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尽雨空寂》 第一部 第一章 雨诺觉得她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理应倒下就睡死才是,可是她就是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就是继父和妈妈血淋淋的尸体,还有他们没有血色纸白的脸。 她真的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这也许是自己恶梦的根源。 以前她就知道失眠让人痛苦不堪,可那只是偶尔。如今,在这安静的夜里,在黑夜空旷的别墅楼层里,听着外面风嗖嗖的吹着,一点点的动静,都成了脑中的鸣鼓,振动得神经几乎错乱。她怀疑自己快疯掉了。 这种处于既疲惫又亢奋敏感的精神状态,简直要了她的命。觉得今后未必不会重蹈母亲的路。 雨诺妈妈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总是有自杀倾向,可雨诺万万没有想到她死之前,还要拉上继父。 雨诺换了件衣服,浑浑噩噩地走下楼,打开门,外面花园里的小丛林在柔弱的灯光下,虽说不上阴森,但寂静的环境中,还是让雨诺不免害怕起来。继父是被妈妈捅了一刀后推下楼的,她那时接到保姆打来的电话,从学校赶回来就看见他横躺在门前的石阶上,鲜血沿着阶梯而流,染红了她因瞪大而空洞的眼睛。而母亲已失去了理智,完全不为她唯一的女儿着想,把刀子捅向心口,随着继父坠落。母亲一定来不及听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不然她怎么那么狠心,让女儿看见这么惨绝的一幕? 雨诺双手抱头,此时此刻,她忽然又觉得呼吸困难,胸口滞痛。这种痛连日来未减分毫,也许是时光未曾流逝,发生的事永远定格在一周前,所以伤口未曾止血,那温热甜腥的血时刻在感知世界的冰凉。 她突然像疯子一样奔跑,她要离开这里,至少这一秒,她无法呆在这里。 她在街上茫然地走着,不知该在哪里落脚。她无需休息,她只需要麻痹,失去知觉,这样也许痛就会停止。 她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妈妈以前工作的地方——天地酒吧,以前这里在w市来说,还是挺有名的,就算现在开的酒吧多了,它还是许多生意人爱来的地方,原因很简单,这里陪酒的女孩特漂亮。 据雨诺知道的,乔亦言就是在这里和温明朗走向第二个春天的。 可让雨诺不明白的是,明明温明朗对她妈妈那么的好,为什么妈妈就是不领情呢,既然都不领情,为什么又还要跟他结婚呢? 雨诺来到吧台前呆呆地坐下,酒保问她要什么,她就是不吭声,她连说话都觉得累。 “哟,是雨诺吧?”一个中年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雨诺慢慢挪回头看他,蒙着雾气的眼睛闪烁着惶恐,她确实需要酒来压压惊。哦,原来是酒吧的老板蓝山荣。这厮,雨诺认识,当年她十四岁时,来酒吧找妈妈,他就说,这孩子出落得像朵花,要是在我这里工作,肯定有出息。 当时乔亦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道:“在你这里工作才会没出息呢,你别在我孩子面前胡诌。” 后来乔亦言老叮嘱雨诺不要来酒吧找她,可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她妈妈工作的地方,她无奈时总还得来。 第二章 “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蓝山荣看着雨诺苍白僵滞的脸,想起本市上周三的新闻,不好意思道,“要喝两杯吗?” 雨诺模了模自己的口袋,竟没拿手机,也没带一分钱:“有陪正经客人喝酒的吗?我不要他们的钱,就想免费喝酒。” 蓝山荣迟疑了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来,我有位朋友在和他朋友小聚,就他没有女伴,你可进去陪陪他。” 雨诺后来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顺从,那时是不是已经没有了灵魂,反正她的神经线绷得太紧了,似乎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得以舒缓,愿倾其所有,要不她肯定会疯掉。 她跟蓝山荣进了一个包间,蓝山荣在一个男人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那男人的目光起初是飘忽而过,后来可能是因为灯光问题,也许是他曾见过她,反正他有那么几十秒钟是定格在她身上的。 那男子点点头,蓝山荣就把她推到那男子旁边坐下。 雨诺感觉她坐下来的瞬间,全票人都哑然地看着她,原来的笑声忽然间徘徊然后消失。在迷蒙的灯光下和众人的目光中,她有种浮生若梦的感觉。 她一个学生,以前是经常来这里,但几乎没有进过这酒吧的包厢,特别是端坐在一帮寻欢作乐的青年男女面前。 “季云帆,你说你不喜欢女孩子在旁边烦你,原来都是装的呀。我现在知道了,你是重口味,喜欢女敕的。”一位长得很特别的小个子男士直勾勾地看着雨诺说,“这妞,是老蓝留给你的吧?长得这么正点。” 雨诺听他这么调侃,立马站起来想走,却被旁边那位叫季云帆的男人拉住了手,一下子顿了坐下来。 雨诺侧头看他,这男人的脸部背着光,却是极其抢眼。他的侧面轮廓太完美了,高挺的鼻子,坚毅的下巴,很有立体感,但又不像西方男子的突兀。他身上的白衬衫看上去很合贴,袖子卷到手腕上,幽暗的灯光反衬出他白皙的皮肤,这种男人长成这样,无疑也让女人有几分妒忌。他一副悠闲淡定的样子透着与人时刻保持距离的冷漠,刚才见雨诺要走,拿酒杯的手顿了顿,然后对着刚才的小个子男人道:“你这厮就爱聒噪,真让人烦。” 然后他轻轻地摇动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流光照射下晃晃的有些迷离,他的声音也有些飘忽:“嗯,这是给你的。” 雨诺接过他的酒杯,迟疑了一会儿,就一口见底。 周围几个女孩倒是停下了手里暧昧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她和季云帆。 雨诺喝了一杯酒,突然觉得像涨得快爆炸的气球,遇到了一个细孔,慢慢地输出气来。她挪了一下位置,挨近季云帆方便拿他右手边的酒瓶,可以自斟自饮。 也不知为什么,她挨近他会闻到一阵熟悉的味道,但夹杂着烟酒的味道,让她不是那么的确定。而他也仔细端详着她,似在辨认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雨诺在心里暗想:难道他认识我? 拿着酒杯的雨诺突然被身边的男人抓住了手。 “别喝了,我们走吧。” 雨诺是在一片诧异的目光中被拉扯出来的,她如坠入云雾间,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位男人,语气迫切且坚定道:“我要喝酒!” “在这里喝没意思,走吧。”他的声音低沉,有种魅惑感。 小车停在了帝都酒店前,侍童来接过季云帆的钥匙。 雨诺到了这里反而有些怯步了,她回望了一下背后的风景,然后又怔住脚步,茫然地看着季云帆的背影。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跟他上了6021房的。 进去并不是她所担心的那样,季云帆拿出两个酒杯,拿出红酒默不作声的自斟自酌。俊逸的脸庞在光晕的作用下显得有几分朦胧,他喝酒的样子看起来有种漫不经心的魅惑。 他这样子让雨诺有种踏实感,她也拿过酒杯,自己斟酒,喝了几杯。她自知自己酒量好得很,一时半会不会醉的,带着几分恳切道:“我很困,就是无法入眠,凭我的直觉,你不是坏人。你??????能不能就在这里喝酒,或是在沙发休息,我害怕一个人呆在一个房间里睡觉,我??????” “行了,你随意。”季云帆摇晃着杯中的红酒,不咸不淡的道,“我待会有事忙,你安心地睡吧。” “不要关灯。”雨诺叮嘱了一句,就和衣而睡,盖严实了被子。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满头是汗,总有一团黑雾在笼罩着自己,压得她随时都要憩息。她仿佛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似乎到了另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是那么的冰冷潮湿,而前方有个洞口,迷蒙中有微弱的光,她在一地的乱石中跌跌撞撞地走着,就是没有尽头。她内心纠结着怎么会这样?她多渴望前方有一线曙光,可是她再固执前行时,感觉脚一崴,她就掉下了万丈深渊,一直下坠一直下坠,没有尽头,她在大喊大叫,没有声音,她在舞动四肢,没有回应?????? 当她在挣扎中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是汗涔涔的了。 房间里是橘黄色的灯光,是台灯在亮着。在恶梦中挣扎醒来的她只觉得眼前空茫得迷糊,以及无数的暗影可怕地压抑着她不堪重负的心脏,让鼻息的气流减缓,心跳漏拍。 她平静了一下思绪,才想起这是在酒店。她马上坐直,看见还坐在右边沙发上的男人也向她投来了目光。 他的酒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手上夹着烟。 雨诺想,难道这个男人也失眠,难道他有什么烦心事? 她起床来到他旁边蹲下,拿过他手里的烟,吸了一口,不像电视里的女孩,第一次抽烟,被呛得掉眼泪。她把烟吞进去,慢慢地从鼻子里呼出来。 季云帆拿回他的烟,抽了一口道:“你一个学生,抽什么烟。” 雨诺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学生?” “一目了然,不用猜。”他的声音没有温度,冰凉得让雨诺感到他有些不耐烦。 雨诺觉得蹲着有些累,就一坐在地上:“我不是想学坏,我是想尝尝这烟是什么味道。我妈妈以前爱抽烟爱喝酒,可她不允许我学她。酒我经常偷偷地喝,但烟我可是第一次抽。没想到有些东西不用学,也能随手拈来。这是遗传吗?是不是连命运都可能遗传?” 说到后面,雨诺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傻气,可她觉得,悲伤压抑都会传染的,年少时经常看见妈妈情绪压抑,导致她一回到家,就觉得她家的房子不是什么水泥做顶,而是阴云为盖。现在看见身边的这个男人以抽烟耗掉寂寞,以喝酒淹没哀愁,她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虽然旁人都说她开朗活泼,可又有谁知道,这是她寂寞孤独的外衣? 不知还有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孤独的可怕。一个曾在未婚妈妈身边长大的孩子,而这个未婚妈妈很小就让她明白了什么叫死亡。 其实死亡可怕吗?对孤独无望的人来说,也许并不可怕,那是对孤独的解月兑,她妈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雨诺是内心孤独,但并不是无望,她现在年轻,有梦想,有自己对幸福的解说。所以她比任何人更害怕死。 “做恶梦了?”季云帆拈灭了烟,又拿起酒轻啄。 “嗯,你呢?一夜未眠?” 男人沉默不语。 雨诺按了一下季云帆放在桌上的手机键,上面显示六点十五分。她突然觉得释然,原来自己终于能足足睡了七个多小时,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最奢侈的一次休眠。 她站了起来,没有说一声谢谢,就离开了酒店房间。因为她知道,对不会再见的人,不要说谢谢,更不用说再见,因为只会显得它的唐突和多此一举。 走出酒店,她回头看了看“帝都”在初秋清晨中迷蒙的样子,少了璀璨的霓虹,它确实暗淡了不少。 她没有一丝要回家的念头,但也没有要去学校的心情。发生如此大的事情,学校的老师一时半会不会催她回去上课的,再说,谁面临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生离死别不久就有心思去上课的? 她厌烦同学探究的目光,同情的眼神。她如今是可怜是落魄,但不至于要全校师生募捐补贴家用,也无需任何言语的安慰。 如果她现在足够的钱留学的话,她现在会毫不留恋的远离这伤心之地。她害怕见到任何熟悉的人,包括她亲密的好友小李子。 发生事故这几天他都来看她,可她一句话也不想说,他每次都是轻轻地来轻轻地去。 小李子真的是个脾气很好的男生,雨诺从没见他对她发过脾气。 在街上晃荡一段时间,雨诺真觉得自己是个幽魂,见光不死,大白天专出来吓唬人,撞到人她不吭一声,那小女孩摔在地上哭得难看的门牙都露出来了,她竟是好笑的扯了一下嘴角,茫然走开,她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这女人,有问题”。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进化成女人了,时间真是过得忽闪忽闪地快;她也觉得自己真的有问题,没问题她肯定好好呆在家里。 今天天气确实是好,天空碧蓝得紧,是那种明净深邃的蓝,大片大片的白云,厚重的叠在一起,在天空中迅速的变化流动,引人遐想。 这样明净的天空,让她又想起了爱穿白衬衫俊朗的小李子。她想,他今天还会来找她吗?不见她是不是就走了呢? 心里腾升起这样的念头,她不由加快了脚步,上了一辆公车。 回到家门口,她虽不意外,但还是有小小的讶异,李源侧身靠在门前,两手插在裤兜里,耳朵里习惯性地塞着耳塞,额发垂在耳际,正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他今天没有穿白衬衫,是有领的细线格子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清爽怡人,又有几分书卷气。 看见她回来了,他立正身子对着她微笑。 “去哪里了?” 雨诺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他:“等了很久了?” “嗯,早上上完第一节课就来了,打你手机没接,叫你又没应,我估计你是出去散心了。” “进来吧,估计以后你来这里未必找得着我。”雨诺开了门,漫不经心道。 李源跟在她后面,完全能看出她无精打采,极度疲倦。 “你那个姐姐回来赶你出家门了?” 雨诺回头对他苦涩地笑道:“我是那种要别人赶的人吗?我乔雨诺有时是脸皮很厚,但对于不是我的东西,我从不死皮赖脸地去抢。”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源很平静道。 “我知道。”雨诺直接坐到草地上,她示意李源也坐下,跟李源说话时,她有意无意地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淡然的无奈的笑意,“其实她准备回来了,我不想看到她怨毒的眼神。还有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我能曾今拥有对于她来说已经过分了。” 第三章 温明朗当初要跟温雅的妈妈田静怡离婚,田静怡就提出,要把这栋别墅过户到他们唯一女儿温雅的名下,还有每个月给一定的赡养费。雨诺清楚地知道,在她和妈妈住进这栋别墅时,田静怡曾今对妈妈说过,‘姓乔的,都别想在这里捞到一分钱。’然后就和温雅出国了。 虽然她进了温家,丰衣足食,但她听说继父在公司的地位太不如以前了。毕竟田源集团它是姓田的,不姓温。 当然,温明朗从不在她面前提过公司的事,她作为一个外人,也从没有窥视人家家产的意思,她能“心甘情愿”地“陪嫁”过来,完全是为了她妈妈。 雨诺知道温明朗年轻时因为娶了田静怡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才平步青云的。他离开了田静怡,这种后果任是谁都能想得到。所以田静怡说的那句“姓乔的,都别想在这里捞到一分钱。”她信,她知道田静怡有这种能耐,甚至她能狠一点,还会封了她的活路。她之所以能允许温明朗带着别的女人和别人的孩子住进来,完完全全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再稀罕温明朗了,她和温明朗离婚后,很快就结婚了,听说对方是美籍华人,是个才“财子”。 温雅和温明朗很是亲,当年温雅是再三劝阻温明朗不要和她妈妈离婚的,当时温明朗和田静怡都离得那么决绝,温雅根本阻止不了。后来她曾一度留在温明朗身边,但由于和乔亦言相处得非常的不愉快,很快就去了美国。 雨诺总觉得她的人生不该有这么一笔的,可阴差阳错,她竟卷入所谓的“豪门恩怨”。 温雅讨厌她,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有“爱屋及乌”这个词,肯定也少不了“恶其余胥”。 李源轻拍雨诺的后背,他知道,现在的任何安慰都不足以让她的内心充满阳光,在他的心里,乔雨诺是个外表坚强,笑起来能揉碎冬日的阳光,做事随心所欲,有时候甚至没心没肺。可是李源清楚地知道,这女孩心里脆弱得如一块明净的玻璃。 “那你准备搬到哪里去住?” “学校呀?那里的房租是最低的了。”雨诺笑道,“你说我是幸运还是不幸,毕竟读大学我妈是没法供我的了,可是温明朗却送我读了四年的大学,还让我过了五年衣食无忧的生活。明年我就可以毕业进入社会了,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一人吃饱,全家无不饿。所以我对温明朗还是心存感激的,我觉得我和我妈妈都挺对不起他的。” 李源低头拔了一根草,放在手里把玩,闲适的歪向一边,柔顺的发丝随着微风跳跃,他半闭着眼睛,看向遥远的天际:“爱一个人,他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一切的事。也许你继父真的很爱你妈妈,所以不顾一切地付出,哪怕死他都从来没有后悔,所以你不应感到愧疚,这所发生的一切不是你可以操控的,可以阻止的。” 雨诺平躺在草地上,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忽然手背感到了一阵温热,慢慢地四周延展,暖融融的。初秋上午的太阳真好,热烈并不灼伤人。 “真的有不顾自己生死的爱情吗?”雨诺抽出手,伸开五爪想抓一把阳光,“这也太飘渺了吧。” “古代不是有祝英台和梁山伯吗?”李源侧脸看着雨诺,见她闭着眼睛,眼角有泪水滑过,在阳光照耀下如璀璨的钻石。 “且不论它是真是假,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就出这么一对痴情种,那也不足以让人相信爱情的伟大呀。” 雨诺看着坐在她身侧的青春美少男,他脸背着阳光,柔顺的发丝被阳光染出金黄的光晕,整体轮廓很有立体感。她认识李源以来,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三好”学生,从不见他染过发,从没见过他穿过一件花俏的衣服。不过他干净得只可以用白色形容他。 在这样柔和阳光的渲染下,他看起来还真是潮范十足。 “那当然,毕竟爱情不能当饭吃。” “你看,你这么老实真诚的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真的相信世界也许有真爱,但不会真到会为了对方不吃饭了。”雨诺看着李源好看的样子,竟有点犯花痴了,不自觉地转换了话题,“喂,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很好看? “好了,不跟你胡扯,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李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雨诺倒没有起来:“老李管你管得倒是挺严的,是不是你不按时吃饭,他就会打断你的腿呀。” “我是不想让他发现我们的‘奸情’。” 雨诺在草地上蜷缩起双腿笑起来:“小李子,你可要注意你的口德,谁跟你有奸情了?再说了,你不用不放心我,我乔雨诺特怕死,不会做出什么傻事的,你放心好了,不用每天来看我。” “我真走了,不送送我吗?” “目送。”雨诺坐起来冲着李源直摆手。 傍晚,雨诺接到了表姐乔雨林的电话,叫她去医院照顾她。 说起她这个表姐,雨诺还真无奈。以前乔亦言在世时,就是不准雨诺和她接触,原因很简单,她妈妈厌恶乔雨林年纪轻轻不思进取不要紧,还做人肉生意。 乔雨诺来到医院,见乔雨林脚夹着石膏,脸有大片的发紫,不像摔倒又不全像被打的样子。 “哟,你怎么了?最近化妆技巧大不如以前了嘛,现在是不是流行烟熏妆?还是流行熊猫眼?还是现在那些臭男人审美也变态了?”她本不想来的,来了免不了要奚落她几句。 乔雨林白了她一眼,她的嘴唇薄,平时说话也不是一般的恶毒,今天倒不想惹恼雨诺:“你还有心情贫嘴,看来一时半会还不会伤心跳楼而死。我是??????被秦寿生的正牌夫人揍的,那恶婆娘下手不是一般的狠,他ma的,下次见着她我还是走远点。她这种女人比我更不要命。” 雨诺听了,在一旁憋不住地笑:“我以为你说你下次见着她,让她死得比鬼还难看呢。看来你也是个吃软怕硬的主。哎,看来杂志上那些治小三的‘温柔’招数都是糊弄人的,还是‘枪杆子’才能赶走小三,‘钱杆子’才能迷住瘪三。” “喂,我说你的嘴就专毒我的吗?怎么对我说话老是那么难听?” 雨诺吐吐舌头:“你这种风骚女人不是最怕寂寞的吗?你如今吃喝拉撒都得躺在床上,没个人气得你跳起来,保准你没几天就下面瘫痪,到时你下岗了,有多少男人会欲求不能而憋死呀。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吧,丢了个‘禽兽生’的禽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下次能不能擦亮眼睛?明知他爹娘都不是好东西,你还跟他屁颠屁颠的,真怀疑你脑门进水了,人家明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你还把自己埋进去,还打出横幅道‘+二百五’。五个字‘你蠢到家了’??????” “啊,恨死你这个毒舌妇了。”乔雨林抓狂了,拿起枕头就摔,“难怪你妈都不要你了,都怪你毒。” 雨诺把枕头丢回给她:“我毒,我待会更毒呢。你待会要小便,我便不让,我要你以后你尿失禁。” 乔雨林举手投降道:“你得瑟吧,我知道你做得到。我算是怕你了,我现在就要小便,劳烦劳烦你行不行?我可爱的小表妹妹妹??????” 雨诺听着她那专业腔调,全身立刻发抖:“没出息的,也不看看我是公的还是母的,就乱叫出这么‘爹’的声音,幸亏隔壁床不是猛男,要不然尿失禁的可是别人了。” 乔雨林尿完,“嘘”了一声:“呃,舒服多了,膀胱放空了,我可不敢喝水了。要不然我会死得很难看的。” “不至于,不就是尿床把自己淹死的吗?你还没听说过拉便便变成沼泽,把自己闷死呛死臭死的吧?” “你俗不俗啊?” “俗,没你俗。” “你这人精,就是嘴毒。说话我说不过你。” 乔雨林要躺下去,雨诺上前扶住。 “不好意思,要劳烦你几天了。” 雨诺哼了一声:“你也知道你是在劳烦我也。” “要是你妈妈还在,我还不敢叫你过来??????”乔雨林被雨诺气得牙痒痒的,可还是为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有愧意,立刻解释道,“你都知道我家里那些人只嫌我的钱不脏,见到我都嫌我脏了他们的眼。” 雨诺对妈妈那边的亲戚不是很了解,她从没见过她的外婆外公,更别说其他人了。估计他们也厌恶妈妈这个人吧。他们都生活在农村,思想守旧,特别注重伦理道德。妈妈也很少提起他们。所以在雨诺眼里,亲情是很凉薄的。 “饿死了吗?我去买份饭给你。” “你确定不是用来供我的,你就去买。” “我知道你是蜘蛛精,不但吐出的唾沫是能毒死人,而且还能淹死人。” 雨诺到医院附近的拉面馆吃了碗兰州拉面,再到快餐店打了份快餐给乔雨林。 乔雨林打开快餐盒,看到红的诱人的排骨,青的滴油的青菜,就笑着对雨诺道:“小妞,你还挺贴心的,知道我爱吃糖醋排骨。” “哎呀,怎么那婆娘没打掉你的牙呢?如果打掉你的牙,现在看到这诱人的排骨,你是不是就去满地找牙了呢?” 第四章 其实在医院照顾病人挺累挺无聊的,雨诺也觉得她和乔雨林虽有血缘关系,但在思想上和性格上却不是一个格子里的人,聊起天来只有胡扯胡诌才会找到一点乐趣,要不聊正经的,她就会说到她是如何专业地勾搭男人,如何专业地搞定男人,就爱拿她的那点糜烂生活说事。雨诺没有那份好奇心,甚至是厌恶。 早上起来,帮乔雨林打了早餐,雨诺见乔雨林所谓的姐们来找她,就趁机溜了。 大清早逛街确实是无聊得很,雨诺本想到超市买些日用品,路过对面时,见“客来香”餐厅外面有个牌子,上面写着要招聘服务员。 在市里,这种服务性行业的员工流动性是最大的了,所以它并不拒绝招大学生,做多少天就给多少天的钱。 雨诺走进去,接待她的是一位女店长。 女店长问她原来从事什么职业。 “我是大四学生。” “中午十点到一点,下午五点到晚上八点,这两个时间段,你都有空吗?” “周一和周三中午十点到十一点半我有可能要上课,其它时间都没问题。” 店长沉吟了一下:“那也行,除了周一周三中午你就十二点来上班,其余时间你就按照上班时间来。” 雨诺竟有几分喜悦:“那我明天可以来上班了?” “嗯,明天要是能提前来更好,我还要对你做一次小小的培训。” “那是没问题的事。” 如此顺当,还是出乎了雨诺的预料,心里不免有了小小的喜悦。 到了傍晚,雨诺照旧去照看乔雨林。 也许是白天乔雨林跟她的那帮姐儿聊累了,这厮七点半就睡了。雨诺觉得留在医院没意思,就打了个电话给小李子,约他出来散散心。 雨诺和李源上了一辆公交车,空荡荡的车厢里就他们两人。路灯倒是调皮,一蹦一跳地跃入眼帘,仿佛在嬉皮笑脸地嘲笑这班车寥落的光景。 初秋的风已有些撩人心房。雨诺把胳膊放在车窗,捋顺额前被吹乱的头发,有点无力地笑道:“以前这班车是最多人的,看来坐这路车的人生活好转了,基本都搬迁了吧。” 李源知道以前雨诺曾今在这里生活过,那是她妈妈嫁给温明朗之前。 “真好笑,我不是也搬出来了吗。好久没回来这边看看了,不知为什么,今晚就想回来看一下。”雨诺见李源沉默,继续说道。 下了公交,走十来分钟,前面就是一片老式的居民楼。楼中间的小巷子窄窄暗暗的,还好,这里隔不远有店铺亮着灯。 李源跟着雨诺穿过狭窄的小巷,来到一栋楼前,由于过于黑暗,李源不知这栋楼房多少层,只知道它应该是这条小巷最后的一栋楼房了。楼上只有几家开着灯火。 “听说这里准备拆迁了。”雨诺说话的语气相当平静,没有波澜,“我和我妈妈在这里差不多十年了吧,就不知道楼房拆了是否连记忆也能拆去。” 李源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发现它是那样的僵硬:“有些事一时半会还不会忘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慢慢变淡,不管你到时难过与否,你发现你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改变什么,只能默默接受。” “我知道你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所以我暂且相信你。”雨诺回望着李源,微微一笑。 “雨诺,不要沉浸在你的悲痛之中了,你如果很难过,你尽管哭出来,不必这样压抑,你知道吗,你这样反而让我觉得害怕。” 对于生活,雨诺似乎有些麻木了,虽然她不想难过,也不想装穷开心,可失去越多的时候不知是变成了习惯,还是变得茫然。这样的她不想坦露自己的伤口,不需要人来安慰,不懂得接受现实的残酷。所以她喜欢为自己狡辩:“虽然我很害怕我妈妈离开我,可是这样对她也是一种解月兑。她不是第一次自杀了,任是我如何不情愿也阻止不了的。所以我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快了。你放心,我回学校会第一个通知你的。” 初秋的夜风略有些凉意,可雨诺整个人无法放松下来。但是深夜在这巷子里呆久了可不安全。于是她转身说道:“走吧,这里将是新的高楼耸立,就当来这里跟过去做个告别。” 再弯出曲曲折折的巷口,看见几家烧烤摊已开始了生意,烟熏火燎的,空气中飘着辛辣的味道,倒引人食欲。 “想吃烧烤吗?”李源停下来问。 雨诺看着李源,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李源不爱吃零食,更不爱吃杂七杂八的东西,可他知道雨诺爱吃零散的食物,尤其好辣。 老板大大咧咧地过来招呼,李源一下子点了一堆东西,还叫了几瓶啤酒。 其实还早着,就八点来钟。反正没事无聊逛来晃去像幽魂,不如坐下来小酌一杯。 “你确定我们能把这些东西消耗掉?”雨诺拿起一个烤鸡翅就毫不客气的吃起来。 “吃不吃得完,只能靠你了。” 雨诺吃了个烤鸡翅,再吃个玉米棒,觉得有些渴,就到老板那里要了个小盆,把啤酒倒了满满一盆,像凉开水咕噜咕噜地喝着。 坐在一旁的李源倒不惊讶,他是见识过雨诺的酒量的,那是在高中毕业时的晚宴上,大家都放开来喝,只是李源胃不好,同学敬的酒都是雨诺代喝,结果好几个自称酒量还不错的男同学都甘拜下风。 李源拿起旁边的一次性杯子,刚想倒酒,雨诺抓住他的手阻止道:“不许喝,你不知道你现在已经牛高马大了吗?待会你胃疼,我可扛不住你。” 李源怔怔地看着她笑:“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可得被你管一辈子了。” “那不是很好吗?能被管是一种幸福,我从来不烦我老妈管我,可她还是离开了我。”雨诺刚开始,还吃吃地笑,后面笑意的慢慢变凉,“不是我想惹你伤心,你不是也烦没人管你吗?要是你妈妈还在,现在就催你回家了。” 本来收回手的李源又伸手拿一次性杯子,这次雨诺没有阻止他,伤心的人,一两句劝慰终不是什么良药,该伤心的就让他伤心,这是一种对心灵压抑的缓解。 “来,干杯,祝我们以后远离寂寞,远离伤痛,永远幸福。”雨诺把还剩半盆的啤酒举到李源面前。 李源喝了一大口,皱起半边眉。这男生她经常见,怎么还是那么清新迷人呢,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他这个年龄没有的成熟,可他现在喝酒的那样子真的好丑。雨诺在心里感叹,有这样的朋友真好。 一霎那,他们目光相接,彼此难以言喻的伤痛毫不避讳呈现在对方眼底,从未有过的默契。 雨诺清浅的笑容漾着淡淡的哀愁,竟有一滴泪水滴落在酒水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她肯定得大哭一场。她立马站起来,找一个借口:“最近上火了,再吃下去,明天喉咙肯定会发炎。” 趁李源付钱之际,她侧过脸抹干溢出眼眶的泪水。啊,真是的,出了小巷,敞亮多了,五光十色的城市彩灯,刺得人睁不开眼,最后好像只是白色了。 “走吧,我们一起打的回去。” 李源是第一次上她家的小洋房。里面是拱形门廊,将军柱,罗马柱等西欧风格的建筑作装饰。整座房子以土黄和红色为主调,装修得仔细又考究。 雨诺住在三楼,李源跟着她上楼,沿梯而上,墙壁上挂着油画,很是养眼。 如此重金地装修,还真体现了田源集团的阔气。 “你快去梳洗好好睡一觉吧,我在这陪你睡着了,就走。” 雨诺道:“不用,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看你那黑眼眶,自己都没休息好,还去照顾人呢。” 雨诺笑笑道:“好,我遵命就是。” 雨诺想着李源要等她睡着才肯离开,就冲冲地去洗澡,然后乖乖地睡觉。 睡时,她拉过李源的手放在脸颊边握着,低笑道:“这样我才觉得比较安全,要是我一直不放手,你今晚可就受罪了。” “没事,尽管放心睡就是。” 雨诺很快就进入了休眠中。 李源的手被雨诺握的紧紧的,都汗湿了。 李源另一只手轻抚她紧皱的双眉,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很是为她难过。他真的想好好保护她,静静守在她身边。只是他们都还小,他还担当不了这生活的重担。要是他哪一天真离开了她,真不知她该怎么办,她会靠着谁的肩膀,为谁而笑为谁而流泪。 雨诺翻了个身,放开了他的手,嘴里小声地说着梦话:“别离开我,你们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李源帮她掖好被子,见她安然入睡了,良久才离去。 第九章 他终于缓了下来,任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腰身,一动不动,他怕他极其一个不小心都会让此人没能淋漓尽致地大悲大恸。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无助地扑到他怀里如此肆意的哭过,他胸襟湿了一大片,谁也不敢保证,上面除了泪水还有没有鼻涕。 雨诺离开她怀抱时,想狠狠地把堵在鼻孔的鼻涕往回吸,鼻子已不通气了,吸气时耳际胀痛,整个人似乎要晕倒过去。 季云帆看到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女人,简直可以把他弄傻了,在他的记忆中印象中她可不是这样的。他低叹了一声,虽无奈,可还是勉为其难不停地递面巾纸给她擤鼻子。 雨诺感觉情绪稳定的差不多了,就要下床。 季云帆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下床,坐在床侧的他忙伸手扶住站不稳的她。 雨诺怯声道:“我要上厕所。” 她也不明白,掉了那么多眼泪为,为什么泌尿系统还是那么强。 进到卫生间,借着明亮的灯光看着自己脸上凝固了的表情:冰冷、呆滞、疏离。 这段时间她话也不多一句,脸部肌肉得不到很好的活动,最夸张的表情就是刚才不可收拾的痛哭,其余时间她就是冷着这么一张脸,连母亲父亲的葬礼上,她也是这样一张化石脸。世事这样突变,她不知道哪里还有她的阳光。所以她笑不出来,找不到笑的理由。 镜子里的人,眼睛红得还真是传说中的“核桃”,红红的鼻尖反衬出脸颊的苍白。她拧了拧脸颊,竟没有血痕呈现,她轻哼,这张脸真的石化了。 雨诺打开门,季云帆正在门侧站着,看着还是魂魄已然飘逝的她,他不免皱了皱眉,慢条斯理道:“你病成这样,要我打个电话给你表姐或其他亲人吗?” 雨诺先是一愣,然后轻颤的睫幕垂得更低,脸色白得不能再白了。良久,她动了动嘴角,发出低哑的声音:“不用了,我明天就回学校。” 学校,真是一个久违的名词了。因为家里发生突变,雨诺已经一个多月没到学校了。如今家已倒塌,她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只有学校是她的避难所了。 季云帆当即收起指间玩弄的手机,看着神色凄楚迷离的雨诺,嗓音带着安抚道:“身体还不舒服,你就进房间躺着吧,我煮好晚餐再叫你。” 雨诺并没进客房,只是来到客厅坐下,端起桌上的柠檬水一喝见底。这是季云帆下午做的,喝了两口搁在桌上忘了喝。 季云帆见她没有再交流的意思,就进了厨房。 一直在这帮他收拾房间,做饭的钟点工钟阿姨要请一周的假,他这几天本来也不想往这边跑,只是前晚带个小醉鬼回家,而昨晚他觉得加班太晚了,不便回家打扰家人的休息。 他在心里庆幸自己昨晚回这边来,要不后果还真的不堪设想。 晚餐很快就做好了,季云帆叫了声“吃饭了”。 雨诺来到餐桌上,看见只是简单的两个菜,一个清炒菠菜,一个青椒炒牛肉。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白米粥。 季云帆边舀粥边解释道:“你身体刚好,医生说不能大补,还是吃清淡些好。” “这样就很好了,我现在怕油腻的东西。”雨诺的声音还是很沙哑,让人听起来感觉含糊不清。 季云帆吃完,就拿出电脑在客房敲打着,雨诺见他竟进了她睡的房间,她就傻愣着站在门口。 他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可她就怎么不明白他的用意呢? “你白天睡了那么长的时间,我怕你晚上睡不着,更怕你做恶梦,半夜又哭又闹的,吵得我心神不宁,所以我在这里等你睡着了再过去。” 雨诺爬上床准备乖乖的睡一觉,可真是应了他的前一句,她睡饱眼了,怎么也睡不着。 季云帆见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又憋着不敢弄出声响,就开玩笑道:“你不会还真是个小孩子吧?需不需要我哄你睡?” 雨诺坐起来狡辩道:“我今天喝了一天粥,尿频睡不着。” 季云帆看着电脑不看她:“这我可帮不了你了。” 雨诺当然知道他帮不了她,可她就有理由跑去卫生间好好呼吸了。 她不知道昨晚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她跑了好几次厕所,之后才黯然入睡。她也不知道季云帆什么时候离开的。 第二天刚六点,雨诺就听到了敲门声,她搔着蓬乱的头发,半眯着眼睛开门道:“谁呀?” 季云帆站在门口真是无语了,这孩子住在人家家里还问他是谁,欠抽的。 雨诺看到季云帆,眼睛瞪大了,瞬间记起很多很多的事。 季云帆急急忙忙地抛出话来:“你不是说你今天要回学校吗?那麻烦你快点,我还要赶九点的飞机。” 见他转身,她就急急忙忙地刷牙洗脸,换上季云帆昨天为她买的一套粉红色运动服。出来时,看见客厅的餐桌上已放着两片面包和一杯牛女乃。 从卫生间探出头来的季云帆下巴沾着雪白的泡泡,他正忙着刮胡子,看见她还傻愣愣的就道:“你快点吃早餐呀,我送你到学校还要回家收拾行李呢。” 初冬的早晨,天高露浓,一弯月牙儿还隐隐在天边挂着。 太早了,还没睡饱眼,哈欠连连的,雨诺边跟季云帆下楼,边掩着嘴,边是瞌睡虫发出的声音。 最近这天气还真是多变,看到天上有残月,雨诺想,今天可能要秋高气爽艳阳高照了。 上了车,季云帆问雨诺在哪个学校读书,雨诺告诉他,她现在是w**学系大四的学生。 季云帆没想到她这个小女子竟是法学系的学生,不禁产生了一丝好奇:“你们学院的女生应是法学系特种稀缺资源吧?” 雨诺一怔,随即回眸向他一笑,没有“百媚生”,但和春日的和煦是有得一拼的。她多久没笑了,能露出这样坦然的微笑,真的就像冬日里暖阳一样难得,也是稀缺资源。 “法学系的女生确实少得可以凋零了。”雨诺是润润嗓门才说了这句话,声音动听了许多,“所以法学系的男生如果长相一般学习一般家世一般,他们的大学生涯只能平凡只能一般。” “哦?你们学院男生的生活真如你说的那么了无生气?” “因为他们到图书馆读的书都很老,课堂上鲜有老师有动人之处,他们大多喜欢逃课睡觉,英语十塌减了九还有一塌糊涂,有些连国家四级英语都没通过。这样只会让法学系的稀世珍宝完全把他们从眼中忽略掉。” “那意思反过来,你们女生的生活很丰富多彩了?” 一说到这,雨诺倒真来劲了:“那还用说,如果这世界的男女比例如我们学院,哈,那这世界还真没剩女的了,只有圣女。而且,据我了解,我们学院不管多丑的女生,似乎都有男朋友。” “那你的呢?” “我暂时没有。” 季云帆不相信道:“不可能。” “你知道在我们学院哪两种人可以做灭绝师太吗?” “哪两种?” “嘿嘿,其实我也不知道。” 晕死了,这丫头竟然会吊他的胃口。 季云帆见雨诺话多了起来,而且语言表述得那么有水平,嘴角不由地噙着笑意,这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 雨诺倒也意外,怎么就和这个陌生男人捅开了话篓子?是因为他救自己一命吗?还是??????还是这两天他还算体贴入微的照顾拉近他们间的距离?更或者是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水味蛊惑了自己? 季云帆的住处距离w大学后门也只是二十来分钟的路程,雨诺说了几句后,觉得没必要跟一个今后不可能再见面的人聊过多的废话,特别是现在她没这个心情。沉默几分钟,车就开到学校后门。虽然此时才七点钟,然而本市也有些天之骄子载着家人的私家车过来了,当然也有些是到外留宿过夜的女生,坐着“男朋友”的名车来装点这校园的早晨。 雨诺下了车,向季云帆挥挥手,没说声谢谢就走了。 季云帆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嘴里吐出一句:“没良心的小家伙。” 其实之前雨诺坐小车来上学的也是经常的事,继父只要一有空,几乎都是他亲自坐车送她来。 雨诺之所以不报考外省大学,一个是因为母亲的病,另一个就是继父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生活,可是现在,她被迫孤零零一个人过日子,以前的很多东西都不复存在了。 第十章 真不知道,寂寞是不是天生注定的。十五岁那年,妈妈和她进了温家,继父所给予她母女俩特别的关爱,真的让她以为苦尽甘来了,可如今甘尽苦又来了,这样的突来其变所给她带来的除了伤痛还有对生活的恐惧,所以今天她来学校,根本没想过要去上课,她浑浑噩噩地上到507宿舍,其他舍友正忙着洗刷,见她进来,全都被定格了。 秋怡指指她对面的上床道:“就剩这一张空床了,你的行李放在橱柜的第三格。” 床上的席子被子和蚊帐已弄好,她心口一热,眼睛涨得发酸:“秋怡,谢谢你!” “傻的,说什么呢?哦,待会有课,你准备一下吧。”秋怡看出雨诺脸色不大好,半哄半劝道,“要不你下节课再去也行。” 雨诺挤出一丝笑意:“麻烦你了,我不去上课了。还有,先不告诉李源我来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 她也无视她们的存在,爬上上床,放下蚊帐就睡觉。 平时和她还算相对较好的黎影踩着下床,掀开她的蚊帐见她蒙过头,就轻轻碰了碰她的头,使出十二分温柔道:“你没事吧?不去上课了?” “没事,不去了。”声音从被里传出来,含含糊糊的。 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宿舍终于变得没了动静,估计她们全去上课了,她拉开捂住脸的被子,昂躺着睁大眼。这段时间老下雨,被子和席子都有点霉味了,可她就是一动也不想动。 507宿舍,她以前偶尔上来玩,是因为跟秋怡关系特别好的缘故。 这个宿舍原来总共只住五个人,却摆着上下床架四张床,靠着门边的一张床上下都放着行李箱,仅靠过来的上床现在就是雨诺住,雨诺的下床是黎影。雨诺对面下床住着秋怡,晚上要是开卧谈会,倒是能清楚地看见秋怡在干什么。秋怡的上床是刘意萌,放行李箱对过来的上床是曾雪,下床是秦玉梅。他们班的女生除了院长的女儿许喻菲其余全在这个宿舍了。 如今她们已是大四的学生,还有两个月又要放寒假了,下学期大家都应该有所打算。继父本来想等她毕业再把她送到国外继续深造,可现在一切皆成空。温明朗也是帮田静怡打工,自他们离婚那日开始,温明朗就不再担任要职,温雅的妈妈田静怡另聘请职业经理人管理公司,用田静怡好听的话说,离了婚,我没炒你的鱿鱼,还让你住在这样的豪宅里养别的女人还有别人的孩子,我已是仁尽义尽了,你就别想那女人和孩子在我这里捞到一丁点好处。 雨诺也从未窥视过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觉得能一家人一起过得和和美美,已实属不易。 中午,雨诺不等她们下课回来,就出去打的回到她和妈妈,继父住了五年的别墅。 这一带别墅都是三层,依山而建,每一栋的园内景色都各有千秋,她站在大门往里看,那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小路的旁边不远处有她经常荡的秋千,以前冬日时节,她最爱边荡秋千边看书。偶尔继父还陪她一起坐坐。秋千周围摆着形态各异的花草,真令人赏心悦目。 今天天气也挺好的,她就在门口席地而坐,可却丝毫感觉不到暖阳的温馨,她紧闭双唇,笑的勉强笑得酸涩。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就当做一个告别吧。 她很感谢继父这五年来给了她温馨幸福的家,给了她一直渴求的的父爱。 她不记得在那里逗留了多久,回到学校时,只见宿舍的人都在忙着洗澡。 叶秋怡端着饭回来,见雨诺在整理皮箱里的东西,就问道:“雨诺,你??????你打算以后晚上在这里住了?” “是呀,我都家破人亡了,也只有这里能避风遮雨了。”雨诺一脸认真道。 叶秋怡以为自己说话不小心戳到她的敏感神经了,忙解释道:“不是??????不??????不是了。哦,你吃了晚饭没有?” 雨诺见她那小心翼翼地样子,用力笑道:“秋怡,我是说实话,本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我也想藏着也想掖着,可它藏不住也掖不住,我可不想自己心里那么变态,让你们躲躲藏藏的不敢跟我说话。只不过以后我要是哪里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希望你们多担待。因为我现在暂时开心不起来。” 从浴室出来的黎影边擦头发边向雨诺笑道:“我们班女生以前就你一个外宿,如今除了许喻菲就全在这个宿舍了,雨诺,你人还开朗,以后咱们的卧谈会就可以开到天亮了。” 雨诺看着黎影清秀的脸蛋上还挂着水滴,知道她想安慰自己,可又不敢说得太白,于是她突然话锋一转,就突然问了句:“女人,你打了饭没有?” 黎影摇摇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待会帮我打一份。” “你想吃什么菜?” “随意了。你想我还吃得下什么东西吗?我只是想在我还不想死时,不让身躯先阵亡罢了。”雨诺边说边往上床爬,继续她的千秋大梦。 本来周三晚有三节民事诉讼法的课程安排,可当叶秋怡问是否要帮她占个位子时,她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她今晚还没有去上课的打算,呆在宿舍里实在是无聊,就到阅览室看杂志。说是看杂志,其实就摆本书在面前发呆。 等到阅览室要关门了,她才慢慢吞吞地回去。回到宿舍,见她们早就各就各位,她也刷牙洗脸,准备睡觉。 她们一群女人聊了一会,就都睡觉了。 雨诺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才入睡。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把推入万丈深渊,可是怎么也落不到底,她一直挣扎一直挣扎?????? “雨诺,你醒醒,醒醒啊,雨诺!” 雨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直拍胸口,原来是做恶梦了,全身还冒着冷汗,她深呼了一口气:“有水吗?” 叶秋怡很快倒了杯水给她:“是保温瓶里的开水,你小心点,别烫着。” 雨诺接过她平时刷牙用的水杯,确实有些烫,但这样双手握着很踏实。 叶秋怡还站在黎影的床上,抓着雨诺上床的床杆,不放心道:“你没事吧?你刚才说梦话了,很大声。” 雨诺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抱歉道:“打扰你们的休息了。” 对面床的秦玉梅好像刚从梦中醒来道:“刚才谁大喊大叫,不要,不要什么?叫得那么凄惨。” 叶秋怡说:“没什么,睡吧。” “秋怡,麻烦你了,你也睡吧,我没事。” 秋怡听话地去关了灯,钻回了被窝。 雨诺呆滞地坐在黑暗中,觉得经常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与恶梦缠身的日子,几乎让她精神崩溃。 她把叶秋怡端给她的热开水咕咕噜噜地喝了下去,热得身子想冒汗,然后她小心地下床放好杯子,进厕所,开灯静静地站着。她没法再回去睡觉了,现在睡觉对她是一种折磨。没失眠过的的人永远无法知道失眠人员的痛苦,何况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本来就是嗜睡的年龄。 她不知站了多久,听到有人敲门:“喂,谁在里面干嘛呀?” 是刘意萌的声音,还伴着哈欠声。 雨诺打开门道:“没事,就是便秘。” “不好意思哦,我就是见里面灯亮着,又没一点声音,所以就随便叫叫。” 雨诺知道她不是随便叫叫,之前学校有一女生因为和一男生谈恋爱,结果怀孕了,想去人流,男生却不敢陪她去,结果那女的半夜在厕所割脉自杀,第二天当同宿舍的女生叫舍管员上来弄开门,那女生已经没救了,吓得那宿舍的女生全部要搬走。学校因为此事特别开了一次全体学生的会议,要求同学互相关心,特别是同宿舍的,多留个心眼关心哪些怀揣心事的女生。 说真的,谁都怕,包括她乔雨诺。 别看她平时一副对什么事似乎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她是名副其实的胆小鬼,是被吓着长大的。 她妈妈是个酒吧女,在她十岁时患上严重的抑郁症,三天两头闹自杀,特别严重的有三次,第一次是她放学回家没见她妈妈,当她准备上厕所时,看见她妈妈斜躺在厕所的马桶边,一脸的苍白,那时她还小,怕极了,怕妈妈走了丢下她一个人,所以趴在妈妈身上拼命地哭,结果妈妈睁开半闭着的眼睛,终是不忍丢下她,叫她快打电话叫救护车。第二次是她在学校,老师告诉她妈妈自杀在医院,她赶到医院,外婆告诉她,可能这次她妈妈没救了,她当时一下子哭得稀里哗啦的,见个蒙着白布的,就上前抱着哭,不肯松手,结果搞得死者家属哭笑不得。第三次,她妈妈终于自杀成功了,还拉了个陪葬的,就是她的继父。 妈妈这样曲折的自杀经历确实在雨诺的心灵留下了阴影,让她对死充满了恐惧,凡是听到有人死了,都让她感到生命的空茫,要是认识的人死了,人影都会在她眼前晃动好几天。 侧所不能待,她无奈回到了床上,坐了良久,双手抓头发,把脸埋在被子上。 这样睡了几个晚上,都是如此,搞得宿舍个别女生都对她有怨言了,可鉴于她这种特殊情况,不敢直言而已。 雨诺实在没办法,只好买安眠药吃。虽然有时忘了起床,但总比睡不着要好得多。 第十一章 雨诺如今大四了,她宿舍除她之外,其余五位女生都有男朋友。 虽然507宿舍的稀缺资源长得参差不齐,但在这个男多女少的w大,没有男朋友简直是难以启齿的事。但偏偏她们507就是长得貌美如花的雨诺没有男朋友,不是没人追,是时间不给她机会。雨诺之前除了有课才来学校,上学放学都有人接送。不过除了她,还有他们院长大人的女儿许喻菲,也是名花无主,而且她们两个是他们学院传说中的情敌。 而她们之所以成为传说中的情敌,当然是因为李源。 不过话说回来,雨诺倒不把许喻菲当情敌,因为她的小李子一直都是围绕着她转,因为她,小李子还时刻跟住同一栋楼的许喻菲保持一定距离呢。 再说了,温明朗在的时候,可把她当做珍宝,视如己出,还曾笑呵呵地跟雨诺说过:“小丫头,读大学可不许谈恋爱,真要谈,也要带给老爸看看,他要在你老爸面前考试不满一百分,叫他队也不用排了。” 那有一百分的男人,嘿嘿,明明就是把她圈起来养嘛。 回到w大一周多,雨诺才正常去上课。 因为是大四秋季期,所以这学期安排的课特别密集,下学期是实习期,大家基本上不是忙着读研的事情,或准备九月份的司法考试的,就是找工作了。 叶秋怡关心道:“你落下差不多两个月的课,真不担心补考或被留级,还天天神游不去上课?” 乔雨诺面对这个跟她比较亲密的好友耸耸肩道:“放心吧,谁闯红灯也还轮不到我。” “知道你学习成绩一向很好,但没有天生的天才,只有勤奋的天才。别胡思乱想了,放点心思在学习上吧。” “我会的,别为我~~操心了。” 这周六晚上,乔雨林终于想起打电话给雨诺,而且还是叫她出去吃饭的,她欣然答应了。她不想整天呆在学校里等着发霉,反正也准备步入社会了,不如叫表姐帮忙注意有没有合适她这种在校生的工作,她总不能怀揣着那点私房钱坐吃山空吧。 乔雨诺打的来到w市顶级的帝都豪华大酒店楼下,就打电话给乔雨林,叫乔雨林下楼来接她。在大厅,雨诺听到那些时髦女郎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还以为她们是来赴名媛盛会呢,乔雨林却在她耳边道:“她们和我是同一性质的。” 雨诺不信,嗤之以鼻道:“你的同行能那么冠冕堂皇吗?” “喂,这就是有钱男人的世界,他们钱多的没处花,不养几个情人,叫我们这一行的人饿死呀。” 雨诺对乔雨林的话总是充耳不闻,她只顾跟着她走。 “你还是不信。” “重要吗?” “重要,这事我最有发言权了,因为那几个都是我的姐妹。” “无聊。” 乔雨林嘿嘿一笑:“我就是无聊,干我们这一行的都很无聊。” 雨诺不是没见过世面,只是刚接到电话,听到是来这里吃饭,雨诺就知道自己是顺搭的,这种不要钱的人情,她表姐乔雨林最会做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她倒是有点不想吃这饭了,觉得别扭。 不过进到包间还是让乔雨诺有些小小的意外,包间里就只有上次见过的何韩和季云帆,没有其他人了。 雨诺微微错愕的同时,转而对他们微笑点头。 何韩见冰山美女突然明朗起来,竟乐呵呵地向她招手道:“小妹妹,又见面了,快坐,你待会得敬季总一杯。刚才你表姐问起你上次醉酒后的情况,没想到你病了一场,还是人家季总照顾你呢。” 雨诺见季云帆只是微微一笑而过,她也就是应了一声“嗯”。 乔雨林拉她坐下,握住乔雨诺的手:“以后有什么事要记得打电话给表姐,别撑着。” “知道了。” “吃饭吧,在座的你都认识,别拘束。”乔雨林特意叫服务员盛了碗饭给她。 雨诺看到桌上的菜和他们的杯具,知道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也不客气,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就喜欢这样的饭局,可以毫无顾忌地吃饭。 吃饱后,雨诺就叫乔雨林斟酒。 季云帆明白她的意思,阻止道:“不用了,你继续吃你的饭。” 刚才看见雨诺津津有味地吃着饭,神态自若,那种还没进过社会大染缸的学生气息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让人无不怀念青春年少。 她比前些日子气色好多了,脸上有少许的红晕,光洁净白的皮肤如果不是经受世事无常的打击,相信绝对是透亮如刚剥的熟蛋白,一双黑宝石一样清亮得摄人心魂的大眼睛闪动着灵气,绝对和上周那个一脸死气,冷若冰霜的女孩完全判若两人。 乔雨诺的美不是那种艳丽动人,当然和风韵更谈不上了。她小巧的高鼻梁,小而微嘟的樱桃嘴,一张可人的女圭女圭脸,给人的感觉是既可爱又漂亮。 乔雨诺自已斟好了酒,既然不用敬他,她就拿起来当白开水喝。 三个人定定地看着她,乔雨林笑笑道:“她这酒量肯定是遗传我姨妈的,一般男人还真比不上。” 听乔雨林提起她妈妈,雨诺怔了怔,没吭声,又拿起筷子吃饭。 乔雨林一向快言快语,倒没注意雨诺的表情,继续道:“我姨妈当年怀雨诺的时候,还三天两头喝酒,没想到还生出个聪明娃来。” 乔雨林说的一点也没错,雨诺是闻着酒香长大的。她妈妈是个酒吧女,就以陪酒为业,她在娘胎里就对酒“嘴濡鼻染”,可以说她是从她妈妈的酒坛里泡出来的,长到六岁时,见妈妈三天两头喝得烂醉,酒瓶乱扔,她就捡起来放好,发现还有酒的瓶,她就把余下的喝光。她从小就觉得酒味很好闻,但第一次喝醉还是在上周。 “雨诺,你不是大四了吗?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乔雨林问道。 雨诺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道:“能怎办?找工作呗。” “打算找什么样的工作?”乔雨林高中没毕业,连雨诺读什么专业也不知道,只知道现在大学生找工作不容易。 “明年九月份参加司法考试,如果通过的话就找家律师事务所上班或考公务员,现在还渺茫着呢。先找份糊口的工作,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雨诺是没有长远想法的人,因为无数次她对生活期盼落空后,她对未来的期盼已经失望了。 “你真傻,温明朗那么有钱,一去了,你倒好,没捞着半分好处。”乔雨林愤愤不平道,倒没注意到对面的季云帆的眸色突然暗沉下来,眼神漂浮着的情绪显得复杂无际,“你就不懂得离开时翻翻你妈的抽屉,你继父的抽屉,有什么值钱的你卷走也不犯法。到时要出国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吗?” 雨诺没想到乔雨林又叨念这些东西,有点恼怒又有些不耐烦道:“去你的,你当我是手长习惯顺手牵羊的小偷呀,这些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拿了以后给她们找话来损我。” “你不要,她们就不损你了。做梦吧。”乔雨林冷笑道。 “你说对了,我月兑光衣服出来,他们也会损我。但那又如何?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不想找茬,我也没哪心思找茬。”雨诺无所谓道。 “你别认为我俗,我这是教你,等你身无分文了,就知道难了。”乔雨林还咕嘟着,“还想出国呢,都不知道没钱寸步难行。” 雨诺十分反感乔雨林那聒噪劲,一聊起什么来,没玩没了。本来想叫她帮留意有什么适合她的工作呢,怕是再聊下去,她就得叫她跟她一起拉客了。 “别说了,饭我吃了,我先走了。谢谢请这顿饭的主子。” “你这犟孩子,还真没礼貌。跟大家说声再见,你舌头会短吗?” 乔雨诺站了起来,就准备走,可还是像小朋友一样非常有礼貌的说了句:“叔叔,阿姨再见。” 乔雨林看着向她摇手的雨诺,一脸无奈地对这时忍不住笑的季云帆和何韩道:“我先送她下去打的。” “不用了,我也准备走了,我顺道送她吧。”季云帆拿起椅背的外套站了起来。 乔雨林和何韩没想到一直以来比较冷淡的季云帆竟主动提出送人“回家”。 乔雨林愣了一下,对雨诺使了使眼色,转而对季云帆道:“那好吧,谢谢了。” 和季云帆一路下来,两人一声不吭。临上车时,雨诺昂头看着远处的天际隐约残余着几颗星星,内心不免有几分惆怅。其实满天星星又如何,也点不亮她的内心。妈妈和继父的那两颗星星已经陨落,她的那颗又在哪里?她也知道有些事要遗忘,可事实经历过的,即使成为过去,也会在生命里不断纠缠,控制不住的的恐惧一旦触景便会伤情。何况她还小就经历那么深刻,孤单如她,又向谁诉说,所以不坚强,又做何算? 第十二章 季云帆先打破了车里的沉默:“你的继父就是温明朗?” 雨诺反问道:“难道你不认识吗?田源集团也算是市里餐饮界的龙头企业,而我继父是田源的总裁。” “我当然认识温明朗,但我不认识你。” “那现在不是认识了吗?”雨诺说话有些冲。 季云帆觉得惹恼她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也是,上一个月只要看看本市新闻,或报纸的都知道,现任温明朗夫人精神病发作,把丈夫杀死了,然后自杀。可悲呀。” 雨诺听到“可悲”两个字,怒瞪了季云帆一眼厉声道:“停车,我要下车。” “我说的是事实,也刺伤你了?”季云帆没有停下车,反而加速。 雨诺咬紧下唇,刚才没系安全带,赶忙系上。 “你还是挺怕死的。”季云帆笑道。 雨诺受不了这个雪上加霜,火上浇油的家伙:“混蛋,你不是一般的冷血,简直是凝血,我又没惹你,你干嘛说话要带针哪?你是不是要见到电视再报道他们女儿一个月后自杀身亡,你才觉得爽啊。” “没那么严重,刚才上车时发现你好像不高兴,逗你乐乐。” “我倒没被你逗乐,反倒有种要杀人的冲动。说,你肯送我,是不是为了故意气我,好找乐子?” “拿你寻开心倒没有,只是想和你建立交情。” 雨诺冷笑道:“我能和你建立什么交情?你觉得曾今救了我,要我感恩的话,你就说,除以身相许外。” 季云帆大笑起来:“你是说上次你喝醉酒发高烧的事?嗯,你确实应该感谢我帮你捡回一条小命,可我怎么倒发现是我欠你的感觉,你既不说声谢谢,再次相见倒漠视我。” “我有吗?我只是最近心情不好,管不了别人快乐与否。说吧,建立什么交情?” 季云帆沉思一会儿道:“嗯,这事还真让我难以启齿,这样吧,反正以后我需要你帮忙时你能否鼎力支持?” “不明不白的事谁敢答应,那是个无底的陷阱。再说了,恩情报完就可以了,何必还往里填钱?” “精明的女孩就是不好骗,不肯帮忙就算了。” 雨诺发现她不答应,他没有多生气,心想应该不是多大单子的事:“如果让我答应你的话,我可不可以提条件?” “当然可以,我最喜欢等价交换,这样谁也不欠谁的,多好啊。条件是??????” “我既然不知道你要拜托我的是什么事?那先不要提太过分的条件了,那就??????就先帮我找份适合我这个学生做的工作吧?” 车很快开到了校门口,季云帆把车停了下来,模着下巴道:“这样吧,不如你来做我的钟点工,一个月两千块,怎么样?” “这么爽快呀,那好,成交。”雨诺解下安全带,下了车。 季云帆也从车上下来,跟着雨诺一起走进校门。 雨诺停下脚步阻止道:“行了,别跟踪我。” “你这人还真莫名其妙。谁跟踪你了,你就不要我的电话号码了,或不问我这个雇主什么时候需要你的服务,你随时上门提供?”季云帆也停下脚步,饶有兴趣道。 雨诺感觉怎听这话就怎么别扭,“提供服务?”,我草!把我当猴耍吧。不过也是,得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得知道什么时候去打扫房间做饭:“你的手机号码是?” 季云帆倒没有马上给她手机号码,而是来到她们学校喷泉前的石椅上坐下。 她无奈,也跟着坐下。 季云帆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然后伸手夺过她的手机,输入他的号码拨通:“以后我通知你就过去,不通知的话,哪怕一个月你没忙活过,我还是照给你薪水。” 雨诺撇撇嘴,不以为然。 “怎么?在你眼里天下没免费的午餐是不是?” 见季云帆猜中了她的心思,不可置否道:“你千万别像资本家剥削我的劳动力就行了,有一点,咱们是基本一致的,那就是等价交换,不忙活我哪敢收您上帝老爷的钱哪。” “那个随你吧,给钱不要,你要当傻子,没人会理你。” 两人听到围着人工喷泉的学生“哇”的一声,都不由自主往前看,原来是到点了,音乐喷泉要来了,只见半空中传来悠扬的乐曲声,喷泉伴着五彩的灯光扭动优美的舞姿来个仙女散宝珠。那景象雨诺虽常见,但还是觉得它很壮观:喷泉在不同的颜色灯光照射下,变幻出千奇百怪的效果。当白光射来的时候,水柱变得晶莹剔透,一粒粒水珠像颗颗闪闪发光的钻石;当绿光射过来的时候,喷泉成了绿光森林;当蓝光射过来时,又是一片海洋;而红光射过来时,又似燃烧的焰火?????? 真是美不胜收! 借着独特的夜景,雨诺转脸看着季云帆深黑的眸子,思绪中不由漾着如风如雾的变幻莫测。 季云帆也认真看着她,眸中有一丝异样闪过,让人猜不透:“看看你们学校这一对一对的小情侣,多会享受美好时光呀!” “羡慕吧?”雨诺的表情倒是淡淡的。 “我羡慕他们青春年少,倒不羡慕他们谈情说爱,因为我们也是靠在一起,但不是情侣。” “他们是真情实感的,你是步入社会看到大多的虚情假意,逢场作戏的女人了吧?别跟我说你被她们伤得都爱无能了?” “我发现你这嘴倒挺厉害的,就一个字‘毒’。” “我以后可是要当大律师的,等哪天你的婚姻亮红灯了,叫我帮你打官司,我保卫你的钱财的同时还保卫你的对孩子的抚养权。” 季云帆听了倒没有不高兴,只是笑笑道:“你脑子的神经一定是搭错了。我走了,免得听你胡言乱语。” “不送。” 雨诺继续坐着,无所事事。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是秦玉梅,正在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的男朋友?”秦玉梅闪动着她的一双单眼皮问。 “我们有夫妻相吗?” “真的呀,哎,大帅哥耶。哎,还是你好!找社会上的,暂且不用担心明年毕业分手的浪潮。” 雨诺看着一脸认真的秦玉梅哭笑不得:“你真是长了一双猪眼,他才不是我的什么男朋友呢。只是认识的路人甲。你的陆勇呢?” “我看他现在对我东躲西闪的,估计一毕业就没戏了。” “都这样了就另找一个呗。” “看你说的倒轻松,我可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问题现在的男人都是陈世美,你看着办吧。” 秦玉梅拉起雨诺:“回去吧,还是女人好,到时男人靠不住,我找你。” “别对我拉拉扯扯的,为了表明我不是gay,我不伤透十个八个男人的心,我才不和你在一起呢。” “哟,行啊。我拭目以待,我倒要看看我们家乔雨诺先怎么秒杀我们老李儿子的‘芳心’。”秦玉梅还做了个脚下动作,“然后又怎么将他踩在脚下蹂?躏,然后让他求生不能??????” 雨诺把她的脸拨向一边:“得了吧,我是你后妈呀,说得那么毒。” 秦玉梅捂着肚子说:“哎呀,我饿死了,陪我出去吃宵夜吧。” “好啊,你请客。” “没问题,就吃那热腾腾的汤圆。” 两人出到校门,见到有几辆小车停在那里,秦玉梅爆了一句粗口,然后道:“看,那位是校文艺部部长邓晓晓,我觉得她没什么姿色,长得老相,可就见她三天两头换男人,都是开名车的。诶,你说现在这男人都什么眼光呀?” 雨诺非常捧场地附和道:“就是呀,就一残花败柳,都没我们意萌半毫的姿色,还傍大款傍名车,我们意萌将来就傍大款他~爹傍他~爹的飞机傍他~爹的古堡??????” 秦玉梅猛拍她:“你是赞我还是贬我呀,晕。” 两人打打闹闹的,雨诺只顾躲,谁知竟撞到了一帅哥。 那男人还挺年轻的估计就二十四五,最显眼的就是他那一头韩范味十足的头发,微卷,欲遮眼还羞,他跺了一下脚,指指皮鞋上的脏泥道:“你看看你,眼长在脚底下的吧,竟看准就踩。” 雨诺当做没看见没听见,还对秦玉梅嘿嘿笑。 幸好他的女伴上前拉过他:“越,我们走吧。” 那男子被那“藤儿”一缠,倒没再计较,捏了一下那女孩子的脸颊,回头向雨诺抛了个媚眼,对那女孩道:“你们学校还蛮多美女的嘛。” 那女的嗤之以鼻道:“她妈就一酒吧女,还是个神经病。” 秦玉梅弯腰想月兑鞋就扔,雨诺阻止道:“别别别,你好好的鞋子,扔人家破鞋干嘛?” “陈苗苗那臭女人,简直欠扁!” “吃宵夜了。放心,我不会因不相干的人而影响我的食欲的。”雨诺仔细审视了秦玉梅一下,“我发觉你今晚很反常,平时斯斯文文的你,怎么突然传染了刘意萌那粗暴爱管闲事的个性?说,是不是失恋了。” “接近分手边缘了。你就等着我哪天怎么大闹天宫吧。” “不就是分个手吗?至于吗?” “说这种话的人,以后失恋肯定得上吊。” 雨诺狠狠拍她:“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