们在宫中好吃好喝的,可苦了我们,一路上荤腥不见的,死人也瞧见了不少,在徐州呀,我们每日也就二餐,还都是糙米饭就着咸菜,真是苦透了,哪能不瘦。” 掌事太监张顺面有忧色:“听说北边灾民很多,吃不上饭的都大有人在。” 众人簇拥着元嘉走进东殿内,元嘉端坐在紫檀木的罗汉床上,卿云为她奉上雨前龙井,她轻轻浅尝一口,方才叹息说道:“回到宫里,才感觉到宫里的生活是多么的舒适安逸,这一路行来的日子,好像做梦一般。” 阿锦抚着胸口,面有骇色说道:“奴婢都不敢再想这一路上所见的事情,看着真是太惨了。” 卿云催着她讲一讲一路的所见所闻,阿锦逼不过,只得选一些记忆深刻的事情说了。 讲到后来在徐州府所遇到的时疫与流民,站在一旁的小太监小喜、小禄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元嘉问道:“怎么?你们可是有亲人在徐州?” 小喜抹着眼泪说道:“是,奴才与小禄是同乡,都是徐州府的,娘娘说徐州府十室九空,大多数人因得了时疫而死去,奴才心中挂念家中的老子娘,所以忍不住哭泣,请娘娘恕罪。” 元嘉叹道:“徐州府的确像阿锦所说,得时疫死去的百姓很多,但是所幸我们遇见了药王谷的季神医,季神医已将徐州的时疫控制了,而且皇上也派了大量的御医与发放赈灾粮款的官员前往徐州府,相信徐州的境况会好起来。” 小喜、小禄虽仍挂念家中亲人,但听元嘉如此说,已是心中感激至极,双双跪倒叩头:“多谢皇上,多谢娘娘。” 覃瑛见元嘉面有疲色,对众人说道:“都退下吧,让娘娘好好休息。” 众人再次向她行了礼,静静退出。覃瑛轻声说道:“娘娘先沐浴休息,阿锦姑娘也好好歇息,奴婢去给您准备饭食。”说罢也退了出去。 卿云见周围人都散去,服侍着元嘉褪了外面的衣衫,只穿了一件月白小衣,又为她打水净面。温软的锦帕敷在面上,元嘉惬意的长舒一口气,卿云拿出玫瑰膏子给她匀了面,方才微笑道:“娘娘此次回来,精神似乎真的好了许多,见皇上适才送娘娘回来,与娘娘亲密无间,想是你们之间已经大好了?” 卿云是自小服侍的,亲若姐妹,元嘉也不瞒她,眼中有些黯然:“既然进了宫,别的念想也该断了,往后的时日长久,不这样,难道还要跟他闹一辈子吗?他不欠我什么,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致了。” 她与晟王之间的事情,卿云虽不太懂,却也明白几分,听她这么说,倒也放下心来,轻声说道:“宜妃对我们昭阳宫如此忌惮,如今又怀有身孕,肯定会气焰更胜以往,娘娘还是要多加提防为好。娘娘既然能这么想,那还是要为长久打算,在宫里,最要紧的还是子嗣。趁着皇上对娘娘恩情渐长,还是要尽快有个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元嘉沉默不语,该要个孩子吗? 魏凰焱懒懒坐在宣德殿的御案前,手持一本宫闱侍寝记档,一页一页的翻看。果然在六月廿八的那页,看到一行黑字:宜妃侍寝。他冷冷一笑。 他随意将记档簿朝御案上一撂,扬声唤道:“苏念。” 苏念连忙应答道:“奴才在。” 魏凰焱说道:“去传黎相来宣德殿。” 苏念答应着,转身去了。 魏凰焱细长的手指轻轻点扣着案上的记档簿,目光变得晦暗难明。 少顷,黎相就到了,行了礼,魏凰焱将这一路上所遇的事情简略的说了说。徐州的时疫,在魏凰焱遣暗卫送密诏回来之时,他就已经知道了,当时几乎吓出一身冷汗,急忙点了十几名太医联合京中一些较有名望的医者,一起送到了徐州。 虽然知道徐州的时疫已被控制住,但是一想到当时的种种情景,死去了那样多的百姓,黎相的面色也变得极为凝重。 陈煜既然已经上报了朝廷,为何朝廷竟然没有接到关于此事的奏折呢?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有一个念头,查,一定要彻查到底! 次日,正好是每三日向太后请安的日子。黎元嘉很早就起来,选了素净的一袭水绿长裙,带着卿云去往太后的永寿宫请安。去得较早,竟是第一个到来。 元嘉恭谨的请了安,太后一脸笑意的连忙叫赐座,上茶。 太后含笑说道:“岚妃这两个月伴驾随侍,一路辛苦,哀家这里有两瓶上好的雪域养荣膏,平日也用不上,你拿回去用吧,若是用得好,就来跟哀家说,哀家这里还有。” 太后的贴身侍女宛秋端上一个五彩漆盘,上面铺着金丝绒布,里面端端正正摆了两瓶精致的瓷瓶。 元嘉福子,恭恭敬敬的谢了,身后的卿云连忙接了过来。 正说着话,魏凰焱陪着元敏华也进来了,二人一起向太后请安,太后笑道:“哀家倒是忘了,你们两个昨夜是在一处。” 元敏华面色娇羞,请了安挨在太后身边坐了,一抬眼看见元嘉身后卿云手中捧着的漆盘,面上露出一抹艳羡之色,不由说道:“太后好偏心,儿臣怀孕辛苦,都未将那养荣膏赐予儿臣。” 太后笑道:“你也不怕羞,从哀家这里拿走了多少好东西,还偏偏惦记那劳什子!岚妃随侍圣驾二月有余,不比你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哀家赐她两瓶膏,你就眼红。” 魏凰焱弯着唇笑道:“儿臣也正想着,岚妃侍驾有功,该赏她些什么,正巧太后就先赏了,儿臣还能省些个。” 太后笑骂道:“你偌大一个君皇,坐拥天下,还能心疼这点子东西?敏儿怀孕一样辛苦,难道你就不赏她些什么?” 元敏华脸色绯红,眼中却希冀的望着魏凰焱。 魏凰焱眼中闪现一抹微不可查的光芒,脸上笑得柔情蜜意,“那是自然,宜妃身怀龙裔,于江山社稷乃是有功之人,这位份定是要晋一晋的了。” 太后脸上现出满意的神色,却要听他怎样晋法。 魏凰焱假意沉吟,望了一眼坐在一边微笑不语的元嘉,心中已有计较。 “岚妃伴驾有功,晋为贵妃。” 元嘉一惊抬头,望向魏凰焱,却见他目光坚定,大有深意。心中虽忐忑,却缓缓离座,跪下谢恩。魏凰焱再望向元敏华,元敏华眼中闪现激动之色,手掌半握成拳,竟微微发抖。他心中冷笑,笑得越发柔和。 “宜妃晋为皇贵妃,只是爱妃怀孕辛苦,月份再大了,恐怕会力不从心。这协理六宫之权,就先移交给岚贵妃,你也好安心养胎。” 元敏华惊讶的怔怔望着魏凰焱,竟说不出话来。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然压根没提皇后之位,又将协理六宫之权从手中夺走,她要个皇贵妃之位来做什么? 她求救似地望向太后,太后面有迟疑,还未说话,魏凰焱已站了起来,含笑说道:“儿臣该上朝了,太后好好休息。” 他一转身,竟不看那面色迥异的两人,伸手拉起元嘉,微笑道:“陪朕一起走吧。” 说罢,拉着元嘉径自去了。---------明天上青云啦!大家多多支持红歌吧~0~---------推荐+收藏,千万不能少! 隆重推荐 第五十章 相见 晋封的恩旨下午就送到了昭阳宫,虽然宫中所有的人已经从卿云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但在接旨的那一刹那,人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元嘉接了旨,脸上却无多少喜色。她的心思通透,结合着回来以后的种种情形,她清楚的明白,魏凰焱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她与元氏互相制衡罢了。如今后位虚悬,宫内多少双眼睛都在瞪着那个位置。元氏以为那个位置是她们的囊中之物,却不想皇帝微服私巡,只单单带了她一人。 凭着她的恩宠,回来若是先有了身孕,那后位指不定就是她黎元嘉的,如此一来,元氏肯定无法安枕。所以,即使有孕,也要赶在她前头先怀上。只不过,这一胎,委实来得太巧了些。 她静静一笑,静观其变吧,以他的性子,岂是能由得她们牵着鼻子走的吗? 次日巳时三刻,苏念来到昭阳宫传旨,皇上请元嘉去宣德殿。 元嘉怔了怔,连忙换了衣服和苏念去往宣德殿。进了门,只见魏凰焱手持一本折子正看得入神,苏念轻声通禀了,魏凰焱含笑站起身。元嘉轻轻福了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魏凰焱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抽出几本折子地给她:“你看看。” 元嘉见他眉间俱是欣喜,依言打开一看,却是辰州、清化县以及徐州三处上的折子,上说最近各地均下了几场透雨,缓解了旱情,外出逃荒的灾民也渐渐有回转迹象。 元嘉莞尔笑道:“如此一来,皇上忧心之事,也可减少一二了。” 魏凰焱淡笑不语,只将着她抱坐在怀中,低头轻嗅她身上的清香。 元嘉羞涩,轻轻推他:“这里是宣德殿。” 魏凰焱扯扯唇角,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那朕下次去昭阳宫找你的时候,你可再别将朕推出门来。” 元嘉面色绯红,扭过身不理他。魏凰焱见她一副小儿女的样子,动人至极,不觉情动,正想有所动作,却听门外苏念抬高声音说道:“启禀皇上,黎相到了。” 听到父亲来了,元嘉连忙吓得从他怀中跳了下来,迅速动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鬓发。魏凰焱见她如此,忍不住好笑:“好着呢,别收拾了。” 他站起来,高声说道:“宣。” 元嘉迟疑的说道:“臣妾……”按理说,宫妃是不宜与外臣相见的。 魏凰焱眼中含笑:“你别走,朕特意喊了你父亲来,你们也许久未见了。” 元嘉面露喜色,感激说道:“是,多谢皇上。” 苏念将黎相引进殿中,黎相大步走到御前,躬身说道:“臣黎景焕参见皇上。” 魏凰焱颌首说道:“免礼,黎相与岚贵妃也许久未见,你们在此说说话,朕先去更衣。” 黎景焕躬身说道:“多谢皇上。” 见魏凰焱走进内殿,黎景焕方才仔细望向女儿。一年多未见,女儿长高了些,眉目间更显细致柔和,出落得也愈发柔美动人。元嘉也许久未见过父亲了,忍不住眼中湿湿的,声音也有些哽咽:“父亲一向可好?母亲在家中身子可无恙?” 黎相呵呵一笑,原先对女儿的几分挂念与不放心,此时已全然烟消云散,看来女儿在宫内过得还算不错。 “放心,父母一切都无恙,只要你在宫中安好,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慰藉了。” 见黎相面色红润,元嘉倒也放下心来。两人说了些体己话,黎相又说道:“你在宫中虽有阿锦与卿云陪伴,可惜那两个也只是弱女子,你若有事谁也护不得你,所以为父想着,把阿茂送到你身边。阿茂功夫不弱,你们几个又是从小一处长大,有他在你身边照应着,我们也好放心。” 元嘉仔细思忖了一下,如今宫中虽是波澜无惊,谁知道元氏会有怎样的举动,能多一个助力在身边,的确是好事。她点点头,“父亲怎样将他送过来呢?” 黎相早已盘算好:“为父已和侍卫总管定好,他会借着调换宫中侍卫的理由,将阿茂调到你的昭阳宫驻守做侍卫,有他在你宫中值守,为父倒也放心了。” 元嘉心中感激,望着黎相鬓边生出的华发,心中难过,轻轻说道:“父亲为女儿思虑周全,女儿却无法在身边尽孝,如今父母膝下孤单,女儿真是愧对父母。” 黎相呵呵笑道:“傻孩子,只要你在宫中一切安好,我们也就无所牵挂了。” 这时魏凰焱回转来,眼中含笑,对着元嘉说道:“怎样,黎相精神还不错吧,朕可没骗你。” 元嘉微笑的对他轻轻一福:“多谢皇上成全臣妾思念父亲之情,皇上与父亲定还有要事相商,臣妾暂行告退了。” 魏凰焱微笑点头,元嘉告辞而去。 黎相见女儿离开,殿中再无别人,将袖中放着的一封折子递了上去,低声说道:“皇上,微臣已将徐州疫情为何延误的原因查清楚了。陈煜果然是递过折子的,只因递到两江总督元跃朗的手中,被他私自拦下了。” 当初的两江总督吕为正被革职以后,就由原先的湖广布政使司元跃朗替了这个位置。而元跃朗就是骠骑大将军元跃鸣的弟弟,元太后的二哥。 魏凰焱鼻翼中冷冷一哼:“他倒是胆子大,用的什么理由?” 黎相淡淡说道:“造谣生事,信口雌黄,不予理会。” 魏凰焱倒是被这几句话气笑了:“朕倒不知,这个天下究竟是姓元还是姓魏呢!” 他眼中现出一抹狠色:“看来这颗毒瘤,必须是到了该拔掉的时候了。” --------------------------------------------------- 回到昭阳宫,元嘉将阿茂的事情悄悄地对卿云和阿锦说了,卿云倒也罢了,阿锦却含笑不语,眼中神采更胜从前几分。 元嘉与卿云互相使个眼色,均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锦不依,嘟着唇说道:“你们笑什么?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今能在一处,高兴一下都不行么。” 元嘉掩了唇,强忍着溢出口的笑意:“看来我们阿锦大了,再过两年就要放出去配人了。” 阿锦满脸通红,扭着身子说道:“好好在说阿茂,做什么又扯到我身上来?” 元嘉一手拉着她,另一只手轻轻将卿云揽到自己身边,柔声道:“你们两个从小陪我一起长大,就像我的姐妹一样,我肯定是不会耽误了你们的。你如今也快二十了,我知道你与阿茂自小感情就好,等他进了宫,等过上两年,我寻个由头,就让皇上为你们两个指婚,你说可好?” 阿锦羞臊的几乎将头低到地上,口中微不可闻的说道:“但凭娘娘做主。” 元嘉轻笑,又望向卿云:“你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人,我也一并给你指婚了去。” 卿云嗤笑出来:“我才不像这个没脸的丫头,我们都嫁了,谁来陪伴娘娘?” 元嘉笑了起来:“那也不能终身不嫁吧?” 卿云仔细想了想:“那就先等着,有我中意的了,我再嫁,实在没有看上的,我就陪着娘娘一辈子。” 果然不出几天,宫里的侍卫轮调,全部换了一遍,阿茂竟以侍卫领队的身份,与其余九名侍卫驻进了昭阳宫。侍卫不能进殿内,仍旧在殿外向她叩了头。元嘉含笑望着那个眼中带着激动神采的年轻男子,心中忍不住百感交集:真好,我们几个又在一起了。 傍晚时分,卿云将殿内所有烟笼纱窗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较大的洞眼。虽是九月末的天气,气候已渐凉爽,可蚊虫仍是较多。她四周看过,见是无恙,便随手抓了两把沉水香,细细的洒进了殿中间放置的错金螭兽香炉之中。 她侧首望了一眼坐在窗前看着一本杂记的黎元嘉,见她看的认真,便轻手轻脚又为她换了一盏温热的雨前茶。此时殿中静悄悄的,从窗纱透进来的和风细细柔柔,极为惬意。 脚步轻响,她刚怔了怔,却见魏凰焱一掀门帘走了进来。她连忙躬身行礼:“奴婢参见皇上,怎的也没有人通报一声,肯定都去躲懒去了。” 魏凰焱笑道:“是朕让他们不要出声的,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下去吧。” 卿云含笑答应了,转身退下,并随手将宫门掩上。 元嘉早就听见他的声音,见卿云退了出去,放下手中书籍,微笑地站了起来,弯腰行礼:“臣妾参加皇上。” 魏凰焱将她扯进自己怀中,眼中无尽的笑意:“此时殿内又没人,叫朕子默就行,朕喜欢听你叫朕的字。” 元嘉嫣然一笑,轻轻说道:“子默。”…… 隆重推荐 第五十一章 狩猎 魏凰焱坐在元嘉方才坐的藤椅上,一把将她抱了过来,搂坐在膝上。 元嘉想是刚沐浴过,头发半干,绾了一个半圆髻,松松在脑后束着,浑身上下充斥着清新的***味道。魏凰焱在她的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足的竟有种熏染欲醉的感觉。 他微叹道:“元嘉你真香。” 心中渐长,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含住元嘉红润柔美的双唇,细细浅尝。 元嘉心中微微紧张,双拳忍不住紧紧握住。从那次第一夜之后,两人之间虽有些亲昵举动,却再无下一步的行为。在徐州虽然两人几乎擦枪走火,但仍是因为季渊却硬生生的止住了。自那次以后,直至回宫,两人几乎再无单独见面的机会。 今夜……她星眸微闭,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就这样吧。 她反手搂住魏凰焱的宽厚背脊,回应着他的热情。魏凰焱感受到了她的回应,身子不由微微一震,眼中立即显露出炽热的神色。将她拦腰一抱,打横了揽在怀中,大步流星的朝床榻走去。 将她轻轻放置在床上,神色虽然惊喜欲狂,却仍留下两分清醒,不确定的问道:“元嘉,你真的愿意?” 元嘉满脸绯红,白了他一眼,忍不住咬着唇,这叫她该怎么说?魏凰焱轻笑出声,俊逸的脸上满是踌躇满志,他不再说话,重重吻了上去。 衣衫一件接着一件被丢出帷帐,望着犹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胴体,魏凰焱再也忍耐不住,轻轻分开她的腿,用力顶了进去。甬道干涩,虽已不是第一次承宠,元嘉仍忍不住痛的蹙紧眉头,紧紧将身下的床单揉成一团。魏凰焱极力忍耐着不去大力鞑伐,生怕再像第一次那样弄痛了她。他刻意讨好,尽量将动作放的柔缓,直到觉得身下变得润滑,才渐渐加大了动作幅度。 奇异的感觉充斥着她的浑身感官,到了极致处,她颤微微地将魏凰焱紧紧抱住,口中溢出的申吟尽被魏凰焱一一含住吞入月复中。昏昏沉沉中,她仿佛听见魏凰焱在她耳边的轻叹:元嘉,你终于完完全全的属于朕了。 黑暗中,她合着双眸,眼角滑出一滴泪。 ---------------------------------------------------- 黎元嘉自从协理六宫,宫内的风势逐渐变了变,以往不太踏入她门槛的,也渐渐熟络起来。看着她们各怀心思心思的使尽浑身解数,也为了讨她一个笑脸,元嘉真是每日烦不胜烦。 颖嫔人淡如菊,依然故我,偶有闲暇会来陪她手谈一局,见她终日被一些俗务缠得月兑不开身,也只得报以苦笑。另一个能让元嘉觉得值得交往的,便是柔妃柳寒云了。 柳寒云是礼部尚书之女,饱读诗书,清丽娇美,只是身子不太好,一个月三十天,总有十五天是躺在床塌上的。魏凰焱虽顾惜着她,但每每去了昭阳宫,她总以身子不好为由,劝着魏凰焱去了别处。 柳寒云身子虽不大好,但是治宫极严,她的昭阳宫从无闲言碎语。元嘉协理六宫后,虽只寥寥来了一两次,可她心思通透,性情爽朗,使得元嘉对她好感大增。 协理六宫虽然事务繁琐,总算胜在不用每日陪着那些人应酬,刚开始虽然手生,但有卿云与覃瑛帮衬着,总算也能应付下来。 原本以为元敏华失了皇后之位,总要闹腾一番,却不想她与永寿宫的那位,竟然都静悄悄的,平日也很少出宫,只在自己宫里安心养胎。元嘉心中却知道,越是暴风雨的前夕,越会平静。 太后赏赐的雪域养荣膏,虽然暂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也仍被她束之高阁。自从出了玉昭仪的事件后,宫里的吃食用水,她都严命王顺与覃瑛更加多添几分小心照看。太后无缘无故对她如此慈善,她也不得不多加几分小心来应对着。 自从入了秋,大雨一场接一场,洒遍了大周皇朝的各个角落。北方大半部分地区,小麦水稻虽然无法再进行播种,但是白菜、大豆、萝卜等作物还是能播上种,冬天虽然口粮紧张,总算能捱着过冬了。 魏凰焱每日在前朝忙的头都抬不起来,批折子总能批到三更天以后。他日日跟江南富庶地区筹粮筹银钱,虽然艰难,总算也有成效。看着大批的粮款发往灾区,又接到奏报,大部分灾民已渐渐回到旧籍,那成日紧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元氏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除掉元氏这颗毒瘤,还需要一点一点的将他们手里的权力慢慢转移。若要大动的话,只怕会打草惊蛇。 虽然已经在位这些年,可自己手里的兵权仍是不多,前朝的新旧党政仍旧厉害,若想要培植出一批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还需要一定的时日。有的时候魏凰焱忍不住抚着额头长叹,这个皇位,坐的还真是辛苦啊。 时近腊月,一切都在朝好的地方发展,连年年都来骚扰边境的塔塔族,今岁竟也安静不少。魏凰焱派出探子去北边细细探听,探子回来带回一个消息,原来是塔塔族的老汗王得了重病,不治一命呜呼。他的二个儿子争夺皇位斗得你死我活,无暇分身来边境打秋风。如此一来,今年冬天,就可好好过一个安心年了。 冬日无聊,太后怕各宫娇弱的妃嫔闷出病来,于是提议去皇家猎场狩猎。 魏凰焱见太后兴致颇佳,狩猎的兴趣也被提了起来。通知内务府好好准备着,一周后带着宫中所有妃嫔浩浩荡荡去了皇家猎场。 狩猎场距离皇城约有大半日的功夫,是在京城以西三十里外独自划分了一处很大的空地,占地约有上千公顷,四周以铁网相隔,禁止平民百姓随意进出。狩猎场的深处是茂密的树林,圈养着无数的珍稀猛禽。 天气虽冷,但对于自从进宫之后,就再无缘能迈出这座皇城的女人来说,无一不是雀跃万分的。个个都梳妆了时新的精致妆容,都希望皇帝的眼睛能多留在自己身上一分。 进了狩猎场,却发现四周虽盖有行宫,但吃住条件比起宫里来还是差了许多,寒风凛冽,吹在娇柔的皮肤上,仿佛刀子刮似的。好几个体弱的妃嫔早已忍不住抱怨连连,只碍着太后与皇帝的面前,不敢有所表示,只得暗暗后悔,每日强忍着伴驾。 柳寒云自入冬以来,咳疾又重了几分,因此没来。元敏华虽然已有六个月的身孕,大月复便便,但仍然坐着一袭暖轿跟着前来,每日裹着一袭厚厚的银白色貂裘,衬着漫山遍野的银白,眉间却更平添了几分冷色。 元嘉在冬日也惫懒许多,本来也不想出来,却耐不住魏凰焱的嬉笑痴缠,只好陪了他一起。却不想来到守猎场,竟然发现这里居然奇大无比。 整座狩猎场大概占地有上千亩之多,划分为东区与西区。东区一般是皇室宗亲男子狩猎之处,会有较大的一些凶猛动物,比如说狼、狐狸、野猪、狗熊什么;而西区则是妃嫔女子游乐的场所,与东区之间有铁网圈围相隔,放养的只是一些白兔、狐狸、麋鹿等温驯动物。 两边都有茂密的森林及石窟,方便野兽安家与躲藏,也更平添了几分狩猎的刺激。 元嘉站在高处四下一望,顿时就爱上了这里。骤雪初霁,四周银装素裹,远远望去,甚至还能瞅见白兔战战兢兢的小小身子与麋鹿悠然自得的身影。她正看得兴起,忽觉身子一暖,已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微微一怔,熟悉的龙涎气息已扑面而来。 魏凰焱结实有力的双臂紧紧圈着她,口中微嗔:“这么冷的天,也不多穿几件衣裳,看你身上冰的就像块石头。” 元嘉莞尔一笑,眼中闪现一丝顽皮,从他怀中挣月兑出来,弯腰裹起一个雪团,劈头盖脸的朝他掷去。魏凰焱微微闪身,雪团偏了些,砸到他的腿上。魏凰焱眼中显出一丝促狭,笑道:“你敢犯驾?看朕怎样惩罚你!” 他也弯腰迅速揉了一个大雪团,飞快扔了出去。 元嘉惊笑一声,吓得连忙转身跑了起来。 两人你追我赶,笑声回荡。 元敏华站在行宫门口,遥遥望着他们互相追逐的身影,眼中一片冰冷。 隆重推荐 第五十六章 生辰 魏凰焱用大氅将元嘉仔细的裹好,将她一路抱到殿外,门口已有暖轿守候着。将她抱进暖轿,他也在她身边坐定,元嘉抿唇笑道:“臣妾还以为皇上又要做飞檐走壁的侠客呢。” 魏凰焱在她耳边低笑:“如今天色未暗,朕倒是不介意抱着爱妃满宫飞驰,就怕明日爱妃会被皇宫所有人议论纷纷,有失你贵妃的体面。到时候你再恼了朕,不让朕进你昭阳宫的大门,可不因小失大?” 元嘉狠狠白了他一眼,侧过脸去不听他胡扯。 魏凰焱低笑几声,不再去招惹她。 轿身稳稳前行,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合欢殿前。 魏凰焱依然将元嘉抱了出来,元嘉抬头看了看,合欢殿的大门今日是敞开的。魏凰焱直接上了三楼,殿中摆了四盆炭火,将整个大殿烧的融融的,极为舒适。 中间的小案桌上,摆了四凉四热八道精美菜品,还有一壶宫中佳酿。 她被轻轻放置在软椅上,心中感动,这里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他们匆匆回宫,竟不知他是何时命人做了这些。 魏凰焱坐在她身边,先为她了一杯酒,含笑说道:“虽然迟了一日,但也不算太晚。今日为爱妃补过十八岁的生辰,朕祝爱妃容颜不老,芳龄永驻。” 元嘉心中柔软,也举起手边的酒杯,微笑说道:“臣妾多谢皇上。” 两人举杯共饮。 魏凰焱将她素日爱吃的几样菜都夹了些,放到她的碗盏里,柔声说道:“今日路途劳累,你多用些,一阵天色晚了,朕再带你去外面看看。” 两人用了些膳食,冬天日短,很快天色就渐渐黑了下来。 魏凰焱侧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忽然神秘一笑,起身又将大氅将元嘉裹了起来,元嘉不解的望向他。他只笑不答,轻轻将她抱了起来,打开侧门,径自走到雕花围栏前。 夜晚清凉的冷风迎面吹来,使元嘉刚刚喝了点酒略有点发晕的脑子立即清醒了几分。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突然忍不住张大了眼睛。 只听一支尖锐哨音传到半空中,“砰”的一声,寂静深沉的夜立即就被漫天的各色烟花所渲染,五颜六色的烟火爆炸开来,形成一个又一个璀璨的图案。空中姹紫嫣红,整个天空被照得犹如白昼一般,无数的火树银花照亮了观看人的脸庞。 震耳欲聋的烟火声不绝于耳,元嘉惊喜的掩着双耳,睁大了眼睛,着迷的望着漫天盛开的烟火,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魏凰焱侧脸望向她小女孩般的神色,不由弯着唇笑了出来,眼中柔情一片。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香肩上,鼻中轻嗅着她身上的茉莉清香,舒服的忍不住合了双眼。 他紧紧拥着她,心里默默说道:“元嘉,你与朕之间别说只隔着一个魏凰铎,即使有着千山万水,朕也要一一跨过去,将你的人,你的心,完完整整纳入朕的怀抱。” 烟火整整燃放了将近半个时辰,彼时,满宫上下都在抬头观看,议论纷纷。 这个夜晚,终究有人会彻夜不眠。 次日早朝过后,魏凰焱回到宣德殿,不一阵,苏念来禀告:“皇上,御前侍卫总管凌放到了。” 魏凰焱淡淡说道:“宣。” 少顷,凌放大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臣凌放参见皇上。” 魏凰焱微微点头,示意他平身,缓缓说道:“晟王可离京了?” 凌放说道:“是,晟王在京中逗留了一日,见了两个人,就回建兴了。” 魏凰焱面上平淡无波:“见的是何人?” 凌放回答说道:“一个是兵部侍郎萧成刚。” 魏凰焱冷笑:“那是他母家亲舅舅,还一个呢?” 凌放略一迟疑,魏凰焱冷冽的眼风扫了过来,他忍不住一激灵,连忙说道:“另一个是身处冷宫的董皇后。” 魏凰焱突然哈哈一笑,眼中却冰冷:“他终于忍不住了。” 凌放恭谨的低了头,根本不敢接触他的眼神,太过凌厉。 魏凰焱垂下深邃的双眸,在心里冷哼:二哥,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朕,你难道还不死心吗?看在你今天救了她的份上,且饶你这一次。再有下一次,可别怪做弟弟的心狠手辣了。 身子仰在御案后的软椅上,沉默良久,方动了动手指:“下去吧。” 凌放默然行礼,躬身退了出去,出了大门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湿透。 又近年关,元嘉忙的脚不沾地,不仅要给所有的宫嫔以及宫女太监准备例银,还要准备各宫的年节礼物,封赏红包。幸亏足疾渐渐好了,再不用人抬来抬去。 转眼就到了除夕年夜,今年皇贵妃有喜,对于朝廷来说,是特大的喜事。如果皇贵妃能一举得男,或许将来的皇后之位,非元氏莫属了,而她所生之子,也必将是下一任的皇帝之选。 除夕宫宴仍旧摆在了琉璎水榭,大红色的宫灯将整个水榭笼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之中,看着喜气洋洋的。地龙将殿内烧的暖融融,舒服之极。各宫妃嫔无不是悉心装点了自己的衣衫首饰,尽量让自己最出彩的一面呈现在君皇面前。 因为今年定安王与晟王都不在京城,又是家宴,所以除了宫中各妃嫔,元嘉又请旨将先皇的太妃以及公主都请了来,热热闹闹的坐了好几桌。 先皇太妃所剩不多,如今在世的只剩下成安太妃、淑德太妃与宁慧太妃三位,而三位太妃膝下均无所出,唯一一位公主,就是先皇后所生的彤晖公主。 彤晖很久都没有出现在人前,如今坐在殿中,稍显得有些拘谨,所穿戴的衣衫及首饰也是几年前的式样,半新不旧。元嘉心有不忍,虽说年前也送去了好几件新的衣衫首饰,但以彤晖如今的身份,即使收了,怕也不敢穿吧。 几位太妃熟络的与太后闲话家常,又眉飞色舞的去恭维元敏华与她月复中的皇嗣。元敏华脸上含笑的随口应对着,眼中却无什么喜色。她如今快七个月的身孕,身子愈重,行动坐卧都不方便,尤其到了晚上腿脚容易抽筋,翻身极其困难。每到这时候,她多想皇上能陪在她身边,哪怕有个肩膀能依靠也好。 她虽看着荣宠一身,每月皇上所翻的牌子最多的人也是她,但每当夜晚入眠,那个人只身睡在外殿,二人虽近在咫尺,心却远隔天涯。殿内清冷,宽大的床榻模着冰冷难受,即使地龙烧得再旺,也融不化她内心的寒栗。 隆重推荐 第五十七章 暗算(1) 她冷眼望向坐在皇上右侧的黎元嘉,皇上并未与她说太多的话,但是时不时一个眼神,一个微笑,早已宣示了他对她的深情。她不禁心内苦笑,他如此对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是元氏的女儿吗?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官员家的女儿,他是否会对自己有所不同呢? 心内冷笑,如果自己不是元氏的女儿,恐怕这皇贵妃之位,也轮不到自己来坐吧,说不定那皇后之位,也早就是他身畔那个女子的了。 她在一边内心暗自伤怀,却听魏凰焱已对下首的柳寒云笑道:“柔妃今日气色看着还不错,不知咳疾可好了?朕赏你的枇杷膏可吃了?” 柳寒云盈盈站了起来,她今日穿了一身翠绿色的宫装,衬着她娇柔的体态更显婀娜。她站起身微笑道:“臣妾多谢皇上关怀,臣妾用了皇上赏的枇杷膏,咳疾的确是好多了。” 魏凰焱笑道:“用的好朕就再赏你两瓶。” 柳寒云含笑躬身一礼:“臣妾谢恩。”复又坐下。 魏凰焱又望向坐在角落里的彤晖公主,眼中神色复杂,半晌方说道:“彤晖许久不见出来走动,竟与朕生疏了,想当年你还未及笄的时候,总来朕的寝宫玩耍的。” 彤晖眼中也显露出一丝伤感,站起身行了一礼,轻声说道:“臣妹多谢皇兄的记挂,臣妹一向喜静,所以也不常出来走动。” 太后眼中冷色一闪,微笑的对魏凰焱说道:“这两年不见彤晖,彤晖竟出落成大姑娘了,长得愈发标致了。”她弯了唇笑道:“彤晖今年快二十了吧。” 彤晖脸上现出一丝尴尬,一丝恼怒,却不得不说道:“回太后,彤晖是三月的生日,到了三月,就满二十了。” 太后恍然,略有歉意的说道:“看哀家这记性,老了,竟然忘记彤晖还没有选驸马呢!” 魏凰焱淡淡一笑,太后不等他说话,又对着黎元嘉嗔道:“岚贵妃如今协理六宫,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提醒哀家。” 元嘉只得站起来,小心地赔了不是。 魏凰焱在一边陪笑道:“岚贵妃协理六宫,又在年关下,整日忙的分身无暇,一时有所疏忽也是难免。” 太后眼风扫过去,唇边带了一抹淡笑:“皇帝可不能偏袒自己的妃子,你身为一国之君,可要一碗水端平呀!” 元嘉更加恭谨的伏低了身子,轻声说道:“臣妾确实疏忽了,还请太后降罪。” 太后似笑不笑的一摆手,“起来吧,大年节的,别动不动就请罪了。” 元嘉心中有些忐忑,却又忍不住说道:“待年后,臣妾定会在朝中为公主寻找一户好人家……” 话未说完,太后摇了摇手,笑得极为和蔼慈祥:“此事不劳岚贵妃操心了,就让哀家替彤晖好好择一门亲事吧。” 元嘉不禁一阵心惊肉跳,偷眼望向彤晖,彤晖也是面色惨白,却不敢再说什么,只得谢恩。元嘉心中不禁暗暗后悔,宫宴,不该把彤晖也叫来的。 太后心情颇佳,转头又与那几位太妃闲话去了。元敏华身子重,耐不得热,向魏凰焱告了罪想去殿后更衣,魏凰焱欣然允诺。她的贴身侍女绿荷小心地扶着她从一边走了出去,坐在后面的颖嫔也站了起来,微笑道:“臣妾也不胜酒力,想出去走走。” 魏凰焱一向对她也甚是喜爱,闻言不禁笑道:“你平时酒量颇佳,今日没见你饮几杯,这就醉了?” 颖嫔含笑说道:“今日想是高兴,所以酒意上头了,容臣妾先去更衣。” 魏凰焱颔首,她微施一礼带着侍女也走了出去。 元敏华身子重走不快,颖嫔很快就追赶上了她们,扬声轻笑道:“娘娘走得好快。” 元敏华回头见是她,不由淡淡笑了笑。颖嫔近日往她宫里来往的很勤,伺候也殷勤,她虽不喜颖嫔曾经帮过黎元嘉,但此时倒也不好过于冷淡。回了身继续缓缓而行,口中说道:“只不过不耐烦殿中的闷热,出来缓缓,颖嫔怎么也出来了?” 颖嫔笑道:“嫔妾也是觉得闷热难耐,才找了个由头出来解解酒。” 没什么话题,元敏华也懒得和她说什么,只沿着雕花回廊缓缓走着。 夜深露重,一阵寒风吹过来,绿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略有些迟疑的说道:“娘娘,我们回去吧,您还怀着皇嗣,可千万当心不能着凉啊。” 元敏华怔了半晌,回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大殿,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悲凉。 想当年,定安王与晟王年纪略长几岁,自小就分出去单独开府另住,而当年还是晋南王的魏凰焱,因为年纪尚轻,所以仍居住在宫中。 当年的太后也甚为得宠,又是她的亲姑姑,所以自小她是常常进宫的,最常见的就是晋南王。晋南王年少俊美,天资聪颖,虽在三个皇子中不算很得宠,但也是天潢贵胄。 少女未嫁之时,她也曾有过少女怀春,常常幻想着自己能嫁与晋南王为妻。 自从姑姑做了太后,元氏的权力日益壮大,她又一步步的走向那最高的位置,却渐渐发现,原来心中最渴望的,并不是那个最高的凤座,而是他一次深情的回眸,一个温暖的怀抱而已。 她黯然垂眸,心中苦笑。从小她生在武将之家,家中男子个个骁勇,女子也生性泼辣,少有其他闺阁千金那样的娇柔之态。这进宫不过方才两年,怎么也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起来?这要还在家里,早被小妹笑得抬不起头来。 想到小妹,她更是心烦苦闷,那个执拗的丫头,自从太后指婚,她就心心念念的在家中等着晟王前来提亲。可是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晟王一个招呼未打就回了建兴的消息。 晟王一去两年,只字不提亲事,仿佛从未有过此事一般,父母亲在家愁白了头,写过几次信去建新,却犹如石沉大海。 只因是太后亲自指婚,朝中的官宦人家再无人来家中提亲。眼见得小妹年岁渐长,她却咬紧牙关在家苦等,只道终有一天会等到晟王回心转意。 每每思虑至此,她都恨的银牙紧咬,都是那黎元嘉!为何他魏家的男儿,一个二个都是这般!为何除了一个黎元嘉,他们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女子? ------抱歉,今天回来晚了。 隆重推荐 第五十八章 暗算(2) 绿荷半晌听不到她回答,侧脸去瞧,却发现自家娘娘不知在想什么,眼神凌厉,面孔颇有些扭曲,心中不由的紧张起来,连忙唤道: “娘娘!”见她不答,又抬高了声音喊了一次,元敏华蓦然醒了过来。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四下望了望,竟不知不觉走得远了,四处静悄悄,黑漆漆的,平日纵是胆大,此时也不禁有了几分的畏惧。 身上微微发寒,手炉也早冷透了,她将手炉递给绿荷,正想喊了她回转琉璎水榭,一转眼竟发现颖嫔扶着侍女的手,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她心下起疑,问道:“颖嫔可还有事?” 颖嫔微微一笑:“嫔妾无事,只是此处偏远寂静,嫔妾怕娘娘有所闪失,所以陪着娘娘多走了几步。” 元敏华不以为意的弯唇一笑,“这深宫内院,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颖嫔微笑不语。 绿荷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快些回去吧,咱们出来这么久,皇上会着急的。” 元敏华对此话不置可否,倒是觉得身上确实疲累,点了点头。几人正待回转大殿,颖嫔身边的侍女珠儿突然惊叫了一声: “什么人!” 众人皆唬了一跳,颖嫔叱道:“乱咋呼什么?” 珠儿哆哆嗦嗦指着不远处说道:“娘娘,奴婢看到一个黑影窜过去了。” 元敏华和绿荷听她声音有异,心中也不觉一惊,齐齐向她手指的地方望去,就在此时,忽然觉得后颈一麻,眼前黑了黑,就已昏了过去。 珠儿将软倒的绿荷放到一边,颖嫔揽着昏迷的元敏华,将她小心地放在地上。 她向四处谨慎地打量了一番,四周无人,再望向地上的元敏华时,眼中已显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珠儿走了过来,略有些着急的说道:“娘娘,我们出来的时日有些长了,皇上再不见皇贵妃回去,一定会派人出来寻找的。” 颖嫔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知道了,你去看着仔细有人过来。” 珠儿转身去了,颖嫔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皮具,里面密密麻麻放置了十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她从中选了一根,蹲来,出手如电在元敏华的月复上扎了十几针。待到站起来,只觉得紧张的连背后都忍不住感觉到了一丝潮意。 她深深呼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望着昏迷不醒的元敏华,眼中似有悲悯之色,转眼又恢复如常。 她转头轻唤:“珠儿。” 珠儿连忙走回来,声音略有些颤抖:“成功了?” 颖嫔心中复杂,点点头。 珠儿忍不住哭出声:“老爷夫人与小公子在天有灵,也终得一点安慰。” 颖嫔眼中也有凄凉之色,转瞬即逝,她推了一把珠儿,“去将侍卫引过来,知道怎么说吗?”。 珠儿点点头:“知道。”转身疾步而去。 见她走得远了,颖嫔轻叹一声,匆匆将手中装着银针的皮具藏好,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药丸服了下去,身子很快晃了几下,昏倒在地。 不出片刻,珠儿已带了几名侍卫赶了过来,众人顿时惊慌失措。幸亏其中一名侍卫领队慌而不乱,连忙分派人手,将元敏华和绿荷以及颖嫔送回自己的寝宫。又分出人手一面禀告皇上,一面忙着去请太医。 魏凰焱接到禀告后顿时大怒,除夕之夜,皇宫竟然发生如此大事,立即停止宫宴,飞快赶往元敏华所居的钟乾宫。 元敏华与侍女绿荷犹自未醒,太医早就到了,正在为她诊脉,可半晌也未觉察出有何不妥。 魏凰焱又去了颖嫔的永,这边的太医也替颖嫔诊过脉,一样没有发觉有什么问题。 三人昏迷的甚是奇怪,着实令人不解,唯一清醒的只有颖嫔身边的侍女珠儿。珠儿吓得浑身发抖,伏在地上只说看见一个黑影从头顶掠过,在皇贵妃与绿荷还有颖嫔的头上轻轻拂了一下,她们就昏了过去。她吓得转身就跑,那黑影却没有追她,转瞬不见踪影,她才赶紧叫来了侍卫。 魏凰焱怒火冲天,将侍卫总管凌放叫来好一顿怒骂,除夕之夜竟然发生袭击宫妃之事,可见侍卫平日的值守多么疏忽怠慢。 当夜驻守琉璎水榭一带的侍卫全部革职,侍卫总管凌放罚俸半年,其余宫内各地的侍卫罚俸三个月,全宫彻查刺客踪迹。原本应该热热闹闹度过的除夕,就在这样一种紧张、不安的气氛下度过了。 事后,并无查出什么刺客踪迹,此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魏凰焱坐在御案后,面沉似水的听着太医的禀告。 那太医正是替元敏华诊脉的褚太医,今年五十有余,一直照料元敏华的龙胎,也是太医院最有名的妇科圣手。此时他面色凝重,眼中显出不解之色,缓缓说道: “皇贵妃的胎象奇怪,不知是否和那日在琉璎水榭外晕倒有关,原本健硕的胎儿,这几日竟然渐渐没了心跳。”褚太医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臣建议皇上早下决断,请皇贵妃早日将胎儿产出,再要耽搁下去,不仅生下来的是死胎,更会危及母体性命。” 令褚太医意想不到的是,皇上并没有震怒,也没有什么伤感,只沉默良久,手掌紧握成拳,又渐渐松缓。半晌方听他说道:“那就等她身子好一点,替她将孩子拿掉吧。” 魏凰焱站起身,淡淡说道:“只要保得她一命,剩下的,你们太医院自己放手去做,不必再来回朕。” 当褚太医恭恭敬敬的端着一碗落胎药送到元敏华的面前时,被元敏华狠狠砸到了他的脸上,紧接着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掴了上去。 褚太医被打懵了,头上冷汗直冒,滚烫的药汁子顺着头顶蜿蜒下来,却擦也不敢去擦一下。连忙跪了下来拼命磕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元敏华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指着太医骂道:“你前几日分明说我月复中的胎儿还好好的,今日却端了堕胎药,你难道不要你的狗命了?” 隆重推荐 第五十九章 胎死 褚太医连连磕头:“娘娘息怒,前几日娘娘昏迷之时,臣当时为娘娘诊脉,娘娘的胎象的确无碍;可这两日娘娘的胎愈发的衰弱,几乎无法察觉胎儿心跳。娘娘如果不及时落胎,等到临产,娘娘不仅会产下死胎,而且对母体也大有损害,甚至会危及娘娘性命。臣斗胆,还请娘娘早下决断,早日落胎为佳。” 元敏华深深大口呼吸着,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猛然一把抓住褚太医的前襟,厉声说道:“你不是太医院最有名的妇科圣手吗?本宫命你一定要保住本宫的龙胎!否则本宫要诛你quan家!” 褚太医面如死灰,暗道今日不仅自己要丢了性命,还要连累全家人,此时此刻却已无法再推月兑,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娘娘,这件事情,皇上已是首肯了,为了您的安全,还是早日落胎吧!”为了保住全家人性命,他不得已连皇帝都搬了出来。 元敏华的注意力果然被这句话惊住了,她惊愕之极:“皇上也同意了?” 褚太医连忙又磕了几个头:“是,皇上知道此事,所以命太医院为娘娘准备落胎药。” 元敏华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眼前顿时黑了黑,绿荷见势不好,连忙扶着她坐了下来。元敏华用手轻轻抚着自己已经隆起很高的月复部,七个月了,她近七个月来,每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孩子出世以后的情景,是男?是女?她该给孩子起什么名?她自己针线不好,却仍旧尝试着缝制一些小的贴身衣物,哪怕自己的手指被针扎的千疮百孔,心里也是幸福甜蜜的,因为那是他与她的孩子。 可是,今日太医却告诉她,胎儿没了心跳,要堕胎…… 她浑身开始发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她歇斯底里的惊叫起来:“本宫不信!去,去将皇上请来,本宫要听皇上亲口说!” 褚太医一脸为难的跪在地上,正不知如何劝解,却听一个淡淡的声音说道:“敏儿,快将药喝了,这是真的。” 元敏华怔了怔,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眼前那个身穿明黄服色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她才感觉到了真实。 想哭,却没有眼泪;想说,双唇却抖的说不出一个字,只那样定定的瞪着魏凰焱。 魏凰焱望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孔,心中竟也忍不住有些怜悯,毕竟两人也算是一同长大的,虽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这两年来,她对自己的深情,却也历历在目。他与元氏的关系太微妙,所以他一直小心着不让她有孕,却不料她还是怀上了,还是在现在他与元氏对峙到如此境地的时候。 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太令人始料未及,他一直犹豫着,该如何处置这个孩子。本想等她生出来再做打算,却不曾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好,无论是上天安排,还是人为,本不该来到世上的,还是送他走吧。 他轻轻叹息,转头对褚太医说道:“再去煎一碗来。”褚太医如蒙大赦,连忙退了下去。 魏凰焱坐在她身边,平静地说道:“敏儿,不要任性了,以后咱们还会有孩子的。孩子如果不拿掉,你会有生命危险。” 元敏华满眼哀戚,一字字的说道:“那是你的孩子……” 着她楚楚可怜的神色,全无以往那般飞横跋扈,心中也不免有几分怜惜。又想到在回宫后,收到吴道本所上的密折中,他们所查出来东西区被破坏的一些证据,处处都指向元敏华。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烦躁与不耐,不再说什么,站起身拂袖离去。 望着他决然而去的身影,元敏华的泪水终于如断线般滴落下来。 当太医再次端上落胎药,她没有再发脾气,颤抖着手指将药碗端了过来,极苦的药眉头也不皱的一饮而尽。 是夜,皇贵妃元敏华在极尽挣扎与痛苦之下产下一名男胎,胎儿身体发青,生出来就没有气息。元敏华在产下死胎后,有大出血的征兆,在几名太医通宵抢救下,终于挣回了一口气。 在她昏昏睡去以后,太后静静地来到她的床前,默然望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低不可闻的叹息,良久,悄然离去。 钟乾宫一夜灯火,而永的颖嫔站在宫门口,遥遥望着钟乾宫的方向,也是一夜未眠。 珠儿安静在她身边站着,却听她幽幽轻语:“如此伤阴翳的事情,今生今世,我是再也不会做了。” 珠儿没有说话,她只知道,无论刀山火海,她也会一直陪着自家主子走下去。 元敏华小产之后,气势大不如前,整日恹恹的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双眼只怔怔的望着门口,不出几日,就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绿荷心内焦急,求了几次苏念请皇上来看看,可总被苏念推月兑前朝国事繁忙,皇上分身无暇。 魏凰焱这几日的确是忙,朝中事情每日只多不少,而这几日最令他心烦的,却是骠骑大将军元跃鸣所上的一道奏折,愿送小女元倩华进宫侍奉皇帝。 魏凰焱气极反笑,这元氏还真是能折腾,非要往他身边安个人。且不说元倩华是当初太后赐予晟王的王妃人选,虽然晟王并未答允,但这头亲事太后没有撤回懿旨,就依然存在作数。他们若把元倩华送进宫,那将置他这个皇帝于何地?荒谬! 就凭他元氏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那些事,他也不能再放一个元氏的人在身边。他直接将折子驳回,心头烦闷,也无心再批折子,起身摆驾去了黎元嘉的昭阳宫。 冬日里,前几日又纷纷扬扬下了好一场大雪,空气冷冽而清新。进了昭阳宫的内殿,一股温软的清香扑面而来,室内暖融融的,极为舒适。 他惬意的伸伸腰,还是觉得这里最为舒适。他缓步走进来,元嘉正坐在窗前,在纸上细细的描着窗前白玉净瓶里的一株腊梅。屋内温暖,她穿着一袭雪白的宫锻纱衣,长长的裙摆拖曳在朱红色的地毯上。外面罩了一件白狐裘毛的短袄,如黑缎子般的长发瀑布般的洒在身上,发上没有任何首饰,只有纤细凝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绿欲滴的玉镯。 卿云原本在旁边服侍,见到魏凰焱进来,本想去叫元嘉,却被魏凰焱制止,挥手命她静静退出去。 屋里安静的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望着几乎美得像一张画的黎元嘉,魏凰焱竟痴痴的迈不开脚步,就那样站在门口,怔怔的望着她。 隆重推荐 第六十四章 蝶舞(2) 半个多时辰后,元嘉将最后几笔收尾,柳寒云那边也几近完成,只用几支最细的狼毫在几处细细描绘,少顷抬头莞尔一笑:“臣妾画好了。”众人见了她二人的画作,不禁纷纷议论起来,眼中显露出各种惊叹,艳羡。 魏凰焱走上前细细看了两人的画,眼中欣喜的神色更加炽热几分。柳寒云的泼墨山水画神气饱满,有骨有肉,看得人酣畅淋漓,不禁赞道:“云儿平时娇怯怯的,不想作画起来,气势上竟不让须眉男儿,以往朕竟小觑了你。” 柳寒云弯唇笑道:“不过是平日闺阁戏耍,难登大雅之堂,倒叫皇上取笑了。” 魏凰焱再看向黎元嘉的画,百花争艳,颜色鲜艳欲滴,争艳怒放。他仔细看了几遍,总觉得缺少些什么,迟疑说道:“既有百花,为何没有蝴蝶鸟虫?”众人不禁连连颌首,的确是少了,莫非岚贵妃忙晕头忘记画了? 元嘉低笑几声,示意卿云与阿锦将画作悬挂于花厅前,众人皆不明白她的用意,只屏息观看。 午后微风轻拂,隐隐约约传来芳香的气息,开始众人还道是花园内的花香,可不多时王美人突然大叫一声: “蝴蝶!” 众人一惊,却见王美人定定用手指着元嘉的画,早已惊得合不拢嘴了。 只见一只、二只……无数只蝴蝶蜂拥而来,争先恐后扑在元嘉的百花图上,仿似舌忝舐蜂蜜一般,沾上就不肯离去。只见偌大的画幅上,无数彩翅抖动,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过了好半晌,魏凰焱才缓过神。一时之间,倒不知该如何去评判谁的画技更胜一筹了。太后眼中也有为难之色,不禁笑道:“哀家今日倒也为了难,柔妃的画气势磅礴,岚贵妃的画立意新奇,还引来这么多的蝴蝶,哀家还真是分不出上下来。若是两人并列第一,可这手钏只有一个,究竟该给谁……” 元嘉笑吟吟地走上前,伸手从魏凰焱手中拿过手钏,拉着柳寒云的手,轻轻给她戴了上去。柳寒云欲推辞,却被她含笑着止住话头:“云妹妹柔美娴静,这个颜色的手钏是极配她的,况且云妹妹的画才是技高一筹,臣妾自叹不如。” 柳寒云眼中也带有钦佩之色:“贵妃姐姐的画都能引来蝴蝶,嫔妾这手粗浅功夫,又怎能入得姐姐眼中。” 元嘉忍不住嗤笑出来,在她耳边轻言数语,柳寒云眼中忽然惊奇,忽而恍然,最终也忍不住笑出声,笑嗔道:“贵妃姐姐主意真多……” 众人均不明白她二人在笑什么,魏凰焱佯怒:“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鬼鬼祟祟。” 元嘉忍着笑,恭谨地朝着魏凰焱与太后行了一礼,“是。臣妾实话实说,其实……”她顿了顿,眼中带笑:“臣妾只不过在颜料中加了香粉与蜂蜜,香粉可吸引蝴蝶,蜂蜜粘稠,可将蝴蝶粘在画上。” 众人这才恍然,魏凰焱不觉又惊又喜。元嘉走到画前,将画上的蝴蝶一一取下,伸手放走。她向着魏凰焱与太后福了福身子,微赧:“臣妾耍了点小心思,是臣妾输了。” 太后笑道:“你们两个的画都新颖别致,不分上下。虽然有点小心思在里头,也是极好的。既然那手钏给了柔妃,那哀家也要另寻一物赏你才是。” 魏凰焱插口说道:“既然太后说两人不分上下,那岚贵妃的赏赐还是由朕来出吧,总不好让太后一人破费,省得旁人说朕小气。” 元嘉掩唇而笑,“那就多谢皇上啦!” 颖嫔凑趣说道:“就不知皇上赏什么宝物给贵妃娘娘了,可否让臣妾开开眼啊?” 魏凰焱佯装思虑,唇角略弯,眼中露出一丝促狭之色,上前一步在元嘉耳边低声说道:“今夜朕把自己赏给你,你可欢喜?” 元嘉顿时面红耳赤,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又碍着周围无数双眼睛正在瞪视着自己,不好发火。微退了两步,恭恭敬敬福了福身子,略抬高了声音说道:“多谢皇上赏的白玉镇纸。” 魏凰焱轻轻一笑,知道她面皮薄,且由得她去。众人明知他们二人说的私房话,也不说破,心照不宣的一起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御花园的另一头忽然人声嘈杂起来。众人面面相窥,魏凰焱皱眉,对身边的苏念说道:“去看看,那边在吵吵什么。” 御花园的另一边,是一个占地约有十多顷的大池子,唤做太液池,池中种了无数荷花,又放养了上千条锦鲤,池子中央还盖有数座可供歇脚的凉亭,是夏日乘凉避暑的好去处。 如今天气和暖,锦鲤活泼,倒也有不少宫妃时时去太液池边戏耍。 苏念答应着,转身去了。片刻就跑了回来,神色有些慌张,躬身说道:“回皇上,是彤晖公主失足掉入太液池了。”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有的已忍不住接头接耳起来。元嘉心中却是一惊,神色中已露出几分紧张与担心。 魏凰焱转眼望见她焦急的神色,问苏念道:“可救上来了?” 苏念回答说道:“奴才回来的时候,已有侍卫下去救公主了。” 元嘉碍于太后在场,不敢露出太多关心的神色,魏凰焱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对周围众人说道:“你们且散了吧,岚贵妃陪朕过去看看。” 元嘉心中感激,连忙说道:“是。” 魏凰焱转而又对太后说道:“太后也请先回宫歇息,这些小事,儿臣过去看看就行了。” 太后含笑说道:“彤晖也是哀家的儿女,如今出了事,哀家怎好不去看看,一起过去吧。”说罢扶着身边侍女的手臂,施施然而去。 元嘉不知太后意欲何为,心中又牵挂着彤晖,不知她如今怎样,只好跟在魏凰焱的旁边,向太液池走去。 来到太液池边,彤晖已被救了上来,只是浑身湿淋淋的,惊魂未定的样子,她的贴身侍女芳茹正在一旁小心宽慰着。彤晖见到皇帝与太后相伴而来,不由心中更是惊慌几分,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彤晖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若不是太后在场,元嘉早就飞奔过去将彤晖揽在怀里了。她虽与彤晖没见过几次,但首先彤晖是晟王魏凰铎托她代为照料的,其次,心中也着实可怜这个温婉女子如今的际遇。虽然交往不深,却也很喜欢彤晖的为人。 如今见彤晖浑身湿透的样子,心中暗暗为她心痛起来。 太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禁皱眉说道:“怎么好端端的掉到河里去了?” 彤晖低眉顺眼的说道:“回太后,是儿臣一时贪看池中的锦鲤,鞋子滑了一下,才不慎掉入水中” 太后面色不渝:“那也是你的贴身侍婢伺候不尽心,如是小心看顾,还能叫你落入水里?” 彤晖不由一惊,生怕太后再迁怒到芳茹身上,连忙叩头说道:“太后,当时芳茹去拿鱼食了,不在儿臣身边,儿臣只是自己贪玩,才失足掉入水中的,还请太后不要责罚芳茹。” 四月的天虽然气候温暖,但池水毕竟冰凉,彤晖穿的不多,浑身湿淋淋的又被凉风一吹,顿时浑身发抖起来。太后却仿佛没有看见似的,也不叫她起来,只沉默的望着她。 隆重推荐 第六十五章赐婚 ) 见着彤晖楚楚可怜的样子,魏凰焱反而倒觉得心内不忍,开口说道:“彤晖还是先回宫换衣裳吧,不要再受了风寒。” 彤晖眼中露出一丝感激,正要行礼离开,忽然从西边又走来了两个人,行色匆匆。 她怔了怔,心里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原来那其中一人竟是刚才将自己从水里救上来的那名侍卫,而另一位虽不认识,但看服色也能看出来是太医院的太医。 刚才情势紧急,那人将自己救上来就急匆匆地走了,没想到竟然是为自己请太医去了,心中轻轻谓叹,放眼整座宫中,除了岚妃与贴身侍女芳茹以外,竟只有这陌生的侍卫来关心自己。 那两人很快就走到跟前,不想竟看见皇上、太后与岚贵妃,连忙慌不迭的躬身行礼。 黎元嘉与身边的卿云和阿锦不禁吃了一惊,那太医虽不认识,但太医身边那个侍卫却是再熟悉不过,正是与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的陈茂。元嘉惊疑不定,望了一眼身上兀自滴着水的陈茂,又与卿云阿锦对视一眼,不由问道:“阿茂,你怎会在这里?” 太后狐疑的望了一眼陈茂,又望向黎元嘉,“岚贵妃,这人你认识?” 元嘉无奈,只好恭谨回答:“回太后,他叫陈茂,是臣妾昭阳宫的侍卫长。” 陈茂也慌忙回答:“回太后娘娘,小人刚下值,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听到有人呼救,才发现是彤晖公主不慎落水,所以小人就下水将公主救了上来,又怕公主呛了水,小人才去太医院请了这位王太医过来。” 王太医连忙在一旁点头称是。 太后不置可否,魏凰焱微微颌首,对王太医说道:“去给公主看看。” 王太医连忙上前为彤晖把脉,少顷过来回话:“回皇上,太后,公主幸亏被这位侍卫大哥救的快,虽然呛了点水,倒也并无大碍,回去热热的喝碗姜汤也就没什么了。” 魏凰焱点点头,“你下去吧。”王太医向着几人微微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他望着彤晖因落水而略显苍白的面庞,也倒觉得凄楚可怜,说道:“你回去换衣裳吧,让你宫里的人热热的煮碗姜汤喝了,小心别再得了风寒。” 彤晖感激的说道:“多谢皇兄。”她转眼望向陈茂,眼露感激之色,又对魏凰焱说道:“臣妹被这位侍卫大哥所救,心里着实感激不尽,还请皇兄奖赏于他。” 因为是元嘉宫里的人,魏凰焱倒也并无异议,想着要么赏点金银,要么直接封赏他一个什么官职。元嘉望了一眼身边的阿锦,却是想着不如趁此机会求个恩典,将阿锦与陈茂求个赐婚的恩典,也是美事一桩。 阿锦见她望过来,心里已经明白她心里所想,不由羞红了脸庞,用眼轻轻瞟了一眼陈茂,见他身上衣衫浸湿,不由心里暗暗替他心痛了几分。陈茂只给了阿锦一个放心的眼神,却不敢露出什么激动的神色,放低了姿态低声说道:“这是小人应做之事,不敢居功,奖赏什么的,更是不敢要的。公主洪福齐天,自有神佛保佑。” 太后却不知这几人暗底下都是什么心思,眼神从彤晖身上又转向了陈茂身上,心中转念,已有了主意。 她弯了唇,眼底的笑意却让在场熟悉她性情的几人都心生寒意。只听她柔声细语的说道:“彤晖也老大不小的了,哀家前些日子身子不好,也没顾得上的你的事情。捡日不如撞日,这位陈侍卫年轻俊朗,又是岚贵妃宫里的人,想必岚贵妃也是知根知底的,更何况还是彤晖的救命恩人。”她越说,彤晖心里越发的寒了几分。 只听她继续说道:“不如哀家就赐婚与彤晖,嫁给这位陈侍卫,皇帝,你觉得怎样啊?” 一语落定,顿时惊住了好几个人。 彤晖脸色惨白,定定地望着太后,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轻轻松松随便指给了一个侍卫?她即使再不受宠,也是天子之妹,堂堂大周公主,怎能嫁给一个侍卫? 黎元嘉也惊住了,陈茂怎能娶公主?且不说陈茂如今的身份地位是万万无法能配得上公主的,更为重要的一点,他心里喜欢的姑娘,是阿锦啊! 元嘉身边的阿锦也早已被太后的话惊住,她不明白,太后怎能将公主嫁给阿茂。那个不是公主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周公主,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小小的侍卫?太后是在开玩笑的吧?她期颐的望向太后,却见太后虽然眼中含笑,唇边的冷意却直达眼底。 太后见气氛微微有异,转眸问道:“怎么?哀家这个提议不好?” 阿锦忍不住浑身发抖,身形一动,正想说什么,手臂却被黎元嘉狠狠拉住。元嘉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上前恭敬说道:“回太后,陈茂虽说救了公主的凤驾有功,但为人臣子,这也是他理应做的。太后实在要赏,不如赏些钱财也就罢了。公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他一个小小侍卫,又怎能高攀得起?别折杀了他。” 陈茂此时不仅浑身湿透,连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头的汗水,双膝跪倒在地,连忙说道:“小人卑微,实在不敢高攀公主,还请太后收回成命。” 魏凰焱也面色凝重,他不知太后为何会有这样的提议,如果是还记恨着当年董太后做出的那些事情,但董太后已被幽禁,而这些年冷落彤晖也算两相扯平,却为何一定要让彤晖嫁给一个侍卫呢。 太后的脸色看上去冷冽无比,对魏凰焱淡淡说道:“既然皇帝也并无异议,那哀家就命内务府去准备了。我大周唯一一个公主出嫁,可不能叫别人小觑了去。” 彤晖心内惶然,连忙开口唤道:“太后!” 太后转头望向她,弯唇微笑:“彤晖还有何话要说?” 彤晖咬着唇,心里已茫然失措,跪在地上说道:“太后,儿臣愿意一辈子留在太后身边侍奉,终身不嫁。” 太后笑得好不慈祥,上前两步将她轻轻扶起来,长长的鎏金护甲在她的粉面上轻轻触碰着,一点点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柔声说道:“傻孩子,哪有女儿家终身不嫁的道理,好好回宫准备准备,做了新娘子可就是大人了,可不兴再说这样的孩子话。” 她掩着檀口轻笑数声,扶着侍女的手臂,施施然而去。 目送她而去,彤晖再也坚持不住,仿佛月兑力般一下滑倒在地,芳茹吓得大喊起来:“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黎元嘉心中焦灼,一把抓住魏凰焱的手臂,情急说道:“皇上,你怎能让彤晖随便嫁人?” 陈茂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公主,又望了一眼面色惨白的阿锦,对着魏凰焱磕头:“小人配不上公主,请皇上收回成命。” 魏凰焱轻叹一声,先将彤晖从地上拉扯起来,上下打量了几眼陈茂,倒也觉得陈茂剑眉朗目,仪表堂堂,如今又是昭阳宫的侍卫长,虽说现在身份低微,但若是娶了公主,以后的前途倒也不可限量。 他微微沉吟,对元嘉说道:“你先别急,朕先送彤晖回宫,回来再找你。” 元嘉忧伤地望了一眼彤晖,只得作罢。 魏凰焱一路将彤晖抱着回到雅宁宫,这里已经多年未曾过来,记忆中的辉煌早已不复存在,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早显破败。他将彤晖安放在寝殿床榻上,四下环视,想当年年幼之时,还来过这里几次。年幼的彤晖粉妆玉裹,拉扯着自己的袍袖,娇糯的喊着自己“三哥哥”。世事变幻,这些幼时的感情是从何时起渐渐淡了呢?是自己母妃饮恨离去,还是父皇驾崩之后,为了一心谋取天下,而渐渐淡忘了这些所谓的亲情呢? 他抬了抬身子,正要准备离去,彤晖一把拉住他的臂膀,眼神凄楚,申吟哽咽问道:“三哥哥……” 心底不知名的某个柔软处,竟被这句话所触动,他有多久没有听到彤晖喊他“三哥哥”了。 眼中露出几许温情,他低了低身子,“彤晖,皇兄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后宫之事,朕也不好说话。如今后宫之事虽说岚贵妃在管,但总越不过太后,太后既然发了话,只怕此事已成定局。”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太后为你指这样的婚事,虽说未必能有什么好心在里头,但是你若反过来想,这个侍卫虽然身份低微,但他是岚贵妃宫里出来的。你不放心别人,还信不过她吗?何况今日见这侍卫冷静大胆,心思也细腻,未必不是好的夫婿选择。你心里应该明白,太后对你母亲的怨恨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的,如果你这次不同意,下一次,她给你指配的,恐怕连个侍卫也不如。若是再将你和亲塞外他国,只怕你今生也再难有回大周的一天了。” 他微微叹息,“你好好想想吧。”站了起来,转身欲走。 彤晖幽幽说道:“皇兄,你还记恨我母亲吗?毕竟,你的母妃也是我母亲害死的。” 魏凰焱脚步顿了顿,淡淡说道:“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朕能分清楚。”转身离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隆重推荐 第六十六章婚事 ) 出了雅宁宫,魏凰焱直接摆驾去了永寿宫。太后坐在软榻上,手中捧着盛着玫瑰露的玉盏,神情怡然。见到魏凰焱进来,淡淡说道:“哀家知道你会过来,想问什么?” 魏凰焱也未跟她行礼,站了片刻,方才说道:“只是不明白,太后这样做的目的。” 太后轻笑,“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魏凰焱扯扯唇角:“那就听半真半假的话。” 太后扑哧一笑,仪态万千的用丝绢拭了拭唇角,方才说道:“半真半假的话,就是彤晖年纪已然不小,哀家该为她找个好归宿了。董氏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嫁了一个侍卫,那表情不知该有多么丰富,哀家光想想也心里愉悦得很哪!” 太后是什么样的脾性,没有人能比魏凰焱更加清楚。她当年能在董皇后的手底下隐忍多年保全自身,一朝翻身之后,与他联手迅速控制内宫,将董皇后废黜幽禁在冷宫。虽然这些年他没有去冷宫见过董后,但也知道,太后绝对不会让董后好过,零碎折磨都是轻的。她定会将这些年来在董后手底所受过的痛楚,一点一滴都还回去。 如今没有将彤晖远嫁邻国外邦和亲,都算是她尚顾念彤晖当年喊过她几声“元母妃”所致了。若不让她将心里这口气顺了,谁知往后她还会给彤晖使什么幺蛾子出来。就这样吧,无论董皇后以往做了多少恶果,她今日也尽数尝遍。彤晖虽是她的女儿,却是无辜的,身为皇兄,也只能以后对她多加照拂了。 对于此桩婚事,魏凰焱算是默许了,他微微行了一礼,“太后休息,儿臣尚有折子要看,先告退了。” 他缓步走出永寿宫,心里微叹。元嘉那里,该怎样说呢?他头疼的揉揉太阳穴,真是心烦啊。 昭阳宫内又是另一番情景。元嘉肃清了旁人,只留下阿茂、阿锦与卿云。 阿茂呆呆的站着,满面忧愁地望着早就哭得眼睛红肿的阿锦。阿锦抽泣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道:“娘娘,怎么会这样?太后怎么会让阿茂娶公主?我和阿茂昨日还在商量我们以后的生活呢!” 元嘉此时已经顾不上去笑话他们,这件事,委实来得太突然。她听说皇上从雅宁宫出来后,就直接去了永寿宫,想必是去找太后了,但至今没有过来,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谁也无法预料。太后那样的性子……她默然,魏凰焱恐怕也无法更改太后的主意吧。 阿茂沉默良久,突然狠狠一跺脚,“我绝不娶公主就是,皇上若是降罪,我一人领罚!” 阿锦扑过来紧紧抱住他,大哭道:“不!我和你一起领罚!” 元嘉忧愁不已,阿锦与阿茂自小一起长大,不仅是同乡,而且是一起被卖到相府里的。自小的关系就与别人不同,原想着等过上几年,就给他们两个指婚,也算成全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心思。谁能料想到,阿茂一时善心救了公主,却变成了太后手中的一颗棋子。 望着那两个相拥而泣之人,元嘉也不禁心中恻然,此事,恐怕已成定局。 就在这时,宫里的管事太监张顺在门口回话:“娘娘,皇上的御驾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元嘉说道:“知道了。”她站了起来,对那两个人说道:“阿茂你且避一避,阿锦也下去,你那眼睛肿的像桃子,不宜面君。” “是。”两人迅速离开。 元嘉整了整衣服,刚走到殿外,魏凰焱的仪仗就已经到了门口。见他下来,元嘉连忙躬身行礼:“参见皇上。” 魏凰焱伸手将她扶起来,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虽然外表平静,可眼眸中的焦虑仍是清楚的泄于眼底。 拉着她进了里屋,魏凰焱挥手让旁人都出去,只留下他与元嘉二人。他定定望着元嘉的双眼,沉声问道:“你的焦虑,朕看见了。你跟朕说实话,你如此关心此事,难道只是为了彤晖么?” 元嘉心里“咯噔”一下,心中沉了沉,知道也瞒不过,不如索性都说出来,或许还有几分回转的余地。她跪在魏凰焱面前,低声说道:“臣妾不光是为了彤晖公主,固然臣妾心里怜惜公主的婚配不该如此随意,但其实臣妾更有一份私心在里头,还请皇上原谅。” 魏凰焱轻轻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你说吧,朕不生气。” 元嘉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那名侍卫已经有心上人了,他的心上人就是阿锦。” “哦?”魏凰焱还真是有了几分诧异,细想下来,果然今日太后指婚的时候,元嘉身边的阿锦脸色就不是很正常,当时不以为意,现在听了,倒也恍然。 元嘉将二人是同乡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方又说道:“大周开国以来,从来没有公主下嫁侍卫的道理,太后如此做法,不怕天下人诟病么?” 魏凰焱沉默半晌,缓缓说道:“上一辈的事情,你或许多少也有耳闻。当年的董皇后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太后也深受其苦,至今无子也是因为董后所致,连朕的母妃,也是死于董后的手下。” 见元嘉一脸惊骇之色,他心里不禁沉痛起来,自古后宫女子争宠,手段阴毒,不知死过多少人。自他即位这短短二、三年来,后宫风波不断,又有几个省事的。 他抿抿唇,将元嘉拉在自己怀中,见她眼中已有失望之色,不禁叹道:“依太后的性子,能让彤晖平安生活到现在,已属不易。也幸亏彤晖性子敦静,不惹是非,才没有给太后发落她的理由。如今彤晖又到了适婚年纪,太后断不会再给为她配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作驸马了。” 元嘉迟疑道:“可是……阿锦……” 魏凰焱正色说道:“元嘉,朕知道你与阿锦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但是朕也只有这一个妹妹,即使她的母亲再如何,朕也只有这一个妹妹,只好对不住阿锦了。你既然能放心阿锦与那侍卫的婚事,肯定也是清楚他的为人,那朕也放心,他定不会有负朕的妹妹。”他将头轻轻靠在元嘉的怀里,闭上双目,只觉得额头一阵阵的抽痛。 他低声呢喃:“元嘉,朕真的好累,那么多批也批不完的折子,还要顾忌元氏与太后……真的好累。” 元嘉面色哀戚,轻轻抚着他的额头,只觉得此时的魏凰焱,脆弱的犹如一个孩子。 魏凰焱的声音低不可闻:“你放心,朕日后一定会给阿锦指个更好的人家。” 元嘉心里悲凉,即使有再好的男子,也永远比不上扎根心底的那个人了。 次日一早,赐婚的旨意就降了下来,说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话,最终的意思也不过就是公主许配了一名侍卫。顿时满宫哗然! 宫里的人均知道彤晖公主是前朝废后的女儿,虽然身为公主,但是备受冷落。即便如此,一个侍卫尚了公主,仍旧避免不了许多闲言碎语传的沸沸扬扬。 昭阳宫的人还好,毕竟与阿茂都极为熟悉,好奇虽有,至少不会恶意讽刺。但是其他宫室的人就不一样了,侍卫本身就是集体住在一个大的营房之中,阿茂虽为昭阳宫的侍卫长,但住所仍在营房之中。每日当值下值来来往往,夹杂着各种艳羡与嫉妒的言辞蜂拥而来。 有的人打趣,见了面直接来一句“呦,驸马爷回来了。” 有人笑着说道:“驸马爷,您何时搬去驸马府呀?总不能尚了公主还住在咱们这个大通铺里头吧?那公主睡哪?” 再有挖苦的:“旨意里没有说公主府盖在哪,估计就是在侍卫营里隔个帐子给他们,就怕晚上公主害起羞来,把咱们都赶出去,怕咱们听壁角,那到时候兄弟们只好出去睡地板喽!” 每每听到这里,阿茂只隐忍着握紧拳头,如不是还顾忌着自己的身份,早就一拳砸了上去。 的确,旨意里并没有说要另盖公主府,也没有说二人成亲以后阿茂的职位变动。元嘉因为有着协理六宫的身份,接到旨意后向太后旁敲侧听此事。 谁知太后听罢,只不过淡淡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的丈夫要是有能耐,就自己博了前程去养活妻儿。”听这口气,就是说连阿茂的官职也不打算再升了。 元嘉迟疑半晌,说道:“侍卫营里人多嘈乱,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怎好住在侍卫营里?” 太后眼神凌厉,在她面上绕了几绕,元嘉心中不禁一惊,生怕她再想出什么主意整治彤晖,却见太后眼眸低垂,过了半晌终于说道:“那就在侍卫营的边上,重新盖一座房子吧。” 无论如何,元嘉终是松了一口气,好歹太后没有太过于为难他们,想必一个公主下嫁侍卫,已经是极尽侮辱的事吧。 大婚定在下月五月十日,在皇帝的万寿节之后,不想三日后,越国使者带来一纸婚书。一个月后,越国国君将会亲自送小妹煦霞公主来大周成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隆重推荐 第六十七章母女 ) 宫里顿时又沸沸扬扬起来,人人都知道,如今后位虚悬,煦霞公主此番与大周联姻,不知道是否就会直接封为皇后。再有那些好事者,甚至开始猜测,煦霞公主与岚贵妃黎元嘉,以及皇贵妃元敏华之间,又会撞出什么样的火花来。 五月份要接连办三件大事:皇帝的万寿节,彤晖公主的婚事以及煦霞公主联姻事宜,内务府日日忙的团团乱转,焦头烂额,恨不得每人都生出八只手来。黎元嘉因为协理六宫,每日也为着这些事情忙得脚不沾地,即使有柔妃与颖嫔等人帮衬着,也倍觉人手不足。 彤晖的婚房是重新盖的,成了婚就不会再住在宫里,雅宁宫也被太后收了回去。内务府总管李德禄去太后跟前请旨,问该怎样盖公主府,却被太后几句不冷不热的话顶了回来。 太后只淡淡的说:“一个侍卫长该住什么样的房子,你李德禄还不知道吗?这点小事都要来问哀家,你这内务府的总管,看来也做到头了。” 李德禄顿时一头冷汗的退了出去,领着内务府的人,找了工匠,在侍卫营的边上又盖了一座小房子。房子很小,满打满算也就一厅一室。内务府的人手脚快,三五天也就交了活。太后听闻后,竟迂降尊贵亲自过来看了看,看了过后极为满意,赏了李德禄一百两银子。 猜对了太后的心思,内务府做事也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将屋子内所配备的用品家具均换成了陈旧粗苯的。直到魏凰焱亲自看过,命人把所有物品一一扔了出去,又重新换了一套新的家具,内务府的人才明白,原来皇帝与太后的心思,是不一样的。 无论彤晖公主与陈茂心里是怎样想,愿意还是不愿意,大婚的日子也是一天近似一天。 在彤晖即将出阁的前一个晚上,彤晖去见了太后,请求再大婚前能见一眼自己的母亲,董皇后。 太后目的已达到,倒是显得很宽容,对身边的侍女宛秋说道:“你就陪彤晖去一趟吧。” 宛秋含笑躬身说道:“是。” 宛秋手中提了一盏风灯,彤晖在宛秋的旁边,缓步走在漆黑的长街上,四周静寂无声。幽寂的皇城在黑夜里犹如一只张开巨口的怪兽,她一步步,仿若走进巨兽的口中。 害怕吗?不,这座皇城是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她不怕。心中只有淡淡的忧伤,明日她将离开这里,也许今生今世,永无机会在踏上这片土地。 宛秋不善言辞,二人一路无话。当脚步停在冷宫的门口,望着四处斑驳的墙壁,彤晖心里不禁恻然。她那好强了一辈子的母亲,从高高在上的皇后,到现在的阶下囚,不知在这幽禁的三年里,她心中可曾后悔过当年所作下的那些事情。 冷宫门口驻守着二名侍卫,原本已穷极无聊靠着门打瞌睡,这地方,一年也难得有几个人来;进来的,今生今世也再难出去。 忽然听到脚步声,两人不禁愕然抬起头来。彤晖公主是不认识的,但是宛秋却是认得,连忙站直了身子,讨好笑道: “这么晚了,姑姑怎么亲自过来了?” 宛秋含笑说道:“太后的恩旨,特许彤晖公主在出嫁前见一见董氏。” 那二人一听宛秋身边的这位竟是彤晖公主,赶紧下跪行礼:“小人参加公主。” 彤晖轻声说道:“二位请起,有劳二位军爷行个方便。” 那二人口中连忙说道:“不敢。”一边将宫门打开,请二人进去。 宛秋问道:“董氏最近怎样?” 其中一名侍卫答道:“不太说话,常常坐着发呆。” 宛秋点了点头,那侍卫进了殿内,冲着里屋喊了句:“董氏,彤晖公主来看你了。”因为公主在,他倒也不敢太过于无礼,将门推开,垂手站在一边。 虽已是五月的天气,但刚刚跨入屋内,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就已扑面而来,隐约能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彤晖鼻中顿时一酸,强忍着往里面走了几步,就听见里屋有模索着站起来的声音,低低唤了句:“母亲。” 屋内沉默了半晌,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彤晖?” 彤晖点了点头,也顾不上母亲是否看得见,轻轻说道:“母亲,女儿来看你了。” 董氏的呼吸有些急促,低声问道:“你身边还有谁?” 彤晖回答:“还有太后身边的宛秋姑姑。” 董氏低不可闻的冷笑了两声,方才说道:“宛秋也来了?可否借一步,我想与彤晖单独说几句话。” 宛秋莞尔一笑,也不答话,只侧身向旁边略走了几步。彤晖知道她是太后派来监视她们的,也没奈何,想着母亲或许是有话要说,连忙低声说道:“母亲,你最近可好?” 董氏低低哼了一声:“在这里住着,能好到哪里去,只是未能让她们如愿,没有死罢了。”一个瘦削的身影从屋内缓缓走了出来,长发散在身上,步履略有些迟缓。 虽是有了些心理准备,彤晖心里仍是狠狠的跳了跳了。当年那风华绝艳,高高在上的董皇后,在这冷宫三年,也被深深打熬成一个苍老的妇人。眼眶顿时湿了,彤晖哽咽了嗓子:“母亲。” 冷宫是没有烛火的,董氏仰着脸在月光下细细的看了看这唯一的女儿。光线昏暗,她的视力也不如以前那般清晰,模糊间也只能看清楚女儿一个纤细的影子。口中却说道:“听说太后给你指婚了?是个侍卫?” 彤晖定了定心神,强笑道:“原来母亲也知道了此事。” 董氏自嘲的笑道:“冷宫虽偏僻,我倒也不是个聋子,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有心人自然会想办法告诉我。”她沉默了半晌,低低说道:“你能在出嫁之前看看我,我也算知足了。嫁个侍卫也没什么不好,一辈子简简单单。” 彤晖心情很复杂,她以公主之尊,却下嫁一个侍卫,更是历来闻所未闻的事情,又怎说得出一个“好”字。可是如今她们所处的这个环境,已不得不低头。只强笑道:“那名侍卫人品不错,年轻俊朗,是女儿的救命恩人。” 董氏心内冷笑,人品再不错又能如何,不过只是一名侍卫。元氏能让堂堂大周公主下嫁一名侍卫,不就是想看到她无助的怨恨吗?她或许今生已没了指望,但是女儿,她总也要为这唯一的女儿留条后路才是。 她从怀中掏出一物,低声说道:“母亲没有什么留给你的,只做了一个香囊,给你添妆吧,里面填了你最喜欢的木槿香,你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彤晖心里多了几分痛楚,伸手接了过来,“无论母亲给女儿什么,女儿都是喜欢的。” 董氏见她将香囊放在怀中,便转了过身,“你回去吧,以后莫要再来了,不用惦记我。” 彤晖顿时泪盈于眶:“母亲……”董氏不再说话,缓缓步入房中。 宛秋目光闪了闪,微笑道:“公主,既然已见过你母亲,咱们就回去吧,这里不宜久留。” 彤晖目送着董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屋内,再也看不见,也只得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这里。 宛秋回到永寿宫,将今夜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元太后,太后手中拨弄着琉璃盏上的盖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半晌方才微微冷笑,心中竟不觉畅快了几分:“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以前是何等荣耀,今日连唯一的女儿出嫁,也只拿得出一个香囊做陪嫁,想想都令人觉得痛快!” 她侧脸问道:“彤晖最近如何?” 宛秋含笑说道:“公主不哭不闹,对这头婚事也没有说什么。” 太后冷笑不语,不说出来,不代表心里没有怨恨,她倒是要等着瞧,这彤晖公主是否就如表面上那样柔顺恭谨。 转眼就到了彤晖出阁的日子,因为彤晖几乎没有娘家人,元嘉又一向与她交好,也就算半个娘家人,为她送嫁。 为彤晖梳头的是宫里的一个老嬷嬷,看着她手中的玉梳一下下的从发端梳到发尾,口中念叨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彤晖不禁扯了扯唇角,望着镜中的女子精致的容妆,不由长长吐出了口气,心里只感觉对未来的生活有着深深的迷惘。 元嘉站在她的身边,望着这个大周唯一的公主,心中多了几分凄楚。那所谓的“公主府”她去看过,且不说房间大小与简陋,堂堂公主的居室竟然坐落在侍卫营旁,周围环境嘈乱不堪,进出所见都是陌生男子,这叫她情何以堪? 彤晖转眼见到元嘉面色惨然,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伸手握向她的手掌,微笑说道:“放心,我会好好的生活下去的。” 元嘉强自报以一笑:“阿茂性情温和,相信你们会相敬如宾的。” 今日送嫁,阿锦没有来,躲在自己屋内,哭的两眼通红。元嘉不勉强她,换成是她,想必也无法亲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另娶他人。 彤晖转过脸,面上平淡无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隆重推荐 第七十二章困束 ) “进去说吧。”魏凰焱首先步入颐华宫内,看也不看门口倒着的宫女太监。季渊跟随进去,魏凰焱已坐在上首,眸中含笑的望着站在一旁,脸色依旧泛着红霞的楚灵犀。 他弯唇笑道:“看来你们两个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季渊瞥了一眼灵犀,淡淡笑道:“是,所以我想带她走。” 魏凰焱眼中泛出一丝为难:“可是现在两国都知道,煦霞公主已嫁到我大周。若是进宫不过一日就失了踪,叫朕这个皇帝,怎样去跟越国国君解释呢?越国国君如今可还在驿馆未走呢。” 季渊的眼角不觉的抽动了一下,虽然他说的是实情,但是凭他的本事,就不信这点小事还解决不了,有必要做出这般一脸为难的样子么。撇撇嘴,“想怎样,就直说吧。” 魏凰焱的脸色倒是极为诚恳:“在徐州,你救过朕一命,是朕的恩人,朕知恩图报,所以此事就这样吧,你带她走吧。” 季渊挑挑眉,如此简单? 魏凰焱摊摊手,“你还想怎样?朕的瑜妃都让你带走了,朕还要自想办法去解决两国的邦交,够意思了吧?” 季渊上下打量他个遍,仔细考虑这句话的真伪。魏凰焱只不说话,含笑应对。季渊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倒也觉得仍是欠了他一个人情,略一思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甩手扔了过去,魏凰焱眼中精光一闪,伸手抓住。 季渊木着脸说道:“我季渊从不欠人情,虽说我以前救过你,但那是我身为医者的本分。今日此事,多谢了。” 魏凰焱举举手中的瓶子,“这是何物?” 季渊淡淡说道:“佛心丹,世间只此一颗,可解天下百毒。”他走到楚灵犀身边,低了头望她,眼中露出几许柔色:“我们该回去了吧?药王谷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呢。” 楚灵犀刚刚露出的微笑顿时又收了回去,瞪着圆圆的眼睛问道:“你是谷主,为什么会有许多事情等我来做?” 季渊的唇角略弯,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楚灵犀刹那间红透了整张脸,粉拳不依不饶的捶了上去。 “告辞。”季渊揽着楚灵犀的腰身,转身就走。 楚灵犀有些不舍:“我还没有跟元嘉告别呢。” 季渊低声笑道:“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来看她。” 他施了轻功直接从皇宫的城墙上飞掠而出,怀里的小女人心思不定,他要赶紧回到药王谷,多做几件事情来让她分分心思才好,比如说,生孩子。 魏凰焱坐在椅上,手中把玩着那个小小的瓷瓶,唇边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他对越国公主是谁丝毫不在意,有没有这个人也无所谓,越国是小国,不足为虑。但是能攀上药王谷,还真是一件意料之外的好事。 煦霞公主在进宫以后的第二日,就开始“水土不服”起来,日日关闭了大门,任谁也不见。半个月后以需静养为由,魏凰焱一道旨意,被遣送到了京郊的行宫休养。宫里众人议论纷纷,好奇者有之,疑惑者有之,但谁也不敢一探究竟。更何况,如此强大的一个劲敌去了,皇后之位又虚悬,很多人不禁又眼热起来。 过了六月,宫中忽然连着传出了两个好消息,那就是柔妃与珍嫔同时有孕了。柔妃进宫也有三年了,位份又高,此时有孕不禁有如激起千层浪,众人的眼睛不禁都盯在了她的肚皮上。 另一个珍嫔,乃是步军统领的妹妹,姓安,叫安琴,生得较白皙,性子也爽利,只是不太得宠,却不想魏凰焱在她宫里偶然宿了一晚,竟然有孕了。顿时她也成了众人眼红的对象,羡慕她的好运气。但毕竟位份上差了一点,相比起柔妃,还不算特别的引人注意。 宫里连着两位妃嫔有孕,喜上加喜,各种赏赐流水似的进入二人的宫中。尤其是柔妃柳寒云,魏凰焱本就喜爱她性情柔和,只因她一直身子不好才去的少,如今忽然有了身孕,不禁高兴之极。 自柳寒云有了身孕后,黎元嘉也常常去看她,自从上次两人一场斗画后,都对对方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柳寒云身子一向娇弱,如今方才二个月的身孕,孕吐就是极厉害的,每日吐得上气接不了下气,饭也吃得极少,眼见得没几日就瘦了好大一圈。太后特此免了她每三日一次的请安,魏凰焱也叮嘱着叫她不要随意走动,还命太医院的褚太医专门为柳寒云安胎。而珍嫔那里,也指派了陆太医为她安胎。 珍嫔倒没有多大的反应,偶尔有点恶心,吃不惯荤腥,倒是面色红润,气色较佳。想是怀了龙裔的缘故,看上去竟比怀孕前还要妩媚几分。 听着柳寒云孕吐厉害,珍嫔也到常去看她,只是有时候嘴里没个轻重,不免会说出“听老人常讲孕吐轻是男孩,孕吐重了是女儿”这种话,柳寒云虽不是很在意怀的是男是女,究竟也厌烦了她的轻浮,只叫宫里的侍女,看到她来,就说自己身子不适,不见客。 珍嫔来了几次见不到人,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也渐渐来的少了。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各宫嫔妃都不太走动,柳寒云因着有孕更加极少出门。却不想在一日午后宫人来回禀,皇贵妃过来了。她不禁为之一怔,元敏华自从年后小产之后,一直抱病不出,算算已有将近半年没有出过钟乾宫的大门了。她也曾去探视过几次,却被门口的宫人挡了回去,只说太后有懿旨,命皇贵妃静养,不许任何人探视。 她也只得作罢,因为太后与元敏华乃是亲姑侄,她也没有往深处去想,或许是太后心疼侄女,不愿让人打扰。 忽听元敏华过来了,她连忙喊着宫婢扶着她下床,近日神思倦怠,更加懒的起身,每日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床上躺着。 元敏华扶着宫婢的手臂缓缓进来,柳寒云倒不禁一惊。半年的静养,怎的越养越瘦了?原本元敏华的身子就不像一般闺阁女孩子那样弱不禁风,而是颇为健硕的。但是自从小产以后,人就迅速消瘦憔悴下去,想必是小产亏损过大。但是经过半年的静养,原本就瘦弱的身躯,竟然就像是被风一吹就能刮跑似的,没走几步就要喘息半天。 因为在进宫前,柳寒云就与元敏华相识相交,虽然在宫里元敏华脾气有些骄纵蛮横,但与柳寒云还是颇能说得来的,如今一见元敏华的样子,怎不叫她大吃一惊。 柳寒云一把将她拉住,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姐姐怎么是这般模样?半年未见,怎么亏损至此?” 元敏华眼里露出一抹愤恨,转而讥讽的笑了笑,却不答话,望向她时,眼中的厉色减褪了几分。 “听说你有了身孕,就来看看你。” 这时元敏华身边的一个大约有着五十来岁的一个嬷嬷插口说道:“皇贵妃身子不适,柔妃也有着身孕,还是坐下说话吧。” 柳寒云更加惊讶,元敏华身边一直跟着绿荷怎么不见了?反而换了这么一个嬷嬷? 元敏华冷笑道:“这是苏嬷嬷。” 苏嬷嬷木着脸孔,也不答话。柳寒云心知有异,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扶了元敏华的手,二人缓缓坐了下来,那苏嬷嬷垂首站在元敏华身后。 柳寒云轻轻说道:“这么热的天,姐姐身子又不好,出来做什么?我没事,就是心中烦恶。” 元敏华眼里露出一抹关切:“你如今是双身子,还是要走动走动,饮食上也不要太挑了。” 柳寒云弯唇柔柔笑道:“知道了,放心,太医说我只要过了四月,就没事了,等傍晚凉爽些,我再出去走走。” 元敏华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淡笑,正要说什么,身后的苏嬷嬷又开口说道:“时候不早了,皇贵妃还是回宫吧,仔细身子吃不消。”元敏华心中恼怒之极,若是按她以往的脾气,早就劈头盖脸一记耳光掴了上去。如今却不得不强压下满腔的怒火,袍袖下细长的指甲却几乎戳进手掌之中。 柳寒云看着她的脸色不对,连忙一把握住她的手,强笑道:“姐姐放心,我没事,以后若身子好些了,就多来走动走动。”心里不禁叹息,这苏嬷嬷不知是何来头,竟然连一向率性而为的元敏华,忌惮到如此地步。 元敏华深深呼吸两下,方才将怒火降了下去,脸上露出一抹惨笑:“我走了,你是个有福的……比我好。” 望着元敏华一行人渐行渐远,柳寒云轻轻抚着自己的小月复,眼中也露出一丝悲伤神色。 七月中旬的天气是极热的,黎元嘉到了夜晚总是休息不好,即使殿里放了再多的冰块也是于事无补。最近前朝事多,魏凰焱也有大半个月没有进后宫了,听说每日批折子也总批到三更天以后。她便每日叫小厨房的人日日熬了绿豆汤,送到宣德殿去。 夜晚缺了觉,说不得早饭过后又补了一觉,等中午用过午膳,又怎么都没有了困意。卿云服侍她用了午膳,见她百无聊赖,不由笑道:“屋内闷热,娘娘不如出去走走。” 元嘉摇摇头:“外面岂不是更热?” 卿云笑道:“外面虽热,但是御花园后头的一片凉亭假山,阴凉舒适,最是解暑的好地方了,娘娘不如去那里纳纳凉。” 元嘉听了不由真的动了几分心思。 卿云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把碎花骨伞,莞尔笑道:“娘娘走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隆重推荐 第七十三章真相 ) 元嘉见她兴致颇好,也就由得她去。二人缓步而行,幸亏御花园离昭阳宫很近,不过盏茶的时间也就到了。卿云在前面带路,果然来到一处极佳的地方。身前是嶙峋的假山,背后是冉冉的流水,不远处还有凉亭。元嘉一见心里就先满意了几分。 她回眸笑道:“你倒是找了个好去处。” 卿云抿唇笑道:“这个假山下面还有一个小山洞呢,里面才叫凉爽。上次我和阿锦捉迷藏,我就躲在这里面,阿锦怎么都找不到。” 元嘉嗤笑道:“偏是你促狭,心眼多。” 她缓缓走进那个山洞,不知这里是何人所为,里面竟还有石椅石凳,真是个纳凉的好地方。她走到石凳前,刚想坐下,卿云连忙过来说道:“娘娘且先别坐,这里虽然凉爽,但是石凳阴冷,坐久了对身子不好。”她想了想:“要不我去拿个小垫子来,再带些茶水吃食,娘娘就在这里休息可好?” 元嘉点头:“再带几本书来。” 卿云微笑道:“知道了,娘娘稍等。”转身去了。 元嘉随意走动,细细看着这里的景致。忽然间,竟然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低低的话语声。 一个男子声音低低传来:“你最近可好?想要见你一面真是越来越难了。” 听语气不知是哪个宫的小太监趁着中午人少,在这幽静所与小宫女私会。元嘉一向不苛责,对这些事情也睁只眼闭只眼。她不想偷听,但这会走出去却不免被外面的人尴尬,只好侧侧身子,往山洞里走了几步。 这时传来一个幽幽的女子话语声:“以后,我们还是少见,或者不见了罢。” 元嘉心里顿时一惊,这熟悉的声音,分明是柔妃柳寒云,她这是在与什么人见面? 那男子声音略显沉痛:“我也知道不该来见你,可是听说你最近身子很不好,你叫我如何能放心的下?” 柳寒云声音柔和了几分:“放心,我很好,孩子也很好。宫里人多眼杂,要是被人瞧见,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与其这样,我宁可你好好的,哪怕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 元嘉心中惊骇,难不成,柳寒云月复中的孩子,竟然不是魏凰焱的?她心里震惊,忍不住手指触碰到一块岩石,岩石滚落,顿时发出声响。声音虽不大,但在这幽静的所在,却显得极为突兀。 元嘉心中一跳,再想躲避已是无处可躲,却见眼前已出现了两个人,果然是柳寒云,在她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看服饰应该是御前侍卫。 那男子年纪约在二十五、六,朗眉星目,仪表堂堂。见到黎元嘉时,却已满眼惊骇之色。柳寒云一见元嘉,禁不住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倒。 她惊骇的望了一眼身边的那名侍卫,浑身颤抖跪倒在地:“贵妃娘娘。” 此时情景,不知祸福。元嘉相信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强抑制住心里的惊骇,缓缓说道:“你月复中孩子,是谁的?” 柳寒云身子一抖,眼中露出凄楚之色。不用再问,元嘉就已明了,指着那名侍卫问道: “是他的?” 柳寒云眼中泪水潺潺而下,却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明知如此,元嘉仍旧身子软了软,她靠在山石上,方觉得有了几分气力。 “你好大的胆子。”她叹息,若是被魏凰焱知道,她们的罪过,其实一个灭门可言? 柳寒云泣不成声:“贵妃娘娘,嫔妾愿意接受任何惩处,只是请娘娘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那青年男子眼中闪现一抹狠厉色,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低声说道:“云儿,这里无人,如果把她……”元嘉心里一惊,的确,这里僻静,她身边又没有随侍,如果被人杀了,再抛尸到假山后面的河流中,的确人不知鬼不觉。 她四下看了看,心里却希望卿云这会不要出现,否则,那男子若是杀性一起,或许会将她们都杀了。心里愈骇怕,她脸上偏要做出一副平淡之色。 “你当这里就我们三个人吗?本宫的侍卫就在假山那边,只要本宫一喊,你们就是想逃也逃不了。”她望着柳寒云,淡淡说道:“你可以不要自己的命,难道连你的亲人、你的孩子,他们的生命你全要抛弃吗?”。 柳寒云脸色煞白,摇摇头,一把拦住那个年轻的侍卫,坚定地说道:“你我本就犯下大错,我不能再连累家人。你走吧,无论以后怎样,你我今生再不会见面,我也不会允许你伤害贵妃娘娘。” 那侍卫面色仍旧踌躇,柳寒云转头厉声说道:“快走!” 他长叹一声:“你……保重。”留恋的望了一眼,转身迅速离去。 柳寒云身子软了下去,几乎伏倒在地。黎元嘉此时方松了口气,连忙将她扶了起来,用一块丝帕垫在石椅上,扶着她坐了下来。望着柳寒云,心里顿时杂乱纷纭。 此时外面传来卿云的呼声:“娘娘。” 元嘉连忙答应:“这里。”却终于放下心来。 卿云走了过来,手里还提了一个食盒,她迈步进来,忽见柳寒云,不禁讶然,连忙福身行礼:“柔妃娘娘也在。” 柳寒云面色依旧呆滞,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元嘉微微叹息,对卿云说道:“你把东西放下,去外面守一阵,不要让别人进来。” 卿云答应道:“是。”她狐疑的转身而去。元嘉将食盒里的吃食一点点的拿出来,摆在石桌上,倒了一盏凉茶放到柳寒云的面前,柔声说道:“喝点水。” 柳寒云眼眶顿时湿润,她抬起头,迟疑的说道:“贵妃娘娘,难道不惩处嫔妾?” 元嘉望着她,轻轻说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寒云垂了头,低声说道:“他是我的表哥,我们自幼就许下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誓言。只可惜,大周朝的规矩,使得我们这个誓言终于成了泡沫。我自进宫以来,无一日不想着他,又不愿侍寝,只得假装着身子不好尽量不去侍寝。谁想到……”她咬咬唇,脸上飞出一抹红霞,“四月十六是他的生辰,那日他来找我,我也许久没有见到他了,当日多饮了几杯就……” 她眼中又显露出一抹惧色:“谁知一个月后,我就开始有了反应,偷偷找人看了,才知道有了身孕,所以我……” 元嘉叹息,替她说了下去:“所以皇上来你宫里,你也不再拒绝,以此来蒙混过关,佯装是怀了皇上的孩子。” 柳寒云掩面痛哭:“我什么都不求,只是想要一个他的孩子。” 元嘉心里万分纠结,这个孩子,能留吗? 柳寒云见她面色为难,知道她所想,拉着她的裙裾缓缓跪了下去,泣不成声:“贵妃娘娘,嫔妾找人看过,月复中的孩子是个女孩,对日后大周的江山没有任何一点威胁,还请娘娘看在嫔妾以往与娘娘的那点情分上,就留下这个孩子吧!嫔妾答应娘娘,今生今世,再不见那个人。” 元嘉将她扶了起来:“你怎知是女孩?” 柳寒云略有些迟疑,还是回答说道:“颖嫔懂医理,嫔妾请她诊过脉。” 元嘉心里一惊:“颖嫔也知此事?” 柳寒云连忙说道:“不,嫔妾只是求她诊过脉,其余的并不敢多言。” 元嘉默然坐在石椅上,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此事,你知我知,再不可让第三人知晓。那个侍卫,你日后再也不可见他,否则终有一日,会被其他人发现,到那时,任谁也救不了你们。” 柳寒云感激涕零:“多谢贵妃娘娘救命之恩。” 元嘉黛眉紧蹙,她不知这件事情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但是既然做了,就由不得她再后悔了。心里暗暗想着,真若是个女孩,也就这样罢。 半个月后,再见到柳寒云的时候,柳寒云悄然对她说道:“他已自请外调,去边境驻守,只怕今生今世也再难回来了。”神色虽止不住的伤怀,但眉间已有豁达之色。 元嘉唏嘘不已,那倒也是个重情义的,日后这两人,远隔千里,两地相思,但或许这样对他们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 她不禁想到那个远在建兴的人,一晃又是大半年过去了,不知他是否依旧如故?她甚至不敢去想他,只能将那份思念死死的埋在心里,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 日子就在这般如流水的一日一日度过,所幸宫内也并未再出什么大变故。元敏华自上次出现在柳寒云面前之后,又再一次的闭宫不出。陈茂偶尔也会谈及彤晖的情形,只说彤晖与周围的邻居相处得极为融洽,还跟着几位大婶大嫂学做饭和做家务。每日她将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还在屋外的小院子内种满了花花草草,过得很充实,笑容也比以前多了很多。 每每听到这里,元嘉倒是替这位自小养在深宫的彤晖公主感到高兴。宫中再好,又怎能及得上宫外那片自由的蓝天。虽然如今嫁的贫寒,但是陈茂也有俸禄,总能使她衣食无缺,日后的前程如何,都是未定之数,如今能有这样的生活,彤晖该是欢喜的吧。 她曾委婉地问起,他们二人可曾圆房,陈茂淡淡一笑,仍是像以往那般说道,今生今世,他心里只有阿锦一个,再不会碰其他女子。 元嘉默然,他们几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她能插得进去的,无论他们三人有着什么样的结果,她也只能默默祝福。 前朝的事依旧杂乱纷扰,塔塔族去年只听说老汗王突然去世,二个儿子争夺皇位争得激烈,无暇顾得上来大周抢钱抢粮。今年却听说老汗王的大儿子烛烈终于做了可汗,却不知在忙着巩固政权的同时,是否会再朝大周下手。魏凰焱派了无数密探去塔塔边境,密探传回来的密折也只说塔塔族今年并无异动。 大周朝的秋天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终于又迎来一个丰收之年。无论是朝野还是后宫,人人只道盛世太平,却不知,在这永徽四年的冬天,一场大规模的杀戮已徐徐拉开了帷幕。那些纸醉金迷的天潢贵胄们,尤不知他们身下所处的这座历时百年的上京城,终有一日会在外族的铁骑下,城破,悲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隆重推荐 第七十四章沦陷(1) ) 永徽四年的冬天,与前几年相比,似乎要格外冷一些。彤晖呵着双手,又拢了拢身上的棉袄,坐在窗口探着头朝门外看了一阵,白茫茫的一片,雪纷纷扬扬的,已经下了一天一夜,还没有停止的势头。她轻轻叹了口气,快到年关了,转眼间,她在这间小屋里,不知不觉已住了半年。 她环顾四周,家里窗明几净,屋里正中的火盆烧得旺旺的,时不时的发出轻微的“劈啪”声,给这安静的小屋增添了几分生气。 自己原本纤细的手指在不知不觉中,粗粝了不少,那是洗衣做饭、以及做各种家务造成的。可是自己的心境,竟然在这半年来,不知不觉中沉稳了许多,坐在这里,莫名的就会觉得心定。 这是她的家,也是他的。 那个人,她竟小觑了他。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卫吧,虽然身份低微,可是他的腰很直,眼中的神色很沉稳,唇边的淡淡微笑让人看了会不知不觉就会感觉心安。 他们不算富庶,但是他从没有让自己受过一分委屈。无论在吃食还是用度上,尽可能的来满足自己。 她床头的描金小匣子里,放的是他们所有的家当,一共一百三十两。等到明年开春了,她要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辟出一块小菜地,再圈个小棚子,养点鸡鸭什么的,或者小兔子。她的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明年开春,真是很期待啊。 她的眼神闪了闪,又略略露出一抹黯然。他们之间的关系,似夫妻,却又不是夫妻。邻居的张婶已经暗示过她好几次了,趁着年轻,赶快生几个孩子,尤其是多生几个男孩儿。她每次听到,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们二个,至今还没有圆房,又怎会有孩子。 想当初,在接到赐婚的旨意时,她是抗拒的,不甘的。但是这半年来,他悉心的照拂与关心,使得她心里也渐渐认同了这门婚事。也许嫁他,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这半年来,她再也没有当初在宫里时所感受的焦虑与惶惶不安。 可是……她心里不禁又叹了一口气。他虽温和,谦谦有礼,但是内心的疏离感,却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仍然当她只是公主,而不是他的妻子么? 心内百转千回,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踏雪的脚步声。是他回来了!她的眼中顿时有了光彩,迅速跳下椅子,冲出屋外,也不顾外面的风大雪大,跑到院门口,一把将大门打开,果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陈茂怔了怔,眼中露出几分温情,微微一笑:“怎么跑出来了?这么大的雪,小心冻着。” 彤晖抿了抿春,有点羞涩,“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陈茂转身将大门掩好,将身上扛着的一大块物事放在地上,转头笑道:“快点进去吧,今日发了过年的赏银,又每人分了些猪肉,这下过年可以包饺子了。” 彤晖伸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一大块肉,起码有大半头猪,不禁咂舌:“这么多。” 陈茂微笑不语。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屋内热融融的的暖气扑面而来,陈茂不禁舒服的长嘘一口气。 彤晖伸手将自己身上的雪掸掉,又伸手去拍陈茂身上的,陈茂微微一愣,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微退了一步,低声说道:“我来就好。”随便掸了掸雪,跺跺脚。 彤晖淡淡一笑,也不说话,转身倒了一盏热热的浓茶过来递过来,口中说道:“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晚饭做好了,在桌上呢,快去吃吧。” 陈茂低低答应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布包递给她:“这是这个月以及过年的年节银子,你收好。”见彤晖接了过去,他又说道:“明日我休沐,我把那块猪肉切了,你挑出些好肉,年三十我们一起包饺子。” 彤晖脸色不禁飞红起来,轻声“嗯”了一声。 陈茂自去用饭,用完以后连碗筷都洗涮了。天色已晚,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轻声说道:“你早些休息。”转身向东厢房走去。彤晖张了张嘴,却怎也无法喊出声来,只望着东厢那边愣愣的发起呆来。 次日清晨一大早,陈茂就起了床,迅速的洗漱完,吃了点早饭,就将昨日带回来的那块猪肉拿到院中,扫了一片空地出来。他找了一把长斧,摆开了架势一斧一斧劈下去,将偌大一块猪肉分成了数片。 雪早就停了,彤晖找了一个扫帚,将院中的积雪都归到一个角落,却不想陈茂扭头看见,弯唇微笑道:“这么厚的雪,一阵做个雪人还不错。” 彤晖轻笑,倒真的挽了袖子自己堆起雪人来。陈茂将分好的猪肉一块块收好,就过来跟她一起堆雪人。彤晖问道:“皇上和太后还没有回京吗?”。 “嗯”,陈茂在堆雪人的头,“应该就快回来了,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了,想必他们已经准备回銮了吧。” 大周历代皇帝每隔几年都会去骊山进行封禅,骊山巍峨壮丽,在周围众多国家之中,骊山也是最高的山。因为魏凰焱登基已有四年,马上就要迎来他登基的第五个年头,所以在新的一年来临前,他与太后一起去了骊山封禅。 因为未曾立皇后,所以宫里的妃嫔一个也没有去。元敏华虽然贵为皇贵妃,黎元嘉贵为贵妃,但都资格不够。何况元嘉协理六宫,年关前总是特别忙,也无法分身。 过年前,元嘉托陈茂带给彤晖几身新制的衣衫及首饰,陈茂虽带了回来,彤晖却只淡淡一笑,她现在这个样子,那些华美的宫装与金银首饰又能穿给谁看呢,只默默将那些衣饰尽收箱底。 两人之间话不多,只手上动作不停,不多时,一个栩栩如生的雪人就出现在眼前。彤晖握着冻得发麻的双手,心里却开心不已,指着旁边剩下的积雪说道:“再堆一个,一个你,一个我,并排站着才好。” 陈茂心里微微一动,不禁扭了头去看她。却见她的双颊冻得通红,眼中的神采却熠熠发光。想必她也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吧,陈茂如是想着,自己整日不在家,当初服侍她的宫女芳茹应该带出来,陪她说个话也好。 心里有了这个计较,就想等着明日进宫以后,去问问元嘉。不禁此时又想到了阿锦,似乎消瘦了不少,也没以前那样爱说爱笑了。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人人都是命运的棋子,他今生,注定要亏欠这两名女子了。 心有所想,手下就慢了几拍,彤晖犹疑的看了他一眼,不知他心里又想到了些什么。正在此时,忽然听到院外面一阵慌乱的嘈杂声,紧接着各种狗吠、猫叫、小儿哭泣、大人惊叫以及纷乱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出了什么事? 两人心里不觉都狠狠跳了几下,相视一眼,陈茂迅速说道:“你且回房,我去看看,我不回来的话,你千万不要出来。” 彤晖咬着唇,点了点头,“你自己小心。” 陈茂胡乱的点了点头,将挽起的袖子放下,轻轻将院门打开一个小口,闪身出去。 街上的人已经乱了起来,很多人的脸上都是茫然失措的,惊慌不安的。陈茂四下打量了一眼,拉住一个匆匆而行的男子问道:“请问这位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 那人突然被人拉扯住,自己先吓一跳,扭头一看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的青年男子,模样温和,心里倒镇定了几分。 “听说塔塔族就要打过来了,如今已经攻进清水镇,再不逃就逃不了了,你也快走吧!”他匆匆扯掉陈茂的手,扭头向前奔去。 陈茂怔了怔,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塔塔族怎么会突然攻进京城?为何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四下观望着,所有的百姓都在仓皇的收拾东西,大街上一片狼藉。清水镇离京城也就小半日的时间,如果情况属实,那真的要迅速做决定。 心中顿时有了计较,他飞快的回到自己的小屋,找到彤晖,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彤晖早已惊得面无血色,陈茂却顾不上其他,急急说道:“这件事情还不知真伪,但是现在大街上已经乱了套,你快快收拾东西,我一阵来接你。”话音未落,他转身就要走。 彤晖顿时犹如惊醒一般,一把拉扯住了他的袖子,面露惊慌之色:“你要去哪里?” 陈茂一怔,嘴唇动了动,叹口气说道:“我要进宫,岚妃娘娘还在宫里。”不仅有岚妃,那里还有阿锦,卿云。 彤晖眼中露出一抹奇色:“你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卫,你能做什么?宫里有那么多的御前侍卫,难道不能保护她们?” 陈茂微不可查的皱眉,轻轻拂去彤晖抓着自己的手指,淡淡说道:“我是昭阳宫的侍卫,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好我的主子。” 彤晖心中顿时凉了几分,她定定的望着陈茂,一字字的说道:“可是我是你的妻子。” 陈茂垂了头,顿了一下,终于坚定地说道:“抱歉,我接了她们,再来接你,你自己小心。”转身飞驰而去。 彤晖虚月兑般跌倒在地,想哭,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隆重推荐 第七十五章沦陷(2) ) 陈茂一路飞驰到了皇宫前,发现皇宫的四座城门早已紧闭。他亮出自己的出入令牌,守门人反复看了才放他进去。他径自穿过重重楼阁,直奔昭阳宫。 宫里看来也已得到了消息,无数宫女太监往来奔跑,神情慌张。进了昭阳宫,他四下一看,幸亏人人都在。元嘉见到他回来,倒是提起来的心先放下一半来。 元嘉将陈茂叫进内殿,除了阿锦和卿云,其余所有人都被屏退。此时也不是行虚礼的时候,陈茂只见了常礼,元嘉面有郁色,问道:“你这会过来,想必也是听到了塔塔族攻城的消息?” 陈茂说道:“是,宫外的百姓已经乱了,四处奔逃。” 元嘉沉默,半晌缓缓说道:“不知为何,此次塔塔族攻进城郊,事先竟然没有一人来通禀。” 陈茂急声说道:“如今皇上太后均不在宫里,是留是走娘娘请早下决断,不然迟了,就走不了了。” 元嘉站起身,心中茫然。 她略思索,转头说道:“你们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卿云跟我走。” 她带着卿云,一路直奔钟乾宫而去。如今宫里除了她,只有元敏华的位份最尊,可元敏华近半年来几乎足不出宫,心里虽有个模糊的念头,但总是要去一趟才能作出决定。 来到钟乾宫前,果然看见四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在宫前矗立着,见到她来,连忙上前行礼。 元嘉淡淡说道:“免礼,开门,本宫有要事面见皇贵妃。” 几个嬷嬷面有难色,犹豫不决。其中一个嬷嬷陪笑道:“太后有懿旨,让皇贵妃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元嘉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本宫有极重要的事情,兹事体大,若是延误了,你们几个可承担的了这责任?” 元嘉毕竟是协理六宫的贵妃,嬷嬷虽有太后撑腰,但此刻太后不在宫里,倒也不敢气焰太盛,勉勉强强将宫门打开,元嘉眼角也不看那几人,带了着卿云走了进去。 进了内殿,早有一个五十几岁的嬷嬷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见到元嘉,也赶紧恭谨的弯腰行礼,笑道:“贵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元嘉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免了,皇贵妃在做什么?” 那嬷嬷说道:“也无非就是坐一坐,看看书罢了。” 元嘉心里轻叹,以元敏华的性子,这半年来竟然是在看书、静坐的方式下度过,也真难为她了。她“嗯”了一声,迈步走了进去。果然在屋内的窗前,元敏华呆呆而坐,面色憔悴。 屋里的暖气也不是很好,至少比起她的昭阳宫来说,要冷了几分。元嘉暗暗摇头,也不知元敏华是怎生得罪了太后,竟然会落得如此境地。 听到身后的足音,元敏华缓缓转过头来,眼中露出一抹讥讽之色:“你来做什么?” 元嘉对身后跟着的嬷嬷和卿云说道:“你们都下去,本宫有话和皇贵妃说。”那嬷嬷还想说什么,早被卿云笑着拉了下去。待两人离开,元嘉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坐了,淡淡说道: “塔塔族攻城了,皇上太后都不在京城,如果京城被破,你我就是第一个被外族祭旗的亡魂。”更何况,塔塔族的凶残暴虐,已经在大周子民的心目中,留下至深的印象。一但城破,不仅身死,身为宫妃的她们,下场之惨可想而知。元嘉虽然没有说出这层意思,但元敏华也不是笨人,自然是懂得的。 元敏华果然动容,眼中露出一抹惊色:“怎么可能?竟然没有一点消息传进来?戍边的将士怎么会让塔塔族攻进京城?”她猛然想到,如今在边关驻守的,可不就是自己的亲大哥,元凯华吗?难不成……她心中一个激灵,难道他们真的决定那样做了? 黎元嘉摇摇头,“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间了,我只问你,你元家掌管十万禁军,如今为何不见军队来护佑皇城?”如果禁军在,皇城还能支持十天半个月,足以能坚持到圣驾回銮以及调遣周边大军。 元敏华面无血色,缓缓坐倒,双唇微抖:“因为,我父亲丢了虎符。” 黎元嘉心里一惊:“怎么会丢?” 元敏华呆了片刻,冷笑起来:“你当我是为什么会被太后软禁在此?因为我小产没了孩子,她们就迫不及待的要将我唯一的妹妹倩华也送进宫,可是倩华心心念念想的,只有一个晟王魏凰铎。”她恨恨的望着黎元嘉:“而晟王心里,只有一个你——黎元嘉!” 元嘉心里狠狠一痛,那是一个被深埋心底的名字,只要一想起来,心里就像被剜掉一块似的,狠狠抽痛。 元敏华看着她的模样,心里倒畅快了几分。谁都得不到,最爱的人,不是吗? 元嘉深深吸了口气:“即便如此,又与虎符有何干系?” 元敏华冷哼:“我就这一个妹妹,又岂能任由他们摆布。他们视我为棋子,那我也要令他们心里不畅快。我派人将妹妹连夜送走,顺便将虎符也一并带走了。”此话一半真,一半假。不想让妹妹进宫是真,可真正将虎符盗出来的原因,她无法说出口。 元嘉怔了怔,倒是不由得佩服起元敏华这种狠辣的性子,狠起来连自家亲人也不管不顾。如今倒是明了,难怪出现这样的局势,元跃鸣身为将军,却没有一点动静。没有了虎符,的确无法指使禁军,他又不敢声张,丢了虎符,罪责不轻。 但眼见塔塔族就要攻进京城,总不能坐以待毙。她心中转念,问道:“元倩华此时何在?找她将虎符拿回可行?” 元敏华面色灰白,摇摇头,“她失踪了。”她心里也焦急万分,倩华那丫头,明明将她藏在乡下一个隐蔽的住处,为何在两个月前,就接到消息倩华失踪了呢?父亲派了那样多的人竟也找不到她,她究竟去了哪里? 黎元嘉愕然,“怎会失踪?” 元敏华摇摇头:“你走吧,此事我帮不了你。” 黎元嘉缓缓站起来,转身欲走,却又定住了身子,轻轻回头说道:“自己保重。”转身而去。 如今无法调动军队,只单单靠五千禁卫军,这座皇宫还能支持多久还是未知之数,她或许自身都难保,更何况他人,只能寄希望于皇帝与太后能早日回宫。至于元跃鸣丢失虎符该处以什么样的罪责,那已不是她所能关心的了,自有魏凰焱归来后自行处置。魏凰焱本来就对元氏大为忌惮,早想收回兵权,或许这会是一很好的契机呢。 只是,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考虑她们自身的安全问题。 她将侍卫总管凌放找来,与凌放一起商议,将五千禁卫军分放在皇城四座城门口,剩下一千人护卫在各个宫门口,另叫凌放迅速派人前往骊山向魏凰焱禀告。 接下来又去了柳寒云与颖嫔的宫室。柳寒云八个多月的身孕,就快要临产,虽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但总算还能将自己宫中的人约束好,见到黎元嘉后顿时松了口气。 元嘉怕惊了她的胎,连忙扶着她坐好,只将事情慢慢的说了。柳寒云担忧道:“如今宫里没了主心骨,除了皇贵妃,你就是位分最高的妃子,她如今不得自由,该怎样做,还是你拿主意吧。” 元嘉沉默不语,骊山离京城甚远,一来一回恐怕也要有半个月的时间,如今圣驾才走了十来天,等消息到了骊山,圣驾再全力往回赶,恐怕没有七八日是根本回不来的。可现如今,已是火烧眉毛了,又怎能再等七八日的时间? 看来,还是要去找父亲来帮忙了。想到这里,她安慰了柳寒云几句,又迅速去了颖嫔那里,只托付颖嫔约束好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让各宫妃嫔不得随意走动,无论境况如何,自己不能先乱了手脚。 她回了昭阳宫,此时已是下午未时时分,她这几个时辰脚不沾地的来回奔走,水也未曾喝上一口,嗓子早干的说不出话来。阿锦连忙端了一杯清茶,元嘉一口喝干,又将陈茂叫过来,让他给黎相送信,问明朝堂上的情况,并把元跃鸣丢失虎符,无法驱动军队保护皇城的事情一并写在信内。 待陈茂离去后,她才有时间喘了口气,细细思忖着接下来该怎样做。 万一皇城沦陷……她沉重的叹息,宫苑里的这些女子,又该面临怎样的下场。 陈茂回来的很快,带来黎相手书。黎相的信上写,前朝已知此事,而且据他手下的密探回来禀报,塔塔族果然是已快攻进京城,如今在京郊杀人放火,奸yin掳掠无所不做。经他查明,塔塔族竟是远绕西边定安一路过来。所到之处,沿途的城镇与村庄,无不血洗一空。这也就明了为何没有人能察觉塔塔族的踪迹。定安王反了,不仅反朝廷,而且叛国。 元嘉心里顿时冰凉,拿着信纸的手也微微发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隆重推荐 第八十章 脱困 ) 她注意到阿锦的衣襟被人撕破,顿时猜到阿锦肯定是在遭受侵犯的时候,为保清白不惜自戕,她问陈茂当时的情景,陈茂低声说道:“我赶去的时候,一个塔塔族的将领正将她的衣襟撕破,阿锦将他推开,转身撞了墙……”他的嗓音沙哑,鼻中酸涩的几乎难以说下去。他恨恨地用拳狠狠捶向身畔的山石,手上的伤痛根本不能抵消内心的痛楚。 他喃喃说道:“我要是再快一步……只差一步……就能制止她。”他跪倒在地,伏在阿锦渐渐冰凉的尸身上,哀哀痛哭起来。他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来一步,就差一步啊! 元嘉从怀中拿出丝绢,轻轻擦拭着阿锦额上、脸上的鲜血。阿锦一向爱漂亮,脸上这样的脏,走也会走的不安心的。 颖嫔轻声说道:“贵妃娘娘,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元嘉平复了一下心情,站了起来,点点头,对阿茂说道:“我们走吧,这里不是久待之地。”假山内寒冷,几个女子早已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陈茂将阿锦从地上抱起,黎元嘉走到密室内侧,在墙壁上模索了一阵,手指就碰触到一个凸起,用力按了下去,只听微微的“咔咔”声,脚下竟然露出了一个可容易人通过的密道。 颖嫔拦住她的身子,轻声说道:“嫔妾略懂些医理,就走在最前,如果有什么不妥,可以先打声招呼。” 元嘉轻轻点了点头,于是,颖嫔走在最前,元嘉与卿云走在中间,福贵人跟在她们的后面,阿茂抱着阿锦走在最后。 没有照明,只能用手触模着往前慢慢挪动,好在四周都是坚硬的墙壁,没有什么突起之物。走了近约小半个时辰,才依稀看见前方有着淡淡的光线。 几人的脚步却是不敢有所停顿,一直走到尽头,颖嫔伸手将光线处轻轻拨动了一下,竟是一蓬枯草所遮掩。几人艰难地走了出来,四处眺望,原来竟走到了郊外临江边。 此时已近申时末,冬日的白昼短暂,落日的余晖映照在江水上,散落一片赤霞。迎面吹来阵阵江风,使得人人均是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出来了…… 几人回身望向宫城方向,心中均是颇有感慨。没有想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从那座皇城中,再度走了出来。 只是不知道,身处皇城中的其他人,还有几个人,尚能留得一个囫囵身子。 元嘉遥望天际,心里暗暗叹息:“子默,此时此刻,你究竟在何方?京城已遭沦陷,你手中又无兵马,该怎样将皇城从那些蛮夷手中夺回?你我可还会有再相见的一日?” 卿云幽幽望向陈茂:“我们将阿锦葬在这里吧,这里面朝江水,阿锦一定喜欢。” 陈茂轻轻抚着阿锦苍白的脸孔,终于默然颌首。几人在江边合力挖了一个坑,将阿锦埋葬。陈茂劈了一块树板,插进墓穴中,露出的半截,咬破了手指,含泪写下几个血红大字:爱妻苏锦之墓,夫陈茂立。 今生虽不能与她共白首,但阿锦永远是他陈茂心中唯一的妻子。 几个手指均被他咬得血迹斑斑,伤痕惨不忍睹,他却置若罔闻,这点小伤,怎能比得上,阿锦逝去之痛。 做完这一切,夜幕已缓缓降临。元嘉对陈茂说道:“父亲与母亲现在在哪里?我们先去看看他们吧。” 陈茂点头说道:“是,娘娘放心,丞相与夫人均安好,在一个隐蔽之处,离这里不远。” 元嘉点点头,转头对福贵人淡淡说道:“如今已然安全,你我就此别过,前途祸福无定,望你好自珍重。” 福贵人愣了半晌,虽说还想说些什么,但望着元嘉那坚定的神色,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微微福了福身子,转身朝着一个方向缓缓走了。前路虽多有坎坷,但路总归还是需要自己去走的。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元嘉轻声说道:“我们也走吧。”—— 骊山,钟隐寺。 “啪”的一声脆响,一只精致的青花碗盏顿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苏念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家主子,不明白为何他们在这骊山被围困了五、六日,也未见他有一丝的惊慌,却为何收到一则信鸽传来的消息后,竟然发如此大的脾气? 魏凰焱此时又怎是一个“发脾气”所能形容的,他原本事无巨细都已算计好,只待瓮中捉鳖,却不想此件事的确是按照他的预想来进行,可惜最关键的一步,却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那就是,元跃鸣丢了虎符,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导致,他所有的计划全部为空。 魏凰焱其实早就知道魏凰钊在暗地里与塔塔族私相勾结,将烛烈的大军从自己的封地暗暗引渡进来。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想等坐实了证据,将他们这些人一举歼灭。他故意只带了三千人假作祭天,让魏凰钊派兵将自己围困在骊山,以为困住了自己,好一举将皇宫拿下。魏凰钊一共带了十三万人,十万围了皇城,三万围了骊山。 他知道以魏凰钊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抓住自己,定然会先将皇城拿下,再将自己与太后擒下,慢慢折磨…… 魏凰钊或许是想,以烛烈十万的铁甲军,怎样都能随便破了京城那些十万禁卫军。而骊山这边,三千对三万,怎样看都是他们稳赢。 而他们的如意算盘虽然打的好,却不知就在离京城不远的东郊,驻扎着二十万大军。其实他在暗地里早已与越国的国君皇甫敦华约定好,只要塔塔族进入京城边境,他就会发出信号,越国的二十万大军就会将烛烈的人马重重包围。到时候,瓮中捉鳖,魏凰钊与烛烈,又岂能抵抗的了三十万大军的围攻?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元跃鸣不仅丢了虎符,而且还投降了魏凰钊。皇城区区五千兵将,又怎能抵抗得了十万大军的围攻? 他恨恨地想着,这元跃鸣难道不怕他抄了元氏的家族吗?转念又一想,元跃鸣既然能舍弃元氏家族几百年的清誉,定然是魏凰钊许下了他天大的好处,否则他又怎能做出如此蠢钝的事情来。 丢失虎符是死罪,投敌叛国也是死罪,如此都是死罪,不如投了外敌,外敌或许还能给他许诺下无尽的好处,他又怎能不动心。 想明白了此节,魏凰焱更是恼怒,密报传来,说京城已然失守,塔塔族已占领了皇城。看看日期,已是三天前的事情。他不禁忧心万分,皇城是大周百年的基业,一但城破,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宫人被杀。而更为担心的,是她还在那里。 她可曾受到屈辱?她可还活着? 一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立即腋下生翅,瞬即飞回京城。他走到门外,看着山下密密麻麻封锁了整座山的军队,那些都是魏凰钊的人,忍不住冷冷一哼。你们为虎作伥,个个都该死!他一抖手,从袖中飞出一枚信号弹,信号弹高高冲入云霄,发出一声尖啸,又整个爆炸开来,绚丽了大半个天空。 当所有人还在怔忡着朝天上看的时候,细心的人已发觉了身后的不对劲。不知何时,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的兵士,已渐渐将他们包围。不到半个时辰,三万人马竟然全部被缴械束缚。 此时从山脚下速度很快的攀上来一个身穿青甲的男子,来到魏凰焱面前,抱拳说道:“皇帝陛下,末将幸不辱命。” 魏凰焱面上淡淡的,点点头说道:“辛苦樊将军了。” 此人正是越国的虎威将军,樊修武。樊修武也就在三十来岁的年纪,眉飞入鬓,仪表堂堂,只是面上的表情较为冷漠。魏凰焱不以为意,知道此人就是这么个脾气性格。 樊修武瞥了一眼那些捆绑在地的兵士,转头问道:“请问陛下,这些兵将怎么处理?” 魏凰焱淡淡说道:“就地掩埋。” 樊修武挑眉不解,难道他不打算留为己用?就地掩埋……打算活埋三万将士不成?如果真是这样,连他这长年在战场上浴血杀敌的将军,也不禁为之动容。 魏凰焱声音平淡无波:“这些人的主子,占我皇城,杀我百姓,朕的宫城还不知被这些叛贼糟蹋成什么样子,活埋他们,尚是算轻的了。” “阿弥陀佛。”一个声如洪钟的颂佛声传入众人耳际。 魏凰焱转了转头,脸上终于显出一抹尊敬之色:“玉隐大师。” 玉隐是钟隐寺的现任主持,但其在出家前,却是大周的一位皇室宗亲,身份显赫,按辈分,魏凰焱该称他一声:皇叔。玉隐的年纪约有六十来岁,长须飘飘,面容慈蔼。 他走到魏凰焱面前,合十一礼,淡淡说道:“骊山乃是大周列祖列宗所供奉的皇家山林寺院,岂能在此处大开杀戒?我佛慈悲,愿我大周的天子也是一位仁心仁术的好皇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隆重推荐 第八十一章针锋 ) 魏凰焱眼中现出一抹厉色:“魏凰钊屠我宫城,遍杀无辜百姓,京城几乎成为一所空城,难道朕还杀不得他手下几个兵将?” 玉隐长叹:“皇上若杀尽这里所有的俘虏,那岂不是也变与那魏凰钊一般无贰?” 他低生诵佛:“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 魏凰焱阴郁的眉间不住跳动,过了好半晌方才沉沉叹了口气:“罢了。若是她无恙,朕也且放过这些人,如若不然……”他狠厉的说道:“朕定会叫那些卖国贼子一个个生不如死!” 他眸光闪动,对樊修武说道:“有劳樊将军将这些俘虏暂且收押,等回了京师再做处理。” 樊修武抱拳点头:“是。” 魏凰焱转身离去,直接来到元太后的居所前。站在门口,反而停住了脚步,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畔的苏念上前几步,面色迟疑:“皇上,太后娘娘在里面呢,您可要进去?” 自从知道元跃鸣叛国后,太后的居所就被魏凰焱派人看管起来,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太后倒是心平气和,处之泰然。自从太后被软禁,魏凰焱还是首次过来。 魏凰焱怔了怔,轻轻喟叹,在门轻轻唤了声:“太后。” 屋里传出太后的声音:“皇帝么?进来吧。”声音平淡,无悲无喜。 魏凰焱迈步进去,见太后盘膝坐于榻上,旁边侍立着贴身大宫女宛秋。 见到魏凰焱进来,太后转脸对宛秋说道:“你去给哀家端盏茶来。”宛秋静静福了福身子,转身下去了。见到屋里没人,太后方才望向魏凰焱,两人竟都一时无话。 沉默半晌,太后先开了口:“哀家兄长此次叛国之事,哀家并不知情。但如果让哀家与兄长互换位置,或许,哀家会与兄长做出同样的事情。” 魏凰焱淡淡说道:“在太后与元将军的眼里,家族的兴旺荣耀胜于一切吗?”。 太后沉默了一下,终于点头说道:“是,元氏家族,已有数百年的基业,哀家不能让他毁于一旦。” 魏凰焱反问:“哪怕声名不再?” 太后眼神显出几许寂寥疲惫之色:“无论是魏凰钊还是魏凰铎,抑或是你,至少仍是大周的天下,只要皇族还姓魏,我元家就无愧于心。至于是谁做皇帝,你们兄弟就各凭本事吧,这个世间,本就是强者胜,弱者败。” 魏凰焱也沉默半晌,缓缓说道:“太后与元将军的如意算盘恐怕要成空了。如今朕有二十万大军在手,只凭魏凰钊区区十万人,只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去。此局,魏凰钊必败。” 太后面色抽动了一下,问道:“皇帝会如何对我元氏?” 魏凰焱轻笑,眼神幽暗:“太后自小抚养儿臣长大,儿臣什么样的性格,太后难道不知道么?别人敬朕一尺,朕自会还他一丈。反之亦然。” 太后的眼睑忍不住狠狠跳动,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不能动元氏!” “哦?”魏凰焱弯了唇:“太后难道还有与朕讨价还价的余地?” 太后冷笑:“你难道不想要你心爱女人的性命了?” 魏凰焱的眼神顿时凌厉了几分,逼近了太后,冷冷说道:“什么意思?” 太后心中顿时顺畅了几分:“你们魏家的男人,天生是被诅咒过的,要么一生不动情,动情就是一生!哈哈!”她厉声笑道:“你那心头所爱,哀家如果不对她做点什么手脚,又岂能真的对你放下心来。你对元氏做的那些事情,当真以为哀家一无所知吗?”。 魏凰焱冷笑道:“元氏家族底下的那些蠹虫,买官卖官,杀人越货,强抢民女,贪污受贿……光朕私底下接到的各种弹劾折子,就有数百封之多。换做是太后,可会容忍眼皮底下有这些贪官赃官为所欲为?” 太后沉默不语。 魏凰焱不耐的问道:“太后刚才所言究竟是何意?” 太后眼神晦暗不明,缓缓说道:“黎元嘉的身上,被哀家下了‘帝元春’,你若答允哀家不动元氏,哀家就可保她一世无虞,否则,就别怪哀家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帝元春,皇家秘用毒药。中毒者二个月内没有服用解药的话,就会开始胸闷,然后咳血,直至吐血而亡。 此毒永生无法真正解去,只有不断的服食解药,来抑制毒性。 魏凰焱紧紧握紧拳头,来抵制自己内心的愤怒。太后昂首直视他的目光,不闪不避。 魏凰焱冷冷的咬牙说道:“望太后在佛前祈祷黎元嘉平安无事,否则,就勿怪儿臣要用整个元氏来为她陪葬了。” 再不顾太后的愤恨恼怒的神色,大步走出了房门,长喝一声:“起驾,回京!” 烛烈手中端着一杯美酒,斜斜靠在软榻上,冷眼望着一旁正在一名宫妃身上大逞**的魏凰钊,心中不住冷笑。如此没有头脑的莽夫,只知道杀人和奸**人,没有一点成大事的魄力。 他心里估算着,城破也有五六日了,骊山那边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传来,魏凰钊的手下真都是吃白饭的。而自己手下的密探却来禀报,远在建兴的晟王有了异动,难不成要打回京了?难道他不想乘着这么好的机会,而坐收渔人之利,自立为皇吗? 魏凰钊身子畅快了,哈哈大笑着,在那名宫妃丰腴的**上又连模了数把,才站了起来。那名宫妃抖抖索索的爬起来,也不敢哭泣,强自系好了衣带,站在了一边,看面容,竟是那文樱文昭仪。 她当初与众宫妃偷开了角楼想逃出去,却不想被隐藏在后面的塔塔兵将全部抓获,十几个平日一向养尊处优的妃嫔,日日成为这些塔塔蛮夷**的工具,每天要伺候十几个蛮夷将士,过的生不如死。很多次都想一死了之,可惜事到临头,总是无法下得了狠心,每日只好这样继续苟且下去。 广阔无垠的官道上,飞速奔跑着无数铁骑,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不下数万。为首之人风尘仆仆,两鬓皆是尘土。身后旗帜飞扬,烫金大字上豁然写着“晟”字。 竟然是晟王魏凰铎。 京城远远在望,可一路行来,人烟皆无,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繁华景象。 “吁。”他口中发出声喊,将胯下战马勒住,身旁的护卫冯铁立即抬高手臂,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身后数万大军有条不紊的齐齐勒马而止。 搓搓略有些发麻的手臂,抹了一把满脸的灰尘,魏凰铎英挺的眉峰紧皱。自从接到京城沦陷的消息,他就即刻点了五万骑兵飞速赶回京城,身后还有十万兵马紧跟其后。本应骑马十日的路程,硬生生的缩短了五日就到了。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兵将,虽是满面疲惫之色,可人人的眼中却满是坚韧不在乎。 微微扯动了一下开裂的唇角,真是一帮好儿郎。 将目光转回远眺的京城,也不知里面如今是何模样?元嘉,元嘉,你可无恙?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等着我。 他不再迟疑,大喝一声:“出发!” 直直冲进城中,仍旧可见塔塔蛮夷四处杀人放火,奸yin掳掠。原本繁华富庶的天子脚下,如今竟是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一名塔塔蛮夷正将一个少女抵在墙角强行做那禽兽之事,魏凰铎一眼望见顿时睚呲欲裂,挥起手中的大刀,一刀砍去那人头颅。鲜血撒在了少女白皙羸弱的身子上。那少女推开那蛮夷的尸身,痴痴傻傻的站了起来,也不顾自己仍旧赤luo的身体,突然猛地扑到身边一具尸体上,放声大哭起来。 满城废墟,满地死尸。 曾经在京城生活过的众将士们,无不望之鼻酸。曾经的繁华昌盛,曾经的歌舞升平,如今放眼望去,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过去的影子。 所有人都挥舞起手中的武器,朝着那些蛮夷的身上砍去,顿时京城再次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只不过,这场战斗,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保卫自己的国土而战,誓将蛮夷驱赶出镜! 城中的塔塔蛮夷看见如此多的大周兵将杀回来,一时乱了手脚,都往皇城中逃去。 魏凰铎直接朝着皇宫奔去。 远远望见那座高耸的宫墙,魏凰铎心中顿时百味杂陈。仅仅一年的时间没有回来,这里竟已被外族所侵占。曾历时百年的皇城古都,终于也有城破的一天。 望着墙体上斑驳的血痕,以及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的尸体,可想而知,城破的那日,城中将士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浴血奋战,生死搏斗。 眸中神色晦暗,面色沉痛。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永不可原谅! 他抬起头,高声说道:“魏凰钊,你出来!”叛国者,已不配让他再唤出“皇兄”二字。 他的声音直直传入城中,不出片刻,魏凰钊与烛烈的身影已出现在了城墙上。 魏凰钊早就接到了魏凰铎离开建兴赶往京城的消息,只是断然想不到,他竟然来的这样快。望着城下乌压压的一片铁骑,他冷笑道:“老2,你来的倒挺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隆重推荐 第八十二章舍弃 ) 魏凰铎凛然望着他,淡声说道:“魏凰钊,你投敌卖国,还有何面目来面对列祖列宗?你不怕死后,会堕入阿鼻地狱吗?”。 魏凰钊冷冷说道:“谁能管得了死后会怎样?我只要把握住现在,如今,我就是这座皇城的主人!” 烛烈淡淡开口:“晟王,久仰大名。没想到,我们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了。” 魏凰铎淡淡笑道:“烛烈大汗,如果是在战场上,本王倒还有兴趣跟你相交一番,只可惜,你占我皇城,屠我百姓,你若落在本王手中,本王只能将你千刀万剐,来祭奠我逝去的百姓将士了。” 烛烈眼中显露出一抹恼恨,大声说道:“莫要口出狂言,你就这点兵马,怎样跟我十万大军来斗?” 魏凰铎笑得风轻云淡:“可汗怎知本王就这点人马?本王身后虽然只有五万铁骑,可城外还驻扎十万兵马,另外……”他笑得古怪,向外侧了侧身子,“听说可汗这次所带来的十万兵马,已是倾巢而出。据说塔塔皇城此时已是一所空城,但可汗的母族亲眷,妻子儿女,仍在那里……” 烛烈面上顿时露出几分慌张与不可置信,魏凰铎再下一剂猛药:“自从五天前,本王从建新出发时,另派了十万大军去往边漠……” 魏凰钊怒叫道:“我不信!你哪里来的那样多的兵马?” 魏凰铎此时身边有五万,城外再驻扎十万,又从哪来再来十万兵马去攻打边漠塔塔皇城? 魏凰铎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物,向上扬了扬,朗声说道:“仔细看看,这是何物?” 烛烈不认识,可魏凰钊认识,顿时浑身犹如被冷水当头泼下。 虎符!能号令铁血卫的虎符! “是虎符。”魏凰钊喃喃说道。 他与烛烈互视一眼,心中都有一个疑问,虎符不是在元跃鸣的手上吗?元跃鸣也应承了根本不会动用这十万兵马,所以他们才敢放心大胆的攻入皇城,难不成元跃鸣竟然敢骗他们? 烛烈冷冷瞪了一眼城下那个笑的自信满满的男子,心中也拿不定主意他口中所说究竟是真是假。这里与边漠远隔数百里,消息一时半会也传达不到。那人若是说的是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他定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心里反复纠结着,忽然一个小头目跑上城头,手臂上还站着一只雪鹰。这种雪鹰可高飞千里,目所难测,用来传递消息最是便宜。小头目从鹰腿上解下一只木管,从里面拿出一块布帛,恭敬的递给了烛烈。 烛烈展开一望,顿时脸色又难看了几分。魏凰钊忙问道:“怎么了?” 烛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个该死的汉人蛮子,真不该听了他的谎话而来这一趟。他将布帛扔到魏凰钊的怀里,冷冷说道:“你自己看看!” 魏凰钊一看,顿时心中又凉了几分。上面写着:大周皇帝联合越国二十万大军,已攻回京城。骊山三万兵马,全部被俘。 烛烈冷冷哼了一声,转身下了城楼,魏凰钊连忙跟了上去:“可汗,你要做什么?” 烛烈冷冷说道:“将近三十五万人马上就会围困住我们,你要坐以待毙吗?恕我不奉陪!” 魏凰钊惊叫道:“可汗难道要不战而退?” 烛烈在心里骂道:“蠢货!”懒得理他,一路点了兵将,让将皇宫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打包,准备撤退。这里虽好,可粮草难以后继,本就不是长待之地。 魏凰钊恨恨的一跺脚,转身离去。他叫了一队士兵,让把柳寒云与元敏华一并带走。柳寒云虽然这阵日子被他软禁,待遇倒也不差,魏凰钊几次想要强占她,却被她以死相抗,魏凰钊反而不敢动她,只是身边所有服侍她的宫女却无一能幸免,每日都会有人被拖出去被轮番**。能咬牙忍下来的还活着,忍不了的就自尽了。 柳寒云怒骂过,哭泣过,可惜以她一人的力量,无人理会她。魏凰钊恶狠狠地威胁她,如果她再叫嚷,就会杀了她的孩子,迫于他的yin威之下,柳寒云也只得隐忍。 宫里的太监死了大半,宫女被玩弄死的也有不少,能活下来的都是烛烈让留下做饭、服侍、打扫的。死了的人就隔着城墙扔出去,城墙之下,层层叠叠已不知了垒多少无辜的亡魂。 遥望天际,魏凰铎沉沉叹了口气,今天是除夕呢。 元嘉,你可还活着?你若是活着,那就等着我,我马上来就来接你了;你若是死了,我就用烛烈与魏凰钊的人头,来祭奠你,祭奠所有冤死的亡魂。 他冷冷注视着那座巍峨的城墙,狠狠挥起手中大刀,大声怒喝道:“为了我们死去的同胞亲人,兄弟们,冲啊!” 身后的铁骑怒吼着,冲了上去。他们的父母亲人,他们的兄弟姐妹,他们的至亲朋友,都是死在这些塔塔蛮夷的手上,今日,就让他们为亲人朋友报仇雪耻吧! 宫墙外喊杀震天,刀光剑影。宫墙内烛烈急匆匆的指挥着随身兵马,快速的将各种金银器械打包,另点了两万人马,准备随时突围。一转脸看见魏凰钊仓皇的跑来,身后的兵将还推搡着两个宫妃,其中一个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孩。 他皱皱眉,眼中露出不耐:“定安王你这是要做什么?随军带着女人和孩子,你不嫌麻烦吗?”。 魏凰钊转头望向柳寒云和元敏华,心中也拿捏不定。元敏华可带可不带,留着也没什么大用,只是拿不准她父亲元跃鸣究竟在这当中充当一个什么角色,说好了按兵不动,为何兵符会到了老2的手上? 至于柳寒云,心里倒真的是万分舍不得,望着她怀中的孩子,心中恶念顿起,伸手就去抢那个孩子。柳寒云大惊失色,紧紧将孩子抱在怀中,怒叫道:“你要做什么?” 那个婴儿在撕扯中顿时感觉到惊惧,“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魏凰钊狞笑道:“你跟了本王走,还怕以后没有机会生孩儿?” 柳寒云狠狠撕打着魏凰钊,哭叫起来:“不许你伤害我的女儿!”元敏华一把挣月兑扭着她的两名士兵,飞起一足踢向魏凰钊的小月复。她是武将家庭出生,本就有一些功夫底子,虽然自从小产完身体虚弱,但此时强提一口,竟然也迫使的魏凰钊手下一松,孩子顿时被柳寒云抢了回去。 魏凰钊怒极,抽出随身的宝剑横在元敏华的脖颈上,冷冷说道:“你不想要命了?” 元敏华冷笑道:“我若死了,你以为你就能逃得了吗?皇上定会为我报仇的!到时会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魏凰钊气急败坏,顿时就想一剑挥下,柳寒云顿时挡在他剑下,含泪说道:“你不就是想要我跟你走吗?放了她,我跟你走!” 魏凰钊眼中露出一抹奇色,“当真?” 柳寒云转过身,将怀中的孩子递给元敏华,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如有机会,请把孩子交给岚贵妃,你保重。”她坚信,黎元嘉肯定能平安活着,这个孩子只有在她身边,才能平安长大。 元敏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着她,脸上尽是沉痛之色,眼中含泪,缓缓摇着头。傻瓜,你跟着魏凰钊去,岂能有生路?你这辈子就毁了。 柳寒云留恋的望了一眼才刚出生几日的女儿,终于强忍着转过脸去,对着魏凰钊说道:“走吧!” 魏凰钊虽然心有不甘,此时却已是迫在眉睫,再不说话,从身边牵过一匹马,先将柳寒云推上马去,自己也紧跟着坐在了她的身后。 烛烈命令大开城门,二万兵士齐齐冲了出去,硬是在厮杀的大军中扯开一道口子,烛烈与魏凰钊随后冲了出去。 魏凰铎冷冷哼道:“追!” 他带来的十万兵马此时已然与他们会和,魏凰铎另分出三万人与那十万人一起,去追烛烈与魏凰钊,自己带了二万骑兵进了皇城。 往日威严肃穆的皇城,如今满地狼藉,四处尽是被肆虐过后的残骸。 污浊满地。 他满眼伤痛,四处眺望。 元嘉,元嘉,你在哪里? 一眼望见元敏华呆呆的坐在地上,怀中一个婴儿哭得撕心裂肺。 他大踏步走过去,一把将元敏华从地上拉了起来,情急问道:“见到元嘉了吗?”。 元敏华呆呆的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忽然惊醒了过来,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晟王?你快救救寒云,她被魏凰钊带走了!” 魏凰铎见她答非所问,心中更加着急,放眼望去,尽是一些衣衫凌乱,哭泣不止的宫女。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凭着黎元嘉的性子,真要是受到了侮辱,可还会苟活?只怕在那些人的脏手还未碰触到她的身子前,就已先选择自绝了吧! 元敏华又哭又叫,只喊着让他去救柳寒云,魏凰铎心中烦躁,挥手叫来冯铁,让他派人去追魏凰钊时,留意柳寒云的下落。见冯铁领命而去,元敏华才捂着脸哀哀痛哭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隆重推荐 第八十三章取舍 ) 魏凰铎见问不出什么,转头去看旁边的那些衣衫凌乱的女子,大部分都见过,是一些位分不高的宫妃以及她们身边的宫女。看来在场的女子,无一不是受过侵犯的。 他心里恐慌起来,没有在这里见到元嘉的身影。 他随意抓住一个女子,大声问道:“你可曾见过岚贵妃?” 那女子先是一惊,眼中露出一抹愤恨,转瞬即逝,嗫嚅的开口:“不曾见到,或许……被那些蛮夷带走了,要么就是在城破之时丧生了,城破之时,那些蛮夷见人就杀,见女人就抢,毫无人性。” 魏凰铎的身子顿时摇晃了几下,几乎站不稳,那女子心中顿时感觉到一丝快意。凭什么她黎元嘉就有这么多人宠爱、关心,而她们却只能在这里沦为那些蛮夷身下的玩物! 这时旁边一个小太监站出来说道:“回王爷,奴才在城破之时见到岚妃娘娘似乎跟颖嫔娘娘往冷宫方向去了,城破之后也再未见到她们的身影,岚贵妃吉人天相,或许并非像文昭仪所说的那样身遭不测呢!” 文樱狠狠瞪了那个小太监一眼,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认出这个小太监是黎元嘉宫里的粗使太监,但对着魏凰铎,此时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魏凰铎心里生出一线希望,冷冷瞪了文樱一眼,文樱讪讪的退到一边。 他顿时对这个女人生出一丝鄙夷,见冯铁回来,对他说道:“将这里所有的人都看管起来,等到皇上回朝以后,自行定夺。” 冯铁大声说道:“是。” 魏凰铎朝冷宫方向望了一眼,心中暗忖,冷宫偏僻,或许她们当真还有一线生机。对冯铁交代好善后的事宜,他转身朝着冷宫方向而去。冷宫处在皇宫最靠西侧,位置冷僻,魏凰铎走了快小半个时辰也才走到。望着掩的紧紧地冷宫大门,竟然生出一丝紧张,不敢用手去推门。 咬了咬牙,用力推开大门,“哐”的一声,大门敞开。他四下望了望,破败的院落,宁静而清冷。 他缓缓踏入院子,慢慢走着,元嘉,你在这里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突然耳边传来长刀破空之声。他心头暮然一惊,连忙侧身躲过,大刀从他头上斜斜劈过。他闪身望去,那挥刀之人首先惊愕的喊出声:“王爷!” 魏凰铎一楞,月兑口叫道:“凌总管?” 那人一手抚胸,一手用力杵着长刀,忍不住咳了几声,魏凰铎连忙将他扶住,“你怎么了?” 另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里屋奔了出来,刚冲出来忽然见到魏凰铎,面色也是一惊,连忙福了福身子:“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竟是覃瑛。 魏凰铎望着他二人,反问道:“这话还要问你们,你们怎会在此?” 凌放顺了顺气,简单的说道:“卑职受了重伤,被覃瑛姑娘所救,醒来以后就到了这里。” 覃瑛也点头说道:“是,奴婢知道这里冷僻,所以带了凌总管在这里养伤。”她眼中露出惊色,“王爷既然能在这里,难不成那些塔塔蛮夷已被赶出了京城?” 魏凰铎点头说道:“是,我刚率领大军攻了进来。”凌放与覃瑛相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惊喜之色。 魏凰铎立即问覃瑛道:“我听说岚贵妃在城破之时来了冷宫,你们可曾见过她?” 覃瑛摇摇头:“不曾,奴婢虽然也听说娘娘与颖嫔娘娘一起来过冷宫,但是自从过来,就没有见到她们的身影。”她黯然说道:“奴婢只在这里见到了废后董氏的尸身。奴婢与凌总管一起,将她掩埋了。”她指着院中一处凸起的坟包,心中不住喟叹。曾经显赫半生,荣华无限的女子,致死也不过是葬在冷宫一隅,连个焚香烧纸钱的人都没有。 “她是怎样死的?”魏凰铎轻叹。 覃瑛黯然说道:“自缢。” 魏凰铎沉默不语,这个女子,曾经害过那样多的人,不知她在临死之际,心中可有悔悟。 他长叹,转身对他二人说道:“宫里已然安全,你们出去好好休息吧,这里不宜于你们休养。” 凌放躬身说道:“是。王爷放心,卑职的伤无碍,再休息两日就没事了。” 魏凰铎点点头,长嘘一口气,心中却更加思绪杂乱,元嘉,你究竟在何处? 在京郊以西十五里外,有一个隐蔽的小小峡谷,这里地势环绕,几乎与世隔绝。黎元嘉与黎相夫妇以及彤晖公主、陈茂、卿云、颖嫔、珍嫔一众人,如今就居住在这里。 这个地方,是黎相多年前所布置的一处别院,本想是想在年老以后,与夫人归隐之后的住所,却不想,如今却成为了逃难的避所。 房屋共有十来间,虽只是普通青石砖瓦所盖,屋内陈设也只是寻常物事,但在这个动荡的冬日,却更让人觉得安心不已。 别院的仆人不多,只有二名做饭的厨娘以及四个粗使仆人平日做些洒扫的工作。其余一切梳洗穿衣的事情都需要众人自己动手。好在大家都不是什么身娇肉贵之人,知道是在此避难,一切也就从简。 别院里因为并无事先打招呼会住进这么多的人,所以事先粮食果蔬的储备并不是很多。自从京城乱了以后,各种供给更是艰难了许多。所有的人都省吃俭用,一切最好的吃食,也都紧着珍嫔先用。 珍嫔身子愈重,在这里万事都不如在宫里随心,少不得每日心烦意乱。只是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身份几乎都来的比她贵重,又是寄人篱下,也不敢胡乱使那些小性子。 陈茂自从阿锦离世,每日更加缄默不语。彤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每日见到他苍白的脸孔,心中虽然难过,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日日伤神。 黎元嘉虽然也有离宫的忧愁,可重新与父母欢聚在一起,喜悦之情竟也将离宫的忧愁冲淡了几分。黎相这些年来,也头一回清闲起来,虽然隶属避难,但能与夫人爱女共聚天伦,却也是难得的放松。 陈茂每天都会偷偷潜出去查看当前的局势,每日回来总是愁眉不展。只说城中来不及逃走的百姓无一幸免,或被抢劫一空,或被杀戮殆尽,年轻貌美的女子更是惨遭**,京城已是一片混乱。 每个人都忧心忡忡,不知圣驾何时才能回鸾,那些塔塔蛮夷也不知何时才能被驱赶回边漠。 这一日的午后,众人简单的用过午饭,都回了自己屋内休息。元嘉看着屋外天气晴好,缓缓走到屋外,感受这冬日暖暖的阳光,舒服的忍不住轻叹。 以往在宫里的时日,虽然也常常在冬日出来晒太阳,却怎么也不会有现在这样平缓的心态。在宫里那些时日,虽然日日锦衣玉食,却要时时提防着那些心怀叵测的妃子们,一时不查,就会落入她们的圈套。现在想想,真是累啊。这里虽然生活简单,可是有家人在侧,共聚天伦,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望着京城的方向,还是忍不住再叹了口气。她们是逃出来了,可是,其他的人呢?柳寒云、元敏华以及自己宫里的那些宫女、太监,她们会怎样?真是想都不敢想。还有,远在骊山的魏凰焱,他一定知道了京城所发生的事情吧?他能否将这些抢占了皇城的蛮夷赶出去吗? 还有……还有那个远在建兴的人,他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可知道皇城所发生的一切?想到和他最后一面,还是去年在西郊狩猎时的那匆匆一面。一年了,他可还安好? 心里正愁绪顿生之时,忽然听到一个柔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元嘉。” 她回身一看,原来是彤晖公主。她们此刻在这里避难,之间也不再拘泥于以往在宫内的那些繁复的礼数,互相只彼此称呼名字。 元嘉微微一笑:“彤晖,你没去歇歇午觉?” 彤晖淡淡扯出一个笑,没有说话,来到她的身畔,静静地站着。眼望着这里四面都是山谷,虽然冷清,却极为宁静。以往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出宫,能在这样美好的地方居住。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惶惶不安。 可是……她终究是觉得心里缺了些什么,空荡荡的。 元嘉转脸看她:“你有心事?” 彤晖怔了怔,眼中显露出一抹忧郁的神色。 “我也不知怎么了,自从与他成亲,就越发的觉得看不懂他了。”她轻轻喟叹,望着元嘉说道:“你给我讲讲他吧,我忽然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他。” 望着她迷惘的神色,元嘉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轻轻说道:“其实,阿茂的确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卫。他是我父亲秘密送到我身边,保护我的。” 望着彤晖惊异的眼神,元嘉轻叹,继续说道:“其实,阿茂和我,还有阿锦,卿云,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们之间,虽为主仆,实际上,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亲兄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隆重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