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傻姬》
第一章 太监?
“嗯......”暗哑的声音,囫囵传开,随即,顾天瑜“扑棱”一声从水下上来,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座陈设奢华而又精致的房间,放眼望去,竟然有四根圆柱,圆柱上贴金雕龙画凤,看起来价值连城。梨木花桌上,摆放着一鼎紫金香炉,此时许多烟雾自香炉炉嘴处喷薄而出......
顾天瑜深深吸了口气,要知道,她可是绝世神偷的小弟子,偷得也专门是历史悠久的国宝,所以只是看那么一眼那紫金香炉,她就知道这玩意儿是价值连城的珍宝,然而,她却不知道这是哪个朝代的东西。这是在演戏?她不由摇了摇头,当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紫金香炉旁,是一席软榻,软榻上放着一张小几,床塌紧挨着的,便是一堵墙,正中央是一扇檀木漏窗,此时,阳光正从漏窗内洒进来,照的小几上的棋盘,熠熠发光。
顾天瑜暗暗心惊,这里的东西,每一个都是价值连城,若真是演戏,谁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可是若不是演戏......若不是演戏......她此时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砰跳的厉害,希望不是自己猜对,她可不相信,世界上真有什么劳什子的穿越。
正想着,便听到外面一个奸细的声音:“小亮子,小巷子,花粉都洒好了么?”
“回公公的话,都好了。”
“嗯,下去吧。”
从头至尾,所有人的声音,都阴阳怪气,让人浑身发抖。
不会这么倒霉吧?顾天瑜无奈叹息,随即听到身后的门,吱嘎一声便被推开了。来不及多想,顾天瑜又潜入了水底,张着一双大眼睛,胆战心惊的望着面前的人。
来人是一个面容白净的瘦高少年,只见他身着绿色圆领大袖袍,上无分毫花纹修饰,腰束白玉钩黑带,头戴一顶高高的帽子,走起路来稳步慢行。心下一惊,这不是太监是什么?
他来到水边,然后便看到水底一个女人,黑发飘扬,腮帮鼓鼓,偏偏还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小太监“啊”的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顾天瑜的手也在瑟瑟发抖。
顾天瑜此时也已经无法继续憋气,她从水底跃上来,此时,她完全确定自己是穿越了,于是,素来淡定的她,笑嘻嘻的悠悠问了一句:“请问这位公公,这儿,是哪个朝代?”
小太监后退几步,支支吾吾的指着顾天瑜,然后大喊一声“鬼啊”,便发疯一般的冲了出去,只剩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顾天瑜无语望天。
房门被“哐当”一声撞开,刺眼的阳光顿时让她闭上了双眼。顾天瑜一愣,想到,你才是鬼呢。
正想着,只听“哐当”一声,刚刚撒腿跑掉的小太监,此时又拼命地将门关上了,一双眼中满是恐惧,浑身抖如筛糠,于此同时,遥远的长廊之外,传来一身“皇上驾到”,顾天瑜一个激灵,皇......皇上?
她小身板一震,然后四下张望,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超大号的木桶中,木桶看起来有她房间里的五个浴池那么大,而且还是镶嵌在地面下的,桶壁与地面齐平。水清冽而温热,热气氤氲中,水面上还飘着朵朵花瓣。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就这么不幸,穿进了皇帝的浴池里了呢?
门外,一声声“参见皇上”吓得她魂飞魄散,几乎想都没想,顾天瑜忙往水里钻,谁知小太监此时已经缓过气来,不顾一切的奔了过来,然后一把抓住顾天瑜的胳膊,说道:“哎呀你快出来呀!皇上要来沐浴呢!要是让他看到你,我俩都得被杀头!”
眼见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天瑜于是手忙脚乱的往上爬,被小太监拉着手便跳了上来。小太监气喘吁吁的将顾天瑜给拖到帷幔后面,然后从橱里翻出一身太监服,嚷嚷道:“快......快穿上呀!”
顾天瑜瞪了他一眼,小太监此时竟也不害怕了,指着顾天瑜说:“想活就穿上这衣服!”一边说一边拍自己的胸脯顺气,为了活命,他容易么他?
顾天瑜蹙了蹙眉,问道:“那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朝代?”
小太监急了,眼看着皇上要来了,他咬咬牙,说道:“你傻了吧你,这当然是璃国十二年啊!”
顾天瑜嘴角抽了抽,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了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历史朝代中......那小太监见顾天瑜不说话,急了,催促道:“赶快换衣服啊!”
顾天瑜憋红了一张脸,气急败坏的说:“你不背过去,我怎么穿衣服?!”
小太监闹了个大红脸,忙转过身去。顾天瑜一边思量着这前后的事情,一边手脚利索的穿好衣服。要知道,她做小偷,训练的便是这敏捷度,是以当小太监以为一定必死无疑的时候,顾天瑜已经穿戴整齐,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
小太监转身,有些讶异顾天瑜的迅速,随即,便出乎顾天瑜的意料,扬起手来,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顾天瑜猝不及防,傻傻的望着小太监。小太监愤怒的指着她说:“笨手笨脚的东西!杂家让你给皇上的浴桶中撒香料,你怎么就掉进去了!”
顾天瑜捂着脸,一脸错愕的望着小太监。小太监忙对她眨眼,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便听到一个又老又细的声音说道:“大胆奴才,皇上驾到,还不快快行礼?”
那小太监忙跪下来,连连叩头,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奴才无用,没有调教好手下的小太监。”说罢,斜了一眼面前的顾天瑜,说道:“这个小太监刚刚掉进了浴桶中,脏了皇上的浴水,奴才作为浴房总管,罪该万死......”
顾天瑜眼眸微眯,眼眸中闪过一道赞赏的光芒,这小太监倒是机灵的很,不过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是这里的总管。
正想着,便听那声音冷冷的说道:“放肆!见了皇上,竟敢不行礼。”
顾天瑜一个激灵,这才想起自己还笔直的站着呢,她慌慌张张的转身跪下,嗫嚅道:“皇上恕罪,奴才不是故意的......”
说罢,她微微侧过脸,对着那小太监吐了吐舌头,一双大大的眼眸中没有惊慌,有的只是兴奋和好奇。
小太监:“.......”这娃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一时间,房间内寂静无声,那刚刚说话的人似乎得了命令,缄默不语的立在一边。随即,顾天瑜便听到一个温凉的声音说道:“迷路?你是刚进宫不久的太监?”
顾天瑜自然知道这是问自己的,只是听这声音,说话之人颇有气度,难道是皇上?
“皇上问你话呢,还不快快回答?”这时候,那纤细的声音又咆哮开来。
顾天瑜真想挖点耳屎,扔到说话那人嘴巴里,不过她可不敢真这么做,只是将头低得更低,恭恭敬敬的说道:“是,皇上。”
“哦?”
短短一声之后,房间内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顾天瑜则是跃跃欲试,十分想知道,传说中的九五之尊究竟长的什么样子?不过她虽然没见过猪跑,还是吃过猪肉的,龙颜神圣不可侵犯。
“皇上,我让人帮您换一桶水,这两个没用的奴才,就交给奴才吧。”这时候,老太监又开口说道。顾天瑜听声音和口气,便猜想这个太监的身份,特别是在他口中,身边这位总管,竟然也是‘没用的奴才’,可见这个人绝对是比浴房总管要厉害的角色,加之他侍奉在皇帝身边,想也知道,这人一定是太监总管了。
顾天瑜不由蹙了蹙眉,她往常看电视,最讨厌的就是太监总管,再看这个人说话的腔调,这要是真把自己交到了这个人手上,她的小命不就完了?心中正在思量着接下来的事情,突然,一双鞋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是一双灿金色的长靴,靴前高高翘起,靴子上绣着大朵大朵红艳艳的鸢尾花,鸢尾花花瓣上都是金丝缝制,左右两边还都镶嵌着两颗硕大的宝石,一看便是价值连城。
顾天瑜惊愕的望着这双靴子,不由想到,这靴子得多值钱啊,啧啧,看那宝石,这要是被自己拿到了,随便拍卖下,都够吃好几辈子的。
正想着,头顶有人轻笑着问道:“你对朕的靴子很感兴趣?”
顾天瑜烧了个大红脸,忙匍匐在地,说道:“奴才不敢。”
那皇上却是个喜欢逗人的主,他扫了一眼众人,然后一挥衣袖,淡淡道:“好了,都出去吧,朕要沐浴了。”
老太监有些不可置信的说:“可是,皇上......”
顾天瑜心中窃喜,想这皇上人还不错,这算是饶她一命了么?呜呼哀哉,她可不想成为最短命的穿越者啊。
“行了,都下去吧。”那皇上似乎有些不耐烦,于是,众人一一行礼退了出去。顾天瑜自然也想溜走,无奈皇帝一直没让她“平身”,不由又有些怨念。
“小李子,你先出去,今儿个,就让这小太监伺候我吧。”头顶,那凉凉的声音有些慵懒随意的吩咐着。
顾天瑜:“......”还能再倒霉一点?
身边,那小太监忙不迭的“谢主隆恩”,然后投给顾天瑜一个“您老自求多福”的眼神, 便离开了房间。
房门紧闭的那一刻,顾天瑜认命的闭上眼睛,算了,规规矩矩的,总能找到机会逃跑的。
第二章 总要还的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的出奇。窗外不知哪棵树上,小鸟啼叫的正欢。
顾天瑜跪的膝盖都疼,只是面前的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所以她一直不敢有所动作。而且,在这危急时刻,她连整理思绪的时间都没有。
“起来吧。”这时候,皇上终于开口说话了。
顾天瑜忙学着太监的腔调,怪声怪气的说:“谢皇上。”然后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那双眼睛到现在都低垂着,不敢多看一眼。
“为朕宽衣。”头顶凉凉的声音,并未透出几分不耐烦,倒像是在循循善诱,甚至还有点调侃。是她的错觉?顾天瑜越发好奇,这皇帝究竟啥样子嘛?
点了点头,顾天瑜小心翼翼的开始给皇上宽衣解带,她对古代龙袍也颇有研究,刚刚出道之时,她的师傅让她偷得便是一个君王身上的龙袍,她当时还想呢,这小偷的职业真让人郁结,连死人身上的衣服都不放过。不过现在她却在暗自庆幸了,虽然各个朝代的龙袍都有些不一样,但是大多大同小异,所以她现在为皇帝宽衣,也宽的十分熟练。
心里正乐呵着呢,突然,她的手就被一个有力的大手给抓住了。顾天瑜心中一惊,手也往下一划,结果皇上胸前的亵衣便被她给撩开了,露出里面线条精致的胸膛......顾天瑜脸颊微红,想要挣脱,那人握着她的手却没有一分要松开的意思。
“皇上.......”顾天瑜小心翼翼的喊道,继续努力抽回手。
“抬起头来。”声音没有了刚刚的冰凉,而是有几分醇厚,温润如玉,听着心中有些温暖浮动。
顾天瑜心下一惊,莫不真是个好龙阳之癖的?她面色难看的微微抬起头来。
因为面前的男子,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两条浓眉斜飞向两鬓,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乌光流转,此时正含笑滟滟的仔细打量着自己。她素来不相信龙颜有多美,比如清朝那几位宣称是风华绝代的皇帝,看了画像才知道,传说只能是传说。
可是,就是这个可是,面前的这位皇帝,却是一等一的人才。特别是那双邪魅的眼眸,那么定定看着你,你便觉得自己似是光了身子站在他的面前,连那颗心都被那目光看的通透。
这个人,便是璃国的皇帝,公子玉箫。公子玉箫此时也有些讶然的打量着顾天瑜,不为别的,只为这丫头此时那公然的赏美状态——她嘴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想他之前阅女无数,每个人都是一副不胜###的模样,低低的垂着眸,就是抬起眼,眼眸中也必定是小心翼翼,不敢直视他。
不由哑然失笑,手从顾天瑜的手上移到她的胸前,然后那么轻轻一捏。顾天瑜“啊”的尖叫一声,一把推开公子玉箫,也不管他是不是皇帝了,抱着胸暴怒的吼道:“色胚!”
公子玉箫咯咯一笑,眼底却带着淡淡的嘲讽:“你扮作太监来浴房,不就是想要朕宠幸你?”
“神经病,我才没要你宠幸我呢!”顾天瑜气哼哼的说道,立时忘记了面前这人是皇帝,她懊恼着想,皇帝果然是全天下最大的嫖客,是太监是女人,他一眼便看得出来。
公子玉箫摸着下巴,眼眸中虽含笑,眼底却泛着寒芒,冷冷的打量着面前表情变化丰富的女子,心中越发好奇起来,哪有女子站在皇上面前,还敢这般公然叫嚣,公然走神的?而且,看这女子的模样,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带进来了,想必,又是丞相那人给自己搜罗来的什么美人儿,想让自己沉沦吧?
想起那个高高在上的丞相,公子玉箫的眼眸中再无一丝笑意,而看着用一双十分无辜的眼神望着自己的顾天瑜,突然怒火不打一处来,说道:“冒犯朕,你胆子够大。”
这声音,比刚刚听起来都要冷几分,顾天瑜打了个寒颤,想要下跪,可转念一想,再留在这里,今儿她不是要被皇帝给吃干抹尽了?此时她终于知道举足无措是什么滋味了,战战兢兢的后退,她恨不得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说道:“我只是一介弱女子,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出现,皇上明察,您可不能做强抢民女之事。”
公子玉箫蹙眉,虽然顾天瑜装作天真无邪,可是看她随机应变的能力,便知道她十分聪慧。想及此,他不由开始怀疑,这女人是在和自己演戏?想至此,他一步上前,下一刻,顾天瑜便觉得整个人被如玉米一般提了起来,面前隔窗透过的阳光似是被布遮了一般,灰暗了一分,然后只听“噗通”一声,她已经被丢进了水池中。
“噗~”顾天瑜从水下窜出来,大大吐了口水,一时间,满池碧水摇曳,花瓣缭绕在她周身浮动,而湿嗒嗒的黑发,此时散乱的披在肩上,而她整个人......已经光了身子。
顾天瑜惊得忙躲进水里,气呼呼的瞪着水池前好整以暇的公子玉箫,却不知道他刚刚被那出水芙蓉的一幕,也迷得不由出神。此时,他自然已经回过神来,正得意洋洋的晃了晃手中拿的那件太监服,刚刚将顾天瑜丢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将她身上的衣服褪下了。
顾天瑜挑了挑眉,她终于明白自己这是被那小太监直接拿来献给皇上了。
丢掉手上的衣服,公子玉箫款款走来,顾天瑜银牙紧咬,望着面前逆着光走来的男子,宽肩细腰,修长有力的腿,啧啧......
想及此,她不由打了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看美男?
公子玉箫跳进了浴池中,他款款向顾天瑜走来,于水底将亵裤褪下,这个动作,自然引得顾天瑜面红耳赤,身后已是桶壁,可谓无路可退。
“你是谁?叫什么?是什么人叫你来这里的?”这时候,公子玉箫突然开口问道。他每走一步,周身的水都会浮起层层涟漪,发出沉闷的响声,而热气此时已经散去几分,顾天瑜望着这个眼眸中没有一丝笑意,偏偏还嘴角微扬的男子,心中越发压抑。
她可怜兮兮道:“皇上,你可是贤明的九五之尊,怎么可以强抢民女呢?”
公子玉箫的身形一滞,眉头不由又蹙了蹙,一双丹凤眼在热气氤氲中,似是蒙了一层水雾,格外撩人。
然而,他的脸色却是有几分难看,目光定定的望着面前的女子,他偏过头,突然好奇的问:“你说我贤明?”
顾天瑜愣了愣,以为这皇上是因为被夸了,所以才这么高兴,于是她笑嘻嘻的说:“是啊,贤明,外头都说了呢,皇上您英明神武,有雄才伟略,功比三皇,业盖五主。您的贤明之举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顾天瑜噼里啪啦唾沫星子满天飞的说了许久,直将公子玉箫夸得‘此人只应天上有’,方才罢休,然后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说:“所以皇上......小女子何德何能,莫要侮辱了您的盛名呀。”
然而抬眸一看,面前的公子玉箫脸色阴沉,半分没有被夸赞后的喜悦。这也难怪,顾天瑜并不知晓,公子玉箫的出身并不光彩,他只是一个下贱宫女诞下的孩子,当初若不是因为丞相与太后两方势力不相上下,互不相让,这个皇位不可能是他的,而他一直都是太后与丞相共同把玩的棋子罢了。
棋子是不需要太聪明的,这么多年来,为了能活着,他几乎和“圣明”扯不上关系,全国上下都知道他一直都荒淫无度,是个不成气候的人,面前的女子却大言不惭的说着这些话。这个人,是要挑自己的逆鳞么?还是,她是丞相派来,消遣自己的?
想及此,再不言他,他一步跨了过来,在顾天瑜还想说什么之前,已经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然后将唇覆上她的唇。
顾天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人,软软的唇,让公子玉箫不由流连,顾天瑜紧闭唇,想要推开公子玉箫,公子玉箫却一把握住了她的胸,顾天瑜一惊,已经张开了嘴巴,这时候,公子玉箫得意的将香舌伸进去。
“唔......”顾天瑜只觉得浑身发烫,公子玉箫此时已经贴紧了她的身子,而她也感觉到他###的变化,立刻心急如焚。
公子玉箫松开她,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沉重,公子玉箫挑眉,有些好笑的望着顾天瑜,原本的愤怒,此时已经化为欲**火,他只觉得手中握着的那纤细柳腰,如一抔云般细腻润滑,让他不愿释手。
低下头,刚要进行下一步动作,他脸色大变,闷哼一声,连连后退几步,倒在桶壁上,凤眸中似含着泪光点点,两只手也捂住水下要害,怒不可遏的等着顾天瑜。
顾天瑜瞪大眼睛,说道:“这是你逼我的!”说罢,她一个箭步上前,公子玉箫只觉得眼前两团白肉一晃,然后,一掌劈下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头“嗡”的一声,下一刻,他身子一滑,整个人便已经倒在了浴池中。
顾天瑜咬牙切齿的说:“哼,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臭皇帝,我的主意你也敢打?”
说罢,她便爬出浴池,急匆匆将太监服换了下来,想了想,又将自己的裙子塞进了怀里,然后鬼鬼祟祟的开门,这才发现门口空无一人,她磨牙,恶狠狠地想,好啊,看来这皇帝天天在浴池里不干正事,周围连个侍卫都要躲得远远地,生怕听到什么声音去?
但她也顾不得多想,急匆匆便沿着台阶一路去了,琢磨着怎么在公子玉箫醒来之前,能逃出皇宫的。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安谧。公子玉箫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抹了抹脖子,淡淡道:“你说的没错,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说罢,拍了拍手,一个黑衣人无声立在不远处,公子玉箫闭上眼睛,依然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跟着她。”
“是。”
......
第三章 丞相谪女?
璃国的皇宫建造的十分雅致奢华,鳞次栉比的宫殿中,绿水绕石桥,小亭林立,假山绵延不断,青翠的大树郁郁葱葱,低矮的灌木亦不甘示弱,处处留青。宫中满处尽是一丛丛一簇簇的牡丹花,在阳光下,姹紫嫣红,争妍斗艳。
她在宫中转了许久,只觉得每处都是一样的,哪里能看到宫门的影子?这样下去,她还没逃出去,公子玉箫便醒了。这么一想,顾天瑜更是心急如焚。
来到一处宫墙前,她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无人,便踩着一棵树,无声翻上了墙头。作为绝世小偷,她自###被师傅严格培养,除了鉴宝能力,偷盗手段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项,便是逃跑手段,和防身术。因此,她刚刚才能出奇制胜,将公子玉箫打晕——当然,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现在,她也才能轻松便翻上了墙。
四下无人,她躲在树下,小小的身形,如猫一般乖巧安静。待一批侍卫从身边走过,她才长长呼了口气,然后无声跳下墙头,就这样,一个墙头一个墙头的翻过去,最后,她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出宫了。
站在一株柳树后面,顾天瑜不可思议的望着喧闹的大街,此时来往的人群,和高低起伏的叫卖声,马车驶过时轱辘与马蹄碾踏地面的声音等均混合在一起,不远处,还有糖炒栗子翻炒的声音,香飘四溢中,满城尽是黄金柳。
她蹙了蹙眉,总觉得逃出皇宫这件事情,有些太过顺利。然而,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她也说不上来,最终,她认为这是因为自己太过聪颖所致。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什么固若金汤?皇宫也不过尔尔嘛。”说罢,便拍了拍衣裳,准备离开。
而她身后那道宫墙后,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打了个手势,随即,从宫中各处冒出许多人,刚刚就是他们,在各处吸引了所有侍卫的视线,以至于顾天瑜能如此顺利的出逃。
“哎哟我说大###啊,您怎么跑这来了呀?”顾天瑜正准备去逛一逛传说中的京城,身后,突然有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拉着她的袖子说道。
顾天瑜好奇的转身,便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小老头此时正满头大汗的望着自己。
她蹙眉,警惕的甩开那个老头,说道:“我认识你么?”
那老头愣了愣,随即一拍脑袋,说道:“不好不好,大###更傻了,出来一躺,连福伯我都不认识了。”
顾天瑜歪着脑袋看这个人,他身子矮小肥胖,一张脸看着却十分本分,整个人跟仓鼠差不多,不由让顾天瑜发笑。不过,对“更”这个字,她着实没有什么好感。
“你认错人了,老伯。”见这老头长的喜庆,顾天瑜也不再凶巴巴的对着人家,笑嘻嘻的说完后,便转身要走。
福伯忙拉住顾天瑜的步子,说道:“大###,不认识我不碍事,你可还认得喜儿?”
顾天瑜转身,白了老头一眼,十分诚恳的摇头,说道:“别说喜儿,就连喜鹊我都不认识。”刚说完,便有一只喜鹊从头顶飞过,“吱吱”叫着,随即,她便听到“白痴白痴”两个字,顾天瑜惊悚的抬头看天,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一只喜鹊正蹲坐在那里,睁着两只滴溜溜的小眼睛望着她。
她的嘴角抽了抽,低头,望着那着急的要刨土的福伯,讪讪地问:“你刚刚有没有听到这喜鹊说话?”
老伯两眼一翻,差点厥过去。他抹了两把泪,急的直跺脚,同情的望着“异想天开”的顾天瑜,叹息着说道:“大###哟,福伯可不经您这么折腾。快快......快跟我回家去吧,您都几日不归家了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天瑜揉了揉脑袋,她知道,这福伯是认定自己是个傻子了,她极力保持淡定,依然露着一张笑脸,说道:“这位老伯,我说了很多次了,您认错人了。”说罢,转身便走。她可是知道,这古代里窑子甚多,这人总是“######”的,看着很关心自己,谁知道是不是个人贩子?
想及此,不由又加快了脚步。
正在这时,只听身后老头一声呵斥,顾天瑜的前头突然出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顾天瑜退后一步,霸气侧漏的吼了一嗓子:“光天化日之下,当真有人强抢民女不成?”
这一下,可真是吸引了不少人,大家都围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几个大汉一步步走近顾天瑜,而顾天瑜双手叉腰,冲着周围人喊道:“大家快来看哟,有人要强抢民女喽,这天子脚下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下一刻,顾天瑜便觉得天旋地转,以为传说中的大侠出来了,谁知,是一个大汉将她扛了起来,而福伯急匆匆的说:“还不快回府?”说罢,众人便飞奔到一辆马车上,然后将顾天瑜结结实实绑了,丢进了马车中。福伯上了马车,与那马夫并排而坐,说道:“回府!”
车夫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顾天瑜一脸莫名其妙,她挪动了身体,如游鱼一般滚了滚,然后艰难的探出头来,对福伯说:“喂,老伯,我长的什么样子?”
福伯:“.......”一拍大腿,不由唏嘘道:“哎哟大###啊,你傻人就不要问这么傻的问题了嘛。”
顾天瑜气的脸红脖子粗,心中骂道:“你丫才傻子呢。”
此时街道上依然有许多人,而皇宫的宫墙,终于在马蹄踏踏声中,渐渐消失在了身后。
顾天瑜歪着身子靠在马车里,回想着穿越之前与穿越之后的事情,不由觉得,这个世界太扯淡了。现在,那个世界是不是还是夜晚呢?
......
三个小时前,顾天瑜正着了一身红色长裙,拿着偷来的一张邀请函,假扮身份,来到了最高级别的一所会场,参加无价之宝七彩琉璃珠的展览会。
不过,她来并不是要当个雅客,鉴赏一下那珠子,而是要将其偷出来。那七彩琉璃珠是无价之宝,据说是由上古奇宝磨砺而成,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除了价值连城之外,传说中若找到有缘人,便能控制人的灵魂,在时空中自由穿梭。因此,许多人都对这个七彩琉璃珠十分感兴趣。
而顾天瑜虽然年仅二十,却既不是自由烂漫的大学生,也不是什么总裁的小娇妻,而是一个时刻隐匿在暗处的小偷。她是一个孤儿,收养她的人,是世界闻名的盗宝头号人物,神偷燕十三。
燕十三对她很好,教会了她许多东西不说,但要是她想要的,他从来都不吝啬的一一满足。这样的疼爱,让燕十三的大徒弟,也就是顾天瑜的师姐十分妒忌,两人也因此一直以来闹个不休,在得知七彩琉璃珠将要展出时,那师姐便有意透露出燕十三一直垂涎此宝贝,并称此宝贝极为难偷,还奚落了顾天瑜一通。
顾天瑜自十八岁出道以来,什么时候失手过?她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神偷二代’了,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由此大怒,声称要将七彩琉璃珠偷出来,于是便力排万难,成功来到了展览厅,谁知道,这一去便没有了回头路?
顾天瑜无奈的叹了口气,肚子于此时也开始咕咕的叫了起来。她垂眸,想起每次饿了,师傅总能变着法子,给她带来许多喜欢的好吃的,就觉得十分难过。难道......再也回不去了么?
这样想着,她扁了扁嘴,眼泪便在眼眶中打转。正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顾天瑜身子一晃,差点栽倒。
帘子被掀开,一个壮汉将她扛了下来,福伯忙叮嘱道:“送###回房,让喜儿他们伺候大###洗澡,我这就去禀告夫人。”说罢,便急匆匆的走了。
顾天瑜有些错愕的望着面前的丞相府,门前的石狮口中,含着的不是石头,而是真正的羊脂玉。她不由想将狮子嘴撬开,将那宝贝偷去。
正想着,身子一晃,原来扛着他的人已经飞快的进了丞相府,顾天瑜想,既来之,则安之。那老头若真是丞相府的管家,绝不会认错他们大###的脸。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个宰相谪女看来失踪了,而自己又恰恰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想及此,她不由问道:“喂,你们大###叫什么?”
那大汉身形顿了顿,似是被顾天瑜给惊着了,随即,他声音沉沉的说:“回###的话,您叫顾天瑜。”
顾天瑜:“......”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她摇了摇头,然后十分淡然的说:“此名甚好。”
那大汉差点一头栽倒在地。稳了稳身形,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心想:大###也不全傻啊,还知道拐着弯儿夸自己呢。
顾天瑜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丞相府,发现这里布置奢华不说,和皇宫中的精巧设计简直如出一辙。
长廊曲折迂回,四处假山林立,错落有致,百花争奇斗艳,芳香四溢。清冽的水池中,一朵朵莲花,如火如荼的绽放着,只是那绿叶的边边角上,有几分蔫儿黄。
这里也是一个个院落隔开的,院子门口,都高高挂着牌匾,上面写着院落的名字,顾天瑜发现,这丞相府的每一个院落的名称,竟然也与皇宫无异,她蹙了蹙眉,越发觉得这丞相府处处透着诡异。
第四章 顾天瑜
“喜儿,大###回来了。”大汉扛着顾天瑜,突然喊道。
顾天瑜不由秀眉轻蹙,眼眸中闪过一抹错愕。因为,这座别院明显比刚刚那些看着小些,这也便罢了,别院的墙还倒塌了一半,地面的青石板上裂了许多缝。再看那屋子,她不由觉得头晕脑胀,和周围飞檐翘角的高楼比起来,她这小屋整整矮了一截。
不是说宰相谪女么?莫不是她听错了,自己其实是庶女?不然,宰相千金怎么会受到这种待遇?那一座座精巧奢华的高楼里,住的难不成都是下人?
一个念头还没想完,便听到一阵啼哭声,那大汉已经跨过门槛,来到了房间内,房间内陈设也十分普通,虽然不破败,但是绝谈不上奢华。她被放在一张大床之上,随即,一个双眼红肿的小丫头,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那么大,一边来解顾天瑜的绳子,一边抽泣道:“###,您这几日都去哪里了?真可要急死喜儿了。”
顾天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着面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丫头,想到,这个就是喜儿啊?难怪那老管家跟自己说那话呢,看着小丫头的模样,大概是真的很担心那个真正的宰相千金吧。
她经常在电视剧里,看到许多大家闺秀身边,都有一个忠心耿耿且单纯善良的乖巧丫鬟,就算是一个邪恶无耻的皇妃,身边也必定配备着容嬷嬷那样心狠手辣,偏偏长的还极有杀伤力的奴才。这个喜儿,就是那个傻子千金的忠仆?
想及此,顾天瑜突然觉得,若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也这么关心自己,就像师傅那样,对自己不离不弃就好了。这时,她下定决心,在没找到回去的方法前,暂且做一次丞相谪女吧,至于真的顾天瑜,找不找的回来还是一回事呢。
喜儿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些担忧的望着一直不语的顾天瑜,怯怯的问道:“大###,您今儿是怎么了?往常您话最多了呀,怎么今儿突然不言不语了?”说到这里,又开始暗暗抹泪,嗫嚅道:“莫不是这几日受了许多的苦?”
顾天瑜有些无语的白了喜儿一眼,看着这丫头又开始簌簌落泪,心里郁结:她怎么这么能哭呢?于是,为了不让小丫头哭,她故作好奇的歪着脑袋,认真的问道:“我是傻子,傻子要说什么话呢?”
果不其然,喜儿一下子止住了泪,嘴角抽了抽,整个人看着跟座木雕似的。
顾天瑜心想,嘿,这招还挺有用。想及此,她往床榻上一躺,折腾了这么久,总算能休息休息了,她也好好好整理一番思绪。这么想着,顾天瑜又侧过脸,有些好奇的问道:“喜儿,我走了多久了?”
喜儿怔怔的望着顾天瑜,要说她傻吧,说出来的话挺傻的,不傻吧......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怪的,现在的大###,看着似乎整个人都灵气了几分。
顾天瑜打了个哈欠,用脚挠了挠小丫头的腰,喜儿登时“咯咯”直笑,顾天瑜爬坐起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她,说道:“我问你话呢,究竟几天啊?”
喜儿连忙说道:“###,您走了已经七日了。”
七日?顾天瑜重新躺回去,摆摆手说:“给我倒杯水。”她的性格,虽不算寡淡,但除了在和她那讨厌的师姐对话的时候,会跟火枪一样之外,其他时间,也算十分冷静。毕竟做小偷的么,性子活泼什么的无所谓,但面对重要事情的时候,最讲究的便是平心静气,方能将宝物包揽在自己手中。
想及此,她紧紧握了握拳头,而喜儿也已经将水端了过来。顾天瑜接了,淡淡道:“谢了。”一口将水饮尽,立时觉得嗓子舒服了许多,她望着喜儿说:“喜儿,我告诉你件事儿,我不傻了。”
喜儿望着一脸严肃认真的顾天瑜,突然“呜呜”的哭起来,甚是欣慰的点点头,说道:“嗯嗯,大###,我从来没当您是傻子。”
顾天瑜差点一口老血喷射而出。想了想,也是,听一个傻子跟人家说“我不是傻子”,和一个全身脱光的男人说“我不是色狼”有什么区别?可信度真是低得可怜呀......
顾天瑜心中止不住的忧伤,她歪着脑袋,十分郁结的问喜儿道:“喂,我这样看傻么?”
喜儿一边抹眼泪,一边仔细打量着顾天瑜,只见顾天瑜从床榻上走下来,然后接过她手中的茶碗,来到桌子前坐下来,举止流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回眸一笑,道:“你见过我这样的傻子?”
说罢,将茶盏举到唇边,优哉游哉的开始喝茶。
喜儿认真的点点头,颇为感慨的说:“见过啊,我都跟着###十年了。”
“噗~”顾天瑜将茶如数喷出,十年?那还真是历史悠久啊,难怪,刚刚她这么紧张自己。顾天瑜这样想着,不由又对喜儿生出几分好感,说道:“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啊......”小妮子很委屈。
顾天瑜以手扶额,十分无奈的白了喜儿一眼,说道:“我这七天其实是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郎中,那人把我的病给治好了。”
喜儿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顾天瑜,不过这小丫头也算单纯,她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有些好奇的问:“###,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顾天瑜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那是自然,何况,你觉得傻子会说这种话?”
喜儿仔细一想,脸上满是喜悦,拍着巴掌说:“太好了!###不傻了!老爷以后一定不会再嫌弃你了,二夫人她们也一定不能欺负你了,”小丫头一边说一边擦泪,大概是喜极而泣了吧。
顾天瑜望着开心的喜儿,不由感慨古代人的单纯。
喜儿却似乎仍然沉浸在喜悦中,说道:“夫人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说罢,泪水又如滚落的珍珠一般,簌簌落下。
顾天瑜心中一紧,蹙眉问道:“你说什么?”
喜儿望着顾天瑜,却见她此时脸色有几分难看,不由有些怯怯的说:“我说,夫人终于可以安息了。”
顾天瑜点点头,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难怪那什么二夫人之类的会欺负那谪女,合着她也是个没娘的孩子,大概又因为自小是个傻子,所以才不被疼爱吧。自古男儿皆薄幸,顾天瑜一边摸着茶盏,一边想着,那丞相,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您怎么了?”见顾天瑜一直不语,她不由有些担心。
顾天瑜眼眸微眯,单手托腮,有些慵懒的将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抬眸,望着喜儿说道:“喜儿,虽然我不傻了,但是......我以前的记忆也没了。”
喜儿张大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所以,为了不让爹爹他们怀疑,你快将以前的事情都说与我听。”顾天瑜一本正经的说道。
喜儿忙点头,开始讲述真顾天瑜的过去。
......
光线极差的房间内,几扇普通的屏风后,顾天瑜舒服的躺在木桶中,热气腾腾的水,浸染着她的周身,让她不由觉得,浑身的疲惫都被卸去了。
仰头望着高高的窗户外,那一抹幽蓝的天空,顾天瑜趴在桶上,将下巴抵在自己的胳膊上,开始整理刚刚从喜儿那里得到的讯息。
原来,她的娘亲是天策上将军沈年的独生女,名为沈知微,嫁给丞相顾知秋时,刚过及笄之年,出落的花容月貌,小小年纪,便被人称为‘璃国第一美人’,性格也是恬淡温和,只是身体不怎么好。自小丧母,沈年一直将其视为掌上明珠,丞相待她也极好。
一年之后诞下顾天瑜,依然是夫妻恩爱,羡煞旁人。只是顾天瑜直到三岁还不会语,十分笨拙,顾知秋找来郎中一看,才知道因为沈知微身子太弱,生顾天瑜时又是早产,因此,顾天瑜先天不足,心智永远只有三岁,而沈知微,身子底薄,无法再怀孕。
这对于沈知微两人犹如晴天霹雳,顾知秋也因此而日日郁郁寡欢,有一次出去买醉,醉酒之后,便和当时陪他喝酒的舞姬宋氏一夜巫山**,不多久,便将其取回家作妾。
沈年自然是不依的,沈知微却觉得是自己亏欠顾知秋,劝得沈年同意,笑意盈盈的将这妹妹迎回了家。
不多久,宋氏便生下了小女儿顾婧琪,顾婧琪十分健康,自###爱笑,机灵活泼,六月便会喊“爹爹”,顷刻间,顾知秋对顾天瑜的最后一丝耐心也被夺去了,从此之后,顾知秋便很少见顾天瑜,久而久之,就连对沈知微,也没有半分温柔了。
而沈年自顾天瑜四岁时便被调派到关外去,直到第三年前,沈知微终因伤心过度,新旧疾病缠身,撒手人寰,才匆匆赶回来。
这些,还都是喜儿从福伯那里得知的,福伯来丞相府很久了,对这位夫人十分尊敬,那时候看喜儿待顾天瑜极好,忍不住跟她提起了过去的那些事儿,并告诉她,这位###命苦,若真想报答夫人,一定要好好待她。
沈年在沈知微死后,特求了圣旨,在这京城呆了一年,这一年来,顾天瑜与喜儿便呆在他的身边,被他小心翼翼的仔细照顾着,过了一年十分幸福的时光。然而,好景不长,不久之后,边关叛乱,沈年被派出去,这一走,竟然就是十余年,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而顾知秋,更是看都不愿多看顾天瑜一眼,只是这么多年,他依然没有将那侧室给转为正夫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畏惧沈年。
从木桶中起身,水中涟漪波动,顾天瑜随手拈了一朵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凑于鼻尖嗅了嗅,眼眸中满是不屑的目光。
顾婧琪那丫头她还没见过,然而,喜儿也的确上心,她将这些年来,宋氏和顾婧琪两人如何对待顾天瑜的,都记得的一清二楚。
第九章 皇上驾到
沈墨浓的脸色很难看,一双原本温和的眸子里,此时透着隐隐的愠怒。顾天瑜顾不得其他,忙往门外冲出去,谁知脚下被门槛一绊,下一刻,整个人已经摔了出去,沈墨浓与喜儿一同奔过去,顾天瑜只是嘤嘤的哭着,拉着喜儿便跑了,临走前,还不忘楚楚可怜的望了沈墨浓一眼。
沈墨浓怔怔的站在那里,望着顾天瑜飞奔而去的背影,此时红灯笼下,长廊中一半沉浸在阴影中,一半明晃晃若坠了珠宝一般,两相辉映下,她的身影一闪而过,显得那般弱不禁风。
心不由抽搐一分。沈墨浓想起以前,每当顾天瑜受了委屈,总是一个人躲在林子里哭,而只要自己柔声安慰她,她便如一只兔子一般蜷缩在自己的怀中,许久,才会喃喃的喊一声“墨浓哥哥,不喜欢,这里。”
起初,他对顾天瑜只有心疼,看着她在少女最可爱的年纪,竟然若惊魂之鸟一般,虽傻,却也懂得畏惧,懂得隐忍与沉默,窝在这没有一丝温暖的丞相府,不敢动弹一分。这看起来金碧辉煌的丞相府啊,竟是连一个傻子都要这样小心翼翼。
而后来,顾天瑜却成了他无法忽视的一个人。他也不懂,自己为何会爱上一个傻子,她不会什么琴棋书画,甚至连字都不识几个,然而,自己就喜欢喜欢她那样虽然傻,却善良单纯的性子。
傻子多好呀?那时候他总这样想,因为傻,所以顾天瑜总能做一些让他开心的事情,她会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在地上练习写自己的名字,因为这是沈墨浓教的,她会十分直接的对他说:“墨浓哥哥,喜欢。”她虽然说不全,然而他知道,她心里喜欢他,将他当成了除了喜儿之外,待自己最好的一个人。
很简单的一个人,却十分复杂的走进了他的心里。沈墨浓站在长廊外,身上的一袭白衣,随风微微浮动,那张淡若墨水画的温和面容上,渐渐扯起一个温柔的笑意,那双如玉一般温润的眼眸中,千丝万缕的,满满都是心疼。
顾知秋跨出门槛,此时早已经闻不见顾天瑜的哭声,一片绿叶悠悠飘落,打在他的肩头上,虽是五月,却让他觉得不甚萧索。自己这么久以来,都未曾多看顾天瑜一眼,若不是因为她离家出走,若不是因为今夜她表现出来的精明让他惊骇,他或许依然不会关注她。
然而,现在心中竟升起几分心疼和内疚来。
沈墨浓转身,恭谨的对顾知秋行礼,说道:“丞相大人,既然皇上来了,我也不必在此久留,天瑜的礼物,烦请大人交给她,在下先告辞了。”
他的话,带着几分淡漠疏离,他本该唤顾知秋一声“姨夫”,然而,此时他眼中一片凄凉,想起喜儿的话,便不由有些厌恶面前这个君子一般的小人。
自己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原来就算有自己在,她的生活环境,根本没有一分的改善,还好,外公很快要从边疆回来,到时候,看谁还能欺负他的天瑜!
顾知秋心中有怒,沈墨浓家是书香门第,他的父亲沈离是当朝三品御史大夫,他也是少年才子,名声享誉京城。而因为沈年在,沈离并不加入任何党派,是少有的效忠皇帝的人,所以,顾知秋一心想拉拢沈墨浓。然而今晚一事,他知道沈墨浓已经动气,但即便如此,他也是堂堂丞相,沈墨浓如此冷着脸,自己一张脸往哪里隔?
他这样想着,然面若沉水,没有一分异常。
见着沈墨浓已经要离开,顾知秋突然上前一步,与他并行,说道:“墨浓你无须走的这般急切,皇上他现在该是到了门口,若你现在离去,皇上说不定还以为你‘做贼心虚’。”
沈墨浓顿了顿,他目光复杂的望着含笑望着自己的顾知秋,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当下便垂了眸,不着痕迹的掩了眼底的厌恶,淡淡道:“既然如此,叨扰丞相了。”
他们深谙官道,皇上既然来了,定是事先有些安排的,谁也不能确定,公子玉箫突然到来,是因为知道沈墨浓深夜过来,怕他已经投靠了丞相,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两人一同走出丞相府,果不其然,刚刚站定,一顶枣红色四角坠花的轿子便停了下来,轿子旁跟着一个老太监,老太监一身便装,然那黄脸模样,一看便让人觉得不舒服。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个护卫,两左两右的骑马跟着。
轿子掀开,公子玉箫款款从轿子中走出来,他今儿穿了一身灿金色长袍,袍子上花纹繁复,颜色却浅淡,说不出的雍容与清雅。一双漆黑长靴,不似白日里缀着硕大的宝石,而是简单的用金丝绣着叶子的纹样,但依然显出一派贵气。
他含笑望着站在门口恭谨的对自己揖礼的两人,飞扬的眉上挑,一双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映着灯笼的火光,染了几分邪魅和猖狂。
“二位免礼。”公子玉箫声音温和的说道,然后将目光落在沈墨浓的身上,说道:“沈公子还有几日便能在朝为官了,丞相也真是爱才,早早的便邀了他来府邸作客么?”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了门楼底下,当先进了宰相府。
沈墨浓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慌乱,只淡淡道:“皇上说笑了,墨浓深夜前来,乃是听说失踪多日的表妹回来了,所以迫切的想来看一看。”
此时,三人已经入了院子,老太监跟在公子玉箫一旁,目光小心翼翼的在丞相府内游离。
公子玉箫清浅一笑,转身,黑发飞扬,一时间竟让人看的有些痴了。他目光定定的望着沈墨浓,说道:“表妹?莫不是就是那个传的满城风雨的傻女?”
沈墨浓眉头轻蹙,深深一揖,不慌不乱的说:“多谢皇上挂念,表妹她从###心智不足,好在虽傻,性格却极单纯善良。”
公子玉箫冷笑,转过脸,不让身后人看到自己眼底的不屑,依然语气悠悠的说道:“是么?呵呵,那也必定是个倾城绝代的美人儿吧,否则,沈公子怎么会顶着全国百姓的异样目光,和你爹娘的强烈反对,也要娶她过门呢?”
与顾天瑜一般,公子玉箫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会爱上一个傻子,何况,顾天瑜没有半分呆傻,他甚至有些怀疑,沈墨浓是否早就知道?
顾知秋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眼眸中闪过无数算计和疑惑,公子玉箫今夜来的唐突,自己的人也是急急赶来通知的,似乎是临时起意才前来。来了之后,他也总是问起顾天瑜,难道......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生成,顾知秋摇摇头,不可能,皇上会看上一个傻子?而且,知道顾天瑜长相的人应该不多吧,他如何能这般询问?
来到正厅门口,公子玉箫一掀衣摆,帅气的端坐在了最中央的太师椅上,沈墨浓与顾知秋得了谕旨,分别坐在下首两旁。
公子玉箫单手撑腮,目光在一旁的盒子上定住,不由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回皇上的话,这是墨浓送给小女的礼物。说起来,墨浓对小女真是一片痴心啊。”顾知秋笑意盈盈的说道。
沈墨浓垂眸,想起顾天瑜,眼底也泛起一层笑意。
偌大的房间,房门大开,灯火通明,院子里的木兰花香浓郁芬芳,压过牡丹,一阵阵的传入房间内。
公子玉箫懒懒的坐在那里,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斜飞着眼睛望着神思的沈墨浓,淡淡道:“可是我听说,前几日御史大夫已经退亲了,因为丞相谪女无故失踪,着实不像个大家闺秀。是么?”
沈墨浓面色有些难看,眼眸也冷了几分,垂眸淡淡道:“难为皇上日理万机,竟连这些事情都知道的这么清楚。不过没有关系,我决定再次来下聘,外公也要回来了,他一定会说服爹爹和娘亲的。”说到这里,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纵然爹娘都不同意又如何,只要外公知道,自己真心爱着天瑜,而天瑜在这丞相府一直过着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也一定会放心让自己娶了她的。
丞相心下一沉,关于沈年要回来的事情,他几日前也已经听说,由此,才会十分紧张的让人去寻找顾天瑜,毕竟,沈年当年就那么一个女儿,疼的跟个宝贝似的,至于沈离,虽说是沈知微大哥,但是谁都知道,他乃当年沈年收养的。想来,他还没来得及询问管家,是在哪里找的顾天瑜的。这样一想,顾知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公子玉箫不再说话,只是懒洋洋的端起案几上的茶盏,用茶盖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眼眸低垂,眼底隐隐含着一抹笑意,然后轻轻喝了一口,细细品了,不紧不慢的说道:“果然是好茶,丞相家的宝贝还真多呢。”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各自调开,丞相是不惧怕公子玉箫的,然而,这几年公子玉箫虽依然骄奢淫逸,却总叫他不心安,让他不得不开始仔细防范起来。当下,他轻笑道:“皇上说笑了,这丞相府的东西再好,又如何好得过宫中?”
第十章 寻美人
公子玉箫脸上依然带着笑,他将茶盅放下,瓷制的茶盅与花梨木的案几底座相碰,发出细细的低鸣,在这寂静的时候,倒显得格外的刺耳。
“皇上,大晚上的,您怎么突然有兴致来弊府了?可别叫那些娘娘们等急了的好。”顾知秋呵呵笑着,明明长的十分俊朗,偏偏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只是,年岁不饶人,过了今年,他也有四十了。
公子玉箫哈哈大笑,说道:“丞相又取笑朕。”说罢,眼眸中闪烁着喜悦,道:“原本是不该叨扰丞相的,只是朕今儿下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说至此,他目光又清明一分,然后定定的望着顾知秋,笑意盈盈的问道:“丞相猜我梦到了什么呢?”
顾知秋望着公子玉箫,眼底闪过一抹轻蔑,他毕竟还是太年轻,玩心总是过大,顾知秋轻笑一声,问道:“莫不是我璃国终于统一天下,皇上成为这整个大陆的王?”
公子玉箫哈哈一笑,撇了撇嘴说道:“这算什么大事?”说罢,他又扫了一眼那长方形盒子,笑着说:“朕是梦到了一个美人。”
顾知秋脸色有几分难看,一边的沈墨浓也微微蹙了蹙眉,将目光投向一脸兴致勃勃的公子玉箫,他从不相信,公子玉箫真如表面上那么昏庸,因为,他的爷爷和爹爹,是绝对不会效忠一个没用的王的。
顾知秋故作饶有兴致的问:“美人?”
“是啊,那美人儿国色天香,也火辣胆大,竟然跑进朕的浴池里,等着朕来宠幸,然后我们两个......”说到这里,他微微前倾,眉眼带笑,那双本就邪魅的眸子,此时更是水波潋滟,若夏初荷塘里,盈盈一水间波光粼粼的月光倒影。“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鱼水之欢。”他朱唇轻启,皓齿在说话间,十分晃眼,声音带着几分满意,似那本不是一个梦。
这样精致的一个人儿,却说出这种不正经的话语,偏偏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即使丞相一直不希望他有才能,但听了这话,也不免有几分不满,沉声道:“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怎可......”
谁知话未说完,公子玉箫已经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又慢悠悠的拿起一边的茶盅,顾知秋无奈,只好换了个话题,问道:“不过皇上,这和您来这儿有什么关系么?莫不是皇上想让臣为您寻找那位梦中佳人?”
公子玉箫点点头,依然细细品了一口茶,有些玩世不恭的笑了笑,说道:“是啊,不过丞相不必费心,因为梦中,那女子已经将身份告知于我。”
“哦?”顾知秋蹙了蹙眉,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然而他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公子玉箫已经歪了身子,半眯着眼睛说道:“她就是丞相家的千金。”
“......”顾知秋和沈墨浓均是一愣,随即,顾知秋已经笑的合不拢嘴,要知道,他一直都想让顾婧琪进宫,只是太后盯的紧,他也没法子。若是公子玉箫自己想要就完全不同了。
公子玉箫自然将顾知秋的反应看在眼底,他的目光漫不经心的移到沈墨浓脸上,此时沈墨浓正低垂着眸,虽然有些讶异,然而一双温润的眼眸,目光柔和,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皇上,那么您此次前来,是来见小女的?”顾知秋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问道。
公子玉箫点点头,用扇子敲了敲桌子,说道:“正是。只是不知道丞相舍不舍得你那花容月貌的女儿。”
顾知秋微微点点头,说道:“婧琪这丫头,也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若是皇上喜欢,自是她的福气,我这做爹的,又怎么会阻扰?”说罢,对立在一边的随从说道:“还不快去请二###过来,就说有贵客要见她。”
那随从忙应了,退出房间后,便疾步向听雨斋走过去。
沈墨浓自然也以为公子玉箫要见的是顾婧琪,毕竟他刚刚的口气,就说明他对顾天瑜抱了十分不屑,甚至有几分歧视的态度。何况,因为一个梦就来寻美人,这样的鬼话,也只有丞相这样一直相信他是色迷心窍的人才会相信的。
一时间,室内无话,三人都端了茶盅品茶。公子玉箫将手放在茶几上,慵懒的用手指扣着桌案,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曲儿,听着却好似是妓院里那些人唱的歌谣。
......
此时,听雨斋正陷入一派死寂之中。
顾婧琪的房门紧闭着,从窗格纸外透出来的凄冷灯光,比往日要黯淡几分。而原本该呆在顾婧琪身边的小翠,领过四十大板后,只能出气少有进气了。
宋氏在丞相来时,便早早的等着与他一同用膳,然而她没想到,沈墨浓竟然与顾知秋一同前来,这也便罢了,中间还生了这档子事儿。
何其精明的一个人,宋氏直到顾天瑜离开听雨斋后,才“匆忙”赶到院子里,她自然知道女儿一生气,竟是说了十分了不得的话语,惹得了老爷不高兴,于是装模作样的骂了几句,又让人带了小翠下去,狠狠打了她四十大板,直到顾知秋接到消息,又喝止她们所有人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等着,然后匆匆离开,这才拉了女儿,温柔的劝了几句。
冷风萧瑟。
顾婧琪端坐在桌子前,一双眼睛此时有几分红肿,她不曾想过,有一日她的爹爹竟会如此待她,竟是会那么温柔的对待那个傻子!想及此,她怒火中烧,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愠怒,一挥手,便将桌子上的茶碗打翻在地。
一旁的宋氏此时正在吃茶,见的顾婧琪这样,不由蹙眉,说道:“你这丫头也真是的,发这么大火作甚?”
“娘,您没看到么?爹爹他今晚竟然骂我!还当了那么多人的面!难道,他要护着那个傻子么?”顾婧琪想及此,一拳打在桌子上,宋氏刚要放下茶盅,立时吓得端着自己的茶盅跑的远远的。
想起顾天瑜,她冷哼一声,说道:“这个傻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又突然出现了,你爹爹估计是看她无故失踪,才上心了些。何况,过段时日,听说那沈年老将军就要从边疆回来了,他对那个傻子,可是打心眼儿里疼呢。你爹爹估计是怕他找事儿,所以做做样子给人看罢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看顾婧琪,更没有发现,顾婧琪的脸色此时白的难看,一双眼眸中也流露出一抹担忧,只听宋氏继续说道:“不过我也好奇,丞相府一向戒备森严,这傻子平日里连个大门都找不到,是怎么离开的?莫不是真让人劫走了?”
“娘!”突然,顾婧琪高喊一声。
宋氏一愣,随即有些不悦的说:“哎呀婧琪,你要把娘吓死啊?”然后,她便看到顾婧琪的脸色难看的厉害,不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难道是你......”
顾婧琪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娘亲莫要说荤话才好。”
虽说是女儿,然而被顾婧琪那冰冷而恶毒的目光一盯,她不由的瑟缩一下,勉强笑了笑,说道:“好好,娘不说。”
正在这时,一个人在门口站定,叩叩门,说道:“二###,老爷说有贵客相见,让您仔细打扮一番,去前厅见客。”
顾婧琪没好气的说:“爹爹不是罚了我面壁思过么?这会儿又让我见什么劳什子的贵客?”说罢,她忽又抬眸,有些期待的问:“前厅?”
那小厮沉声“嗯”了一声。
顾婧琪欢喜的跳起来,又问道:“表哥可是在前厅?”
“回二###的话,沈公子正在。”
顾婧琪与宋氏对视一眼,然后激动地说:“我就知道,爹爹不可能不偏向我!”
公子玉箫故意没有说梦到的是顾天瑜还是顾婧琪,而所有人的思维定式,都认为他该是看上顾婧琪的,至于那梦,是真是假,谁也不在乎。
而顾婧琪并不知道是皇上来了,那小厮不敢暴露皇上的身份,因此只是用‘贵客’来称呼,正如顾知秋告知他的那般,因而让顾婧琪误会,以为是顾知秋让自己见沈墨浓了。
这段日子,自从顾天瑜失踪之后,沈墨浓对她虽依然彬彬有礼,然而她能感受得到,沈墨浓对她的排斥和厌恶,比之前更甚。像他们那样聪明的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包括顾知秋,他前几日也有意无意的问过她,只是顾婧琪一直装作不知罢了。
宋氏看着女儿笑开了花的脸蛋,不由松了口气,说道:“来,让为娘好好为你梳洗一番。”说罢,便拉了顾婧琪的手来到了铜镜前,仔细的为她理发。
“娘,这些事情,让那些下人做便好了,何烦您亲自动手呢?”顾婧琪此时心里高兴,语气也不由柔了三分。
宋氏白了她一眼,说道:“你一发脾气,丫鬟们还不都被赶走了?何况,若你爹爹真的决心帮你,那么沈公子一定得娶你,所以,今夜为娘亲自为你打扮,要知道,为娘以前可是风华绝代,十分会化妆的。”想起过往,她的脸上不由多了几分骄傲。谁人可知,当年只是一个歌姬的她,而今能成为当朝丞相的夫人?
顾婧琪于是不再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重新化好了细致的妆容,一张本就娇艳的脸蛋儿,越发美丽,换上一身浅黄色里衣,纤纤细腰上,银色腰带轻轻扣着,外套一件浅青色纱裙,胸前的莹白,在灯光下显得那般诱人,让人不由想去咬一口。
“哎呀呀,我的好女儿,你真是比当年的娘还要惊艳呢!”宋氏笑的合不拢嘴,望着镜子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儿,得意的说道。
顾婧琪眼眸中闪过一抹自负的笑意,抬了抬下巴,说道:“那是自然,哼,我就不相信,那个傻子真的能比得过我。”
说罢,她便打开门,那随从此时依然恭谨的站在门外,许是等得有些久,眼眸中闪过一抹焦急,见顾婧琪走出来后,忙说道:“二###快随奴才来。”
第十一章 抓小偷
一路上,顾婧琪都心情大好的前往前厅,她望着小厮的背影,不由问道:“那个傻子呢?是不是还和表哥在一起?”
小厮摇摇头,说道:“没有,大###说肚子痛,早早就离开了。”
顾婧琪满意的点点头,遂不再说话。
而此时,顾天瑜正在别院里,呈大字型的躺在床榻上,一脸苦大仇深的思索着办法。
喜儿站在一边儿,有些好奇的问:“###,您干嘛装肚子痛啊?”
顾天瑜斜了一眼喜儿,不由唉声叹气,说道:“说了你也不懂。”说罢,肚子便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她摸了摸肚子,从床榻上坐起来,问道:“喜儿,你饿不饿?”
喜儿点点头,有些委屈的说:“喜儿早就饿了......”
顾天瑜仔细算了算,她们住的这个别院,是整个丞相府最偏僻的一处,连个名字都没有,又距离前厅十分远,想必,就是现在出去,也不一定有人能知道吧?想及此,她从床榻上蹦下来,拉了喜儿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走,我们去厨房寻点吃的去。”
喜儿有些不可思议的说:“什么?###,不可啊,要是让老爷知道,我们就惨了。”
顾天瑜却拉着她跨出了门槛,头也不回地说:“你也听到了,今儿可是皇上驾到呀,他哪里有那个闲心管我们?”
喜儿一想,也对哦,只是不知道传说中的那个皇上长得什么样子,比之沈公子不知道怎样?
顾天瑜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催促着让她带路,于是,两个小丫头便摸着黑,越过别院,走过长廊,穿过一片草地,然后直奔厨房去了。
......
再说这前厅里,此时公子玉箫正好整以暇的继续喝茶,而顾知秋的眉眼飞扬,难掩内心的喜悦,和那一分隐藏的很好的张狂。一边的沈墨浓本打算告退,谁知公子玉箫却将他留下来,说还未来得及用晚膳,要他待会儿与自己一同用膳。
皇上都说话了,他还有什么话说?丞相心情大好,也忙让人吩咐厨房,一定仔细菜谱,好好准备一番,最好能让皇上吃的醉了酒,直接和他家顾婧琪在丞相府就把床单给滚了。
此时,那个长方形盒子已经被打开,公子玉箫刚刚无聊,仔细的琢磨着长裙的设计等,还一个劲儿的夸沈墨浓用心,说那傻女有福气云云,本来沈墨浓该高兴的,然而他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连笑都显得十分敷衍。
不一会儿,一阵清香突然传入房间内,然后,那随从已经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丞相的身边,他身后,盛装打扮的顾婧琪已经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只是,当目光落在正中央坐着的公子玉箫时,她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除了沈墨浓之外的人。
公子玉箫目光毫不游离的直视顾婧琪,狭长的眼眸中含着一抹热情与笑意,若暗夜的狼一般。
“婧琪,还不快向皇上行礼。”这时,顾知秋一脸笑意的说道,他非常满意公子玉箫此时那一脸色迷迷的目光,觉得这次真的是天助自己了。
顾婧琪微微“啊”了一声,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俊朗非凡的男子,竟然就是当朝皇帝,同时,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不由将目光投向一边沉默不语,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沈墨浓,心中不由痛楚,爹爹说的贵客,竟不是表哥?
“婧琪......”看着愣在那里的顾婧琪,顾知秋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
顾婧琪这才施施然作了个揖,柔声道:“小女子顾婧琪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子玉箫唇角微挑,浅笑着说:“抬起头来。”
顾婧琪忐忑不安的抬起头,目光相对时,他看到公子玉箫那毫不掩饰色 欲的目光,心中不由产生几分厌恶,只是公子玉箫那张好看的面容,又让她讨厌不起来。心中不由微微叹息,长的这么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没有实权,昏庸好色的傀儡皇帝?
公子玉箫看似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美则美矣......”
丞相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谢主隆恩”了,然而,公子玉箫话锋一转,有些惋惜的感叹道:“可是,和我梦中的女子想比,还差一些。”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沈墨浓也抬眸,望着站在正厅中央的娇美的人儿,虽然他不喜欢顾婧琪,然而顾婧琪的美貌却是不可否认的,特别是今日,她细细的画了妆,穿上了性感撩人的长裙,更显得韵味十足,若不是因为她那颗歹毒的心,怕是自己也会喜欢的吧?
可是公子玉箫竟然说她比梦中的女子还要差几分?那么,那个女子究竟有多么的天姿国色?想及此,心头突然一惊,若公子玉箫看上的不是丞相次女,那么不就是?
因为这个想法,沈墨浓的手微微一松,茶盅从手中脱落,眼看着便要落在地上,而这时,一个紫影如一阵风般迅疾的移过来,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将那茶盅捧在了手上,然后端端正正给放在了茶几上。
众人呼吸都是一滞,然后便看到那人对公子玉箫微微躬了躬身子,便无声退出了房间。可见,他刚刚一直站在门口......
顾知秋的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蹙,他身边的随从也露出十分惊愕的表情,这随从虽然十分低调,然而,他事实上是顾知秋身边的一等高手,刚刚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人竟然已经从外面冲了进来,这说明了什么?
公子玉箫满意的望了一圈,然后微微叹息,道:“怎么办呢?丞相大人,这位真的是令千金么?”
顾知秋终于回过神来,他目光复杂的看向公子玉箫,咬了咬牙,不动声色的说道:“皇上真是说笑了,臣怎么会糊弄您?这的的确确是小女婧琪。”
公子玉箫摇了摇头,兴趣索然地说:“不对,不对,美人儿不是她。”说到这里,他突然抬眸,目光中闪过一抹促黠的笑意,望着此时忐忑不安的沈墨浓,说道:“可是她明明说她是丞相之女呀,难道是......”
丞相是聪明人,刚刚他也是太得意忘形了,没有想到顾知秋竟然是想见顾天瑜,此时一张脸难看的厉害,只是公子玉箫都开口了,顾知秋也不能说不行,还未说话,沈墨浓却已经站了起来,恭敬的给公子玉箫行了个礼,淡淡道:“皇上,除了顾婧琪之外,丞相只有一女,那就是天瑜了,只是天瑜今儿吃了坏东西,肚子不舒服,早早歇下了,恐不方便面圣。”
公子玉箫眉头蹙了蹙,眼底却依然泛着笑意,他单手撑着下巴,良久,淡淡的“哦”了一声,竟然没有一分在意。
沈墨浓不由松了口气。
然而,正在这时,顾天瑜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放开我!混蛋,放开我!”继而,喜儿细细的哭喊声也传入众人耳中:“###......###......”
灯火通明的房间内,沈墨浓和顾知秋都惊愕的转身,望着被一个男人扛在肩膀上的顾天瑜,惊得说不出话来。
公子玉箫却突然从太师椅上站起来,眼底爆发出一抹欣喜,说道:“美人儿,我来接你了。”
顾天瑜抬头,惊愕的望着站在那里的公子玉箫,此时他长生而立,一身金色长袍趁得整个人比中午时候更要俊朗几分。
他就那么深情的望着顾天瑜,说着那种让她身体发麻的情话,偏偏顾天瑜竟然生不出几分讨厌。
来人将顾天瑜放下来,然后恭敬的单膝下跪,对公子玉箫说道:“皇上,刚刚奴才去厨房查看晚膳,结果看到此女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偷东西。”
偷......偷东西?公子玉箫不可置信的望着气急败坏的顾天瑜,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公子玉箫单手撑在案几上,笑的前仰后合,直教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特别是他那句“美人儿,我来接你”,让顾知秋和沈墨浓均是惊骇的无以复加。
顾婧琪也露出一抹讶然,随即,她的双眸中染上一抹恼恨,皇上说的那个比自己强许多的女子,竟是这个傻子?
顾天瑜恶狠狠的瞪着公子玉箫,公子玉箫被那眼神搞得有些心虚,于是干咳两声,打趣道:“我说丞相大人,这位是......那个傻子?”他刻意在‘傻子’两字上加了重音,含笑望着顾天瑜,那眼神中,有算计,有狡黠,让顾天瑜不禁不寒而栗。
顾知秋一脸冷汗,说道:“回皇上,这的确是臣的长女顾天瑜,想必她刚刚是肚子饿了,才去厨房找吃的,不曾想冒犯了皇上的人。”
喜儿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一听说对面站着的是当今圣上,膝盖一弯便跪了下来。而顾天瑜想,我是傻子,傻子不知道要行礼的。
果不其然,顾知秋眉毛上挑,只是语气并没有那么上火,轻描淡写的说:“天瑜,还不快给皇上请安。”
顾天瑜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委屈的望着自己的爹,既然害怕而又求助的望着站在那里,表情复杂的沈墨浓,却自始至终没有看那个所谓的‘皇上’一眼。
公子玉箫此时已经重新坐了下来,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一双狭长的凤眼在顾天瑜的脸上扫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然后在顾知秋要说话的时候,摆了摆手说道:“傻子是不知道皇帝是什么的。丞相不必勉强美人儿。”
这时,沈墨浓也反应了过来,他目光沉沉的望着顾天瑜,然后转身,恭谨的对公子玉箫作了个揖,说道:“皇上,表妹她向来痴傻,不懂礼数,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说话间,顾天瑜已经小心翼翼的上前走了几步,堪堪躲在了沈墨浓的身后,一副十分畏惧的模样。
第十二章 乖,到朕这里来
公子玉箫望着顾天瑜那一脸的无辜,眉头挑了挑,眼底闪过一抹不屑,特别是当顾天瑜来到沈墨浓背后时,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看也不看沈墨浓,公子玉箫已经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沈墨浓面前,然后一把抓住顾天瑜的手腕。
顾天瑜娥眉一凝,下意识便要甩开,目光愤怒的瞪着公子玉箫,然而,公子玉箫那双狐狸眼中,此时流光含笑,若那牡丹花开月下,说不出的静谧美好。而那双眼眸,似是在告诉她“傻子是不会有这种情绪的。”
于是,要发怒的顾天瑜,本能的立刻收起了自己的嗔怒,转而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开口柔声道:“表哥,我怕。”
她这一声,细若蚊呐,带着些许颤音,加上那张楚楚可怜的面容,一时间,就连公子玉箫都要被迷惑了。
“皇上!”沈墨浓面露不悦,然而抬起的手伸到一半,公子玉箫已经眼角一挑,有些不悦的问:“怎么?沈公子觉得朕碰不得顾千金?”
此时,他将“傻子”的称呼改成了“千金”,立时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心生震骇,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公子玉箫十分得意,胳膊微微用力,然后便将顾天瑜拉入了自己的怀中,在众人的抽气声中,他懒洋洋的拨弄着顾天瑜额前的刘海,宠溺的说:“是傻子又怎样,她就是朕的梦中人。”
顾知秋眉头深蹙,目光深沉而又疑惑的落在此时一脸惊惧的顾天瑜脸上,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愤恨交加的顾婧琪,心中有些不安。若让顾婧琪进宫,无疑是给了自己很大的帮助,可若让顾天瑜进宫呢?他现下,根本无法确认,顾天瑜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而从她对自己的态度来看,纵然她不是傻子,也绝对不愿意帮助自己。
想及此,顾知秋脸上冷若寒霜,躬身道:“皇上,您是不是搞错了?天瑜她不可能是您的梦中人,何况,她已经和墨浓定亲了,有句话叫做‘君不可夺臣妻’,皇上,请您三思。”
公子玉箫却连听也不听,横抱着顾天瑜,然后来到太师椅前坐下来,这才将她抱在怀里,将下巴磕在她的肩窝,唇紧贴着她的耳畔,呵出温热而又清冽的气息,吹着顾天瑜耳畔的发,微微拂动,搞得她面红耳赤,呼吸也有些急促,特别是脸上,痒痒的,十分难过。
沈墨浓的脸色已经沉如锅底,公子玉箫好整以暇的望着顾知秋,心中鄙夷道,怎么?现在便忍不住了么?刚刚让这顾二###来的时候,你又是何其的欣喜?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刚刚我便说了,沈公子好像已经退亲了,总是要重新来提亲,那也不是今日。”公子玉箫说罢,一双大手悄无声息的环绕在顾天瑜的腰间,顾天瑜气急败坏的瞪着他,却无法发作。
而且,她也十分惊讶,沈墨浓退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喜儿没说?她将不解的目光投向喜儿,喜儿有些内疚的垂首不语,在她看来,沈墨浓对顾天瑜一往情深,纵然是沈离退亲又如何?沈墨浓在这几日,还告诉她,若她家###回来,定要八抬大轿,将其娶回家。
只是,这些顾天瑜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似乎被骗了,什么所谓的深情,其实不过尔尔。只是短短的失踪了几日,她就这么被抛弃了。想及此,她不由有些好笑,刚刚还觉得,沈墨浓真是世间难得的好男儿,现下才发现,自己真是幼稚。
公子玉箫搬过她的脸颊,有些不悦的说:“怎么了,美人,你不想跟我进宫么?”
顾天瑜狠狠的瞪着公子玉箫,看着他因为自己不得不容忍,而笑的好看的一双眼,然后嘿嘿一笑,突然用额头凶悍的撞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不想!”说罢,便飞速的逃离了公子玉箫的怀抱,然后躲在了顾知秋的身后。
尽管,她很不想靠近顾知秋,然而,自顾知秋刚刚的态度,和从她进来,就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戳上千八百个窟窿的顾婧琪看来,她这个爹爹很不想让她入宫呢。想及此,她心中冷笑一声,然后拉着公子玉箫的袖子,怯怯的说:“爹爹,不要入宫。”
顾知秋心中一震,抬眸,复杂的目光落在顾天瑜那张有些苍白怯弱的脸上,这一刻,他们靠的很近,顾知秋能清晰的看到自己这个傻子女儿精致的五官,此时,她那害怕求助的模样,与当年的沈知微实在是太像了。
顾知秋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知微,我现在才发现,我们的女儿,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一眼。想及此,他竟是不忍心再多看顾天瑜一眼,单膝下跪,语气决然的说:“皇上,恕臣直言,我这女儿是个傻子,纵然皇上不在乎,臣作为一国之臣,断然不会让她玷污了皇上的英名。”
说罢,他的目光在顾婧琪的身上扫了一眼,复又恭谨的说:“若皇上不嫌弃,小女婧琪倒是聪颖大方,若陪在皇上身边,也一定能给皇上排忧解难。”
话音刚落,沈墨浓也已经跪了下来,语气诚恳的说:“皇上,表妹她笨拙单纯,若入了后宫,恐怕会被人当了笑话,还要被人欺负。墨浓希望皇上以大局为重。”
顾婧琪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爹爹和沈墨浓,心中愤懑异常,爹爹竟然真要让自己入宫?陪着这个没用的皇上?而沈墨浓,他竟然敢忤逆皇上的意思,为的就是让顾天瑜不入宫么?
想及此,她银牙紧咬,转过脸,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嫉恨,顾天瑜十分无辜的回望着她,明明是你爹一心想把你塞给那个无良皇帝,你这么看着我有毛用?
公子玉箫望着此时跪在那里的两人,冷哼一声,说道:“那如果,我说的那个梦,不是梦,而是事实呢?”
众人都是一愣,顾天瑜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公子玉箫凉凉的说:“朕着实不知道顾大千金就是傻子,因为,中午朕在浴池里,看到的碰到的,都是她。”说罢,他邪魅一笑,单手撑腮,歪着脑袋,懒洋洋的问:“两位爱卿若是还听不明白,那朕就再明明白白告诉你们一遍,刚刚朕说的做梦,实际上是一个事实,朕浴池中的美人......”说到这里,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傻站在那里的顾天瑜,说道:“的的确确是她。”
顾天瑜只觉得脑袋中“轰”的一声,整个人也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啊,无良皇帝你这臭狐狸!竟然敢毁我的名节!然而,她总不能现在就出来表明态度吧?何况,看公子玉箫这自信的模样,顾天瑜也知道,就算自己跳出来否认,他也一定会拿出更多的证据来证明——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沈墨浓不可置信的望着站在那里,脸颊绯红的顾天瑜,会脸红......他的表妹此时脸红了,这代表着什么?他不敢想象。
顾知秋则是冷冷呵斥一声:“天瑜,皇上说的,可是实话?!”
顾天瑜浑身一哆嗦,实话?笑话,是谁被自己踢中龙根,然后晕倒的?
“还不过来?中午做过什么,现在就已经忘记了么?”公子玉箫见顾天瑜还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管所有人那五颜六色的表情,懒洋洋的伸出手,要顾天瑜过来。
顾天瑜此时只想仰天长叹:流年不利啊!可是她看得出公子玉箫眼眸中,藏在笑意底下的威胁,所以,她终究是无奈的迈开步子,来到了公子玉箫面前。
这一刻,顾知秋已经惊愕的再说不出话,而沈墨浓,痛心疾首,更是茫茫然不知所措。
灯光下,他木然的看着顾天瑜走向那个一脸邪魅笑意的男子,看着她虽然害怕,却带着几分###的脸颊上,虽不甘愿,也不挣扎。
这一刻,他有如五雷轰顶,目光定定的望着顾天瑜,她经过自己身边时,一阵清香随风飘过,下一刻,已经被一室熏香代替。他突然发觉,她......再也不可能是自己的表妹了。
抓不住的......
一阵冷风袭入大厅,顾天瑜不由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她看着公子玉箫摊开来的大手,那或许很温暖,然而,她并不需要。
不等顾天瑜走上前来,公子玉箫已经露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上前一步,然后便将她拉入怀中,捏了捏她的鼻子,柔声道:“小家伙,朕说你中午怎么笨笨的,穿着个太监服跪在朕面前,那小模样,别提让人多欢喜了。”
公子玉箫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暗哑和温柔,顾天瑜咬牙切齿的瞪着公子玉箫,不得不说,她穿越到这里,遇到的各个都是彪悍的演技派。特别是面前抱着自己的这位,自娱自乐的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然而,她此时受制于人,自然知道其中厉害,于是干脆可怜兮兮的抓着公子玉箫的前襟,弱弱地说:“坏人。”
这一句“坏人”,在别人听来,总有那么几分娇嗔憨傻的味道,好似夏日里湖岸边飞落的蜻蜓,突然停在假石上熟睡的人的脸颊上,弄得人心痒痒的,却并不厌恶。
公子玉箫哈哈大笑,亲昵的在她的脸颊印上一个吻,顾天瑜只觉得颊边被一抹柔软擦过,然后整张脸便红开来,她瞪大眼睛,不由气愤的想,这个家伙,果然就连演戏都不会放过吃别人豆腐的机会。
而公子玉箫的这一举动,自然让顾知秋几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第十七章 一不做,二不休
顾天瑜接过手帕,又想起自己周身被冷汗浸湿,干脆擦了擦手,然后把帕子往盆里一丢,来到桌子前,倒了口茶漱了漱口,拈了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说道:“让人给我准备水洗澡,一身冷汗,难受死了。”
喜儿点点头,反正从昨儿开始她家###的表现,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所以她今儿也已经淡定了许多。按照顾天瑜的吩咐,她便离开了。顾天瑜懒洋洋的坐在小杌子上,趴在那里望着门外的花草树木,觉得周身软软的,连动的力气都没有。
她起身,将手指上沾着的糕点舔干净,然后爬到床榻上,开始调整呼吸,练习瑜伽。俗话说,什么行业都有个三六九等,小偷也一样,一般的扒手,在顾天瑜看来连菜鸟都不如,顶多算菜虫肚子里的吃食。
作为神偷传人,她偷得东西,可不是人家口袋里的钱啊手机什么的,能让她们师徒偷的东西,非国宝级别的不可。所以,顾天瑜从小接受的教育,比一般学生要多的多。为了应对一些红外线之类的防盗设计,她的身体十分柔软。
当然,除了瑜伽,武术之外,为了要扮演一些身份,她还要学习舞蹈,弹琴,恐怕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都不一定有她这样有能力。然而,她是小偷,无论她多优秀,她永远都是一个见不得阳光的小偷。
当喜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顾天瑜将后腿从后背翻到前面,整个人如一颗乱枝缠绕的柳树一般的姿态。她惊愕的瞪大眼睛,完全无法想象一个人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动作。顾天瑜淡然的恢复了原本的姿态,盘腿坐在那里,说道:“回来啦。”
喜儿傻傻点了点头,然后走过去,摸摸顾天瑜的胳膊,又摸摸她的腿,说道:“###,您刚刚是怎么弄的呀?怎么跟条蛇似的?”
顾天瑜嘻嘻一笑,说道:“没什么,水烧好了么?”
喜儿点点头,然后又说:“老爷让人来通知您,说今儿晚上让您一起去书香苑用膳。”
顾天瑜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说道:“告诉他的人,就说我还睡着呢,今儿身子不爽,不适宜见风,我就不过去了,让他和那什么宋夫人之类的一起好好吃,别撑死才好。”一边说,她一边穿鞋,又伸了个懒腰,说道:“去洗澡。”
说罢,便出门,走到了隔壁,昨儿喜儿便告诉了她,她左边是喜儿的房间,右边便是沐浴的房间。推开门,此时两个小厮正在向大木桶里倒水,见着顾天瑜来了,忙行了礼,然后退了下去,又有两个丫鬟,拿着新鲜的花瓣,洒在了水面上。
顾天瑜瞟了一眼,喜儿昨儿就知道她不喜让人给自己宽衣,于是进来后,便打发了人出去,这时候,那喜鹊突然飞了进来,一进来就对顾天瑜狂吼:“我的饭呢!笨蛋!”
顾天瑜蹙眉,有些好奇的问:“喜儿,你今天没喂三丫吃饭?”
喜儿看着这只鸟,哭笑不得的说:“我今儿也没看到它的影子呀,我以为它一大早就去觅食去了。难道还没吃?若真是这样,这鸟也真是聪明的很,许是知道昨儿晚上的饭好吃,便也不觅食了,等着您起来喂它呢?”
顾天瑜点点头,说道:“它聪明着呢,呵呵,让厨房早些做晚膳,给三丫弄一盘肉丝,记住,要把肉剁成沫,做的清淡些,就说是我吩咐的,我的鸟儿要吃食,它就爱这口味。”
喜儿点点头,此时喜鹊才高兴地展翅在房间内飞翔,口中喳喳叫着,只有顾天瑜知道,它在说“好耶好耶”,顾天瑜扶额,有些不耐烦的说:“好了,都出去,我要洗澡了。”
喜儿点头,喜鹊也乖巧,一人一鸟就这么离开了房间。
......
此时,听雨斋一派死寂。
宋氏穿着一身金色长裙,急急来到顾婧琪的房门口,敲了敲门,说道:“女儿,是娘啊,给娘开开门吧。”
从昨晚到现在,顾婧琪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床顶上的帷幔,想着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宋氏来过了好几次,但是她都没有开门,顾知秋今日依然很忙,只是百忙中,他还让人去请顾天瑜和自己一起吃饭。
顾婧琪想着这些,不由吃吃笑起来。
顾天瑜,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乌鸦突然变成了凤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可以飞上枝头,然后嘲笑我了?不......你永远都是个傻子!
门缓缓打开,顾婧琪站在那里,半眯着眼睛,躲避着阳光的侵袭,宋氏心疼的说:“儿啊,你要吓死娘么?”
顾婧琪淡淡摇摇头,有些慵懒的转身,说道:“娘,女儿没事。爹呢?还在巴结他那王妃女儿?”
宋氏转身,把门关上后,和顾婧琪来到桌边坐下,有些无奈的说:“婧琪啊,你也不要太生气,毕竟你爹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不是?那个傻子就是进宫又如何?不要忘了,皇上他素来爱美人,只是从来不会宠一个人太久时间,何况还是个傻子?”
顾婧琪轻哼一声,说道:“我也知道,只是我就是受不了这个气!”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宋氏笑着说:“快进来。婧琪,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一些吃的,快来吃些。”
顾婧琪看着一盘盘端进来的饭菜,也不说什么,只是眼底依然泛着狠厉的光芒。
“娘你不知道,昨晚表哥他为了那个傻子,竟和皇上争执,若不是爹爹劝皇上,说不定他还要被治罪呢!”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顾婧琪拍着桌子说道。
一提到沈墨浓,宋氏的脸就拉的老长,她一边给顾婧琪的碗中夹菜,一边不冷不热的说道:“娘真不明白,那个人有什么好的?他不就仗着自己才高八斗,爹爹是三品御史大夫,爷爷又是镇国大将军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女儿,别说娘没提醒你,你爹不会让你嫁给一个与他对立的人的,何况,他还一点不在乎你,尽惹你伤心。”
顾婧琪蹙眉,无奈一笑,淡淡道:“娘,您就少说两句吧。”说罢,含了一块肉在口中,有几分委屈地说:“我就是喜欢他,能怎么办?何况,要不是因为顾天瑜在,他又怎么会不喜欢我?”说罢,她银牙紧咬,攥紧了筷子的手微微发抖,说道:“说来,都是那个傻女的错!”
宋氏听罢,微微叹息,说道:“可是这傻女要入宫了,娘这心里啊,总是不安稳。”
顾婧琪颇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娘有什么不安稳?她走了倒还好,她入宫为妃了,就没人跟我抢表哥了,我一定会让表哥爱上我,然后风风光光嫁到沈家。至于那傻子,哼,入宫的那天,她也就相当于被打入了冷宫,等被那个无能皇帝玩够了,就没人理睬了。”
宋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到顾婧琪眼底中闪过的快意光芒,她又有些担忧地说:“可是,万一她要报复我们呢?”
顾婧琪挑眉,筷子一摔,提高了几分声音说道:“报复?那个傻子怎么可能会报复我们?她怕我怕的很呢!”
“她是怕你,她身边那小丫鬟可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小翠还在养伤,金铃又被你爹给乱棍打死了,其他的丫鬟都是不成气候的,送到那竹林苑的,也都是些只听老爷的,哼,难保那叫喜儿的,会不会在老爷和皇上面前说什么。”宋氏一边说着,一边搅着手帕,似乎已经预想到那种事情的后果。
顾婧琪也不由微蹙娥眉,想起昨晚喜儿在顾知秋面前意有所指说的那些话,不由也有些担忧。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片刻,顾婧琪的嘴角上扬,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和狠厉,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把她们给除去。”
宋氏摇摇头,说道:“为娘也这么想,只是,她已经被封为妃,若他们出事,你爹也不好向皇上交代呀。”
顾婧琪柳眉轻挑,冷哼一声,十分不屑的说:“这有何难?竹林苑已经很久没人住进去了,那林子也深,谁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说不定会冒出几条毒蛇来,也不得而知呀。”
“你是说......”宋氏眼底泛着一抹精光,笑的合不拢嘴。
顾婧琪点点头,一字一句地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说罢,她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眼底闪过一抹快意。
心道,顾天瑜,我果然还是想杀了你!不然,我心不安。
......
她们两个谈话谈的十分投入,却没有注意到,窗沿上,一只喜鹊正蹲在那里,耳朵贴着窗户,将这些话一字不差的听了去。
窗外的虬枝绿叶,在窗户上投下浅黑的影子,在风中瑟瑟晃动,而喜鹊懒洋洋的舔着胸前的毛,小小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算计的芒。
“想动我的主人,想得美!”喜鹊喳喳叫了两声,然后便扑棱着翅膀,往竹林苑去了。
而顾婧琪此时还在美滋没味的吃着饭菜,心中思量着顾天瑜若死了,顾知秋怀疑她时,她该如何演那场委屈的悲情戏。
......
顾天瑜惬意的趴在木桶上,浑身放松,白皙的手在水中荡起一层层涟漪,抓了花瓣,又将其丢入水中,虽无聊,她却玩的十分过瘾。不由想到,古代人沐浴真是享受啊,没想到,自己也可以过一过这慢速的生活了。
正想着,门上传来“嘭”的一声,顾天瑜转身,正看到一个影子从坠落下来,然后便听到喜儿“哎呀”一声,快速奔来,喊道:“三丫,我到处找你呢,怎么就撞上了呢?”
第十八章 准备
顾天瑜懒洋洋的伸出一只胳膊,搭在外面,喊道:“喜儿,怎么回事?”
喜儿忙推开门,手中捧着一只喜鹊,然后转到屏风后面,哭笑不得的对顾天瑜说:“###,三丫晕了。”
顾天瑜咯咯笑起来,拿了那麻雀,戳了戳它的肚子,说道:“这个笨蛋,以为自己是人啊,还去撞门,不晕才是问题呢。”
这时候,头上冒星星的喜鹊晕晕乎乎的醒过来,只见眼前一抹莹白,它眨了眨眼,然后翻了个白眼,就扑棱着在顾天瑜面前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喜儿有些无奈的说:“它是得了鸟来疯了么?”
顾天瑜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她秀眉轻蹙,一手按着太阳穴,听着喜鹊的话:“你那个妹妹要害你,晚上她要往你院子里放蛇。”
说罢,喜鹊便站在木桶边缘,喘息几声,说道:“爷为了保护你,飞来飞去,爷要累死了,给爷准备吃的。”
顾天瑜看着装腔作势的喜鹊,然后抬起手,在它的羽毛上洒了些水,咯咯笑着说:“是啊,你真是我的幸运星。”说罢,便对一边还一脸好奇的喜儿说道:“带三丫下去吃饭。我一会儿就来。”
喜儿点点头,然后笑着说:“好的,###。”
看到喜儿离开,临了,顾天瑜又补充道:“吩咐下人准备点雄黄粉,还有,要小心一点,不要让别人知道,特别是我那个二娘和妹妹。”
喜儿有些疑惑的问道:“###,要雄黄粉干嘛?”
顾天瑜淡淡道:“自然有我的用处。下去吧,我一会儿就出来。”
喜儿于是开门离开。
不一会儿,她又送来新制的衣服,据说这是丞相让京城最有名的绣娘连夜赶制而成的,一夜之间,所有有名的绣娘们集体出动,为她做了二十几件紫色的衣服。紫色么?还真是高贵的颜色。
顾天瑜冷冷的笑起来,只要一想到顾知秋那一脸讨好的脸色,她的心里就爽的不得了。今夜,顾婧琪,你想置我于死地的今夜,究竟是谁的死期呢?抱歉,我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我还想回去,所以如果真有人要死,那个人,也一定是你,或者你身边的某个人。
从水中走出来,她姣好的身段,带起一串串依依不舍的水珠,那白里透红的皮肤,莹润而光滑,拿了浴袍披在身上,她这才缓缓从屏风外走出来。
随意的将湿发擦了擦,顾天瑜来到那张美人榻上坐下来,美人榻旁,细脚案几上,那件衣服叠放的整整齐齐。
顾天瑜用手摸了摸,果然是上好的锦缎,虽是绵帛,却滑若流丝,紫色的绸缎上,用金线绣着一朵朵兰花。
自作聪明。顾天瑜冷笑着,兰花虽淡雅,但她顾天瑜什么时候也不是喜欢附庸风雅的人,她喜欢的,是长得漂亮,偏偏根茎有毒的彼岸花。曼珠沙华的魅力,一向让她陶醉。仔细穿了抹胸亵裤,她这才一层层将那百褶长裙套在身上,长裙的下摆层层叠叠,若盛开在风中的莲花一般,上面泛着金光的兰花贵气而高雅。
她站在铜镜前,笑眯眯的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手缓缓抚上深紫色的腰带上,此时腰带上绣着两只凤凰,凤凰中央,镶嵌着一枚夜明珠。丞相,你还真是有钱的很。顾天瑜再次浅笑,眼底满是不屑和鄙夷。
她冷冷一笑,小心将发梳齐,水珠顺着发一滴滴滴落下来,却没有一分狼狈之感,反而让她看出来有种清水出芙蓉的美感。顾天瑜望着镜子中自己那浓密的及腰长发,曾经,她最宝贝的便是这长发,现在,这长发依然如此宝贝呢。
推开门,门口早有两个丫鬟候着呢,当看到顾天瑜时,她们呼吸一滞,纷纷目瞪口呆的望着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站这里干嘛?”顾天瑜这一句话刚要脱口而出,下一刻她便老老实实的闭嘴了。得了吧,自己现在是傻子,她看了两人一眼,然后二话不说便往前厅走。刚刚不觉得,可现在闻到了菜香,还真是饿得紧呢。
两个丫鬟在她走出多远之后,才从那淡淡的花香中回过神来,忙小步跟了上来,殷勤的对顾天瑜说:“###,您还没有上妆呢,奴婢先给您上妆吧。”
顾天瑜摇摇头,淡淡道:“不用。”
只是这样两个字,别人也看不出什么,于是那两个丫鬟也不再说什么,便跟着顾天瑜来到了前厅。
刚走到台阶下,喜儿便走了出来,肩膀上站立着吃饱喝足的喜鹊。
喜鹊眨着一双漂亮的小眼睛,喳喳叫了两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顾天瑜扑哧一声笑出来,没想到这鸟非但聪明,还有几分诗性,想必,它每日觅食,能听来不少有趣儿的东西。
“###,您好美啊。”喜儿不知道顾天瑜所想,激动的说道。
此时,正是暮色四合之时,顾天瑜一袭紫衣,站在盛开的兰花从中,不施粉黛,一双眸子却明亮灵动,她款款上前,轻轻捏了捏喜儿的鼻子,对她的夸奖不置可否,大大咧咧的说:“吃饭!”
喜儿点点头,于是照例的,不要人伺候,两人来到了前厅,而要去消食的喜鹊,自然又去探听消息去了。
顾天瑜望着在高空中自由飞翔的喜鹊,下巴微抬,眼底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笑意,老天爷,你让我无故穿越过来,原来是早就给我找好了帮手么?
一顿饭又吃的心满意足,在顾天瑜喝最后一口汤的时候,一个小厮急急通报:“###,老爷来了。”
顾天瑜秀眉轻挑,眼底闪过一抹戏谑,然后往桌子上一趴,对喜儿说:“交给你了。”
喜儿:“......”为什么###不傻之后,反而自己更累了?
顾知秋推门进来时,正看到顾天瑜慵懒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着。
喜儿站在一旁小心的收拾着,待看到顾知秋,忙放下东西行礼:“老爷。”
顾知秋淡淡点点头,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疑惑,来到顾天瑜身旁,只见她秀眉紧蹙,眼眸紧闭,嘟着一张小巧的嘴巴睡得正酣。长长的裙摆垂落在地,湿湿的发同样顺着肩膀垂落在半空,随风轻柔的飘荡着。
“###什么时候睡得?”顾知秋压低声音问道。
喜儿忙说:“您来之前就睡着了,原先说要趴一会儿,休息休息,谁知就这么睡着了。要叫醒###么?”
顾知秋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喜儿,这个小丫头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垂着眸,表情没有一分说谎时候的惶恐,顾天瑜昨儿便告诉她,以后跟了自己,演戏的时候,千万不要让人看出破绽,不然她们两个都得完蛋。
说谎和完蛋之间,她绝对坚定不移的选择前者。所以说,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一个完美的戏子,顾知秋是,顾天瑜是,现在连喜儿也可以。
顾知秋沉默许久,随后,有几分无奈的说:“罢了,不要吵醒她了,我抱她回房间睡觉,你让她们收拾,你只负责照顾###便好了。”
喜儿听到顾知秋要亲自抱###回去,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良久,才“哦”了一声。
正在顾知秋准备抱顾天瑜时,她却突然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将头调转了个方向,喃喃的说:“娘......小瑜要吃糖葫芦。”
顾知秋的身体突然僵硬在那里,他望着顾天瑜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蛋,心中泛着微微的痛,最后,他收回手,转身,说道:“罢了,等###醒了,再让她回房吧。”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他出了院子,喜儿才颤抖着伏在桌子旁,拍着胸脯,怏怏不乐的说:“哎呀大###,演戏真的好辛苦啊。”
顾天瑜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狭长的凤眸中,波光流转,唇边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心道,顾知秋,你想试探我,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本。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打了个哈欠,说:“接着吃。”
“还吃啊?”喜儿瞪大眼睛,自己这都收拾一半了。
顾天瑜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又看看盘盘都有剩余的饭菜,说道:“那好吧。”
她打开房门,抬眸,望着上空明亮的月亮,浅淡一笑,直叫两边站立的丫鬟恍然出神。
“今夜,真是个好天儿呢。”
......
兴许是昨儿睡得太饱,顾天瑜一直没有睡意。她躺在床榻上,将头歪在床柱上,有几分慵懒的读着刚刚差人买来的小人书。
床头,一盏孤灯,将她的脸映衬出几分红晕来。喜儿坐在一边,无聊的磕着瓜子,她本是想睡觉的,顾天瑜却非要她留在房间中。于是喜儿也不问,她看得出主子心中有事儿,只是什么事,主子不说,奴才自然不会多嘴。
瓜子旁,放着一包雄黄粉。
顾天瑜读着书中人的故事,不由清浅的笑出声来。
这时,门外一道黑影,自以为无声无息的停在窗户前,顾天瑜眼角瞥见了,却不急不缓的对喜儿说:“喜儿,将我的糕点拿来。”
门外那人身形一滞,不敢动弹一分。
第十九章 午夜惊魂
喜儿抬眸,望着顾天瑜那含笑的眸子,轻声应了,然后将雄黄粉拿了过去。
顾天瑜笑着点点头,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块锦帕,当喜儿上前时,她的身形正好挡住了顾天瑜,也恰好背对着外面的人。
那人迫不及待的将窗纸戳破,然后吹进迷药。
顾天瑜此时却已经拿了帕子捂住了自己和喜儿的嘴巴。喜儿瞪大眼睛,顾天瑜用眼神示意她倒下,于是喜儿一手握住鼻子上的锦帕,一手将雄黄粉递给顾天瑜,然后软绵绵的倒在了榻前。
顾天瑜此时翻了个身,也十分巧妙地遮住了自己的动作,那包雄黄粉,却已经被她打开。
下一刻,房间内便出现“嘶嘶嘶”的声音,顾天瑜自然知道那是蛇的声音,它们并没有对话,纯粹的在叫唤,一步步的向窗前靠近。
喜儿的脸色发白,因为她也听到了那声音,一颗心跳动错乱。
顾天瑜听得外面突然传来“喳喳”叫声,然后便听到不知是谁大喝一声:“何人?”
窗外传来一阵打斗声,顾天瑜将雄黄粉往外一洒,那些蛇立刻比之如毒药,一个个疯狂的退后。
喜儿这时才睁开眼睛,害怕的爬到顾天瑜的床榻上,低声叫道:“###,您没事吧。”
顾天瑜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望着喜儿满眼的担忧,心中有些感动,握着她的手说:“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了。”两人将目光投向床下,虽然早就知道有蛇,然而,当看到十几条浑身青色的蛇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时候,她们还是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蛇乍一看周身菜青色,仔细一看,腹面是黄绿色,各腹鳞的后缘为淡白色,尾端呈焦红色,而它们的头呈三角形,一看便知道是毒蛇,顾天瑜银牙紧咬,喃喃道:“竟然是白唇竹叶青。”
而这时,外面的打斗也越发激烈,原本已经熄了灯的各个房间,此时也已经大亮,丫鬟们的尖叫声顿时响彻云霄。
而顾天瑜的房门也被一脚踹开,然而踹门的公子玉箫却不急不缓的走进来,下一刻,他那云淡风轻的表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肃杀和狠厉。
两条青蛇冲他飞来,公子玉箫手中羽扇一扬,竟如锋利的刀剑一般,瞬间将那两条蛇割裂。顾天瑜冷汗涔涔,喊道:“小心!”
公子玉箫足跟一点,整个人后退几步,与此同时,他飞出一掌,将有一条飞来的毒蛇摔出多远。
而后,两个周身着漆黑暗底花纹长袍的男子持剑而来,当他们看到一屋子的蛇时,也不由大骇,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眸中闪过愤怒,下一刻,只见他们手中长剑挥舞,将剩下的十余条蛇如数斩尽。
喜儿与顾天瑜惊魂不定,那两人对视一眼,急速跪拜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这偌大的丞相府。
而此时,闻声赶来的顾知秋,心中惶惶,长廊下,那放蛇人,与其他几个黑衣人,已经如数被制止。
顾天瑜抚着胸口,一张脸十分苍白,公子玉箫望着垂首抚胸的她,看着她如墨的黑发慵懒的滑落肩头,看着她胸前的扣带,不知何时已经松松垮垮的散落下来,露出胸前一抹莹白时,顿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当目光与顾天瑜那双迷蒙含水的眼眸相对时,他的心中突然漏跳了一拍,顾天瑜垂眸,发现自己胸前半敞,她低低的“啊”了一声,忙回身,将扣带系上,一张脸也火辣辣的烧着。
公子玉箫也回过神来,他嫌弃的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折扇,说道:“唉,可惜了我一把好扇子。”
顾天瑜转过脸,红霞半退,刚刚眼眸中的那层迷蒙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清明和嘲讽,她唇角上扬,挑眉,淡淡道:“皇上,您夜闯丞相府,是不是有点......不妥啊?”
公子玉箫清浅一笑,两道长眉飞入鬓角,说不出的神采飞扬。他大步走来,一把将顾天瑜从床榻上拽下来,顾天瑜还没来得及吃痛,身子一轻,竟是已经被公子玉箫一个公主抱,稳稳妥妥的靠在了他的胸膛。
独属于公子玉箫的浅淡华凉,这一刻无声无息落入她的鼻尖,包裹住她的全身,此时,顾知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公子玉箫低眸,长长的睫毛在狭长的凤眼下扫除淡淡的痕迹,他轻轻在顾天瑜的脸颊啄了一口,柔声道:“美人儿,看来,你又要演戏了。”
顾天瑜又羞又怒,公子玉箫却已经抱着她转身往门口走去。喜儿此时还软绵绵的躺在榻上,一张小脸也已经烧的通红,看不出来,原来皇上早就知道###不是傻子了,那么,他是真的喜欢皇上么?想到这里,喜儿就觉得鼻子内一阵温热,似要喷出血来。不行不行,###和皇上太甜蜜了,承受不住呀。
顾知秋站在那里,面如沉水的望着那几个被绑了跪在地上的人,而站在这些人身后的,是同样面色清冷,各个浑身充满肃杀之气的四品带刀护卫。
“这是怎么一回事?”顾知秋冷声问道。
小厮和丫鬟们齐齐跪倒,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回事?”这时,公子玉箫那邪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顾知秋心头一惊,抬眸,看到的便是一袭浅青色描金长袍的公子玉箫,怀抱着瑟瑟发抖,泪光点点的顾天瑜走出来的模样。
他站在长廊之上,面色冷清,俊美轻挑,眼眸中闪过一抹怒气,唇边偏偏不咸不淡的挂着一个笑容,目光定定的望着顾知秋,听不出喜怒的问道:“朕也想问一问,丞相,为何连朕的爱妃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顾知秋掀起裙摆,单膝下跪,抱拳道:“皇上,臣罪该万死。只是今夜之事,多有蹊跷。”说罢,他微微抬眸,便看到顾天瑜依然害怕的缠紧了公子玉箫的脖子,喃喃道:“怕怕......”
公子玉箫这次却也毫不留情的说道:“你是该死!”
顾知秋心中一惊,眉头深蹙,眼底闪过一抹恼怒,公子玉箫却已经抱着顾天瑜下了台阶,懒洋洋地说:“若不是因为我让我的护卫暗中保护爱妃,怕她又向上次一般,突然间消失了,恐怕今夜,丞相看到的便只有爱妃的尸体了。”
这时,顾天瑜低低的抽泣起来,顺便把鼻涕和眼泪毫不留情的往公子玉箫干净的衣襟上抹。公子玉箫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强忍着想一拳把她揍上天的想法。
顾知秋郑重磕头,说道:“臣惶恐。只是天瑜也是我的女儿,臣也担心。”
“###......”这时,喜儿才战战兢兢的从房间内走出来,当看到顾知秋时,她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奔到顾知秋面前,说道:“老爷,这些人在我们房间里放了十几条毒蛇!”
顾知秋神色一冷,心中也有些震惊,十几条毒蛇?看来,若不是因为公子玉箫盯着,顾天瑜二人的生命,真的会无声无息的终结。他不由恼怒的吼道:“你们这些人,都不长眼睛的么?”
所有人都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朕本来想趁着夜色,会一会朕的美人,只是没想到,一来,便遇上了这等好戏。丞相,你真是永远不会让朕失望啊。”公子玉箫浅笑着说道,然而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句句似毒药,让顾知秋不知该如何应对。
良久,公子玉箫叹息一声,说道:“罢了,现下也不是追究你的责任的时候,丞相,这些人,你可要仔细审理,朕倒要看看,是谁三番五次想要加害本王爱妃。”说话间,他的目光无声无息的投在了匆匆赶来的宋氏身上。
月光下,宋氏的一张脸惨白如纸,被公子玉箫的目光那么一盯,她身子一软,便已经跪了下来。
顾天瑜此时舒服的被公子玉箫抱在怀中,歪着脑袋望着跪在地上的宋氏,只见她穿了一身金色长裙,头上妇人髻高高堆砌,若一垒城墙一般,一丝不苟的梳着,发髻上,斜插着一根金凤凰,此时她微微垂眸,一张脸虽苍白如纸,仍能看出五官的精致妖媚。
从喜儿口中,顾天瑜已经知道,宋氏十六岁嫁进丞相府,现在也只有三十七岁。一张脸保养得很好,风韵犹存,根本看不出年龄。
顾天瑜不由从鼻间发出一声嗤笑,便转过脸来,轻声对公子玉箫说:“你这家伙,抱够了没?”
谁知,公子玉箫却将她抱的更紧,顺便懒懒的往柱子上一靠,淡淡道:“都起来吧。丞相,你也开始吧。”
顾知秋一干人等谢主隆恩后,便都站了起来,他目光如电的扫过身后的宋氏,一双沉黑的眼眸满是复杂,宋氏只觉呼吸都困难,踉跄着后退几步,幸有身后几个扶着,才堪堪站住。
顾知秋来到那几人身前,淡淡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几人低头不语,似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宋氏用力搅着手中的锦帕,心中有几分得意,不会说的,他们不会说的,因为自己找到他们的时候,就告诉他们,若他们说了,他们的家人,孩子,便一个都活不成。
顾知秋款款踱步,然后一抬手,掌风狠厉的对着一个人当头罩下。只见那个人哼都没哼一声,已经轰然倒在了地上。
“你们若不说,你们每个人都会和他一样死去,而且,你们的家人,一个都不可能活下来。毒害皇妃,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他的声音阴冷,却依然不急不慢。
凉风瑟瑟,喜鹊站在树枝枝头,喳喳叫着,好不欢快。然而,只有顾天瑜能听懂它的话,它在说:“死得好,死得好。”
望着那躺倒在地的男人,顾天瑜觉得心中寒冷异常。在这古代,命竟是这般脆弱么?
第二十章 撞墙而亡
兴许是感觉到怀中美人正瑟瑟发抖,公子玉箫垂眸,顾天瑜眼眸中的悲悯尽收眼底,不知为何,他将她小小的身子圈紧了些。
那几个人在听到顾知秋的话后,眼底闪过一抹动摇。然而不等他们说话,顾知秋抬手又是一掌,两人无声躺倒。
结果,只剩下最后那一个人。那个人脸色苍白,一双眼眸中满是惶恐,他知道丞相说到做到,于是终于放弃挣扎,惶恐的喊道:“我说!”
丞相淡淡点点头,目光阴冷的望着他,问道:“好,你是谁指使的?”
宋氏此时心中一惊,然后缓缓闭上眼睛,不等那人将话说完,便已经跪倒在地上,用沉痛且无助的语气说道:“老爷,是我!”
顾天瑜抬眸,望着这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她一双杏花眼中,千娇百媚尽显,望着顾知秋时,那双眼眸中有胆怯,有绝望,同时也有几分不舍和爱恋。
顾知秋面无表情的望着宋氏,十几年前,自他醉酒那一夜,宋氏便成为他唯一的枕边人。这个女人虽然只是一个舞姬,然而,她机灵,柔媚,更懂得察言观色,她在自己疲惫的时候,总是乖巧的给自己准备茶,总是会为自己锤锤肩膀,轻声细语的在自己耳畔说着贴心的话语。
宋氏虽然不如沈知微那般知书达理,不如她那般灵动如画,不如她那般多才多艺,可是,却陪着自己走了十几年。
这十几年来,顾知秋纵容着她,在她对顾天瑜做一些过分的事情时,他总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甚至将所有的疼爱,纷纷给了和她生的女儿。然而......
“怜儿,你太让我失望了!”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这一句满是愤怒的话语。
宋氏跪在那里,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一时间,无人说话,顾天瑜望着跪在那里的宋氏,她以为这个传说中的二娘,真的如喜儿说的那般厉害,然而近日一见,也不过尔尔。只是,不过尔尔的原因,究竟是因为自己比宋氏更心狠手辣,还是公子玉箫来的太是时候?
想及此,她不由抬眸,想要看一看公子玉箫此时的表情。
谁知公子玉箫依然懒懒的倚在柱子上,抱着她的手也没有松下一分,他唇角微扬,语气却冷淡如冰,说道:“丞相夫人,你说是你要加害朕的爱妃,给朕一个理由,如何?”
宋氏似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今夜定是没有活头了,她不再发抖,只是不敢去看顾知秋的脸,低眸,冷冷地说:“因为我恨她,她是谪女,明明是个傻子,却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喜欢她的人,一次次的害我的女儿伤心,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若她入宫,以后想要对我们报复,我们母女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过?与其如此,何不......”
说到这里,她紧紧咬着唇,竟是没有了力气再说下去,只觉得头顶顾知秋那阴寒的目光,一寸寸如万箭齐发一般,要将她周身都射出血窟窿来。
公子玉箫冷笑着问:“何不将她现在就杀掉,以斩草除根,是不是?”
宋氏一咬牙,恶狠狠地说:“是!”
“丞相,你也听清楚了,你应该知道谋害王妃的罪,该当何处。只是念在你是爱妃的爹,并且毫不知情的份上,朕可以不杀任何无辜的人,至于宋氏,作何处置,丞相可懂?”公子玉箫几乎不给顾知秋一个喘息的机会,当下便将这个问题丢给了他。
顾知秋心中隐隐作痛,然而,做大事者,儿女都可以当做交易,何况一个妾室?想及此,他点点头,沉声说:“臣明白。”
说罢,他对宋氏说:“抬起头来。”
宋氏缓缓抬起头来,尖俏的下巴高扬,两行清泪,如月光下,流淌于绿草之间的白练,映的人整颗心都跟着痛起来。
此时宋氏脸色苍白,因为刚刚的奔跑,鬓发已乱,那只她一直别在发上的珠花玉簪,也已经不见了踪影。此时,她紧紧咬唇,喃喃道:“老爷,怜儿对不起您。”
顾知秋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他缓缓抬起手,冷冷地说:“自己做错了事情,就要自己负责。”说罢,作势便要拍出一掌。
然而,顾婧琪的声音突然急促而又尖利的传来,她劈头散发,衣衫凌乱,高喊着:“不!爹爹不要!”
顾知秋的身形一顿,宋氏的身子也是一僵,转身,望着狂奔而来的女儿,不禁泪流满面,顾婧琪一冲进来,便跪倒在地上,抱着宋氏,呜呜大哭起来。
“娘亲,是女儿不好,是女儿害了您......”顾婧琪恸哭着哽咽道。
宋氏也痛哭流涕,摇头说道:“不,我的好女儿,这是娘亲甘愿为你做的,只是娘亲再也不能连累你了,丫头,你回去吧......”
顾天瑜淡然的望着这两人,心中一阵阵发冷,眼底也没有一分悲伤。公子玉箫放下她,然后从身后将她圈在怀中,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柔声在她耳畔说道:“刚刚你看到那个刺客死的时候,明明还有几分悲伤,看到这么一幕母女痛哭,为何面无表情?”
不曾想顾天瑜想都不想,面无表情的说道:“她们比那些人,不知道要可恶多少倍,死有余辜罢了。”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公子玉箫怔怔的望着顾天瑜,越发琢磨不透她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婧琪,不要胡闹了,回去!”顾知秋厉声呵斥道。
顾婧琪松开宋氏,爬到顾知秋面前,拉着他的衣摆,说道:“爹,不要杀娘,不要杀娘,我错了,我不要嫁给表哥了,我再也不欺负姐姐了,求您,求您饶了娘亲吧,爹爹!”
顾知秋却一脚将她踢开,声音比之前更加阴冷无情的说:“荒唐!你们母女二人,这么多年都在欺负天瑜,我何时怪过你们?可是现在呢?天瑜已经身为皇妃,你们竟然还不知道收手,反而要置她于死地。今夜,你娘若不死,那么,整个丞相府都得给她陪葬!”
顾婧琪被顾知秋这一串冷冰冰的话,吓得愣在那里,连哭都忘记了。她不可置信的望着顾知秋,顾知秋却已经偏过脸来,不再多看她一眼。
“爹......”顾婧琪凄厉的呼喊着顾知秋的名字。
然而,宋氏却突然拉住她,摇摇头说:“婧琪,不要求你爹,我也不希望他因为我,而背上这样的罪名,我自己做错了事情,我自己会承担后果。”说罢,两行清泪簌簌滑落,她轻轻抬眸,目光深情的望着顾知秋,哽咽道:“老爷,怜儿能伴在您身边16年,今生无憾了。”
顾知秋的面色越发难看,他垂眸,目光复杂的望着宋氏,眼底终于流露出一抹不忍和怜惜,然而,他抿紧了唇,自始至终,只是那么望着宋氏。
凉风习习,在清冷的月光下,在这窒息的气氛中,带来一份清凉。
然而,无人理会这份清凉和自然。
所有人,都用一种悲悯的目光望着宋氏,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虽不是正室,然而,丞相只有这么一个侧室,她事实上,已经与正室无异了。
只是,今夜过后,她终将化作一抔黄土,了无声息。
空气一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微风吹起簌簌树叶之声,远处寒潭上的流水声一时间竟如眼前花开一般,十分清晰。顾知秋的衣袍在五月的温软细风中,如浮游飘荡于水中那般几不可察的摆动着,然而,他的身子,也在不受控制的颤动着。
此刻,暗香浮动,此刻,顾知秋终于知晓,无论他表现的再决绝,公子玉箫也是不会说一句软话的。他竟然要用宋氏的死,在自己面前立威!可是,自己却拿他没有办法。因为,自己只是丞相,而他是皇帝,至少,现在还是!
顾知秋缓缓抬起手,顾婧琪瞪大眼睛,却已经只能喃喃道:“不要......不要......爹爹......”
就在顾知秋准备落掌时,顾婧琪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将宋氏护在身后,面色凄清,眸子中却透着绝望与坚定。此时她的眼神,让顾知秋突然有些害怕。
“爹爹若想杀了娘,就先杀了女儿吧。”顾婧琪一字一顿,郑重的说道。
顾知秋气急败坏地说:“你!”
一巴掌即将落下,然而,顾婧琪却僵直了身子立在那里,岿然不动。顾知秋的手最终还是颓然放下,他无奈一笑,说道:“婧琪,爹爹向来疼你,你若再如此执迷不悟下去,休要怪爹爹无情!”
顾婧琪的心,渐渐被悲伤和绝望填满。她的爹爹,原来是这样冷漠无情的人么?身后,宋氏哭喊着让顾婧琪让开,顾婧琪虽害怕,却依然选择站在那里,短短几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别人抢走了,活着还有何意思?爹爹不要自己了,娘亲若死了,自己跟着也好。黄泉路上,至少母女相依......
宋氏看到顾知秋的眸子越来越沉,看到他的身子不再瑟瑟发抖,看到他望着顾婧琪的目光,犹如一把利剑一般。她浑身抖如筛糠,原本已经瘫软无力的身体,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从身后拥紧了顾婧琪,声音暗哑而温柔的说:“我的好女儿,莫要叫你爹为难。”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翩然转身,而后,在众人的惊呼中,将头往院门一边的墙上狠狠撞去。
“娘!”顾婧琪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而顷刻间,血花飞溅,不知是不是撞的太狠的原因,宋氏的身子竟然没有酥酥软软的倒下,而是若被弹回一般,向后轰然躺倒,只听“轰”的一声,她一身锦绣华袍,激起无数尘埃,静静的躺在了那里。
只见她双眼大睁,直直的望着天空,空洞,绝望,从额头渗出的血,意想不到的多,在众人未清醒之前,已经顺着她披散的发,和没有血色的一张脸,将身下那一方青石板路染出血色。
一切,终于尘归尘,土归土。
然而,那个爬过去,缓缓抱住宋氏的少女,却再哭不出声来。
第二十五章 证明
灯火辉煌的皇宫大院中,今夜喜气洋洋。
有几分醉意的公子玉箫,晃晃悠悠往寝殿去。一路上,穿花过廊,步履轻盈,每走一步,便有带起清风与暗香。
一处长廊之上,有人临风而立,身前一树芬芳,她却冷落萧条。
公子玉箫顿住脚步,望着不远处的女子,心口微微泛酸。
她转过脸来,一如往常那般妆容素雅,只绾了一个松散的发髻,发髻上别了一个碧玉蝴蝶簪,里衣是乳白色抹胸长裙,腰束一条浅黄丝软腰带,外套一件淡粉色绸裙,微风一起,轻盈的裙摆便伴着簌簌落花一同,如泼墨一般铺开。
这个女人,便是璃国皇后姜月华。
“皇后,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公子玉箫终于还是开口说道。
“晚来无事,想起还未恭喜皇上娶得佳人,特此前来祝贺皇上。”姜月华朱唇轻启,声音轻柔似夜风曼曼,言毕,便作了个揖,然后转身,往前去了。
公子玉箫上前一步,伸出手,手掌摊开,似是要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奈一笑,然后缓缓放下手,望着那悠雅清冷的背影,久久未动作一分。
......
来到寝宫前,公子玉箫挥退所有人,收起心中那几分寂寥,然后才推门而入。
只听“吱嘎”一声,月光便也迫不及待的涌了进来。红木软榻上,顾天瑜斜倚榻上,半眯着眼睛望着进来的公子玉箫,如一只慵懒的夜猫一般,妩媚动人。
公子玉箫心间砰然一动,然后关上房门,来到圆桌前,款款拿起精致的碧玉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手一杯,踱步至龙床前,含笑递给顾天瑜一杯,开口道:“爱妃不是该端坐好,等着朕来宠幸么?现下......”他的眸子在顾天瑜那玲珑有致的身段上扫了一眼,说道:“现下摆出这般撩人的姿势,是要诱惑朕么?”
顾天瑜咯咯一笑,然后从床榻上翻身而坐,目光轻瞟一眼那杯酒,窗外投来的月光,晃在这一杯玉酒中,如流光涌动。顾天瑜却没有接那杯酒,她盈盈一笑,指了指头上的凤冠,说道:“皇上说笑了,皇上让臣妾戴着皇后的凤冠,一路招摇,臣妾累了,所以才躺一会儿,等着皇上亲自将这凤冠给摘了。”
公子玉箫将酒杯放在一旁的高脚木几上,握着顾天瑜的手,轻抚凤冠上的金凤,问道:“爱妃不喜欢么?”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如果皇上能直接让臣妾当了皇后,再戴上这凤冠,臣妾会更喜欢。”顾天瑜依然浅笑着说道,语气轻柔中带着怒气,惹得公子玉箫不由轻笑起来。
他拉着顾天瑜来到铜镜前,让她坐下来,然后一点点将她的头发弄好,小心翼翼的将凤冠拿下来,生怕扯痛她的发。顾天瑜望着身后的男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公子玉箫将凤冠放到桌子上,转身,含笑望着顾天瑜道:“你不是说喜欢么?朕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讨爱妃开心罢了。”
顾天瑜冷哼一声,起身,几步来到床榻上,这一次,她舒服的往榻上一倒,只觉得拿了凤冠后,一身疲惫都被去了。她望着缀满琉璃的床顶,淡淡道:“你不说便算了,反正你们帝王,总喜欢搞神秘。”
公子玉箫拿起两杯酒,再次递给她,说道:“爱妃,长夜漫漫,有什么话,还是待会儿再说的好。”
顾天瑜斜睨他一眼,坐起后接了酒杯,在手中无聊的转着,然后抬眸,潋滟凤眸中满是笑意的说道:“合卺酒?”
公子玉箫点点头,坐到榻上,一手揽了她的腰说道:“没错,喝过这合卺酒,我们也该行这夫妻之礼了。”他的声音,在她的脖颈间回荡,唇有意无意的擦着她的白细的脖颈,让她周身登时一派酥麻。
顾天瑜浅笑一声,垂眸道:“恐怕小女子要拂了皇上的美意了。”说话间,她已经推开他贴近的胸膛,目光清明的望着他,然后在公子玉箫不出所料的淡然目光中,笑着说道:“不知皇上与丞相相处如何?”
烛火下,她的每一个神情都带着蛊惑的魅力,公子玉箫微微一愣,随即轻声一笑,竟是再次贴上了她,说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顾天瑜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再次推开他的胸膛,声音铿然有力的说道:“皇上,明人不说暗话,我顾天瑜虽然笨拙,但也能看出来,您忌惮丞相,却寸步不想让,他虎视眈眈,连丞相府都建的与皇宫无异,似是在公然蔑视你。你们两个,该是水火不容的吧?”她虽用了问句,然却满是肯定的语气。
公子玉箫目光沉沉的望着顾天瑜,看着她毫不顾忌的笑着,然后危险的半眯上眼睛,松开揽着她腰的手,改为抚上她的脸颊,不动声色的说:“那么,你是丞相找来向朕示威的?还是你以为,有了丞相替你撑腰,朕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顾天瑜冷冷一笑,说道:“皇上,您如此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我与丞相,本身也是水火不容呢?”
公子玉箫沉默,他这几日早让人将顾天瑜调查的清清楚楚,知道这么多年来,顾知秋对顾天瑜一直不闻不问,顾家上下,除了那老管家和喜儿,所有人都会欺负她这个傻子。而她的性格也十分怯弱,一直以来,只要被欺负了就只会哭,也很害怕顾知秋。
可是,面前的女子,哪里是那个传说中的顾天瑜?她明明明艳若牡丹,狡猾如狐狸,单单是她能洞悉一切,明知道有人来谋害自己,却依然不动声色,等待瓮中捉鳖的胆量,就绝不是原本的顾天瑜。
“皇上是不是很好奇,我就算突然不傻了,又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顾天瑜浅笑着将公子玉箫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公子玉箫也毫不掩饰地说:“没错。朕的确好奇,是你这些年来伪装的太好,一直等着钓朕这尾大鱼,还是你真的突然就好了这么简单呢?”
说话间,他伸出纤细的手指,将顾天瑜发上小巧的珠花摘下,让她的发垂落下来,三千青丝立刻如瀑般散落,他的手指滑过发丝,然后将那发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说道:“真香。”
顾天瑜冷眼望着他,说道:“皇上,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我,不过,今夜我便告诉你,我并不是丞相的女儿。”
果不其然,公子玉箫的面容一僵,握着她发的手也蓦然一紧,立刻有几根头发,若断了的弦一般被扯下来,顾天瑜吃痛的拂开他的手,颇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皇上应该也很奇怪,我为何从来不怕你,一直以为我是依仗了丞相,才不把你看在眼中,是不是?”
公子玉箫冷笑着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顾天瑜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我之所以不怕你,是因为在我生活的家乡,人人平等,没有任何人要向别人下跪,每个人都有权利,自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见了谁都要叩拜,都要作揖,动辄便要被杖毙,被杀头。在那里,只有违反法律的人,才会受到制裁。”
说完这些话,顾天瑜才发现,原来她那么喜欢现代社会。
公子玉箫望着顾天瑜有些落寞的表情,想起那夜,她看到放蛇的几人被丞相杀死时的伤悲,那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就像现在,她亦是难过与怀念参半,不由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真有这样的朝代?”
顾天瑜点点头,随即说道:“所以,我讨厌这里,我要回去,回到属于我的故乡。”
公子玉箫望着顾天瑜那坚定的神情,突然微眯双眼,扯了一个狐媚的笑意问道:“哦?你如何能够离开?难道你就不怕朕告诉丞相,你是假冒的人?还有,如果你真的不是顾天瑜,那真正的顾天瑜在哪里?”
顾天瑜无奈一笑,望着地上那一方月影,悠悠道:“我也想知道她在哪里,究竟是被谁害了,是死了,还是活着。”
公子玉箫摸着下巴,用思量的眼神望着她说:“你觉得朕会相信你?”
顾天瑜清浅一笑,细长的眼角立刻如化开的雨雾一般,带起无数妩媚的涟漪,她抬眸,目光清定的望着公子玉箫说:“皇上不需要相信我,因为总有一天,我会用事实证明我并没有说谎。当下,我只想问皇上,你是否愿意和我合作?”
公子玉箫哈哈一笑,昂首间,微抬的下巴上,滑过一抹烛火的红光,他亦目光沉沉如月般望着顾天瑜,说道:“爱妃,莫要和朕开玩笑了,我们的合作,就是夫妻恩爱,然后你为朕生一个大胖娃娃。何况,朕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顾天瑜却并不退让,只步步紧逼的问:“对皇上而言,究竟是江山重要,还是和我这样一个女子消磨日子重要?”
公子玉箫目光流转,淡然道:“自然是这江山。”
顾天瑜点点头,将酒杯举到公子玉箫面前,说道:“若我能证明我绝非顾天瑜,皇上,你是否会改变今夜的决定?”
公子玉箫挑眉,目光探究的望着顾天瑜,这个女子,虽然如狐狸一般千娇百媚,也的确聪颖过人。他淡淡道:“那要看你如何证明。”
顾天瑜当下便说:“好,那烦请皇上让人将顾婧琪身边那大丫鬟小翠劫来,到时候,我自会证明。”
公子玉箫思量一番,将酒递给顾天瑜,然后手掌一拍,暗夜中,立刻有一个黑影,斑驳在窗前,遮掩了那一地的月影,顾天瑜心下一凛,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顺利离开皇宫了,那些侍卫,大概就是被这些人给引去了吧?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去丞相府,将顾二###身边的大丫鬟带来。”
随着公子玉箫的话音落,那黑影淡淡说了个“是”,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十六章 达成协议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
顾天瑜得意洋洋的望着身边的公子玉箫,只是那含笑的眼眸中,也带着几分警惕,因为此时,公子玉箫的手依然在她的腰间###。
“爱妃,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公子玉箫轻笑着垂眸,一双凤眸中满是狡黠的哄逗。
顾天瑜讪讪地笑了笑,说道:“皇上,别忘记了我们刚刚说的话。我若能证明自己,我们两个就是合作关系。”说话间,她已经将公子玉箫的手扯了下来。
谁知公子玉箫顺势便将手抚上了她的脸颊,长眉轻挑,淡淡道:“是么?朕不记得朕答应过,只是好奇你的身份罢了。”说话间,他的手指已经抚上了她腰间的玉带。
顾天瑜咬牙切齿,她相信面前这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她再也沉不住气,将公子玉箫狠狠一推,吼道:“你要惹怒了我,我可保不准会和谁合作!”
公子玉箫眉头轻锁,大手一挥,下一刻,顾天瑜已经躺倒在床榻上,而公子玉箫正用双腿压着她的细腿,俯###子与她面对面。
红烛,喜服,金丝玉枕的软榻,随风微微拂动的帷幔,还有两个极美的人,这样一副画面,即便是不动,也已经足够香艳旖旎了,更别提此时他们正以暧昧的姿势相对着。
“顾天瑜,朕不喜欢被威胁。”公子玉箫说罢,在顾天瑜的惊恐中,便毫不留情的将唇覆了上去。还是熟悉的柔软香甜,让他不由心中愉悦,而身下的女子似乎执意不要他得逞,竟不老实的举起手,只可惜,有第一次怎么会有第二次?
公子玉箫一手抓住顾天瑜的双手,一手去解她的衣带。
“你......”顾天瑜羞愤交加,情急之下张口阻止,却顷刻间被公子玉箫攻城掠土,在她的唇间舔舐吮 吸,扫过每一颗贝齿,绕着她的香舌抵死缠绵,久久不愿收兵。
激烈的拥吻,让顾天瑜透不过气来,她拼命想挣扎,然而身体被公子玉箫死死缠住,无法动弹一分,她现在才明白,公子玉箫这是故意在整她呢。难道,他真的不管不顾,想要将自己吃干抹净么?
粗重暧昧的呼吸,牙齿相触发出的羞人声音,还有大手在她身上的游离,都让顾天瑜觉得慌乱,偏偏酥麻感不断冲击着她的大脑,而她的香舌,竟似中了魔咒一般,开始慢慢回应他的吻。
公子玉箫蓦地睁大眼睛,眼底满是不可思议,下一刻,不可思议已经被欣喜替代,或许他自己都不明白,得到这个女子的回应,他为何会如此开心。往常,一直都是别的女子曲意逢迎讨好他的不是么?
顾天瑜望着公子玉箫得意的眼眸,不由悲愤,心中越发委屈,难道她一个弱女子,真的要被这么欺负么?这样想着,两行清泪滑落脸颊,一时间,竟连呼吸都忘记了。
看着她的泪水,公子玉箫突然间有些慌乱。他将舌头抽离,凝眸望着顾天瑜,此时两人都在重重的喘息着,顾天瑜狠狠的等着公子玉箫,已经红肿的唇微微嘟起,摆明了是在生气。公子玉箫望着她这可人的模样,侧躺下来,环住她,柔声道:“生气了?”
顾天瑜擦了擦泪,背过身去,不准备理他。只是她的衣前狼藉一片,霞披散落在地,香肩外露,发丝凌乱中,更增了几分妩媚。她气哼哼的将衣襟理好,往外躺了躺,却也不避开公子玉箫的手。
公子玉箫轻声叹息,一边把玩着她的发一边说:“你真的不喜欢留在这里?”
顾天瑜依旧赌气不理。在她眼中,她这此时真的认错人了,怎么就认为这个可恶的男人是卧薪尝胆呢?他根本就是个色胚好不好?
“喂,你真的决计就这么不理朕了?”公子玉箫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
顾天瑜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喂,你真的很烦!”
“哇......怎么突然这么大的脾气?难道你不担心朕杀了你?”公子玉箫脸上没有半分怒气,一双凤眸中反倒笑意更浓。他发觉,顾天瑜真的是个很有趣的女孩。时而妩媚时而娇俏时而狡猾时而楚楚可怜,让人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她。然而,正是这样,她才更吸引人。
顾天瑜偃旗息鼓,可是转念一想,会不会自己死了,就能穿回去呢?但她是连身体一起穿越过来的,若真的死了,恐怕会直接进黄泉吧?
想到这里,她轻哼一声,不屑地说:“杀吧杀吧,反正丞相素来不疼他的大女儿,就是我死了,他也没什么反应,说不定还会趁机将顾婧琪送给你,到时候大家都开心,不是更好?”
公子玉箫良久无话。他起身,利落的下床,将那两杯酒重新端起来,转身,望着此时正气鼓鼓的顾天瑜,轻笑道:“朕不是那种喜欢趁人之危的人,若你真能帮朕,那么,一切如你所愿。”
顾天瑜不可置信的望着公子玉箫,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刚刚不还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么?
“你不会真的以为,朕会为了你这样的女人而忘乎所以吧?”公子玉箫露出一副鄙夷的模样,立时让顾天瑜面色难看,心中狐疑消除大半,没错,这家伙总是扮猪吃老虎,连她这样脆弱的小猫咪都不放过。
想及此,她起身,端端正正的坐好,目光定定的望着公子玉箫,然后才轻嗤一声,说道:“皇上最好言而有信。”
“君无戏言。”公子玉箫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将酒盅递给顾天瑜。
顾天瑜毫不留情的挥了挥袖子,淡淡道:“不必了,皇上,我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这合欢酒,不喝也罢。”
公子玉箫浅笑着坐下来,顾天瑜立刻如被刺猬扎到一般往一边挪移了几分,公子玉箫不予计较,举杯,淡淡道:“放心吧,朕说过了,君无戏言,这杯酒,就当做是我们两个契约的证明。”
顾天瑜狐疑的望着公子玉箫,他此时一脸坦然的回望着她,仿佛刚刚的侵犯根本只是一场梦般。他们明明就坐在彼此身边,却谁也读不懂谁的心。最后,顾天瑜接过那杯酒,两只酒杯轻轻相碰,在寂静的房间内,发出清脆的声音,似两颗相互碰撞的心。
“皇天在上,若顾天瑜没有说谎,那么我公子玉箫绝不将她吃干抹净。”公子玉箫一本正经的说道,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顾天瑜:“......”什么叫绝不吃干抹净?那么,动动小手,摸摸细腰,是不是也被允许?她恶狠狠地瞪着公子玉箫,偏偏他一副君子做派,依然含笑儒雅的望着她手中的酒杯,不急不慢的吐出几个字:“你不喝?难道是等待朕的宠幸?”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顾天瑜嗔了他一眼,然后扬起下颔,亦将酒一饮而尽。
公子玉箫望着她那豪放不羁的动作,唇边笑意若水中涟漪徐徐绽开,不由又回味起刚刚相拥而吻的美好,望着她的唇,也多了几分痴迷沉醉。
“色胚!”顾天瑜望着公子玉箫的目光,不由啐了一口。
“呵呵呵......不是我太色,是你举手投足间,尽是诱惑。”公子玉箫倾身向前,一手抬起顾天瑜娇俏的下巴:“除了那个人,你是我见到的,最有趣的女子。”
说罢,起身,将两只酒杯一同放回了桌子上去。
顾天瑜秀眉轻蹙,不由好奇‘那个人’是谁。
正要开口询问,门外,那黑衣人已经提着人来了。
“进来。”公子玉箫声音慵懒的说。
无论何时,他似乎都是这副调子,这副语气,要看他愤怒,还真是很困难的事情。顾天瑜琢磨着望着公子玉箫,发现来到古代后,她那原本对人的灵敏嗅觉,就这么没有了。
黑衣人将小翠往地上一丢,便背手站在一旁待命。
小翠战战兢兢的环视一周,待听到那人说了一句“皇上”后,立时吓得魂飞魄散,匍匐在地便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天瑜浅笑着走上前,蹲###子望着小翠,淡淡道:“你好像还少说了一个。”
小翠一个激灵,抬头,便看到顾天瑜正笑的毛骨悚然的望着她。她立时有种“我命无矣的感觉。
烛火摇曳,小翠的脸色却十分苍白,她抖着唇,不断给顾天瑜磕着响头,喃喃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开玩笑,我要你这条贱命作甚?你只消将我失踪的事情如实告与皇上,我便放你走。”顾天瑜起身,款款来到公子玉箫身边,向他抛了个十足的媚眼,大有“该你了”的意思。
公子玉箫浅笑着揽过她的细腰,顾天瑜嗔了他一眼,碍于面前二人,也没挣脱。小翠看到皇上如此宠爱顾天瑜,哪里还敢隐瞒,遂将那天顾婧琪做的事如实说了出来。
公子玉箫两人冷着脸听着,当听到顾婧琪竟亲手将顾天瑜推下万丈悬崖时,两人眼眸微眯,寒芒毕现,心中都道:好歹毒的女人。
“皇上,娘娘,这些都是二###自己做的,与奴婢无关啊,求皇上娘娘饶奴婢一命吧!”小翠说完这些后,又开始不断磕头。
公子玉箫看了顾天瑜一眼,像是在问“你的意思?”
顾天瑜冷笑道:“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家伙,罢了。不过你记住,今夜的事情若是对外人透露半分,那么,死的不只是你一个人。”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小翠恰好抬眸,正对上她那双犀利如电的眼眸,立时抖如筛糠。
“听说你家中还有个六岁的弟弟?”漫不经心的口气,却立时让小翠痛哭起来:“娘娘,今日之事,小翠一定会烂在肚子里的,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
顾天瑜冷冷道:“谅你也不敢。”然后对那黑衣人说:“将她送回去。”
黑衣人看了一眼公子玉箫,公子玉箫微微颔首,他才架起小翠,乘风离去。
第二十七章 蛇蝎美人
屋内瞬间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天瑜拍了拍公子玉箫的胳膊,咯咯笑着说:“皇上这尊大佛,就算一句话都不说,也霸气侧漏呀。”
公子玉箫望着笑的一脸得意的顾天瑜,为她那奇怪的词语蹙了蹙眉,然后又捏了捏她的腰,结果顾天瑜立刻收起了笑容,素手一拍,便将他的咸猪手拍掉了。她斜睨一眼一本正经的公子玉箫,淡淡道:“皇上,我们不如谈谈正事吧。”
公子玉箫贼贼的笑着说:“好,谈正事。”一双手又攀上了顾天瑜的肩膀。
顾天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公子玉箫,彼人却笑得很贱的说:“爱妃已经证明了自己,那万丈悬崖,五天绝对爬不上来,至此,我们达成契约,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顾天瑜提到正事,也不再理睬那双动来动去的大手,而是定定的望着公子玉箫说:“臣妾想让您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七彩琉璃珠。”
公子玉箫摸着下巴沉吟许久,眼眸中流动着异样的光彩,浅笑着说:“七彩琉璃珠?没有听说过,你回去必须要依仗这颗珠子么?”
顾天瑜点点头,这几日她已经仔细想过了,当时是见了七彩琉璃珠,她才产生一种古怪的感觉的,而且七彩琉璃珠本身就有可以穿越时空的传说,所以她一定要找到它,那样才能离回现代更近一步。
“我突然很感兴趣。”公子玉箫突然诡异的笑起来。
顾天瑜抬眸,乌光流转的杏眼恰好对上他那双华光潋滟的凤眸,立时警惕的问:“皇上又对什么感兴趣?”被这样一双能迷惑人的眼眸望着,在别的女人看来,或许是十分幸福的事情,不过对顾天瑜而言,公子玉箫这样看起来,更像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公子玉箫拉着顾天瑜来到床榻前坐下来,问道:“你究竟知不知道灭掉丞相之外,我还要对付太后?”
熟料顾天瑜一脸坦然地说:“这是自然,你放心吧,我绝对是全套服务,两边都帮。”
公子玉箫有些意外,又听到‘全套服务’这四个字,不由笑的越发的贱,挑眉道:“爱妃倒是聪明得很,那你知不知道你说要帮我,意味着什么?”
顾天瑜不解的望着他。
公子玉箫扣着她的下巴,语气软软的说:“意味着你的手上,将会沾满鲜血,意味着顾知秋一家几十条人命都会不保,你所霸占着身份的这个人的亲爹,妹妹,会身首异处,你也会和在乎你的人对立......譬如那个痴心的沈墨浓。”
说到最后,他的唇贴着她的耳畔,在她的耳廓上轻轻###,呵出的热气,带着几分挑逗,让她顿时又酥软了几分。
顾天瑜此时已经习惯了公子玉箫这样的挑逗,这家伙的恶劣她已经不想再去戳破了,遂她也不动,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那又如何?”
“嗯?”公子玉箫摸着她发的手顿了几分,眼眸闪过一抹错愕,随即便是更浓的笑意,如化不开的墨汁,淡淡道:“你觉得如何?”
顾天瑜接过他手中的发,莞尔一笑,一双明媚的杏眼中,似是倒映了一整个星空般璀璨,她不疾不徐地说:“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顾家人的生死与我无关,至于沈墨浓,他喜欢的是那个真正的顾天瑜,我还蛮同情他的,而且,看得出来,他对你很重要,所以,你放心,我会让他站在你这一边的。”
公子玉箫这次倒真是惊讶了,他目光沉沉的望着面前漫不经心的女子,她面若红霞,眉如施黛,神清骨秀,面若桃李,分明长的如此标致,却有着一颗蛇蝎心肠。
“难道你忍心,那些无辜的人因为你而惨死?”公子玉箫又问了一句,“难道你真的对那个给了你住所给你了吃的的丞相,没有一分感情?”
顾天瑜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挑了挑眉,眼尾清扫公子玉箫,反问道:“皇上呢?您会为几十条人命,而放弃自己的霸业?哦不,到时候,您夺去的何止几十条,那是成千上万条生命呢。”
说罢,她身子一躺,懒洋洋地说:“更何况,到时候皇上若心软,大可放了丞相府那些奴才丫鬟们,毕竟祸不及家人,至于丞相一干人等,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只要能够回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别说是将他们拖入陷阱,就是要我亲手杀了他们,我也不会手软一分。”说完这些漂亮的话,顾天瑜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演技。
作为现代人,她怎么可能不在乎人命呢?然而,让她有了依靠的人,是失踪的顾天瑜,而非那个残忍无心的丞相。她没有父母,唯有师傅疼爱,素来觉得,有父母的孩子都是幸福的,谁知,一穿越过来,就遇到个极品老爹。
公子玉箫若有所思的望着侧躺在那里的顾天瑜,此时她依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想自己幸好没有碰她,这样一个单薄瘦弱的女子,竟如此心狠手辣。不由微微叹息,还好,他不会对这样的女人感兴趣的。
想及此,他便脱了鞋上塌,将帘子一挑,立刻,层层帷幔如女子的纱裙般垂落下来。
顾天瑜大惊,坐起来吼道:“你干嘛?”
看着这只炸毛的兔子,公子玉箫无奈抵着太阳穴,随手便将她拉着躺下来,将她圈在怀中,说道:“你说呢?记得,你现在可是朕最宠爱的妃子,朕若是洞房花烛夜时在别的妃子那里宿下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顾天瑜听到这话后,也不再挣扎,她背对着公子玉箫,一张粉颊烫的厉害,咕哝道:“好吧,我的床分你一半,可是把你的爪子拿开。”
公子玉箫哈哈一笑,淡淡道:“朕习惯抱着东西睡觉,放心吧,朕不会动你的。”
顾天瑜咬牙切齿,但也没有办法,遂转移话题说:“皇上,既然闲着,就给我讲讲这宫中的规矩吧。我明儿一早,要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么?”
公子玉箫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太后那是要去的,至于皇后......”他顿了一下,唇边染上一抹苦笑,喃喃道:“她素来爱清静,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顾天瑜不由好奇,转过脸来望着公子玉箫,这一刻,两人鼻尖几乎顶着鼻尖,四目相对,暧昧气氛旖旎传开,顾天瑜轻哼一声,不满的将目光投向一边,冷嘲热讽道:“怕是皇后讨厌你风流成性的性子罢!”
公子玉箫并没有反对,毕竟,顾天瑜说的也算事实。
他望着怀中此时安静的可人儿,不免又有些惋惜,这女子若是纯良无害的该多好?
“看什么看?”顾天瑜正好奇公子玉箫为什么没说话时,便看到他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那目光深邃到她看不清一切,如乌云遮月般。
公子玉箫摇摇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太后与我关系也不合的?”
顾天瑜扁了扁嘴,说道:“从别人那探听到的。我才不相信一个不愿意放手权力的老女人,会为了别人的儿子而甘愿拱手让出王位。何况,我试探过几次,顾知秋提到那太后,竟是比提到你还要厌恶,嗤~不用想也知道,你这高高在上的皇帝,定是两人权力争夺的牺牲品,只是,他们也不笨,该猜到了你羽翼丰满后,会做什么了。”
“嗯,你很聪明。”公子玉箫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单单凭几句话便能分析他的形势,更能一眼便看透他这么多年的掩饰,就连太后和丞相都还吃不准他的心思,她却轻而易举的就猜出他这么多年的掩藏。
这个女人,若真是丞相或者太后身边的人,那么自己一定会觉得很棘手的。
“你记住,太后同意朕娶你时,你还是个傻子,后来知道你不傻了,她虽没有反对,但怏怏不乐许久,遂为了让你的日子好过一些,我让人刻意透露你非情愿嫁入皇宫,你心仪的男子乃是沈墨浓,该怎么做应该不需要朕多说吧?”公子玉箫用额头撞了一下顾天瑜的额头,等待她的回应。
顾天瑜吃痛的叫了声,然后鄙夷的说:“皇上这法子真好,你强抢民女,让太后觉得荒唐,风流天下,让丞相放松警惕,这也便罢了,还要再利用我,让你那好母后对沈家有所动作,若沈墨浓选择和她站在一块儿,你这皇上,恐怕会毫不犹豫的对沈墨浓动手吧?”
被说中心事的公子玉箫面上满是满意的笑容,他轻轻捏了捏顾天瑜的鼻子,柔声道:“你真聪明,朕真怕以后会舍不得让你离开。”
顾天瑜抬眸,不屑的瞪了他一眼,说道:“皇上,我是蛇蝎女子,怕是皇上你压根不想多看我一眼吧?”说罢,翻了个身,淡淡道:“放心吧,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绝对是你合作的最佳选择。”
公子玉箫望着这个总是淡然的超乎他想象的女子,不由微微叹息,道:“你不脱衣服睡觉?这可不行,明儿早上来侍候的丫鬟们会起疑心的。”
顾天瑜咬牙切齿的回头瞪了他一眼,一句“我不要”还没说完,公子玉箫已经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开始熟练的剥她的衣服。
“你......你竟然点我穴?!”好吧,她承认第一次看到有人会点穴,她的心中真的很兴奋,觉得很神奇,但是!被点的是她,这就算了,点了之后竟然还要扒光她的衣服!
“你不是说不会碰我么?混蛋......”顾天瑜气急败坏的吼道。
公子玉箫此时已经将她褪得只剩一件做工精致的肚兜,和一条薄薄的亵裤。听着面前女子的叫骂,公子玉箫强压住心中的激动,突然欺身压上来,声音暗哑的说道:“你再叫,朕纵是不想做,也会做了。”
果不其然,顾天瑜立即消声。
公子玉箫揉了揉额头,说道:“你啊你,似乎只关心自己的贞洁,放心吧,朕不是虚言的人,只是想和你衣衫凌乱的睡上一觉,做戏罢了!”说罢,再不理面颊绯红的顾天瑜,转而解自己的袍子。
第二十八章 请安
顾天瑜心惊胆战的望着脱下衣服的公子玉箫,一双杏眼一直警惕的等着他,只是,当看到他那完美结实的胸膛后,立刻觉得鼻血上涌,心中不由赞叹几分。
公子玉箫将袍子随手一扔,一腿屈坐,一腿折起,胳膊随意搭在膝盖上,邪魅一笑,一只手轻轻滑过自己紧致的胸膛,淡淡道:“爱妃,你这色迷迷的模样,是在期待朕临幸你么?”
顾天瑜忙收回目光,一张脸火辣辣的烫,她闭上眼睛,冷哼一声道:“白日做梦!”
“现在可是黑夜啊。”公子玉箫依旧没皮没脸的笑着,只那一双玲珑剔透的眸子,在顾天瑜那呼之欲出的酥 胸上流连忘返。如此妩媚的女子,却完全没有一点诱惑了别人的自觉。公子玉箫浅笑着躺了下来,给她盖好了被衾,才安然入睡。
顾天瑜一夜睡得十分不安稳,生怕身边这人会趁人之危。孰知,公子玉箫睡得甚好,嘴角还荡着几分春水般的笑意,一双大手也没有揽着她,却紧紧拉着她的手臂。她想甩开,无奈公子玉箫的力气太大,挣脱不得,遂就让他那么抓着了。
渐渐地,她卸下全身防备,安然入梦。
......
翌日五更左右,天刚蒙蒙亮。顾天瑜在一阵窸窣声中睁开惺忪的睡眼,便看到公子玉箫正在被丫鬟们服侍着穿龙袍。
似是感到身后的视线,公子玉箫转过头来,便看到层层帷幔中,顾天瑜一只藕臂露在外面,滑腻洁白的肩头亦半露在外,乌黑的发随意的披散在胸前,一双媚眼微眯,嘴唇微嘟,看到他转过脸时,呻 吟一声,喃喃道:“要去早朝么?”
公子玉箫轻笑着走过去说,拂开帷幔,轻轻###她的脸颊,然后在她额头轻柔的印上一个吻,柔声道:“嗯,再多睡一会儿。”
说罢,便离开了。
顾天瑜依然是一副晕晕乎乎的模样,见公子玉箫出了门,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过了不久,喜儿才匆匆跑进来,喊道:“###,###,快起来啦。”
顾天瑜揉了揉眼睛,转过脸,便看到喜儿正一脸焦急的拽着她的袖子。
“何事这么惊慌?”顾天瑜揉了揉眼睛,不满的起身说道。
“###,外面有个小太监,说是太后身边的人,问为什么新妃子还没过去请安呢。”喜儿一脸的害怕,她跟着顾天瑜入宫,向来也不懂宫中的规矩,好在,因为她是新皇妃的贴身丫鬟,宫中的丫鬟们也不为难她。
这时,一个身着跟红色束腰宫装的女子,带着一群小丫鬟走了过来,这女子正是这东娥宫的大丫鬟珊瑚。珊瑚规矩的福了福身子,淡淡道:“娘娘,该洗漱更衣了,太后那儿刚刚已经回话,说是皇上让您多睡一会儿的,不过还是尽早过去的好。”
顾天瑜“嗤”了一声,这一大早上的就要让她受这份罪,公子玉箫,你等着,等我离开时,一定把你这皇宫的宝贝给搬空。
喜儿看到珊瑚,忙退出帷幔外,恭谨的低下头,不敢再放肆。
顾天瑜白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珊瑚,说道:“喜儿自小跟在我的身边,自在惯了,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位姑娘麻烦多担待些。”
珊瑚一愣,不曾想这个传说中的傻妃,不傻之后竟然有这样温婉的一面,爱惜手下,同时又不苛刻宫内新来的人,不由浅笑着说:“是,娘娘。”
喜儿感激的看着顾天瑜,顾天瑜随意瞥了一眼要上来服侍她的众人,有些不满地说:“我不喜别人侍候,把东西放下,我自己来便可。”
几个小丫鬟举着东西,立时不知如何是好。珊瑚忙说:“这怎么行呢,这会坏了规矩的,要是让皇上知道,奴婢们服侍娘娘不周,会怪罪我们的。”
顾天瑜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说:“放心吧,公子玉箫......咳咳,皇上他不会计较的,就算他说什么,也有本宫替你们担待着。”
珊瑚还要说什么,顾天瑜已经有些不耐:“好了,再这样下去,太后真得发脾气了。”
众人不得已,这才放下东西离开。
喜儿拉着珊瑚出来后,望着一脸担忧的她,忙劝慰道:“姐姐,不要担心了,我们###就是这样的性子。”
珊瑚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顾天瑜便洗漱好,竟不施粉黛便走了出来。
众人眼前均是一亮,只觉得这粉黛未施的娘娘清秀可爱,比化了精致妆容时要更有亲和力许多,然脸色还有些苍白。
“娘娘,这妆......”珊瑚又要说什么。
顾天瑜已经摆了摆手,道:“时辰不早了,先去给太后请安吧。”
众人福身称“是”,遂扶着顾天瑜坐上轿撵,风风火火便往储秀宫赶。
顾天瑜撩开窗帘,望着冰凉的皇宫,遍目的花开艳艳,在她的眼中也如焦土一般,没有几分生机。
很快,她们便来到了储秀宫,随着一声声“虞贵妃驾到”,众人的视线也纷纷转向了这里,恨不能直接撩了帘子,看一看这一夜间蒙获恩宠,又不再痴傻的丞相谪女,究竟长得什么样子,竟让那素来花心的皇上迷得七晕八素,不惜与丞相、太后作对,也要将她纳入宫中。
顾天瑜从轿子上下来,今日,她依然只懒散的绾了个发髻,发髻上别着一枚不算精致的鱼骨簪,发髻下如瀑的发拖曳至腰间,乌黑稠密,几缕发丝于风中如花瓣般翩翩起舞。水清色束腰百褶长裙拖曳在地,一张不施粉黛的瓜子脸上,一双乌溜溜的杏眼格外引人注意,天生如樱般的唇色,加上有些苍白的脸色,竟让她有种病态的美。
顾天瑜毫不理会众人惊诧的目光,她的确没有化妆,只是这苍白的脸色,却是刻意琢磨出来的,为的就是在太后面前演一出好戏。
袅袅娜娜跨过门槛,走过大厅,入了内室,见得一中年美妇正斜倚榻上,一只胳膊搭在中间的矮几上,矮几上放置着一杯茶盅。
中年美妇脸色红润,面目冷清,头发高高的盘成一个髻,左右共簪六只凤钗,中央缀着一朵淡粉色珠花。她着了一件深紫色长裙,裙摆周身绣着银丝白鹤,描金衣襟笔走龙凤,昭示着她尊贵的地位。
听说太后的儿子至今只有十一岁,太后说来也只有三十又三,却已经成为后宫乃至整个国家王权的掌控者。
顾天瑜清浅一笑,已经规规矩矩在太后身前一米处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柔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微微抬眸,一双本冷清孤傲的面容瞬间变得慈祥,只是当看到顾天瑜那有些憔悴的面容时,唇边的笑容便僵硬在那里,随即,施施然起身,竟亲自去扶顾天瑜,柔声道:“快起来,仔细让哀家看看。”
声音温软若三月春水,听在耳畔,总是千金刚,也能化作绕指柔。顾天瑜低眉螓首,心中却在想,这个太后果然好手段,只这一个嗓音,就让她比别人多了几分亲切温和。
太后见顾天瑜似乎有些不开心,心中大喜,表面却不动声色的轻轻叹息,关切道:“怎么这么闷闷不乐的?莫不是皇儿欺负了你?”
顾天瑜忙抿嘴一笑,抬眸间,一双杏眼中满是愁思,丝丝缕缕扣人心弦。太后不由也被这双眸子迷得回不了神,片刻后,方笑着说:“天瑜这双眼睛真好看啊。”
“母后取笑了。”顾天瑜故作羞涩。
太后引她坐到自己对面去,这于理有些不合,但太后喜欢,顾天瑜自然就坦荡荡的坐了下来。案几上有两杯茶盅,且都已经凉透,看来,自己来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是谁呢?皇后?还是那个传说中牛逼哄哄的淑妃?
太后立刻让人将凉茶撤去,又以最快的速度奉上热茶。太后仔细端详着顾天瑜,问道:“天瑜,怎么没有化妆?深宫里的女子,怎可如此马虎?”
顾天瑜面色有些仓皇,敛眉柔声道:“对不起,母后,天瑜一直以来素颜惯了,以前表哥都不让我化妆的......”提到沈墨浓,她的声音有稍稍小了些。
太后的一双眼眸立时亮了许多,拉着顾天瑜问道:“你那表哥可是沈年的孙子沈墨浓?”
顾天瑜面色又惨白几分,嗫嚅道:“回母后的话,正是。”
见顾天瑜面色哀伤,太后重重叹息一声,颇有几分同情地说:“哀家听说他曾和你有过婚约?”
顾天瑜抿嘴笑着,一双杏眼中却噙了泪水,我见犹怜,连太后都忍不住心疼了一番。她拍了拍顾天瑜的手,正色道:“天瑜,母后是拿你当自己孩子,才与你说的这些话。沈墨浓是我国栋梁之才,也是体贴入微之人,你若能嫁,自是你的福气,只是现下,你已经是皇上的人了,你该明白哀家的意思。”
“天瑜明白,多谢母后。”顾天瑜捏着帕子,两行清泪簌簌滑落,她忙将泪水拭去,眼底的悲凉更甚。
太后点点头,语重心长道:“你若真知道便好,哀家知道你不喜欢皇上,但喜欢这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嫁进宫中也没什么不好,从此之后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皆伴你左右。你只要安分守己即可,切莫对皇上心存怨恨。”
她不动声色的望着顾天瑜,顾天瑜亦做出一副温顺的模样,频频点头,待太后言毕,才徐徐道:“母后放心,天瑜不曾怨恨过皇上一分,天瑜日后定尽心尽力侍奉好皇上。”
太后沉吟一声,眼底却满是笑意,女人最不会说谎,她刚刚观察顾天瑜,发现其说话虽恭谨,然眼神多带有愤怒和隐忍,心中便有了一二,遂点点头,说道:“嗯,那你去吧。”
顾天瑜忙恭谨起身,福了福身才款款离开。
第三十三章 早朝风波(上)
翌日,公子玉箫早早便上朝去了,顾天瑜了无睡意,心中隐隐有几分担忧。
灯火通明的宣德大殿,公子玉箫高高坐在龙椅之上,身后,耀眼的珠帘后,太后正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吃茶。
平台下,端端正正站着文武百官,其中,还有提前上任的沈墨浓,他望着龙椅上的男人,想起多日未曾见到的表妹,犹如骨鲠在喉,心内堵塞。
“各位爱卿,除了孙张两位大人家的纠葛外,可有其他要事相奏?”公子玉箫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定格在孙武身后一个年轻人身上,此人长得五大三粗,脸颊绯红,一双小眼睛精光湛湛,虽站着但一眼便脚下虚浮,想也是常年沉溺酒色之人,此人,便是孙武的孙子孙满堂了。
他心中暗暗叹气,又看了一眼张成,却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张宇轩,嘴角勾勒一抹笑意,昨夜他的暗卫便称,张宇轩被打的至今没能下床。
众人均称没有。
公子玉箫点点头,淡淡道:“那好,宣孙满堂,张宇轩,还有那名莲儿姑娘。”
于忠忙扯着嗓子下达命令。
孙满堂大步流星走了出来,他已经十九了,按理说早该当差,只是一直沉迷酒色,太尉便给他挂了个虚职,让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拿着公款吃喝嫖赌。
他双手抱拳,单膝下跪道:“小臣孙满堂参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臣?哼,终于见着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了。公子玉箫如是想,面上无常道:“爱卿平身。”
这时御史大夫张成亦出列,面色阴郁地说:“老臣张成,参见皇上太后,启禀皇上太后,臣之不肖子张宇轩,重伤在身,不能上朝,老臣代为出列。”
话音刚落,一太监便走了进来,作揖道:“启禀皇上,张成之子张宇轩在殿外求见。”
张成面色冷硬,刚要发作,公子玉箫便轻笑道:“是么?宣他入殿。”又瞥了一眼满面通红的张成,懒懒道:“朕以为这种事情,还是由本人亲自来的好,不知张爱卿意下如何?”
张成只得躬身道:“皇上说的是。”
孙武唉声叹气,他今年已经七十有三,老态龙钟,虽孙子不肖,但为人向来耿直,对于这个孙子也是又爱又恨,这次之所以不愿退让,也是听孙子说,那女子早前便与他有私约,甚至还曾怀过他们孙家的孩子,这样一来,他就以为是张家成心示威,遂不依不饶。
原本以为张成已经退让,谁知道张宇轩如此硬骨头,倒让他有几分不忍。
张宇轩自殿外款款而来,他身形清瘦,面色苍白,脸上还有几道狰狞的伤疤,青青紫紫好不难看,着了一件白色长衫,干净整洁却步履蹒跚,不难看出,他正在忍受巨大的痛楚。
众臣都不由多看了几眼张宇轩。
他虽步履蹒跚,却挺直腰板,不卑不亢,读书人的儒雅与铁骨完美结合,几位老臣均点点头,表示称赞之意。
公子玉箫微微点点头,就连太后也不由小声称赞道:“不愧为张成之子,真真是个可塑之才。”
张宇轩面对张成那责备的目光,面无表情,一掀衣摆,笔直跪下:“草民张宇轩,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子玉箫轻挑眉头,以为他会叩拜太后,不料他就这么跪在那里,满朝文武脸上均有讶色,太后在珠帘后面脸色难看,公子玉箫干咳两声,忙道:“平身吧。”心中却乐开了花。
张宇轩起身之后便往四周望了望,最后愠怒的瞪着一脸鄙夷望着他的孙满堂,两人之间,立时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公子玉箫蹙眉,沉声道:“莲儿姑娘为何迟迟不来?”
这时,一声声“铿锵”声传入众人的耳朵中。
众人均把目光投向殿外,镣铐之声越来越大,灰蒙蒙的天空尽头,晨曦乍起,风起云涌。一抹倩影拾级而上,白衣飘飘,裙摆拖曳如云,一张消瘦的脸苍白无一丝血色,然眉目如画,隔得很远便能看到姿容俊俏,徐徐走来时,脚下若步步生莲,婀娜之姿,比月下初开的梅花更要美艳。
乍一看,便觉天地黯然失色,只这一人,遗世独立,能入人眼。
公子玉箫点点头,没想到还有这般绝色存在。
她每走一步,似是有千斤重压在身上一般,“铿锵”声不绝于耳,不由让沉醉于此美貌中的人立时清醒,然后将目光落在她长袖与拖曳的裙底,那里,镣铐正无情的捆绑着她。
殿内静的出奇,张宇轩脸色大变,竟不顾一切狂奔而去,有侍卫要阻拦,被公子玉箫用手势拦住。
“宇轩!”
“莲儿!”
同时惊叫出声,两抹白衣于众人眼底炸开,本以为该是相拥的画面,然后两人竟同时跌落在地,一个身受重伤,一个周身枷锁,怎经得起如此奔跑。
孙满堂面色不善,冷哼一声便要走,老太尉忍不住冷哼一声:“放肆!朝堂之上,还有没有规矩?”
孙满堂不甘心的站在那里,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莲儿抬眸,望着面前形容憔悴的张宇轩,摇了摇头,最终在两个男子的搀扶下,绕过他,含着泪跨过门槛,款款而来,施施然下跪,谁也不看,只虔诚的叩拜公子玉箫,淡淡道:“小女子莲儿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竟亦是没有叩拜太后。
公子玉箫点点头,道“平身。”
这时那两个同样叩拜的男子要上前搀扶,公子玉箫却冷喝一声道:“旁人不得搀扶。”
此时,张宇轩已经被一太监搀扶着起身,正缓步走来,他死死的盯着孙满堂,一双眼睛赤红如血。
孙满堂攥着拳头,面色阴冷。
莲儿吃力的要爬起来,却一个踉跄,再次跌倒,众人不由都倒吸一口冷气,面对如此柔弱而又绝色的女子,任谁都会生出几分怜惜来。
“莲儿!”张宇轩忙上前搀扶。
林儿望了他一眼,却硬生生将他推开,冷冷的站立在那里。
张宇轩面露惨然,张成见儿子如此模样,恨不能当场赏他两巴掌,吼道:“孽畜!给我老老实实站在这里,丢人现眼!”
张宇轩却不管不顾,望着莲儿问道:“莲儿,他们为难你了是不是?你怎么会被拷上这么重的镣铐?”
孙武眉头一竖,面色难看,他瞪着孙子,低声道:“我不是让你把她的镣铐解了么?”
孙满堂盛世委屈,喃喃道:“我怕她跑了。”
“你!”
一时间众人看孙家两人的眼神均带着几分鄙夷。
莲儿坠泪不语,咬牙道:“若公子不为难莲儿,莲儿也不必受这份罪。”
众人惊愕,张宇轩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咳咳~”公子玉箫干咳两声,众人住嘴。
公子玉箫挑眉道:“果然是个美人,难怪两个男人都为你动心了,怕是朕都......”说至此,他巧妙的干咳两声,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笑着说:“莲儿,你可有中意之人?这两人中......恩恩?准备选哪一个?要不,就跟着朕吧,朕绝对不亏待你。”
众臣脸色煞白,虽然知道公子玉箫沉迷女色,但绝对没想到他会荒唐如斯。
“皇上!”一直看好戏的成谙谣呵斥道,公子玉箫恭谨地问:“母后,可有何指示?”
成谙谣坐于垂帘之后,眼底满是不屑鄙夷,口气一如刚刚严厉:“你是皇上,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公子玉箫忙道:“孩儿知道了。”然后才收起笑脸,道:“莲儿姑娘,你可考虑好了?”
众人均满面惊愕,顾知秋蹙眉,探究的望着公子玉箫,他这模样,和那晚去丞相府要人时一模一样,难道他真的只爱美人么?
莲儿似是也十分惊讶,她压下心中惶恐,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回皇上,莲儿只想一身永伴青灯古佛,对于两位公子和......和皇上的厚爱,莲儿恐怕要辜负了。”
公子玉箫满意的点点头,看了一眼大臣们,所有人都收起了轻蔑之色,对莲儿多了几分钦佩。
“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子。”公子玉箫咯咯笑着说,“不过,恐怕朕今日不能遂了你的愿了,你可知道因为你,朕的两位爱卿关系紧张,因为你,朕的大好江山都可能遭受危机?”
莲儿脸色越发惨白,再次跪了下来,沉声道:“莲儿有罪,还望皇上赐民女一死。”
“哗!”一时间,大殿上似是炸开了锅。
张宇轩忙跪下来,叩首道:“皇上若要赐莲儿一死,干脆也赐小民一死,生不能一起,至少也让小民能与莲儿‘死能同穴’。”
“逆子!”张成气的直跺脚,提起脚便要去踹张宇轩,被身后几个大臣拉住了。
莲儿满目凄楚:“你......”
这时,孙满堂终于忍不住,恶狠狠道:“张宇轩,你想得美!贱女人,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说罢便抱拳下跪:“皇上,还请皇上定夺!”
公子玉箫点点头,说道:“三位都先平身吧。”
孙满堂想也没想便起身,另外两人却依然笔直的跪在那里,孙满堂还要叫骂,结果被孙武一脚踹的跪了下来,满腹不甘在对上孙武那双硕大的牛眼时,被堵在了胸口。
“皇上。”这时,顾知秋出列,沉声道:“想必皇上已经有定夺,还望皇上早些平息这场斗争,也好还满朝文武一个清静。”
公子玉箫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丞相说的对,朕昨夜想了一夜,在于虞贵妃......嗯哼~的时候,想到了这个绝妙的主意。”
众人叹息,顾知秋脸色难看,顾天瑜受宠,在皇宫中如日中天的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公子玉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这样粗鄙的话,还是让他羞愤交加。
众臣脸色也不好看,太后忍不住干咳几声,公子玉箫忙正色道:“我们爱美人,有人独爱她的脸蛋,有人独爱她的身材,有人独爱她的才艺,既然如此,大家何不各取所需呢?”
一时间,所有人都疑惑的望着一本正经的公子玉箫,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
第三十四章 早朝风波(下)
公子玉箫扫了一圈众人,觉得如果顾天瑜看到了这些人的表情,肯定会笑的前仰后合,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心中满满当当的如缀满海棠。
“皇上,老臣就靠皇上为孙家做主了!”孙武此时跪了下来,面色难看道。
张成无力叹息,也跪下来道:“皇上,此时由您定夺。”
公子玉箫微微点头,然后拍了拍手,立刻有人奉上宝剑。
众人“唏嘘”一声,就连成谙谣都忍不住好奇,不知道公子玉箫究竟要做什么。
“朕看张宇轩和孙满堂都很喜欢莲儿,既如此,倒不如就按朕说的‘各取所需’,将莲儿一分为二,两家各曲一半,可好?”
话音刚落,一干大臣均瞪大眼睛,就连顾知秋都露出几分讶异。成谙谣的一碗茶水,险些泼洒出来。
“皇上!万万不能啊!”张宇轩最先开口喊道。
紧接着,许多大臣纷纷下跪,纷纷阐述这样“太残忍太不人道太荒唐”云云,一时间朝堂上嘈杂一片,就连孙武和张成也是连连摇头,出言反对。
顾知秋抿唇不语,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公子玉箫,他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男人,只是,他绝不会相信,公子玉箫真的如此荒唐。
“行了!是你们让朕出主意的,朕的主意好与不好,该问问两位公子才是。”公子玉箫一摆手,手中长剑明光闪闪,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众人均不甘心的闭了嘴。
张宇轩开始不断磕头,声嘶力竭道:“皇上,莲儿她是一条人命,怎么可以这样呢?”
孙满堂微微一愣,目光在莲儿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又猥琐的盯着她的胸看了许久,摸着下巴哈哈一笑,跪下道:“皇上,小臣要上半部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孙武哆嗦着指着孙满堂道:“满堂!休得胡说!”
张宇轩此时额头已经沁出血来,他摇摇头,痛苦道:“皇上,此举有违贤德,还望皇上三思而后行。如果这样,莲儿岂不只有死路一条?”
莲儿一直低眉敛首,似对这种宣判无动于衷。
张宇轩拉着她的袖子,急切地说:“莲儿,你为何不语?为何不直接告诉皇上,你我两情相悦,为何不求皇上成全?”
莲儿摇摇头,狠心拂开他的袖子,咬唇道:“公子说笑了,莲儿一直以来,只当公子是知己罢了,莲儿今日遭了横祸,原是我作孽,怨不得任何人。只是......”她抬眸,目光定定的望着公子玉箫,突然磕了个响头,道:“皇上,莲儿不求别的,莲儿决不许任何人糟践莲儿的身子,纵是死无葬身之地,莲儿也不愿身体落入他人之手!”
公子玉箫不为所动道:“哼,生的这副祸国殃民的模样,还敢提出这种要求!”
孙武也冷喝道:“别以为你是贞洁烈女!”说罢,抱手道:“皇上,原本老臣不想多说,只因满堂喜爱,才勉强想让她进门作妾,但现在老臣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家丑,这女子她早已是不洁之身,满堂告诉老臣,她曾怀过我们孙家的种!”
一语既出,全朝哗然,连公子玉箫都露出几抹讶异,不过,当他看到孙满堂一副心虚的模样,立时明白,不由冷笑。
张宇轩跳起来,脸上青筋暴露,一双眼眸越发赤红,吼道:“孙大人,你莫要血口喷人!莲儿她自与我相识,为人本分,从未做过越矩之事,你身为一朝重臣,竟然毁一女子清白,当真如此蛮不讲理么?”
张成面色难看,在孙武未发飙前吼道:“不肖子!你为人善良耿直,谁知道这女人说的是真是假?”
张宇轩坚定不移道:“莲儿不是这样的人,何况,我与莲儿相识之时,孙满堂根本还不认得她!”
孙满堂愠怒道:“屁!你怎么这么肯定?不要忘了,莲儿是舞姬!全城为了看她的男人每天有多少?你也不想想,哼!”
莲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冷冷道:“孙大公子!麻烦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我莲儿纵是一个舞女,也绝未让人碰过!全听玉坊谁不知道,莲儿卖艺不卖身!”
孙满堂冷哼一声,不等众人说话,便对公子玉箫道:“皇上!还请将莲儿赐给我!”
公子玉箫不急不缓道:“孙爱卿是要上半部分还是下半部分?是要左边还是右边?”
莲儿立时若被捅破的气球瘫倒在那里,张宇轩“嘭”的一声跪下来,拉着莲儿急道:“莲儿!你为何不说你爱的是我?只要我们两情相悦,皇上就算不会收回主意,我也一定拼尽全力,让他留我们两个一个全尸,别人定碰不得你一分!”
“逆子!”张成捂住胸口,一口血险些喷出,“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张家三代单传,你难道为了一个女子,就要去死么?!”
一时间朝堂之上乱作一团,公子玉箫悠悠道:“莲儿,你当真是完璧之身?”这意思,似是真要赐她二人一同死去一般。
孙武一干人也没想道公子玉箫会这么说,张成一时间两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张大人!”
“张大人!”
一干大臣手忙脚乱的去扶张成,张宇轩跪在那里,扶着张成说道:“爹,孩儿不孝,可是孩儿怎忍心让莲儿受这种屈辱?”
至此,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张宇轩对莲儿用情至深,无奈佳人似乎并不领情,只是跪在那里,不为所动。
孙武脸色难看,瞪着孙满堂道:“孙满堂,你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
孙满堂哆哆嗦嗦的没有说话。
孙武自然也明白一二,一时间,又是愤怒又是羞愧。
孙满堂突然对着莲儿说:“你别忘了我跟你说的那些话!”
莲儿面色大变,一双愤怒的桃花眼中满是泪水,她咬着唇,齿间满是腥甜,颤抖着不知该作何是好。
公子玉箫揉着额角,现在的局面与顾天瑜想的那些有些不同,他原以为张宇轩会退让,不曾想他与莲儿都是刚烈之人,宁愿一死,也不要被侮辱。
想及此,公子玉箫对张宇轩更多了几分好感。
“莲儿,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公子玉箫突然问道,起身,持剑而来。“若你执意不愿意说,纵然张宇轩想与你一同去死,朕也不能成全你们,否则朕如何对得起张爱卿?”
莲儿摇摇头,喃喃道:“皇上,莲儿从没想要谁和莲儿一同死,若张公子执意如此,莲儿也只好选择跟了孙家!”
“莲儿!”张宇轩听到此话,脸色煞白,扑上来吼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莲儿点点头,说道:“莲儿自然知道。”说罢,看也不看张宇轩一眼,一双掩在袖子里的手,此时却颤抖到不能自已。
张宇轩与她,情投意合许久,无奈张家乃书香门第,张宇轩一直未和父亲提及,结果中间突然杀出个孙满堂,将事情闹到这种程度,张宇轩再不愿妥协,更不愿心爱的人嫁给孙满堂。
孙满堂大笑着一脚将张宇轩踢开,一把扯起莲儿,嚣张道:“听到了没?张宇轩,莲儿已经决定嫁我。”
众人看着这一锅乱的局面,一时间纷纷跪拜在地,齐声道:“还望皇上做主!”
孙武一把推开自己的孙子,孙满堂什么德行他很了解,刚刚孙满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出口威胁莲儿,大家都是官场上的人,一句话便能琢磨出无数味道来,何况刚刚他说话的神色等都被众人看在眼中呢?
公子玉箫摇摇头,说道:“莲儿姑娘,此事无关你一人,并非你想如何就如何,所以,朕还是要将你一分为二。”
莲儿无奈苦笑,跪拜道:“若皇上执意如此,莲儿无话可说。”
“莲儿!”张宇轩跪在那里,满面焦虑。
公子玉箫持剑,在她身前比划了几下,孙满堂立刻跳起来说:“我要上面!哦不!我要下面!”
“孙满堂你!”张宇轩气结,见公子玉箫没有阻止的意思,竟突然扑至刀刃上,张成刚缓过气,看到这个场景,立时又晕了过去。而莲儿死死拉住他,喊道:“公子!”
公子玉箫无奈一笑,拿着剑拍着胸脯道:“幸亏朕反应快,不然的话,张宇轩,你可要我如何跟你爹交代?”
孙满堂上前,一把扯住莲儿的袖子,恶狠狠道:“贱女人!乖乖受死就好,竟然在大殿上和男人拉拉扯扯。”
“不肖子,你给我住嘴!”孙武终于在大家的指点声中高喊一声,一个巴掌便将孙满堂掀出去多远,浑身颤抖,痛心疾首的跪下来说道:“皇上,老臣糊涂,纵容孙子到此种地步,皇上恕罪,莲儿姑娘性格刚烈,老臣绝对不敢再逼迫一分。”
“爷爷!”
“你个混账给我闭嘴!”孙武怒喝一声,孙满堂再不敢多言。
公子玉箫挑眉道:“君无戏言,孙爱卿,这可叫朕如何是好?”
孙武望着公子玉箫,内疚的跪下来说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孙武愿意做一切弥补自己的过错。”
张成此时也醒了过来,他奔过来,看到儿子平安无事,终于松了口气,不由老泪纵横道:“孩子,你何苦呢?”他原本不相信儿子真的能去赴死,现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眼巴巴的望着公子玉箫。
朝堂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第三十五章 恩情
莲儿忍不住簌簌落泪,握着张宇轩的手,浑身发抖,喃喃道:“你这是何苦?”
张宇轩握紧她的手问道:“莲儿,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么?真的忘了当初我们的约定么?”
莲儿摇头,两行清泪滑落脸颊,哽咽道:“我不是不记得,只是......”说至此,也只能无语凝噎。
公子玉箫望着张成道:“张爱卿,你以为如何?”
张成无奈叹息,道:“还能如何?老臣也不能再为难这个不肖子。”
“爹!”张宇轩高兴地叫道。
张成不看他,继续说道:“但是莲儿姑娘究竟是不是不洁之身,老臣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大臣们议论纷纷,莲儿敛眉不语,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此时,于忠突然上前,贴在公子玉箫的耳畔说了几句话。公子玉箫点点头,说道:“众位爱卿,为了张家的声誉,朕也只好委屈了莲儿姑娘。”
大家点点头,也不再有异议。
张宇轩还要阻拦,莲儿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道:“公子,莲儿行的端做得正,公子无需担心。”
公子玉箫呵呵一笑道:“老嬷嬷就在侧殿,大家等下吧。”
莲儿被解了镣铐,跟着一奴婢进了侧殿,不出一会儿便有人来报,莲儿依然是处子之身。这一下子,孙满堂被孙武一顿臭骂,当着一干老臣的面,给张成磕了几个响头。
两家和好如初,莲儿与张宇轩由公子玉箫赐婚,一件事就这么结了。
待张宇轩牵着莲儿下去后,朝堂内恢复了安静。
公子玉箫规矩的给垂帘内的成谙谣行了个礼,笑着问道:“太后觉得儿臣此事处理的如何?”
成谙谣冷冷的望着他,语气冷漠道:“你还知道笑?作为一国之君,怎可如此残忍?若不是两位老臣皆是明理之人。你今天可是会害了一条人命的。”
公子玉箫恭谨道:“母后说的极是,儿臣日后注意便是。”
成谙谣点点头,不再说话,起身离开了。
公子玉箫坐回龙椅上,顾知秋沉着脸说道:“皇上,此事虽完美解决,但皇上的想法不免草率,还望皇上以后无论有何事,一定三思而后行。”
“丞相所言极是。作为一国之君,一定要有重要的决断能力。皇上这样草菅人命,并不是明君之举。”
“没错,皇上,为了江山社稷,希望你能够警言慎行!”
......
公子玉箫望着忠心耿耿的这些臣子,心中无奈,你们,究竟有多少真的将我当做是这璃国的王,有多少人每日都在等待我被赶下皇位的那一天?
“朕明白了,朕日后一定注意。没事的话,就退朝吧。”
“恭送皇上!”
公子玉箫起身,没再说什么。今日一早处理事情太多,现下就有些饿了,他突然想起昨晚的桂花粥,不知道顾天瑜有没有熬呢?
......
天空下着小雨。
张宇轩拉着莲儿的手,沿着宫墙缓缓向宫门走去。
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两人,此时脸上都挂着几分笑意,张宇轩也终于明白,莲儿在朝堂上不愿意开口承认两人关系的原因。原来,孙满堂素来狠辣,认识众多地痞流氓,他放言,若莲儿敢说出实话,便找人对付张宇轩。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张宇轩为人忠厚老实,又怎么斗得过孙满堂呢?
“这下不用担心了,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与他有一个死结,若我真的出事,大家必定会以为是他,所以莲儿,他不会再对我不利了,你也不要因此而轻易放弃我了。”张宇轩紧紧握着莲儿的手,柔声道。
莲儿点点头,唇边堆满笑意。
拐角处,莲儿突然停在那里,有些意外的望着远处,张宇轩也驻足,顺着莲儿的目光往前望去。
只见一女子打着一把画着山水画的油纸伞穿花拂叶走来,她里衬一件粉色绸锻长裙,深红色抹胸上绣着几只仙鹤,外披一件红色长裙,腰束金色腰带,中间打着一个粉色蝴蝶结,长裙由腰间拖曳而下,层层叠叠若蝴蝶羽翼,一张脸在雨雾中看不清晰。
待走近几分,二人才看清来人,她三千青丝如数高高挽起,于中间绾成一个高高的编花发髻,发髻中央戴着一个金冠,玉冠上点缀着各色耀眼的宝石。
这样的装扮,一看便是后宫嫔妃,然她眉目浅淡,虽略施粉黛,五官仍若毛笔随意勾勒出来一般,唯那一双杏眸,明亮若银河。她的周身繁花似锦,绿叶茂密,却不及她一分俊秀艳丽。
“两位难道就是张宇轩公子与莲儿姑娘?”顾天瑜在两人出神时,已经行至他们面前,含笑问道。
张宇轩忙道:“正是,没想到会遇见这位娘娘,小民无礼了。”
莲儿也规矩的福了福身子道:“见过娘娘。”
顾天瑜浅笑着说:“不必如此规矩,我向来散漫惯了,宫人也不带这么拘谨的。”说着,她从腰间拿出一对玉戒,将油纸伞往一边随意一放,兀自拉了莲儿的手,柔声道:“皇上昨儿晚上告诉我,今儿在这一定能遇到两位,关于你们的故事,我也听了,‘人间难得有情人’,没什么送的,这对玉戒,若不嫌弃,你们就收下吧。”
莲儿两人受宠若惊,张宇轩更加惊愕的是,皇上竟然会说这话。
顾天瑜笑着对莲儿说:“放心吧,是我的主意,不关皇上的事,他哪有这么细心?”
莲儿羞涩的收下戒指,问道:“娘娘莫非就是这段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丞相谪女,虞贵妃?”
顾天瑜吐了吐舌头,俏皮道:“呀,我这么出名?”
莲儿没想到她竟如此和蔼可亲,一时间心中生出几分欢喜。
张宇轩望着那一对玉戒,突然恭敬下跪,顾天瑜忙道:“张公子,你这是作甚?快快起身。”
张宇轩摇头,沉声道:“宇轩糊涂,险些将皇上当做那残忍无度之人,一路上也是匪夷所思,不曾想皇上真的早已经有所定夺,若不是遇到娘娘,宇轩怕是还在糊涂中。”
“世人均这么看他,张公子又何必介怀?”顾天瑜想起公子玉箫,不由笑的更加开心。
张宇轩摇摇头,认真道:“娘娘若不嫌弃,还望为小民带一句话给皇上。”
“什么话,你说吧。”
“皇上的恩德,宇轩一定报答。”
“好,你的话,本宫定帮你带到。”
“谢娘娘!”
......
看着张宇轩与莲儿的背影,顾天瑜长舒一口气,总算赶到了。公子玉箫,虽然说张宇轩这人不笨,但万一他想明白还要很长一段时间,你一定也会困扰吧?
顾天瑜用手掌挑起油纸伞,油纸伞翩然飞入空中,坠落时,她已经稳稳握在手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她的眼底,早已如花海般美丽绚烂。
转身,顾天瑜有几分意外的望着远远走来的众朝臣,大家似乎也看到了她,为首的正是多日未见的顾知秋,而人群中,还有沈墨浓。
顾天瑜孑然独立,目光淡然的落在沈墨浓身上,他似是清瘦了许多,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这段日子,大概还在伤心吧?想到这里,她就有些不舒服,目光随即调转到顾知秋身上,这个她名义上的“爹”,脸色也很难看。
顾天瑜款款向前走去,众人忙行礼,顾知秋自然也鞠躬行礼,顾天瑜恍若未见,径直从众人身边走过去。
沈墨浓转身,望着那雍容华贵的背影,呼吸一滞,沈离站在那里,无奈叹息,拍了拍沈墨浓的胳膊道:“墨浓,回去吧。”
沈墨浓点点头,不再说话。
顾知秋双手握拳,继续不动声色的往前走,只是身边几位大臣的对话,早已经飘向云端。
另一边,公子玉箫下朝后便匆匆忙忙来到了东娥宫,谁知丫鬟们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四处寻找着顾天瑜。喜儿气定神闲的喂着三丫,对满面焦急的玲珑道:“玲珑姐姐,您急什么?我家###......哦不,娘娘她是有分寸的人,她散步素来不爱奴才们跟着,一会儿自然会回来的。”
玲珑怨恨的瞪了喜儿一眼,喜儿恍若未见,一转身便看到公子玉箫蹙眉站在树下,忙福了福身子,恭谨道:“皇上。”
玲珑见到公子玉箫,便急忙上前,焦急地说:“皇上,娘娘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丫鬟奴才们忙里忙外的,一眨眼功夫她便不见了,这不是要我们一干下人的命么?”
公子玉箫望着玲珑,想起那日顾天瑜突然问起她,心中突然有些烦躁,他摆摆手,道:“放心吧,她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说罢,便对跪了一地的人说:“都起来吧。”心中却在咕哝,看来今儿早上没有桂花粥吃了。
“喜儿,早膳好了没?我要饿死了!”
公子玉箫刚落座,便听到顾天瑜的声音,不由莞尔一笑,起身来到门外,顾天瑜看到他,得意的笑了笑说:“你倒是早,怎么样?今儿早上玩的可尽兴?”
“多亏了爱妃,玩的甚是尽兴,太后和你爹,差点没把朕给吃了。”公子玉箫笑着牵起她的手往屋内走去。
顾天瑜挑挑眉道:“玩的开心便好。”
“你去哪里了?”公子玉箫见顾天瑜身上湿冷,想必走了不少路,忙问道。
顾天瑜神秘一笑,伏在他的耳畔小声解释道。
公子玉箫笑意更浓,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爱妃有心了。”
“我可是要报酬的。”顾天瑜笑嘻嘻的摊开掌心。
“真要?”
“那是自然。皇上不会小气到连一点辛苦费都不给吧?”
“......”
公子玉箫无奈摇头,说道:“朕是这样的人么?”话音未落,顾天瑜便觉得手心湿滑,竟是公子玉箫在她的掌心落下一个吻。
顾天瑜呆呆的愣在那里,公子玉箫蹙眉道:“还不够?”
顾天瑜忙收回手,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够了!”
“哈哈哈~”
第三十六章 薄情之人?
清风阵阵,菡萏于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盛开。
小亭中,一抹浅黄身影孤独立在那,双目无神的望着水塘里来回游动的金鱼,脸上无一丝笑意。
“哟,这不是皇后娘娘么?”身后,一袭浓绿坠花长裙的李淑华斜倚朱红雕花束柱上,望着姜月华那孤寂萧索的模样,眼眸中满是鄙夷。
姜月华转身,略施粉黛的脸上容貌姣好,她定定的望着不远处的李淑华,好奇道:“淑妃,这时间你不应该陪着皇上在御花园赏花么?怎么有空来这里?”
李淑华面露怒色,一双丹凤眼中满是怨恨,姜月华款款来到石桌前坐下来,一边沏茶一边道:“哦,本宫倒是忘记了,宫中来了一位国色天香的贵妃娘娘,皇上现在醉卧温柔乡中,怕是根本无暇顾及妹妹吧?”
李淑华气呼呼道:“你!”望着姜月华气定神闲品茶的模样,她冷笑一声道:“姐姐也好不到哪去吧?以前我以为皇上处处护着你,后宫嫔妃的主掌权给我也是为了让你安心念佛,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是真的连碰都不愿碰你的,一个傻子就把他的全部心思都给勾了去。”
姜月华冷着脸,对她的话不为所动。
李淑华缓缓吐出一口气,悠悠道:“至少我曾经盛宠在身,哼哼,何况,皇上对美人本就三分热度,只要会服侍不就好了?本宫不似姐姐,端庄贤淑,竟是连床弟之事都寡淡的很。”
姜月华抬眸,清冽的眸子望定气势嚣张的李淑华,朱唇轻启,漫不经心道:“那本宫就等着妹妹重获恩宠之时。”
“哼!到时候怕是你要哭!”李淑华抛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姜月华放下茶盅,手却不可抑制的抖动起来。想起记忆中那个温柔的男子,不由苦笑,难道......世间男子真的皆薄情么?以前......他不是说过,绝不会爱上别的女子,他与她们之间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么?为何现在,珊瑚每日来报的,均是他们打情骂俏,伉俪情深的段子?
“娘娘,您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鸳鸯有些担心地说。
姜月华摇摇头,淡淡道:“本宫还想坐一会儿。”
鸳鸯无奈,只得退到一旁,让丫头去取披风。
这几日成天细雨绵绵,连着人的心情也有几分不爽。姜月华望着精致的水壶,想着连日里玲珑说的那些话,句句剜心,他是终于对自己灰心了么?
......
不同于小亭里的冷冷清清,此时储秀宫里,可谓其乐融融。
顾天瑜坐在那里陪着成谙谣下棋,一边聊着这几日的趣事。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公子玉箫会教她下棋了,因为成谙谣是一个棋迷。
“你这几日气色看起来好许多,终于不怨皇上了?”成谙谣落下一子,试探着问道。
顾天瑜浅浅的笑着,认真的望着棋盘,漫不经心道:“母后取笑了,天瑜岂敢怨皇上。”
成谙谣望着她的表情,满面堆笑:“是么?那敢情好,本宫也想早些抱上孙子,你什么时候给本宫生一个?”
顾天瑜落子的手微微一抖,她忙抽回手,面色慌乱,勉强笑道:“母后~”
“天瑜脸红了?呵呵,好好好,母后不说了。”她又落一子,继续道:“自你入宫后,丞相有没有进宫看看你?”
顾天瑜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淡淡道:“从未有过,他素来不当我存在,何况,当日若不是他,我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宫中,使得......”说至此,又落一子,抿嘴一笑便不再多说。
成谙谣望着棋盘,大喜道:“天瑜,你可着了母后的道了!”说罢,最后一子已然落下,顾天瑜望着棋局,此时白子虽天衣无缝的包围一圈黑子,然外围的黑子,于白子得意时,已经布局成功,里外两层正上演内外夹攻的布局。立时,白子无一丝胜算。
“母后棋艺精湛,儿臣惭愧。”顾天瑜放下手中棋子,谦虚道。
成谙谣呵呵笑着,望了望窗外道:“时辰不早了,我们歇会儿。”说罢,便让牡丹端来一盘糕点,糕点是十分可爱的猫咪形状,各种颜色一应俱全。顾天瑜看着欢喜的不得了,道:“母后,这些糕点都是御膳房做的么?”
成谙谣点点头道:“尝尝。”
顾天瑜捏了一块,在成谙谣期待的目光中塞进口中,笑着说:“好吃。”
“既如此,也多吃几块,皇上最近辛劳,你也给他带几块。”
“谢母后恩典。”
......
从储秀宫离开后,顾天瑜意外的遇到了一个人,一直等在路上的李淑华。
李淑华笑眯眯的站在轿子前,待顾天瑜下来后,忙亲热的上前拉着她的手道:“这位就是天瑜妹妹么?果然是姿容俏丽,温婉可人,难怪皇上喜欢的不得了。”
顾天瑜露出好看的笑容,笑道:“这位就是淑妃姐姐吧?姐姐也好生端庄。”
李淑华咯咯笑着说道:“妹妹近来很忙,不来看我这个姐姐,本宫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你了,不过妹妹,姐姐要提醒你一句,既是后宫嫔妃,总要给皇后请安的,不然皇后可是会不高兴的。”
顾天瑜刚要说是公子玉箫不让她去的,话到唇边便道:“既如此,明儿天瑜和姐姐一起去给皇后请安,可好?”
“好好好,那明儿我就在这儿等妹妹了。”
“好。”
望着李淑华的轿子远去,顾天瑜转身坐回轿子里,心中想的便是皇后一事。自知道玲珑是皇后那里的人后,她一直都对皇后很感兴趣,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公子玉箫同意,将自己的“爪牙”给留在东娥宫。
当晚,顾天瑜将糕点递给公子玉箫,因为心中有事,也没有多说什么。
公子玉箫只当她累了,两人一夜无话。
翌日,依然是一个淅淅沥沥的下雨天。门外,梧桐树上叶子葱翠发亮,在风雨中轻轻摇晃。
顾天瑜带着喜儿坐了轿子出去,玲珑只当她去给太后请安了,也不甚在意。
给太后请过安后,顾天瑜便以要去给皇后请安为由,早早的离开了。
“妹妹,给太后请过安了么?”李淑华笑眯眯的迎上来。
顾天瑜点点头,两人于是上轿,一路往皇后寝宫去了。
皇后寝宫在西凰宫,与东娥宫遥遥对立,是“凤宫”,西凰宫是所有后宫中布置最华贵精致的一座宫殿,因为皇后爱佛理,里面甚至有一座小庙,专供她念佛。
待到了西凰宫门口,两人下轿,在一阵阵通传声中往前走着。顾天瑜望着西凰宫的一切,眼眸中满是惊愕。相比于其他宫殿的灵巧精致,西凰宫的建筑大气磅礴,没有飞檐翘角,红墙黑瓦,有的只是方方正正的白墙,拱形的屋顶,长廊外的广场上,两根盘龙戏凤的汉白石柱子高耸入云,柱顶是玉石花篮,花篮中,满是五彩缤纷的花朵,广场左右两侧花圃整齐,种着大片大片的紫阳花。
“妹妹觉得这里怎么样?”李淑华拉着顾天瑜的手问道。
顾天瑜没有说话,继续细细的望着,这里的一切都与别处不同,花园中央砌着一方水池,水池中央立着一仙女雕塑,汩汩泉水自雕塑的飞云发髻中央喷泻而出,十分别致。层叠错落的花岗岩错落有致,形成层层叠叠的小瀑布。
两人拐入一条三米宽的小道,小道两边,茂密的梧桐树遮住阳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姐姐真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总觉得十分别扭。就拿这树来说吧,哪里比得上柳条别致好看?一棵棵死板粗壮的,倒像极了皇后娘娘那老成古板的性子。”李淑华笑的一脸灿烂,顾天瑜看着她涂满油脂粉的脸上狰狞可怖,不由落了一地鸡皮疙瘩。
穿过一条长廊,两人终于来到了大殿门口。长廊外,芭蕉树郁郁葱葱,姜月华一袭浅蓝色纱裙,此时正仰躺在编藤美人榻上翻阅一本佛经。
知道有来人,她的眼睛连抬都没抬,顾天瑜仔细端详着她,单单是这一身装扮,就比李淑华要高贵有品味的多。
“哎哟姐姐,妹妹们来了,您怎么连看一看也不看?”李淑华走过去,笑着嗔怪道。
姜月华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细雨绵绵,她额前细发轻轻摆动,一双剪水秋眸中似含了一波碧池,顾天瑜吃了一惊,她不就是那立于方塘中央的仙女雕塑么?
姜月华的目光淡淡扫过两人,然后落在顾天瑜身上,心中啧啧赞叹,表面却波澜不惊,款款起身,柔声道:“两位妹妹,里边坐。”竟是对李淑华的挑衅没有一分反应。
顾天瑜微微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天瑜见过姐姐,这段时间都没来给姐姐请安,还望姐姐莫要怪罪。”
姜月华淡淡道:“没关系。”说罢,便敛了裙裾进屋。
顾天瑜微微蹙了蹙眉,刚刚姜月华看她的眼神,虽温和也疏远,眼底的寒意竟比太后还要多几分,让她不由胆寒。
和李淑华进了屋子,几个丫鬟给他们沏了茶,顾天瑜端起茶盅,打开茶盖,熟悉的香气立刻沁入鼻尖,她浅笑道:“大红袍么?”
姜月华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轻轻用茶盖拨弄着水面上的几片茶叶,悠悠道:“妹妹看来也是个懂茶的。”
不等顾天瑜说话,李淑华已经冷嘲热讽道:“恐怕不是妹妹懂茶,而是皇上只爱这一种口味,大家都心知肚明罢了。”
姜月华没有说话,轻轻扫了顾天瑜一眼,似是要看看她会作何说法。
顾天瑜不紧不慢的饮了一口茶,微微摇摇头,有些惋惜道:“难怪皇上说现在独爱西湖龙井,大红袍的确不尽如人意。”
“嘭!”姜月华本想放置茶盅,此时手一抖,茶水洒了一桌子,茶盅也七零八散的摔在案几上。
李淑华也有几分讶异,挑眉望着顾天瑜。
顾天瑜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丫鬟仓皇的收拾着茶盅,关切道:“姐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姜月华摇摇头道:“没什么,许是昨日淋了雨。”
“所以说,姐姐没事就在您这西凰宫呆着吃斋念佛多好?那荷塘您纵是天天去,皇上也不一定会看到您。您哪,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吧。”李淑华咯咯笑着道。
姜月华不动声色的望着她,淡淡道:“多谢妹妹关心,如若没事,两位妹妹便早些回去歇着吧,本宫还要诵经。”
“那就不打扰姐姐了。”
......
第四十一章 嫔妃之死
翌日清晨,顾天瑜望着一桌子的饭菜,没有一点胃口,只抱着面前的桂花粥猛喝。
正吃着,丫鬟来通传说太后差人送来最新的布样,还询问她喜欢什么花,赶明儿便让人种上。
顾天瑜懒懒的打发了人回去,放下粥,便来到门外,盘腿坐在玫瑰椅上,望着荒芜一片的花园,心中越发烦躁。
“美男子去了皇后那里。”三丫飞到她的肩膀上,它在皇后寝殿外的大树上站了整整一宿,叽叽喳喳的为顾天瑜讲述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一切。
什么两人对烛弹琴,什么花下漫步,听在她耳中通通都是讽刺。
喜儿端来三丫的早饭,顾天瑜呆呆的望着吃饭的三丫,喃喃道:“分明说是去了什么美人那里,哼,他倒是上心,为了保护心上人,下足了功夫。”
喜儿蹙眉道:“###,您说什么呢?”
顾天瑜摇摇头,没有理她。
而另外一边,下了早朝的公子玉箫漫无目的的在皇宫中游荡,结果不知不觉来到了东娥宫的宫门口。
“皇上,要人通报么?”于忠小声征询道。
公子玉箫摇摇头,淡淡道:“罢了,回御书房吧,朕还有许多奏折要处理。”说罢,便匆匆离开。
于忠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叹息。
......
中午时分,顾天瑜正在用膳,结果一丫鬟匆匆忙忙冲进来,大叫道:“死人了!死人了!”
“娘娘在用膳,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呢?”喜儿不满的说道。
那丫鬟赶忙闭了嘴。
顾天瑜好奇地问:“死人?谁死了?”
“回娘娘的话,是梨花殿的娇美人。”
顾天瑜柳眉深蹙,娇美人?那不是昨夜公子玉箫起先过去的宫殿里的主子么?昨儿个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今儿就死了?
再没了吃饭的心情,她起身,淡淡道:“本宫去看看。”
一路上,许多人都在往梨花殿走去,看来此事影响不小。
顾天瑜远远便听到一阵恸哭声,她想起在丞相府看到的那几个死人,一时间,恶心和排斥感让她顿住脚步,身子也虚晃了几分。
一双大手环住她的细腰,顾天瑜想也不想便知道这人是谁。她连头都没回,推开身后的公子玉箫,便面无表情的跨进了门槛。
“妹妹,你怎么也来了?”大老远的,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李淑华便冲她招手,脸上带着几分狠厉和得意。
顾天瑜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但依然扯起一个牵强的笑容道:“姐姐,真巧。听说娇美人出事了,我正疑惑,所以过来看看。”
“臣妾见过皇上。”李淑华望着进来的公子玉箫,忙福身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对公子玉箫行礼,唯有顾天瑜背对着他,僵直了身子。
所有人都愕然的望着顾天瑜,喜儿焦急的拉着她的袖子,顾天瑜这才款款转身,微微福了福身子,却并不开口说话。
公子玉箫目光沉沉的望着低眸螓首的顾天瑜,心中有火却无处发泄,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站的站累了,跪的也跪累了,这两人却谁也不让谁。
“都平身吧。”最终,公子玉箫拧不过顾天瑜,无奈道。
众人这才起身,顾天瑜连眼皮都没抬,便转身往众人围着的地方走去。
池塘边,娇美人脸色苍白浮肿,周身**一片,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大家看到顾天瑜,纷纷退至一边去,她们都没见到过顾天瑜,只是,关于她的传说早已经深入人心,因此,大家也猜出了她的身份。
“究竟怎么回事?”这时,公子玉箫走上前询问道。
一个小丫鬟抽泣着答道:“回皇上的话,今天早上主子心情很好,遂说要出来逛逛,谁知直到中午都不见人,奴婢赶紧找人寻,结果......结果发现主子的尸体漂浮在河面上。”
顾天瑜望着那丫头,冷笑着质问道:“难道你们梨花殿池塘周围连个巡路的奴才都没有?主子都死在水塘那么久了,竟然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吃的?”
众人均惊愕的望着顾天瑜,虽知她的贵妃身份,但是皇上在场,按理来说也轮不到她说话,然而,她说的十分自然,公子玉箫也没有一分生气,而是望着那丫鬟,似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小丫鬟脸色苍白,吓得浑身颤抖。
“本宫问你话呢!”顾天瑜冷声道。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愠怒,可是,当看到这个面容娇好,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就这么死了时,她就觉得心中堵得慌。
皇宫这种肮脏的地方,嫔妃的死大都是作怪,而她死的时机也十分巧合。昨夜皇上刚来,今早就跌入池塘里淹死了,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哎哟妹妹,你的火气怎么这么大呢?皇上都还没心疼呢,你倒是气上了。”这时,李淑华走了过来,拉着顾天瑜的手亲热的说道。
公子玉箫望着李淑华,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然后摆手道:“娇美人不甚跌落水塘,也是你们下人的失职,今日起,所有人都去杂役局,做三个月的苦活,知道了么?”
“是。”
“于忠,让人为娇美人做法事,朕今日追封她为娇妃,以妃子葬仪敛之。另外,即日起各宫里的人都注意些,以免这种悲剧再发生。”说罢,他便准备离开。
顾天瑜蹙眉,这就完了?反身追上公子玉箫,两人一路来到门口,将众人拉出多远,然后站在一出墙的拐角处,两人才面对面。
“你终于肯看朕一眼了?”公子玉箫迎视着顾天瑜那怒火磅礴的目光,不冷不热的问道。
顾天瑜只作未听见,质问道:“你为何不追查娇美人的死?为何这么草草了结了此事?”
公子玉箫沉吟片刻,无奈道:“你很聪明。”
“是啊,只是我没想到你真的这么残忍!明知道你的到来会给这些无依无靠的女子带来横祸,可是为了你那皇后,牺牲她们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在你眼中,她算什么?你的玩具?”顾天瑜越说越气,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够了!你不要总是咄咄逼人!顾天瑜,当初你不是说只要能回去,死多少人都与你无关么?朕还以为你当真铁石心肠,不曾想,原来你还有心!只是,这件事不是你能管得,你最好老老实实呆在你那东娥宫!”公子玉箫冷嘲热讽道。
顾天瑜微微一愣,随即自嘲道:“是啊,我倒是忘记了,皇上说的没错,我顾天瑜的确铁石心肠,也是该铁石心肠,否则,下次跌落水塘溺死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是我了!”言毕,她便提起裙摆转身离开。
公子玉箫急急抓住她的手臂道:“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的。”
“我知道,毕竟现在我还是你重要的棋子!”顾天瑜冷冷的瞪着他,公子玉箫怒火中烧,顾天瑜也毫不示弱的继续道:“皇上放心,臣妾还不想死!”说罢,狠狠将手一甩,再不等公子玉箫抓过来的手,整个人已经飞奔而去。
公子玉箫呆呆立在那里,心中满满都是失落。
......
第二日正午,有丫鬟来报,说竹林苑的萧美人突然染病,恐撑不过二日,结果,两天后真的就撒手人寰了。
第六日,有丫鬟来报,说玉树阁的兰美人被身边的丫鬟下毒毒死了,死相可怜凄惨......
第十日,又有一位美人,突然失心疯,咬上了宫里十多个宫人,最后从高楼上跳下来自杀了。
这一日日,一桩桩,所有死掉的女人,均是这段日子里公子玉箫明着‘宠幸’过的,面对她们的离奇死亡,公子玉箫始终保持沉默,各自葬了了事。
顾天瑜每日端坐在玫瑰椅上,听三丫讲着公子玉箫与皇后恩爱的事情,心中越发绝望。自己喜欢的,难道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还是,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个姜月华才是最重要的?
“###,###......”喜儿一脸担忧的唤着顾天瑜。
顾天瑜反应迟钝的转过脸去,悠悠道:“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么?”
喜儿点点头。
“好。”
这段日子里,午膳一日比一日清淡,似乎在她“失宠”后,御厨们也懒得花心思讨好她,好在顾天瑜素来不挑食,只是待看到一个丫鬟急匆匆走进来时,她不耐烦的问道:“这次又是谁死了?”
她已然麻木了。隔几天就有一个女子无辜死去,但最让她无法忍受的事,大家私底下都在传,是她害死了这些人。
深受宠爱的虞贵妃,身后有丞相撑腰的虞贵妃,因为善妒而运用手段,将那些被皇上临幸的美人一个个害死,以平息自己失宠的怨恨。多么合情合理的一件事情?
望着房间内堆了一堆的补品,顾天瑜冷冷的笑了起来。这是顾知秋差人送来的,说是要她好好调养,外人以为顾知秋有多疼她,只有顾天瑜知道,顾知秋是在逼她,逼她选择和他合作。
合作么?与其和公子玉箫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合作,何不和丞相这老奸巨猾的东西合作?他的办事效率也应该高些吧?
顾天瑜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真是气糊涂了。
......
御书房内,公子玉箫听完梁美人的死讯后,蹙眉问道:“今日东娥宫有没有动静?”
“回皇上的话,虞贵妃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对这些已经麻木。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娘娘这几日用饭甚少,每日都坐在院子里的玫瑰椅上发呆,一动不动......”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
待侍卫离开,公子玉箫重新拿起奏折,然头昏昏沉沉,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最后,他烦躁的摔了折子,大步流星的跨出门去了。
第四十二章 美人落泪
公子玉箫本是想去东娥宫,但一出门,便看到姜月华站在远处,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公子玉箫忙走上前道。
姜月华摇摇头,低眸蹙眉道:“皇上,有些话臣妾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了?”
“那些人......那些人是不是都是因为我而死?”姜月华咬唇喃喃道。
公子玉箫沉默片刻,叹息道:“皇后,你既知道,何故再跑来?这皇宫中眼线众多,朕总有护不了你的时候......”
“臣妾也不愿皇上用这种方法护我,何况......我与皇上本就没多少话说,这么见着也是尴尬,皇上,为了那些无辜的人命,您还是不要去西凰宫了。”
不等公子玉箫答话,姜月华已经转身,决然而去。
公子玉箫烦闷的站在那里,再也没了去东娥宫的心思,无奈叹息一声,他便转身,回到了御书房中。
坐在太师椅上,他琢磨着姜月华的话,心道她依然那般善良,那般隐忍。他还是个弱小皇子时,她便作为亡国公主嫁给了他,这么多年,亡国之辱,杀父之恨她从未放下,所以即使她对他倾囊相助,也挣扎着不愿意靠他太近。
他知她是爱他的,正如他这么多年爱她那般,然而,两人之间永远都有一种微妙的气氛,压抑着他们的情感。
“于忠......朕这段日子是不是做错了?”因为思念,又因为顾天瑜的话,他突然想回到皇后身边,却因此让四五个美人不幸惨死,回想起来,公子玉箫也觉得自己的确太自私。
于忠规矩的站在一边,恭谨道:“ 皇上做事自有分寸。”
“唉......连你也生朕的气是么?”公子玉箫心中烦闷,又想起十日前顾天瑜的愤怒质问,其实她真的很善良,不忍心看到任何一个好人受到伤害,而自己,竟然傻到相信她的话,以为她真的是残忍自私的人。
一日便在恍恍惚惚中度过。
月上中天。
公子玉箫坐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这夜他一直等到午夜才悄然往西凰宫走去。
刚步入宫殿门口,便听到凄切哀婉的琴声。他大步流星走进去,远远地便看到衣着单薄的姜月华坐于门外长廊下抚琴。
她神情哀婉,姣好的面容上薄唇紧抿,没有一分笑意,素手在琴弦上如笔走龙蛇般,灵巧的弹奏变换着,曲调亦如她的性格般,柔和恬静中带着太多的无奈哀伤。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几片花瓣落在她乌黑的秀发上,这一刻,她真如月下仙子般灵动飘然。
公子玉箫安静的立于梧桐树下,凝望着抚琴的姜月华,却想起了东娥宫中孤独沉睡的顾天瑜,此时她的心情又是如何呢?是否也如这曲子一般,绝望哀伤?经过此事,她定是恨透了自己吧?
“皇上。”
思绪被这一声呼唤拉了回来。公子玉箫有几分尴尬的冲此时已经起身的姜月华笑了笑,淡淡道:“皇后的琴声温婉动听,朕不由听的痴迷了。”
姜月华安静站立,不言不语,一双眸子如秋水般沉沉明亮,看的他心间一紧。
“臣妾不是说,皇上不要再过来了么?”姜月华抱琴往房间内走去,一边丫鬟过来要接,被她让开了。
公子玉箫干咳一声,苦涩道:“嗯......最后一夜,不行么?”
姜月华心中一沉,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便进屋了。只是她明白,皇上变了,是真的变了,以前总人敢她会这么说,他也断不可能这样做的,可是他说最后一夜,不似请求,更似解脱。他对另一个人的思念,该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就生出一股嫉妒,嫉妒那个女子的活泼亮丽,嫉妒那个女子的自傲坦然,嫉妒她有那么多吸引人的地方,将只属于她的那个男人夺了去。
公子玉箫进了房间后,照例和姜月华坐到了桌边。
“还未用晚膳么?”看着满桌子凉透了的饭菜,他不由蹙了蹙眉。
姜月华喃喃道:“吃不下......”
“朕也还未吃,朕饿了,陪朕一同吃吧。”说罢,便叫来玲珑,让她去御膳房,让值班的厨子做些小菜。
玲珑应声去了。
姜月华与公子玉箫两两相望,却一言不发。前段时间,他们刻意忽略了心中的隔阂,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然现在,几条人命将他们的梦敲醒了,她还记得自己的仇,他还记得答应过她的事情,于是,他们突然就远了......
窗台上,三丫歪着脑袋望着屋内相对无言的两人,脑海中闪过顾天瑜那天说的一句话:俩二 逼......
......
不一会儿,玲珑等人便端了菜过来。她面上带着笑,柔声道:“皇上,娘娘,厨子说夜里凉,遂煮了粥。”
公子玉箫心中一动,扑鼻的香气无疑便是桂花香。
他望着面前这碗热气腾腾的桂花粥,神思飘渺,一时间,似是看到了顾天瑜那娇俏可爱的面容,她在对着自己说:“不是我做的又如何?这桂花粥也不错呀。”
唇边染上一抹温柔的笑意,目光定定的望着热气腾腾的桂花香,耳畔再次响起她的话语:“你不吃的话就都给我,我保准把一锅粥全喝了。”
“小猪么?”心念一动,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姜月华为他夹菜的手一顿,敛了眼帘,轻声道:“皇上在自言自语?”
公子玉箫略有尴尬的以袖捂嘴干咳几声,道:“没什么。”
姜月华唇边扯起一抹凄清的笑意:“没什么?皇上,你我老夫老妻,臣妾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了吧?”
公子玉箫不语,闷头吃粥,却觉得这粥食而无味,难以下咽。
“皇上若想着别人,何故总往臣妾这儿来?我恍若不知,皇上也不告诉我,是不是?”姜月华的声音依然没有起伏,只那一双眸子,越发哀婉起来。
公子玉箫动了动唇,竟不知道如何解释,毕竟姜月华说的是实情。
“罢了......既然想她,为何不去找她呢?”语毕,姜月华再不言语,闷头吃粥了。
公子玉箫心中内疚而又烦躁,见她半响不语,抬眸望去,才发现她眼角已经含泪,顿时心慌意乱,自责万分,放下勺子便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月华,对不起......朕只是不想欺你。”
姜月华拭去泪,依旧不语。
“不要生气,好么?朕对天瑜......并非喜欢,只是,我们乃合作关系,我惹她不悦,心中有几分歉疚......”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发虚,姜月华心中欢喜,但怎会不知他说的是假话。只是,他能这么说,在她看来,便是更在乎她一分的。
遂抿唇一笑,淡淡道:“皇上,还是用膳吧。”
公子玉箫望着她,不知道她是否生气,只得闷声吃粥。
吃过粥后,一名小太监便匆匆赶来,原来是西域进贡的葡萄,竟连夜送入宫中。于忠是何等精明人,当即便让人送了过来。
公子玉箫知道姜月华最爱吃这个,笑眯眯道:“皇后,快过来。”
姜月华放下手中经书,踱步而出,却看见公子玉箫正亲手洗葡萄,见她出来,忙摘了一个,洗得干干净净,把皮剥掉后递过去道:“尝一颗,是西域连夜送来的。”
姜月华望着这新鲜的大葡萄,抬眸望着灯光下的公子玉箫,他一身青色长衫,松松垮垮,乌发办束半披,几缕凌乱于胸前,俊秀的面容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整个人说不出的灵动飘逸,只是袖子高高挽起,为这份儒雅增了几分懒散的野味。
似乎又回到了嫁入王府的那一年,当时最不受宠的他,也是这样给自己剥着葡萄,柔声道:“虽只是市井上买来的,但好在新鲜,日后若有机会,本王一定让你吃到世上最新鲜的葡萄。”
没想到,一语成偈,多年后,他当真做了皇帝,能够让她吃到最新鲜的葡萄,然......亲手为她洗,喂给她吃,却是第一次。
含笑含住那颗葡萄,胸中的失落消散殆尽。
“还生气么?”公子玉箫柔声问道,手中动作依然不停。
姜月华摇摇头,上前,想帮他一同洗,却被他挡住了:“水冷,你坐在一边等着吃现成的就好。”
一时间,心中满满当当溢满甜蜜,再装不下一分悲伤,两行清泪滑落脸颊......
公子玉箫佯装苦恼道:“都道君王喜用荔枝博得美人一笑,今儿朕用这葡萄也想博皇后一笑,不曾想皇后不但不笑,竟还哭上了,这让朕如何是好?”
姜月华忍不住轻笑出声,嗔怪道:“皇上这么多年什么不涨,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难怪那淑妃爱你成痴。”
公子玉箫脸上满是不屑之色,冷笑道:“爱朕成痴?哼!可惜,被她那样歹毒心肠的女子爱着,朕觉得犹如千万只蚂蚁钻在身上。”
“皇上,淑妃毕竟是女子......”
“纵是女子又如何?这段日子她手上死的人还少么?若不是顾及李浩然手上的兵权,朕早就将她赐死了!”
姜月华微微蹙眉,满脸都是担忧,但那双温和的眼底,却带着几分得意。
公子玉箫又递来一颗葡萄,柔声道:“皇后你宅心仁厚,朕知道,但以后莫要再替她说话了,她可是要害你的人!”
心中温暖几分,姜月华忙点头道:“知道了,臣妾不提便是。”
“葡萄好吃么?”公子玉箫换了副笑脸问道。
“嗯,好吃,皇上也要尝尝。”
“好。”
......
此时,东娥宫中,顾天瑜正坐在床榻上发呆,她直觉若自己再这么闷下去,定会憋坏了,遂跳下床,冲打着瞌睡的喜儿道:“喜儿,去给我找些硬纸来。”
喜儿一下子清醒了,她好奇的问道:“###......您要那个作甚?”
“让你去就去,问那么多作甚?”顾天瑜嘴巴一噘,不高兴到。
“知道了......”
第四十三章 家父假情
又过了几日,眼看着太后的寿辰便要到了,宫里开始忙碌开来。
东娥宫一扫往日的冷清,门口新栽植的鸢尾花在阳光下如火如荼绽放,院子里,几个丫鬟在树枝上绑着彩带,房间内不时传来开心的高叫声。
“小凳子,你又输了!”清脆的声音在房内炸开,带着几分笑意。顾天瑜将手中纸牌一甩,一张小手摊开,努努嘴道:“拿来吧。”
那叫小凳子的苦着张脸,惨兮兮道:“好不容易赢了娘娘这么个好东西,搁怀里还没捂热呢,就被娘娘您赢回去了。”话中依依不舍,手上却利索的将怀中珍珠掏出来递给顾天瑜。
顾天瑜把玩着那珍珠,笑的花枝招颤道:“本宫就喜欢看你们赢了得意,输了丧气的表情,咯咯咯~还有你们几个~来来来,都把宝贝交出来。”
几个丫头太监一同将东西掏了出来,只是脸上并无多沮丧,只道:“娘娘,再来!”
喜儿挽了袖子,气哼哼道:“哼!今儿个我一定要把###兜里的宝贝都赢回来。”
“哎哟哟,口气不小么,小心你输得连件肚兜都不剩~”
“哎呀###,您这话......”
“哈哈哈!喜儿羞了!”
顾天瑜一边洗牌一边道:“羞什么? 来来来!我们继续!谁输了就给本宫把衣服脱了!”
“啊!”
顾天瑜望着大家目瞪口呆的表情,拍掌哈哈大笑道:“逗你们玩呢,来,压注!”
大家松了口气,于是又开始热火朝天的玩了起来。
顾天瑜那夜无聊,便翻身起来做了这副纸牌,每日躲在房间里和丫鬟奴才们一同斗牌,这样的话,她也不会总想着公子玉箫了。
自从公子玉箫不来东娥宫后,太后似乎也不怎么理睬她了,毕竟她虽为丞相女儿,但丞相并不疼爱她,于太后而言,她不过是一介孤女,除了能留着她,套皇上的枕边话之外,也没有什么用处。
弃之如敝履,于别人而言或许会伤心,对顾天瑜而言,是难得的轻松,毕竟过了这段时间,一定还有更艰难的日子度过。这些日子,公子玉箫不再去西凰宫,而是整日宿在自己的寝殿,也没有去另外几个美人那里,但是那件事情已经在顾天瑜心中打了死结,她虽知晓自己的感情,也抵不住内心的思念,然她更清楚,公子玉箫绝对不是她的良人。
既如此,何必再浪费时间纠结呢?
“啊!###你输了!”喜儿爆发一阵开心的大笑,顾天瑜揉着额头,无语问青天。
大家手舞足蹈起来,等着顾天瑜发钱。顾天瑜扁了扁嘴道:“唉~你们就知道欺负本宫!再来!”
三丫飞进来,站在她的肩膀上叽叽喳喳起来,顾天瑜蹙眉,然后道:“赶紧收拾,今儿个不来了!”
“额......怎么了呀?”大家不满。
“娘娘,您不能耍赖啊。”小凳子苦哈哈的望着顾天瑜。
顾天瑜利落起身,弹了弹衣上的褶皱,挑了挑眼角道:“你啊你,再慢些收拾,仔细你们的脑袋。”
众人微微一愣,见顾天瑜并不像开玩笑,这才忙不迭的收拾起来。
喜儿忙道:“###,谁要来了?”
顾天瑜转身入了内室,忙道:“给我打盆水。”
“好。”
不一会儿,顾天瑜已经重新洗了脸理了发,众人原本以为她会精心打扮,谁知,待她出来后,竟比刚刚更要素净。这几日来,她甚少上妆,今日虽上了点妆,然脸色苍白几分,长长的发拖曳腰间,只用一根紫带系住。她的身上也褪了那件鹅黄色长裙,穿了一件纯白色百褶长裙,更衬得她不食人间烟火,同时也憔悴几分。
大家正好奇,便听外面传来一声:“丞相顾知秋大人求见娘娘。”
顾天瑜斜坐美人榻上,柔声道:“宣。”
众人心中一松,幸好!若让丞相看到他们在一起赌钱,还不七窍生烟,杀了他们这群人?顾天瑜冲惊魂未定的众人笑笑,抬眸望向门口。
顾知秋抬脚进门,衔着笑意的顾天瑜恰好落入她的眼帘。他面无表情的走上前,规矩作揖道:“拜见虞贵妃娘娘。”
顾天瑜把玩着手指,淡淡道:“丞相不必多礼。”
连虚扶都没有,她的声音凉薄疏离,眼底满是不屑。
顾知秋也不计较,站定后便望着她,心中咯噔一声,她瘦了,原本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此时虽依然有万丈星辉,然眼底漂浮,犹如隔了淡淡云雾,染了几分寂寥。
“坐吧。”顾天瑜不冷不热道,同时遣散了众人,只有喜儿陪在一旁。
顾知秋坐在下首,望着一边堆的老高的补品,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沉吟片刻道:“听说你身子不好,送来的补品,为何不食用?莫不是......对爹送来的东西存有几分疑心?”
顾天瑜漫不经心的用茶盖拨弄着几片茶叶,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那些补品道:“丞相多心了,虽说皇上不爱来这东娥宫了,但是本宫身子好得很,哪有什么不爽?倒是丞相,本宫貌似与你不熟,你又何故费心?”
顾知秋脊背挺直,不可置信的望着顾天瑜,此时她娥眉上扬,杏眼上挑,额间满是技巧不屑,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似望着一个小丑。
一时间,顾知秋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担心她么?纵这么说,她也不会相信吧?说自己这段日子一直在反省,觉得对不起她娘亲,更对不起她这个长女,一直以来让她受了这许多苦,想要补偿?她如何愿意相信,怕是他的这些话还未说完,她就拍着巴掌荒唐的大笑起来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要如何面对这薄情寡义的长女?自己最爱的女子生下的孩子,却将他视作蛇蝎毒物,一见到他便像是遇到危险的刺猬,所有的刺都张开,恨不能将他的身上戳出成千上万个窟窿来。
“你还在怪爹是不是?”顾知秋望着下巴高昂的顾天瑜,她虽然看起来神采飞扬,然的确消瘦许多,面色也极为苍白,发丝散乱,似是随意用手抚弄了一番,这模样,哪里是好好的?倒让他想起了当年病重中的沈知微。这么一想,心疼更甚。
顾天瑜垂眸饮了一口茶,淡淡道:“从未在意过,哪里来的怪罪?”
顾知秋欲言又止,望着这陌生的女儿,知她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遂不再多言这些,问道:“皇上这段日子,当真没来看过你一眼么?”
顾天瑜心中冷笑,终于要说重点了么?
顾知秋望着沉默的她,一瞬间,他发现原来这个女儿终于知道落寞与悲伤了,她一言不发,眼眸低垂的模样,一如当年她的娘亲伤悲时一模一样。一这么想,他就觉得如坐针毡,再不能多看顾天瑜一眼。
“君本无心,冷落了便是冷落了,何有再来之理。”她答得简单明了,伸手去摸酒,却将杯盖打翻,这才想起此时案几上哪有酒?那桂花酿,还藏在床头呢。
看着支离破碎的杯盖,顾天瑜轻笑道:“看吧,本宫就是这么毛手毛脚,没有规矩,自然也不懂得如何讨帝王欢心,现在丞相确定了,以后也无需送这些补品过来了。”
顾知秋心中一冷,淡淡道:“这些补品,也不光是......唉......罢了,你若一定要这么想,爹也不想多作解释。只是......在这宫中,你孤立无援,爹怕给你惹麻烦,也不敢常来看你,遂我琢磨着,你是否可以见皇上一面......让他也将婧琪纳入后宫。”
“啪!”茶盅被顾天瑜整个摔落在地,半盏茶水如数泼洒,几滴溅落在顾知秋的脚上,引得他微微蹙了蹙眉。
他沉了脸色,却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顾天瑜此时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神犀利如电,愤恨如蛇信般喷吐而出。
“顾知秋!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顾天瑜本还能忍受,待顾知秋提到顾婧琪,她终于忍无可忍,连最后的忍耐都没了。“做人不要太过分,我也有我的底线,你想那个女人入宫,就用自己的手段去做,你不是很厉害么?呵呵,何必来问我?纵然是我举荐她,她恐怕只会更恨我,恨不能杀了我!”
“你们毕竟是亲姐妹。”顾知秋面色难看道。
“亲姐妹?哦?本宫倒是不曾记得有这么个心狠手辣,一心想致本宫于死地的妹妹。”顾天瑜冷笑讥讽道。
“她少不经事......”
“那我一个傻子就该懂的很多,就该从小被你们瞧不起,被你们欺负?在你那华丽锦绣的丞相府,连一个丫鬟都可以对我辱骂厮打,可以推我下池塘,可以三番五次害我,我呢?我就是活该?”
“天瑜,过去是爹不对,但这都是过往的事情......”
“过往?你说的没错,顾知秋,只可惜本宫没有容人之量,无法忘记那些残忍的过去,无法再有任何耐心,对你这种人露出一丝笑脸。现下本宫累了,丞相还是离开吧!”说罢,顾天瑜再也不看他一眼,起身便奔内室去了。
顾知秋僵直了身子坐在那儿,良久才起身,站在内室门口,沉声道:“天瑜,你该知道,爹爹不想为难你,只是你若执意如此,我也......”
“不必多言,你我早已经是陌生人,本宫也不需要你手软,本宫还要先恭贺丞相, 早日将你那爱女送入宫中,让她为你助长势力才好。走好,不送!”
......
顾知秋走出东娥宫,回身望着这座宫殿,心中不由生起一抹无力。顾天瑜还是不领他的情......
现在宫中势力波谲云诡,李浩然虽然依然对她毕恭毕敬,但他看得出来,因为淑妃那个贱女人,他的心已然动摇。只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倒戈向太后。
他自然不知道,因为公子玉箫那夜的“醉话”,淑妃对太后也十分不满,这几日虽太后想试着与她亲近,然淑妃总是不留情面,当太后看到她竟把自己送的镯子拿了下来后,心中也十分不悦,拉拢淑妃的事情,也暂时搁置在一边。
“###,老爷走了。”喜儿进屋道。
顾天瑜冷哼一声,淡淡道:“我去御花园走走,你们先玩着。”
“###,我与你一同去吧。”
“不用,我想一个人散散心。”
第四十四章 羞辱
御花园此时十分安静。顾天瑜漫无目的的晃悠着,宫女们看到她后,纷纷诧异,规矩的行了礼后,便远远站在后面,开始小心议论起来。
顾天瑜对这些议论浑然不在意,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她被皇上冷落了,就算是个贵妃,也不过是个失宠的人,大家不怕她,她也没必要摆架子。
“哟,这不是妹妹么?今儿什么风,竟把你给吹来了。”刚溜达到湖畔,身后便传来李淑华的声音。
顾天瑜悠然转身,盈盈一笑,闪亮的眸子定定的望着面前一身红衣的李淑华,淡淡道:“姐姐也在?那敢情是巧。”
“妹妹怎么就自己过来?再怎么不被皇上待见,身边也该有个招呼的丫鬟不是?”李淑华袅袅娜娜走过来,依然涂脂抹粉,身上香气熏人。
顾天瑜知道李淑华现在定是将自己当做了眼中钉,纵然这段日子公子玉箫没来看自己,但是在李淑华看来,那夜的话无疑是一把针,扎在她的心口,就一定要自己也疼。何况,她兴许以为,公子玉箫做这些都是在维护自己呢?
想及此,顾天瑜心中越发愤怒,都是那劳什子的公子玉箫,为了他的皇后,将自己推到了这种地步。
她伸手,随意折下一朵芙蓉花,浅笑道:“姐姐说笑了,皇上是不待见本宫,但本宫也不是那种离了他就不能活的女人,更何况是几个丫鬟?”说至此,她冲气急败坏的李淑华温婉一笑,上前一步,对着水面将芙蓉花簪入发髻中,一时间,波光粼粼的水面中,倒映了一张绝色容颜,连湖中小鱼也一同聚集过来。
李淑华看着,心中直骂她是狐狸精,然而,顾天瑜是丞相之女,她的哥哥这几日心绪不宁,也告诉她千万别对顾天瑜动手,她也懂得其中利害,何况,看到顾天瑜这自怜自惜的模样,心中也舒坦了几分。
她上前一步,挽着顾天瑜的手道:“好妹妹,姐姐也是替你担心,要知道咱宫中的女子,若不被皇上垂怜,还有什么盼头呢?不过你也真惨.......皇上竟就宠你短短几日,唉~想当年......嗯,不说本宫,就说那吃斋念佛的姜皇后吧,她可一直都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哼,十三岁便嫁了过来,而今十七了,皇上虽对她不闻不问,可是啊,这心里可挂念着她呢。”
顾天瑜冷笑,不闻不问?他们同床共枕,花前月下时,你想着的是害死别的无辜女子!想及此,她对李淑华的厌恶更甚一分,装作抚弄发梢,她自然的将手从李淑华的手中抽出,漫不经心道:“是么?那皇上还算个有心的,对结发妻子情深义重,倒是你我这样的人,注定一段一段儿的,没个根在。”
李淑华脸色“唰”的白了几分,气呼呼的瞪着顾天瑜,顾天瑜依然美目流盼,笑眯眯的望着她道:“妹妹就这浅淡的性子,漫漫长夜,一个人也就这么过了,不过......姐姐呢?咯咯~听闻姐姐最耐不住寂寞,莫要因此做了错事才好。”
李淑华退后几步,再也挤不出假笑来,柳眉横竖道:“你敢讽刺本宫?”
顾天瑜微微扬起下巴,金灿灿的阳光在她的下颔滑过一抹流光,更衬得那张苍白的脸神采飞扬,她叉腰,浑然不在意道:“我就是讽刺你又如何?姐姐,你真当我是傻子,听不出你这绵里藏针的话语?实话告诉你,皇上纵是不宠我了,纵是丫鬟们看不上我,但你李淑华......”说至此,她上前一步,抬手轻拍李淑华的脸颊,巧笑道:“你啊,也不过是个失宠的人罢了,哪里有资格说我?”
说罢,她后退几步,步子轻盈,脸上依然带着几分肆意的笑容,于芙蓉花下旋转几圈,裙摆层层叠叠,若牡丹花瓣堆砌而成,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这时光大好,姐姐何必自己找不痛快呢。呵呵~”顾天瑜再次折了一朵花,回眸冲呆傻站在那里的李淑华微微一笑,便往前去了。
李淑华反应过来后,望着那抹离去的白影,气哼哼的叫道:“顾天瑜!你为什么还装傻?哼!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也伤心难过吧?皇上为了护住皇后,掩耳盗铃,不惜害死那么多美人,也要与皇后来个‘鹊桥相会’,哼,你敢说你不吃醋?”
顾天瑜顿住脚步,脸上满是悲哀,但转身时,她已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认真道:“吃醋,那又如何?”只是她心中大惊,没想到李淑华竟然知道皇上与皇后的事情,那么,皇上的人中,必有细作!
“那又如何?”李淑华几步走过来,望着顾天瑜那掩饰的完美无瑕的笑意,冷然一笑道:“有时候我的确挺佩服你的,咯咯~你总这么虚伪的笑,差点连我也骗了去。顾天瑜,你看看你,上下瘦了多少?看看你的妆容,看看你那虚无的眼底,怕是你也知道了,自己根本连皇后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得,你啊,不过是皇上的挡箭牌罢了,还不如那些死掉的美人呢!”
顾天瑜被说中了心事,然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你想把我想成你,我也没话说。只是这天下间,我顾天瑜想要的,便没有被人能夺走的,我不想要的,给我我也不要!”说罢,再不看她,转身提裙而去。
“呵呵,说的这么好听,不过是接受不了自己被皇上抛弃的事实罢了,皇上还在枕边对我说,喜欢你更甚那皇后,谁知,都是骗人的,他不过是怕我对付皇后罢了,咯咯咯~对付?哼~我现在对那个女人可没兴趣,反正她心里有打不开的结,她断是不会和皇上亲近一分的,等皇上心灰意冷了,自然会发觉我的好,到时候,你也没有一分价值了,哈哈哈~”
顾天瑜听着身后得意而又恶毒的话语,心中似被刀子划开了道口子,她在心中恶狠狠地骂道,公子玉箫,都是你,都是你让我遭受这样的痛苦,等我找到了那七彩琉璃珠,我定离开这个鬼地方,管你做不做得了这个皇帝,管你被谁吃了或者杀了?
“哎呀!”
恍惚间,听到李淑华气恼的叫了声,顾天瑜好奇的转过脸来,这一看,顿时笑的前仰后合。
只见三丫带着几只喜鹊,嘴里叼着些小石子,正往李淑华的头顶扔呢,还有一个,直接拉了坨便便,正正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李淑华目瞪口呆的望着刚刚摸到的鸟粪,身体不可遏制的抖动开来,脸色好似要吃人一般。
三丫冲顾天瑜“吱吱”几声,便带着几只鸟飞走了。顾天瑜怔怔站在那里,心中暖暖的,刚刚三丫对她说:“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远处的宫女们狂奔而来,李淑华迁怒于她们,当下又打又骂,顾天瑜看着心烦,也不想管这些事情,便绕出了御花园。
只是,沿着冰冷宫墙往回走时,安静的氛围让她的心中越发压抑,她想起刚刚李淑华的那些话,一边担心公子玉箫的安危,一边为自己的不争气和糊涂难过。怎的被讽刺了这么两句,就要争一时之快呢?以前自己可不是这样的。
胡思乱想着往前走,待听到一声“娘娘”后,她才猛然清醒,惊愕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经来到了御书房门口,而刚刚唤她的,便是于忠。
于忠有些讶然的望着顾天瑜,见她脸色难看,不由问道:“娘娘,可是身子不适?”
顾天瑜摇摇头,垂眸,再抬眸时,失落与无神已烟消云散,只剩下灵动,瞟了一眼御书房,不由好奇地问:“于公公不在御书房服侍皇上,出来作甚?”
于忠自知道顾天瑜因美人之死,对皇上大发雷霆后,对她的看法改变了许多,因此也不再是一张寒冰脸,轻笑着说:“皇上想拿些东西,别人去了不方便,奴才只得自己去。娘娘前来,可是见皇上来了?”
顾天瑜本想摇头,但一想李淑华的事情,便点点头,于忠忙道:“那奴才这就去通报。”
“不必了,我自己进去就好,公公去忙自己的事情吧。”顾天瑜拒绝道,然后便转身,往御书房走去。
于忠望着她的背影,叹息几声,便离开了。
此时,公子玉箫正一手捧着茶,一手拿着折子,听着脚步声,还以为是于忠,头也不抬道:“于忠,东西拿来了么?”
“于公公刚出门,如何能这么快将东西取给你?”
公子玉箫惊喜抬眸,望着站在不远处的顾天瑜,笑容僵在了脸上。
只见她一身白衣,随意绾了发髻,脸色苍白,薄唇轻抿,看起来没有一分精神。他不由心生怜惜,起身走过来,伸手便想圈他入怀,顾天瑜却轻巧的避开了他的手,垂眸淡淡道:“我今日来,一是想告诉你,你做的那些事情,淑妃知道的一清二楚,二是想问问你,我那七彩琉璃珠可有下落?”
说罢,她抬眸,面无表情的望着面前俊朗的男子。他还是一如往常那般,宽袍大袖掩不住一身芳华,一双狭长凤眼中藏不尽风流。
顾天瑜忙别开目光,生怕多看一眼,自己便会陷入这双媚眼的流光中。然,公子玉箫却再无法忍受这近一个月的冷战,特别是在听到她问到七彩琉璃珠时,他直觉以为,她是要离他而去了,迫不及待的。
“天瑜......”沉醉迷人的声音在头顶回响,顾天瑜仍一动不动地问:“皇上,臣妾问你话呢。”
公子玉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你......这段时间过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