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来自大唐》 第1章 扇飞登徒子 鼻尖萦绕着清甜的香气,全身酥酥软软的,好舒服。唔,再睡一会儿,长安轻巧地翻了一个身,往被子里拱了拱,意外的模到一个热乎乎硬邦邦的身体。 有人! 长安猛的惊醒,一只手已经有意识地掐上了来人的脖子,“谁!” 正躺着发呆的许明朗被她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一双眼睛睁得滚圆,牢牢盯住她,“你、你不是死了吗?”不会是诈尸吧,许明朗感觉脖子后面一阵阴风吹过,凉飕飕的,明明感觉她的身体已经冷到僵硬了,这会怎么又醒了过来,还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你才死了!”长安眯起眼睛,在手上加重了力道,“说,谁派你来刺杀本座的!” 本座?刺杀?什么和什么啊,许明朗被掐地直翻白眼,“咳咳,先放、放开。”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长安挑起眉毛细细打量了许明朗一阵,给他下了一个结论。奇怪,这小胳膊细腿的人到底是怎么潜入她的卧房里的,院子里的人都死光了吗?她稍稍松开许明朗,左手轻巧地打了个响指。 明月峡最近这批新来的小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连本座的卧房都敢漏进东西来,长安准备今天好好教育一下他们。 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很快被吞没,连回声都没有,更别提动静了。长安狐疑地连打了三个响指,门外还是一片沉静。 不对劲!长安猛的直起身子来,脸上一片凝重,沉声喊道:“暗影,暗影在何处!明月峡的人统统给我出来!” 静、寂静,除了弱男子的咳嗽声什么都没有。除非是明月峡被全灭,否则暗影不会擅自离职。难道自己被掳了?谁武功这么高强能悄无声息地把她掳走,长安心里有些慌了。 “噗哈哈哈……明月峡,”许明朗被长安的一番举动逗乐了,笑地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你以为你在拍新白发魔女传啊,艾玛乐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聒噪!长安烦躁地皱了眉头,头也不抬地伸手点了许明朗的哑穴。 许明朗欢乐的笑声戛然而止,任凭他夸张地张着嘴巴动来动去,就是发不出声音。惊悚的发现这一点以后,他趁长安不注意,悄悄地往后挪了一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长安。这女人到底是干嘛的,就这么轻轻一点,他就不能说话了,打麻醉剂都没这么灵的。 感受到许明朗灼灼的注视,长安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一片洁白光果的肌肤,沾着点点水珠,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下面起伏的曲线,分外诱惑。 “啪”一个凌厉的巴掌甩在许明朗右脸上,“登徒子!” 许明朗发誓这一巴掌绝对内伤了,因为他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鼻子里流了下来。“卧槽,你他妈干嘛打我啊,我长到这么大,连我妈都没打过我,你凭什么,啊?喂喂,你理我一下,喂!!!” 可惜他只是徒劳地做做口型而已。长安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他身后的镜子吸引了。 雪白的花瓣、昏黄的蜡烛、猩红的鲜血,漂浮在纯净的水面上,在黑夜里勾勒出一幅妖冶的背景。苍白羸弱的少女跪在缀满纯白玫瑰的琉璃镜前,像一只误入凡间的精灵。 长安一双眼睛睁地滚圆,直直地盯着琉璃镜里那个仙子般出尘的少女。 烛光摇曳地洒在她身上,如梦似幻。绸缎般丝滑的秀发长及腰际,在水波的荡漾下,温柔地包裹住她纤细光洁的身体。乌黑的瞳仁像一汪湖水,幽幽泛着细碎的光,一双大眼睛里尽是惊恐。 她抬起手,琉璃镜里的少女也抬起手,她偏过头,琉璃镜里的少女也歪了头。 长安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去触碰少女精致瓷白的脸颊,冰凉的指尖让她打了个寒战,她甚至能感受到手指微微的颤抖和上面湿漉漉的水汽。她颤抖着翻过自己的手掌,手心瓷白细腻没有一丝茧子,不,这不是她,她拿刀使枪这么多年的手绝对不是这样的。 很美,但更陌生,这女人绝对不是她苏长安。 而且,长安迷茫地环顾四周,打量了一圈,这个充满了奇怪东西的地方,也不是她的卧房,这到底是哪里? 用力闭上了眼睛,再睁开,面前还是白花花的墙壁,而不是她那黄花梨木的楼阁。这不是梦! 长安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曾听过许多神鬼故事,魂游太虚又借尸还魂的事在话本里已经不足为奇。平时听到再光怪陆离的故事也是笑笑而过,可当这事儿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是多么难以接受。 长安略微有些恍惚,解了许明朗的穴道,问道:“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许明朗肿着半边脸,正气呼呼地喘着粗气,一听这话立马就炸毛了,“你还有脸来问我?我才要问你怎么回事好不好,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泡澡泡的好好的,你突然闯进来跑到浴缸里,还割了腕自杀,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血水里,边上是冰冷冷尸体的感受啊!啊?还敢来质问我!哼!” 傲娇的许明朗扭过头去,一张脸上写满了,你得罪我了的表情。 虽然不明白许明朗语句里很多词语的意思,但是长安能感觉出来他很生气,一个人生气的时候说话经常会不过脑子,更没空编织谎话,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所以说,这里是你的卧房”,长安把手指向自己,“而我,是个入侵者?” “没错!”许明朗重重点了点头,老神在在的开始指手画脚,“所以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地盘,然后对我的精神损害进行补偿,稍后我的律师会跟你联系……” 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长安猛的戒备起来,条件反射般弓起身子,转头问许明朗,“什么人?” 此刻许明朗面上褪去轻松的神色,表情一凛,比长安还要凝重,盯着门口说:“来要我命的人。” 杀手?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就来了?而且不掩饰行踪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来了,这是个什么世界!长安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一遍。 这年头的杀手可真好当! 第2章 拯救 “那你还不逃?这么多人你也打不过啊。”长安看许明朗还淡定地躺着,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许明朗苦笑一声,“要是能动,我早走了,我还没有怪癖想要和一具尸体洗鸳鸯浴。” 他扫了一眼姿势怪异的明月,旋即转开目光,“你现在这个样子”,他顿了一顿,“旁边的架子上有浴衣,我建议你最好穿起来,等下他们进来的时候不会太尴尬。” 御医?他难道是皇家的人,被下了软筋散,所以要她找御医?长安心里暗暗有了盘算,“这屋子里就你我二人,何来御医,如你不嫌弃,就由我来替你医治吧。”心动不如行动,长安说完撩起袖子就行动起来,用了十二分的劲儿向许明朗的穴位打去。 “欸欸欸~好痛,住、住手啊”许明朗觉得身上一阵痛麻,长安的拳头和手掌雨点般落在他身上,骨头都要散架了。女人不应该像他的小女友们一样,挥着小粉拳说讨厌~的嘛,看她纤细柔弱的样子怎么这么暴力。 许明朗痛的龇牙咧嘴的,“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在干嘛?我好心让你穿好衣服,你不领情就算了,干嘛打我。” 听到许明朗的抗议声,长安赶紧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一身白色的衣衫已经湿透,紧紧吸附在身上,曲线毕露。饶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明月峡主座,此刻的脸也腾的烧红了起来,连忙扯了边上的衣物胡乱盖住身子。 “那我要如何才能助你逃出生天?”虽然许明朗说话很不靠谱,但行事好歹是君子之风,她对这个地方一点也不熟悉,如果有个人能带路,而且是皇族的人,或许会好很多,长安如是想。 诚恳的语气让许明朗一愣,随即苦笑道:“你不帮倒忙我就谢天谢地了,除非你能马上消失,否则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我。” “只要我消失,他们就不会要你的命?”什么奇葩的逻辑,不会……不会是他出来找红粉知己,被有钱有势的岳家发现,追上门来了吧! 长安猛的打了个寒战,那作为“奸夫婬妇”之一的她不是更要被乱棍打死?不行,她可不想在一天之内死两次。 马上消失、立即消失!长安本能地朝上看了一眼,光溜溜的一片,说好的梁柱呢!她又飞快推开窗户朝下望了下,一片黑黝黝,深的望不见底,跳下去连骨头都找不着了吧,长安缩缩脖子,立刻放弃这个方式。 可是这四面雪白的屋子里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到底要怎么才能消失呢?。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长安纤细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只能出此下策了。 一把将身上厚重的浴衣甩给许明朗,长安严肃地对他命令道:“你,赶紧打发他们走,我撑不了多久。” 什么意思?许明朗看着长安一个人窜来跑去,一张小脸上青了紫,紫了白的,还没反应过来,长安已经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浴池里。 “喂,你要干嘛?”虽然对长安跳跃性的大脑回路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许明朗还是被长安的一连串动作搞懵了。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浴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一群端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推推攘攘地涌进来,把一个宽敞的浴室挤得满满当当,刺眼的闪光灯晃地他眼花。 助理林蓝面色很不好地挡在前面,可惜收效甚微,很快被人群排挤到了后面,赶紧掏出手机给酒店前台打了个电话。 许明朗把浴衣顺手往上扯了扯,掩盖住暴露在外的身体。装腔作势地拿手遮住眼睛,不悦道:“不知各位媒体同志来我私人房间有何贵干?最近我好像没有收到在浴室进行采访的通知。”他在私人和浴室两个词上咬了重音。 蜂拥而至的媒体一个个擦亮了双眼,里里外外前前后后跟探照灯似的把浴室探查了个透彻,就是没有发现爆料人口中的“劲爆大料”。刚才在外面的房间也没看到有女性出现的痕迹,难道是被耍了? 几个有资格老练的记者脸上立刻不好看起来,许明朗贵为许氏的三公子,爱玩爱闹不怕惹事,就怕事情闹不大,这次惹到他,怕不能全身而退。立马故作惊讶地跟边上的人说:“怎么会是许少呢,明明跟着黄姿进来的,刚跟进酒店呢,这妮子真是狡猾的很,故意带着我们绕圈引着我们走错门。” 说罢讪笑着朝许明朗道歉,“许少真是不好意思啊,被小丫头片子给耍了。”一句话就轻轻松松的把责任都推到了黄姿身上,要是放在平时,许明朗肯定要狠狠奚落他们一番,但是今天他没有那个闲心,这群苍蝇已经耽误一分多钟了,长安还淹在水里呢。 他故作疲倦的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识趣的出去。领到许明朗的逐客令,几个中年人略有些惊讶,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虽然隐隐约约觉得里面有猫腻,但还是识相的连忙带着人都退了出去。有几个毛头小伙还不死心,看许明朗身边就跟着一个林蓝,居然跑进来翻箱倒柜,被匆匆赶来的保镖们死死按住。 “明朗,怎么处理?”林蓝知道许明朗的脾气,触碰到他的逆鳞,一定会吃苦头的。 可这回,许明朗一心念着水里已经好久没有冒泡的长安,不耐烦地命令道:“先拖出去,赶紧的!” 大门刚一关上,许明朗立马跳着喊起来,“林蓝,林蓝!快,浴缸底下还有一个人,快、快把她拖上来。” 林蓝被许明朗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把长安拖出来放在地上,手指放在她鼻子底下探了一探,凝重的抬起头来,“没气了!” “什么!”许明朗发誓他一辈子受的惊吓都没有今天一天多,“那怎么办!” 林蓝也有些着急了,迅速掏出手机,“我给王医生打电话,你快给她人工呼吸,希望能有救。”现在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人、人工呼吸?”许明朗愣了一下,摆摆手说:“不行不行,这种事还是你们女孩子来搞定吧,男女授受不亲。” 林蓝见许明朗杵在原地没反应,忍不住骂道:“在我这装什么纯情!不想她死就赶紧的!” 这是**果的以死相逼啊,许明朗泪眼汪汪地看着强势的林蓝,心不甘情不愿地俯去。刚捏住长安的鼻子准备对着她的嘴巴吹气,长安突然睁开眼睛,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看清这张放大的脸部特写,又一个凌厉的巴掌破空而来,甩在许明朗的左脸上。 “登徒子!” 第3章 打哑谜 “失血过多,缺氧太久,没大问题,立刻带走。”王简专心致志地摇晃着手里的试管,头也不回地打发道。 许明朗看着长安纸一样惨白的脸色,不确定地问:“都昏迷这么久了,你……要不再检查检查?” “你在质疑我”,王简停止手里的工作,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你在怀疑我的专业。” 两个肯定句。 许明朗一听王简这语气,心头暗叫不好,立马赔上笑脸,“没,绝对没有的事儿!嘿嘿嘿,二哥别介啊,我这不是担心她吗,嘿嘿嘿嘿,完全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保证!”说着还拿手在耳边比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王简习惯了许明朗的插科打诨,没继续搭理他,倒是对话里的两个字感兴趣起来,“担心?你小子什么时候对玩具这么上心了。知道心疼早干嘛去了,玩这么疯。” 看到王简打趣的眼神,许明朗赶忙摆摆手解释道:“别别别,哥你可别误会我,一来我不是那么禽兽的人,二来我对这种没发育好的小女生没有兴趣。我想马上把她快点弄醒是为了好好拷问拷问,为什么来害我。” “哦?”王简收拾桌子的手一顿,“这次那边又安排了一出什么好戏?” 许明朗无所谓地耸耸肩,“都是小把戏,跳梁小丑罢了,不用哥你出手。” “哦?那这次呢?”林西岚捧着一叠资料推门进来,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可是打听到媒体连新闻标题都起好了,叫什么来着,‘许老太爷重病卧床不明生死,许三少凌辱未成年少女致死’?啧啧,够劲爆的。” 王简闻言朝着许明朗挑了挑眉,赞道:“林家肯定会特别满意这个题目的。” 许明朗被林西岚阴测测的笑容吓地打了个寒战,“这群人也太不要脸了吧,居然拿爷爷来做文章,这次要不是我大意,不对,要不是这个女的不要命地帮他们,我怎么会被算计。”义愤填膺得讲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语调奇怪地说:“话说这个女的也很奇怪,明明都死透了,过了半个钟头居然又活过来了,还生龙活虎的,还有还有,她就伸手轻轻点了我身上一下,我就不能说话了,她又点了一下我就好了,你们说这女的是什么来历?” 王简看着许明朗手舞足蹈的边比划边形容,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打断道:“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但是我知道你这个肿的像猪头的脑子肯定进水了。我今天用特权给你做个脑部ct,免费哦。” “嘶”许明朗被王简戳的倒吸一口凉气,“哥、我滴亲哥哟,疼,你轻点,说起这个就来气,脸上这个就是被这女人打的!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力气,哥你快给我弄点消肿的药膏吧,不然我怎么出门。”说罢还拉着王简的手,有模有样地唱起昆曲的腔调来,“可怜我这风流倜傥貌比潘安的小脸蛋~欸欸欸~” 这哀怨的腔调成功恶心到王简,他嫌恶地一甩手,看向林蓝,“难怪被人打。” 林西岚摊摊手,回他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被嫌弃的许明朗小朋友只能躲在角落里暗戳戳的哭泣。 “她还没醒?”林西岚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绕过许明朗,不紧不慢地踱到长安床边,尖细的鞋跟轻轻敲着地板,发出笃笃的声音。 长安感受到旁边压迫人的气场,努力匀称着呼吸,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动弹。她早就醒了,躺在床上装晕原本是想偷听一点讯息,结果都是听到的都是三个人没营养的对话。 许明朗叫这人二哥,那么也应该是皇族的人,这个地方皇族的人说话的腔调好奇怪。长安略有些无语,跟大唐的皇族也差太多了,看来要习惯这个地方的习俗,还是要跟着他们地头蛇混才行。 况且许明朗刚跟他二哥说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对于救命恩人,皇族的人应该不会亏待吧。长安正盘算着怎么跟他们套点情况,林西岚脚下的动作一顿,笃笃声停了下来,长安心口一跳,这个女人不太简单,难道被她看出来了? 许明朗看她这样,忍不住问道:“西岚,你是不是查到她的幕后主使了?” 林西岚摇摇头,歪着头盯着长安看,淡淡的说:“没有。” “哦?连西岚你都查不到,这倒有意思了。”王简像是突然来了兴趣,从工作椅上站起身来,也走到床边。 “明朗,你不是想知道这女人的来历吗?”王简突然露出一个奇怪地笑容唤道,“不如自己问她。” 手腕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狠狠扣住。 被发现了!长安猛地睁开眼准备反击,却发现自己被几条皮带绑住了四肢,动弹不了。长安本能地挣扎起来,却发现皮质的束带虽然纤细,但是很牢固,任凭长安怎么用力都挣不断,“卑鄙下流!你们想对本座做什么!” 可惜从前威风凛凛的声音变成了清甜的娇叱,完全没有了应有的震慑力。 许明朗捧着肿肿的脸凑到长安面前,模着床铺赞叹道:“哥你可真有一套,这什么床啊,还带自动捆绑技能,看起来质量也不错啊,你不知道这女人的力气有多大。下次这床借我用用啊,我看陈臻那小子不顺眼很久了,一定要杀杀他的气焰……” 重点错!王简和林西岚双双扶额。 自动把许明朗絮絮叨叨的声音屏蔽掉,王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牢牢盯着长安,甫一听到她的声音,他的眼皮就猛的一跳,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长安见王简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她,不甘示弱地也盯着王简看,即使被束缚了手脚,也不能输了气势。 林西岚看着王简专注的样子,好奇的问道:“你难道认识她?” “我们认识?”王简没回答她,却去问长安。 “当然不!”长安头突突的疼,拧起眉头,“我不仅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他们,你们是谁?为何要禁锢本座?” 腔调怪怪的,记忆里模糊的熟悉感消失的一干二净,王简收回目光,转头问林西岚道:“听你的语气,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林西岚耸了耸肩,“别问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的家人过来领人了。” “哦?既然这样,那让他进来带走吧。”王简像是失去了对长安的兴趣,重新走到工作台前捣鼓起一堆仪器来。 “哟,改性子了啊,你的工作室不是不让陌生人进来吗?”林西岚的话里满满的调侃,扭身往门外走,“看来王医生你没什么别的想问了,麻烦给她松绑,被别人看到医德高尚的王医生有这样的床,很容易让人想歪哦。” 许明朗研究完高科技的床,才后知后觉地拦住林西岚,“我都还没审问完呢,怎么就带走了?这次我一定要用陈臻教我的上天下地霹雳无敌逼供**来……” “啪”后面的话被林西岚的文件夹拍死在嘴里。 经纪人是个穿着粗糙劣质西装的矮胖子,一进门就点头哈腰地腆着脸道歉:“许少真是对不起,嘿嘿,这死丫头不懂事走错房间了,我马上把她带走。”说着就要把长安往外拖。 “我允许了?”许明朗觉得矮胖子在侮辱他的智商,“走错房?她哪里来的房卡?哪个人走错房了进来就割腕的?嗯?” 面对许明朗的逼问,矮胖子汗如雨下,解释道:“额,这个……酒店说那天门卡系统出了问题,所以……”感受到许明朗强烈的视线,矮胖子赶紧掏出手帕来猛擦脑门的汗,“至于其他事,都是这臭丫头脑子有点问题,给您惹麻烦了,我一定带回去好好教训。” 说罢用力扭了长安一把,狠狠盯着她使了个眼神,“死丫头还不快给许少道歉!” 长安看着他秃成地中海的头顶就一阵反胃,侧身躲开他的爪子,揉揉自己的手腕。这种猥琐蛮横又喜欢威胁别人的人,不是喽啰就是龟公,她从前可见得多了,怎么会是家人,亏她之前还略有期待。 矮胖子没想到长安会反抗,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绿豆眼,压低声音说:“别忘了,你哥还在我们手上,不想他死,就赶紧跟我走。” 威胁她?她苏长安从前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不过看在他好像认识这具身体的份上,长安就暂时忍住揍他的冲动,好歹要套出点有用的消息。 “我还有别的病人,私人问题请去别处解决。”王简背着身,语无波澜地下了逐客令。 矮胖子立马像得了特赦一样,推着长安出了门。 “欸~哥你不给我面子,我还没说完呢,你就把人轰走了。”许明朗气呼呼的跳脚,“而且还没审问出幕后主使。” 林西岚模模他一头卷毛,轻笑出声,“王医生他山人自有妙计,但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听到林西岚的话,王简旋过身来,笑意盈盈,“你也看出来了?” “刚才没确定,现在确定了”,林西岚摇摇头笑道,“只是女人的第六感罢了,哪比的上你的科学论证。” “喂喂喂,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快告诉我,你们发现什么了。”许明朗从林西岚的魔爪下逃月兑出来,一边问一边赶紧给自己抓发型。 “天机不可泄露。”林西岚俏皮地把手指压在嘴唇上,朝着许明朗比了个噤声的姿势。把手机递给王简,“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简含笑接过,拨了几个数字,吩咐道:“把两人敲晕带回来,手脚干净点。” 第4章 我吐你一脸 十五分钟后,四个人站在王简的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 许明朗看着昏在地上的矮胖子和安然无恙的长安,不禁拿拳头擦了擦眼睛,“你怎么没事?” “额,我们行动的时候,这位小姐已经把随行的男士打倒了,还……”一个穿着迷彩背心的男人略为不好意思的报告道,“还打伤了我们队里的好几个兄弟。” 王简给他包扎好脸上的伤口,脸色不太好,拍拍他的肩膀说:“辛苦兄弟们了,那个矮胖子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把他扔到刚才昏倒的地方就好,这个女的,交给我解决。” 迷彩背心悲悯地看他一眼,眼神里满满的写着“够兄弟,你好自为之”,感动地拎着矮胖子走了。 长安冲着矮胖子的背影捏起挥挥拳头,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上一个威胁我的人,骨头都早烂没了!” 许明朗看着被揍得软趴趴的矮胖子和长安,暗暗吞了一口唾沫,后怕地模模自己纤细的小脖子,当初要是自己说错话的话,柔弱的小脖颈是不是真的会被掐断呀。 默默挪到王简身后,许明朗戳戳他的背,小声耳语道:“二哥,要不要给她射个麻醉镖,就是电视里《动物世界》那种,把她弄昏?” “少出馊主意!”王简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长安良久,方才深深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吐出一句,“嫂子,好久不见。” 他就说这次许明朗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担心了多年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对,可以让嫂子出主意……”许明朗豁然开朗般顺着王简的话走,赞许的看向王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下,二哥,我们好像没有嫂子啊。” 王简没理他,认真地盯着长安的脸看,不错过她每个细微的表情。可是她只是微微皱了眉头,左右前后看了一看,露出一种“你有病吧”的眼神怀疑道:“你在跟我说话?” 没有那种被识破时慌乱的表情,也没有得见故人时候感激涕零的表现,王简看着长安嫌弃的表情,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林西岚感觉到空气中的尴尬,连忙扶着长安坐下,关心道:“嫂子,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王医生再给你检查一下?” 长安避开她的手,自顾自入座,冷然道:“多谢,不必。”前一刻还装作不认识她,这时候又一口一个嫂子的叫,她倒要看看,这群人演的到底是出什么戏。 刚才她好不容易从矮胖子嘴里套了点话,还拿了钱袋子,正对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和高楼大厦发愣呢,几个人来找她说是“先生请你走一趟”,翻来覆去只说这一句,怎么问都不肯多说一句。 最后她没了耐性,拿出看家本事把他们打趴下了,那几个人才吐露的实情。明明是找到亲人的好事儿,非要搞得跟组织接头暗杀一样,长安觉得他们不是嘴贱就是有阴谋。 那厢许明朗也正纠结着。嫂子?自家大哥没结婚啊,许明朗觉得林西岚的脑子也坏掉了,他伸手探了探林西岚的额头,又试试自己的温度,“小西岚,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不是说要把这女人打昏带走的吗,怎么又变成大嫂了?” 打昏?长安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刚才那人说你们是我家的姻亲,还说有要事与我相商我才回来的,没想到你们竟存着这种龌龊的心思。这样的姻亲,我高攀不起,告辞!” “啪”的一声,林西岚完全不给面子地拍掉许明朗的爪子,上前一步搭住长安的肩膀,把她按回椅子里,正色道:“大嫂你别听明朗胡说,他这小子就是没个正形。” 又转过头厉声教训许明朗,“别没大没小的,这就是你失踪多年的大嫂。” 许明朗突然想起来,大哥跟梁雁迟迟结不了婚就是因为他身上有婚约。大哥曾经多次向爷爷反映,那个失踪多年的未婚妻也许早已经不在了,想废除婚约娶梁雁,但是爷爷不许。难道这次这么巧,被他找到了? 怎么可能!他这个连再来一瓶都没中过的人怎么会有这种狗屎运,况且这个来历不明的怪女人怎么会是他大嫂? “开什么玩笑!” “无稽之谈!” 两个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炸响,许明朗先声夺人,“这个怪女人还想害我来着,怎么可能是大嫂,大嫂不是应该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吗?” 长安也不甘示弱,一拍椅子的把手反驳道:“本座尚未成亲,什么劳什子大嫂,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想她身为堂堂明月峡主座,多年来没有人提亲就不说了,她也洁身自好没有招面首,出淤泥而不染一朵黄花大闺女,这帮人还想毁她清誉,当真无耻之极! “你听听你听听”,许明朗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一个箭步上去,指着长安教育道:“我大哥哪里不好了,让你嫁给我大哥当我们的大嫂完全是抬举你,你还不乐意了?不对,这不是重点!二哥,这又没人证又没物证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面对两人的否定,王简没多作解释,径自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椅子上喝起来。现在的情况,有点超出他的预料,他需要理清思路,“西岚,把那些事情跟明朗说说吧。” 林西岚不愧是专业级的助理,麻利地把整理好的资料分成两份,分别交给长安和许明朗,简明扼要地开始汇报:“金迷,金氏千金,今年十八。刚出生时,许家老太爷就让许氏长孙许明航与之订了女圭女圭亲,直到五年前金氏破产,金父金卫带着金迷消失。” “啪”一声合上文件夹,林西岚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转头问许明朗道:“明白了吗?” 许明朗消化着脑子里的信息,处于半痴呆状态,喃喃的问:“西岚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这个金迷,跟我问的事情……有关吗?” 林西岚一个爆栗子打在他头上,“你小子是不是脑子真进水了,最近真是笨的可怕,金迷也就是你的准大嫂,正是现在你面前这一位!ok?” 欸?许明朗看着坐在椅子上,看起来**的像未成年少女的长安愣了一下,赶紧把她和手中资料夹里的照片对比了一下,弱弱地问:“你们……确定?” 照片里的女孩,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却化着浓重的烟熏妆,一头蓬乱的头发染成杂草一样枯黄的颜色。这个身上穿着露脐装和满是破洞的牛仔短裤,嘲弄的竖起两手中指摆出一个“**”手势的人,跟眼前这个一头长发温柔娴静地坐在椅子上,动作优雅地像是从古代仕女图里走出来的女孩子真的是一个人? “咳咳”,林西岚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了几声,“这是能找到的,时间最近的照片了,不过我保证,人的确是金迷本人。” 王简也插嘴道:“我刚刚也做过dna测试了,面前这位的确是如假包换的金迷。” 许明朗的眼神来来回回地在照片和真人之间徘徊了好一阵子,才面色通红地憋出一句:“她这个样子,当大哥的女儿都可以了,跟大哥完全不搭嘛!” “别把你大哥说的这么老”,王简看着眉头紧皱的长安,以为她被许明朗夸张的话影响到,对许明航的印象不好,连带着埋怨许老太爷给她安排了个糟老头,连忙给许明朗使了个眼色,打圆场道:“大哥才27,青年才俊,你不要因为大哥对你严厉一些,就在大嫂面前打击报复他。” “我哪有!”接受到王简警告的眼神,许明朗抗议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忽略掉许明朗的声音,王简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关切地问道:“嫂子,你怎么会和明朗在一起的,还受了伤,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看到几个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长安终于坐不住了,“你们认错人了吧,我都说过我不认识你们了,也不认识你们大哥,更不是你们的大嫂。多谢你们救了我,我马上走,救命之恩容我今后相报。” 事不宜迟,长安冲几个人抱了个拳,抬腿就走。要是现在她换的这个身体真是这些人的大嫂,一个没有记忆的皇族长嫂会卷入怎样的宫廷阴谋里,长安光想想就头皮发麻。不管是他们认错还是认对,她都不会承认的。 “金迷”,林西岚突然双手扶框拦在门前,深深凝视着长安道:“你还记得白景吗?” 林西岚的喉头翻动几下,挤出干涩的声音:“如果你说你不认识我们,那你还记得白景吗?” 白景?长安脚步一顿,悄悄在袖子里攥紧了拳头。她确定没听过这个名字,也不认识这么个人,可是……心口为什么会闷闷的发疼,长安忍不住把手掌用力按在胸口。 像是当年在战场上攻破城门时的感觉,巨大的圆木撞击在城门上的声音,沉重地让人发抖。长安感觉有某种浓烈的情感从胸口直直窜到脑子上去,眼前直发黑。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一个叫汽车的小黑盒子里。 王简在前面摆弄着一个奇怪的圈,许明朗坐在她身边,戒备地盯着她看。车子快速地移动着,长安很奇怪,没有马的牵引,这个小铁盒子是怎么动起来的,而且还这么平稳,一点也不会颠簸。 长安转头看看窗外陌生的建筑和车水马龙的街道,颓然地叹了一口气,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真的回不去了?虽然贞观之治已不在,安史之乱搞得百姓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但是好歹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哪里像现在,目见所及都是叫不上名字的怪东西。 看到长安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的样子,许明朗心下暗爽,吃瘪了吧你,哼哼,让你狂让你傲,让你看不上我大哥! “停车。”长安觉得胸口有点闷,脑袋昏昏沉沉的,忍不住开口道。 “嘿~你这还没跟大哥结婚呢,就敢指使起我和二哥来了,以后还得了?”,许明朗翘起二郎腿,“二哥咱别停!车是我的,我说不停就不停。” “真不停?”长安低着头又轻声问了一遍。 许明朗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一字一顿的得瑟:“就、不、停!” 长安看着许明朗一脸的“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表情是十二分的悲痛。 是不是有点……欺负弱小了?许明朗看着长安一脸的悲切,突然有一点负罪感,她年纪比自己还小,虽然行为和嘴巴很讨人厌,但毕竟是个小女生。再说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行事偏激点也是情有可原,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 许明朗心虚地去看长安,发现她正蛾眉轻颦地盯着自己看,他不好意思的想开口道歉,“内个,刚才……” “哇”的一声,长安没忍住胸口上涌的酸气,吐了许明朗一身。 她吐了,她吐了。她吐了!!!我了个去,许明朗的心里好像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我到底是有多丑!她看我的脸居然看吐了! “二哥!快停车啊啊啊!”许明朗的哀嚎飘荡在城市上空。 第9章 血书明志 “美人虽然我风流倜傥貌比潘安,但是你真的不用行这么大的礼的,你这样在大门口这样我扛不住。”齐姜用力托住长安的双臂想要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可是长安重地像一个巨型的秤砣,齐姜使出吃女乃的劲儿也没撼动她分毫,挫败的她朝许明朗努努嘴,“喂,臭开船的,你居然让你大嫂跪在你面前,这是败坏伦理道德的,还不快来扶?” 许明朗哼了一声,扭开头不理她,脚步却挪了一挪,避开长安跪着的正对面。齐姜看到许明朗这副傲娇的样子,默默翻了个白眼,世界这么乱,傲娇给谁看! 长安掰开齐姜掐着胳膊的手指,动作流畅地敛好袖子和裙摆,跪地笔直,理所当然道:“不是你让我填报名册吗?” 这和下跪有关系吗?齐姜觉得长安的思维比她还要二次元,她扫了一眼拥挤又凌乱的遮阳篷,方才恍然大悟。工作人员一个个坐在椅子上嗑瓜子聊天,指挥着几个志愿者收拾场地,把多余的桌椅堆起来。偌大的地方,竟然连一张空着的椅子都没有,难怪美人要跪着了。 齐姜掀起帽檐,叉着腰对着工作人员大吼一声:“你们工作都做完啦?一个个偷懒是不是!要不要我让陈经理来管管看!”一听顶头上司的名字,遮阳篷底下的人瞬间作鸟兽散。 齐姜指指空着的桌椅,向长安建议道:“去那边吧,跪着不舒服。” “没事,已经习惯了。”长安摇摇头,当年习武的时候,没少被师傅罚跪。而且胡床传入中原之前,她们也一直是跪坐着的,没有感觉到不适应。 可是在齐姜和许明朗看来,这就不太寻常了。习惯了跪着,难道美人从小受到人欺负,家人虐待,好可怜,齐姜看着长安的眼神又柔了起来,真是公主的身子女仆的命。 她是不是还有一个恶毒的继母和两个嫉妒心强烈的姐姐,每天颐指气使地让她去拖地、做饭、洗衣服,还不给她穿漂亮的衣服。齐姜看着长安身上略带污点的衣服,觉得自己想的完全没错,不知道她的白马王子什么时候出现呢,齐姜托着腮瞪着一双星星眼看着长安的侧脸发呆,感觉空气中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许明朗也惊讶了一下,脑袋里浮现出高级夜店里那群涂脂抹粉的外围,难不成这几年,长安一直在那种地方干着类似艺妓的活?跪着给客人端茶递水,服务大众,现在这一口在圈子里蛮流行,挺吃香的。 许明朗皱着眉陷入了沉思,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如果不是有背后势力在推动,林西岚怎么可能查不出长安的资料?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觉得自己真是心细如发,居然从一句话里就发现了连林西岚都查不到的东西,这个情报有必要向林西岚和二哥他们说一下。哇卡卡卡,我真是个天才。 可惜长安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去天策府回家的事儿上,没有精力观察他们的言行察觉他们的思想,看到两只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忍不住问齐姜道:“能不能麻烦给我一只笔?” “哦”齐姜从自己的天马行空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从工作服的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支圆珠笔地给她,“喏。” 长安盯着齐姜手里的短木棍看了一会儿,果断移开眼神,往齐姜手掌下面的大理石地面上疑惑地寻找了一圈,欣喜地从杂乱的桌角下抠出一支毛笔,“找到啦!” “额,美人,我手上这个才是啊。”齐姜停在空中的手无力地一滞,“你那个是游戏里的道具笔呀。” 长安左手拿着捡来的毛笔,用右手捏起短又细的圆珠笔,奇怪地打量了一会儿,觉得心都快疼出翔了。没有毫也没有木制的笔杆子,天策府竟然已经穷困到如斯地步了,长安看着穿的灰头土脸的齐姜,给她投去一记忍不住悲伤的眼神。 “是不是……也没有墨?”长安斟酌着还是问了出来,怕伤了天策府的自尊心,她刚才就觉得这填写信息的报名表,纸张小的不可思议,看来也是他们为了节省开支吧。 “墨?现在怎么会有那东西?”齐姜理所当然的摇头否定,但是看着长安把圆珠笔放在一边,捏着劣质的道具笔在盘算着生命,还是忍不住诧异地问道:“你难道想用毛笔写?”这报名表这么小,能写几个字啊,写个名字就差不多了吧,对于毛笔字的定义还停留在挂在墙上那种硕大的龙飞凤舞的字体的齐姜表示很怀疑。 太阳已经在西边隐藏了半边脸,身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拾场地,再不填表格就来不及了,长安纠结地皱了眉头,咬咬牙麻利地咬破自己的手指,就着渗出的鲜血开始写从军令。 旁边的人都呆住了。 我的上帝,她是不是被虐待了以后精神失常了,导致言语行为意识变得和正常人不一样了?我可不要一个神经病当我嫂子,万一以后再生出一个傻子侄子和疯子侄女……啊,想想都要疯了。这是自诩心思细腻,眼光长远的许明朗的心声。 而齐姜想的则是,够狗血、够大胆、够噱头!普普通通的一张报名表怎么能体现出这个活动的精髓,就是应该像美人一样标新立异,让人一眼就记住。 美人,你真是我的偶像!果然不辜负我对你的期待!齐姜亮眼冒着星星,一脸崇拜地看着长安。 这厢长安已经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面“我志愿加入天策军,保家卫国,守护黎明百姓”之类的豪言壮语。想当年,她在天策府外面安营扎寨的时候,早就把这月复稿背的滚瓜烂熟,每天在天策府边上最高的山顶上,朝着演练的将士们慷慨激昂地朗诵。现在写出来真是下笔如有神,完全不用思考。 “字是簪花小楷,字体柔中带刚,形瘦长但齐整,难得一见的好字。”忽然有人赞叹道。 围观人群本来想喷他一脸装什么逼,但是一看清来人,立马肃然起敬,他一袭素白长衫,精神抖擞,正捋着花白的胡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长安行云流水。竟然是书法大家吕贺国先生,听说这次盛世天下中使用毛笔作为武器的门派万花,就是将书法笔锋和意境融合进去创作出的武功招式。 盛世天下曾经在宣传片中提到,邀请了国宝级书法名家吕贺国先生作为万花招式的资深顾问,当时人们还嗤之以鼻说公司不要脸,居然随便拿大师来做广告,这么一看,倒像是真的? 人群里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因为吕大师的话,一些不懂书法的人对于长安的书法开始抱着欣赏的态度观看起来。长安身边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包围圈,把她拦在了里面,也吸引了更多的目光,人越聚越多。 “咦,那是在干什么?”这时,华艺大厦门厅里一个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白面小哥停下摇扇子的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广场上人群聚集的地方,给坐着的年轻女子看。 另外一个作同样打扮只是发型桀骜不驯的小哥也顺着平头小哥的手看去,狐疑道:“不会是报名处探听到新情报了吧?” “不是吧,我们在这破大厅里等了十五天,通过董事长都没打听到什么东西,怎么可能报名的普通人能知道。”平头小哥摇摇头,不太赞同他的观点。 桀骜小哥高贵冷艳地一笑,“tooyoung,toosimple!你别忘了今天可是报名截止日期,官方在最后一天搞一些噱头出来,为以后的宣传打下良好的基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行了,别耍嘴皮子了,去看看!”年轻女子扬头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是的,大小姐。”两个人毕恭毕敬齐声应道,两人眼神作了个交流,准备让平头小哥去探个究竟,而桀骜小哥则留下来保护大小姐。 很快,平头小哥小跑着回来了,略显慌张地报告道:“大小姐不好了,是一个报名者在现场展示书法,就连吕贺国大师都赞不绝口呢!” “什么?!”年轻女子惊地像底下安了弹簧,立刻从真皮沙发上弹了起来,“快带我去看看!”当年她也为了某个原因苦习书法数年,拿着自己精心书写的作品给吕贺国大师点评,却被他直接丢了出来,年轻女子想到屈辱的往事,恨恨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她倒要看看,能让吕大师称赞的作品,究竟是什么样的。 见年轻女子要亲自出门,平头小哥赶紧小步跑到她前面,麻利地撑开伞给她遮去并不猛烈的阳光,忧心道:“大小姐你说,那个女孩子不会是来抢大小姐你风头的吧。” 桀骜小哥立马用力打了一下他的头,“胡说!我们大小姐就像夜晚闪耀的夜明珠,那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和大小姐相提并论!” 年轻女子走得近了也发现了报名点的不寻常,她冷声道:“哼,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步子却愈发加快地朝着人群去了,走到人群前,两个小哥合力给她开辟出一条道来,让她能顺利的看到最里面的情形。 三人定睛一看,是一个长发白衣的女子在挥毫泼墨。还以为有啥好看的,很普通嘛,年轻女子往纸张上瞄了一眼,不过是小家子气的蝇头小楷,无趣地转身就走。 刚跨出两步,她就停下了脚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去,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长安正写的兴起,面前突然有什么挡住了光线,她抬头看去,是三个模糊的人影,还撑着伞。逆着光,长安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但却感觉到空气中有某种不寻常的波动。 “哟,我说是谁在这哗众取宠呢,金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大庭广众抛头露面不嫌失了身份?”年轻女子一脚踩在长安写字的茶几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长安,羞辱道。 第10章 冤家路窄 又是个认识原主的?长安默默在心里替金迷捏把汗,这做人得失败到什么份儿上,才能做到处处都能碰见仇家啊。 长安平静地低下头,把写好的军令状铺平叠好,双手捧着交给齐姜,深深朝齐姜作了一揖说:“在下加入天策府的事就麻烦这位姑娘了。” “不用不用。”看到长安这么郑重的致谢,齐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举手之劳而已嘛,嘿嘿。” 居然被无视了!年轻女子看着长安和齐姜两人礼貌的互动,怒火中烧。 一把将血书从齐姜手里夺下来,用力甩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嚣张地叫道:“我问你话呢,金迷!别装聋子!”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无视了,特别是看上去不如她的人。在她眼里,像长安这样的破落暴发户,看见她除了羡慕嫉妒恨以外,不能露出其他的眼神。 “就是,别给我们家大小姐装耳聋!”平头小哥和桀骜小哥也不甘示弱地在边上帮腔。 长安盯着被踩在尘土里的纸张半晌,缓缓把目光移到年轻女子的脸上,定定看着她,“你是谁?” 年轻女子被长安盯的发毛,听到她的问题,不禁嗤笑道:“呵,金大小姐是真健忘呢,还是故意忘记我,我可是你的好姐妹茗湘,赵氏集团的赵茗湘呀。” 做电子科技的赵氏?围观人群稍稍散开了一些,本来就觉得这个气焰嚣张的女人看起来不简单,在高档的套装和精致的珠宝的包裹下,散发出一种与简陋棚子格格不入的富贵气,但是看这素质,八成是个富二代。 却没想到是电子产业霸主赵氏的千金,有些怕惹上事儿的,互相拉拉袖子,赶紧走开了,看热闹看出麻烦来,可是得不偿失了。 吕贺国也掩在人群里,面含微笑得捋着自己的胡子,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孩子是不是字如其人,拥有跟她的字一样的风骨。 长安若有所思地听完,膝盖一弯,蹲了下去。 赵茗湘看她这个落败的样子,得意地笑起来,她就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世界上有钱就有势力,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吕贺国看着长安卑躬屈膝的背影,失望地摇摇头,还以为遇到一个难得的人才,心思纯净又傲骨铮铮,没想到是看走眼了。老咯,吕贺国叹了一口气,果然跟璇玑那小子说的一样,不服老不行了。吕大师摇头晃脑地朝着停在前面的黑色奔驰走去。 长安蹲在地上打算捡起那张从军令,可是刚朝它伸出手,赵茗湘就逗猫咪似的,戏谑地用脚踩着把它拖到左边,长安把手伸向左边,就又拖到右边。 “那你和我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长安知道赵茗湘在故意耍她,收回手,问道。 赵茗湘被她笨拙的动作逗笑了,“哈哈,我不是说了我们是曾经的好姐妹吗,怎么会有仇呢。”她话锋一转,高贵冷艳地看着长安像看着一只卑微蝼蚁,“只不过是看不惯你这个穷酸样罢了,你给我记住,山里飞出的麻雀,别给我装什么凤凰!” “就是,又土又没气质的村妇,还想跟我们大小姐当好朋友,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这种人就是给大小姐提鞋都不配!”平头小哥也跟着赵茗湘嘲笑气长安来。 所以赵茗湘为难人,并不是因为跟这具身体有杀父深仇和纠葛,只是因为觉得富人高人一等,穷人就必须匍匐着给他们行礼?长安眼眸微眯,手不由自主地捏成了拳头。 旁边还留着看热闹的人听了这话也不舒服起来,但是却不敢反驳,也不能反驳。虽然说有钱不是万万都能,但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他们开始同情起这个身柔体弱的女孩子来。 “赵茗湘你怎么说话呢!”齐姜看着长安的小身板都要低进尘土里了,忍不住打抱不平道。 赵茗湘这才把目光转移到长安身边灰扑扑不起眼的工作人员身上,华艺传媒齐强文的独女齐姜?赵茗湘微微收敛了表情,齐家和赵氏有生意上的联系,她没必要把关系弄僵,刚要回话,长安拉了拉齐姜的手,示意她别说话。 美人是怕我强出头惹上赵茗湘吧,齐姜看着长安,感动地说:“没关系,我不怕她,今天就要把她骂到向你道歉!” “没必要”长安站起身来,拍拍齐姜的肩膀,“谢谢你的好意。” “就是嘛,你这么积极的为她出头,金大小姐还不一定领情……啊!!!”赵茗湘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 平头小哥和桀骜小哥看着狼狈躺在地上的赵茗湘,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家大小姐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摔倒了? 长安重新蹲来,把纸张从地上捡起,掸掸灰尘,还好没破。 “对于这种蛮不讲理的泼妇,打到她还不了嘴才是真理”长安淡淡地吐出这句话,这回换长安居高临下看着赵茗湘了,她拍拍双手,教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围观观众看着急转直下的反转剧,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场面寂静地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还未走远的吕贺国听到这边的响动,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待他看清了情形。终于开怀欣慰的一笑,金、迷,嘴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记住了。 一直到上了车,吕贺国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消失,坐在旁边的顾璇玑观察了许久,忍不住问道:“吕老今儿个下棋赢了?” 吕贺国笑哈哈地摆摆手:“非也非也,刚才遇到一个有趣的人罢了。” 有趣的人?顾璇玑看着广场里那一抹白色身影,轻轻抿了抿嘴角。 赵湘茗在两位小哥的搀扶下,迅速爬起来,人还没站稳,凌厉带着风的巴掌就已经扇了过来。 长安连头都没回,把手伸到背面,反手握住赵茗湘的手就势一扭,众人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赵茗湘就痛呼着倒退了好几步。 “居然敢对我们大小姐下手,不想活了!”两位小哥倒是齐心协力,一起朝着长安扑过来。长安无意与他们多做纠缠,她只是想教训一下目中无人的赵湘茗罢了,这两个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仆从她没多大兴趣。 迅速又大力地打了两人的麻筋,长安顺势把他俩往赵湘茗的方向一推,三人就哎哎呀呀地互相压着躺了一地。 “贱人!”赵茗湘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忍不住破口大骂,今天本来是打压长安来消遣的,没想到却搞到她自己颜面尽失,赵茗湘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两位小哥看她的劲头,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默契地退后两步,和长安拉开距离。他们俩也算接受过正式的防身术和武术训练的,却连她的招式都没看清,兄弟俩心有戚戚焉。 嘿,还来劲儿了,齐姜跳出来指着她大喝一声:“赵茗湘你个泼妇!谁借给你的胆子在这撒野!” 赵茗湘已经急红了眼,再加上联想到齐家最近的一些秘闻,她也不管齐赵两家是不是商业伙伴,张口就来:“我的钱给我的胆子,再说我骂个贱人,齐大小姐你乱咬什么,你自己想认领了这个称号是不是。” 挑衅又欠扁的语气让齐姜气的柳眉倒竖,想她作为齐家唯一的继承人,从小被各种娇宠着长大,几时受过这种气? “我、我要让爸爸把你们家的产品都停掉,以后再也不用你这种泼妇家的产品。”齐姜想来想去,只能找到这一个能制肘赵茗湘的话头。 “噗”,赵茗湘忍不住笑出声来,掩着嘴说:“果然是天真无邪的小公主,生意上的事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据我分析,这件事就连你爸爸都不会赞同呢,纯洁的小天使。” 齐姜一张小脸气地通红,她年纪小,又好玩,从来对爸爸安排的公司运作不敢兴趣,所以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赵茗湘虽然性格差人品不好,但是好歹跟着家里做点生意。现在被赵茗湘捉住痛脚耻笑,她真是觉得颜面无存。 “你胡说!我爸爸最疼我了,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齐姜跳着脚叫道。 赵茗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一张脸上满满挂着“你无知、你幼稚”的表情,朝齐姜眨眨眼睛说:“那就去跟爸爸撒娇吧,没长大的小女孩。只是不知道这回你爸爸会不会顺着你了呢,据我所知……你爸爸他藏着一个不能告诉你的秘密哦。” “什么秘密?”齐姜和爸爸相依为命十几年,爸爸有什么不能跟她说的? “啊,该死,我不小心说了什么?”赵茗湘装作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故意吊齐姜的胃口,“你别问我了,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知道。” 长安听到这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种用语言上的诱导来离间别人关系的,她从前也用过很多,但是对于一个单纯的孩子,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联想到刚才齐姜红扑扑的小脸,为自己出气,为自己据理力争,长安感觉心里有一处地方酸酸的,又软软的。忍不住拉住齐姜的手,劝说道:“与其使劲手段地在蛮横无理的欺骗者嘴里套出虚假的情报,还不如直接开口问清楚。” 明明是很普通的话,毫无语调起伏地说出来,却分外让人信服,齐姜感受到长安手心传来的温度,坚定地点了点头。 赵茗湘看到自己苦心营造的气氛被长安几个字就打破了,不禁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说:“金迷你还有脸说我蛮横无理?当年你用尽手段强行霸占自己的哥哥当你的情人时,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强迫、情人,这个重磅炸弹一砸下来,长安就有些发晕,她喃喃道:“哥、哥?” “没错!你的哥哥,白景!” 第11章 论演技的重要性 “应该是大脑缺氧引起的不可逆性失忆,我检查过,她大脑储藏记忆部分的神经元受到了极大的损伤。通过刚才的催眠也发现,她完全无法构建连续的记忆框架……”有公式化的声音伴着规律的滴滴声,在耳边模模糊糊响起。 “别说这些听不懂的”,一个陌生的女声急切地打断那道声音,“你就直说,她到底是怎么了?” “就是说她不是装的,是真的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王简一派轻柔的语气,安抚性的向她解释道。 长安吃力地睁开眼睛,用手按住突突发疼的头部。 不是在广场里和那个嚣张的赵家小姐对峙吗,怎么又听到了王简的声音?长安捂着脑门,觉得头疼欲裂。 啊!记起来了,白景! 长安的瞳孔猛的放大,赵茗湘说白景是她的哥哥,还是被她逼迫着当自己情人的! 强抢良家男子,还是自家哥哥?啧啧,原主可是比她这个大唐女杀手还嚣张啊,长安觉得有些头疼。因为是金迷喜欢的人,所以每次一听到白景的名字,就会心口疼吧,长安轻轻抚住自己的胸口,即使魂魄不在了,心还是会痛吗? 爱情,是世上最离奇最无解药的毒,沾不得、碰不得,更好奇不得。长安耳边回响起那时师傅谆谆教导时的话来,不由感叹,爱,果然是穿肠的毒药啊。 旁边的中年妇人见长安这幅略显癫狂的样子,立马一坐在长安身边,用力握住她的手,声泪俱下起来:“我苦命的小迷啊,造了什么孽哟,这命怎么就这么苦欸~” 长安被她的大嗓门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抽出自己的手就要往她的后颈劈去,却被女人身后眼疾手快的人捉住了手。 “你要对伯母做什么!”一声尖利的娇叱在房间里炸开。长安觉得头更疼了,这个地方的人怎么喜欢一惊一乍的,她皱着眉不爽地转过头去,却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眼睛的主人是一个约莫而立之年的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上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领结呈现完美的倒三角形,端正地缀在锁骨正中央。男子此刻正严肃地攥住她的手,一张俊脸上毫无表情。长安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和警告的意味,也嗅到了他身上一股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杀气! 跟手无缚鸡之力的许明朗和虽然有肌肉但不堪一击的王简相比,这个人的危险系数明显高了许多,而且看起来,还是个精明又细致的人。 这种人不是优秀就是变态,但更有可能是个优秀的变态。 长安不甘示弱地也抓紧他的手腕,暗暗探了探他的筋骨脉络,还好,只是筋骨强健而已。她发现这个地方的人,都不会武功,即使懂得一些防身的技能,也是皮毛而已。如果这个地方的人不会武功,那他们用什么来战斗? 也许是比武艺还厉害的东西,长安看着一丝不苟的精明男人自信满满的态度,推测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看来她以后不能轻易在人前暴露自己的武功了,这是她的底牌,秘密武器,不能轻易叫人揭了开来。 “宋大哥,还好有你,不然伯母就要被她攻击了!”一个甜糯的声音义愤填膺地打破了两人的僵持,长安停止了和男子的对峙,转过头去,发现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女孩子躲在男子身后。正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子,防备地看着自己。眼里还带着一丝不甘和愤恨?别又是仇家吧。 少女话音刚落,长安就感觉床铺猛烈地一抖,“伯母”已经将她壮硕的身躯往后挪了一大块,要不是被王简按着,恐怕已经站起来倒退三步了吧。 因为粉色公主裙的这句话,屋子里所有人的眼睛都转移到长安身上,带着审视意味地盯着她的手。长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除了坐在床边的这位妇人,就只有粉色公主裙一位女性,看来,刚才的尖叫也是出自她的口。 真是谢谢她的提醒了,就算她没想做什么,此刻也被大家贴上攻击者的标签,定了罪名了。长安轻巧地一旋手腕,从男子的手中挣月兑出来,淡定地扫视了众人一遍,问道:“这是哪里?” 听到这话,愣住的中年妇人立马抓着丝绸帕子又抽噎起来,“小迷啊,这是你许哥哥专门给你准备的房间呀,就是你小时候每周都要来住的那间呀。五年了,许哥哥和我一直为你保留着这间屋子,从不许别人进来,就为了等你回来,你,呜呜呜,你怎么不记得了呢?” 可惜演技太失败了,长安看着干巴巴的手帕没有说话,直直望向站在她旁边的王简,以眼神询问答案。 王简看着演技捉急的许夫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是毕竟是长辈,也不能扫了她的面子,于是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背安慰说:“伯母不要过于伤心,当年金伯父带着小迷走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呢,记不得也是情有可原的。” 许夫人呜呜咽咽地点了点头。 看他们演戏演的起劲,长安也不能扫面子地打断,专心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来。屋内陈设家具都是优良质地的木材,房内站着的人也散发出富贵的派头来,气质不俗,看来,这个许家非富即贵。 长安掩藏在身下的左手悄悄探了探。身下是柔软的床垫,盖着的也是轻薄的丝被,几块浅粉色的薄纱勾勒出满满的异域风情,整个房间布置的是她没见过的风格。 但是……长安眼尖地发现,大床左侧靠墙的位置,有一排圆润的凹点,虽然浅,但是在光滑的平面上看过去还是略为明显。这个高度和形状,分明就是床头板两边的立柱的投影。这个床明显被人换过位置,而且整个房间的布置和装饰都是新的,房里根本没有几年无人居住的气味。 而且,整个房间都是粉色,粉色的家具、粉色的床,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墙,这么钟爱于粉色啊。长安想到穿着粉色连衣裙少女那不甘和屈辱的眼神,她转头看去,少女听过许夫人的这一席话,果真脸色煞白地躲在带着金丝眼镜的男子后面,狠狠地咬着唇瓣。 这个许夫人根本就在撒谎! 长安低头打量了一下了自己现在的装束,虽然跟自己昏倒前的不是同一件,显然是许家的人帮自己换过了,可跟他们的料子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自古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长安不认为许家会无缘无故救助一个落魄的世交。 那么,他们有什么目的呢?有权有势的许家,为什么要找到一个负债累累还可能拖累自己家的孤女准媳妇儿,还要在她面前演这么一出戏。长安把目光又集中到止住哭泣的许夫人身上,看来,突破点就在她身上了。 “小迷啊,当年我们家跟你们家真是亲的像一家人。”许夫人见长安又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开始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追溯往昔,“那时候你才这么点大”,许夫人用手比划了一个刚到床沿的高度,“就知道整天追着明航跑,一口一口航哥哥的叫个不停,真是招人喜欢。” 可惜再像一家人,也只是像而已。长安看着许夫人动作流畅地表演着亲情戏码,表情却和动作对不上号,不由暗暗黑线,这样的心计和演技,真的是这个家庭的女主人?怎么还没有被小妾和姨娘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航哥哥?”长安忍住强烈的恶心意味,带着满脸的惊恐,懵懂地问道:“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是谁?”她边崩溃地问道,边把自己的身体缩进被子里,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世界这么乱,不会点演技,怎么能闯荡江湖呢。 果然,看长安这幅脆弱的样子,许夫人一瞬间高兴地眉角都飞扬了起来,整个人立马恢复了精气神,不过她旋即用帕子遮住自己的表情,低下头去抽泣。 恐怕她已经乐不可支了吧,长安没有漏过许夫人每一个动作细节和表情,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的判断。 “所以……你们想要我帮你们做什么?”长安坐直了身体,声音清朗地问在场的各位。 “小、小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许夫人猛地抬起头来辩解道,“我们怎么会想要你帮什么忙呢,你平安就是我们最大的福气了,我们还能要求什么……” “既然无所求,那我就先告辞了,各位不见。”长安利落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径自往门口走去。她还有要事在身,没空陪他们斗那些龌龊的心思。 她不是应该嘤嘤哭泣然后扑入许夫人怀中的吗,怎么会若无其事的要走?即使是失忆了,遇见亲人不也应该抱头痛哭然后感激涕零的吗?金丝眼镜见长安这么潇洒地要走,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 猛的向前一步想要抓住长安的手将她制住,却被她一个侧滑步闪了开。 “君子动口不动手,怎么,阁下还有什么指教?”长安拉长了尾音,缓缓转过头,轻蔑地看他一眼,扯开一个嗜血的笑容,“在下、乐意奉陪。” 第12章 交易而已 滴答滴答,房间里静的可怕,只听到老式的自鸣钟钟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长安和金丝眼镜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峙着,谁也没有说话。 “何必拉关系用亲情打动她?根本就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女人罢了。”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少女冷哼一声,噔噔噔踩着小碎步跑到长安和金丝眼镜中间,伸出纤细的手臂,挡住两人交汇的实现,“许爷爷从前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话还没说完,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哭腔。 “霏霏!别说了。”王简大声地制止道,赶紧走上前去,把她拉到身后,防备地看着长安,“童言无忌,霏霏只是小孩子,身上还带着病,你有什么冲我来。”这人的怪脾气和武力值他已经见识过了,要是霏霏被她打伤,再引发先天性心脏病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童言?长安看着躲在王简背后哭得梨花带雨的霏霏,用力眨了眨眼睛。如果她的神智清楚,眼睛也没有问题的话,这位姑娘明显已经年过二八了好么,看起来比自己还老,王简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她是女童。 “二、二哥……对不、不起。”田霏霏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将落未落的,苍白的小脸颇为惹人怜爱。她哽咽地上气不接下气,不平道:“我就、就是看不惯她、她这么糟蹋许爷爷和整个许家的心、心意。” 王简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背,“我知道我知道,乖,不哭了,待会儿又要喘不上气了。”扶着田霏霏到椅子上坐定。长安发誓她看到了田霏霏那胜利者的表情。 哦,愚蠢的男人!怎么柔弱小白花在这个地方还是如此的受欢迎,长安默默地扶额,却意外瞟到金丝眼镜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一副窥伺猎物的神情,他居然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过?长安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可不想卷进他们的是非中去,先不论他们刚才那些话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那也是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事儿,与她无关。 “抱歉,我刚才已经说过,不认识你们,从前的事我也全都不记得了,就此别过。”毕竟是救过自己又套出点消息的人,长安还是颇为礼貌地解释一遍。 脚底抹油,转身就走。 金丝眼镜缓缓收回落空的手,想到她刚才躲避时,敏捷的身手,不由地微眯了眼睛。一个箭步向前挡住长安的退路,他伸出一只手来,说道:“你好,我是宋泽,不如来做笔交易。” “哦?”有意思,长安抬起头来打量他,照样是一副死人面孔,只不过嘴角微微上扬,身上的杀气也收敛了起来。她挑眉问道:“为什么、凭什么?” “因为你缺钱,凭我们能出钱。”宋泽像是笃定长安会答应,示意她握手合作。 长安盯着那张漂亮的面皮看了一会儿,缓缓地把手抬起来,移到宋泽的手边。宋泽嘴角的弧度加深了,果然现在钱就是她的软肋。 田霏霏看着两人越靠越近的手,手指控制不住地绞紧了裙子下摆,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贱人而已,凭什么宋泽就对她就不太一样,对自己就冷若冰霜爱理不理。凭什么她从小什么都不做,就能成为许明航的未婚妻子,而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年,还不能得到许家的认同。 从前田霏霏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金家有钱有势,可是现在金家都破产五年了,为什么许家还是要找到她。凭什么,凭什么! 一旁担心她的王简感觉到她浑身颤抖起来,忍不住关切地蹲下来问道:“霏霏你怎么了,是不是心口又不舒服了?要不要给你检查下?” 田霏霏挤出一个娇弱又故作坚强的笑容,贴心地反过来安慰王简,“二哥我没事的,我都习惯了,你不要大惊小怪地说这么大声,我不想让大家担心。” 拜托小姐,你说的比他大声好多好吗?长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手掌一翻“啪”地一声清脆地打在宋泽的手上,“不好意思,我对你这笔交易没兴趣。” 宋泽嘴角的弧度就化作了讶异的嘴唇微张,“金迷,林咏荷已经把打在你账户里的钱撤走了。”在长安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说了一句。 钱?长安无所谓的笑了笑,“与我何干。”钱财本就是身外物,再说那是金迷的钱,她苏长安已经占了她的身体,不会再动她的银钱。长安径自拨开宋泽的手臂,旋开屋子的门准备出去。 看着长安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宋泽眼中突然晦涩不明,颤动了几下嘴唇,艰难的开口道:“你哥哥还在医院等你的救命钱呢!你哥他……快不行了!” 长安的脚步顿了一下,皱起了眉头,哥哥?她苏长安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姐妹,应该也是金迷的吧。金迷的哥哥?长安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白景吧。 既然许家要利用自己,就不会不管白景,毕竟在他们眼中,自己最大的软肋就是他。所以,不予合作才是保护自己和白景最好的办法,虽然长安对白景没什么特殊感情,但是如果有能力,她还是希望能多救一个人。 没有理会宋泽的话,长安继续往前走,背后突然有东西破空而来的声音,有暗器!长安侧身避开,一堆方形的纸片打在门板上,天女散花一般洒落在地。 “背后偷袭,非君子所为!”长安愤愤地骂道,正准备回击,却被纸片上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满头银发的一个男人,躺在蓝白相间的床上,手上吊着一根细管子,口鼻上覆盖着一个奇怪的东西。长安的眼睛不自觉的睁大,胸口猛的一痛,有某种酸涩的感觉在胸膛里炸开,像吃了一只青梅子,整个口腔都被刺地发麻起来。 青涩的面容,明明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有一头毫不掺杂一根黑丝的纯粹白发。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是深深皱着,不得安宁。 那年安史之乱,他跟随着天策将士们上了战场保家卫国,就再也没有回来。 长安看得喉咙发紧,喉头上下翻动了几次,才生生憋出两个字来,“师、师……父……”利剑穿过心脏的疼痛,也不过如此吧,长安痛地呼吸都困难起来,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攥紧胸口的衣服,冷声质问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嘿,我说你这个人,我们家好心给你看你哥的照片你不知道感谢就算了,还血口喷人。”许明朗刚洗好澡开门进来,就听到长安的逼问。 宋泽紧握的手稍稍放松了一点,平静无波地说:“他没事,医生说癌细胞目前还算稳定。” “医生?”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长安疑惑的问道,“大夫?癌细胞?” 看她一无所知的样子,宋泽皱了皱眉头,多年不见,对面这个看起来年纪小的女生变了许多,从前那种骄横跋扈都不见了,现在给他的感觉就是,非常奇怪,说不出来的奇怪。 从一开始,宋泽就在试探她、观察她,包括医生对许夫人说的话,都是安排好的。据王简和林西岚调查的情报来看,金迷是因为父亲的病走投无路才卖身给林咏荷,帮她陷害明朗和许家大房的。但是金迷醒来的时候,面对整整一屋子大房的人却完全没有计划被识破的慌张感,而且许明朗也说最后关头是她救了他。 宋泽有些头疼地点点自己的额头,他觉得自己的高智商也不能理解金迷的所作所为了,跟五年前相比,她不止是言语、行为方面变了,连性格也变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同的气质。不再是从前的暴发户感觉了。 难道真的是失忆的关系? “许家已经给令兄安排了贵宾房,请了最好的诊治专家,你别担心,应该有很大一部分的可能性能好起来……”王简在一旁安慰道。 “你们想我为你们做什么?”长安挑了挑眉打断他的话,看到几个人惊讶的眼神,她讽刺的笑笑,“你为我师……哥哥安排这些,不就是为了牵制住我,让我为你们办事吗?不如直说。” 王简最先反应过来,搓搓手,不自然的说:“小迷啊,你也知道,我们两家从前的关系吧?” 长安摇摇头,“过去的事我全忘了,就记得我哥哥而已。”她看着相片里那一头白发,心疼的不可自已。 “你忘了?”王简颇为惊讶,探寻地看向宋泽。他以为长安看到白景终于破功承认自己是装失忆,但这时她又一口咬定忘记了,他有点吃不准。 看到他们怀疑的神色,长安也没多作解释,“忘与没忘又有什么区别,跟我们的合作完全无关,对吧,宋泽。”发现宋泽才是这里面作决策的人,她也不拐弯抹角,直直问道。 “对,这些都无关。欢迎你加入,小迷。”宋泽微笑着像刚才一样伸出手,完全没有被拒绝过的尴尬。 长安看着那只骨节分明、修长莹润的手摇摇头,“别叫我小迷。” “那,你想我也跟明朗阿简一样叫你嫂子?”宋泽的笑意更深了。 长安挑挑眉头,“我可不是你们的嫂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女人怎么这么烦?”许明朗在一边抱怨起来。 “叫我,长安好了”,长安顿了一顿,“长安、苏长安。”以我之名,贯你之姓。长安看着照片里苍白的面容,思绪回到从前,那个人温柔的对自己说:“我在长安捡到你,以后,你就叫长安吧……” 这一世,换长安来守护你! “那么,长安,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死。” 第17章 愚蠢的男人vs不可理喻的女人 坑爹,这哪里是造型,分明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大包子嘛! 女乃白色带着大兜帽的宽大披风,从头到脚把长安裹成了一只灌汤包,连脖子和手脚都掩藏了进去,除了一张略显苍白的脸蛋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宋泽觉得由于自己大脑对于物体具象所作出的条件反射,让自己口腔内的消化液分泌的速度加快了,咕嘟吞了一口唾沫,他感觉肚子比刚才饿地更厉害了。 林西岚面挂三条黑线,指着长安的最新造型,艰难地开口问道:“芷兰你这回走的什么路线,异域风情风还是美食诱惑风?”这造型虽然说噱头十足,可是包成这样连路都看不见吧,更别提走出门会不会被人当成神经病了。 她顿了一顿,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着的短袖蕾丝衬衫和包臀裙,“而且现在……是夏天啊,这一身还没进到演播厅,就要热出翔了吧!”即使她穿地这么少,在空调间里也只是勉强凉爽而已,光是看到长安裹成粽子的样,她就觉得自己身上都要冒出汗来。 “这只是饭前甜点而已,你们图样图森破。”柳芷兰一脸孺子不可教也地摇摇头,她缓缓走到长安身前站定,自信地朝他们一笑,“两位请擦亮眼睛吧,下面才是正餐时间!” 大力地掀起紧紧裹在长安身上的宽大披风,穿着一袭朱红色长裙的古典仕女就出现在宋泽和林西岚面前。 窄肩掐腰的无袖丝缎长裙,紧密地贴在长安身上,勾勒出前凸后翘的好身材。轻薄的朱红色丝缎布帛上缀着大朵大朵的明黄色花朵,再掐上黑色带金丝的边,显得格外大气飘逸又华丽灿烂。 两副流畅飘逸的广袖,用金线缝制的精巧布环固定在上臂的中段,露出圆润细腻的肩头。腰上系了一条与裙子同一色的腰封,更显得纤腰盈盈不堪一握。长裙长至脚踝,再配上一双同色系的绣花金线鞋,整套衣服就像为长安量身定做的一样。 长安的一头长发被全部梳到脑后,用一根古朴的深色木钗高高地固定在右侧方,隐隐约约能看见后边斜出来的长如黑绸的秀发。她又在额前固定了一个刘海,从耳边挑出几缕碎发,衬地一张小脸越发精致和白皙。 这个像刚从画里走出来的人,是苏长安? 总觉得这样子,怪怪的。长安微微有些不习惯地拉拉没遮住肩膀的广袖,看到宋泽和柳芷兰瞠目结舌的样子,心里直打鼓,是不是穿的太不得体了。 “我说……”宋泽收起看得发直的眼神,清嗓道。 “说什么说!本座就喜欢就是乐意穿成这样,你敢有意见我立马削你!”宋泽才说了两个字,长安立马像炸了毛的猫咪一样,杀气腾腾地亮出自己的手刀,威胁道。就算是不好看,也不准说出来。 看着略带一丝忧愁的淑女一秒钟变河东狮,宋泽和林西岚对望一眼,长舒一口气,看来没换人,的的确确是苏长安。 可光是改变造型就能体现出不同的气质,“芷兰你也太神了吧,把这么个……唔,美人改造成了这个样子”林西岚看到长安还没收回去的手刀,赶紧把话拐了个弯。 柳芷兰含笑摇摇头,“你可抬举我了,这套衣服是长安小姐自己改的呢,我只是提供原有的版型。对了,还有头发,也是她自己做的。”想到刚才长安利落地打扮自己的样子,处处透着古法的风韵,像是浸婬了几十年唐风古韵一般自然和流畅,她更坚定了自己要好好像长安学习的决心。 林西岚听了下巴都要掉了,“自己弄的?”完全看不出来她还有这方面的才能呀,宋泽派人查到的资料里只是说她喜欢非主流打扮,可没说还精通古风打扮呀。 “啊,我忘了说了”,柳芷兰拿出帕子稍显不好意思地遮住自己的嘴,“宋先生,长安小姐把你放在柜子里的那块沉香木给削了。”她半拢着袖子指指长安头上那根不起眼的钗子。 “什么?!”宋泽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他定了定神,面露期冀地问道:“你说的不会是我那块从山里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女乃女乃一样讨来的沉水香吧?” 柳芷兰看着宋泽青了白,白了紫的脸色,尴尬地掩掩嘴,眼神飘来荡去,就是不和他对视。 居然真的是那块!宋泽的心头有一万匹大象奔腾而过,把他的小心肝踩的碎碎的,直接揪能包馄饨了。他捏紧了拳头,忍住,必须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处理掉这个祸害才是首要大事,其他的,就等苏长安跟许家无关以后再慢慢讨回来也不迟。 嘤,我心爱的小沉水。饶是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宋泽还是对那块沉水香心痛不已。 林西岚在旁边看着宋泽吃瘪的样子,赶紧给柳芷兰递去一个“看吧看吧”的眼神,柳芷兰也回她一个“跟着你有肉吃”的媚眼,两人在心里笑开了花。 气氛突然有点诡异,林西岚作为两人之间的润滑剂,赶紧没话找话聊起来,“长安小姐你明天穿这个去海选吗,肯定会赢得很高的回头率哦,那你想好表演什么才艺了吗?” “我明天不穿这个”,长安重新把披风捡起来披上,芷兰刚跟她说,海选只是最粗的一层选拔,她才不准备用这件战袍,最好的一定要留到最后才行。她面上略有难色,不知道这个地方的人,都喜欢比些什么,“才艺我还没有想好,一般人是表演什么才艺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唱歌、跳舞、玩乐器最常见”,林西岚如数家珍,“不过也有奇葩一点比如全身套三十个呼啦圈或者单口相声的。” 怎么还是跟大唐的一个套路,吹拉弹唱来一番,再献个舞。“多谢。”长安嘴上道了谢,心里却是打翻了调味盘一样不是滋味,如果真的是天策府施美人计,选拔去敌营做卧底的,那自己还要不要参加。她原本的目标是上战场杀敌和寻找师父,可是现在还没上战场就找到一个跟师父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他到底是不是师父,长安很纠结。说是吧,他们说白景才二十出头,年龄对不上,说不是,却又长这么像,而且自己都出现了借尸还魂的戏码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看来,还是要先跟那个白景见见面,打探一番才能决定。明日海选了之后,就去医院见一见吧,长安在心里有了主意。 宋泽好不容易从沉水香里缓过神来,对于她一开始不太过炒作的手法表示赞同,但还是略不爽地拧了眉头,毫无语气地对她科普起来,“据官方数字统计,这次我市报名海选的人数为一万人,除去未成年和未取得父母同意的,保守估计参加人数在一万人左右。最保险的晋级手段是唱歌,你要不要唱最近流行的王小伦的《最炫民族风》?” 宋泽也希望长安能好好晋级,要是成了明星以后,她反悔来找许家完婚的话,许老太爷也会犹豫很多,许家老太爷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戏子”。可是他也存了一些私心,前半句是完全为了长安好,给她出谋划策,但后半句可是**果的试探,谁不知道王小伦的《最炫民族风》可谓红遍大江南北,已经闯出亚洲,即将闯出地球的红火趋势,就连宋泽在客户的手机铃声里听得多了,都会哼上一两句。 不会唱《最炫民族风》的人不是一个合格的华夏人。 你当我看不出你的小九九?长安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懒得揭穿他。“我不会唱歌。”她天生五音不全,从前在组织接受培训的时候,原本组织还对她抱有一丝信心,认为是没有接受正规训练的缘故。可是当她在乐坊里生生气走了五任司乐后,组织默不作声就派来一个音色相近的伶人,每次需要长安出带演唱的任务时,就让伶人去代唱。 可惜最后那个伶人在一个重要的任务里反了水,害的长安在病榻上躺了大半年,损失了一大批兄弟,相亲相近的伶人,只是个心机深沉善于伪装的卧底。 又想起以前的事了,长安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抬头露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我先回房了,明天的才艺我已经想好了,需要练习一下呢,抱歉失陪了。” 欸?这话题也跳跃地太快了吧,三人面面相觑地看着长安裹着披风目不斜视,稳稳当当地上了楼去,丝毫没有被拖到地上的披风影响到,大感佩服。 “那个,宋先生,明天我可能要借用一下你的刀具,请问可以吗?”长安走到门口,突然探出头来礼貌地询问道。 “额,可以,当然”,宋泽指指厨房的方向,“一整套餐具都在第二层的柜子里,你自己取了用就可以。” 长安微笑着朝他点点头,“不胜感激。” “那个,你借刀具要干嘛,不会是又要……” “嘭”的一声,长安没等他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自杀吧……”宋泽干巴巴地把话吐完,转头问身边的两位女性,“你们有没有觉得她突然有点怪怪的,就在我说《最炫民族风》以后?” 林西岚斜了他一眼,“本来她可能要给你做早饭,现在么……”她摊摊手,“我就不知道咯。真是愚蠢的男人。”说着就拉着深深赞同地点着头的柳芷兰走了。 嘿,宋泽好意关心长安倒被林西岚指责了一通。 “哼,莫名其妙的女人!” 第18章 厨娘的诱惑 天刚蒙蒙亮,宋泽就被一阵浓烈的烧烤味道给熏醒了。 还迷迷糊糊地没反应过来,“滴嘟滴嘟滴嘟……”房子里刺耳的自动消防报警器突然惊天动地地响起来。 宋泽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随手抄起床头的一件衣服就往外冲。 楼道里有呛人的烟火气,宋泽赶紧伏低了身体,拿衣服遮住口鼻,快步平稳地准备逃出去,突然想起房子里还有一个人。 “金、长安!长安你快出来,着火了。”宋泽来到二楼走廊的另一侧,用力敲着长安的门,大声喊道。看着紧闭的房门,宋泽计算着要是里面的人被烟熏昏迷了的话,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撞破它。 “你找我?”宋泽姿势都摆好了,长安的声音却突然从楼下传来。 宋泽看着她手上拿着自家的锅铲,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在做什么?”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 “怎么,眼睛不好使?”长安看到他没戴那副叫做眼镜的东西,凑近了一些晃晃手里的锅铲,“做早饭呀。” “都什么时候了,家里着火了你不知道?”宋泽一把抓住她的手,直接就往外拖,“还是你为了报复我防火烧我家?” 什么乱七八糟的,长安用力甩掉他的手,四处望望,“没有吧,我一直在这里,也没发现啊。” “等下,你用什么做饭的?”宋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从长安身后有源源不断冒出的黑烟,狐疑地问道。 “还能用什么,锅铲灶台呗,你们这难道不用?”长安奇怪地反问。 宋泽沉着一张脸,大步走到厨房里看了一看,猛地冲出来,跑到消防箱里取来灭火器,对着厨房里一顿猛喷,“你做饭有必要把我的整个厨房都烧掉?” 因为宋泽的英勇扑灭,此时厨房里虽然狼狈,但好歹就熏黑了一面墙壁,地上凌乱地散落着烧到一半的木柴和茅草,角落里还整齐地码着一堆劈好的柴火和纤细的干树枝,他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些东西了。宋泽面部有些抽搐地问:“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 长安伸手指指后面,“后山呀,柴火可多了,不过那边好像都没有人砍柴的样子,我本来还留了几个地方给他们的,结果一直没遇到人,我就全搬回来了。” 看着长安一脸,我能干吧,快夸我崇拜我的表情,宋泽一脸无力,都不忍心说她什么了。 “算了,你以后就别进厨房了,我们这不用柴火的,会烧着房子的。”宋泽闷闷地说。房子烧了倒还好,再买一套就好了,就是他的一些藏品、孤品和资料如果被烧掉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不用柴火,那怎么做饭?长安觉得一定是宋泽在歧视她藐视她不相信她,她挑挑眉,“你觉得我的厨艺就是放火烧你厨房的水准?” 没等宋泽回答,长安自得地笑笑,“还好我没那么好心地做你那份早餐,不然我这会可要活活被你气死了。”说完,她悠哉悠哉地走回厨房,端上一个大托盘,故意在宋泽面前晃了一圈,才放在桌上。 好像有若有似无的香气飘荡在四周,宋泽凑气鼻子用力嗅了嗅,怀疑地看看那个被盖得严严实实的托盘,猜测里面到底是泡面还是外卖? 长安也颇会吊人胃口,故意在宋泽看不到的背面开启一个口子,凑近闻了一口,然后露出满足又幸福的表情,看的宋泽心痒痒的。他不由撇撇嘴,不就是个早饭么,搞得跟魔术一样。 “揭盖啦,当当当当”,配上长安自带的音效,宋泽只觉得自己好像穿越到了中华小当家的动漫里面,桌上那个托盘突然爆发出闪耀灿烂的光线。 会不会,太夸张了。宋泽摇摇自己缺氧的头,再凑近了一看,居然是一碗白粥和一种从没见过的小菜。浓郁的粥的香气掺着一丝香甜酸爽的味道扑鼻而来,立马就引得他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可惜只有一碗。 宋泽眼睁睁地看着长安慢吞吞地舀起一勺白粥,吹了吹,再悠悠地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双眼,就暗暗把嘴里的唾沫咽了下去。正儿八经地开讲,“经研究,百分之八十的中国家庭在早餐时会选择白粥配小菜,既考虑到早晨胃口不开的情况又兼顾营养均衡,是一种合理又健康的饮食习惯……” 长安在一旁敷衍地点点头,斯文优雅又快速地消灭着面前的食物。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时候不应该为他这个主人准备一份早点的吗,好歹也牺牲了厨房君啊,宋泽愤愤地转身,大步走开。 长安的嘴巴没停,可是视线一直是跟随着宋泽的,眼尖地瞄到他从小门里闪身拐进了厨房,不由贼贼一笑,接下来,就让你尝尝得罪本座是个什么下场! 八点整,林西岚开着一辆不起眼的小甲壳虫,载着长安往华艺大厦去,时不时忧心忡忡地往副驾驶座看一眼。 长安挺直了背坐在后排的皮座椅上,看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发呆。 宋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坐的端正些,但还是控制不住肚子里翻江倒海。不会是早上长安做的东西有问题吧,他皱着眉头想,可是她自己吃了都没事呀,自己不过就是舌忝了舌忝饭勺和铲子上的零星碎末,怎么就肚子疼了。 难道是林西岚带来的生煎包和豆浆有问题?也不会啊,西岚她和自己一块吃的,也好端端的。宋泽把右手悄悄从西装底部伸进去揉揉肚子,真特么疼。 “真的拉肚子了?”林西岚关心地问道。 “没有!”宋泽几乎是立刻的否定道,迅速地把手从西装里抽出来,坐的笔直,若无其事地朝林西岚点点头,“只是想到一个棘手的案子,有点头疼罢了。” “你别强撑啊,肚子疼这种事可大可小的。”林西岚还是不太放心。 宋泽强笑着摇摇手,“时间就是生命,你现在的使命就是把长安送到海选现场。”他才不要跟着长安一起去见医生呢,要是医生问他早上吃了什么,他该怎么说。 长安看着宋泽强撑的样子,暗暗好笑。让你偷吃,要是你不偷吃,我放的巴豆怎么会让你月复泻呢。 ——哦,读者们sorry,今天搬家,只整理好2000字,明天早上来补足,大家可以明天再看,谢谢qaq 第19章 偶遇裸男 虽然提早到了,但是华艺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 长安把手上的箱子抱在怀里,费了老大劲从穿着打扮各异的女生中间挤进去,凑到前台面前,询问道:“你好,我是来海选的,请问需要准备什么手续?” 前台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长安听到她们一直在问什么,璇玑大人什么时候出来。 大人?这个地方还管鸣鼓申冤?长安暗暗记下这一笔,以防万一。 “请问您填写过报名表了吗?”前台小姐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礼貌一些。好不容易有一个不问“璇玑大人”的了,天知道那个顾璇玑为什么今天突然过来,不过,她也好想去溜过去看看啊。 长安点点头,回答道:“昨天填过了。” “那麻烦您出示一份证。”前台小姐一边安抚着旁边少女们的情绪,一边继续好脾气地跟长安进行交流。 长安把林西岚给她的准备的身份证拿出来,上面是一张苍白的脸,填写的地址是郊区一家孤儿院,很合适的出生。 前台小姐把身份证往机器前一放,长安填写的信息资料就全部跳了出来。 “苏长安小姐您好,这是参加海选人员的身份牌。请您收好,往前走右拐,会有工作人员带您去等候厅的。”前台把身份证和身份牌一起递过来,嘱咐道。 “好的,谢谢。”长安接过身份牌看了看,上面只是简单地印着几个字,简陋的可怕。没来得及多打量,她就捏在手里赶紧往里走,这里的高分贝快把耳朵震聋了。 几个站在门口的姑娘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她可以进去,我们在这里站了好几个小时了都不放我们进去?” “看她那狐狸精样,八成是有后台的。” “她想溜进去独占璇玑大人吧!” 前台小姐尴尬地赔笑道:“那位是盛世天下海选参加选手,今天来参加比赛的,所以能进去。” 姑娘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也要参加!” “非常不好意思,报名在昨天就截止了。” “我们今天就要报名!……” 长安看了几个战斗力十足的小姑娘一眼,加快了脚步往走廊里去。拐了一个弯,与前台离的稍远,就安静了许多,长安看着雪白的墙壁和脚下米黄色的大理石瓷砖,总算清净了。 可是说好的工作人员在哪里?长安前前后后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人影,索性直接往里走。可惜这个楼就像迷宫,她兜兜转转都迷路了,明晃晃的灯光照在地板上,刺的人发晕。正想回头顺着记忆找回前台,穿着跟昨天齐姜一样衣服的工作人员出现了,帽子遮地跟齐姜一样低,要不是身高不对,长安还以为又是齐姜来了呢。 “小姐,请出示一下您的证件。”他看了看长安,突然对她伸出了手。 证件?长安把手里的身份证和身份牌一股脑儿地塞给他, 他翻看了一份牌,指着走廊前面道:“直走到底就好了,快去吧。”说完还不等长安道谢,就匆匆这么想着走了。 说不上来哪里有点奇怪,长安看着消失在拐角处的工作人员,但还是提上东西往他指的方向走,好歹也是个方向。走廊不长,尽头是一个大房间,有一扇红木做的门,上面包着一些绘着花朵的皮革。 海选等候场地会不会太安静了一些,长安狐疑地敲敲门。 “进来。”里面一个男声简单利落地说道。 还好有人,长安松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房间里有些暗,右边放着一张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 “啊!”她赶紧捂住了嘴,把嘴里的尖叫咽下去。背过身的长安欲哭无泪,谁来告诉他,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一个果男?虽然从前执行任务的时候,看到过比这个半果的身体还要劲爆许多的场景,但是,那是在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啊,这么突然地看见,她还是第一次。 门咔嚓一声响,一个人咋咋呼呼地跑进来,“衬衣我拿来了,你快换……你是谁啊!”阿肖看着房间里多出的长安,吓了一跳,“谁允许你进来的!门口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你看不见?赶紧出去,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作势就要把她轰出去。 “阿肖!少说两句”,那人手脚快地穿好衣服,开口制止他,然后和颜悦色地问长安:“你是不是走错了?” 长安看着他紧紧绷着的衬衣,想起刚才那个精壮古铜的后背,脸有些发烫,虽然果男她看过无数,但这无疑是身材最好的一个,“应该,应该是吧”,怎么结巴了!她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我是来参加那个盛世天下海选的,可是有个工作人员不知道怎么把我指到这里来了。” 简明扼要地阐述完前因后果,还把最重要的工作人员给点了出来,想到前台那些姑娘们大喊的大人和阿肖的态度,长安暗暗猜测,这个人不会是什么微服私访的被自己发现了吧,那可不得了。 “哦,是这样。”他听完,温和地朝长安笑笑,长安在这个角度仰着头,只能看到他弯起的嘴角和刀刻一般的下巴“海选现场在右手边直走,在第一个路口左拐走到底呢,要不要让阿肖带你过去?” “额,不用,不用了。”长安不好意思地朝他摆摆手,心下暗骂自己,被看的又不是你,你脸红个什么劲儿,连忙心虚地开了门跑出去。 阿肖气呼呼地跟着过去锁门,想要把挂在门口的牌子收回来,却发现门外空荡荡的,“咦,我挂的牌子怎么不见了,才走出五分钟,怎么回事。”他挠挠头,不得其解。 顾璇玑整理整理自己的着装,冷笑一声,“华艺可真有胆子,不知道是算计我呢,还是算计那个小姑娘。”他想到刚才长安的话。 可是谁会来算计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生呢?顾璇玑扯扯自己略紧的领带,“阿肖,你让方盛去查查,刚才那个女的是什么来历,跟华艺有什么关系。” 暗算她,我管不着,可是把祸水引到我这里,可不是一个聪明的主意呢。顾璇玑的眼睛在黑暗里,因为感到有趣而发亮。 第20章 谁是杀人犯 第25章 赵茗湘的故事 面对各方的压力,赵茗湘低下头沉思片刻,抬起头时已经带上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她挑衅般地朝长安扬扬眉,突然向前迈出一步,优雅地站定,朗声说道:“麻烦贵节目的工作人员借我一把椅子。” 现场哗然,她居然直接把难题直接抛回给了工作组。 观众齐刷刷地朝包一林看去,一个个伸长了脖颈,他们倒要看看,以犀利毒舌闻名的包一林会用怎么样的语言措辞来回绝她。 可惜,包一林让他们失望了,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几不可闻地朝着赵茗湘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目光就柔和了许多。 赵茗湘暗暗给自己捏了一把汗,看来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几个坐在地上的女孩子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包一林只是说坐下,没说让她们怎么坐,也没说可不可以求助现场工作人员和观众呀,一个个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此时台上只剩下长安一个没做出表态了,只见她也向前一跨了一步,微微朝前方和侧方点了点头,用大家都能听得见的音量,柔声说道:“麻烦工作人员,也请给我一张椅子。” 切,就知道学别人的跟屁虫!几个先前坐下的人暗暗在心底鄙视起长安的跟风行为来,殊不知她们一开始也是跟了别人的风。 包一林赞许地朝他们弯弯嘴角,朝着侧边抬抬手,让工作人员去准备了。 坐着的四个人,特别是华月和梁姿,悔不该当初地暗自咬牙,早知道就慢点做动作了,看看赵茗湘的行事套路再作决定也不迟。就像长安一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起码也做足了面子。 但是她们此时又不能够站起来,也学着赵茗湘和长安的样子要求工作人员拿椅子,那样既浪费了节目的时间,又等于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所以她们只能在心里干着急,期望着能从其他几位评委的题目中拉回一点映象分。 六人都落座以后,第二名评委萧繁开始出题了,只见她她抿嘴一笑,仪态万方地数落起包一林来,“包老师可真会给别人出难题,台上娇滴滴的各位选手好几个都穿着短裙呢,就让她们这样坐在地上,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话虽这么说,可萧繁完全没有救她们出困境的意思,反而把原本别人没注意到的东西放在了聚光灯下,放大了给别人看。 这下,台上的气氛更尴尬了。 萧繁说着就转头看向包一林,指望包一林也能合着她的话说两句,没想到包一林还是刚才的姿势,完全不想搭理萧繁的话。听到萧繁说到他,包一林连眉毛都没抬一下,萧繁脸上的笑容就微微僵了一下,但立刻,她绽开更大的笑容朝着几位选手亲切一下,话锋一转,“那我就出个容易一点的题目吧,请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她故意加重地说了“容易”二字,是为了突出强调刚才包一林“难为”各位选手的行为吧。看来评委之间也是暗潮汹涌呢,长安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贴着自己的黑色行李箱,感觉安心踏实了许多。 作自我介绍可谓是最普通又最经常的现代交际手段了。不只是公司面试还是学生开学,都会用到这个技能。所以除了长安,其他几位对这套程序可谓张口就来,熟悉的不得了。 还好昨天林西岚已经给长安做过功课,强补了一些这个地方怎么介绍自己的方式。 一溜儿听着下来,也就是林西岚说的那些,姓名爱好哪里人,在什么地方读书,有非常强烈的愿望参与到盛世天下活动中来,自己也会非常努力地工作,希望有机会加入华艺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第一个人这么说听着还觉得头头是道,但一而再,再而三,就连长安都觉得没新意了,更别说已经面试了五百多个人的评委老师们了。只见四个人略微放空地看着台上的人,兴趣缺缺。萧繁左手边的那个男评委甚至抓起桌子上的笔把玩起来,看来真是感觉无趣透了。 轮到赵茗湘了,包一林看着她,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些。只见赵茗湘站起身来,朝四位评委鞠了一个躬,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来,“其实我从小,就在深山的农村里长大,我被家族遗弃过。”第一句话,就成功吸引了评委们的注意。就连长安也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听起来,一个骄横跋扈的大小姐,竟然也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其实故事挺老套,就是因为重男轻女的陈旧观念,赵茗湘一生下来就为老一辈的人所不喜,为了生养一个男性继承人,他们将赵茗湘送到很遥远的深山里头,让不知道多远房的亲戚来照料,每个月给他们一笔钱。然后告知赵茗湘的父母,幼小的茗湘因为身体原因夭折了,断绝了小茗湘和家里的联系。 可想而知,远房表亲对待一个非自己亲生的摇钱树,会是个什么态度,拿着赵家的钱,给自己家的孩子穿好吃好,却让茗湘干着脏累的粗活。表亲还不满足,以茗湘体弱多病,或者是调皮捣蛋欺负他们家孩子为由,每年都要勒索赵家的钱。 赵茗湘小时候就从他们家孩子的嘴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在痛恨老一辈腐朽的观念时,也下定了决心要摆月兑这种生活,回到自己应有的生活当中去。 在逃跑多次无果,只换来一顿痛打的时候,她知道单靠自己的力量,是跑不出这座深山牢笼的,于是她更刻苦地干活,在表亲家装地十分顺遂,终于让她逮到机会见到来送钱的人。她给自己伪造了一身的伤痕,故意露给那人看,还装作自己不知道身世,自怨自艾地说家里要把他嫁给一个比她大四十岁的鳏夫。 送钱的人的表情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正是那人动的一点恻隐之心,让她回到了正常生活中来。这时老一辈已经愈发年老,躺在病床上活一天算一天。而父母因为愧疚,什么事情都顺着她来,让她突然迷失了自己。 “五年前……”赵茗湘顿了一顿,声音愈发苦涩,“……的一件事,让我清醒了过来,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想要发现挖掘自己的价值,不说做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起码应该没有伤害。”她说着,若有似无地看了长安一眼。 五年?长安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轻轻眯起了眼睛。 第26章 玄奘的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