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沸》 第一章 异姓兄弟 令人生疑 天上飘着大雪,举目望去;尽是一片白皑皑。刚届黄昏,天色已暗了。极目望去,远处似有一条小村,屋舍三三两两,稀稀疏疏的,在此等天色及气氛,显得凄清孤零。 奇怪的是居然不见有炊烟,莫非村民都掀不开锅盖?远处有一队人马,迤逶而至,骑到近处,又看出奇怪之处,这干人都是衣衫单薄,男的大多虎背熊腰,女的亦身手矫捷,看来必是练家子。 马匹在积雪上前进,格外吃力,看来人马都有点疲乏了。一个女的道:“大哥,前面有条村子,咱们去借宿一宵吧!” 一个壮汉接口道:“不错,这种鬼天气,最好能弄几斤酒驱驱寒。” 前面那个汉子,身材顽长,面目英俊,闻言道:“好吧,让沈某先行一步!”那女的一挥鞭,尾随男的首先驰出。 到得村前,男的忽然将马匹拉停,道:“情况有点不对!”他指一指雪地。女的低头望去,果见屋前雪地上隐见有凌乱之足印及血渍。 女的忙道:“大哥,小心一点,说不定有青龙会的人在村内!” 男的跃下马背,推开一扇木门,伸头一望,光线虽然暗淡,但却也看得出,里面没有人影。男的身子倏地滑出,向前奔去。 村子里的屋舍较大,他踢开那座最大的屋舍的大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只见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具尸体,有老有幼,有男有女,看来是全家死绝了。男的头也不回地道:“微妹,你去请他们过来!凶手应该已离开了!”言毕便走进屋去。 他扳动着尸体,其中一个年已逾花甲,连三绺长髯亦已花白,看其神情,必非寻常人家,只是他觉得十分陌生,俄顷、哪簇人马已全部赶到。 男的对一位中年汉道:“安兄且看看此人,可否认得?” 一个中年佩剑的汉子,看了几眼便摇头退下。 男的再问:“可有谁认得这位死者?” 一个身林瘦削,貌不起眼,年逾五十的汉子走前几步,只看了一眼,身子便颤动起来,神情甚是激动。 男的急问:“赵兄认得此人?” 姓赵的道:“认得,他便是赵某之小师叔。” 姓安的脱口惊呼道:“如此说来,他便是被誉为百年来,天份最高的崆峒派弟子,韦展风?‘崆峒天骄’韦展风,他怎会死在此处?” 姓赵的道:“说来话长,先搜搜看,凶手有否留下线索。”当下群豪散开,有的在屋内搜索,有的则到他处。原来这干人便是“指神”沈七郎、“剑神”上官长城、“破天一剑”安容奇、崆峒派弃徒赵勤、“南海小魔女”毕翠微、“玉面孤狸”桑小红、骆人英、骆人雄、旋风十二骑劫后余生的韩奎、董千里、白芝、楼晓春、童小济,尚有一位是刚进汉中傅家大门,便成寡妇的石慧珠。 石慧珠本来痛不欲生,但自汉中进潼关,沿途给桑小红、白芝等人劝解,心情才较平复。此地在崤山山脚。沈七郎准备绕道到洛阳,再过河去邯郸。沈七郎出来数日。心悬屠龙帮帮主安危,急着回去,料不到在路上遇到这桩全家灭绝之惨事。 过了一阵,外出的人纷纷回来报称,村子里共十八户人家,但不见一个人。 沈七郎道:“一定是韦家被灭门时,把村民吓跑了!” 桑小红道:“咱们先张罗一下,找些食物煮饭吧!” 赵奎道:“烧饭炒菜的事,归你负责,俺去找酒!” 上官长城道:“找两三家干净的地方先安顿一下吧!”当下各忙各的。村民走得匆忙,家里还留下不少食物,不但有面粉、有菜,还有不少鸡。 过了一阵,饭菜烧好,便在韦家邻居吃饭。韩奎果然找到酒来,酒虽不好,却十分有劲,群豪边吃边谈。安容奇问道:“赵兄,听说韦展风后来离开了崆峒派,不知是何原因?” 赵勤叹了一口气,道:“他跟家师的女儿相爱,因为身份不对,家师夫妇自然不赞成。但那时候,他俩已欲罢不能,便约定私奔,离开崆峒……” 毕翠微问道:“刚才那个女老者便是家师的女儿?是你师妹?” “数十年间,变化极大,但赵某还是认出他是小师妹商紫衫……” 白芝忍不住问道:“表叔,她的名字为何这般怪,叫紫衫?” “因为小师妹自小便爱穿紫色的衫裤,是故崆峒山上,人人均以紫衫呼之!”赵勤(即赵四)叹息道:“他本是崆峒派之希望,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崆峒派之复兴也不知要推迟到何年何月!” 上官长城冷笑道:“崆峒派的人,都性格偏激,心胸狭窄之辈,这种性格怎能造就武林高手?” 赵勤身子一震,半晌方道:“上官剑神所言极是,老朽为何从未想到这一点……” “贵派两代掌门亦都没想到这点,连上官某也是……若非沈七郎一席话,在下亦仍在梦中!” 沈七郎忙道:“令师叔娶了你师妹,不容于世人,那必是尽量避免与武林中人来往了,然则为何会惹来杀身之祸?” 赵勤叹息道:“咱们偷偷下山找师叔好几次,都毫无所获,数十年来,亦从未听到他半点消息,想不到他仍惹来灭门惨祸!沈兄弟提的问题,老朽亦百思不得其解!” 安容奇道:“凶手人数不少,从死者身上之伤痕判定,有使刀,有使剑,有使枪,还有使掌的!” 沈七郎道:“在下亦检察过,韦展风是死于一种阴柔的掌力之下的,只是不知是什么掌。” 上官长城道:“希望不是‘白发童子”海晓波的‘九转透骨掌’。” “上官兄是指青龙会右剑会长海晓波?韦展风与世无争,青龙会似不会在此刻杀他。” 上官长城道:“青龙会也许会看上他的武功,欲邀他加入青龙会,只要他拒绝,青龙会便不会留下活口!” 韩奎一拍桌子道:“青龙会太霸道了,九大门派再不振臂高呼,号召同道联合起来抗击青龙会,将来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上官长城冷笑道:“咱们破坏了青龙会在西北的总坛,他们绝不会放过咱们,你亦休想有安稳的日子过,更何况夏长春是死在七郎的掌下!” 沈七郎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沈某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安容奇道:“既然已立志跟青龙会抗衡,谁都会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能够避免牺牲,留待有用之躯,最后跟青龙会决死战,才能发挥最大之功效。因为武林中敢跟青龙会作对的人,看来不多!另外,刚才咱们吃了村民的食物,喝了人家的酒,明天离开时,可得记住留下银子!” 上官长城干笑道:“安兄果然不愧是大侠!”稍顿转头问道:“沈兄到底要带咱们去何处?” 沈七郎心头一动,忽然改变主意,道:“去安阳城,去见见屠龙帮的弟兄!” 安容奇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作用么?安某认为只要有联络便行,咱们人马浩荡,别把青龙会引上门才好!” 骆人英接口道:“安大侠所言极是,咱们的目的是跟青龙会干一票,去安阳是因为那里有青龙会的分坛?” “因为此行身上有伤的人不少,需找个安稳的地方养好伤,才能跟青龙会对抗!” 众皆认为有理,赵勤道:“不管如何,韦展风总是我师叔,待我先替他们安葬了吧!” 韩奎及童小济自告奋勇,帮他安葬,其他人便分头歇息。 沈七郎、毕翠微及桑小红仍然是三人同床,难得的是三人居然能守住最后一道防线。本来三人躺下之后,最多搂搂抱抱亲个嘴,今夜沈七郎引颈过去时,桑小红忽然用手将他嘴巴按住。 沈七郎笑问道:“今晚你忘了刷牙漱口?” “我有话要说,白芝那小妮,好像对你有意思。” “胡说,那有这回事?” “我才不是胡说,起初我以为蒋英俊刚死,她不会变得这么快,也没多大戒心,但这两天我暗中观察,她不时偷偷向你送秋波哩!” 毕翠微格地一笑了出来,道:“红姐吃醋了!” “我可是为你好,别把不是派到老娘头上来!” “你怎会为小妹的好?我可没吭半句!” “我是残花败柳,当妾当婢,都无所谓,难得你大量,能容纳我,但假如白芝看上沈七郎,她可不是跟我这样想,你肯跟她分一杯羹吗?”桑小红又道:“如果我还是黄花闺女,绝对不肯!” 沈七郎笑道:“这件事跟我好像没有关系“” 桑小红白了她一眼,道:“怎会没有关系?” “既然有关系,为何你们不先问问我?即使白芝看上我,并不表示我会看上她!” 桑小红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叫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准后悔!” 毕翠微道:“轻声一点,别把别人吵醒!” “快睡觉!”沈七郎按住桑小红转身欲睡。“你吃醋,便先安慰你一下。” “喂,我是过来人,你这样是在放火,还是去抱微妹吧!”桑小红嘴上这样说,嘴唇却印在他颊上。“你有两个女人应该满足了,不许再去找第三个!我怕石慧珠那小寡妇最终也会看上你!” “多谢您的赞赏!人家是新寡文君,你可不要乱说,影响人家的清誉,倒是她心情不好,你俩多开解开解,免她自寻短见!” 桑小红道:“我再问你一件事,你准备在什么时候娶微妹?” 沈七郎道:“目前生命朝不保夕,谈婚论嫁似乎太早,最快也得要消灭了青龙会。” “你真有这个信心?” “青龙会不一定会毁在我手中,但他一定不会成功,即使成功,也是短暂的,从来武林中便不曾有过靠武力成就霸业而能够长久的。因此我很有信心!” 桑小红道:“我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沈七郎!你要永远记住!就算有一天我已经老,已经是老太婆了,我还希望你永远活着,活得潇洒,活得神气!因此,你需要的是让青龙会毁在你手中的信心!” 毕翠微接口道:“不错,假如你有什么长短,我跟红姐都不会活下去!” 话虽不多,但感情之深:却教沈七郎震动,他呆了半晌方强笑道:“我在黄泉路上,不需要人陪……” 他话未说毕,桑小红已给了他一记耳光。“咱们是认真的,谁跟你嬉皮笑脸!”沈七郎乘机纳福,在她颊上连香几口。他对桑小红可以放浪,对毕翠微就拘束多了。 “哼,看来我真的是生成小星的命了,你看你便不敢对夫人放肆了!” 毕翠微含羞地道:“谁是他夫人?” “呶,不打自招了!” 毕翠微粉脸通红,爬过沈七郎压在桑小红身上,正在打闹间,突见沈七郎自床上跃起来,伸手在架子上取下外衣,道:“可能有情况,你俩不要再闹了!”他开门出去,便见到童小济气喘吁吁的,忙问:“发生什么事?” “沈大哥快去,快去救赵四叔!”童小济一把抓住沈七郎的手便要出去。 住在同一间屋的白芝、石慧珠及安容奇亦闻声开门出来,还未开腔问语,童小济已急不及待地道;“快,一起去!” 安容奇回房取长剑出房,但已不见童小济等人,他提剑追出去,沿雪地上的足迹急驰,果见前面有不少人。沈七郎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他拉着童小济,助他一臂之力。 “有几个蒙面汉在坟地上袭击咱们!” 沈七郎微吸一口气,问道:“来者是什么人?” “他们不吭一声便动手!”童小济一向以轻功自诩,但长途跋涉,必须有雄厚之内功作支持,是故边跑边说,有点气喘。 沈七郎脚下再加把劲,幸好此刻已看到坟地,他便放下童小济,长啸一声,去势更疾,有如天马行空。经过这番经历,他内功更上一层楼,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只见四五个蒙面汉围住了赵四及韩奎已控制了局势,赵四武功不弱,竟被迫停止抵抗,看来来者之武功极为可怕。 沈七郎未至,两个蒙面人已迎面而上,双方几乎同时发问:“来者何人?”, “在下沈七郎,咱们路过宝乡,见有人被杀,动了恻隐之心,因不欲让死者不安,故替他们安葬,事实上咱们连死者是什么人也不知道,阁下等是青龙会的人?沈某奉劝一句,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做得太绝?” 蒙面汉反问:“你们不是青龙会的人?” 沈七郎道:“青龙会的人,全部蒙面现身,你看咱们有谁蒙面?” 韩奎道:“咱早已说了,偏他们不信!” 那蒙面汉道:“你们虽然没有蒙面,但都涂了易容药,教人怎样相信?” 赵四冷冷地道:“但阁下等却从未表明身份,咱们又怎能相信你?” 另一个蒙面汉道:“此处极少武林人士来往,你们一行十多人,咱们更不能不小心!”此刻,安容奇及童小济、董千里亦已程至,安容奇人未至,已先开腔:“在下安容奇,来宝地只因错过宿头,来借宿一宵而已,绝无他意!” 一个声音较为苍老的道:“阁下真的是安大侠?” “不错,如假包换!” “请恕冒昧要求,可否请阁下抹掉脸上的易容药,让某家见识一下?” 坟头上本来插了两根枯枝火把,此时蒙面人又点起了八根火折子。安容奇取出手帕,抹掉易容药,露出本来的面目。那蒙面汉叫道:“果然是安大侠!” “阁下认识在下?”蒙面汉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清癯的脸孔,六十左右的年纪,安容奇觉得颇为陌生,那人道:“在下乃山西娄展云,昔年在‘中原一剑’敬默容敬老爷子的七十大寿兼金盆洗手典礼上,曾在台下见过安大侠一面!” 安容奇沉吟了一阵,问道:“阁下是‘太行一条龙’娄展云娄大 侠?” “一条龙是江湖上朋友在老朽脸上贴金,老朽可不敢掠美,是以舟山的赛龙大会并没去参加!”娄展云道:“这几年老朽已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想不到安大侠还能记得住老朽!” 安容奇抱拳道:“好说好说,不知娄大侠今夜来此,所为何事?” “说来话长……”娄展云道:“这些都是老朽之亲戚及朋友,不知你们在何处落脚.?” 沈七郎接口道:“咱们就住在死者家里。” 安容奇老于世故道:“看来今夜是一场误会,不如请诸位到咱们歇宿处再慢慢聊,不知娄大侠意下若何?” 娄展云意欲如此,正中下怀,当下没口答应,一行人便转身回去,只留下赵四、韩奎、童小济及董千里四人继续安葬韦展风一家人。 路上又遇到上官长城、白芝、毕翠微三人,于是一起折返。到得大厅,白芝张罗板凳,双方分头坐下,娄展云赌物思人,唏嘘不已,双眼欲泪,沈七郎忍不住问道:“不知娄大侠跟此屋主人是何关系?” “不知诸位是否知道此屋主人是谁么?” 安容奇看了沈七郎一眼,道:“听赵四说,似是他崆峒派之小师叔韦展风。” “正是,又不知诸位是否发觉老朽之名字跟他似乎有关连?”众人这才暗自盘算,韦展风、娄展云、名字果然有点关连,安容奇干咳一声,道:“愿闻其详。” “娄、韦两家是世交,先母与韦伯母同时怀孕,于是两家约定,若产下一男一女则两家结秦晋之好,若均生男儿,则结为义兄弟,均为女儿者亦为金兰姐妹。结果都产下麟儿,于是老朽便与展风兄结为异姓兄弟,他早我两个月出生,故为兄表。至于名字亦是上一代人,早已订下来的。咱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但展风兄为崆峒青灵子收为徒弟,先授以内功,三年后考核之后,大为满意,便带上崆峒学艺,而老朽则拜在太行老叟门下,中间便有好多年没有来往……” 崆峒派弟子有俗有道,而道人亦不太避忌,娶妻生子者更不乏人,学道只为练丹健身,与全真教不一样。韦展风是青灵子之关门弟子,得乃师倾囊相授,武功自亦在娄展云之上。 当下安容奇问道:“韦展风后来在崆峒派之遭遇,不知娄大侠知道否?” “略有所闻,他离开崆峒派之后,便隐居于此,老朽一直无其音讯,直至数年前,他才托人捎请帖至寒舍,这才知道他已结婚生子,而且儿子亦已成人,正准备迎亲。老朽收到请帖,高兴之情,笔墨难以形喻,便携妻带子,跑来此处道贺……” 沈七郎问道:“贺客多不多?” “除了老朽一家之外,只有十来个村人,新娘是附近村子一位教书先生的女儿,略懂诗书,但全不谙武功。老朽在此盘桓了几天,心中有许多话要问他,但苦无机会……” 安容奇接腔问道:“韦展风为儿子办的婚礼,既然这般简单,为何会没有机会交谈?” “因为都有其他人在场。”娄展云道:“风兄曾对我说过,千万莫提崆峒派的事,更不要提他的婚姻。过了三天,他终于来找我了,是在三更时分,我当然不提他的婚姻,只问他有什么打算……” 沈七郎道:“他早已隐居了,还有什么打算?” “但老朽却发现他雄心未老,每天都在练功……” 安容奇笑道:“练功乃为建体强身而已,难道你另有发现?” “没有……只是一种感觉……”娄展云表情有点勉强。 沈七郎又问:“韦展风如何答复你?” “想不到他虽然蛰居乡曲,但对武林大势却更为了解。他认为武林不久之后必会有一番风雨,而崆峒派亦必难以免于难,他准备为师门尽一次力,以酧师恩,这一点真教老朽钦佩。”娄展云叹息道:“想不到他壮志未酧,便已经……真是天无眼也!” 沈七郎紧迫问一句:“依娄大侠之见,会是什么人杀死韦展风的?” “按说风兄与世无争,不可能引来这场杀身之祸……唯一之可能便是青龙会下的毒手!因为寻常人如何能杀得了他一家人?须知嫂夫人及四位侄儿武功均不弱。” 安容奇讶然道:“青龙会又怎会找他麻烦?按说他们要做的事太多了,实在无必要在此时劳师动众来杀一位与世无争的老人!” 娄展云叹了一口气,道:“这一点,老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安容奇再问:“娄大侠是在何时来此处的?带了这么多人来,不知所为何事?对啦,贵友为何还蒙着面?” 娄展云干笑一声,道:“你们把蒙面巾扯下吧!呶,这两个年轻的是老朽的儿子,老大叫唤昭文,老二唤昭武。年纪最大的是老朽之亲家谢英德,另一位是亲家的表弟,姓典名樊,与老朽最合得来!”他儿子年纪均在三十左右,另两位亦都在六十上下。 沈七郎道:“娄大侠尚未答复安大侠提出的另一个问题。” “咱们比诸位早到一阵吧了,因追查凶手,故跑到村后去,后回来时见有陌生人在埋葬展风兄一家人之尸首,以为你们便是凶手,因此便现身喝问,那老头也怪,一声不吭……最后便动起武来了。”这次开腔的是典樊。“咱们若是不讲理之辈,又岂会让贵友跑回去通风报讯?” 沈七郎道:“诸位赶来韦家,是否因为听到风声?” 娄展云急道:“咱们住在山西,距离数百里,又怎会听到风声?乃因上次跟风兄秉烛夜谈,知他尚有凌云志,意欲投靠他,为武林尽一分力,二来亲家等也希望见见风兄之风采。至于两位犬子则更未曾来过,是故老朽特地带他们来,可惜……唉!” 安容奇道:“夜已深了,有话明早再说,诸位可到村里,随便找个地方歇歇脚!” 娄展云抱拳道:“如此明早再见,请!”说着,刚好赵四及韩奎等四人回来,赵四深深地看了娄展云几眼,双方不曾交谈一言半语。 韩奎一待他们出门便问:“沈大侠,这些人是来作什么的?” 白芝遂将经过详述了一次。赵四听后沉默不语。 白芝问道:“表叔,你在想什么?” 赵四目注沈七郎,不答反问:“沈大侠,你相信那厮的话?” 沈七郎反问:“赵兄怀疑他们?他们的马脚在何处露出来?” 赵四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赵某总觉得这批人来得蹊跷,而且武功极高!”言毕扬长而去。 沈七郎忙吩咐群豪早点歇息,明早好赶路。 安容奇道:“沈兄,请借一步说话……” ×      ×      × 房内一床三人,已有两个发出悠长之呼吸声,独有沈七郎睡不着觉,他甚至连外衣也不脱,还躺在床沿。赵四怀疑这批人,安容奇也怀疑,他沈七郎又何尝没有怀疑?但严格来说,娄展云的确没有露出明显之马脚! 沈七郎一夜未曾合过眼,直至天亮之后,方坐在床上运功调息。韩奎做好了早饭,扣门请群豪出厅吃饭。白芝取出银针,先在食物中测试。 韩奎不悦地道:“九妹,连你也不相信愚兄?” “三哥,不是小妹不相信你,而是青龙会的人太过狡猾了,也许他们事先已在食物中下了毒,咱们不得不小心一点!” 童小济道:“九姐,您达记碍大家在傅家中了酥骨散的事吗?酥骨散用银针测不出来!最好先把食物让狗儿吃过……”他话未说毕,韩奎已抓起一个馒头塞进嘴里。 童小济尴尬地道:“三哥,你这……小弟可不是怀疑你……” “既然酥骨散测不出来,就算狗儿吃后,咱们也未必能看得出来,愚兄一向命大,倒不如由我来试,待稍后没有事,你们再吃未迟。” 群豪见状也只好眼睁睁地望着他,韩奎运了一阵功,道:“没有异状,你们先吃馒头吧!”说罢又抓起其他东西来吃。最后见没有异状,群豪方放怀吃喝起来。正在热闹处,娄展云等人也来了,安容奇只好请他们一道吃。 娄展云道:“娄某尚以为昨夜睡得晚,诸位不会太早下床,想不到事实与预测很大之差别!” 安容奇道:“因为咱们要赶路,是以只好早点吃。” 娄展云问道:“不知诸位要去何处?可否顺告一声?” 沈七郎道:“咱们要去郑州。” “娄某再冒昧问一句,沈兄去郑州不知有何贵干?” 韩奎怒道:“咱们干何事,关你屁事!” 沈七郎忙道:“韩兄不可鲁莽,咱们去郑州是要找一位朋友罢了。” 娄展云道:“诸位千万不要误会,娄某只是认为如果诸位没有急事,可否在此多逗留一天,大家花点精神看看能否找到凶手的线索罢了!” 沈七郎沉吟道:“此事倒不急,咱们便延迟半天再上路吧!” “娄某代韦大哥一家多谢诸位之隆情厚意。” 于是早饭之后,众人便在村子里再度搜索,这次搜得很仔细。但可惜因为下了雪,把原本该留下来的线索都掩盖了。娄展云叹息道:“就误了诸位之行程,娄某深感不安。” 午饭仍由韩奎负责,他特地多蒸了许多馒头,好在路上充饥。一行人收拾一下,便再度上马了。 到了村口,娄展云便与沈七郎挥手作别。“诸位若到山西,尚盼到寒舍作客!”安容奇悄悄吩咐童小济及董千里落后一点,暗中监视,看娄展云会否暗中跟踪。 一路上赵四沉默不语,沈七郎故意落后与他并肩,问道:“赵兄,可否从令师叔身上之伤痕,看出点端倪吗?” “伤我师叔的必是一名高手,其内功走的是阴柔之路子,武林中有这等功力的人,并不太多,因此相信有朝一日,必能查出真相!” 沈七郎心头一动,突然想起自己之妹妹,也是死于这种掌力之下,外甥女受的伤亦是阴柔之内功,心中忖道:“莫非这两个凶手,本是一个人?” 第二章 跟踪追杀 再次中毒 因恐引人注目,群豪在晚上歇在树林里,反正有馒头可充饥,只是天寒地冻,只好烧了两堆篝火取暖。俄顷,童小济及董千里回来报告,不见娄展云等人跟踪。 董千里道;“他们向三门峡方向驰去,似要由该处过河。” 沈七郎道:“咱们仍依原计划,向郑州方向进发,再在那附近过河!”夜里,小心起见,分班轮值守班,幸好一夜没事,天蒙蒙亮之后,便匆匆上道。 身上之干粮已吃罄,群豪驰了一阵,见前面有座小镇,便进镇吃早餐。奇怪的是食肆至今尚未开店,只见路边有一摊卖面的小档。 上官长城问道:“宝地的食肆,为何不开门?” 卖汤面的老头道:“此处来往之商旅不多,一般都不做早市,即使有也没这么早开店。老朽这面档最干净的了,客官来―碗吧!” 白芝舀了一碗汤,又用银针试了一下,不见异状,这才每人来一大碗汤面,那老头见生意多,乐得满脸笑容。“老朽再送几条油条给诸位客官。” 群豪恐路上生变,吃饱之后后便又上路。中午又至一座小镇,这镇十分热闹,商店林立,群豪挑了一间比较干净的酒楼进食。赵四亲自到厨房监管厨师,不见有丝毫异状,这才放心饮食。 沈七郎严禁路上喝酒,待马匹休息之后,便再上路。驰了一阵,白芝首先觉得肚子有异状,接着董千里、童小济、韩奎等人亦纷纷觉得有异。 上官长城问道:“你们到底有什么感觉?” 董千里道:“在下觉得跟在汉中傅家那天中酥骨散之症状很相似……” “糟,咱们又中计了!”上官长城又惊又诧,自言自语地道:“咱们每次饮食均小心翼翼,而且赵兄还到厨房里监管,问题出在何处?” 沈七郎道:“此事慢慢再研究,沈某估计敌人即将出现,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待药力过后再上路!” 上官长城轻哼一声:“青龙会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哪里才是安全之地?” 安容奇道:“咱们往回头路走,青龙会必想不到!” “不,往西南方走,万一娄展云在后面追赶,不是送羊入虎口吗?”沈七郎道:“事不宜迟,立即改道,谁有解毒药者,应即服食!” 白芝叹息道:“就算身上有解毒药,在傅家也已吃光了!”沈七郎内功较深厚,尚未发作,因此一马当先,内功差的,此时只觉手脚酥软无力,只好紧紧抱住马颈,随后急驰,上官长城居中兼应,安容奇及赵四则在后押阵。 一阵急驰,二十来里路眨眼即过,但人虽能支持,马匹已举步难艰,只得放慢速度。此时,沈七郎、上官长城亦觉手脚开始酥软,心里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冬天日短,雪虽已霁,但天已逐渐黑了,路上积雪多,马匹走过,留下痕迹,这亦是群豪更为担心之事,上官长城叫道:“找座城镇躲藏吧!” 可是举目望去,那有城镇之影子?沈七郎见附近有座山岗,忙道:“咱们来个壮士断腕吧!”首先勒住马匹,然后说出自己之计划,当下用兵器抽打空马,让它们继续往前奔驰。然后互相搀扶走上山岗,沈七郎与安容奇殿后,打扫地上之足迹。 待他俩上得山岗,已经气喘如牛,恨不得躺在地上好好睡一觉,再看其他人,情况亦不比他俩强。 山岗上,有坟堆、有大石,倒可挡风,沈七郎叫他们不可烧柴取暖,问道:“董兄弟,上次在傅家,你们多久药力才消失?” 董千里想了一下方道:“好像要六个时辰才完全恢复。”须时六个时辰,沈七郎心头更加沉重。 安容奇叹息道:“希望能平安度过此劫!” 童小济道:“青龙会无孔不入,避过这一劫,说不定前头尚有一劫在等咱们哩!” 韩奎怒道:“么弟,你怎不说句好话!” “事实如此嘛,可惜咱们没有解药,否则力拼而死,还能杀一个半个人垫背!” 上官长城冷笑道:“就算有解酥骨散的药,下次青龙会也可以下其他毒药,除非你有能解百毒之圣药!看来要跟青龙会颉顽,还得要有条件。” 安容奇道:“目前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见一步行一步,摸着石头过河。” “安兄认为这个办法便能够消灭青龙会?” 安容奇反问:“上官兄在青龙会耽过,比咱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青龙会,不知你又有何高见?” 上官长城叹了一口气,道:“除了联合天下有识之士,跟青龙会决战之外,实在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 “问题是咱们在明,他们在暗,咱们力量一加强,青龙会绝对不会与咱们正面冲突,而继续实行他的原来策略,收罗及暗杀。” 沈七郎插腔道:“所以咱们也得以暗易暗,先查出其各地之分坛,而施以偷袭,慢慢吞食其实力,或迫他们公开决斗!” “这倒是个好办法!”安容奇目注上官长城,道:“青龙会在各地分坛之情况,只能请上官兄提供了!” 忽然沈七郎道:“小心,有人来了!”群豪闻言抬头望去,果见远处有七八骑踏雪急驰而来,一看其势,便知来者必是练家子,只望不是敌人。 过了一忽,那七八骑已停在山岗前面的官途上,仍在商议什么事,群豪更加紧张,可惜事与愿违,那七八骑竟驰到山岗前。上官长城道:“小心,大家不如往山岗后撤吧。” 群豪向山后望去,四野一望无垠,无遮无挡,又岂能瞒得过?后面有座小小的山神庙,于是一部份人挤了进去,沈七郎等人则仍留在石头后匿藏。 过了一忽,已见到那七八个人上了来,只听一个人道:“咱们先歇一下吧,吃了干粮再上路不迟。” 只听一个人道:“老大,你认为沈七郎他们真的会走这条路?” 另一个道:“沈七郎十分聪明,他既然不向前进发,应该会想到咱们会在后面堵截,因此必然是往南走。”此人声音奇特,群豪均觉得十分耳熟,心中都想到一个人:娄展云! 真是冤家路窄,最不希望发生的事,竟然发生了! 那人又问:“为何他们不会过河往北走?” “沈七郎是聪明人,他往北走,必定是去‘屠龙帮’,他们中了毒之后,一定会猜想得到,咱们会跟踪他,他会等至带领咱们去剿灭他的根基吗?就算要走,也得等过了药效!” 那人谄媚地道:“还是老大聪明,沈七郎再聪明,也想不到咱们会把毒下在水里,馒头及菜都要水,这样食量轻了,任他们也测试不了!” 一个年纪较轻的道:“任沈七郎如此聪明,也逃不出家父的五指山,如今他们药力已经发作,就算是三岁小孩也可将他们打得脸青鼻肿!” 刚才那人道:“杀了沈七郎,还怕老大不升职?夏副会长已死,说不定老大可以坐上他的位子。”言毕一阵大笑。听此人之声音,似是典樊,不问而知,这干人都是青龙会的。 只听娄展云干笑道:“典兄这样说,不是要折杀老朽么?论资历及武功,老朽怎能与夏长春比较?”嘴上虽然谦虚,可是直呼其名,可见他心中并不怎看得起夏长春。 谢英德道:“先杀了沈七郎再说这种话未迟,交不了差,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娄展云及典樊登时不再说话,取出干粮果腹。 娄展云干笑一声,道:“若非马匹吃不消,老朽还不愿歇脚哩!昭武,你下山到前面视察一下!” 谢英德道:“咱们也准备下山吧!”他忽然走到一块大石前,解开裤子,对着石头小解起来,石后藏的正是沈七郎,此时无法运功闭气,幸好山上风大,风声掩盖了呼吸声,上官长城及安容奇在旁边亦十分紧张。 典樊看看周围,道:“老大,你说他们会不会躲匿在这山岗上?” 群豪一听,都手心冒汗,因为只要他往石后看一眼,便能发现,而后果更不堪设想。只听娄展云道:“若我是沈七郎,便不会匿在此处,你看看,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匿藏?而且马蹄印还往前延伸,证明他们没有停下来!” “依老大之见,你认为他会躲在那里?” “若我是沈七郎,必然匿在大城市内,走吧!”娄展云首先下山,其他人亦鱼贯下山。群豪暗呼一声好险。 韩奎自庙内钻出来,道:“真是老天爷有眼。幸好天色暗,否则咱们根本逃不过劫难!” 安容奇道:“此处还是不安全,倘若娄展云找到咱们那些马匹,说不定会找回来!” 白芝道:“此处当风,又没吃的,真的是又饥又寒,还是走后山,找条村庄向农夫借宿一宵吧,错过今夜,咱们便不怕娄展云了!” 沈七郎道:“好,你们先撤,由我及安兄殿后!”群豪因全身酥软无力,因此只得点了火折子,慢慢自后山下去。 刚走了一阵,忽闻一声冷笑:“老子早料到你们有此一着了!”原来是谢英德,他诈称肚子不舒服,着娄展云先走一步,他随后赶去。却突然折返,登上山岗,火折子的光亮,正好为他提供最佳的线索。 谢英德见群豪蹒跚的步伐,知道药力发作,天助其立功,更加得意,好整以暇地走下去,安容奇突然间自石后扑出去,张开双臂,搂住其腰。谢英德大吃一惊,但习武人之自然反应立即产生,提膝而起,正撞在安容奇胸膛上,安容奇无法抵挡,身子飞出数丈! 与此同时,沈七郎亦相继扑出去,他手上举着一块石头,人未至已先抛出。谢英德听得声音,转过头去,正好被石头砸个正着,“卜”地一声,他清楚地听到自己鼻骨之爆裂声,登时眼冒金星。 说时迟,那时快,沈七郎人已至,整个人撞在他身上,谢英德站立不稳,登时滚下山去!沈七郎气喘如牛地道:“小心……用石头砸他……”他跟安容奇内力雄浑,还可以聚集残余之内力,作最后一击,其他人根本是有心无力。 谢英德虽然皮肤有损伤,但他功力深厚,在碰到一块石头之后,便止住下坠之势,曲腰弹了起来,只见一团黑影扑了过来,他一掌击出,那人立即滚下山去。 “不要伤人!”赵四慢吞吞走过去。 谢英德一股怒气没地出,立即向他踢去,但觉褪上一阵酸麻,右腿力道消失,血液不畅。 原来赵四擅长发射暗器,身上几式各样的暗器都有,他悄悄取出一根梅花针来,故意引谢英德攻击自己。谢英德不知就里,果然中计,一脚飞踢过来,赵四将针尾顶在腰带上,谢英德正好自己撞上去,针尖刺进其穴道! 谢英德右脚麻痹感迅速传遍全身,登时不能动弹,赵四虽然成功了,但谢英德那一腿仍叫他吃不消,摔倒在地上,老半天也爬不上来。 沈七郎及安容奇连爬带滚走下来,问道:“他死了?” 赵四喘息道:“他被我刺中麻穴,梅花针还停在他穴道里,不能恢复。” “好,推他下山!”沈七郎用脚不断踢谢英德下山,群豪下了山之后,沈七郎用力扯着谢??德前进,累得他举步难艰。 上官长城走过来,助他一臂之力。“沈兄,你拉这厮有何作用?” “到安全的地方后,再慢慢审问!” 安容奇及赵四两人轮流上来帮忙,群豪摸黑而行,速度甚慢,沈七郎严禁群豪点火折子,众人一脚高一脚低,走了好一阵,白芝叫道:“快饿死啦,我走不动了,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沈七郎道:“不行,这样走出一身汗,可能有助恢复。” “倘若娄展云追上来,咱们那来的气力,与他周旋?” 上官长城道:“别说废话了,找到农家,才能找到吃的!”幸好又走了半个时辰,便找到一座农村,沈七郎上前拍门,半晌方有人开门。“大叔,咱们迷了路,又寒又饥,可否煮点东西让咱们止止饥火?咱们必定重重有谢!”说着便取出一锭银子来。 那老汉见他们都带着兵器,脸露惊怕之色,道:“老汉家里没这么多食物……” 上官长城在后面道:“请大叔去拍邻居的门,善有善报,咱们天亮之后便离开,不会再麻烦诸位。” 老汉害怕,果然去拍邻居的门,低声商量一阵,都同意了,众人便分进三家歇息,进入屋里暖和多了,体力衰退,群豪东歪西倒在厅里,只有沈七郎审问谢英德。谢英德冷冷地道:“你凶什么?娄展云很快便追上来了,你们一个也逃不掉。命都活不长,还问什么废话!” “邪不能胜正,你听说过没有?”上官长城道:“就算娄展云追上来,他亦未必能救得了你!”” “你们已手无缚鸡之力,我不愿开腔,你们又能奈我何?”谢英.德大笑。 “你的麻穴插进一根梅花针,你是别指望穴道会自解了,咱们虽然没有气力,但要整治你,办法还有很多,何况再过两三个时辰,药效消失,咱们反要去找娄展云算账!”上官长城忽然取出长剑来,叹息道:“这柄剑败尽多少英雄好汉,从来不曾拿来迫供,看来今日可要破例了!”他剑尖在谢英德身上刺来刺去。 谢英德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刺痛,眨眼间衣衫已尽为鲜血所染。 沈七郎问道:“你们是青龙会的?” 谢英德冷哼一声:“何必明知故问!” 沈七郎暗觉好笑,再问:“在青龙会里属什么职位?”这次谢英德不吭声了。“左右是个死,为何你不求个痛快?你去而复返,只想独占鳌头,不想让娄展云抢去你的功劳,想不到反而落在我们手中,娄展云知道后,你说他还会救你吗?” “他可能不会!”谢英德冷冷地道:“但我招供又有什么好处?” 上官长城道:“最低限度你不会死!” 沈七郎道:“你落在我们手中,如果咱们药效一过,娄展云计划落空,他会不会把一切过失推在你身上,如此你即使不说,别人也认定你已招供了!老兄不妨再考虑一下!不过我相信你是聪明人,绝对不会做傻事!” 上官长城怒道:“蠢货!我还不是青龙会的二十八宿,我还不是弃暗投明?你加入青龙会是自愿的?” “凭你们几个人也能跟青龙会作对?上官长城,你太令人失望了!” 上官长城看了沈七郎一眼,淡淡地道:“邪不能胜正!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句话你听过没有?与其苟且偷生,活在别人之淫威下,倒不如死得轰轰烈烈,日后武林还有提起你。所以我不在乎我们之实力够不够!” 沈七郎道:“武林中不齿青龙会所作所为者,大不乏人,只是欠一个组织,欠一个有分量的人来带头而已!青龙会若不害怕者,他们早就公开动手雄霸武林了!” 谢英德不由默然,沈七郎又道:“其实,就算你告诉我,你在青龙会的职务,又有何妨?” “二十八宿的张宿。” “典樊及娄展云当然也是星宿了,而杀韦展风更是你们的杰作了,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何要杀死他。” “人是青龙会杀的,不是我们,我们的任务只是杀你们……”谢英德吸了一口气道:“青龙会的宗旨是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海……..海晓波找上他,劝他加入本会,并让他当副会长,代替夏长春的位置,他不答应,便遭到这下场……” 沈七郎截口问道:“且慢,你们几个人攻他一个?” “不知道,我没有在场,只知道韦展风是死在海晓波掌下!” 沈七郎道:“如今他在何处?”他见谢英德摇头,又问:“守在我们前面的那批人,一共有几个?由谁带领?” “带领的是副总坛主宋龙,大概有十多二十个人。” 毕翠微叫道:“是我师兄!” “娄展云很受宠?你们对沈某还知道些什么?” “娄展云野心勃勃,很想升上去,副总坛主就有可能,想做副会长,便没指望了!”谢英德道:“咱们只知道你组织了一个什么‘屠龙帮”的,匿在河北,若杀不了你的,也要查出‘屠龙帮’的地址,以便连根拔掉!可惜娄展云心存大欲,一定要先杀了你们。” 上官长城道:“两件事都同样会立功,他为什么选择杀沈七郎?” “他怕捣毁‘屠龙帮’的任务轮不到他,且会长已下了命令,谁杀死沈七郎,便可以晋升一级。” 沈七郎呵呵笑道:“想不到沈某还这般值钱!”说着桑小红过来,通知吃饭。 农村里半夜也没什么好东西吃,老汉把家里储存的一点腊肉及鸡蛋,烧了一锅汤面,群豪早已饿得手脚发软,但觉这碗面比什么都好吃,一人吃了两碗,把那锅面吃得干干净净。 白芝搓搓肚子道:“希望能一觉睡到天亮。”赵四吩咐老汉进房睡,再端一盆热水放在门顶,门却虚掩着,谁推门,那盆热水便会掉下来。然后吹熄油灯,早有人因太过疲累,一躺下便打呼噜了。 沈七郎及上官长城亦累了,倚墙而坐,闭目假寝,他心中不断祈祷,平安渡过今夜。偏偏事与愿违,猛听“砰”地一声响,群豪都惊醒了。 接着火光一亮,来的可不正是娄展云、典樊等人?娄展云一见群豪之情况,便知道药效未过,乐得吃吃大笑。“踏破铁鞋没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功!说起来,娄某能找上门来,还得多谢你们的引路!” 沈七郎丹田内仍然空空荡荡,真气无法聚集,只好使拖延政策,故意问道:“姓娄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不要再说风凉话!” “风凉话?”娄展云一脚将面盆踢飞。“这种东西也指望拦阻老夫?哼,若非你们点灯又烧饭,老夫等也未必能找得到,这不是天赐奇功吗?哈哈……可惜谢兄操之过急,未等药力生效便动手了!不过,谢兄也不用担心,老夫一定替你出气!” 谢英德冷冷地道:“谢某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山岗上,正在方便时,后腰便吃了一记!” “沈七郎,你内力深厚雄浑,实在大出乎老夫之意料,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你认命吧!” 沈七郎道:“咱们四肢酥软,几无法动弹,死只是迟早间而已,可否让沈某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贵会会长是谁?” 娄展云冷冷地道:“老夫为何要告诉你?” “原来你职位也不高!”沈七郎未等对方生气又道:“第二个问题:贵会何时要正式公开露面?” “快了,快则新春,迟则明年夏天。” “再问一个问题:这次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个人来抓咱们?” “四五十个人!”娄展云道:“你们问的,全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还是趁早上路吧!” “最后一个问题!”沈七郎急道:“咱们饮食已经十分小心,为何仍会着了道儿?” 这个问题搔到娄展云之痒处,但听他津津乐道地吹嘘:“老夫早料到你们在傅家吃过一次亏,一定会比较谨慎,因此昨夜,你们不是睡了,便是默默无语守在门外,却漏掉了灶房,老夫只不过将药粉挑点放在水缸里。今早你们搓面粉做馒头,一定会用水和面,而你们只顾食物检验,又如何能测得出来!” “真是百密一疏呀!” “你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天从人愿的是你们昨夜继续吃馒头,今早又喝了一碗汤面……” 上官长城插腔问道:“卖面的老头,也是青龙会的?” 娄展云不屑地道:“你是叛徒,没资格跟我说话!”又转头对沈七郎道:“总之药是下在水里的,你应该明白了吧?沈七郎,上官长城是因你而背叛青龙会的,老夫要他死在你之前,让你难过!”言毕慢慢向上官长城走去。 上官长城又惊又怒,奈何此刻四肢酥软,根本没法抵挡,只好破口骂道:“娄展云,你用下三滥的手法制住了老子,算什么英雄,有种的便等天亮之后,再跟老子决一死战!” 娄展云忽然“劈劈啪啪”左右开弓,掴了上官长城四记耳光。“你以为老夫是傻瓜,你想死后痛快,老夫偏要慢慢折磨你!” “下三滥的老匹夫,你根本不配老子动手!今夜你杀了老子,明夜老子便来勾你的魂!”娄展云闻声仰天大笑,忽然“飕飕”两声,两枝弩矢,突然射进他心窝。原来刚才赵四熄灯之后,将两管弩管缚在手背上,见有机可乘,便用上臂压住机簧,倏地射出两枝短矢。由于距离近,弩弓力道又猛,加上娄展云没有防备之心,居然一举奏功! 两枝短矢全射在娄展云的心房上,只见他双眼圆睁,慢慢地蹲下身去,背后的娄家两兄弟,大吃一惊,连忙扑前扶住老父。上官长城吃吃笑道:“想不到你比老子还早到阎王殿报到!” 娄昭武一探乃父鼻尖,已没了呼吸,怪叫一声,向上官长城扑去,上官长城哈哈笑道:“老子杀一个已经够本,要死也死得瞑目了!” 典樊几乎同时叫道:“贤侄小心他的弩矢!” 娄昭武心头一跳,猛地煞住去势,抽出长剑来,说时迟,那时快,忽觉一团黑黝黝的东西迎面飞来,他不及细想,挥剑抵挡。 “蓬”地一声,但觉有物破裂,汁液洒了一脸,鼻端却闻到一股奇臭。接着又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们未经同意,便擅闯民居,该当何罪,还不给老夫滚!” 娄昭武低头望向地上,才知道刚才那物竟是一只夜壶,心中大怒,喝道:“青龙会的事,谁都管不了!” 沈七郎实料不到,突然间来了救星,而且救星居然是屋主人。只听他道:“离开这屋老夫才不管呢,你把老夫吵醒,老夫尚未骂你哩!快滚!” 典樊一看便知道老头不简单,乃先礼而后兵,抱拳道:“敢问老丈高姓大名?” “老夫叫胡老大,快滚快滚,否则老夫要大声呼喊了“” 典樊脸色一沉,道.:“青龙会的事老丈自信能管得了吗?不识相的,老子们顺便杀了你,跟踩死一只蚂蚁,根本没有分别!” 胡老大叹了一口气,道:“阁下不讲理:老夫也懒得跟你说!”忽然提高声音叫道:“有强盗,快来呀!” 典樊短枪如毒蛇出洞,双脚一顿,直向胡老大射过去,胡老大身子一偏,人已站在大厅里,道:“欺侮老人,真是该打!”他话未说毕,典樊第二枪又已刺至!胡老大再一偏身,短枪又再刺空。 典樊知道遇到劲敌,一口气刺了七八枪,却连胡老大的一片衣角也沾不上!娄昭武又向上官长城扑去,他挥动着长剑,以防上官长城的袖矢,原来刚才因为光线暗淡,加上娄展云身形之遮挡,他不知道发射弩矢的是赵四! 猛觉肚下一阵刺痛,一枝弩矢已射了进去,他住步转身望去,电光石火之间,又一根弩矢已射了过来,正中心窝,便见他软软地倒地。 上官长城嘘了一口气,转头道:“多谢赵兄救命之恩!” 娄昭文见父弟均死在矢下,目眦欲裂,喝道:“给我通通将人杀掉!” 猛听门口一个闷雷似的虎吼:“给老夫住手!”蒙面人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两个老汉,正是邻居的老农夫,此时却威风凛凛,如同天神般。“你们自己自杀,还是要老夫动手?” 胡老大道:“老二、老三,事不宜迟,快动手!”他双掌一错,反将典樊迫开。“今夜一个都不能漏网!” 变生肘腋,形势逆转,只看得沈七郎等人又惊又喜,赵四更是嘘了一口气,原来他两只弩管,每管只安装两枝短矢,四枝已全部射出去,若是昭文扑过来,他只有受死的份儿! 那三位老农夫,功力之深大出众人意料,掌法没有花巧,但十分实用,不一阵便听到一道闷响,娄昭文已中掌倒地,不能动弹,又过十多个照面,又倒了一个。 接着,胡老大大喝一声,左掌倏地抓住枪杆,往内侧一拉,飞起一腿,把典樊踢飞!典樊经验丰富,枪杆被抓,便知要糟,连忙后退,那一腿对他并无多大伤害,但他却乘势倒飞,由窗口射出去! 他动作极快,但胡老大亦不慢,尾随他亦自窗口射出去,动作灵活之至! 余下的那两个蒙面人,面对那两个老农夫,更加不济,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力,沈七郎忙道:“两位大叔,可否留下活口,以便迫供?” 一个老汉道:“老夫不惯听人命令!”手起掌落,已击碎对手之天灵盖。剩下那一个,咬咬牙反手将刀尖刺进自己之心窝。那老头冷冷地道:“老夫早叫你自杀了,你硬是要老夫动手!”飞起一腿,蹬在刀柄上,那钢刀没体而入,只剩下刀柄于体外,蒙面汉亦倒飞而起,刀尖刺进墙壁,整个人挂在半空,看来十分诡异恐怖! 群豪虽然杀过不少人,但看了这两个老农夫之手段,亦不禁心头怦怦乱跳,那两个老农夫杀了人之后,看也不看群豪一眼,席地闭目休息。 过了一阵,大门窜进一个人来,定睛一看,乃胡老大提着与典樊的尸体,“巴”地一声;将尸体丢在地上。 沈七郎忙道:“多谢胡老前辈救命之恩!”白芝等人亦纷纷致谢。此刻,安容奇、韩奎等人亦从邻屋走过来,群豪均忐忑不安,盖未知道三个老农夫之态度也。 胡老大点起油灯,道:“老二、老三,你俩把尸体搬出去埋葬在后山坡!”那两个后来之老农夫,提起尸体放在肩上,扛三个提一个,眨眼间便把七具尸体搬得干干净净。 上官长城抱拳问道:“前辈救命之恩,我等五内俱铭,可否留下大名,以便日后报答!” “哼,老夫并没有救过任何人,擅闯寒舍的,一向都活不下去,至于姓名……嗯,老夫胡老大,你们刚才都听见了,另外两个,稍高的叫齐老二、稍矮的那个叫鲁老三!老夫三个耕种自娱,生活无忧无虑,与世无争,还要你们报答什么?”胡老大边说边将倒地的椅桌扶正,不看群豪一眼。 上官长城道:“那批蒙面人是青龙会的人,青龙会是个庞大的地下组织,以收买及打杀迫人加入该会,而该会之目的是先控制武林,继而问鼎社稷江山……” 胡老大脸色一动,问道:“你说的句句属实?” 群豪齐声道:“正是,咱们几乎是武林中唯一与其正面作对的组织,因路上不慎中了其酥骨散,才到府上逃避。” 胡老大冷哼一声:“从来武林人也未有过夺取江山成功的例子,青龙会也好白龙会也好,也不会例外!” “咱们倒还不太担心他们能夺到江山,但武林人士可就惨了,不断被其屠杀迫害,弄得鸡犬不宁,家破人亡。”沈七郎见他有点意动,又劝道:“像这种破坏善良之士生活的组织,是否该反对该杀?” 胡老大沉吟了一下,忽然长身道:“老夫进房休息,你们可不要违背诺言,天亮之后便离开!”言声将大门关上,自己进房睡了。 那齐老二及鲁老三,再也没有进来过,群豪觉得这三个老农夫脾气古怪,但武功又精湛之至,心中都有几分害怕,因此,默默坐在地上,不吭一声。过了一阵,都觉内力慢慢聚集丹田。乃盘膝运起功来,以期尽早恢复。 第三章 冤家路窄 难解难分 不久,窗外已露出一片白濛濛之亮光,沈七郎首先自地上跃了起来,再自怀内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又以木炭在桌上书写:窗子之赔偿金。最后唤醒群豪,开门出去。 “多谢胡老前辈救命赐宿之恩,今日先别后,日后将有所报!”沈七郎言毕,反手将门关上,一行人便走出小村。 安容奇道:“咱们如今去何处?” 沈七郎道:“娄展云二行人已死绝,青龙会必然不知咱们之情况,趁此良机,北上渡河吧!” 白芝道:“这三个老怪物,到底是什么人?” 桑小红轻斥道:“不可出口伤人,说不定人家还在旁边监视!”白芝向她扮了个鬼脸,勾住她的手臂,如小鸟依人般。 走了一阵,上官长城道:“上官某搜遍枯肠,都猜不到那三个老家伙之来历,安兄江湖阅历最丰富,不知是否知道?” 安容奇亦道:“安某亦觉得七分奇怪,这三人看相貌,绝非亲兄弟,只能是异姓兄弟,江湖上有三位是异姓兄弟,又有这等武功的,好像未曾听人提过!” 沈七郎道:“异姓三兄弟行走江湖的,不是没有,只是没有这号人物,不过也可能他们以前不止三兄弟,只因战死几个,才使他们心灰意冷,隐居山村。” 赵四在后面插腔道:“赵某行走江湖数十年,完全没有耳闻,而看他们出手之狠辣,绝对不是不出世之高手、因此赵某觉得颇为可疑。” 上官长城道:“这次若非他们出手相救,咱们早已身首异处,不管其来历是什么,总不会对咱们不利!” 沈七郎问道:“诸位体力是否已恢复?”结果大部份已恢复,只有几位内功基础较差,在恢复中。 过了一炷香,所有人的体力已完全恢复,心头顿时轻松起来,步伐亦快了,沈七郎道:“咱们还是略为化化装,否则不难被人发现。” 白芝道:“什么东西都没有,如何化装?还是先找到马匹,赶在青龙会之前过河吧!” 话虽有理,但穷乡僻壤,去何处找这么多马匹?这次旋风十二骑损失极大,连行军帐幕、炊具一股脑抛弃,长途跋涉甚不方便。 群豪加紧步伐,午饭在一小集分开进食,搜遍全集,只能找到两匹劣马,于是让白芝及石慧珠乘坐,其他人仍迈开大步前进。 一路上平安无事,未见一个扎眼的人,第二天便到达黄河畔,由于害怕遇到青龙会钓人。因此不在码头过渡,群豪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到一艘渔船经过,连忙呼喊。“老丈,咱们给你五两银子,请你载咱们过河。” 鱼船上的老渔夫听后便摇橹过来,赵四道:“此人不是练家子,臂力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 老渔夫叫道:“这里没有码头,泊不了岸,你们能跳上来吗?嗯,你们人多,可得分两次过河,而且马匹也不能上。” 群豪见船小,便依言分开两批上船,上官长城、赵四带一半人上船,沈七郎及安容奇则押后,群豪望着汹涌奔腾的黄河水,都是心头忐忑,生恐在此处出事,盖绝大部份都是旱鸭子。 第一批已安全到达彼岸,那老渔夫破浪回来,挥手道:“你们快上船吧,天黑之后便不好走了!” 群豪都有一身武功,但岸边全是黄泥浆,即使轻功再高,靴裤也都沾上泥巴,不过,此时亦顾不得这许多了。 上船之后,沈七郎及安容奇分守船头及船尾,小船破浪前进,由于流速快,小船根本没法直线前进,而且船速亦甚慢,好不容易才抵彼岸。 沈七郎见岸边黄泥浆中有一块石头,便振衣飞起,脚尖在石头上一点,再度拔空飞腾,仅仅跃上岸边。 群豪上岸之后,上官长城等人由西向东跑来会合,接着便联袂走上堤坝,不料坝后突然出现二三十个蒙面汉来,不吭一声,见人便杀。 群豪发一声喊,分头应战。这批人之武功比以前任何一批都强。“龙剑虎刀”骆人英及骆人雄兄弟,一向上阵不管对手多少人,都是焦不离孟。两人刀剑合璧,威力倍增,他俩是第一个将对手杀死的。 忽然有人叫道:“三个人斗他兄弟!” 毕翠微忽然惊呼一声:“师兄!”那人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顾指挥。忽然一道人影飞起,“巴”地一声,跌倒在河边泥浆里。原来他着了沈七郎一指,再被其踢飞! 为首那人轻啸一声,双脚如流水行云般飞过来,喝道:“你们退下!沈七郎,一别数年,风采更胜当年,本座想再领教一下!” “原来是宋龙兄,别来无恙?”沈七郎嘴上说着,双手却不曾停止,倏地一缕指风射出,却不是对付对手,而是偷袭旁边的一个蒙面汉,韩奎正在不支,倏见对手不能动弹,他心头有点明白,猛地一拳击在那厮的鼻子上,但见血花迸出,人已被打飞下堤坝。 韩奎谢了沈七郎一声,转身去助董千里,宋龙双手一错,将手下及沈七郎分开,随即又一掌向沈七郎印去,沈七郎知道对手不是省油灯,不敢大意,见招拆招,但觉对方不但掌力比前沉实雄浑,招式火候亦更加老辣,更是全力以赴。 数年前,衡山一战,宋龙略逊半筹,两人斗了两千招,宋龙才输了半招,自此之后,潜心苦练,以期有朝一日能反胜沈七郎,洗刷当日之辱。因此一下场,便施绝招,不料沈七郎攻守兼备,招式毫无破绽,不由暗吃一惊,这才惊觉到自己固然有进步,而对手进步之速度,似犹在己之上。 群豪这边人数较少,实力亦较参差,至今只有沈七郎、骆氏昆仲、韩奎及上官长城得手,其他的安容奇、赵四亦陷于苦战,因为对手均在两人以上,使他们没法发挥作用。至于白芝、桑小红及石慧珠三人连手,仍然形势险恶,尚幸,宋龙顾念师情,事先已有所交代。因此毕翠微之对手只缠住她,而不敢下杀手,毕翠微方能不时以长鞭替桑小红等人解围。 情况越来越危急,沈七郎看在眼内,忍不住道:“宋兄,沈某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他们离开吧!” 宋龙笑道:“沈兄此话有欠思量,贵友之中,有数人是本会之叛徒,本会对付叛徒从来是宁枉勿纵,岂能轻易放过!” 沈七郎又道:“咱们两人好好斗一场!”, 宋龙笑道:“如今不是好好的吗?何况高手即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变色,以沈兄之能,实不会为旁人而有所影响!” “你敢跟我打赌吗?假如我能赢你一招半式,便放他们离开,由我随你去青龙会,假如我输了,便全部跟你回去。” 宋龙吃吃笑道:“这一场比赛,我是稳操胜券,何必再跟你另赌一场?哈哈,你说话分神,开始露出破绽了,还是先顾自己吧!” 沈七郎怒气暗生,道:“你们以众凌寡,沿途下毒,手段卑鄙,今日沈某便跟你拼了吧!”他作势扑前,倏地退后,一个后肘击在一个蒙面汉的后背上! 这一记力道奇大,直打得那厮身子蹭前,童小济见机不可失,金笛猛刺,点在对手的华盖穴上。 沈七郎一招得手,双脚一顿,凌空拔起,曲腰弹腿,横起丈余,脚尖倏地落在一个蒙面汉的肩上,借力跃起,扑向桑小口的对手。“纳命来!” 他大喝一声,如同天将下凡,威风凛凛,左掌向其面门击去,那厮慑于其势,退了一步,翻刀护住面门。沈七郎正要他如此,右手食指射出一缕指风,封住其腰上穴道,那厮连刀也握不住,掉落地上,白芝立即将长剑送进其胸膛。另一个蒙面汉长枪分心刺至,沈七郎半翻身,左腿抬起横扫,踢在枪杆上,上身向前,向另一个蒙面汉射出指风,这次虽然没有得手,但却令对方阵脚大乱! 这些事写来虽慢,实则疾如白驹过隙,宋龙又惊又怒,喝道:“快围住他!”立时有四五个蒙面汉将沈七郎团团围住。 沈七郎喝道:“挡我者死!”左手抓住枪杆,右手五指运劲连发五道指风,迫得那厮弃枪而退,沈七郎枪杆往地上一顿!身子又凌空飞起,宋龙亦斜飞起,凌空拦截! 好个沈七郎凌空举枪连刺三记,将宋龙迫落地,他身子亦开始下坠,枪尾在一个蒙面汉的刀背上一敲,借力飘飞七尺,避开宋龙之袭击! 与此同时,河面上不知几时,竟然驶来一艘小舟,舟上三个老汉以袖风击水,催舟前进,船未靠岸,三道人影已自船上飞了起来! 上官长城眼尖,叫道:“是那三位老农夫!” 那三道人影只两个起落,已跃上堤坝,脸上挂着黑布巾,来势汹汹,见到青龙会的人便打,宋龙又惊又怒,喝道:“谁敢破坏青龙会的好事!”三位老头根本不理他,左冲右突,连伤数人,形势登时大乱。 “报上名来!” 一个道:“你大爷爷擒龙手!” 齐老二道:“你二爷爷是叫屠龙掌!” 鲁老三道:“你三爷爷叫降龙神!”话刚说毕,又有两个青龙会的人倒地。安容奇趁对方阵脚大乱之际,发起神威,长剑飞舞,将对手之首级,斩落尘埃! 沈七郎哈哈笑道:“宋龙兄,屠龙、擒龙的人来了,你用不着找我啦!”他倏地奇招突出,指掌齐施,重创一名蒙面汉。 宋龙一看情况不妙,连忙尖啸几嗓,下令撤退,上官长城杀得性起,不让对手撤退,赵四悄悄走过去,在那蒙面汉背后发了两柄飞刀,上官长城仗他之助,将对手杀掉!胡老大双眼射出两道神光,落在赵四脸上。 赵四知道他不满自己偷袭行为,但他坦然相对。 胡老大道:“你知道老夫当夜为何会出手救你们吗?” 赵四道:“莫非因为你同情咱们被人下了毒?” “正是!老夫最痛恨那些在背后出毒手的阴险小人!” 赵四道:“在下亦十分痛恨这种人,假如前辈知道我还有七个子侄,被他们在酒菜中下酥骨散,一个一个被杀死,相信你不会反对在下以牙还牙!” 白芝道:“我们旋风十二骑,被他们杀得只剩下五个人,那天若非赵表叔没有喝酒,若非沈大哥及时赶到,咱们早已死绝了!” 胡老大脸色一变再变,沈七郎道:“对付这干人,根本不用讲武林规矩!他们看中目标之后,无所不用其极。掳人胁迫,下毒劝降,哪一次是光明正大的,这种人多杀一个,武林便多添一分福气!” 胡老大长长嘘了一口气,道:“老夫三人隐居了二十五年,想不到世道变成如斯!” 沈七郎抱拳道:“晚辈再次多谢三位前辈相救之情,可否同到前面小镇,让在下做个小东,聊表寸心?” 胡老大抬头望了一下天色,此时暮色四合,炊烟四起,便道:“好,老夫有话要问你。” 沈七郎忽然拍开谢英德之穴道,道:“阁下可以走了,但沈某希望你能脱离青龙会,不要助纣为虐!” 谢英德苦笑道:“我落在你们手中的情况宋龙已看见了,你说我还能去那里?倒不如让我跟着你们。” 上官长城冷冷地道:“跟着咱们?咱们可不是你的保护神!” 谢英德反问:“阁下可以反戈一击,别人便不准?” “上官某是为沈七郎所感动,我只对剑术狂热,无意称霸武林,而且学剑之人,并不嗜杀,青龙会之作风不适合某!” 谢英德道:“我本就讨厌青龙会的作风,只是受制于人,不得不听令而已。你知道我为何独自一人上山岗要杀你们?便是要独自立功,解除威胁!若与娄展云一道,功劳又是他的了!” 胡老大忽然问道:“你何事受制?” 谢英德叹了一口气,道:“如今说出来也不怕羞家了!拙荆与人通奸,被娄展云捉住痛脚,要我加入青龙会,否则将消息传出去,某家在山西薄有名气,戴绿头巾的事,若果传出去,还有脸在武林立足乎?” 上官长城见他年纪已不小,忍不住问道:“尊夫人今年贵庚?” “元配早没,所谓拙荆是继室,今年才二十五岁,谢某整天在外走动,她耐不住寂寞,竟然跟我叔叔通奸……” 安容奇道:“山西似乎没有阁下这号人物。” 谢英德伸手往脸上一抹,登时变了个模样。“某因无颜见人,不但戴了人皮面具,也改了姓名,实际某家姓严双名学义!” 严学义的大名,群豪都听过,那可是号人物,义薄云天,为救灾民,散了不少家财。沈七郎道:“原来是严大侠,咱们欢迎你加入!” 严学义叹息道:“严某只能追随诸位,跟青龙会周旋到底了。” 胡老大不耐烦地道:“如今可以走了吧!”当下群豪草草将那十具青龙会的尸体埋葬,便匆匆起程。 群豪走了七八里路,才见到一座小镇。这镇子的人口虽然不多,但因近黄河,商旅往来颇多。因此商业繁盛,不但饭馆食肆多,而且客栈亦颇具规模。群豪先到客栈赁房:放下行装,然后再找了家清洁之饭馆吃饭。 由于人多,分坐两张大桌,此时因天色已晚,食客已纷纷结账离店,是以店内食客并不多,沈七郎看店小二准备酒菜,每桌放十六道菜,两坛酒。 赵四长身道:“老朽到厨房去监视,免得再着道儿!”董千里及童小济不待吩咐,便到店前及店后把风监视。 沈七郎抱拳道:“三位前辈的姓名可是真实的?日后如何称呼?” 胡老大淡淡地道:“名字只是一个记号而已,不管用什么姓名,我始终是我,你始终还是你!”稍顿又道:“昨夜老朽不是已介绍过?老夫叫胡老大,这位义弟叫齐老二,身材较矮的义弟叫鲁老三。” 上官长城道:“原来三位前辈是义兄弟!” 鲁老三道:“不要叫前辈,就以姓名相称!咱们的底细,你们亦不用去查访。第一,咱们不是青龙会的人;第二,咱们对诸位没有恶意!” 安容奇道:“三位前……重出江湖,可是担心因为救咱们而暴露了行踪及底细,是故迫得离开?还是愿重出江湖?若是前者,安某代表在座诸位向三位致歉!” 胡、齐、鲁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胡老大干咳一声,道:“老夫三人是静极思动,因此随你们出来看看。君子之交淡如水,希望日后双方都保持君子之交。” 沈七郎道:“住下等恭敬不如从命,倘在下等说话之间,无意犯了三位忌讳,尚请包涵。”说着,酒菜已纷纷捧上来,童小济及董千里已回来吃饭,只有赵四仍留在厨房。 店小二道:“厨房内那位赵爷说,不用等他了,他自己在灶房里用膳。” 沈七郎举杯邀饮之后,群豪便开始动箸,这一顿饭吃了近个时辰,散席之后,各自回房休息。因恐青龙会半夜来袭,故分班当值巡逻,幸亏一夜无事。次日吃早饭时,胡老大问道:“诸位欲去何处?” 沈七郎道:“实不相瞒,咱们尚未定行止。” 胡老大道:“是因为老夫三人在场吗?” 沈七郎忙道:“老大千万不要误会,咱们要去偷袭青龙会之分坛,上官兄,你可知道青龙会在附近可有青龙会分舵?” 上官长城低声道:“最近此处的是山西的宁山衡泽州,那里有个寒露分舵。” 沈七郎再问:“里面之情况,你可清楚?” “小弟曾去过一次,只能说略有所了解而已。” 安容奇沉吟道:“咱们先到了那里再暗中调查,青龙会在暗,咱们必须迫他们‘现身’,而且也只能以上驷对下驷之办法才能取胜,并不断积小胜,而最终瓦解其组织!” 沈七郎脱口道:“真是英雄所见!所以我们也不一定不能战胜青龙会!” 上官长城接道:“还有一点,这也是我从你身上学来的,邪不胜正的信心,一个人只要充满信心,他们发挥出来的能量,便大大高于寻常人!” 那三个老农夫听了这番话,干枯的脸宠上,实似发了光,连眼睛也露出神采。高手相争,信心永远都占重要的因素,这三个老大肯定都懂得这个道理。 这个道理本来很显浅,七八岁大的孩子已经常听师长耳提面命,但很多人都往往忽略了。三个老农夫从这两个字里,看出这群年轻人的生命力。 骆人英道:“那咱们便秘密赶去泽州。”于是分成三组人,分头前进,并订下联络暗号。 胡老大道:“咱们三个老头子正要去山西,若经过泽州,自然会去看看热闹,后会有期。”他向两个兄弟打了眼色,先出门去了。 两兄弟会意跟出去。 群豪又买备了许多应用物,再买了一辆马车,然后由安容奇、赵四带着石慧珠、白芝及童小济先上路。第二批是骆人英、骆人雄兄弟、韩奎、楼晓春及严学义,最后一批则是沈七郎、上官长城带着毕翠微、桑小红及董千里。 去山西泽州并不太远,但说近又不近。因此群豪在路上遇到卖马的,只要过得去便买下来了。也幸好这几天雪霁,人马走得较轻松。 第四章 携手合作 共同对敌 所谓山西是指太行山之西,但泽州却在中条山之东北,路也较平坦,第二天夜里,三批人马便齐集在泽州城外的一座树林里了。 桑小红及赵四均是易容高手,两人连夜动手,将所有的人全部换了“面孔”。毕翠微道:“咱们这一换,胡老大他们三人,不知道能认出咱们否?” 桑小红道:“凭咱们十五个人,要捣毁一个青龙会的分会,力量应该足够。” 毕翠微道:“这三个人武功深不可测,日后实在可资利用,岂能轻易放掉!” “但他们来历不明,你不怕这是青龙会布下的圈套,目的是要探出屠龙帮的地址?” 安容奇刚好在旁边,闻言道:“大丈夫要做事,不能东瞻西顾!而且我相信这三个老头,不是青龙会的人!青龙会若要找人设圈套,不必动用三位顶尖高手!” 上官长城及楼晓春易好容之后,便带着严学义先去探路了,盖严学义亦曾去过寒露分会。这亦是沈七郎有意试试严学义。 上官长城与严学义直至次日下午才回来,并带了两大包干粮。韩奎道:“你再不回来,咱们便都要饿死了!”其他人亦早已腹如雷鸣。 赵四问道:“怎地楼晓春没有回来?” 上官长城道:“是在下要他留在城里,继续监视寒露分会。” 沈七郎则问道:“两位已将寒露分会调查清楚了!” “咱们拍打草惊蛇,只在外面暗中观察。”上官长城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一幅寒露分会之地形图来,指出其外围的暗哨。 接着他俩又轮流解释内部之地形,但内部之暗哨及人手分布,两人根本不甚了了,安容奇问道:“分会大概有多少人?主持人是什么人?” 严学义道:“就在下所知,分会长期只维持七八十个人,主持人叫牛不群,在青龙会里算薄有名气,因此人文武双全,有勇有谋,一直看不起同侪。” 上官长城接道:“就我所知,他手下还有七八个高手,只记得副分会长叫百变,这不是其真名,其外号为‘百变郎君’,因姓刘人人均称呼他为刘百变。此人更是易容高手,且因做过戏子,扮任何种类的人,都能唯肖维妙,并擅长暗器功夫,遇到他可要小心。” 严学义接口道:“牛不群孤芳自赏,眼高过顶,难免流于固执及古板,故特别安排刘百变与牛不群搭档,事实上他们亦配合得很好。由于刘百变之擅长随机应变及具小聪明,吸收了很多高手入会,立了大功,我估计分会内之布置亦十分出色,诸位届时可得小心!” 白芝叹了一口气,道:“小妹还以为凭咱们这些人,要消灭青龙会一个分会,易如反掌,听这样说,可不容易!” 上官长城沉声道:“谁要怀疑青龙会的势力,谁便会吃大亏,愚意是咱们一击须中,若没有把握,便立即撤退,日后再窥机偷袭!” 安容奇道:“这倒是必要之措施,是否撤退,便由沈兄决定,以他发啸为号!尚有一点,必须留意,咱们最好两人一组,万一遇到高手成群殴,也有个照应!”当下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才盘膝运功调息。 戌时未过,群豪便分三组前进,上官长城一马当先,在前带队。群豪行动迅速,很快便绕城到了东边,由倒塌了的城墙处进内,直奔寒露分会。 那寒露分会设在富人之居所集中地,占地颇大,围墙又高。按照事先订好之计划,沈七郎这一组由正面越墙而进,骆氏兄弟那一组由左边进去,安容奇及赵四那五人,则走右面。 三组人马刚分开,楼晓春便自暗处现身,沈七郎急问:“有否情况?” 楼晓春道:“下午至今一直十分平静,连出入的人都甚少!” “依你看是否异常?”楼晓春沉吟了一下才摇摇头,道:“看不出来!” “你快去左首跟骆氏兄弟会合吧!” 过了一盏茶工夫,沈七郎一挥手,上官长城便首先标前,董千里紧随其后,先后脚翻进围墙,不闻里面有声响。毕翠微及桑小红忙亦跃进去,最后才是押阵的沈七郎。 偌大的巨宅,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幸好每隔一段路,树上便挂着一盏气死风灯,还不致于如瞎子摸象。群豪不走大厅,而是由旁边之通道涌进中院,中院住了不少人,但都是些啰喽,他们志不在此,又往内进。 骆氏兄弟那一组也要进内,却为沈七郎所阻,请他们守在中院,暗中埋伏,以防万一。安容奇那一组人先进,忽然响起一阵铃声。原来离地两寸,有一条绳子,白芝不小心勾到它,便响起铃声。 内堂小院子里,有几棵树,白芝拉着石慧珠躲在树干后,其他人亦散开,突然听到一阵“沙沙”的树叶声,紧接着,“砰”地一声响,一个汉子自树上跃了下来,胸口上插着两柄飞刀!白芝转头便看到赵四,赵四向她俩奔过来,并示意她俩闪开。 白芝和石慧珠便闪至走廊的柱子后,与此同时,内堂的窗纱上便透出灯光。 沈七郎等人已进来,亦忙找地方匿藏,他便伏在窗台下。接着,树上升起了一盏灯,便迅即被赵四的飞刀射了下来。他伸手接住灯笼,突然标向走廊上,自身上取出棉花团来引火,然后抛向屋角。 白芝道:“对,放火烧,看他们出不出来?” 过了一阵,果然燃烧起来,这一着十分有效,内堂果然涌出不少人来,而在中院的房门亦纷纷打开。骆人英、骆人雄等人都拿着暗器,一见到人出门便发射暗器,虽然收效不大,但却能暂时阻过青龙会啰喽出来。 内堂出来的人站得密密麻麻,有人在人丛中道:“谁吃了老虎心豹子胆,竟敢来这里放肆!” 沈七郎走至墙角,倏地伸手而出,几缕指风悄然射出,中间两个人倒下,后面立即有几枝长箭射了出来!可惜他们看不到人,箭都射在空处。 沈七郎再度施展指风袭击,又一个弓箭手倒地,另一个向他射来,却射在墙角。就在此刻,三柄飞刀已射了过来。一个大汉用钢刀拦在弓箭手身前。可是三柄飞刀之后,又有三柄,那汉子格飞前三把,却被后面的一柄射中。 沈七郎趁对方慌乱时,倏地冲出去,脚踢指扬,眨眼下,放倒两个人,白芝及石慧珠则打碎窗棂,将火棉抛进房内。 上官长城此时亦冲前,仗剑力战。他剑法凌厉老辣,一口气刺倒五六个人,内堂登时乱了起来,白芝及石慧珠放了火之后,自知武功不如人,便站在一旁,不断发射暗器扰敌。忽然内堂传来一道断喝:“停手!” 众人动作略为停了一停,又继续狂攻。安容奇、楼晓春亦杀了过去,只余四个女将,在一旁监视,毕翠微见对方人多,忍不住伸出长鞭,觑得真切,一鞭过去,围住一个汉子的脖子,再用力一扯过来,桑小红眼捷手快,一刀过去,刀尖送进心房。“妹妹,咱们合作可真是天衣无缝呀!” 毕翠微笑道:“红姐,咱们继续合作,不要让他们把女人看扁了!”, 寒露分会的实力不但大出群豪之意料,而且显然是有备而战。虽然他们武功较差,但群豪这边之收获并不大。忽然院子中一口枯井,冒出人来,搭弓射箭,石慧珠“哎唷”一声,后胯中了一箭。毕翠微长鞭立即向那厮飞卷过去。那厮十分乖巧,长箭离弓之后,已缩回枯井内,赵四猛飞过去,看也不看便往井内射了两柄飞刀,但闻下面传来一声惨叫,便再无声音。 内厅有人道:“上官长城,你这吃内扒外的叛徒!你们竟然罔顾平民百姓的生命财产,际此风高物燥时节,尚敢放火烧屋,不怕影响邻居?枉你们还自命侠义!” 上官长城冷冷地道:“上官某是弃暗投明,不是叛徒,当日加入青龙会,是夏长春以剑谱引诱我的,时至今日尚未依诺,将剑谱给我,又岂能怪我?何况这些年来,青龙会为统治武林,无所不用其极,上官某早已看不惯了!刘百变,你素来自诩聪明,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此时反戈一击,尚来得及,否则悔之晚矣。” 刘百变哈哈吴道:“今夜你们能活着离开便不错了!杀!”他人.忽然让开,只见两个汉子黑衣黑裤,连脸上亦包了黑布,只挖了两个眼洞,抢了出来,口上含着喷筒,“唧”地一声,倏地喷出两股腥臭的毒液来” 沈七郎大骇,叫道:“快退!”他拉着上官长城首先退出内厅,那两个大汉立即标前,向四处喷射,群豪避之唯恐不及。 这两个大汉的喷筒发射完毕,又有两个大汉冲出来。赵四不断发射飞刀,但均为其他人格开。沈七郎见已有人为毒液喷及,不知会发生什么后果,连忙道:“快退!”群豪连忙退向中院,不料那里已有四根喷筒等着。 沈七郎心头大急,立即发出几缕指风,两个大汉倒地,另两个大汉立即发射毒液。群豪闪避,十分狼狈,而内厅的黑衣汉又持喷筒追过来,真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料不到竟会在此锻羽,弄个不好,还可能全军覆没。 沈七郎、上官长城及安容奇若要只身而退,此时尚有可能,但他们却不能放下其他人不管!正在万分危急之际,突然有几根树枝急射而至,树枝打在黑衣大汉的手上,喷筒登时落地,沈七郎精神一振,立即标前,拳打足踢,他盛怒之下,出手再不留情,眨眼间,两个黑衣大汉已被杀死! 上官长城则仗剑转身对付背后那几个大汉。屋顶上不断有瓦片飞来,接着一具尸体,向青龙会的人群中飞过与此同时,屋顶上飞下三道人影! 沈七郎转头望去,虽然来者脸上蒙着汗巾,但他仍认了出来,脱口道:“多谢三位前辈相救之情!”原来来的正是胡老大三兄弟! 他三人也不吭一声,向内奔杀,这三人内力雄浑,出手狠辣,但闻一片惨呼声,打破黑夜的寂静!群豪没了毒液之威胁,精神大振,人人奋勇争先,向内堂一路奔杀。 沈七郎回头见楼晓春及董小济两个在后面,便道:“你们两个照料伤者,并看看被毒液射中的伤口,危险不!” 内堂忽然起一道尖哨声,青龙会的人,迅速退进房内,上官长城道:“快杀进去,只要跟贴,他们的奸计便不容易得逞!”他一脚将房门踢开,舞剑射进去。 安容奇恐他有失,紧蹑其后,接着是骆氏兄弟及严学义、上官长城几个长落,标前将一个走得最后的青龙会啰喽剌死,即闻“蓬”地一声响,他绕过屏风,那里还有人在? 严学义道:“此处必有地道!奇怪,为何牛不群一直未出现过?咱们务须小心提防!” 上官长城冷哼一声,道:“某正要找他来试试我的剑术!大家分头找一找地道的出入口!” ×      ×      × 沈七郎没有进去,因为他听到童小济的惊呼声,连忙回头望去,但见几个受毒水溅及的人,包括桑小红、石慧珠上韩奎、赵四已倒在地上。 胡老大在他后面,因此他先到,蹲下看了一下,自愎内取出四颗药丸来,道:“喂他们服下。”他自己则取出药水来,先在被毒水溅及的伤口处搽抹,他替赵四及韩奎治理后,便将药水交给毕翠微,让她为桑小红及石慧珠涂抹。 ??? 只见被毒水溅及之处,肌肉已开始腐烂,人已开始是昏迷。毕翠微问道:“这药能对症吗?” 胡老大冷哼一声,道:“十种毒药,最少可能解九种,千金难买,你们不信便还给老夫!”他转头对齐老二.及鲁老三道:“你们进去看看!” 上官长城五人在房内倒箱倒柜,忽然几枝弩矢射了过来,五个人虽然没有被射中,但都吓出一身冷汗来,安容奇连忙道:“小心此处有机关!” 上官长城怒道:“难道咱们就这样撤退?我一定要找到地道出口!” 骆人英忽道:“此处地下是空心的!”他用尖器撬起一道活板,但见下面一个黑黝黝的地洞,看不到底。 安容奇道:“不用下去了,此时恐怕已追不及了!” 上官长城点亮了火折子,点燃了棉被,然后将之抛落地洞。“烧不到人,也要把它毁掉了别让牛不群笑话!” 严学义到邻房搬来了几张棉被,点燃之后,先垂下地洞,再利用手腕力,将棉被打往远处,未几浓烟便由地洞口冲了上来, 五人立即退后,却与齐老二及鲁老三几乎撞在一起。 沈七郎道:“此处不宜久留,咱们先退,日后再报仇未迟!”当下由童小济背起赵四,楼晓春背起韩奎、白芝背石慧珠,毕翠微背桑小红,一行人匆匆离开。 ×      ×      × 还是那座树林,群豪都十分懊悔,个个如斗败的公鸡,默不作声。安容奇道:“这次咱们是太过大意了,也许青龙会已有了准备,日后咱们再施偷袭,可得再下点工夫!” 严学义道:“牛不群及刘百变果然名不虚传,今番若非有三位前辈及时赶到抢救,恐怕咱们得全军覆没!” 沈七郎道:“失败乃成功之母,青龙会不是省油灯,若是好吃的果子,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就!” 胡老大忽然问道:“你们知道青龙会的会长是谁,住在何处么?” 上官长城讶然反问:“前辈问此是何意思?” “老夫三人想会会他,看他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人物!”胡老大双眼望着夜空,幽幽地一叹,道:“杀了他,也许咱们三个便可官复原职!” 鲁老三道:“如果咱们没有那厮造反的证据,恐怕未必能如愿!”胡老大低头沉思。 沈七郎听了此语之后,不由心头一跳,脱口道:“要掌握青龙会造反的证据,咱们可以合作……” 齐老二问道:“如何合作?” “咱们这干人跟青龙会或多或少都有些恩怨,而且也决定跟青龙会周旋到底,咱们跟青龙会争斗,三位也可从旁掌握一些证据!” 胡老大道:“咱们如何相信你说的话?青龙会的野心真的这么大,要统一天下?” 上官长城道:“先是统一武林,继而推翻朝廷,青龙会高层人物均听到风声。” 严学义道:“在下还知道青龙会暗中资助瓦刺建军!” 胡老大目光一亮急问:“你可有证据?” 严学义摇摇头,道:“但这是副会长海睦波暗中透露给在下知道的,老实说,青龙会的人,知道谁是会长的,百中无一,我曾经怀疑,此人可能是王公或是该亲戚!” 胡老大三人低头商量了一下,道:“好,咱们便跟你合作,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彼此没有约束力,而且须互相替对方守秘密,我们三人不会将诸位任何事及行踪泄漏,你们也不能对任何人提及咱们三个人片言只语!沈七郎你能代表你们十五个人,与老夫立下重誓否?” 安容奇道:“由沈兄代表最为适合!” 沈七郎遂与胡老大三人跪下,对天发下重誓,更互击一掌。此时忽听童小济欢呼一声:“好啦,他们都苏醒过来了!” 胡老大轻哼一声,道:“皇家的解毒圣药,岂是一般药物可比!” 上官长城道:“要合作还得诚心诚意,咱们对三位的往事及真姓名,一点都不知道,似乎有点那个……” 胡老大道:“姓名不过是个记号而已,老夫本在大内供职,忝为侍卫长,因立过不少功,圣上赏赐十二颗大内解毒金丹,多年来已剩下八颗,刚才又用了四颗,这便是老夫有意跟你们合作之诚意表现,阁下还有怀疑?” 上官长城忙道:“不敢,不过觉得奇怪耳,人皆有好奇之心,某亦不例外,故想略知诸位身份耳,别无他意,老大不要误会!” 骆人英忍不住问道:“老大既然颇得圣上赏识,又怎会改名换姓,隐居于山曲?” 鲁老三道:“可恨的是大内总管商公公,他妒忌老大,要另立侍卫队长,因此嫁祸陷害老大,迫得离宫出走,隐居山间,不敢见人。” 沈七郎道:“看来老二跟老三是副队长了!” 齐老二道:“齐某才是副队长,老三是御林军教头!” 胡老大道:“另一个副队长被商公公拉拢,但十数年之交情,加上他对老夫为人之了解,总算他天良未泯,暗中通知老夫。老夫知道商公公有东厂势力作后盾,自知在圣上面前,百词莫辩,迫得夤夜匆匆逃离!” 鲁老三道:“咱们三个早已结义,当年誓言生死与共,不忍老大一人流落民间受苦,便一起逃了出来!” 沈七郎道:“原来三位还有一段鲜为人知之辛酸,希望有重见天日之一天!三位亦可放心,在座之人,绝对无人会泄漏三位之身份及行踪!” 胡老大点点头道:“如果能将青龙会会长擒获,交给朝廷,相信圣上会相信老夫是清白的!我不在乎那小小的芝麻官,但受人冤枉极不好受,只求讨回清白而已!日后还得仗诸位之大力了!”言毕抱拳为礼。 沈七郎连忙回礼。“老大言重了,今后咱们便是朋友,而且咱们更要仰仗大力哩!” 鲁老三道:“问题是如何掌握青龙会资助瓦刺军的证据!” 严学义道:“那只有多接触才有机会掌握证据了!” 齐老二道:“从今夜之情况看来,青龙会对诸位已有所提防,而诸位之实力,亦甚有限,要想跟青龙会颉顽,实有以卵击石之感……” 严学义反问:“难道要咱们放弃不成?” 沈七郎则道:“晚辈虚心请教,希望前辈有以教我。” 胡老大失望道:“老夫等人逃在乡间,多年不问世事,有何良策相授,不过最重要亦是最基本的是增强自身之实力,这才是根本之计!” 安容奇道:“三位不知,这些年来,青龙会或拉拢或逼迫,很多高手已被收罗至青龙会,对于不愿意者,则用尽手段打杀,或迫其暗中为青龙会做事,通风报讯。随便找人很可能找到青龙会的奸细上门,这正是咱们实力难以壮大之原因!” 上官长城接道:“再说武林中尚有多少个高手未被青龙会利用者,寥寥可数!” 齐老二道:“依你这样说,前景不是很悲哀?” 沈七郎叹息道:“这便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精神,虽明知成机会不大,但仍然尽力而为!大丈夫生于世,若无所事事,生不如死!” 严学义脱口赞道:“诚哉斯言!我严学义性命便卖给你了,今后火里去,水里去只凭你一句话!” 胡老大三兄弟亦颇感动,三人互望了一眼,道:“凭你这句话,老夫三人便跟你干一番事业,再不隐居山野了!” 齐老二道:“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拼死而为,也许还能开创新局面!” 鲁老三道:“如何开创新局面,老夫不懂,不过老夫在御林军多年,学到点兵法,寒露分会此刻一定又重返回去,而且料不到咱们受伤中毒的人,这么快恢复,故此若施回马枪,必能收奇效!” 沈七郎道:“咱们今夜便杀回去!” 鲁老三看了天色,道:“既欲收奇效,倒不如日间去,如此更出人意表!中午饱餐一番,稍事休息一下,黄昏前攻进去,老夫认为这才是最佳时机!”群豪皆认为妙,于是分派人手购买食物,并派人再打探寒露分会之行动,其他人则在树林内运功调息。 负责购买食物的骆氏兄弟及楼晓春先回来,众人饱餐一番,未几,童小济及白芝亦回来,说寒露分会已有动静。当下把女将及童小济、楼晓春留下来照料伤者,稍事休息,便分头出发。 赵四体内毒已解,坚持随队出发,这次他从马车上取出一袋东西来,分了一些暗器给群豪,又将两颗子母弹拿给骆氏兄弟。他们三人一组,胡老大三兄弟一组,沈七郎及上官长城一组,安容奇及严学义一组,十个人约定好时间,由四个方向攻进寒露分会。 十个人低头疾走,分由四门进城,各自埋伏在寒露分会附近,到了约定时间,沈七郎轻啸一声,首先由正面跃进围墙。负责内堂的是胡老大三兄弟,左面的是骆氏兄弟,右面的则是安容奇及严学义。闻得啸声,亦同时杀入去。 沈七郎及上官长城,进后便发觉对方果然没有准备,两人不由分说,见人便杀,尤其是上官长城长剑更是凌厉,一口气连杀六七个人,两人一直往内杀去,把人亦迫向中院。 此刻,骆氏兄弟及赵四早已埋伏在一旁,立即加入战圈,惨叫声惊动了在厢房休息的人,纷纷出来看望,亦被严学义及安容奇拦截击杀,此时内堂亦同时响起打斗声,沈七郎见形势已受控制,乃道:“在下先进内堂协助胡老大!” 他踢飞一名大汉,身子标前,几个起落,已进入内堂。院子外只有几个啰喽,不见正点子。沈七郎喝道:“挡我者死!” 他势如猛虎下山,那几个啰喽虚晃一下,便纷纷闪开,由得沈七郎直趋内堂,打斗声竟发自房内,沈七郎一脚将房门踢开,只见齐老二正在与一名中年汉大战,地上已躺着一具尸体。原来他们三人一早已潜进后花园,外面啸声传来,便分头破窗进入寝室。 沈七郎见齐老二已控制大局,取胜只在十数招间而已,便到另一间房,这次遇到的却是胡老大,只见刘百变带着两个人围攻他。 胡老大见到他却道:“此处不需要你帮忙,你去助别人!” 沈七郎正要到第三间房,却见鲁老三自房内走出来,道:“已解决了,不见正点子!” “咱们分头找!”沈七郎言毕又踢开一道房门,只见床上几个女人及孩子挤在一起,沈七郎正想转身,突然心头一动,道:“全部给我下床!”语音未落,迎面已飞来一蓬银针! 沈七郎身子升高,又一蓬银针飞来,他猿臂轻舒,勾住横梁一荡,身子已落在床后,“牛不群,想不到你居然会成为缩头乌龟!” 只见床上一人,身子暴涨,双掌如山,向沈七郎头顶压去! 这一记,充份显示出其功力之深厚,沈七郎大吃一惊,连忙错步闪开,抬头一望,那汉子年在四五十岁,白面无须,身子却十分矫捷,与严学义所形容之牛不群形象,大不相同,乃喝问:“阁下是谁?” 那人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声音尖锐难听,“你来此处找谁?”他一句话未说毕,已攻了三招。 床后地方狭窄,他大开大阖的打法,占尽优势!沈七郎没有闪避之空间,惊魂未定,未敢跟对方硬拼,迫得跃上床,说时迟,那时快,一柄短剑向他小腿刺去! 沈七郎看不到,却听到风声,及感觉到杀气,急吸一口气飘高!床上一个妇人短剑翻起,猛扎其后腰! 这是一陷阱,一个毒恶之极的陷阱,非要置沈七郎于死地不可!但沈七郎的潜力亦在此刻发挥淋漓,间不容发之际,左食中两指弹出!“叮”地一声,短剑裂开三寸,仍在其后臀,留下一道血槽。 与此同时,那中年汉子又挟掌劈到,沈七郎想也不想,一曲腰,一个筋斗自房门处翻出去! 两脚刚立定,中年汉双掌又至,直到此刻,沈七郎方发觉其掌风带着一股透入肌肤之寒气!他再一偏身,反手给对方两缕指风! 指风在风雪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汉子尖声笑道:“指神不过尔尔,真是浪得虚名!”双掌一抡,又挟风压至! 内厅较大,沈七郎一闪再闪,连闪七招之后,才稍站稳脚步,此时,房内那妇人奔了出来,刚好鲁老三自房内解决了对手,截住厮杀。 妇人之短剑凶悍凌厉,贴身搏斗,招招凶险,但那股悍不畏死之作风,令鲁老三也皱眉不已。总算他功力深厚,经验丰富,虽然久疏战阵,但三十招后过,亦逐渐扳回劣势。 这时候,另一处才涌出七八名汉子,当中那一个才是寒露分会会长牛不群! “这些都是会长下令格杀的余孽,无论杀了谁,都是一件大功!”牛不群首先标前,但闻一声怒哼,胡老大自房内冲出,将刘百变的尸体,运功向其抛去! 这一着蕴了内力,重逾千斤,牛不群不敢接,忙不迭闪开,一个同袍被刘百变的左脚撞及,立即翻身而倒,口角沁血,半天爬不上来。 接着“蓬”地一声巨响,刘百变尸体撞在墙壁上,屋子都颤了一颤,顶上沙尘纷纷扬扬飞了下来。 这一手,连沈七郎都吃了一惊,仿佛胡老大至今方显出其真功夫! 与沈七郎大战的中年汉,忍不住叫道:“你是什么人?” 胡老大只轻哼一声,扑进人群,全力击杀,俄顷,齐老二亦赶来,几个人把内厅挤得插针难进!一道惨呼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只见胡老大一掌拍碎一个汉子的天灵盖,顺势一脚将其踢出厅外去。青龙会徒众见他神勇,都有胆战心惊之感! 沈七郎全力应战,那中年汉子起初全力以内力攻击,消耗颇大,掌风渐弱,寒气亦大降。沈.七郎冷笑一声:“阁下的玄冰掌,火候还未足,看来是程咬金,三道板斧,也不过尔尔!” 夜长梦多,沈七郎决定速战速决,运功于指,指风“嗤嗤”作响,全力反攻,中年汉果如其所说,脸色更为青白,守多攻少。 外面的局势受控制,上官长城求战心切,交代两句,便窜进内厅,道:“留一个给我!” 胡老大道:“此处地狭人多,你不要再挤进来!”卜地一声,齐老二一掌拍碎一个大汉的琵琶骨,与此同时,那妇人一轮急攻,体力消耗极大,被鲁老三一掌击中胸膛,一口鲜血喷出,但她只退了几步,又和身扑了上去,短剑乱刺! 鲁老三不曾遇过这样的女子,反被迫退。那妇人叫道:“你爱摸姑奶奶的胸脯,再让你摸摸,来呀!为何反而后退!”她虽然凶悍勇猛,但破绽亦多,鲁老三觑得真切,右腿一抬,踢在其膝盖上。膝盖碎裂,妇人跪倒地上,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鲁老三一怔,骂道:“你这女人怎地输了便哭了?你不是悍不畏死吗?” 那妇人大口大口的喘气,双眼似欲喷出火来,跟鲁老三似有不共戴天之仇般。忙答道:“姑奶奶是在哭无能力杀你这狗贼!”她忽然一把将衣襟拉下,露出一对饱满晶莹的乳房来,右手短剑一翻,挥进自己的胸脯,口中呼道:“长春短命鬼,你等等我!”死后双目圆睁,腰板挺直,仍然瞪着鲁老三。 上官长城道:“她是夏长春的情妇,云萍,本是峨嵋派的俗家弟子,因犯下恶迹,又艳帜高强,被逐出师门……” 鲁老三淡淡地道:“老夫不知道,亦不想知道!”他见与沈七郎恶斗的中年汉,脸色倏地变了,猛地一拳击出,那中年汉虞不及此,被打个正着,身子飞前,却让牛不群一把抱住,不吭一声,转身进内。 上官长城喝道:“牛不群,你还想跑?先问问上官某手中长剑!”他仗剑追前,无奈内厅狭窄人多,又在混战,他好不容易才踏上暗廊,但已失去牛不群之踪影。 上官长城又急又怒,见到房门便一脚踢开,见到窗棂,便一掌震碎,内院十二间卧房,不见一个人!“牛不群,上官某上天入地也要把你挖出来!” 可是外面天色已暗,光线不足,上官长城好不容易才点着了一盏油灯,但见各房十分整齐,看来,还有地道,昨夜找到的只是其中之一,他耐着性子,以剑柄敲击地板,但回声都十分沉实。 待他把大都分分寝室在地板敲遍,外面的战斗亦已结束。群豪进来之后,也帮忙找寻,结果被赵四发现一道复壁,里面是空心的,地道则在复壁之下。 沈七郎决定下地道跟踪,群豪或提油灯,或举蜡烛照路,一路急驰,很快便倒达尽处,可是却找不到出口。 上官长城道:“也许出口在半路,咱们再走回去!” 沈七郎道:“不必了,你们看上面,出口必是被牛不群在上面锁住了!”群豪向上望去,果见顶部隐隐约约见到曲线暗痕,形成四方格。“这次真的要走回去了!” 可是群豪只走了一半,便闻到浓烟味道,沈七郎一马当先,转过拐角,只见地道地板上烈火熊熊,不由吃了一惊! 烈火还迅速自地上“爬”过来,看清楚,地上有油,油流到那里,火便烧到那里。他急道:“快往内走!” 群豪转身便跑,但火油却一直跟着他们。骆人雄骂道:“牛不群好不阴险!” 沈七郎道:“也怪咱们太过大意,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出口!”一句话说毕,已跑至地道尽头。 一向镇定的安容奇,此刻亦脸上变了色。胡老大道:“老二、老三你们快来!”只见他双腿微曲,双掌向上,似托塔天王,鲁老三及齐老二立即跑过去,鲁老三两掌按在其后背,齐老二又将双掌搁在鲁老三背心,只见三人一齐运劲,俄顷已额头隐见汗渍。 火油已慢慢迫近,骆人雄道:“快点!”沈七郎倏地跃起,双脚据在两堵洞壁上,身子便悬挂在半空,其他人见状,纷纷效尤,而火油已几至脚板下!就在此时,但闻胡老大一道暴喝,双臂挟风托起,几乎同时,又闻“轰隆”一声震耳欲聋之巨响,地道为之颤抖,沙石飞扬,火舌卷动,只见三道人影振衣飞起,穿洞而出! 沈七郎最近洞口,双臂微一用力,身子飞前,双臂抓住洞口,一翻身也跃了上去。其他人依样划葫芦,一个个顺利离开火海。 沈七郎跃上地面之后,见已在城墙外,只有熟悉的朋友,那还有牛不群的影子?上官长城顿足道:“那厮一向眼高于顶,这次又让他逃掉,日后肯定会笑掉大牙!” 沈七郎道:“来日方长,何况咱们之目标不是他,而是青龙会的首领!” 上官长城道:“小弟不明的还有一点,为何牛不群要冒险救走那中年白脸汉?” 胡老大冷哼一声,道:“他也配称汉子?”他见人人均面露奇怪之色,只好解释。“那厮是个太监!” 沈七郎恍然大悟。“难怪他声音尖锐难听,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安容奇接道:“青龙会怎会有太监?真是奇怪!” 沈七郎道:“这就难怪牛不群拼死要救走那厮,因为他怕那厮若落在咱们手中,便即暴露身份,亦暴露了青龙会之意图!” 赵四反问:“青龙会之意图是什么?” 沈七郎道:“青龙会勾搭太监,谋夺天下之心,跟司马昭之心一样,昭然若揭!” 胡老大冷哼一声,鲁老三道:“他好像已认出老大您的身份。” “他认出我,老夫眼睛不瞎,亦认出了他!” 上官长城道:“两位何必打哑谜,那太监到底是谁?” 胡老大冷冷地道:“大内总管而今的亲信,叶明秋!嘿嘿,恐怕他来青龙会是来传达商公公的密令!” 沈七郎道:“商公公之身份,以牛不群之地位绝不会知道,亦无资格知道,所以姓叶的太监来传密令,此说不能成立!” “他到青龙会总坛,传达命令之后,知道你来犯,便自告奋勇,来助一臂之力,这个可能大不大?” 沈七郎又道:“假如事实正如老大所料,那么青龙会之总坛,便在附近了!” 胡老大道:“这倒有可能!上官长城及严学义,不是在青龙会呆过吗?问他俩最清楚了!” 上官长城苦笑道:“可惜晚辈跟严兄都还无资格知道!” 安容奇问道:“是否一定要副总管以上的才有资格知道?换而言之,牛不群亦不知道了?” 严学义道:“这又未必,资格老的,又曾立大功的。会长认为忠心可靠的,也许能获青睐也未定!不过,有个太监出面助阵,看来青龙会确非省油灯!” 齐老二道:“大哥,如果青龙会与朝廷奸臣勾结,咱们欲扳倒他们,可说难乎其难?” 胡老大轻哼一声,道:“沈七郎说得好,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凡事畏首畏尾,岂能成功!”他忽然转头对沈七郎道:“小兄弟,青龙会既与宦官有勾结,老夫三人更当与你们共进退了,唯望日后若再遇到宦官,千万留个口讯,老夫三人感激不尽!” “晚辈等自当遵命。”鲁老三道:“咱们先回树林,下一步要怎样走,全看你了!”途中沈七郎故意与胡老大并肩,低声问道:“老大认为下一步咱们该如何进行?, 胡老大正色道:“老夫对青龙会了解不深,还是由你主意吧!”沈七郎点点头。不一刻便返抵树林,见毕翠微等人无恙,才放下心头大石,安容奇将经过扼要地说了一遍,只听得童小济他们心手俱痒,只惜自己无能,不能参加是役大战。 沈七郎道:“咱们趁夜色赶快起程吧,先去‘屠龙帮’看看,也免得古帮主担心!”于是伤者上马车,其他人展开轻功赶路。 由于恐怕暴露行踪,群豪白天睡觉,晚上才赶路,而且先行北上。这天,天色蒙蒙亮,到了一座山岗,沈七郎道:“咱们上山歇一会儿吧!” 第五章 满地尸体 惨不忍睹 这山有石有树,只是树木早已光秃秃,山岗没有一座小村,童小济及楼晓春下山到村子里,请村人准备饭菜,回来时,却发现村后围了很多人,正在议论纷纷,他俩忍不住走过去张望。只见一个妇人全身湿濡濡地躺在井旁。童小济问道:“请问老伯,发生什么事?” 一个老头道:“刚才有打水,发现井内有人,捞起来,却是个女的,也不知是自杀,还是被人推下井的。” 童小济排众而出,伸手搭脉,但觉尚有气脉,便为她推血过宫。老头道:“若还未断气,得先将水压出来!”有人搬来一个石鼓,童小济将妇人倒卧在石鼓上,用力挤压,果然吐出许多水来,楼晓春早已上山,把情况告知沈七郎。 毕翠微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七郎,咱们去看看!”待三人来到井边,那女的已渐有呼吸。毕翠微道:“背上山去救她!” 村人道:“山上奇寒,还是抱她进屋吧!”毕翠微乃抱她到一农舍救活,无非是以内力注进其体内,增其生机。忽觉内息到了妇人体内,遇到对抗,毕翠微一怔,忖道:“原来她内功还不弱!”只是她练的不是正宗内家功夫,不敢贸然从事,只得着沈七郎接替。 起初沈七郎之内力亦同样遇到对抗,但他内功远比毕翠微雄浑,慢慢便冲过障碍,不一刻,他自己亦进入忘我境界,头顶微冒轻烟。 过了顿饭工夫,沈七郎才缓缓收功,那女人“嘤咛”一声,咯出一大口水来,亦缓缓苏醒了。农妇喜道:“醒来啦,醒来啦!快替她换衣服,要不会凉坏身子!” 沈七郎立即退了出去,由得毕翠微替她更衣。忽听里面有妇人的叫声:“谁救我的?” 农妇道:“是邻居黑柱去打水,发现后下井捞你上来的,这小伙子心肠不错……” “岂有此理,我自个寻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看来她不但不感激,反有怪责之意。只听毕翠微道:“蝼蚁尚且贪生,大姐有什么必死的理由?” “哼,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多管闲事,让别人多受痛苦!” 那农妇似乎也生气了,大声道:“你凶什么?咱们村只有那口井,而且经常干枯,你要死什么地方不好去,偏要投井?你死在里面,谁还敢吃井水?你知道要走多少里路才能拿到水吗?你知道有多少人,赖它活下去吗?”寂静了半晌,那妇人道:“这一点算我不对,向你赔罪,一个要死的人,实在不可能考虑那么周详。” 沈七郎先敲敲门,再推门进去,道:“夫人学过武,莫非家人被仇家杀死?若是如此,你更不应该轻生!” 那妇人忽然哭了起来,道:“若是这样,我才不会死,我是因为……因为遭遇比这个还惨十倍才轻生的!” 沈七郎与毕翠微互换了一下眼色,不料农妇比他俩更心急,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事,何不说出来听听?也许这两位有办法替你解决……” 那妇人泪如雨下,呜咽地道:“无人可以解决……” 农妇性子急躁,道:“你不说,谁会知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那妇人身子震了一震,倏地垂首闭目不语,毕翠微向农妇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再说话。农妇道:“我去看看姜汤熬好了没有。” 毕翠微走至床前,轻声道:“大姐,你我都是女人,如果你认为可以告诉我的,便说出来,如果认为不能说的,便不要勉强!” 沈七郎道:“微妹,你陪她聊,我先回去,免得他们担心。”童小济请村民做的饭菜已陆绩做好,一个村民道:“叫你们的朋友下山来吃吧,何必搬上山去!我看你们斯斯文文,又不是土匪,见不得人……” 童小济道:“老丈,咱们不是土匪,却让强盗追杀,因怕连累你们,是以不方便下山。”村民听他这样说,倒不坚持,便取出竹箩来,让沈七郎及童小济挑上山去。 沈七郎又取出一锭银子来,道:“你们分了吧,不过若有人打探咱们及那位跳井的大嫂的消息,千万不要泄漏。” 吃饭时,群豪纷纷揣测那跳井的女人之身世,沈七郎笑道:“何必猜测?毕翠微回来便知道了!” 可是下午毕翠微回来了,问她却道那女人不说往事,只想跟咱们同行。上官长城忙问:“你将咱们的情况告诉她?” “没有,小妹只说咱们是一群游侠,她既不知有多少人,亦不知姓名,更不知道咱们去何处。小妹不敢答应她,因此回来征求大家之意见。” 安容奇反问:“你觉得她人怎样?” “看不出来,但她肯定是个练家子,功夫不浅,却又不像是武林中人,不过小妹却觉得她很可怜。”毕翠微道:“小妹怕咱们离开后,她又看不开,再次自尽……是故小妹希望她跟咱们同行,但却不带她去屠龙帮,届时由小妹带她到别处等候。” 安容奇看了沈七郎一眼,道:“此事由沈兄决定。” 沈七郎道:“也罢,今夜便带她上路,先了解她的身世一下。”其他人虽然未必同意,但却无人开腔反对。 毕翠微兴高采烈的回去,不久,便见她跟那妇人,抬着食物上山,群豪见妇人脚步沉稳,行山如履平地,都相信她功力不弱。 沈七郎迎上前,道:“大嫂,怎样称呼?” 那妇人脸上一红,垂首道:“我尚未出嫁!” “对不起,在下失言了!”沈七郎心中甚是奇怪,尽看她外形,分明已曾为人妇,她却道未曾出嫁。 那妇人将饭菜搬出来,放在地上,道:“我姓徐。” “徐姑娘,欢迎你跟咱们一起,却不知道徐姑娘是何门何派的弟子?” 徐姑娘道:“我不问你们,你又何必问我?有缘相聚,无缘便散,何必问姓名?” 上官长城忍不住道:“咱们受人追杀,心有顾忌,才会问你耳。” 那妇人道:“我与世无争,绝不是追杀你们的人,而且,我这条命是你们救的,有难时,一定与诸位同生死!你们留我下来,绝不会赔本!” 上官长城道:“待发现赔本,怕已来不及了!” “日久见人心,我见你们都是热血性子,才会跟你们,若你们不愿意的,只要说一声,我立即下山。” 沈七郎忙道:“咱们怎会不欢迎,姑娘不用多心。”上官长城听他这话,也不便多说。当下围成两圈,把饭菜吃了。童小济把食篮交回村民,待回来时,天色巳将晚,群豪缚扎一下,便上路了。 群豪不吭一声,紧步而行,沈七郎带头走,其他人紧跟在后。到了天将亮时,找到一座树林,便又歇息了。 ×      ×      × 徐姑娘也不问一句,进入树林,人家在休息,她却在树下地上,到处找东西,挖挖掘掘。她昨早才跳井自绝,昨夜快走一夜,居然没有倦容,群豪对她均另眼相看。 沈七郎却发现她挖的都是些植物根茎,又拿到林中晒,心中有点明白,徐姑娘做了这些事之后才坐在树下调息。她的打坐的姿势亦与一般的不同,不由引起沈七郎之好奇心。他暗中留意,但没有其他异常之处。 她休息的时间不多,大部份时间在默默地发呆,大概心境尚未平复。 因附近没有人家,午饭只能吃干粮,傍晚时分,他们开始上路,走了一段路,才找到一座小村,于是重施故技,付重金请村人准备饭菜及馒头,馒头是准备在路上吃的。如此走了三天,终于到了邯郸地带。 毕翠微问沈七郎。“七郎,要带她去屠龙帮吗?” “带去,她沿途没有异动,但我会约屠龙帮的帮主在某一处地方,先跟咱见面。” ×      ×      × 群豪都在树林里等候沈七郎,他去了很久,回来时只见他双眼布满红丝,如斗败公鸡,又似满腔怒火。 毕翠微见他只一个人回来,忍不住问道:“人呢?” 沈七郎不答她,只道:“跟我走!”言毕转身便走。  深夜,四郊无人,只有沙沙的走路声,群豪很想问他个究竟,但气氛却不容许。 到了“屠龙帮”的地宫里,沈七郎晃亮火折子,群豪目光一及,都忍不住发出一道惊呼,只见地上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死状极惨! “点灯,仔细搜索,一定是出了内奸,沈七郎若不把此人碎尸万段,枉为男子汉!” 地宫内到处都是尸体,沈七郎终于找到古藏宝的尸体,他斜卧在墙角,嘴角挂着血渍,上官长城沉声道:“看样子,已死了三四天,可惜咱们来迟了!” 沈七郎虎目噙泪,只觉热血沸腾,恨不得将青龙会的人全部杀绝。他忍不住弯腰抱起古藏宝的尸体。“古兄,你壮志未酬,死不瞑目,沈七郎向你发誓,必拼尽最后一滴血,消灭青龙会!” 徐姑娘忽道:“你怎知道是青龙会干的?” 上官长城厉声道:“除了青龙会之外,还有谁这般灭绝人性!” “这只是你想当然耳,可有证据?” 忽然毕翠微叫道;“地上有血字!” 沈七郎低头望去,火光下只见古藏宝坐处有六个血字,是以指醮血写的:方良材,青龙会。 上官长城道:“这便是证据,只不知谁是方良材。” “我知道。”沈七郎咬牙道,.“他本是‘铁剑镇黄河’贺春秋家的总管,贺家受青龙会胁迫加入青龙会,巧遇沈某,便插了手。贺家一家避祸去了,却留下几个护院及总管方良材,我见需要人手,又见他老实……不想造成今日之祸!” 过了一忽,沈七郎忽道:“把尸体搬上去埋葬了,把此处封住,日后若有需要再来。” 桑小红道:“七郎,何必急在一时?” “不,咱们得赶快赶去安阳,那里还有一个分舵!” 当下众人埋好了屠龙帮帮众尸体之后,乘天色未亮,展开轻功急驰。由邯郓到安阳只有二百多里路,第二天入黑便抵达了,沈七郎顾不了太多,便带群豪起进入屠龙帮分舵。 此处本是贺家的避难所,后来贺春秋将之送给沈七郎,作为屠龙帮之分舵,机关开启,沈七郎自然懂得,他打开之后,鼻端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不祥之感荡胸,立即道:“快点火!” 背后即亮起火光,沈七郎伸手接来一望,甬道上有血靴印,奇怪的是靴尖有向内的,也有向外的,亦即是说血案发生后,有人进,亦有人出。 沈七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快步走内。拐过弯,便见到一个昔日贺家护院的尸体,俯卧在地,后背吃了一刀,这一刀十分凶猛,几乎将他劈成两爿,尸体附近全是干涸的血渍,可以想象死时就像泡在血浆里。 沈七郎呼吸沉重,一路往内,都看到尸体,死状均是极惨,沈七郎忽然在地上坐下,桑小红忽然叫道:“少了三个人!”上官长城问道:“少了那三个人?” ??“除了方良材,还有顾湘夫及蓝燕山!” “那两个是什么身份?” “本是青龙会的护法,因看不惯该会的作为,有了微言,被囚在立冬分会,后来被七郎救出来,便决定跟屠龙对抗青龙会!” “这两人也许是青龙会派来的卧底!” “不!”沈七郎道:“那时沈某根本未想到跟青龙会对抗,他们何须费那些手脚?而且此两人我知之甚深,绝对不是阴险奸诈的小人,也许被青龙会掳回去处罚了!罪魁祸首,应该是方良材!” 安容奇道:“既然已知凶手,咱们先将尸体埋葬了吧!”于是群豪动手搬尸体。, 忽然桑小红发觉沈七郎神色有点不对,右手抚心,眉头紧皱,她吃了一惊,问道:“七郎,你身子不舒服?” “没事,我大概是气过头了,歇一歇便恢复。” 桑小红温顺地扶起他,道:“咱们先出去透透气。”只走了几步,沈七郎忽然晕倒在她怀抱。她尖叫一声:“快来,七郎身子……” 姓徐的妇人连忙返身奔来,上官长城反手抓住她肩胛,不料她只一抖肩,居然自他爪下脱出,上官长城喝道:“站住!”说着已拔出剑来。 徐姑娘头也不回,冷冷地道:“这许多人之中,数你最不像男子汉!”她双脚不停,走至桑小红跟前,伸手搭起沈七郎的腕脉。“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以为我要杀他?” 上官长城站在她身后,长剑平伸,剑尖离她后背上只有三寸,徐姑娘恍然不知,全心把脉,半晌道:“桑姑娘,你将他手放地上。” 桑小红眼眶含泪,问道:“他到底有什么事?是内伤还是有病?” 徐姑娘不答,一手按在“合谷”,一指指在人中上,不久,沈七郎悠悠醒来,挣扎欲起,却被徐姑娘按住,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胸闷?有时练功,或运功激烈时,亦有此感觉!” 沈七郎点点头,反问:“你原来是位高明的大夫!” 徐姑娘自顾自地道:“你练功伤了手厥阴经,不过不严重,所以不觉,刚才因为心情激动,又极力抑压,是以一时气闷晕倒而已……” 桑小红急问:“到底能不能医?” 正注此刻,毕翠微本在搬尸体,闻讯赶了回来,焦急地问:“红姐,到底什么事?” 徐姑娘道:“不打紧,十天之内,包他病愈,而且对他将来练武,有极大之裨益!”她边说边取出贴身藏在怀内的一扁长的小包来,打开来却是大大小小,取出约有三四十根的银针。 她将银针先在火上灼了一下,再拭干净,然后扎在沈七郎身上,一口气扎了十来根才吐了一口气,“你们看着他,半炷香后才收针。”她长身而起,转身欲行。 上官长城道:“人未治好,你要去那里?” 徐姑娘一手拨开长剑,冷冷地道:“这便是你永远当不了主帅的原因了!” “上官某要当什么主帅?我只要沈七郎好好地活下来,你刚才说了一大堆,谁知道是真是假?” “以你之胸襟,最多只能当个高手,绝对成不了宗师!你自己身体有病,还不知道,一天到晚在苦练剑法,有什么用处?全是花招!” 上官长城怒道:“你若不服气者,不妨比划比划!” 徐姑娘不屑地道:“你只懂些浅薄的剑法,高深的武学道理,一窍不通,真是技只此矣!” 上官长城宝剑又抬起,指在她喉头前。“你若能赢我一招半式,上官某以后见到你,一定毕恭毕敬,如弟子待师长!” 徐姑娘冷哼一声:“论武功,我自然不如你,但论胸中所学,又绝对在你之上,论眼光则更逾胜于你!最大的不同是:我有自知之明,而你没有!你爱强出头,这种性格决定你不可能成为一代剑术大师!” 上官长城身子抖了一抖,持剑的手臂不由自主垂了下去,徐姑娘坦然自他身前走过,群豪均觉得她有点神机莫测。上官长城忽然有个冲动,希望问她个明白。 忽然外面隐约传来一阵打斗声,上官长城一股气正没处出,提剑奔出去。“来得正好!” 沈七郎示意桑小红上去看看,再来告诉他。 上官长城出了地道,只见骆氏兄弟及安容奇正与一胖一瘦的老汉恶斗,那两个老汉功力深厚,安容奇及骆氏兄弟居然反落在下风,他大叫一声:“待我来!”长剑一挑,接下骆人雄。 骆氏兄弟知他一向爱面子,便默默退下,上官长城敌住那胖的,瘦汉则由安容奇接住。上官长城与安容奇两人均以剑术驰名武林,一个有“剑神”之称,另一个则外号“破天一剑”。 上官长城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安容奇较个高下,却苦无借口,这次天赐良机,他岂肯放过,长剑展尽所长,攻势一浪接着一浪。胖汉只用一对肉掌,施展空手入白刃,虽守多攻少,但阵脚稳如盘石。 相反,瘦汉的攻势比安容奇可凌厉,但安容奇亦同样半步不让,群豪停止埋葬尸体,站在一旁掠阵。 过了一阵,桑小红走上来,目光一及,叫道:“大水冲倒龙王庙,都是一家人,快停手!”原来那高瘦的老汉正是蓝燕山,矮胖的则是顾湘夫。顾湘夫叫道:“你这丫头怎会跟他们在一起?” “他们都是七郎的朋友,当然在一起!”桑小红问道:“你俩为何无事,其他都死绝?” 上官长城挥剑不止,道:“不说清楚,休叫我停手!” 顾湘夫道:“咱俩去找古帮主,回来之后便发现此事了!估计凶手可能还会再来,是以埋伏在四周等候。” 上官长城冷笑道:“放屁!刚才为何不见你俩?”, “刚才咱们去吃饭,刚回来便见到你们了!” “怎会这么巧?九成你们就是青龙会派来的奸细!” 桑小红则问道:“你们是何时到达的?” 蓝燕山道:“今早才到达!” “你见到古藏宝吗?”蓝燕山沉声道:“咱们去到时,那里已经……惨不忍赌,全帮没一个活口!” “今早你们到达,在下面有什么发现?” 顾湘夫道:“少了一个方良材!他告诉咱们去买食物,去了一天,咱俩料他将回来,便去找古帮主。” 上官长城又问:“为何要去找古帮主?而不等方良材回来再走?” 顾湘夫叹了一口气,道:“一是咱们静极思动,二是早前古帮主着人捎信来,要咱去总舵传授武功,但当时咱们正好闭关练功,无法答应。” 桑小红急问:“你俩闭关多久?” “大约一个月。” “这一个月你们什么人也不见?” “当然,关在石室内,因为咱俩准备小创一套武功,也是合击术,可提高与青龙会弟兄之作战能力!” 桑小红道:“上官大哥,安大哥,你俩先停手吧。”安容奇首先停手,上官长城只好也收剑。“你俩听着,如果让我发觉你俩是青龙会的奸细,便休想活了!” 蓝燕山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怎以此语气跟咱们说话!七郎呢?他去何处?” 桑小红道:“他有暗疾,刚才因为太过激动晕倒了,正在救治!” “胡说,他有什么暗疾?快带咱俩去看看!” 上官长城也担心沈七郎之安危,这次倒没有阻挠,一干人全走进地道。只见徐姑娘正在收银针,沈七郎满头大汗,衣衫尽湿,像自水中捞起来般,顾湘夫怒道:“你这婆娘在弄什么玄虚?”踏前一步拍去。 上官长城伸手一格,怒道:“你要行凶吗?” “放屁!沈七郎鲜蹦活跳,怎会有病,分明这婆娘妖言惑众!七郎无病也会给她医出病来!” “无知!你自己问问沈七郎。”徐姑娘不慌不忙地收起银针,道:“每天扎一次,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便能痊愈,将来便在内功方面,会有长足之进展,不过在痊愈之前,不得妄用内力!”  “如此不是要闷坏了?” “不能运劲内力,可以用手,背可以用脑想,一个人要练功,不一定要动用到内功,你想替死者报仇,武功不能再上一层楼,那只是一种妄想!” “姑娘金石良言,醍醐灌顶,在下感激不尽,将来需要你指导的事还多呢!” “不敢,我是个苦命人,无家可归,能跟着你们身后做点事,比行尸走肉好多了!” 沈七郎诚恳地道:“姑娘对青龙会似乎也有点了解,但照我看,你又不像是武林中人,实在令人费解,不知可否……” 徐姑娘显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忽然长身道:“你们先聊吧,我要去解手。还有一点,此处未必安全,你要治病,定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可得费点心血找寻!” 上官长城一待她走开,便将蓝燕山及顾湘夫之情况告诉沈七郎。 沈七郎淡淡地道:“他俩之为人小弟信得过,若欲对我不利,他们早就有一百次机会了!他俩跟你一样,都是从青龙会反出来的,青龙会会再相信他俩吗!须知他俩杀了不少青龙会的人哪!” “是,那可能是小弟疑心太重了!” 顾湘夫道:“七郎,听了你这番话,咱们这几根老骨头便卖给你了!瘦子,你说是不是?” 蓝燕山道:“这句话,几个月前老夫早已说过了!”他话题一转,问道:“刚才那个女的到底是什么人?七郎好像很佩服她!” 沈七郎苦笑道:“她的底细我也不知道,微妹,你告诉他俩!” 毕翠微却道:“此事可以容后再说,最重要的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顾湘夫道:“我发现附近有个地方可以躲藏,老实说,那女人说得对,要想跟青龙会周旋,凭咱俩之实力实在不足恃,因此的确须提升自己之实力。你既要养病,咱们也要练功,趁此韬光养晦,待过了春节再作打算如何?” 安容奇在背后答道:“安某亦有此意,我正想跟上官兄砌磋剑术,取补长短哩!” 上官长城道:“如此最好,事不宜迟,请顾前辈带路。” 顾湘夫双眼一翻,道:“我还不老,以后还是兄弟相称,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走。” 顾湘夫所说的地方,离安阳城七八里路,那里有一座山,山有山洞,山后有村子,待群豪走到那里,天色已亮。“你们看,此处是不是好地方?外人一进到三百里处,山上便看得清清楚楚。山后有一条小河,有必要时,还可以乘船溜掉!” 第六章 切蹉武艺 取长补短 “好,就在此安家落户。”沈七郎道:“只是须回去买些日用品和食物。” 蓝燕山道:“只须雇村人买就好,严禁他们泄漏咱们之行踪,便可保平安。” 众皆认为有理,沈七郎道:“先进山洞看看!” 洞口不大,进内之后才发现山洞不但曲折四面且长。有的地方狭窄,有的地方宽阔,颇适合居住,于是分派人手购置必需品。 ×      ×      × 天气日渐寒冷,站在山岗上,举目望去,常见一片白皑皑的积雪,生活果然十分平静。 徐姑娘每天替沈七郎扎一次针,沈七郎依言不敢妄动真气,甚至连跟桑小红及毕翠微也不亲热,每日冥思武学上之难题。 他师父“七指怪客”,本是剑术的高手,后因受伤,少了三只手指,握不了长剑,改练指法,号辟蹊径,成就反而更高,他指法出神入化,博大精深,沈七郎虽得其真传,但实际上,所掌握到的,未及乃师一半,加上“七指怪客”只有七指,很多招式无法言传身教,全靠他自己摸索,此刻正好是个良机。 蓝燕山及顾湘夫则向骆氏兄弟讨教合击术之窍门,四个人经常分两堆杀成一块,半个月下来,均觉颇有所获。 上官长城每天应着安容奇练剑。上官长城之剑法辛辣凌厉,安容奇则绵实刚正,上官长城每次都取得上风,但竟无一次能取胜。 这天练罢剑,上官长城忍不住问道:“安兄,咱们练了半个月剑,你的剑路,小弟已掌握得差不多,但千想万想,都无法想象你的‘破天一剑’外号之来由!” “这是家师临死前创下的一招极为凌厉的绝招,招名‘卷云破天’,真有令日月变色之能,只是此招杀气太重,一旦出去,本身亦控制不了长剑,便随剑刃杀人。十年前,安某在劳山与‘白鹤红剑’决斗。那魔头功力非凡,斗了百多招,安某逐渐不敌,最后使出这一绝招,便将其授首。当时观战的人不少,故此‘破天一剑’之名便传了开去。” “小弟为何不觉得安兄有这等威力的剑法?” 安容奇笑道:“你我只是切磋武艺,又非有不共戴天之仇,安某怎会使用此招?” 上官长城双眼发光,诚恳地道:“安兄,你也知道小弟一生嗜剑如命,你这一招,无论如何得施展一下,让小弟开开眼界!” 安容奇经不起他之苦苦要求,只好在洞口演练一次。但见在一片平实的剑势中,突然奇峰突出,剑势倏然快了几倍,而剑势亦暴涨数尺,将方圆一丈百尺的范围全部覆盖,最厉害的是让人看不尖刺向何处! 演练完毕,上官长城呆若木鸡,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安容奇手下长剑。 安容奇道:“此招威力虽大,但对使用者来说,要求亦甚严格,内力、眼力、腰力、手劲,缺一不可,还感到是小弟施展此招,还不如家师一半威力!” 上官长城叫道:“厉害厉害,幸亏这半个月来安兄不曾使用过,否则小弟早已尸首分家了!” 那几个女的也没闲着,赵四特地教她们发射暗器,他自己亦常和严学义拆招,严学义使的也是长剑,因此亦常被作为标靶练习。 这天,徐姑娘拔出银针,道:“你试运内功看看,若有异常,便必须停止。” 沈七郎依言默运内功,真气流畅,流过之处舒畅之极,于是点点头,继续运功,但觉精神奕奕,散功之后,见徐姑娘仍坐在她身前,连忙致谢。徐姑娘含笑问道:“你觉得如何?” “真气比以前顺畅,姑娘医术高明,令人钦佩!” “你曾经受过伤,如今痊愈,将来内功之进展,必比病前要快,你以指法著名,若无沛然之内功,威力大打折扣!” “正是如此!”沈七郎诚恳地道:“姑娘的医术是随名师学习,还是家传绝学?” “是家传绝学,家父徐一刀,大概沈大侠听过其名!” 沈七郎失声道:“令尊‘鬼见愁’大名,武林中有谁不知道?难怪姑娘有此本领!” “小妹所学不及家父一半,说来真是惭愧!” “咱们有你这位名医在旁,信心陡增!希望姑娘能够忘记过去不愉快的日子,快快乐乐活下去。” 徐姑娘弦然欲滴,垂首低声道:“刻骨铭心,真能忘记么?” “对不起,又惹起姑娘伤心。” “不打紧,迟早也要说,以免有人怀疑。”徐姑娘抬起头来,道:“不过,我只告诉你一人……你知道齐双白这个人吗?” “可是……‘中州神剑’齐穆的大公子?他在中原颇有名气,沈某只闻过真名,未曾谋过面,此人跟姑娘有关系?” “是的,咱们相爱已有八年,小妹甚至……已将身子交给他……但他……” “他未成亲,你未出嫁,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难道他贪新弃旧?” “他父亲反对……因为他父亲十年前曾带一位朋友来找家父看病,为家父拒绝,他认为家父不给他面子,因此反对咱们来住。可是当时咱们已相爱年余,而至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之地步,因为他父亲反对,他只敢偷偷摸摸跟小妹来住……小妹以为将身子交给他,便可鼓励他跟他父亲力争,谁知他根本无此胆量……” 沈七郎叹了一口气,道:“他可是个孝子!” “那是愚孝!”徐姑娘咬牙切齿,“他已三十岁,仍毫无主见。” 沈七郎觉得徐姑娘性子刚列,敢作敢为,只要心中认定正确的,便不管别人有何看法,这种人跟个没有主见的男人在一起,实在是件痛苦的事,他呆了半晌,方叹息道:“姑娘既然非君不嫁,便忍耐一点吧,慢慢劝他……” 他话未说毕,徐姑娘已截口道:“我劝他六年了,他居然说等他父亲百年归老再说,天啊,他父亲今年才五十四岁,又是学武之人,再活二十年,绝无问题,那时我已经几岁了?” 沈七郎问道:“难道这些年来,齐穆对令尊之怨气,竟无稍减?齐双白不敢将你俩之关系告诉他?” “他说不敢,我起初不相信,后来忍不住亲自登门见他,谁知竟被他用最恶毒的话骂了出门!”徐姑娘双眼似欲喷火。“我只好劝双白与我远走高飞,双栖双宿,他说他是家中之长子,不能离家出走……” 她吞了一口口水,续道:“后来我想只要我有了齐家的骨肉,不怕你齐穆不要。我怀孕了,挺着肚子到齐家,却被齐穆叫人将我打赶出门,双白居然站着,连头也不敢抬……” 沈七郎叹了一口气。“情况如此,若我是你便死心了,姑娘一往情深,真教人佩服,齐家是有眼无珠了!” “我本来也死心了,回去之后,一怒便服了一帖药,将肚子的肉打下来了,双白却来找我,求我替他将儿子生下来,我爹大怒,将他赶出门去,他起初苦苦哀求家父,但后来听说,孩子已没了,他不吭一声走了,家父盛怒难平,居然活活被气死了!” 沈七郎心头沉甸甸的,忍不住吐了一口气。“真是造化弄人!这次姑娘才死心?” “唉,那已是两年前的事了,过了三个月,小妹心情已较平复,双白又来求我再复前缘,也是我心太软,把持不住,于是继续与他暗中来往,他则不时接济小妹之生活费,但不久他父亲便迫他娶‘铁掌河上飞’黄宗鹏的女儿,他一直不肯,但坚持不了多久便订婚了。谁知黄宗鹏已暗中加入青龙会,通过这层关系,亦迫齐穆加入,大概他有把柄在黄宗鹏手上,不得不答应,我却告诉双白,他绝对不能加入青龙会,否则便与他一刀两断,他答应了!” 沈七郎道:“他总算还顾大节,还算得上是号人物!”- “谁知他说的跟放屁一样,让他父亲迫他几次,他也加入了!先父是不愿加入青龙会,才让青龙会的人打伤内腑,否则被双白再刺激,也不会气死!因此我跟青龙会有深仇大恨,他齐双白也间接是个凶手,我越想越气,今早走到这村子,见有一口井,一时想不开便跳下去了!” “他不知道你跳下去吧?你有证据肯定他已加入青龙会?” 徐姑娘吸了一口气,似在极力抑止心中之怒火。道:“自从先父去世之后,他大概心中有愧,再也不敢到我家去,他胆子又小,不敢在大城里露面,这次约我在一座小镇见面。提及此事,我见他支支吾吾,便迫他说实话,最后他承认,已答应齐穆,而且青龙会已有批示,在他大婚之时,同时举行入会仪式,我怒不可遏,穿上衣服,连夜走了……” “这次他不再求你?” “他怎不求我?他像一条狗般,在我背后跟了了我一个时辰,我越想越气,便骂他没良心,误了我八年青春,已要跟别人成亲,还不放我一条生路!他跪在地上,向我叩了三个响头,才乖乖转身回去!” 沈七郎道:“恭喜姑娘挥慧剑斩情丝,以后你日子可能过得比以前还快活!” “这几天在山上没事,我也逐渐想开,幸好死不了,否则就更加傻了,以后我亦不欲再提及他!”徐姑娘道:“今日跟你把话说清楚,我心头舒坦多了!以后也不想嫁人了,把精神都放在医术上,还要有意思得多!” “姑娘名字如何称呼?” “我幼时身子很弱,幸好吸食了多本老年灵芝,身子才转壮,家父便叫我灵芝!以后我便叫你大哥,不知你肯不肯收我这义妹?” 沈七郎道:“我这病是你治好的,有你这个义妹,一生平安无病,怎会不肯,以后你便是我的二妹了!” 徐灵芝道:“大哥,小妹交浅言深,你跟桑姑娘及毕姑娘似乎关系都不错,到底你爱的是谁?” 沈七郎大是尴尬,半晌方道:“他俩待我都很好,愚兄真是三生有幸……” 徐灵芝道:“你两个都要?不怕弄出人命来?” “她俩……愿共侍一夫……而且感情很好……” 徐灵芝叹了一口气道:“那你真的是三生有幸了,天下虽大,女人虽多,这种人却不好找!” 沈七郎问道:“齐双白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徐灵芝咬牙道:“大哥为何关心那个没良心的?” “我另有打算,你不妨告诉我。” “本来齐穆准备在去年底替儿子完婚的,但青龙会却说年底无空,须过了春节才可派人出席。” 沈七郎眉头微皱,道:“如此说来青龙会就快公开活动,统治武林了!” 徐灵芝忙安慰他。“咱们不一定要阻挠他公开活动,因为力量不足,待他们露出真面目之后,也许反易成功,盖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乃是千古不易之道理。” “有理,咱们一切尽力而为就是,如果有朝廷的宦官暗中相助,困难更大。” 徐灵芝道:“大哥目前最重要的是提高自己的功力!” “家师的指法,愚兄真正能掌幄的不过三成而已,趁此机会,苦练苦学,希望能尽快提高!”忽然,背后有人叫道:“七郎,你可以练内功了?啊,真要谢谢大姐了!”来的是桑小红。 徐灵芝长身收起银针,道:“他的隐疾已完全解除,你大可以放心,你们先聊吧,我出去采些药!” 晚上吃饭时,群豪忽然发觉多了一位陌生人,但体态又十分眼熟。“你们都认不出是我来啦!” 毕翠微认出声音,叫道:“原来是大姐啊,你这么漂亮,简直是天仙化人,咱们都认不出来啦!” 桑小红叹息道:“小妹的易容功夫,跟大姐比,真如萤火比之日月了!” “愚姐是大夫,调配易容药,还不简单!” 沈七郎这才道:“徐姑娘双名灵芝,她是‘鬼见愁’徐一刀的独生女儿,尽得乃父真传!” 上官长城脱口道:“难怪她有这般高明的医术!” 徐灵芝淡淡地道:“你不是一直怀疑我么?” “谁叫你神秘兮兮的,又不把话说清楚!‘鬼见愁’的武功,别具一格,难怪你内力深厚……” “那是先父,不是我!”徐灵芝道:“希望日后诸位把我当作朋友就行了,别叫什么大夫,因为,我的本领不及先父三成,这是事实,不是谦虚!” 安容奇道:“令尊秘技自珍,又无济世之心,姑娘将来一定更受武林同道之爱戴!一个人之医术再高,若不替人治病,跟一般郎中有什么分别?” “有分别,庸医害死人这句话你们一定听过,先父起码不曾治死过病人,他没有把握的绝对不出手,以免反而误了病人!先父脾气孤独怪癖,乃是先母过世太早之故……” 赵四道:“令尊是令尊,姑娘是姑娘,咱们只论你不论令尊!” 徐灵芝笑道:“赵四叔这句话,最合吾心!” 上官长城道:“胡老大他们三人已下山半个月,音讯全无,不知是否独自上京去了!” 沈七郎道:“他们都已六十多岁,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不管如何,大家趁此良机,苦练武功,这才是最根本的!” ×      ×      × “七指怪客”的指法非常博大精深,他四十五岁左右少了拇指,右手少了食中二指,两手只剩下七只手指,不能练剑,一怒之下,专心创下几套指法,经过三十年时间,终于大成,此刻才收沈七郎为徒。沈七郎只跟了他十二年,“七指怪客”便归西,因此沈七郎在他身上所学虽多,但限于功力未能得其真传,而且“七指怪客”少了三只手指,好些招数无法示范,需靠沈七郎自己摸索。 这次困在山洞里,实是一个良机,一来内伤已愈,二来年来连场大战,积累了许多经验,经过苦思,许多以前无法理解的地方,如今都让他想通了。 “七指怪客”最厉害的是一套十三招的指法:“大论指法”,以前沈七郎只练成三招,如今竟让他练成了七招,还有一点是他的内功与日俱增。 日子一天天过去,其他人之武功亦都有长足之进步。 沈七郎只道胡老大三兄弟,会赶在春节前回来,结果苦候不至。山中简居,但团年饭依然十分丰富。酒酣耳热之际,上官长城问道:“沈兄,咱们何时才下山?” “到有八分把握才下山。” 上官长城笑道:“咱们根本不知道青龙会会长武功有多深,何谓有把握?小弟自觉武功已大有进境,信心亦大增,依小弟之见,过了春节便下山去吧!” 徐灵芝道:“你的剑法还不行,还得再练!” “我练得还不够劲?我剑法还不行?” “你的招式太着痕迹,所以再凌厉的招数,遇到高手,人家也可以御防,练武不光是用手练,还得用脑练!” 上官长城冷笑道:“说得容易,你能做到吗?” “我若能做到,早已收你为徒了,省得看你这样傻练,活活被气死!” 上官长城几曾吃过这种蹊落,正想发作,忽闻安容奇低声自语:“招式太着痕迹,敌人便可御防……姑娘这句话说得太对了!在下这几年成绩不进,其实也是犯了这个错误,而且太着重招式了,受教受教!” 上官长城先是呆了一下,继而也突想起来,过了一阵只见他手舞足蹈,连饭也不吃便走了。人的体能是有限的,只有智慧及修养才能产生无穷的力量,对于高手来说,徐灵芝这句话,比给他们吃下千年灵芝还收效。 她回头一望,沈七郎亦在闭目冥思,刹那间,他胸臆间,似乎有一团东西,可是千头万绪又抓不住线头。 徐灵芝道:“小妹只会说不会练,大哥不要认真!”她真害怕,因自己一句话,会害得群豪为此而走火入魔。沈七郎挥手止住她的话,徐灵芝吐吐舌头,蹑手蹑脚走出洞去。, 这之后,沈七郎、上官长城及安容奇竟不再练功,闭目打坐,不问不闻,状若坐关。表面上看来,他们三人都十分平静,实则他们内心波澜起伏,千万个念头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里乱转。 五天之后,沈七郎忽然倏然一醒,忖道:“只要有招式,便有痕迹,要做到没有痕迹,那就是无招了!什么是无招?天下间岂有无招之招?看来这已非吾等可以达到之境界了!” 心头有此念之后,反而平复了下来,不久之后,但觉明镜清净,以前许多不解之武学难题,豁然解开。那上官长城过了几天,倏地自地上一跃而起,挥剑舞动,沈七郎仔细一瞧,乱中有章法,气势恢宏,与前大是不同。 沈七郎叹息道:“上官兄剑法大有进步了!看来这些天来,大有收获。”, 上官长城脸上神光流转,兴奋地道:“真要多谢徐姑娘之提点了!”说着,刚好徐灵芝捧着一把药草经过,他一揖到地,道:“多谢姑娘提点,在下感激不尽!” 徐灵芝道:“我一介女子,胡说八道,你何必认真?” “姑娘这样说,上官某更加惭愧,我自知以前对你有所误会,但从今日起,绝对不敢再逆姑娘半分!” 徐灵芝侧身道:“不敢当,上官大侠这样说,真要折煞小女子了!”言完闪身进内洞! 上官长城道:“徐姑娘,上官某性子耿直,以前若有什么得罪之处,万望原谅则个,在下是真心赔礼的!” 徐灵芝的声音自内传出来:“我知道就是。” 上官长城回首问道:“沈兄有什么收获?” “很难说……似乎有很大的收获,又似乎一无所有。” 沈七郎正容地道:“但上官兄之剑法大有进步,剑势收敛,但威力比以前更大,真是可喜可贺!” “小弟觉得剑指太过墨守成规,一一在敌人意料中,岂有优势可言?无指是什么,沈七郎体会了否?” 沈七郎忽然心头一动,道:“敌施招,我随其势而进退,不为招式所困,恐怕这便是最高境界了!”上官长城听后,倏地跌坐地上冥思。 ×      ×      × 春寒料峭,胡老大三人却在此时返回来。上官长城道:“三位去了这么久,大家都很关心,没有碰上青龙会的人吧?” 胡老大道;“咱们到处走了一匝,几乎马不停蹄,得到一个印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以老夫愚见,恐怕不久之后,武林要血流成河了!” 沈七郎问道:“青龙会是否已有所行动?” “暂时看不到,但许多武林高手已纷纷觅地隐居,老夫三人昔日也有些好朋友,居然只找到两位,亦正想避世,换而言之,大家已感觉到这场风波。” “九大门派没有任何动作?”安容奇急问:“上欠他们答应将门下精英组成一队屠龙队,暗中与青龙会周旋,难道如今连这份勇气也没有?” 齐老二道:“老夫三人一向不跟九大门派打交道,是以不知他们之动静,不过江湖上却听不到半点风声。” 毕翠微道:“如此说来,青龙会君临武林之势已形成,一时间已难以挽回了!” 鲁老三道:“这个老夫不敢说,不过若只凭咱们几个人实在难有作为,除非有奇迹出现!” 徐灵芝问道,:“你所谓的奇迹是什么?” “有一位武功超绝,足以跟青龙会会长颉顽的大侠,振臂高呼,也许会有隐世高手来投,这便有可能跟青龙会一斗!” 沈七郎沉吟道:“沈某想到少林走一趟,希望能说服少林方丈出来主持大局,再由他鼓励其他门派合组屠龙队……” 胡老大“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道:“自从少林寺失去易筋经之后,已一代不如一代,不是老夫托大,少林方丈之功力也未必在老夫之上!”他稍顿又道:“再说若由九大门派领导,许多人不会参加!” 毕翠微问道:“这是什么原因?” 胡老大相冷地道:“九大门派平日趾高气扬,看不起其他门派的人,实际上又没多大的本事,像这种情况,如果他们要做到言行一致的,早就应该挺身而出,即使对九大门派会造成极大之伤亡,别人也会服气!如今采取的方式是无事时,出来指手划脚,有事时闭门不出,这如何叫人服气?” 鲁老三接道:“九大门派门户之见极深,互相之间明争暗斗,层出不穷,不要对之寄望太大,若要领袖群伦,还不如由沈七郎来担当!” 沈七郎急道:“在下年轻识浅,武功又低,又欠缺资望德行,老前辈幸勿开玩笑!” 鲁老三一本正经地道:“老夫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即使九大门派有人出来领导,那是他们的事,咱们还要推出一位头领,可吸收更广泛的人材!” 齐老二忽然道:“这次咱们打探到一件事,据说青龙会的头目要到齐穆家为其大子主持婚礼,并主持齐家父子儿媳入会仪式,江湖上热热闹闹,好像有不少人要去看个究竟哩!” 沈七郎沉吟道:“沈某打算去见识一下,顺便了解青龙会之虚实!’ 上官长城道:“要去咱们一齐去,顺便闹他个天翻地覆!” 胡老大道:“老夫不赞成,咱们志在了解对方虚实,不是去闹事的,试想青龙会敢放言派人主持婚礼及入会仪式,他们会不先作好准备?说不定那是一个陷阱!” 沈七郎颔首道:“不错,咱们要去还得易容,并先想好身份再去。” 胡老大道:“老夫三人再加上沈七郎四个人去便行!” 徐灵芝道:“还得加上晚辈一个!”她向沈七郎连打眼色,沈七郎忙介绍她的出身。 齐老二道:“咱们也不是去打架,何须带大夫?” “徐姑娘易容术,巧夺天工,而且她去过齐家好几次,对该处情况颇为熟悉,有她在场,对咱们有益无害!”. 胡老大见他说项,也就答应了,道:“婚礼在二月初一,因此过几天咱们便得下山。” 第七章 大闹婚宴 冲出重围 齐穆家在郑州,是当地最具盛名的武林人士,今日竟然公开要加入青龙会,引起极大之震荡,中原一带之武林中人,骂他的人也不知凡几,许多人相约上齐家,要当面质询及斥责他。因此,农历之月底开始,郑州便已麕集了许多武人。 沈七郎及徐灵芝扮成一对夫妇,号称“鸳鸯侠”,胡老大三人则自称“东海三奇”。沈七郎在郑州城内见到“剑胆琴心”谢峰、徐莹夫妇,因恐附近有青龙会的耳目,因此不敢打招呼。不久已见到“冰肠雪肚”东门千千。五人分两批入住客栈,刚好开在邻室。沈七郎进房之后,道:“妹子你睡床,为兄打坐调息就行,你练过武技吗?” “只学过一些粗浅的拳脚,但身子便打坐练内功,因此内功基础不错。家父家里有许多武学秘诀,大部份是一些病人拿来求他治伤疗病送的,因此口诀记了不少。” “也许有朝一天,你能将这些口诀融会贯通,则比学什么绝技还要好!” “小妹对武功不感兴趣,练内功只是为了健身,不过大哥如果需要,小妹可将学过之口诀默写出来……” 沈七郎道:“偷学别家武功,违反武林规矩,恐怕不好!” 徐灵芝冷哼一声,道:“真是门户之见,而且我胸中记住的武技都不高明,但却有一篇学武心法,叫做‘修心武经’的,也许对你会有很多的帮助!” 沈七郎目光一亮,问道:“这部经书怎会在你家?” “小妹也不知道,懂事时便在书架上看到了!这是无主之物,你心中再无顾忌了吧?”徐灵芝言毕便开始轻声念起来。沈七郎用心记忆,但觉艰深难懂,而又博宏之极,几乎是一切武技之总纲。沈七郎越学越入迷,几至废寝忘餐之地步。 徐灵芝只默默地坐在床上,秀眉紧皱,一副神不守舍之态。胡老大三兄弟不时到外面走动,回来之后,再悄悄将消息告诉沈七郎。由于告老离开武林已久,识人不多,只知道来了不少人。 到了二月初一,五个人在客栈里吃了早饭,便联袂赴齐家。齐府占地不小,今日早已布置得喜气洋洋,新娘花轿还未进门,但自各地到贺的贺客,已门户为穿,沈七郎不断拿眼望向大厅,却不见有什么扎眼的人,心中忖道:“莫非青龙会的人不敢来了?” 他在人群中找,亦找不到熟人,也许别人亦跟他一样,易过容才来的,婚礼场面宏伟,筵开百多席,大厅之内有二十四桌,都是有头有面,手持请帖的武林巨擘,余者全都坐在大厅外的大院子里,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为恐让人看出破绽,沈七郎与徐灵芝故意分坐两桌,不过背靠背,万一有事,既可商量,亦可互援,倒也方便。徐灵芝一进齐家,神色便极不自然,不断望向大厅,还不时站起来,站脚远望,可惜未见齐双飞。 沈七郎知道她心情不好,轻轻拍拍她的肩膊,低声道:“妹子,不用紧张,新郎新娘始终会出来……” 旁边一个人搭腔道:“新娘还未进门哩,听说新郎亲自出城迎接去了!” 徐灵芝冷冷地道:“他倒心急!” 那人笑笑。“听说黄宗鹏的千金,是位美人,新郎紧张也情有可谅,何况黄家的名头不比齐家低,这可说得上是门当户对呀!” 徐灵芝听后心头更怒,忍不住道:“照呀,他们都是青龙会的,果然是门当户对,可惜他是为了娶黄家千金,才去凑这个门当户对!” 那人脸色一变,忙道:“此处耳目众多,夫人说话最好小心一点,以免惹来横祸!” 徐灵芝还待再说,已被沈七郎一把拉住,道:“妹子,这位兄台说得有理,咱们只是来看热闹,何必惹些无谓的麻烦上身?” 徐灵芝欲言又止,忽见齐穆走出大厅,抱拳道:“齐某有幸,得天下英雄光临寒舍,真是天大的面子,今日……” 他话未说毕,徐灵芝已插腔道:“姓齐的,你臭美什么?今日来此的英雄,大多是冲着青龙会的面子来的,你的面子值多少钱,竟敢僭越上司!” 她这话份量极重,齐穆脸色大变,拿眼向四周扫了几下,未发现谁说话,只得干咳一声,道:“这位高人说得有理,齐某的确失言了!但不管诸位驾临舍下之目的是什么,齐某都一样感激,也许路上有阻搁,新娘花轿至今未至,故此还得请诸位贵宾稍候一阵!” 徐灵芝低着头,又道:“何不先请青龙会的头领跟天下英雄见个面?”想不到这句话,竟深得贺客之意,纷纷表示赞同。 齐穆又干咳了一阵,尴尬地道:“青龙会的头领……也还未至……” 徐灵芝道“看来今日并不是好日子,否则青龙会为何不来替令郎主持婚礼及入会典礼?” “这位高人说笑,这个日子是‘赛神仙’花了不少心血挑选的。” 人丛中忽有人道:“说不定青龙会头目,认为令郎地位太过卑微,所以临时改变主意不来了?” 齐老二道:“青龙会为齐公子主持一切,不无拢络人心,摆个姿势之意,不会因齐公子地位卑微而爽约,大概是临时出了什么大事了!” 齐穆脸色一阵青白,又分不清齐老二这几句,到底是好话还是坏话,更不知院子里的贺客,有多少个是朋友,多少个是敌人,一时间竟答不出话来。 鲁老三哈哈笑道:“老弟,看来让你说对了!如果青龙会头领不来,咱们还来作甚?” 齐穆急道:“不忙不忙,很快便到,诸位既来之则安之,来人,先给贵宾斟酒!诸位,齐某失礼,先此赔罪,请海量包涵!” “这才有点像人话!”也不知谁爆出这句话来,接着大门外传来一阵扰攘声。 齐穆喜道:“来了来了,齐某早说过,很快便到了!” 不料齐府家丁扶着一个血人进来,有人失声叫道:“这可不是新郎官?奇怪!” 齐老二叹息道:“齐大侠果然聪明过人,只听到一点声音,便知道自己儿子到了!”齐穆骤见儿子满身沾血,早已魂飞魄散,那还顾得他冷讽热嘲,快步抢前。 “你们是怎样保护少爷的?简直岂有此理!新娘花轿呢?亲家不是说要亲自送女儿过门吗?” 一个护院哭丧着脸道:“少爷说他要进林解手……后来咱们进林……他便如此了……” 齐穆一把抓起儿子的手腕,边骂道:“饭桶,听你这样说,连凶手是谁也不会知道的了!” “凶手?”那护院结结巴巴地道:“大少爷是自杀的呀!那来的凶手?” “放屁!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那会自杀!”齐穆只觉儿子的脉搏似有若无,心头又惊又急,忍不住掴了护院一巴掌,骂道:“你给我滚!” 护院退了两步,指着齐双白身上的长剑道:“剑是大少爷的……” “闭嘴!自己的剑刺在身上,便一定是自杀的?”齐穆忽然将双掌按在双白的后背上、默默渡气。 徐灵芝这时再也忍不住,奔前扑在齐双白身前,哭道:“是谁杀死你的双白?” 齐家总管周汝阳走过来,一把将她拉开,道:“你是什么人,猫哭老鼠假慈悲?” “放开我,我要陪双白。”徐灵芝用力挣扎。 沈七郎及胡老大兄弟都十分紧张,形势突变,事先谁都没有料到,此刻都有不知如何好之感,忽然齐双白缓缓睁开双眼,齐穆收功急问:“白儿,是谁下的毒手?” 齐双白声音低弱地道:“爹……孩儿不孝……” “快说,到底谁是凶手!”齐穆急得满头大汗,此时已顾不得满场英雄在侧,百千对眼睛全落在他父子身上。 “孩儿,孩儿对不起爹娘……孩儿不孝……” 徐灵芝嘶声叫道:“双白,你要活下去!” 齐双白身子一抖,精神略振,抬头见到徐灵芝,他虽然认不出她来,但却认得出她的声音,悲声叫道:“灵芝……我对不起你……”忽然饮泣起来,满场英雄全皆惨然。 齐穆又羞又怒,喝道:“汝阳,将这婆娘赶出去!” 沈七郎再也忍不住,长身道:“齐穆,你还是不是人?你儿子今日会自杀,全是你一手造成的!换而言之,杀你儿子的凶手,其实就是你自己!” 齐穆双眼尽赤,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齐家放肆!你真以为老夫此时不敢杀人?” “你当然敢,说不定黄宗鹏女儿也会间接被你杀死!令郎跟徐姑娘恋爱多年,甚至已怀了你们齐家的骨肉,你一手将他们拆散,今日令郎自杀,正是他对你多年倒行逆施的最后抗争!” “放屁!”齐穆沉下脸来,对着儿子道:“白儿,告诉他真相,免得别人误会!” “爹,孩子觉得对不起灵芝……这些天来,我分分钟夜难眠,我已对不起她了,还能再娶黄家新娘吗?所以孩子无颜偷生……” 齐穆料不到儿子竟会当众说出这种话来,不由怔了一怔,半晌方道:“白儿你是气疯了吧?” “不,孩儿没有疯,大丈夫言而无信,对心爱的人,始乱终弃,还有何面目活下来?爹就当作没生这个儿子吧!” 齐穆急怒攻心,高声道:“这种事也能当真的吗?天下父母有谁不爱自己的子女?” 徐灵芝趁周汝阳不觉,标前扑进齐双白怀内,哭道:“双白,你怎会这般傻?小妹不值得你如此……” 齐双白似是回光反照,抱着她道:“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再怪家父,是我自己懦弱愚孝,只可惜我……白白让你多受苦……我……我对不起你呀妹子……呜呜……” 哭声中,齐双白忽然不动,但双眼仍然恋恋不舍地望着徐灵芝。 “双白……”徐灵芝悲呼一声,晕厥过去。 齐穆怒不可遏,骂道:“就是这个臭丫头害死白儿的,给我抓来,我要以她生祭白儿……” 沈七郎早已抢了出去,将徐灵芝抱在怀内,冷冷地道:“齐穆,你害死自己的儿子,还嫌不够?” 胡老大冷笑道;“他要将自己的杀人责任,推卸给别人,稍为用点脑筋的,当然理解他的用意!呵呵,人死了,婚礼变丧礼,又不能加入青龙会,稍候青龙会头领到场,不知姓齐的如何向他交代!” 齐穆沉声道:“那只好将你们拿下来!谁要跟齐家及青龙会作对的,尽管留下来,是青龙会朋友的,请站在靠门口处。”他用意明显,要用朋友堵住“敌人”。 这句话倒教许多人为难,大多数人即使不敢跟青龙会作对,却也不愿加入青龙会,更有一些人即使想加入青龙会的,亦不敢让天下英雄知道,当然更有人反对青龙会的作为,却无胆站出来。 刹那间,但见人头耸动,大部份的人,竟乘机由门口溜走了。沈七郎悄悄近四周看了一眼,除了“剑胆琴心”谢峰、徐莹夫妇之外,只有一个看来像乡巴佬的老汉,腰带上插着一枝旱烟,张眼四望,一副???兮兮的模样,留在场中。看来“青龙会”三字产生之威慑力,实在不能低估。 胡老大向齐老二打了个眼色,齐老二会意,先下手为强,标前两步、向齐穆肩头抓去!那齐穆乍逢奇变,心神恍惚,待他听到风声,已来不及闪避。幸好周汝阳就在旁边,拼死护主,以肩膊撞向齐老二。 齐老二冷笑一声,右手化爪为掌,击在周汝阳臂膀上,把他震开四五步,齐穆在大喜日子,身上自然不带武器,他悲愤羞愧交集,猛觉生无所欢,虎吼一声,向齐老二扑过去! 齐老二见招化招,但齐穆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攻击凌厉,威力陡增,齐老二一时间竟难以得手。鲁老三见状只好上前,因为只要抓住齐穆,今日便能全身而退,何况他久在皇宫,从来就不注重武林规矩,以众凌寡,那是平常轻松之至的事,因此连话都不招呼。不过,这刹那,齐家的护院早已围了上来,自有两个人截住鲁老三。 鲁老三冷笑道:“不怕死的便来吧!”他爪掌齐施,不过几个照面,便将一个护院踢飞!齐家又有两名护院上前,此时,沈七郎、胡老大、谢峰夫妇及那老汉,亦都跟齐家护院接触,胡老大怕沈七郎怀中抱着人,故此不离其左右。 那乡巴佬老汉动作看来十兮缓慢,但认穴奇准,招式十分实用,举手投足间,已点倒两个护院。 沈七郎道:“此为是非之地,咱们先退出去再说!”他转身首先向大门口走去。 就在此刻,一道断喝传进来,接着有人道:“谁敢来此处撒野!”语音刚落,一个身材高大之年近五十,身穿锦袍的大汉飞了进来,挟掌便望沈七郎击去! 沈七郎双脚一错,闪过来势,左手翻起,穿进掌影。反截对方腕脉,他不知来者身份,未敢见面即下杀着。是以问道:“来者何人?” “老子黄宗鹏!” 原来是新娘子的父亲,胡老大踏前一步,反落在沈七郎身前,冷笑道:“可惜你来迟一步了,看不到未来女婿最后一面!” 黄宗鹅怒不可遏。“老子便拿你生祭!”他号称铁掌,掌力雄浑,双掌向胡老大拍去,胡老大毫无畏惧,侍对方双掌离己不远,双掌才翻了上去。 但闻“蓬”地一声巨响,黄宗鹏连退三步,胡老大却分纹不动,踏前几步,举掌道:“你也吃老夫一掌试试!”黄宗鹏体内气血翻腾未息,如何敢再逞强?心头大惊,忙不迭闪开。胡老大喝道:“挡我者死!”那些堵在门口,欲向青龙会送秋波的人,见他如此骁勇,不敢撄其锋,纷纷闪开。 只有一个枯瘦矮小的老人排众而出,截住他道:“阁下这就这样去,不觉得太容易吗?”胡老大也不打话,一掌推出,凌厉掌风仿似自天而降,把地上之沙石全刮了上来。 枯瘦老汉双掌护身,硬接下那一掌,身子滴溜溜地转动着,卸去掌力!胡老大正想再加上一掌,那枯瘦老汉已向他飞了过去,一根铁铸的文昌笔,连点胡老大身上七个大穴。胡老大目光连闪,道声来得好,便与他大战起来。 沈七郎转头望去,但见身后的鲁老三正与黄宗鹏及两个护院交手,谢峰夫妇合斗七八个护院,乡巴佬老汉亦被几个护院围住,齐老二则仍与齐穆纠缠。 只听齐穆叫道:“今日谁助齐家,他日青龙会必有所报,谁放走这干人,日后青龙会亦会记住大恩大德!”武林流行说反话,大家都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刹那间,果然有几个人,抽出武器,慢慢围上来。 沈七郎一见形势不妙,忽然退后几步,左手食指一竖,一缕指风射出,点住一个护院的麻穴,鲁老三一脚将他踢飞,因压力减轻,左手又抓住另外一个护院的手臂,运劲一抡。那护院水牛般大小的身躯飞了起来,撞向黄宗鸭!这几招干脆利落,写来虽慢,实则都在一瞬之间完成。黄宗鹏收手不及,一掌击在那护院的背心上,打得他口吐鲜血。 沈七郎一招得手,再闪身又替谢峰夫妇解决两个护院。此时,忽觉怀内的徐灵芝在转动,低头一望,她正好悠悠醒来:她看一看形势,道:“大哥,放小妹下来。” 沈七郎轻轻将她放下来,一手拉着她:道:“妹子,你节哀顺变,此时大家尚未突围,可不能再出差错。”他怀中少了一个人,动作俐落,又击倒一名护院。 就在此刻,那些要向青龙会献媚的武林败类,已冲了过来,沈七郎怒道:“诸位要找死,在下愿意成全!”他拉着徐灵芝,反冲进人丛中,连出七招,已撂倒四个人,其他人见他如此神勇,怔了一怔,卻举起兵刃,往徐灵芝身上招呼。 沈七郎大怒,拉着徐灵芝退开。徐灵芝急道:“大哥,今日之局先由小妹造成的,你不用管我,让我跟……双白死在一起……” 沈七郎斥道:“胡说!”他微蹲下身子,道:“快伏在我肩上,抓紧!”徐灵芝乖乖伏在他肩上,双腿盘在他腰上,尚未待做好准备,已有人冲了过来,沈七郎如今双手已空,精神大.振,双手齐施,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穿插进退,觑得真切,便一缕指风过去,他动作小,发射指风,无影无踪,无色无光,对付武功低的,十兮奏效,二三十招之后,又撂倒两个人。 忽然他心一动,忖这:“何不试试‘无招’的威力?”他的所谓无招,其实是不以原有之招式攻守,而全是随机应变,信手招来,起初手忙脚乱,但过了数十招之后,渐有进境,他忽然觉得这实是一次磨练的机会。只可惜今日不容他慢慢琢磨,否则一让青龙会的头目赶到,形势便将逆转。 鲁老三见形势不佳亦施全力对付黄宗鹏,但闻“蓬”的一声, 黄宗鹏吃了他一掌,身子飞起八九尺才摔下来,挣扎了半晌,也爬不上来,看来已失去再战之力。 鲁老三得手之后,便冲进群豪之中,手打足踢,“蓬蓬”连声,一口气给他解决了三个人,“杀出去吧!你们跟我来?” 齐老二与齐穆恶斗,胜负渐分,他到底功力深厚,只是临场经验稍差,斗了百多招之后,便逐渐占了上风,齐穆只能苦苦支撑,刚才那股锐劲已然不见,齐穆心思便动了起来:“为何头儿还未到?莫非是因白儿死了,他们便不愿现身?”想到日后自己将成为正道之士的眼中钉,不由得连打几个寒噤。 谢峰夫妇杀红了眼,夫妇俩亦合力杀了四五个护院,只见那些武林败类又填补上来,谢峰怒道:“莹妹,咱们今日便大开杀戒!”夫妇俩心意相通,合璧出征十多年,配合极佳,两人一狠下心来,眨眼间又杀了一人。 沈七郎又杀了回来,助他夫妇连毙两敌,形势稳定下来之后,群豪便慢慢向大门口退去,齐老二一急,猛力发出一掌,齐穆不敢撄其锋,连忙闪开,但身子被余风扫及,跌跌撞撞退开了好几步,齐老二喝道:“纳命来!”标前欲取其性命,周汝阳抱着齐穆滚落地上,一个护院上前拦阻,反被齐老二击破后脑! 胡老大与枯瘦老汉恶斗,他功力深厚,但对方身子灵活之至,四两拨千斤,一时之间,竟无法取胜,他忍不住问道:“阁下是何方高人?” 枯瘦老汉轻哼一声,并不答话,旁边有人道:“你连‘大圣门’的掌门侯伯钧都不认识,还敢目空一切!”胡老大仔细一瞧,那厮动作似猴,登时改变打法,以小擒拿手对付,大内高手几乎全部学擒拿手,胡老大尤擅长此项功夫,新进大内的侍卫,全由他传授擒拿手。 他以擒拿手对付“大圣门”的猴拳,果然有效,枯瘦老汉攻势受制肘,反而常遇阴招,沈七郎一路杀出去,连克数敌,道:“先离开此处再作打算!” 齐老二及鲁老三此时亦舍了对手,全力向大门口冲杀过去,齐穆在后面呼叫阻拦,沈七郎倏地标前两步,双脚一顿,拔身而起,逾墙而出。 他双脚刚落地面涌来一股凌厉之掌风,沈七郎来不及运功,忙不迭跃开六尺,不料第二道掌风又至!沈七郎只好伏地滚开。 徐灵芝十分乖巧,立即松开四肢滚开,沈七郎一跃而起,双臂早已运足了劲,反向对方压去,这两掌用了八成真力,掌风强劲无匹。 对方是个蒙面汉子,五短身材,却一头白发。只见他夷然不惧,双掌迎起,但闻“蓬”地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过后,沈七郎退了两步,但对方只退了一步。 沈七郎心头震惊,那厮亦同样轻咦一声,问道:“你是什么人,竟能接我一掌?” “阁下又是什么人?” “放肆!从来无人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沈七郎心头一动,道:“某家早已知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身份,不过只是想由你亲口说出来而已!” 语音刚落,“飕”地一声,一道人影跃了出来,居然是那个乡巴佬。蒙面汉冷冷地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沈七郎道:“你错了,我知道你是‘白发童子’海晓波,却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会是一伙的?” 乡巴佬道:“不知师父的遗训你还记得吗?” 海晓波哈哈笑道:“师父最喜欢说话,谁知道你指的是那一句?” 乡巴佬一字一顿地道:“不准恃勇欺人!” 海晓波道:“你们两个难道是独裁者?” “不准违背武林公义,损害武林同道利益!” “小弟并没有犯规!” “你加入青龙会,还当了副会长,你以为我不知道?” “青龙会维持武林公义,为武林同道谋福利,小弟加入青龙会正是为了实现师父之遗训!” “青龙会是什么组织,你不知道么?” 海晓波哈哈笑道:“师兄耳朵没有聋,为何没有听清楚?刚才小弟不是已将青龙会之宗旨告诉你了吗?” “青龙会是什么货色,我清楚得很,你不必替他涂脂抹粉,我只要求你跟我回师门。” “师父过世已七年,你要我回去作甚?” “闭门思过三年!” 海晓波仰头大笑,笑得连气也喘不过来。“小弟没有犯错,要思什么过?罚我三年?师兄,你凭什么?” 乡巴佬并不生气,只沉声道:“凭的是我掌门师兄!”他忽然取出一块黑黝黝的金牌来。“海晓波接令!” 海晓波忽然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像婴儿般的脸来,淡淡地道:“我称你一声师兄,是给你面.子,你既没有自知之明,又不识时务,还配做我师兄么?你手中那块破牌对我有什么约束力?” “你还承不承认是‘玄土派’的弟子?” “我只是‘无水居”的徒弟,不是‘玄土派’的弟子!” “狡辩!”乡巴佬勃然变色。“你不听令,我只好用强了!” “师兄要用强,小弟也没办法,不过拳脚无眼,小弟若有什么得罪,尚请师兄莫怪!” “好!你我师门恩义已绝,你尽管放手,我若死在你手中,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有负师父栽培!” “师父早已知道你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了,是他自己愿意将掌门令牌交给你的,你不必自责!” 他说得不愠不火,好像完全跟他无关似的,只气得乡巴佬怒火中烧,但他还是将怒火压下,先收起令牌,再向沈七郎抱拳道:“今日某家在此清理门户,阁下可以离开了!” 就在此刻,胡老大三人亦冲出齐家,海晓波忽然尖啸一声,屋顶上跃下八名蒙面汉,沈七郎连忙背上徐灵芝,道:“三位,咱们一齐冲,看谁敢阻挡咱们!” 胡老大道:“老夫来开路!”他走在前面,齐老二及鲁老三则将沈七郎夹在中间。那八个蒙面汉,一齐撤出兵刃,清一色的钢刀,但比一般的刀稍长稍窄。“小心他们可能练有合击术!” 语音未落,那八个蒙面汉已分散合围上来,胡老大三兄弟心意相通,同时间发出掌风,欲将对方迫散,沈七郎则悄没声息地发出一缕指风。 一个蒙面汉刚闪过齐老二的掌风,却撞上沈七郎之指风,但觉气血翻腾,一口气几乎透不过来,沈七郎未待对方站稳已抢了出去,趁对方未曾合围,先下手为强,一招“手挥琵琶”,几缕指风封住对方! 那厮见机极快,伏地滚开,沈七郎左手向另一个劈出一股掌风,将其隔开。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蒙面汉已持刀劈至,他刀刃竟是取背后的徐灵芝。这是攻敌之必救,十分狠毒。 沈七郎背后似长了眼睛,倏地错步再一个风车大转身,右臂一直,,食指已戳在其胁下之“天溪穴”,与此同时,庄内又涌出一群人来,包括“大圣门”掌门人,齐穆及其护院。 “拜见副会长!” 海晓波正与其师兄恶战,料不到七年不见,师兄竟练了一种掌法,似专门在克制自己的,心头烦躁,冷冷地道:“免礼!不要放走这些人!” 乡巴佬突然发出一道绵实之啸声,双掌攻势未停,此时他跟在庄内之情势,气度完全二样,海晓波竟有缚手缚脚之感。 胡老大功力深厚,也杀了一名蒙面汉,八个蒙面汉本来练了一个“八卦游龙阵法”,此时未曾布好阵巳死了两个,威力大减,枯瘦老汉见状立即加入战圈,猛听鲁老三喝一声着,竟硬生生扯断一个蒙面汉的臂骨,那厮杀猫似的大叫起来,满头大汗地退了下去。 沈七郎知道今日难以善了,出手再也不客气,觑定一个蒙面汉,急攻几招,那厮手忙脚乱,左支右绌,堪堪避过沈七郎之攻势,冷不防徐灵芝倏地一脚蹴出,正中其小腹,蒙面汉不由自主地弯了腰去,沈七郎手起掌落,击中其后背,登时口吐鲜血。 胡老大见枯瘦老汉上来,首先截住他。“咱们那一仗尚未分胜负,再来一场!”沈七郎则迎向齐穆,那些护院又岂是齐老二及鲁老三之敌,被杀得落花流水,忽然马蹄声响,远远见到两匹黑马,驮着一双精壮的汉子驰来。 双方正在惊疑,不知来者是友是敌之际,已闻左首那汉子叫道:“师父,让咱们先来会会师叔!” 乡巴佬道:“不必,你俩先解决那些护院!”他那对徒弟翻身下马,赤手空拳,跟护院斗在一起。这两个年轻人武功造诣十分扎实,只是少了对敌经验而已,但已打得护院们十分狼狈。 忽然沈七郎喝道:“住手!”原来齐穆已落在他手中。“再动手便毁了齐穆!”护院们及枯瘦老汉乖乖停手。 海晓波冷笑道:“这种窝囊废,留下来作甚?你最好替我杀了他,省得我看见便生气!” 齐穆脸色大变,涩声道:“副会长,属下对本会可是忠心耿耿,您,您……” 海晓波轻哼一声,道:“你连儿子都看不住,讨一房儿媳妇的本领都没有,武功又中看不中用,名过于实,青龙会若多几个你这样的人,不是要笑坏天下英雄?” 他说话分神,乡巴佬又占了上风,连施几招绝活,差点要了他的命!此时,齐家护院全停了手,只剩下那几个蒙面汉仍在苦苦支撑。海晓波忽然高声道:“今日谁助青龙会一臂之力,他日青龙会必有所报!” 略为沉寂了一忽,便有几贺客,权衡利害之后,硬着头上前助战。 胡老大大喝一声:“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他双掌如轮,一下子便罩住两个人。这些人武功不太高,斗志又不高,只是做个样子给海晓波看,因此对形势完全不起作用。 海晓波猛然长啸,乡巴佬料他要召集部属救驾,是以加强进攻,“玄土功”十分沉实,海晓波的“波浪功”遇上它,如遇一堵坚实的厚墙般,被挡了回来。海晓波料不到师兄练成此功,又惊又怒:“想不到老鬼居然藏私,另外传授奇功与你!” “那是师父发现你心存异志,将晚年创研、克制你功夫写在一本秘诀里传与掌门人,可惜我资质低,还领悟不了七成,否则你早已成阶下囚了!” 海晓波嘿嘿笑道:“咱们是师兄弟,自小一起长大,不如一起研究,免得白费师父一番心血。” “可惜你刚才的语气及态度,已表明你已无药可救!” 海晓波道:“小弟随你回师门如何?” “可以,但你得让我封住穴。” 海晓波不由怒道:“难道老子怕你不成?有种的你便杀了我吧!”他拼死反攻,乡巴佬不为所动,他虽然天份不如师弟,但性格笃实,一板一眼,基础十分扎实,海晓波攻得过急,反而露出了破绽。乡巴佬觑得真切,倏地一招“水来土淹”顺势印向海晓波胸膛。 海晓波双掌在外,回挡不及,只得吸气飘身,借势后退,但乡巴佬掌风凌厉,仍然扫及其胸,海晓波胸膛如撞巨木,身子更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忽然一匹白马急驰而至,海晓波刚好落在马背上,他紧紧伏在马背上,急驰而去,乡巴佬急啸一声,提气追下去,他那两个徒弟,亦连忙跃上马背急驰追去。 沈七郎道:“咱们先走!”他仍背着徐灵芝,当先驰出,胡老大三人护在两侧,刹那间已跑得无影无踪。齐穆如斗败公鸡般,跌坐在地上,看他神情,比死还难过,其他贺客都悄悄溜掉,再无人去理会沈七郎他们。 驰出郑州城,徐灵芝道:“大哥,你放小妹下来吧!”沈七郎将她放落地上,回头见她双眼红肿,问道:“妹子不要伤心,事情既已发生,伤心亦无济于事。” 徐灵芝举袖拭泪,道:“小妹不会再伤心了,就当作什么事也未发生过。”话虽如此,未曾说毕眼泪又如缺堤河水般泻了下来。 齐老二道:“那男人没半丝骨气,他根本配不起你,也辜负了你。你貌若??仙,还怕找不到更好的男人?” 徐灵芝道:“道理晚辈都懂得,但终究……” 沈七郎道:“算了,不必多说了,相信过一段时间,她心情便会慢慢平复。” 鲁老三道:“今日这一仗打得不过瘾,不过弄得齐穆灰头土脸,青龙会无法出风头,却也大有收获!”, 沈七郎道:“我却觉得奇怪,因为海晓波亲自出马,不可能只带八个人来,一定是临时出了什么事情!” 齐老二道:“新娘一直未出现,说不定半路出了纰漏,青龙会有人追下去了,否则便是青龙会太过托大了!” “不可能!”沈七郎道:“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露面的场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可能会托大!” 胡老大道:“何必多忖测?总之咱们这次来总算有收获,最低限度也知道海晓波有克星!如今咱们是否立即回山?” 鲁老三道:“既然来了,不如叫徐姑娘替咱们易个容,重新混进郑州,探个究竟,遇到落单的青龙会头目,便生擒一个回去,仔细迫供,了解真凶!” “这倒有道理。”胡老大转头望向沈七郎及徐灵芝,问道:“不知两位觉得如何?” 徐灵芝淡淡地道:“晚辈没有意见,总之用得着我的,绝对不会推辞。”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五人不觉一齐抬头望去。只见两骑载着三人急驰而来。 胡老大正想提醒同伴小心,忽觉马上骑客有点面善,改口道:“来者好像是那乡巴佬三师徒!”语音刚落,人马渐近,果是他们三个。 马行甚快,眨眼间已至跟前,接着勒马翻身下鞍,乡巴佬道:“老汉钟沛民,此乃小徒罗治安及杜英南,适才见诸位不惜得罪青龙会,精神教人敬佩,老汉特来结识一下,希望做个朋友。” 胡老大抱拳问道:“不知钟当家的,要跟咱们做什么朋友?风花雪月,酒肉论交,或是同道携手抵御青龙会?” 钟沛民道:“自然是朋友,老汉受家师遗命,要捉海晓波这个背叛师门宗旨的不肖弟子回山,正需同道协助,而青龙会野心勃勃,意欲以武力征服试林,钟某秉承师命,亦不能不尽力,为武林做点事!” 沈七郎道:“晚辈沈七郎,这位是‘鬼见愁’徐一刀的千金徐姑娘,这三位嘛,因为隐居已久,早已不用名字,不过最好还是由他们,自我介绍。” 胡老大抱拳道:“在下胡老大,这位是我结义兄弟齐老二,这是老么鲁老三,三位蓄谋已久要抓海晓波?” “家师遗命,不能不遵。”钟沛民道:“咱们下山近年,把青龙会摸得七七八八,知道确不是好东西,才正式对不肖师弟动手!” “咱们正是奇怪,令师弟代表青龙会而来,这个场合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为何他只带了八个手下?”胡老大道:“此中内情,不知钟掌门知道否?” “略知一二,南儿你告诉胡大前辈!” 杜英南道:“咱们师兄弟到洛阳黄家附近埋伏了不少日子,然后悄悄跟在花轿后面,不料快近郑州时,居然有一群人将花轿劫走,咱们兄弟乐得看到这种好戏,自然不加拦阻……” 齐老二截口问道:“不知两位少侠是否知道,劫花轿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不过总是更跟青龙会作对的人吧!”杜英南咽了一口口水方续道:“不久之后,便见到二十名青龙会的人,他们交代了黄宗鹏几句,便追下去了,黄宗鹏则向郑州进发,咱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跟他到郑州,也是担心家师单枪匹马,人孤势单,在齐家吃亏……” 钟沛民轻咳一声:“挑重要的说!” 杜英南吐吐舌头,道:“说完了,大致情况是如此!” “出现这种事,正好证明吾道不孤!”沈七郎道:“青龙会二十个人都蒙着脸?” “是,不过其中一个不知对黄宗鹏说了什么东西,黄宗鹏便乖乖听话,不敢稍逆。” 胡老大道:“大概是吩咐他赶到齐家吧!” 沈七郎则问:“不知钟掌门有什么计划跟青龙会周旋?亦不知对青龙会了解有多少?” 钟沛民道:“老夫查到青龙会跟大内的太监有关系,看来不是一个单纯的帮会,本门一定要把海晓波抓回去,至于对付青龙会,本门没有计划,但又自知力量不足,诸位敢跟海晓波对抗,相信必是看不惯青龙会之作风,因此才赶来,有心结识一番,彼此合作,增添力量,方有机会!” “欢迎之至!”沈七郎道:“咱们的确有心破坏青龙会之计划,正苦于力量单薄,钟掌门能通诚合作,实连是武林之福!” “沈少侠这样说,宁不教人汗颜!” 齐老二则问:“掌门还查到什么内幕?他们跟大内什么人来往?是皇上欲控制武林,还是他们另有图谋?” “这个钟某倒还未查到,至于大内什么人跟他们接触,咱们亦不知道,只听他们称一位神秘人公公。” 胡老大又问:“什么人称他公公?” “当时共有五六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老夫只从身材上认出其中一个是海晓波!” 鲁老三转头问道:“七郎,下一步咱们怎样走?” “先回山把他们都带下来,然后择弱者先噬,最后迫青龙会之幕后首脑跟咱们决一死战!”当下众皆无异议,乃由徐灵芝替他们易容,群豪也不吃饭,趁天色未晚,分批过河。 攻敌人个出其不意。 三月暮春,草长莺飞。群豪分成两批人,秘密地潜返郑州城齐家,不料齐穆家竟无一人。沈七郎道:“先搜搜看,也许此处建有地下室。”可是花了半天工夫,竟然找不到。 沈七郎道:“先在此住一晚,明天再南下!”当下派人去买了菜,然后由韩奎下厨。在山上因为出入不便,经常吃干粮,且山洞里不通气,不便生火,直至今晚群豪才能大快朵颐。 第八章 共同进退 血战信阳 到了半夜,守卫的楼晓春,突然匆勿跑进内室,道:“有一批人来,不知是友是敌!”群豪立即分散匿藏起来。沈七郎艺高胆大,躲在大厅聚英厅牌匾后面。 过了两盏茶工夫,外面走进十余个人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只听一个女的道:“先分散搜一下,别让人匿在暗处,设下陷阱等候咱们上钩,还一无所知?” 沈七郎觉得声音甚熟,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谁来。只听一个苍老的男声道:“师太,咱们东躲西藏也不是办法,可得想个法子解决。” 师太冷冷地道:“少林寺独善其身,目下还有谁有能力跟青龙会一拼?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道长若有善策的,贫尼愿意跟随。” 沈七郎这才醒起,此乃峨嵋派的玄静师太,乃唤了声师太,长身自牌匾后跃下去,他双脚未着地,已觉得有人迫近,忙道;“在下沈七郎,并无恶意!” 玄静道:“先围莫攻,点灯!”俄顷,有人燃起火折子来,彼此均看清楚对方面目,果然是玄静师太。 沈七郎忙道:“弟兄们,都出来吧!” 玄静问道:“你怎会在此处?” “说来话长,咱们到处找寻青龙会的人,准备择弱而击之,师太又怎会来此?” 玄静脸有玄坛,道:“慧心,你告诉他!” 玄静背后一个三十左右年纪的尼姑道:“青龙会攻破了青城派及本门,咱们将门下弟子遣散,只留下一些精英,准备跟青龙会周旋到底!” 玄静指着一位老道道:“这是青城派之掌门青竹道长,道人及俗家弟子均是青城派。道长,这位便是贫尼在路上跟你提及的沈七郎沈大侠,难得他不畏强悍,斗胆跟青龙会作对,而且智勇双全!” 说着话,胡老大三兄弟已先现身,沈七郎道:“这三位是隐居山村的高人,不愿以名字示人,从左至右,第一位胡老大,第二位是齐老二、最后是鲁老三。”玄静脸有不豫之色,冷哼一声,眼光落在徐灵芝脸上。“这位姑娘又是你的红粉知己?” “这是沈某的义妹,她父亲是‘阎王敌’徐一刀,这位,师太已认识……”沈七郎最后介绍了钟沛民三师徒,其余者玄静都已见过。 玄静咬牙道:“青龙会残暴成性,将青城及峨嵋杀得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贫尼誓与之不两立,诸位也准备跟青龙会决死战?” 上官长城道:“当然,否则咱们来此作甚!” “在座之人,既然都有此志,希望今后共同进退,共同生死,若有谁敢背叛者,其他人得而诛之!” 群豪面面相觑,沈七郎含笑道:“共同进退及共同生死,有商榷之余地,须知青龙会实力非同小可,万万不能力斗,形势不佳时,须保存实力,故此在下只求不得背叛,不得出卖,不知师太有何高见?” 玄静冷声道:“难道有人被杀,其他人都脚底抹油不成?” 胡老大冷冷地道:“青龙会攻上贵两派,为何诸位没有跟门下弟子共同生死,共同进退?” 青竹道长忙打圆场。“师太,沈大侠言之有理,最重要的一点是不可出卖同伴,世事变幻莫测,一切视实际情况而定,比较实际!” 玄静铁青着脸道:“好,贫尼便听你们的,沈大侠,你有什么办法对付青龙会?” 沈七郎怕胡老大受不了她的气,忙道:“此乃关系武林之生死存亡大事,大家坐下来详细研究!”, 玄静首先坐下,道:“由你先说。” 胡老大果然忍不住反唇相稽。“你自己为何不先说?”想不到玄静脾气虽然不好,却十分光棍,白了他一眼,道:“贫尼就是毫无办法,才会请教沈大侠,若有办法,还巴巴跑来此处作甚?” 胡老大还是不放过她,问道:“你们为何跑来此处?” 玄静道:“贫尼听人说青龙会总舵在北方,因此往北跑,希望能碰到他们的人,只要他们落单,贫尼便见一个杀一个,否则出不了鸟气!” 钟沛民道:“其实青龙会的总舵似在襄阳城。” 玄静看了他一眼,问道:“钟掌门为何这样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来似在襄阳城?” “老夫在襄阳城一座大宅里,见到青龙会好几位脸戴面具的人,似是他们之首脑,因为副会长海晓波亦在内中,故此估计那里是他们之总舵,但又没有证据,是故不能确定。” 玄静急道:“既然如此,咱们明早便南下襄阳吧,反正无人知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好过守株待兔!” 沈七郎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青龙会到齐穆家主持入会仪式,是宣示青龙会的公开活动,原来他们暗渡陈仓,已先对青城及峨嵋动手了!” 玄静咬牙道:“真是可恶之至,看来下一步他们会对昆仑、华山、崆峒及天台四派下手,最后则会对付少林、武当及丐帮!”黑夜中忽然传来一道长笑:“老尼,这次让你猜中了!” 语音刚落,院子里已多了两个人,其一背负一只朱漆大葫芦,一身鹑衣,另一个则是武当派的一叶道长。 玄静又惊又喜,长身问道:“老要饭的,你得到什么消息?”原来背负葫芦的正是丐帮帮主:“不倒酒丐”卢长江。只见他解下酒葫芦,拨开木塞,骨嘟嘟地先喝了几口酒,一时间大厅内酒香四溢。他擦擦嘴道:“不急不急,厅内许多英雄,老要饭的都不认识,老尼不先替咱介绍介绍!” 玄静匆匆介绍了一下,一叶抱拳道:“沈大侠,想不到在此又见面了!” 玄静顿足道:“你俩还不快说,急死贫尼了!” “老要饭的徒子徒孙来报,天台派及峨嵋派亦已被攻破,华山及昆仑两派闻讯之后,已遣散门下弟子,只各留七八名精英,正是夜南下,欲到少林寺聚商解决之道,老要饭跟牛鼻子听到消息,便联袂北上迎接。” 玄静咬牙道:“贼子猖狂。,看来武林永无宁日了!”稍顿问道:“他们会取道郑州,再折去少林?” “这是牛鼻子的看法,华山及昆仑恐青龙会在半路上拦截,因此可能会绕路而行,老尼,咱们一齐北上迎接如何?” “若能集合九大门派精英,贫尼不信斗不过它!” 一叶道:“目前青龙会还未大举屠杀武林同道,其真正实力,还未看清楚,以老道愚见,刻下许多武林高手已暗中加入青龙会,只是青龙会还未下令让他们出来推波助澜而已。他们第一个目标是先消灭九大门派,之后去对付其他不服的人,大旗一倒,其他人还敢反抗么?” 沈七郎问道:“早前齐穆娶儿媳妇,媳妇未过门,半路让人劫走花轿,不知是什么人干的。” 卢长江嘿嘿笑道:“老要饭的看不清黄宗鹏及齐穆嘴脸,着人化妆将新娘抢走,让他们欢喜一场!” 玄静道:“贵帮不是有个门规,属下弟子不准穿不破的衣服吗?” 卢良江叹了一口气,道:“事值非常,什么门规也得变通,否则天下乞丐不是全要给青龙会杀光了吗?门规是死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若正义之士全死光,还有谁继续跟青龙会周旋?”玄静低头沉吟不语,似有所感触。 沈七郎接道:“诸位北上迎接昆仑、华山两派之精英,然后再西去少林?在下等朋友,全有跟青龙会一战之决心,但人多一齐行动,容易暴露目标,不如咱们订下一套联络的办法,万一有需要时,可以互相支援。” 卢长江罕见地闭起双眼沉思,然后将沈七郎拉到一旁去,不断与他耳语,足足说了顿饭工夫。两人才回来,沈七郎道:“尚有一点,在下斗胆提醒诸位,青龙会已准备了十多年,九大门派已有许多人被其收买,诸位请劝其他门派,挑选出徒弟子时,一定要经考核,否则大事难成!” 玄静道:“沈施主太过杞人忧天,九大门派之弟子,人人忠员,岂有叛徒!嘿嘿,若让老尼知道,绝对不会饶她!” 一叶及卢长江则异口同声道:“大侠此言有理,九大门派弟子众多,有几个被人收买绝不奇怪!此议咱们将会转达,若有绝密的事,亦只有九大门派掌门知道!” “多谢两位看得起在下,在下在此谢了!厨房还有些食物,不知诸位是否已吃过晚饭?” 卢长江笑道:“老要饭的是多多益善,他们都是吃素的,谅不合胃口、有东西尽管搬出来,让老要饭的,一人独享!”群豪均忍不住笑了起来。 次日一早,丐帮、武当、峨嵋及青城派的弟子便离开了。徐灵芒道:“大哥,咱们如今二十来个人,合一起上路,同样十分惹人注目,可得分开两组才好。” 上官长城道:“如今最重要的是订下目的地!” 杜英南道:“不如去襄阳城,杀进青龙会总舵,如此死亦死得有价值!” 胡老大道:“青龙会总舵必驻重兵,凭咱们之实力,要杀进去,无异以卵击石,徒逞匹夫之勇耳!” 钟沛民道:“亦总不能无所事事,守株待兔,等人家找上门来!” 上官长城转首问道:“沈兄,这次全凭你决定了!” 沈七郎沉吟道:“先南下吧,若遇到落单的青龙会,便先杀之!” 上官长城道:“刚才徐姑娘说得有理,咱们还是分开两组上路吧。”于是胡老大三兄弟、沈七郎、毕翠微、桑小红、石慧珠、白芝、徐灵芝、楼晓春及上官长城十一人一组;另一组则有钟沛民三师徒、安容奇、严学义、骆人英、骆人雄、韩奎、童小济及董千里及赵四十一人一组。经徐灵芝易容之后,分批南下。 ×      ×      × 群豪一路上绕开大道而行,两组人马,相距八九里路。这天来至信阳城外,天气奇寒。韩奎道:“今晚咱们进域歇宿吧,连日吃干粮,嘴巴早已淡出气来。” 沈七郎尚在犹豫,上官长城道:“咱们这样走连半点消息也不知这,倒不如进城看看。” 沈七郎道:“还是分两批人进城,要住在那里,不知有人了解信阳城吗?” 安容奇道:“安某来过几次信阳,城内有两家客栈,一名高升,一名晋升,乃两兄弟经营的,就在斜对面。” “好,咱们便入住这两家客栈,分两批进城,分开投宿,晚上再设法见面交换消息。”当下众人在黄昏前进城,沈七郎这一组住在高升客栈,他带毕翠微及桑小红开了一间上房,扮作夫妇。徐灵芝、白芝及石慧珠三人称姐妹,亦只开了一间上房。胡老大、齐老二、及鲁老三亦只开一间房,余下的上官长城及楼晓春则合住一间。 晚饭时,群豪又分成几批,到四五家饭馆酒楼吃饭,以便了解情况,不料令他们大感意外的是,竟然不见有武林同道,莫非风声鹤唳,使得学武之人明哲保身,不敢出外?还是他们听到什么令人震惊的消息? 中原一带,武人最多,信阳的武林高手及名人便不在少数,难道他们亦都匿藏起来?沈七郎返回客栈之后,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跑到晋升客栈找安容奇。两人在房内密谈。“安兄,是否有觉得信阳异常之处?” 安容奇道:“不见武人是件奇怪的事,街上静悄悄,仿似死城,更加令人奇怪!” “安兄是否知道,信阳有什么武林高手、名人或大家族?” “你忘记四大世家之一的田家堡,是在信阳城。.” 沈七郎心头一跳,道:“不错,说不定田家堡已为青龙会所乘!信阳城内还有什么名人?” “有,‘刀神’申展艺、‘小拳王’宋策金及‘鸳鸯剑’翁彻。” 沈七郎道:“安兄是否知道他们之住址,我想去拜访一下。” “安某跟‘小拳王’宋策金颇有交情,我带你去。” 两人悄悄离开客栈,长街寂静,不见一个人影,安容奇左转右拐,很快便到了一栋平房前,他伸手拍门。里面没有反应,安容奇道:“咱们逾墙进去看看!”他先翻墙进去,沈七郎尾随而入,只见屋内黑灯瞎火,寂静如死。 安容奇轻咳一声,道:“宋兄可在家里?”他连问数遍均无反应,两人点起火折子一照,但见厅里收拾整齐,可是地上及桌面已铺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搬家了!” 沈七郎道:“进房看看,也许一留有线索。” 宋家只有四间房,看情况已有一段日子无人居住,安容奇喃喃自语地道:“怎地好端端的会搬家?” “咱们到别处看看,你跟申展艺熟吗?” 安容奇摇摇头,道:“去翁彻家吧,我曾去过一次。”当下两人依然翻墙出去,翁彻离宋家并不远,只是那房子看来比宋家的大多了,可是拍了好一阵门,依然没有反应。 沈七郎道:“不用进去了,咱们回去吧!”两人走小巷,忽然风中送来一阵似有似无之声音。沈七郎道:“去看看!”他首先奔前,转过两条小巷,声音便转清晰,听得出那是打斗及喊杀声。安容奇道:“快,好像是由田家堡那边传来的!” 沈七郎道:“你回客栈把他们,找来,小弟先循声音找去!”他不待安容奇有所表示,便放足急驰,不一阵声音已在附近,再转过街角,便见到一栋如城堡的巨宅,里面有火光透出,沈七郎毫不犹豫标前。 墙高三丈,他提气拔身,飞身跃起半空左脚在墙上一踩,借力再上,轻易地跃上墙头。居高望下,但见下面火光耀眼,两批人正在厮杀,一批是蒙面人,另一批人数虽多,但躺在地上之尸体更多。 蒙面一直是青龙会的标志,沈七郎立即跃下去,找住一位蒙面人,那厮一柄钢刀使得十分精衫,已杀了不少人,刀身染满了血,沈七郎跟对方不过交了七八招,那厮轻咦一嬖,问道:“你是谁?” “阁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好意思问人姓名?” 背后有人道:“壮士小心,你的对手是‘刀神’申展艺!” “原来阁下已加入了青龙会,真是有辱‘刀神’之名头!”沈七郎立施杀着,将对方迫退了几步。 “你是‘指神’沈七郎,哼,凭你一人也能扭转大局?真是笑话!”申展艺道:“申某早想找你一决雌雄,你今夜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天从人愿!” 沈七郎道:“你投靠青龙会,荼毒武林,残杀同道,沈某今夜即使死在此处也要先杀了你!”他嘴上说着,手上绝对不慢,对手也非弱者,刀如猛虎下山,着力取先机,以快斗快。 沈七郎心头一动:“这厮武功不在上官长城之下,今夜要杀他可也得费一番手脚!”耳边不断传来惨呼声,沈七郎又惊又急又怒,恨不得一招摆平对手。 申展艺刀法既快且辛辣,舞至急处,只见刀光,不见人影,沈七郎急切之间,竟无法得手,忽然他心头一动,以“无招”破有招。不过三招,已将对方迫退两步,沈七郎精神大振,决心借对方来锻练自己。 田家堡大堡主田家雄、老二田家俊,经营此家已逾二十年,他两兄弟之子女共有十人,都已成年,此刻全家出动,但对方武功实在太强,眼看子弟一个个倒在地上,心头之悲债,实非笔墨能予形喻。两兄弟杀红了眼,决心将家族拼光,亦不愿屈服在青龙会的淫成之下。 幸好再过顿饭工夫,安容奇巳带着胡老大等人杀了进来,沈七郎道:“大家尽力杀敌、不要放过青龙会任何人!” 上官长城早已憋了一口气,正想找人试试新招,是以头一个冲了过来,长剑围住一个蒙面汉,严学义、骆氏兄弟、胡老大三兄弟亦杀了过来。 田家堡倏地多了二十来个生力军,形势登时有所改变,田家雄高声道:“多谢诸位相救,田家上下二百三十七人,感激三生!” 安容奇道:“大堡主不必客气,待收拾了敌人再叙未迟!不知宋策金及翁彻两家搬去何处?” “他俩早搬来寒舍了,与田某共同御敌……” 语音未落,已闻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来者可是安兄?小弟在此!”安容奇转头见见宋策金势危,便挥剑杀了过去。 经过一番血战,胡老大三兄弟及钟沛民四人已首先得手,将对方杀死杀伤,钟沛民抽出腰带上之旱烟杆,当作小花枪及判官笔使用,配以左掌,威力极大,眨眼间又封了一个蒙面汉之死穴。对方连损五人,形势更是一变,忽闻上官长城喝了一声着,伴着一道尖锐的惨叫声,他亦得手了。 沈七郎与申展艺斗了百来招,他“无招”越来越成熟,出手完全因对方之势而衍生,抬手而来,皆成绝招。申展艺则早已连压箱本领亦施展出来,犹未能讨得半分便宜,越战越心惊,不由忖道:“看来沈七郎还未尽全力,他排名在武林七神之首,果然名不虚传,今夜看来凶多吉少……” 心念一动,便发出长啸,示意后退,另一边啸声响起,一长两短,与之拍和,似乎同意其建议,沈七郎忙又提醒同伴不可放过一个人! 骆人英及骆人雄,刀剑合璧,以二斗一,此时亦将对手杀死,接下田家子弟,另敌一个蒙面汉。毕翠微与桑小红两人合作,与一个蒙面人斗得难分难解,赵四则与旋风十二骑剩下之五人一起,亦杀了一名敌人,青龙会见大势已去,再不走只有葬身田家堡了一途,奈何对方已知其心意,紧缠不放。 青龙会此后共派了四十八人,经这段时间消耗,还有战斗力的,只剩下一半,沈七郎这边已缠住了十六个,只剩下八个由田氏兄弟、宋策金、翁彻及田家子女应付。其他子弟只负责守在四周。 沈七郎道:“田堡主,请问贵堡有没有神箭手?快请他们站守高处,谁欲逃走,便放箭杀无赦!” 田家雄立即下令,这几句大寒敌胆,只听杜英南大叫一声,罗治安则暴喝着!原来两师兄弟合作已久,心意相通,只差临阵经验而已,斗了好一阵,杜英南才找到机会,将对方的钢刀磕飞,而师兄一掌击中其胸膛! 沈七郎对申展艺道:“阁下在江湖上名头这般大,竟要助纣为虐,真令人失望,一个武人最重要的是气节,苟且偷生,能练得绝世武功吗?” 申展艺道:“要绝世武功作甚?我只要排名在你之上,便于愿已足……” “加入青龙会便能达到目的?青龙会要赠你什么增加功力的丹药,还是要送你练武秘诀?” 宋策金高声道:“沈大侠,你不必费唇舌劝他,他是自甘坠落,加入青龙会不是为了保命,而是助纣为虐,意图‘升官’,你不知他残杀同道,是多么戮力……” 沈七郎怒道:“如此便留你不得了!” 上官长城道:“沈兄,你若下不了手,便由小弟来,我早就想跟‘刀神’斗一斗了,看到底是剑厉害,还是刀厉害!” 申展艺不想沈七郎果然厉害,上官长城绝对高不过他,他存了侥幸之心,乃道:“上官长城,你这个叛徒,申某早就要杀你了,你有种的便过来吧!” 沈七郎冷冷地道:“用不着他,我要杀你便简单得很,你信不信?” 申展艺连粗话也说了出来。“驴蛋方会相信!”他拼力反攻,但沈七郎早已将其刀法摸清,左掌倏地突进刀缝,一股掌风涌出,申展艺连忙收刀后退,沈七郎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对方一退,他立跟进,右掌一挥,五缕指风射出,申展艺急忙抵挡,左掌掌风拍散三道指风,右刀网刀挡开一道,指风强劲,使得他持刀的手亦扬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第五道指风在刀下射进,正中其胁下!但觉一阵疼痛,体内气血翻腾。沈七郎左掌又至,掌至中途,化掌为指,又五道指风射出! 申展艺大惊失色,连忙错步闪开,但还是有两道指风射上了!其一正中其“乳中穴”,但觉眼前一黑,应声倒地不动。 田家俊的大子田远山悲呼一声,持刀标前,手起刀落,将申展艺的脑袋欣掉:“他杀了我妻子,我要拿他的首级拜祭亡妻!”沈七郎本欲追问他,有关青龙会的行动,但见人既已死,只好转头道:“弟兄们,请留几个活口!”他走前,接下赵四的对手,道:“老赵,你暗器厉害,请守在一旁,若有人要逃跑,便不要客气!” 赵四退后几步,跳上一棵树上,居高临下,监视院子内一切。 群豪实力强大,渐次得手,此消彼长之下,青龙会逐渐不支,又死伤了九个。胡老大道:“你们若不投降,便得全部葬身此处!” 那些蒙面汉都猜疑起来,既怕死又怕投降之后,让青龙会知道,后果更加不堪设想。胡老大是成精的孤狸,如何会猜不到?乃沉声道:“老夫不知道你们加入青龙会是被迫的,或是诚心诚意的,但知道人的命只有一条!” 这句话还真能打动人心,只听一个道:“俺是被迫的,投降了你们,若让青龙会知道,俺死不足惜,但一家大小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如果你们‘假死’,咱们又不说出去,青龙会一定会知道吗?” 沈七郎道:“若每个下属都要派人监视其家人,青龙会要有多少人手?” 这句话消除了他的戒心,只听他道:“我愿意投降!”言毕抛下兵器,齐老二只好停手,但仍紧紧地盯住他。他投降之后,接着又有两个随他抛下兵器投降。胡老大道:“再无人投降,便杀无赦了!”之后又有两个投降,剩下来的四五个人,一见势色不对,亦都住下手来。 沈七郎将他们隔开,又封了其晕穴,这才跟田家雄、田家俊及堡内的.人见面。田氏昆仲只道今日要毁灭,想不到飞来救星,幸得避过奇祸,都十分庆幸,边吩咐堡内弟子,处理尸体及替受伤的人上药,边将群豪请进大厅,回头又吩咐厨师,弄几席酒菜宴客。 那“小拳王”宋策金及“鸳鸯剑”翁彻跟安容奇是相识,自然坐在一起叙旧。寒暄过后,沈七郎便道:“堡主,在下想先分开审问青龙会的人,以便了解他们之动向,可否借几间空房用用?” “沈兄是敝堡之救命恩人,莫说几间房,就是要这座庄堡,田某亦愿双手奉上。”田家雄呵呵笑道:“请随便,远山,你带沈大侠诸人进中厢。”远山是其大子,应声而去。 沈七郎先告罢一声,然后与胡老大三人、上官长城及严学义等,带着蒙面人到中厢,分开审讯。 ×      ×      × 审讯完毕,群豪返回大厅,酒菜已摆了上来,田家雄道:“诸位恩公劳累了半夜,肚子也饿了,先用点酒菜,田某不善客套,大家随意就好,为表寸意,愚兄弟敬诸位三杯。”他俩一口气喝了三大杯,群豪亦回了一杯,便动起箸来。田家俊问道:“不知那干杀千刀的如何说?” “原来青龙会已大开杀戒了,不肯加入的便一律杀光,贵堡已是第十七家了!” 田家俊怒道:“青龙会凶残虐待武林同道,我不相信他们能够长久,咱们在七日之前收到青龙会的信,不愿意屈服,不予回信,他们今夜便杀上门来了!” 宋策金叹了一口气,道:“幸好宋某及翁兄有自知之明,故此四天前便搬来田家堡了,否则此时已无法跟诸位见面了!” 沈七郎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他们行事太过神秘,下一个目标他们并不知道,咱们审问了亦无甚收获!” 上官长城道:“虽无收获,却也了解青龙会之动向,青龙会之目标是先对付武林之帮派及有势力之庄堡,咱们往这方向找寻,终会再碰上,不过青龙会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消灭贵堡,不知堡主有何抵御良策?” 宋策金道:“小弟亦料他们不会甘心失败!” 田家俊道:“咱们势单力薄,今夜之前,咱们还有一半信心,可以力保寒堡不会被毁,今夜方知咱们太过低估对手了,一时间倒还未想到什么良策。” 沈七郎道:“青龙会实力强横,又在势头上,一家一派都不是其对手,沈某倒想劝劝贤昆仲,先避避其风头,以免全家被毁。” 田家雄长长一叹,道:“敝堡人多,如何避得了!” “避不了也得避,躲过多少人,便算多少个,却不能坐着等敌人上门。” 田家雄敬了上官长城杯酒,谦顺地问道:“不知上官兄有何妙计?” “你家里绝不会有地道吧?”上官长城道:“须先将老弱送到一 个安全的地方,青壮及武功高的,大可以以跟咱们行动,以杀止杀!” 田家雄沉吟了一下,道:“上官兄说得有理,咱们便派四五个人,跟随诸位去杀青龙会,其他人便于一两日内散匿隐藏,我相信深山大泽之内,必有许多卧虎藏龙之士,他们亦不会任青龙会肆虐,将有一日能把青龙会消灭掉.!” 胡老大道:“目前咱们遇到的只是青龙会的二流人物,一流人物都去攻打九大门派了,由此可知咱们要消灭青龙会任务艰巨,而且会付出代价,田堡主若要选人,必须武功有一定造诣的,否则徒增伤亡而已。” 田家雄脸上发热,道:“敝堡的实力,诸位已目睹过了,不过田某亦不可能袖手旁观,你放心,除了舍弟之外,田某会选四个本堡武功最高的子弟效劳!” 宋策金及翁彻异口同声道:“请将咱也算上!” 田家俊则道:“大哥,你留下来吧,本堡子弟不能没有你之领导..” 他话未说毕,便已被乃兄截断。“我留下来,跟你留下来,有什么分别?再说你较年轻,孩子也较小,你留下来比我适合。”田家俊还待再说,田家雄已摆摆手,道:“我主意已定,你不要再啰嗦了!还不快敬大家一杯?”田家俊似乎颇敬畏乃兄,不敢再辩,忙举杯答谢群豪。田家雄同道:“沈大侠,那批俘虏,你准备如何处理?是放还是杀?” 沈七郎道:“在下想过了,倒不如囚在贵堡内,任其生死……” 胡老大道:“不好,万一青龙会再来,将他们救走,咱们不是又多了几个敌人?” “依你之见要全部将他们杀掉?” “就算不杀,也得先废掉其武功!”胡老大反问:“难道你敢带他们在身边?须知他们纵使是真心投降,但未必肯反戈一击!若他们心生异志,则咱们危矣!” “我是怕废掉其武功,其家人恐怕要遭青龙会之毒手……”胡老大久处大内,宦官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手段霹雳,司空见惯,深知其中利害关键,因此道:“大丈夫行事须顾大局,岂能效妇人之仁?” “但若果这样做,传之出去,日后青龙会的人遇到咱们,必定会全力抵抗,对咱们亦无益!” 徐灵芝道:“大哥,小妹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未知是否合您之心意?小妹有一秘方,令人喝下草药便全身乏力,即使内家高手,也得五日后才能恢复,故此称为‘五日酥”……” 沈七郎大喜道:“此法甚妙,待药力发作之后,便放他们回去,使他们替咱们宣传。”徐灵芝要来了纸墨开了一张处方,交回远山去办。 安容奇道:“此法甚佳,果然两全其美,徐姑娘最好多备一些药在身,日后用得着!”胡老大听他这样说,只得同意。 第九章 团结起来 捣毁总坛 田家雄在中原一带人缘颇佳,平日又仗义,因此朋友不少,通过他之介绍,群豪决定到南阳找梅花庄梅庄主。梅花庄虽不是四大世家之一,但因主人梅晓彤不但人好风流,琴棋书画均精,而且好交朋友,在河南有“赛孟尝”之美誉。 由信阳到南阳,四百多里路,群豪晓行夜宿,三日之后便已到达。因行程勿勿,田家雄与梅晓形之关系又不比寻常,是以也不备礼,便直趋梅花庄。 到得那里,只见大门紧闭,一对灯笼在风中摇曳,除了不见人影之外,并无太大之异状,但田家雄却心生不祥之感,道:“快进庄去!” 群雄抽出兵器,一部份跃进围墙,一部份人则分散四周。那梅花庄处于城郊,占地极广,众人进了围墙,便是一座巨大之广场,广场中间铺着青石板,两侧则种了好些梅树。 但见地上全是残红,无人打扫,田家雄心头大急,提气往前急驰。沈七郎恐他有失,忙尾随其后,钟沛民三师徒亦步亦趋,进了大厅,只见椅桌倒地,一片狼籍,田家雄脱口道:“糟了,咱们来迟了!”他便闪身进暗廊。 出了暗廊,便是中院,庭院中又有十多株梅花树,树下有几具家丁之尸体,看情况已死了好几天。田家雄忍不住唤道:“晓彤贤弟!” 声音传出老远,却无人回应。众人再往内进,沿途发现不少尸体,一直至内堂,但见满屋均是尸体,都是老弱妇孺,就是不见梅晓彤之尸体。 钟沛民道:“一家大小全在此,看来梅庄主已遭不测了!” 田家雄道:“在下与他一场兄弟,就算他死了,也得找到他的尸首!”后院占地更大,假山亭阁之外,一大片的梅林。田家雄一头扎进梅林里,沈七郎仍然不即不离。梅林内亦有尸体,均是梅家之护院及食客。 沈七郎问道:“梅花庄之实力,比之贵堡如何?” “他家食客多,其中不乏高手,因此总体实力不比寒舍差!”再走了十来丈,终于在一棵梅树上找到了!只见树干上挂着一具尸体,身上披着一幅白布条,上面用血写着六个字:逆我者之下场! 田家雄大叫一声,抽出宝刀将树干砍断,再一把接住尸体,不问自知此人便是梅晓彤! ×      ×      × 梅花庄一家大小连食客,一共一百四十七口全部死绝,群豪花了两日的工夫,才在梅林内,做了两座坟,一是埋葬梅晓彤一家人,另一则是“百人冢”。休息了一夜,田家雄心如火烧道:“当年田某与梅兄弟结义时,还有一位么弟叫‘赛仁贵’江念漠的……” 沈七郎道:“此人大名小弟倒曾听过,闻说为人甚为仗义,他住在何处?”, “住在老河口,离此不远,咱们去看看如何?” “那里离武当不远,走一趟又如何!” 当下群豪吃过早饭便匆匆上路,由南阳到老河口不到三百里路。群豪在次日黄昏便已赶到。 “赛仁贵”江念漠一家三十九口,亦无一幸免,大厅内挂着血书,依然是那六个字:逆我者之下场。 田家雄大叫一声:“老子跟青龙会不共戴天,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胡老大冷冷地道:“他们手段越残忍,便越快灭亡!” 群豪休息了一夜,次日将尸体搬至郊外埋葬了,直至黄昏,才弄妥一切。上官长城道:“咱们索性进镇去喝个痛快!” 沈七郎道:“越是这种情况,越要冷静,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田家雄声音早已沙哑了,他瞪着眼问道:“沈大侠,咱们一下步该如何?” 上官长城道:“不如去武当山走一趟吧!” 胡老大道:“慢,咱们先仔细考虑考虑,今晚还是回江家歇一夜,连日赶路,没有精力,遇到青龙会也没法与之对抗!”众皆曰善,乃重返老河口镇。 老河口镇虽不是大地方,但地处交通要道,来往商旅不少,可是今日镇里却静悄悄的,甚至有些商店亦关上了门。白芝忍不住跑去问一爿草药店的掌柜。那老掌柜转头向外面望了几眼,然后道:“姑娘是外地人,自然不知道,早几天来了一群人,如狼似虎,在镇上吃喝住全不付账,这也罢了,他们又杀进江善人的家,唉,大概是难以幸免了!江善人虽不是大财主;但对镇上出钱出力,排解纠纷,救助弱小,谁提起他不竖起拇指?真是老天无眼!” 白芝反问:“后来这干人去了何处?这些凶手既然已离开,为何有些商店仍然关着门?” “姑娘有所不知了,当日这干凶人到镇上吃喝,很多小本生意的店家要求他们付账,反吃了一顿老拳,甚至有一个还被打死,打伤的就更不在少数。吃喝不付钱也就罢了,稍不满意便打人,你说那些人还能开店吗?本钱少的,也早被吃光了!” 老掌柜咽了一口口水,续说下去:“听他们说话,好像是要去武当山,唉,真是一场浩劫啊,连出家人也不放过,无天理无天!” “他们在此住了几天?” “只住了两天三夜,不知是在等什么,后来在清晨便突然不见了!” “他们离开时,离今已有几天?” “四天前离开了。”老掌柜屈指算了一下,道:“姑娘来此是探亲,还是路过?” 白芝心头一动,低声道:“小女子是要去武当山探亲路过的,我表哥在武当学武,因姨丈病重,家里又没有别人,因此只好自己出远门。” “去不得去不得,那干人这么凶悍,姑娘这不是送羊入虎口?”老拿柜忽然压低声音道:“老朽听人说,连武当派的道人也逃离武当啦!” “这可是真的?”白芝大吃一惊,又道:“老丈这消息可是确切吗?” “不瞒你说,我外孙也在武当学艺,他大前天已逃回家了。” “可知武当派道人跑去何处?我可以见见令外孙吗?” 老掌柜紧张地道:“他,他昨天又跑了,其他的事不知道……”白芝再问不出什么,只好悄悄返回江念漠家,将消息告知群豪。 安容奇叹息道:“听这老掌柜之形容,安某觉得如今已似到了武林末日了,看来武林还要过一段黑暗的日子!” 沈七郎沉吟道:“只不知武当派道长躲在何处?” 胡老大道:“那天丐帮帮主不是拉你到一旁细语,大概告知你的联络方法吧?何不问问他?” 沈七郎颔首道:“咱们先去吃饭吧!”当下众人离开江家,分别到两个食肆进晚餐。此时晚饭时刻已过!店内冷冷清清,店家见来了一群食客,喜不自胜,但一见来者又是武人,脸上之喜气登时不见。 群豪分据几张桌子坐下,安容奇道:“小二哥不用怕,尽管拿好吃的东西来,咱们会付账。”他先丢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 上官长城道:“先送几坛酒来!”小二这才眉开眼笑地进厨房去了。 沈七郎与胡老大三兄弟、毕翠微、徐灵芝及桑小红七个,则在斜对面的一家小店里进食。店小二莫可奈何来招呼。沈七郎待他摆上碗筷杯碟,便将这四件东西,叠了起来。道:“小二哥,你知这是什么意思吗?” 小二苦笑道:“小的愚昧不知客官的意思。” 另外一个身材较高大的小二走了过来,问道:“客官是要吃菜不吃饭,对不对?” “还要喝酒。” “客官要喝什么酒?”沈七郎道:“波斯葡萄酒。” “客官真会开玩笑,咱们这种小店,最多的米酒。” “有没有烧刀子?” “客官要烈酒,可喝老河白干,入口够呛,一定能令你满意。” “好,酒要九斤,菜要九碟,一切由你安排。” “客官稍候。”店小二进内,隔了一阵,忽然出门去了。沈七郎尾随他出去,过了一阵才回来,酒菜亦搬上来了,群豪不再吭声,默默吃菜喝酒。 待出了店,桑小红再也忍不住问道:“他说了什么?” 沈七郎道:“我将意见告诉他,他明天去江家找咱们。”对面的安容奇见他们回去,亦结账走了。 晚上,群豪不敢大意,分批当值,甚至放了哨岗在镇外,以免因人多,行踪落在青龙会眼中。一夜平安过去,次日一早,群豪又分批出外吃早反。既已知道青龙会之大概动向,他们亦不再出外打探消息。近午的时候,那个店小二才来敲门,敲门的暗号是两重一轻。因此由沈七郎来开门。“请进。” 沈七郎又替胡老大等人介绍。“这位姜兄是丐帮的香主。姜兄,这些都是在下好朋友,全部不惜牺牲,准备跟青龙会周旋到底的热心人!” 姜香主抱拳道:“要饭的不懂客套,请诸位原谅!”他转头对沈七郎道:“沈大侠,你委托的事,要饭的已查到一点消息。”沈七郎察言辨色,忙道:“请姜兄到房里说如何?”他又请胡老大、安容奇及钟沛民三人一起到书房里。“姜兄有话请说无妨。” 姜香主道:“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武当派并没有被青龙会攻破,而是主动撤退,青龙会得到的只是几座空空如也的道观,最后只能挂上一个青龙会武当分会的招牌而巳,此事件中,武当派一个人也没有受伤。” 沈七郎道:“目前青龙会实力强横,非一家一派能够抵挡,先避其锋锐再作后图,此乃最佳策略……因为目前替武林白道保存一点实力才是最最重要的事,一门一派之荣辱,反是次要的了!” 安容奇则问:“但不知姜香主是否知道,武当精英撤去何处,咱们又如何与之联络!”他恐对方误会,说毕忙又加上一句:“在下是希望彼此可以联合起来,即使没有能力跟青龙会正面对抗,也可以狙击他们,煞煞青龙会的气焰!” “听说武当派去少林寺,因为众道长认为青龙会下一个目标必是少林寺,最后才是本帮,原因是少林武当乃武林之泰山北斗,为其攻陷,能产生较大之震撼力,而本帮则太过分散,不容易一下子扑灭!” 胡老大道:“少林寺的和尚加上武当派之精英,能否挡得住青龙会之猛攻?还是他们会效法武当派避其锋锐?” 钟沛民道:“少林跟武当有不同之处,藏经太多,不易搬走,而且立寺历史悠久,规矩更多,只会与少林同存亡!” 沈七郎颔首道:“两派之背景、历史、压力有差别,武当派可以先退后进,但少林派只能选择死守一途了!这可是件棘手的事..”, 胡老大道:“咱们杀上少林寺助他们一臂之力?” 姜香主道:“只怕时间上来不及!” 安容奇道:“但咱们亦不可能,在此守株待兔!贵帮不知有何应变之策略?” “敝帮主率两位八袋长老、四位七袋弟子随武当派精英夤夜赶去少林寺了,目前没有消息,而且要饭的职位低,所知有限,不敢乱说。” 沈七郎再问:“贵帮在附近的弟子,职位最高的是谁?是几袋弟子?” “附近最高的是一位五袋的副分舵主,要饭的只是四袋弟子。”姜香主恭声问“不知沈大侠尚有什么吩咐,只要我办得到,一定不辞劳苦尽力完成。” “多谢姜香主。”沈七郎沉吟道:“假如有消息,请您通知一下,姜香主若有事的,请随便以免暴露身份。” 姜香主又行了一礼才离开,群豪便围在一起商讨下一步之行动。上官长城首先道:“咱们在此守株待兔,总不是良策,就算赶不到少室山支持少林和尚,也得想办法助他们一臂之力。” 骆人英讶然道:“少林离此千里,咱们如何助他们一臂之力?” 钟沛民道:“如果咱们不断破坏其分会,或杀其党羽,便算是助其一臂之力。” 沈七郎负手于背,在厅内踱起步来?道:“少林若被青龙会攻破,在武林中引起之震撼力,难以估计,但可以肯定的是一般人汝会为其震慑,再也不敢反抗,则形势大是不妙!” 胡老大叹息道:“莫说反抗,恐怕青龙会的大旗一至,立即闻风而遁或者俯首投降,其势既成,则咱们纵有大志,亦回天乏力。” “要干便干大一点的!”上官长城忽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道:“上官某有个建议,不过十分冒险,不知是否可行……” 沈七郎道:“此刻任何建议都可以提,说说又何妨?” 上官长城道:“刚才钟掌门说,若咱们能破坏其分会或杀其党羽,便算助少林一臂之力,咱们何不索性杀进青龙会总坛?”群豪脸色沉重,一时间无人答他。上官长城又道:“长痛不如短痛,丑媳妇终须见家翁,何不拼一拼?” 沈七郎转头在胡老大诸人脸上扫过,问道:“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钟沛民道:“少林数百年之基业,非同小可,青龙会须全力以赴,则目前那总坛必然虚,咱们乘其不意,攻其不备,未尝不能得手!” 沈七郎道:“这点可以考虑,不知有人反对否?” 毕翠微道:“即使咱们能将青龙会总坛攻破,亦保不住少林寺,于事无补!” 上官长城道:“谁说于事无补?最低限度让武林同道都知道,还有一股力量在跟青龙会周旋!再说,白道失去少林寺,他们失去总坛,谁也不会笑对方!” 钟沛民道:“兵贵神速,若无人反对者,便该立即动手,希望在少林寺被攻破之前,咱们弟兄干掉对方,也可振振民心!” 沈七郎看看无人反对,乃道:“既然大家同意,便依计而行,明日一早便出发,今晚大家早点休息吧!” ×      ×      × 由老河口至襄阳不过二三百里路,群豪起了个大早,分成三批,向东急驰。因恐暴露此行之目标,故此他们绕路而行,至新野附近,已经入黑,然后稍歇一下,马蹄铁包上厚布,吃了干粮,便骤然南下,直奔襄阳。 路上,他们订好作战计划,先由胡氏三兄弟,沈七郎、赵四进前门杀进去。安容奇率上官长城、骆人英昆仲、严学义由后门杀进去,钟沛民师徒由左边杀进去,其他人则由右边进攻,女将随后而进,作为支援力量,沈七郎再将楼晓春及童小济归毕翠徽指挥。 四更时,已至襄阳城外,群豪由倒塌的破城垣处进城,将马放在附近,便展开轻功急驰。钟沛民师徒来过,由其带路,至城中心,果见一座大宅,钟沛民一指道:“就是那里,钟某怀疑,宅内有地下室,故此请大家小心!” 上官长城道:“闹翻了之后,先放把火将其烧掉!” 俄顷,已至宅前,大门外不见牌匾,只有两盏风灯在夜风中摇晃,宅外不见有人,沈七郎毫不犹豫,低声道:“分开杀进去吧!” 当下五队人马立即分开行动,沈七郎稍候一下才道:“进去吧!”他自己一马当先跃墙而进。巨宅之内,一片漆黑,风中传来一阵整齐的步履声,沈七郎连忙匿在庭院内的花树后,胡老大三兄弟及赵四亦同时奔过来。 俄顷,只见一队壮汉,手提灯笼,慢慢巡至。就在此刻,树顶上忽然响起一个哨子声,那队壮汉立即散开,向花树包围过来。 那棵两人高的花树,仍有树叶,黑暗之中,匿伏一个人在上面,实在不易发现。沈七郎料不到如此容易暴露了行藏。 与此同时,赵四把手一揭,三柄小飞刀射出,树上那汉子刚好跃落,人在半空,钢刀格掉两柄,第三柄飞刀直射进其小腹。赵四飞刀出手之后,人亦飞了上去,轻易一拳击在那厮小腹! “叭”地一声,那厮直挺挺摔落地上,赵四毫不客气,双脚一齐落在其胸膛上,只闻一道尖锐的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黑夜,赵四则抢回飞刀备用。 赵四一动,沈七郎及胡老大三兄弟亦同时扑出去,四人都知道行藏已暴露,唯一之办法,便是尽快解决眼前那十二个壮汉,是以出手绝不留情。 沈七郎人未至,指风已先至,“嗤嗤”两声,两个壮汉已被指风点中穴道,沈七郎去势未止,凌空飞腿,蹬向一个大汉之面门,那汉子反应不慢,钢刀一翻,反砍沈七郎之足踝,不料沈七郎手指悄悄一抬,那汉子身子一抖,登时不能动弹,一张脸被沈七郎踢得像茄子一般。 胡老大先发掌击毙一个壮汉,转身冲进人群手打脚踢,齐老二及鲁老三同时发动攻势,但闻一阵惨叫声起,有人急忙敲锣示警。 毕翠征等女将已趁此时,摸进巨宅,一见情况便知沈七郎肯定能解决对手,便向内院行窜伏前进。 赵四解决了对手之后,也向壮汉扑去,他一出手便先来两柄飞刀,再乘机标前,将对手扫倒于地。 眨眼间,那十二个壮汉已倒了七八个,余下几个见势色不对,向内便跑,沈七郎及赵四首先追前,赵四脱手又是一对飞刀,夜风大,掩去破空之声,一个壮汉后背中了两刀,扑倒于地。 赵四上前拔出飞刀,顺势又给了他一腿,然后尾随沈七郎向中院杀进去。 此刻,里面亦隐隐传来厮杀声,沈七郎艺高人胆大,几个起落,已追上那几个壮汉,顺势又解决了一个,反而超前进内去了。 钟沛民三师徒由旁边跃墙进上,落地之处便是中院,没想到中院人手极多,很快便被发现,于是杀在一起,钟沛民三师徒武艺高强,不过几个照面,便击毙四个人,此时韩奎、董千里、宋策金、翁彻、田家雄和四名子弟亦由右边杀进来了。 同时,宅内在睡觉的人都已弩醒,连忙穿衣出来,接着锣声震天价响,出现的人,武艺高多了,但群雄这边依然占到上风。沈七郎一至,首先解决了两个汉子,道:“田家请率贵子弟先杀进内堂接应安大侠!” 田家雄立即弃了对手,带四名子弟向内杀过去,倏地几件暗器直飞过来。 赵四刚好进来,急道:“小心暗器,此人是‘八臂哪咤’江翻海!”他脱手飞出三柄飞刀,反射站在石阶上的江翻海。 江翻海是暗器之大行家,造诣更在赵四之上,自然不会被射中,只听他叫道:“快点灯,神箭手出动!” 果然有人点起灯来,黎明前一刻,最是黑暗,光线不足,江翻海的暗器,因恐误伤自己人,威力大为减轻。赵四十分精灵,立即用铁莲子打灯笼。 神箭手果然不断涌出来,向屋顶爬去,果见早已匿在暗处的女将,此刻才骤然出手,近者打,远者则用暗器发射。毕翠微长鞭打灯笼,不一阵,庭院中又陷入黑暗中,忽听江翻海叫道:“青龙会的兄弟快退!” 群豪都想到他之用意,但见沈七郎飞起,向江翻海扑去,他觉得此人对己方威胁极大,意欲先除掉他,但他人在半空,已有一阵暗器向他射去! 自从沈七郎让徐灵芝打通体内之暗疾,内功一日千里,耳目极之灵敏,何况他早已作了准备,暗器未到,他人已伏下,倏地伸手抓住一名青龙会徒众,以他作盾牌,挥舞而进。 只闻一阵阵惨叫声,沈七郎人已冲至石阶前,突然将手中之尸体向江翻海抛过去,同时右手发出一缕指风,他故意大叫一声,掩去指风声音,左手五指蓄势而待。 江翻海不敢伸手去接尸体,向旁挪开,伸手入怀掏暗器,沈七郎左手五道指风已射了出去,正中其胸腹,虽然未能射中穴道,亦够他难受的! 说时迟,那时快!沈七郎人已上了石阶,停身急攻,忽然自内扑出一人,接住沈七郎,此人武功高超,而且勇猛,沈七郎只好弃了江翻海。但赵四亦已上前,趁江翻海体内气血翻腾难受,发出七八件暗器。 毕翠微早已蓄势待发,见状标前,长鞭一圈,向他抽去!江翻海最厉害的就是暗器,他闪得开赵四的暗器,却闪不开长鞭。“叭”地一声,后背吃了一鞭,皮肉都裂开了,赵四一转身,一招“老树盘根”将其扫倒于地,毕翠微第二鞭落下,将其卷飞,叫道:“红姐!” 小红同她心意相通,立即将手中之飞刀抛出去!一道惨呼声,教人毛管倒竖,江翻海胸膛中了三柄飞刀,已活不成了! 与沈七郎恶斗的那厮,二十多招之后,已落于下风,此人是南宿刘靖,忽然一道似哭似泣的声音传来,接着见到一个身穿孝服,手持招魂幡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哭声不绝,招魂幡已攻了七八招。 “你们两个一齐上吧!”沈七郎心头一动,脱口道:“原来是辰州来的‘丧门星’,你一来,青龙会便要倒霉了!”他以一敌二,毫不逊色。 胡老大见田家雄冲不进内堂,便与齐老二发力,助他们一臂之力,果然成功,七个人一齐杀进内堂,鲁老三则与钟沛民师徒、翁彻、宋策金等人在中院里鏖战。 喊杀之声未止,天色已渐渐发亮,女将们在一旁抽空给冷子,杀了好几个青龙会徒众。钟沛民道:“快叫海晓波出来受死吧!” 忽然有人道:“谁敢在此乱嚷嚷!” “铮”地一声,震人耳鼓。毕翠微抬头一望,冷笑道:“原来是‘龙钹’龙贺云,想不到‘虎鼓’被青龙会杀死,你倒反而加入青龙会了!像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也敢教训别人,真是荒谬!” 龙贺云用力敲了一下铜钹,只震得群豪耳鼓嗡嗡乱响。骂道:“臭丫头,不知死活!”大步向毕翠微走过去,毕翠微先下手为强,长鞭急抽,龙贺云喊声来得好,张开铜钹,向长鞭挟去!莫看铜钹沉重,龙贺云身材瘦削,但使起铜钹来,十分灵巧,举重若轻,去势甚急。毕翠微手腕一抖,长鞭回收,但“辟啪”一声,再度飞出,这次却是缠向其足踝。 龙贺云一跃而起,铜钹又敲了一下,忽然远处飞来一块石头,击在铜钹上上,又响了一声,龙贺云手腕一震,抬头转去,一时间,不知是谁发石。眨眼间,又一块石头击中,发出一道巨响。 龙贺云自己不曾运功,也震得双耳“嗡嗡”作响。毕翠微连忙加强攻势,发射石头的是鲁老三,赵四发现之后,亦不时以铁莲子射之。 龙贺云既要应付长鞭,又不时要留意暗器,只得分出一张铜钹挡格暗器。“当当”连响,震得龙贺云自己心烦意乱。 韩奎拾了一根熟铜长棒,忽然奔前,用力砸下,龙贺云急忙闪开,毕翠微长鞭由侧抽来,龙贺云再闪,韩奎第二棒又至!“当”地一声,这次龙贺云的铜钹几乎脱手,震得他体内气血翻腾,他当机立断,手腕一抖,铜钹脱手飞出,在半空滴溜溜地旋转着,向韩奎飞去! 韩奎长棒一格,不料铜钹蕴了巧劲,居然格不到,韩奎大叫一惊,忙不迭趴落地上,铜钹贴着后背飞过去,转过影树,但闻“喀嗤”一声,花树折断,铜钹亦落地。 与此同时,毕翠微长鞭又至,将龙贺云卷起,赵四一手发出三柄飞刀,全钉在其身上! 忽然内堂又跑出几个人来,为首一个暴喝一声:“住手!”院子里的人,不由自主停下手来。那人眼光一掠,忽然停在毕翠微身上,低声道:“怎地你也来了?” 沈七郎道:“宗龙兄一别数年,风采更胜从前,只想不到,连你这种人材,也会长期为青龙会所用!” 此人原来是青龙会的副总坛主,又是毕翠微之师兄宗龙,雄才大略,文武双全,沈七郎确是由衷觉得他是位人材,只可惜为青龙会所用,内心颇有结纳之意。 宗龙冷冷地望了阶下群雄一眼,道:“沈七郎,你只有这一点人马?要跟本会作对,还差太远?强如少林武当,都无法撄本会之锋,何况尔等?” 沈七郎道:“沈某等人均知难以跟贵会颉顽,不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何况咱们得道多助,实力自会不断增加……” 宗龙淡淡地道:“未待你们实力增强,本会已将你们全部消灭了!” 钟沛民冷冷地道:“深山大泽,隐有多少高人,你们难道都可以将之杀光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有几个人活下来,贵会便不能安寝无忧!” 胡老大则道:“从来都是邪不胜正的,谁都不能改变。因为邪恶不得人心,即使是青龙会目前看来十分强大但内里可能矛盾重重,勾心斗角,终有一日内部会会生腐,则迟早会导致灭亡!” 沈七郎续道:“有一点很重要的原因,贵会跟阁下都没有算到的,不知阁下有否兴趣听听?” 宗龙神色一动,忙道:“宗某愿洗耳恭听。” “贵会能够崛起,全国九大门派各自为政,如同一盘散沙,而其他白道亦是各行其是,夜郎自大,小有名气及成绩,便自立门户,形成门派繁多,等于将实力分散,贵会方有机会逐一击破。但经过这一次劫难,恍如历过一场血的洗礼,迫使他们摒弃门户之见,团结起来。假如被沈某言中者,不知贵会是否还有能力,将武林全部纳入囊中?” 宗龙神色一变再变,半晌方涩声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人互不信服几是天性,他们能团结起来么?” “在他们生命、财产,以及其家人之生命备受严重威胁,绝对会团结起来,共同抵御敌人。”沈七郎道:“沈某要说的已说完了,阁下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宗龙沉吟了一下,终于咬牙道:“杀!” “无可救药!”沈七郎首先向他走过去。 宗龙对“丧门天王”及刘靖道:“本座不用你们协助!” 沈七郎知道今日之局必须先解决宗龙,才有机会反败为胜,是故不打话,一味哑攻。宗龙上次败给他一招,一直耿耿于怀,苦练的目的便是为了打败沈七郎,故此亦不会示弱。 两人以攻制攻,以快打快,互争先机,数十招过后,都暗暗心折对方之进步,争胜之心更盛,招式更为凶险,不过要分出胜负,将是三五百招以外的事。胡老大找上“丧门天王”,而钟沛民则接下刘靖,“大圣门”掌门侯伯钧则由齐老二接住。 田家雄又率四名子弟向内堂杀过去,忽然有人喊道:“内堂起火了!”青龙会徒众登时阵脚乱了,群豪则精神大振,原来蓝燕山及顾湘夫见沈七郎没有给他们明确的任务,又欲立功赎过,是以并不由两侧攻进,而是待安容奇及上官长城等五人杀进后宅之后,才悄悄摸进去,先窜至灶房,取了易燃物,先在内宅放起火来,再将燃着了火的稻草团乱抛! 鲁老三道:“大伙儿今日杀个痛快吧!”他纵横挥阖,来回厮杀,把敌阵冲乱。青龙会精英几乎倾巢而出,赴中原强攻少林寺,万料不到,竟有人胆敢采虎须,来其老巢捣乱,因此留下来的高手并不多! “丧门”几乎全部加入青龙会,此时竟成为防守青龙会主力,他们大都使用“招魂幡”及“哭丧棒”,不过遇到群豪,无法发挥摄人精神之作用,纷纷被杀。 杀进内宅的五个人,遇到之敌人比较强悍,进展较小,直侍蓝燕山及顾湘夫放了火再杀回来之后,形势才稍为改观,这是沈七郎计划不周之结果,幸好青龙会精英已不在,否则,安容奇五人早已命丧黄泉。 过了一阵,田家雄方带子侄杀进来,上官长城等人才能稍松了一口气。“田堡主,那些啰喽交给令子侄吧!”田家雄应了一声,接下他的一名对手。 以一敌一之后,上官长城压力大为减轻,长剑威力自然发挥出来,不过三十多招已伤了对方左腰。“报上名来!” “老子彭长雄,你们今日是别想逃出去了!”那厮居然十分凶悍,倏地长啸一声,似在召呼同伴。 安容奇问道:“你是‘五虎断魂刀’掌门彭处的长子?想不到你竟然甘心做青龙会的走狗!” “哼,我爹已经死了,如今的掌门就是我!青龙会有什么不好,你倒说来听听!” “无药可救,五虎断魂刀一门,必然毁在你手中!”彭长雄言毕,庭院中一口枯井里,忽然爬出许多人来。“杀!今日咱们若失去此地,将无面目见会长!” 田家雄亦立即发出啸声,啸声未了,首先进来的是赵四,他一至便先发出三柄飞刀,一个汉子刚好自井口跳出来,重心未稳,无法闪避,被射个正着,不久,进来的是韩奎、楼晓春、董千里及童小济四人,双方展开一场厮杀。上官长城欲上前杀彭长雄,却让他两个弟子拦住。他发起神威,喊道:“挡我者死!”长剑刺进一个彭家弟子的胸膛,另一个弟子不敌,彭长雄只好匆匆扎好伤口,再上战场。 ×      ×      × 中院里,最先得手的是钟沛民,他将刘靖打得口吐鲜血,再以旱烟杆戳了穴道,然后对陡弟道:“为师进内堂看看!” “鸳鸯剑”翁彻使的剑有异寻常,一边薄而利,另一边则是厚而钝,此时他亦得手,闻言忙道:“此处形势未定,钟兄还是先留下来,待翁某进内堂去!” 毕翠微一干女将亦动手,杀了不少神箭手及啰喽,只是她关心宗龙及沈七郎之斗,一个是自己师兄,另一个是自己心上人,伤了谁她都不愿意,是以一颗心比谁都紧张,忍不住道:“你们两个都住手吧!” 可是斗得正激烈,谁都不能随便收手,若对方不收的话,自己将活不成! 宗龙之剑法大有长进,但沈七郎之指法同样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且内力比以前更加雄浑悠长。三百招过后,沈七郎摸清其剑法后,开始以其防不胜防的指风克敌。指风突然射进来,大出对方意料,难对付他,都要留力防守,如此一来,他便逐渐占了上风。 沈七郎忽然开腔问道:“宗兄觉得在下目前之武功如何?” 宗龙知道他想知道的是什么,道:“与本会总坛坛主在伯仲间。” “贵会总坛主是谁?”沈七郎道:“不过在下却认为是可与海晓波一战!” 宗龙道:“本会尚有许多顶尖高手,海晓波在本会之武功只能勉强进入前五名!” “其他四人是谁?” 宗龙不答,沈七耶又道:“看来宗兄颇有自知之明,难道还要再斗下去?你是微妹的师兄,在下实不愿与你为敌!宗兄乃人中龙凤,助纣为虐,好生令人失望,若你能来投,共同组织反对青龙会的组合,不是更具意义?阁下孑然一身,无后顾之忧,不知尚有什么顾虑?” 宗龙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对青龙会不了解,单凭你们几个,实不能与青龙会对抗,有宗某这份功力的,在青龙会内,最少有二三十名!” “宗兄不妨看看场中,最少有四五位与沈某之功力相若者,若再加上九大门派之掌门,是否可与贵会一战?” “你可知道青龙会里面比宗某武功稍次的,有多少个人?” “九大门派亦还有些人材,咱们若先采用逐个击破之办法,终有一日可将青龙会之势力消灭大半,届时再正面攻击,相信有一半成功之机会!” “可惜你们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了本会前三名高手之一击!” 沈七郎脸色一变,急道:“真有这般厉害?” “是以宗某才特别佩服诸位不怕死的精神!” 沈七郎道:“不管他们三个有多厉害,沈某已经走上不归之路,便不会改变主意,那怕牺牲性命亦不足惜!”他抬头一望,续道:“今日火势已成,阁下已无法向贵会交代,未知要受什么惩罚?” 宗龙脸色大变,沈七郎忙加上一句。“与其受惩罚,何不反戈一击,将来武林春秋,尚有你之一笔光彩!” 宗龙忽然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今日为势所退,只好听从沈兄之安排了!” 沈七郎大喜过望,道:“多谢宗兄,沈某代表武林白道先向你致谢了!”言毕收手退后。 不料他一退,宗龙立进,手臂一直,剑尖已指着沈七郎之喉头。高手相争,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沈七郎一子下错,满盘皆落索。毕翠微惊呼一声:“师兄,剑下留人!” 沈七郎惨然一笑。“宗兄但请下手吧!” 宗龙忽然收剑,道:“宗某这样做,只不过为了向沈兄表示,在下若加入贵组织,必无异志!”他忽然提高声音叫道:“岳小山、雷霆,你俩过来!”只见两个二十三四岁的标悍青年跑了过来。“这两个是宗某培养之死士,我既然加入贵组织,他俩自会跟随我,其他人你大可以大开杀戒!既然要杀,便杀得干净一点,不过咱们三个今日却不便动手!” 天色经已大亮,沈七郎道:“你们若不愿投降的,便只有一条死路!” “呀”地一声,“丧门天王”被胡老大一掌击毙!与齐老二恶斗的侯伯钧,虽然落于下风。但因身法刁钻,虽已无反击之力,但仍在苦苦支撑。 鲁老三见大势已渐定,便逼了上来,道:“老二,不要浪费时间,咱们一起干吧!” 侯伯钧自知非两人之敌,突然一掌击在自己天灵盖上,登时气绝身亡。 这次行动大获全胜,不但将不肯投降的全部杀光,还将投降者废掉武功,烧掉青龙会之总坛,毁掉地下设施。 群豪劳累了半夜,均有精疲力倦之感,看看已将近午,便上酒楼饱餐一番。 席间听宗龙解释,方知道青龙会此际之帮务及指挥,落在总坛主董其盛手中,而这次攻击武当派及少林寺之大军,亦由他率领,是故总坛空虚。 群豪对董其盛其人均感陌生,宗龙道:“此人学富五车,胸有甲兵数万,兼且武功了得,深得会长之信任,而另一位副总坛主则是白云高。” 白云高乃饮风山庄庄主,一向给人清高脱俗之感觉,想不到早已加入青龙会。他到南方觅地建座巨大之青龙会新总坛!以便他日统一武林之后可供发号施令。 沈七郎问道:“青龙会会长到底是谁?” 宗龙想了一下方道:“恐怕只有董其盛才知道!他是位神秘客,尚有两位金牌护法,身份亦极之神秘,只知其武功十分可怕!” 沈七郎道:“咱们还是速速赶去少林寺吧!” (本篇完,zhychina提供图档,凌妙颜ocr,锋竹芹叶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