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尖儿宠+番外》 第1页 《他的心尖儿宠》作者:昨日之日 文案: 虞槡在山间捡到浑身是血的景燚,并把他带回家,擦去脸上的血污后,虞槡不禁暗叹:“真好看。” 半月后,景燚痊愈,整装离开之际,虞槡很是不舍地问:“你还会回来吗?”毕竟这是她的第一个玩伴。 “会。” 虞槡盼啊盼,终是把那个长得好看的大哥哥盼来了。 “你想跟我走吗?” 虞槡歪着小脑袋似是思虑,好半天才伸出手指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 景燚不解地微蹙眉头,她去是不去?哪成想下一刻,小丫头朝他伸出纤细柔软的小手,语气似作撒娇道:“牵着我呀~。” ____ 众人皆闻,大皇子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温顺乖巧,总是糯糯地叫着:“大哥哥。” 众人却在心里为小姑娘狠狠捏了一把汗,传言大皇子此人喜怒无常,阴郁毒辣,最不喜别人太过亲近,这姑娘怕是命不久矣哟…… “大哥哥,我饿了。” “来人,布膳。” “大哥哥我走不动了,背背我。” “……好。” “燚哥哥,我害怕。” “与与乖,别怕,过来,牵着我。” …… 众人满腹狐疑,这怎么和想的不太一样啊??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燚;虞槡 ┃ 配角: ┃ 其它:天作之合 第1章 初见 云雾山上。 虞槡看了看头顶乌泱泱的天,狂风呼啸而过,林中枝叶呼啦啦作响,好一阵山雨欲来之势。 看来得赶紧回家了,爹娘常说,这云雾山上雨天最为凶险。 就连脚边蹲着的啸天都立刻站了起来,眼神凶狠,吐着舌头,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啸天是虞槡养的敖犬,与其说是犬,倒不如说是玩伴,毕竟这山中除了啸天就没有别人能陪她玩了。 虞槡想着莫不是刚才那阵风吓到了它罢,她蹲下用手轻轻揉了揉啸天的颈部,以示抚慰。 少女语气轻柔:“啸天不怕,我们回家。” 虞槡将要起身之际,啸天用头蹭了一下她的手心,她还未反应过来啸天便向着前面的草丛奔去了。 啸天怎么了,难道是草丛里有什么东西?虞槡挎着竹篓跟了过去。 拨开草丛,这是竟躺着一个人。 确切来说,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一身黑衣破得不成样子,像是被刀剑割破的。 虞槡伸手出去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儿,看样子他受了很重的伤呢。 “喂,醒醒。”可是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她都记着爹娘的话呢,不可轻易带别人回去,她救是不救? 这时,啸天舔了舔他的手,转而又蹭了蹭她的裙边,是想让她救下他吗? “你想让我救他?”虞槡问。 啸天发出“唔”的一声,虞槡知晓啸天是只很有灵性的犬,却是轻易不接近生人的,看来是要救的了。 虞槡从小在这云雾山上长大,对这地形也极为熟悉,从这儿到家可是有好一段距离呢,背着他恐怕是很难在下雨前回到家呢,虞槡看着自己手里的绳索,心里便有了主意。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虞槡就做好了,是一个筏子,用这个把他拖过去许是会省力许多呢。 虞槡把绳索系好,便起身过去准备移那个男子,岂料她还未碰到人,手腕就被狠狠地抓住了,那人像要把她的手腕捏碎了一般。 “你是谁?”男子眼露凶狠,声音低沉阴郁,虽受了重伤,力气却是不小的。 “……疼”,虞槡挣脱了他的束缚,确切来说,是那个男子昏迷了过去,松开了她的手。 虞槡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安置在筏子上,一人一犬拖着朝家中去,终是在大雨之前到了家中。 虞槡把那个男子放在爹娘睡的床铺上,又去厨房里打了水来,是温的,刚好可以给他擦擦身上的血污。 血污擦尽,虞槡却是看愣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比话本子里的还要好看。 立体的五官俊逸无比,黛眉若剑,鼻若悬胆,紧闭的双眼也不难知晓这是双深邃的眼眸,薄唇有些许苍白,却丝毫不影响主人该有的俊美。 “真好看。”虞槡如是喃喃道,紧接着又给他上了自己从山上摘来的草药这才起身出去。 一夜的暴雨过后,整个云雾山便好像是换了个模样,太阳如约而至。 浑身的疼痛感让景燚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入眼便知自己是在一间草屋里。 有人救了他。 景燚强撑着下了床,但他却高估了自己此时的身体,他受了极重的伤,此时哪里能轻易走动,磕磕绊绊又跌回了床上。 虞槡早就醒了,在厨房里准备吃食,此时听到房里的动静便知晓是他醒了,忙起身去看。 “你醒啦。” 景燚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鹅黄的轻纱衣裙衬得她更灵动娇小了些。 而此时被他冷眼打量着的小姑娘却丝毫没有怯弱,也同样用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慢慢地那明亮的眸子里却是盛满了笑意。 难道就是她救了自己?如此娇小的人儿是如何把他带回来的? 景燚自认为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一个轻信旁人的人,但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告诉他,她不是坏人。 既然她救了自己,那便等伤好了离开这里后给她些补偿罢。 景燚抬头,这姑娘却是还在看着自己,从来没有人这样大胆,敢如此直接地打量他,如若不是她的眼里那么干净,他恐怕早已杀了她。 旁的人从不敢这样直视他,旁人眼中的他阴郁狠毒,喜怒无常,谁不要命了敢这样盯着他瞧? 难道,她不怕吗? “你在看什么?”景燚用自认为一贯的冷淡口吻开口道。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比平日里不知道温和了多少倍。 “你,好看。”小姑娘软糯糯地答,脸上的笑着却是更加明了。 景燚低头噬笑,好看吗?或许她若是见了自己那阴郁不堪的一面后就不会那么想了罢。 到底还是没有表现出来,看着她软糯乖巧的模样,像只小兔子,却是起了些逗弄她的心思,“有多好看?” 小姑娘歪着脑袋,似是在思考,片刻后便认真地道:“……唔,比话本子上的还好看。” “……”是吗? 所以小姑娘是拿他和话本里的那些人比了吗?景燚却是第一次见如此有趣的丫头。 “是你把我救回来的?”景燚看着不知何时找来小凳子十分乖巧坐在他跟前的小姑娘问道。 小姑娘听后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似乎救了他是做了件很了不起很开心的事。 景燚看着她这模样竟然莫名觉得好笑,怎的会如此乖巧得像只小宠物呢? 旁人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你一人是如何把我带回来的?”看着她这单薄的身子骨,他不禁起了疑虑。 小姑娘听到他的话后便笑着跑出去了,过了片刻牵着一条高大威猛的犬进来了,指指身边的犬然后眉眼弯弯地看向他。 景燚当即了然,原来如此。 随即他又瞥了一眼正在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犬,这犬身材高大威猛,毛发通体皆为黄褐色,想不到,小姑娘身边竟有一条敖犬。 敖犬凶猛善斗,傲慢却忠心护主,是不可多得的好犬,他也仅仅是在多年前的围猎场上见过。 据说此犬极为不易接近,尤其是生人,除非是犬本身想要保护和亲近之人,不然近不了它的身,看来,是他命不该绝。 景燚这才发现,好像小姑娘都不怎么说话,除了那寥寥几句,再无其他。 这屋子里也只见小姑娘一人,却不见其他人,看这屋子的摆设,像是许久没有人住过了,看得出来却是常常清扫着的。 第2页 看着此时正在逗犬的姑娘,柔和的光照到她的衫裙上,平添了几分让人想要保护的谷欠望,想来,也是个苦命的姑娘,景燚竟然可笑地心生出那么一点怜悯之情。 “你叫什么名字?”景燚开口问。 闻言,小姑娘停止了逗弄敖犬的手,起身来到他跟前,俏生生地开口:“与与,我叫与与,阿爹阿娘总这样唤我。” “是雨天的雨吗?”景燚开口问。 小姑娘笑着摇头,就在景燚以为她要开口的时候,一只又软又小的手拉起了他的右手,另一只手在他的手心里写写画画,景燚看懂了,她是在写自己的名字,是与与二字。 “与而同销万古愁的与与?”景燚首先想到的竟然就是这句诗。 虞槡听到他说这句话时眉眼里的笑容更盛了,虽然他和阿爹说的不太一样,但是她就是觉得好听。 犹记得以前阿爹常对她说,他希望和阿娘共白首,所以才唤她小名与与,有“与君白首”之意。 不过,她觉得眼前这个好看的大哥哥说的也不错,她也喜欢呢,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与与”也格外好听。 “与与,与与”,太好了,终于有第三个人唤她与与了,如果阿爹阿娘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罢。 相到阿爹阿娘,虞槡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鼻头也好酸好酸,她好想阿爹阿娘啊,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呀。 村脚的王大娘总会上山来拾柴火,也会给她带些吃食,还有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物什,每每在虞槡家里歇脚的时候总会长长地叹口气,说些虞槡不是很懂的话。 “哎,可怜见的哟,那么水灵的姑娘咋命就那么苦唷。”虞槡不是很懂,但是她知道王大娘说的姑娘是她,可是,王大娘怎么说她命苦呢?她只是快一年没见到阿爹阿娘了。 景燚看着小姑娘眼里一下子变得黯然了许多,想到她刚才说“阿爹阿娘总唤我与与”这句话,景燚心中了然,小姑娘是想念爹娘了。 景燚不知如何安慰小姑娘,但他常听府里管家说起园子里养的小兔子,小兔子每每精气儿神不好的时候,管家便说让厨房找些兔子爱吃的食物来,小兔子吃了自己喜欢的食物便也就又活蹦乱跳了。 从景燚第一眼见她起,他就觉得这小姑娘就像府里养的小兔子,时而机灵时而乖巧,那便用上同样的法子试试罢。 “你饿了吧?”景燚对着她开口道。 听到他的话,虞槡这才想起来,自己厨房里还炖着好东西呢,便笑着跑去厨房了,哪里还记得那些劳什子。 “果然,这法子好使。”景燚看着离去的欢快背影如是想着。 不出片刻,小姑娘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眉眼含笑看向他。 “这是给我的吗?”景燚问。 小姑娘直点头,扶着他来到桌子前坐下,把这碗东西推到他面前。 这东西已然看不出全貌,闻着味道却也还不错,看着很普通的一碗吃食,恐怕是小姑娘家中很不错的食物了,景燚并未继续往下深想,拿起勺子把东西吃了下去,只是,这味道确实有些怪。 虞槡看着他把“好东西”都吃完了,这下心里也是愈发高兴了,这东西很滋补,平日里她都舍不得吃的,不过现下正好给大哥哥补补身子呢。 景燚看着她高兴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你自己有没有吃?” 小姑娘听后先是摇头,然后又是点头,用手指指他的碗。 “你是说只此一碗,却是给了我吃?”景燚有些摸不清她点头与摇头的意思。 小姑娘眼神真诚,点头如蒜,嘴里还说着“好吃的”,景燚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真是个傻丫头呢。 口中还有些残余的腥腻味道,景燚问:“这汤是?” 小姑娘乖巧地道:“蛇。” “……”蛇?怪不得味道如此之怪,景燚胃里即刻翻涌起来,忍不住呕了几下,他几时落魄到吃蛇肉了?! 再抬头时,胃里还是有些翻腾,景燚脸色铁青,若是有属下在的话定然知晓这是他生气至极的表现。 小姑娘在心里懊恼,同时又有些疑虑,蛇肉很滋补的,重伤之人就该多补补嘛,可他怎么好像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虞槡看着他脸色不好,连忙起身给了倒了好大一碗水来,景燚看着小姑娘干净真诚的眼睛,火却是怎么也发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景燚:嘤嘤嘤,你竟然敢给我吃蛇肉?! 与与:【乖巧脸】,很滋补哒。 第2章 蜜饯 景燚的火终是没发出来。 第二日景燚是在一阵鸡飞狗跳中醒了过来,心中莫名多了些被吵醒的烦躁,刚想要唤清风来问问,这才想起这并不是在自己的府邸,心中那点郁火终是被压了下去。 不过大清早的,这姑娘是在做些什么,竟能有如此大的动静,景燚换上了昨晚小姑娘给他找的衣袍,便开门出去。 循着声音过去,景燚来到了厨房门口,他用手挑起了帘子,看看这小姑娘在搞什么名堂。 景燚并未发出任何声响,所以即使到了这门口,小姑娘也并未发现门边站了一个人,正在看着她。 “兔子兔子,你怎么会掉进陷阱里呀?”小姑娘蹲在角落里,手指时不时轻轻戳了一下地上的东西。 景燚侧身细看,竟是只兔子,不过兔子受了伤,脚上夹着个铁夹子,看起来是掉进了猎人的陷阱里去了。 小姑娘还真是纯真,连只兔子都想救,也难怪会救下他。 景燚又怎会想到,虞槡常常救些小动物回来,不过也是想要给自己找些玩伴罢了,甚至是救他也是一样的。 毕竟她许久都未有过这样一个会和她说话的玩伴了。 许是他站得久了,虞槡终是发现了门边站了一个人,看到他的那一刻,小姑娘的眼里多了些亮晶晶的东西。 小姑娘起身几步走到他跟前来,轻轻扯扯他的袖口,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兔子。 景燚看懂了几分她的意思,于是开口道:“你,想要我帮你救它?”随即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兔子。 小姑娘听闻后便笑着点头说:“兔子会疼。” “你莫不是想要救下它来陪你一起玩耍罢?”景燚有些许无奈地问。 “唔……好玩的。”小姑娘歪着头答道。 景燚从未亲手救过什么人,更遑论动物,没想到第一次却是帮小姑娘救只兔子,心道有些好笑。 兔子救下来了,小姑娘抱着包扎好的兔子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月牙一般,笑着望向他,景燚望着这一人一兔,再想到之前的那法子,果然,她还真像只小兔子呢。 似是为了感谢他救下了那只兔子,小姑娘这次又给他端来了一碗东西,冒着热气,药味十足。 所以,小姑娘这是给他熬了一碗药? 看着这黑乎乎的药,景燚还真有点儿下不去口,并不是信不过,从昨晚上药时便知道了,这姑娘是懂些药理的。 只是且不说他的伤没那么重,他昨晚还自己上了些创药,今日已好了许多,就算是以往重伤时,他也并未喝过汤药,吃下去的全是药丸。 虞槡把药往他面前推了推,一双大眼睛扑闪着示意他把药喝下去。 看着这药,景燚却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头。 虞槡看着他皱了眉头,知道他并不想喝下这药,但是他受伤了呀,不喝可不行,她还想他陪着她玩呢。 呀,有了,虞槡突然想到了,以往她生病了不想喝药,阿娘总是在她喝完药的时候给她吃上一颗蜜饯便不苦了,原来大哥哥也怕苦呀。 景燚刚要开口让她把这药端走,就见这小姑娘笑着跑出去了,不一会儿便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盒子东西。 “甜的,不苦。”小姑娘把盒子打开,指着里面的东西对他说道。 景燚一看,原来是一盒子蜜饯,她以为自己是怕苦才不愿意喝药的?所以才给自己找了蜜饯来吗?还真是孩子心性呢,景燚在心里不禁笑,“难道他是需要哄的吗?”但脸色却是柔和了不少。 第3页 只是他自己却并未察觉。 小姑娘坐在他跟前,又把药往他身边推了推,而后拿起一颗蜜饯,放到他的嘴边。 景燚最终没有办法,还是把药喝了下去,小姑娘看他把药全部喝尽后便忙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过去。 “……”,不过,好像这药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喝。 午饭过后,虞槡搬着小凳子,坐在院子晒太阳,云雾山的深处,即使午后了,阳光也不那么毒辣,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虞槡起身进去自己的房里,不出片刻,便又出来了,只是怀里揣了几本书,不,确切的说,是话本子。 虞槡从小就喜欢看些话本子,尽是些江湖怪谈,奇人异事,她觉得这可比阿爹让她学的那些个《女戒》《女训》有意思多了。 咦,对了,差点便忘了大哥哥了呢。虞槡想着便进了屋子去,景燚也瞧见了她,这丫头又搞什么小玩意儿了? 虞槡拽着景燚的袖口便要往外走,景燚揉了揉眉心,语气冷淡:“又有何事?” 只见小姑娘朝他扬了扬手里的话本子,便再次拉着他往外去,景燚这回子算是明白了,这姑娘许是太久没有玩伴了罢,要他陪着她玩儿呢。 还真是有些头疼。 景燚任由小姑娘拖着他出去,又见她搬来了一个凳子,让他在旁边坐下,景燚不知她要做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心里的那股子郁气。 景燚坐下后便明白了,原来她是想要他陪着一起看话本子,好在这阳光不是很毒辣,景燚便没有再说什么。 约摸着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景燚有些昏昏欲睡,他知晓身边的小丫头起身进了屋子,便也没有作声。 过了片刻,小姑娘出来了,怀里还抱着只兔子,是他今日救下的那只,景燚不由得眼皮一跳,她要做什么? 只见她抱着兔子坐下,然后把先前看的话本子往他怀里一塞,一人一兔,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所以这姑娘的意思是要自己给她念这话本子吗?还有她怀里的那只兔子?? 虞槡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脸色,顿时有些委屈,以前阿爹阿娘也常常给自己念话本子的,她都好久没有听过了呢。 景燚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眶红红的,满脸的委屈之意,鬼使神差地竟然觉得有些心疼,罢了,由着她去吧。 于是,景燚给她念起了话本子,暖煦的阳光下,时而闻及几声鸟鸣的山中小院里,一个好看的男子在读着话本,身旁的娇俏少女眉眼弯弯地听着,怀里还抱着只兔子。 景燚从未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堂堂皇子,竟然在这儿给小姑娘念话本子,心里竟多了些别样的感觉,却也不坏。 夜里子时,房屋周围有些声响,若是不细听,定然发现不了有人来了,景燚睁开了眼睛。 “清风,出来。”景燚对着外面道。 景燚话毕,房里就多了一个人,那身影快到甚至都看不清他是何时进入的,此时正低头抱拳立于景燚身前,声线微冷:“主子。” 从他靠近这个小院开始,景燚就发现了,更何况自己昨日还留了些踪迹,想来只有清风了。 清风是景燚的贴身侍卫,从小就跟他身边,是母妃为他选的人,想来母妃也是料到了终会有那么一日,帝王无情,何况她的身份让他如此忌惮,如鲠在喉。 “现下朝中可有异动?”景燚问。毕竟他毁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东宫那位不可能没有动作,许是气极了吧。 “朝中并无明显异动,只是听说东宫那位昨日里发了好大一通火,还惩戒了身边的两个人。”清风如是说。 “呵,他也只能藉由惩戒旁人来消火了罢,毕竟,父皇并不知晓他的那些动作。你说,若是哪天父皇知道了他的好儿子,好太子在密谋他的皇位,甚至想杀了他,他会作何想?”此时的景燚眼里皆是阴郁之色,还有那一闪而过的嘲讽和讥笑。 清风未答,只是淡淡地开口:“主子,您受伤了。” 景燚看着身上的粗布衣袍,眼里的阴郁之色散了许多,语气也不似先前那么冷了,“小伤,无碍。” 清风知晓主子向来如此,自前主子故去后,即便每每身受重伤也从不吭声,仿佛伤的不是自己一般,但却从未见过主子如此温和的一面。 看来,这次救了主子的人对主子来说非同一般。 “好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异动即刻知会我,府中一切照旧,莫要打草惊蛇,既然他如此沉得住气,那咱们便好好地陪他演完这出戏。”景燚对清风道。 “是。”清风拱手俯身道。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景燚又开口道:“等等,让人寻些稀罕有趣的物什来罢。”想到小姑娘身上的旧衣裙,又接着说:“再添置些姑娘家喜欢的衣裙服饰一并送来。” 清风听后心里却一阵疑虑,莫不是救了主子的人是个女子? 不等清风反应,景燚眉头一皱,又觉有些不妥,这物什倒是好说辞,那这衣裙呢,总不能说是变戏法变的吧,算了。 于是开口对清风道:“衣裙便算了吧,寻些话本子一便带来,话本子找些江湖怪谈奇人异事的。” “是,主子。”清风遵命行事,心里却是疑惑不已,主子什么时候喜欢看起话本来了,莫不是这山中日子太过无趣了? 景燚在清风离去之际又添了一句话:“快些罢,明日便送来。” 清风心下却更是肯定了,主子许是真的太过于无趣了,这才要寻些话本来打发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景燚:这是在哄我吃药吗? 与与:是的呀,阿爹阿娘也这样哄我的。 景燚【冷淡脸】:我不是小孩子。 与与:额…… 很久以后 景燚:你怎么不哄我?! 虞槡扶额:你又不是孩子。 “……”真香。 第3章 想听 清风办事向来利索,第二日便把东西悉数送了过来。 小物什倒是选得不错,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做工精巧,小姑娘该是会喜欢的。 余光一瞥,怎的会有这样的话本子,景燚面色一冷,这清风是怎么挑选的,也不仔细斟酌便买下了吗? 他瞧见了倒是无妨,若是让小姑娘瞧见了必是不太好的,思及此,景燚便把书随意塞进了床垫下去了。 虞槡刚跨进屋子就被这些小玩意儿给吸引住了,双眼皆被点亮,脚步都似乎挪不动了一般,看来,是喜欢的了。 “都是给你的。”景燚瞧着她这个小模样,心里也莫名舒服了不少。 小姑娘听到“都是给你的”这话时,眼睛里的光更是藏都藏不住了,虞槡迈着雀跃的小步子走到景燚跟前,忽然一把便环上了他的腰。 怀里猝不及防地多了个娇小软糯的人儿,景燚浑身一僵,刚要准备拨开环在腰间的那双手,可看到扑在怀里的姑娘眉眼含笑,眼底清澈纯真,不含一丝杂糅。 景燚顿了顿,没有急着推开她,而是开口道:“喜欢吗?” 话毕,怀里的人儿便用小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似是在回应着他的话。 柔若无骨的双手,满怀的馨香让景燚有片刻的失神,稍作屏气,景燚将缠在腰间的双手拿开了,眉头微皱,有些冷淡地开口:“嗯,那便拿去玩罢。” 小姑娘笑着点头便坐在桌边玩起了这些她从未见过的小玩意儿,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任何不妥,更加没有察觉景燚眼里那点稍作即逝的冷淡。 “还真的是个孩子呢”,景燚如是想,既然是个孩子,又何必强求她懂这男女大防呢? 在这云雾上里住着,从未与世事接触的她,纯真如稚子,本也就该如此罢,这样一想,景燚心里的那点不喜便也消散了。 不过心里却是有了另一个念头,这样纯真美好的她,他却是不想让别人再见到呢,最好是把她圈在一个只自己一人能见到的地方,这样便好。 第4页 景燚自认从不是什么善人,是他的,他便要圈到自己的独属领地里,不会让旁人轻易夺了去,若是夺了,那他便取回来,譬如那个位置。 袖口被什么轻轻地拉扯了下,景燚低头一瞧,是那双又软又小的手,片刻之前还环着他的,他脸色不由得缓了许多,问:“嗯?” 小姑娘拉着他的袖口让他在身旁坐了下来,然后把手中的一个皮影放在了他的手里。 是要让他陪她玩皮影吗?景燚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却是起了些逗弄她的心思,于是开口道:“我陪你玩,那你如何回报?” 似是从未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这可有些难住了小姑娘,小姑娘秀眉微蹙,似是纠结得很。 半晌,小姑娘看了看他,又在自己身上扫了一通,取下了挂在身上的香囊,像是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一般,可怜巴巴地把香囊递到他跟前。 虞槡在心里想,这可是阿娘亲手给她做的呢,好好闻的,好舍不得呀,唔,既然他给了她那么多好玩的东西,那便送给他罢。 这样一想,虞槡把香囊放到景燚的手里,还用力握了握,似是在提醒他好好珍惜,同时又有些不舍的意味在里面。 景燚看着小姑娘这小可怜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看样子,这香囊对她来说很重要,于是他把香囊放到了怀里,陪她玩起了皮影。 玩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小姑娘许是有些乏了,打着呵欠,景燚摇了摇头,语气无奈:“乏了便歇会儿,改日再玩。” 哪里知道小姑娘听了这话后便揉了揉眼睛,眼神清明,摇头如拨浪鼓一般,哪里还有半分瞌睡的模样。 景燚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这姑娘怎的不是点头就是摇头,明明会讲话的,看来得让她学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说出来。”景燚用略带命令的口吻道。 小姑娘愣了愣,有些讪讪地开口:“改日,还可以吗?” 原来小姑娘是担心改日他便不给她玩了么?他明明说过,这是她的。 “当然可以,这些小东西,还有这话本子都是你的,你几时想玩便几时玩,全凭你做主。”景燚如是道。 小姑娘听后眼眸里先是盛满了笑意,而后歪着脑袋,眸子里多了些好奇,娇俏地开口:“好玩的物件,何处寻的?” 话本她当然知晓山下镇子里有卖,以前阿爹常常去买的,可是这些有趣的东西从何而来,她却是想不到了。 “想知道?”景燚故作高深道。 “嗯嗯。”只见小姑娘点头如蒜道。 “这,我变戏法变的。”景燚一本正经地说道。若是现下有旁人,定然会惊掉了下巴,堂堂大周大皇子,竟然在此诓骗无知少女。 景燚哪里知道小姑娘如此好骗,听完他的话后眼里皆是满满的崇拜之光,好似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 虞槡此刻觉着这个好看的大哥哥简直太厉害了,比阿爹还厉害,不对,比话本子里的那些异人都厉害! 好开心,这次救下的比之前救的都要好不知多少倍呢。人好看,给她念话本子,会陪她玩儿,还会变戏法呢,真真是好喜欢这个大哥哥,虞槡如是想。 景燚当然不知自己现下在虞槡心里已经变得无所不能了,她这会子正想着什么时候让大哥哥给变些旁的出来呢。 果然,小姑娘信得真真的了。 时间很快,转眼间景燚已在这云雾山中住了六七日了,六七日足够他恢复大半了,又加上小姑娘每日里给他煎的那碗黑乎乎的药,痊愈得也还算快。 除了身上还有几处较重的伤处动则便会隐隐作痛,其余地方倒也还好,这样便可以不用那丫头每日里睡前等着帮他宽衣了,毕竟多少有些不便。 回想起那晚,小姑娘围着他,硬是要帮他宽了衣才回去睡觉的场景,景燚心里却是觉着三分无奈七分好笑,小丫头还真是倔呢。 此后每晚,小姑娘总会在睡前来到他的屋子,等着为他换了衣袍躺下后便才离去,而必然的,每日晨起,屋子里必能看到小姑娘的身影,在等着为他宽衣,打水洗漱。 正好,今晚便与她说罢,他伤已痊愈了大半,可以不用为他宽衣了。 照着时间,这个时候大哥哥该要睡下了,虞槡起身去了景燚的屋子。 大哥哥还伤着呢,阿爹常说“伤筋动骨须百日”,她去帮大哥哥换衣服吧,以前阿爹受伤了阿娘也帮阿爹换衣服的,她晓得的,免得大哥哥又伤了自己。 虞槡迈着欢快的步伐推开了房门,就见景燚正在换衣服,忙走到他跟前去,作势就要去脱他身上的衣服,虞槡皱眉,“大哥哥怎的还自己动起手了呢?” “不必了,我自己来吧。”景燚避开她的手道。 虞槡就这样看着他,双手慢慢放下,眸子里从疑惑到失落,而后垂下头,看不到她的神色。 景燚当然也瞧见了小姑娘眼底的失落,知晓她是误会了,于是缓缓开口道:“我伤已好了大半,可以自己宽衣了,你也不必每日里都等那么晚了,以后早些睡吧。” 等到他话毕,小姑娘的眼里这才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而后惦着轻快的脚步离去了。 看着小姑娘的情绪变化,景燚不由得嘴角微微勾起,低声呢喃了一句“呵,真是孩子心性。” 景燚不知道的是,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包容。 景燚发现今日的小姑娘有些太过于安静了,竟然半日都不见她来跟前晃悠,不知她在做些什么,景燚想着便起身去看个究竟。 院子的竹摇椅上,小丫头躺在上面,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一边晃着摇椅,一边盯着手里的书。 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摇椅上的人儿笑靥如花,动人心魄,仿佛是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那笑意真是勾人而不自知。 景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晃晃悠悠,如身在云端,浮浮沉沉,好些片刻才落地。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景燚揉揉眉心,稍作屏气凝神,这才走了过去。 “看什么东西这般有趣?”景燚轻声问。 小姑娘听到他的话便笑意盈盈地把手里的书给他看,似是想把有趣的东西也分享给他。 看到书封时景燚却是眼皮跳了一下,怎的还是被她发现了,他不是将那话本子藏于床垫下了么? 景燚眉头微蹙看着手里这本名为《霸道夫君寻妻记》的话本开口问道:“好看么?” 小姑娘似是不解他为何如此问,倒是颇为诚实地点头答道:“好看的。” 景燚有些无奈,她倒是诚实,还说“好看”。 这些话本子景燚先前也并未瞧过里面究竟是写了些何物,他也不关心,只是瞧见朔月那不知女儿家脸面为何物的姑娘看过。 大周文风甚为开放,诸如此类的话本数不胜数,京城里有不少贵妇名媛在看,却也是遮遮掩掩躲藏着看,任谁也做不到她这般看得自然,光天化日之下,怡然自得。 莫不是这话本是朔月去挑的?清风没有这样大的胆子作弄他,那便只有朔月了,几日不教训她,她许是皮痒了,看来得让她去好好儿“历练历练”了,景燚如是想。 今晚便唤清风来,让他好好安排些事儿给朔月做做,省得她闲。 “好看那便看吧。”景燚对着小姑娘说。 哪里知道小姑娘却是把书推到了他的怀里,巧笑倩兮道:“念,想听。” 景燚闻言眉头一跳,再看话本里描述的内容时,脸色更是铁青,“大柱颇为霸道地搂住了眼前娇俏的人儿,不管旁的,低头便要去啄倩娘的……”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再看小姑娘清澈的眼睛,还带着些期许,景燚索性岔开话题道:“想听更有趣的吗?” 小姑娘听到有比这话本更有趣的故事可以听时,眼睛都冒着亮光,眼巴巴地等着他开口。 第5页 景燚心里却是在想,小孩子都喜欢听什么故事呢? “许久以前,有一只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虞槡:这话本子好看哒! 景燚:是么?那有我好看吗?嗯? 虞槡:“……”,额⊙?⊙! 第4章 名字 是夜,墨色笼罩着这林中深处的小屋,静谧如斯的屋子里忽而闪进一个身影,快得让人看不清那窗户是何时打开又关上的。 “主子。”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清风抱拳在景燚的面前站定。 “清风,你可知我为何深夜唤你来此?”景燚睨了一眼立于身前的人,声线微冷道。 今晚的景燚耐心似乎格外地好,慵慵懒懒地喝着茶,手指似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上敲着,如若此时的他面色不那么冷,那便如问询家常便饭一般了罢。 清风知晓主子的性子,这许是有人要遭殃了,但却是第一次见主子如此地有耐心,于是躬身道:“清风愚钝,请主子明示。” 清风话毕,景燚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过了片刻,才淡淡开口问:“朔月呢?” 听到这话,清风便是了然,又是朔月这丫头皮痒了招惹到主子,这丫头还真是死性不改呢。 可是,朔月近日并未给主子惹祸,怎的……?清风眼皮一跳,想起了一件事,前几日主子吩咐他去办的事,好像……那话本子就是朔月给挑的,后来他也并未细细检查,就急忙给主子送了来。 原来,症结在这儿。 清风眼神并无任何躲闪,一字一顿开口道:“朔月现下人在府里。” 景燚又轻啄了一口茶遂才放下茶盏道:“哼,她这次倒是学聪明了,罢了,安排她去邀月阁,给她三月时间,让她带回来我想要的东西。” 邀月阁?!主子竟让朔月去那个地方吗?那里面的人,若非自愿而去,便是触到了主子的逆鳞,被罚去的。朔月一个姑娘家……清风闻言也只能从命,毕竟主子向来说一不二。 “是,主子。”清风抱拳躬身道,没有一点儿袒护之意。 景燚知晓他们师兄妹情深,清风许是怜惜他这师妹,于是接着道:“让人给她一个新的身份,且让她易容罢。” “谢过主子。”清风知晓,主子这已是最轻的处罚了,况且还准了她易容和用新的身份,这便意味着朔月还能回来的。 “下去吧,密切关注朝中局势,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便立刻报于我。”景燚轻揉着眉心道。 “是。”话毕便只见一阵风呼啸着撞开了窗户,屋内早已不见了清风的踪影。 一早,景燚便被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给闹醒了。 小丫头又在做什么?景燚和上衣袍,缓缓打开了房门。 景燚从未见过如此热烈真挚的笑容,干净纯明,直击人心。 见过她娇羞时的笑容,也见过她娇憨乖巧的模样,还有那天午后摇椅上她娇柔妩媚的勾人场面,却是从未见过如此热烈明媚却又干净纯粹的她。 或许正是因为她不谙世事,她的眼眸里瞧见的皆是这世间光明的一面,才能教她如此美好单纯罢,景燚如是想。 景燚却是生出了一个想要一辈子护住这种美好的念头,就像想要护住母妃留给他的念想那般。 小姑娘怀里还抱着那只捡来的兔子,小兔子已经长胖了许多,软软的一团乖巧地伏在她怀里,而兔子的主人此时却是“咯咯”笑着逗弄着躺在地上打滚儿的啸天。 景燚瞧着这画面,莫名地喜感涌上心头,嘴角不自觉勾起,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又一次失态,景燚抬手,食指指腹摩挲了下嘴角的弧度,不由得蹙眉。 景燚很是不喜这种心绪被人掌控的感觉,作为他这样的一个人,情绪举止被随意牵动可不是什么好事,且还是因为一个小丫头! 这便更不是什么好事了。 虞槡后知后觉有人在看着她,卜一回头,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景燚,逆着光,灰白长袍,更显他的风姿绰约,“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虞槡忍不住暗叹道。 景燚看着小姑娘看他看得呆愣的模样,心中那点郁结荡然无存,随风而去。 只见小姑娘停止了逗弄啸天,放下怀里的兔子,几步奔到他跟前来,拉着他的袖口便要往外走,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跑进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小木桶。 “你要带我去哪里?”景燚问小姑娘。他还真有几分好奇这丫头会带他去什么地方呢。 小丫头闻言并未说话,只是抬眼看向他而后歪着头对他眨眼一笑,狡黠得像只小狐狸,景燚无奈,只好作罢,任由她牵着往前走。 一路走来,景燚这才发现,这云雾山中确实很漂亮,层林尽染,遗憾他在这山中住了那么些日子却并未好好瞧瞧这景致。 小姑娘牵着他在错综复杂的丛林里七拐八拐往前走着,看来她对这林中地形很是熟悉,怪不得能够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发现受伤的他。 景燚虽对这地形不熟悉,但他却格外放心,任由小姑娘带着他走,走了约摸有半柱香的时间,可以隐约听见有水流的声音,小姑娘眉眼含笑兴致似乎极好,带着他又往前走了走。 原来是条山间瀑布呢,想不到在这深山之处竟然有如此地方,瀑布之下,便汇成河流,涓涓流往远处。 小姑娘放开手中抓着的袖口,欢快地奔到水边去,遂又向水里瞧了瞧,似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招手示意景燚过去看。 景燚站到水边,顺着小姑娘指的地方看过去,竟然有鱼,怪不得小丫头那么开心呢,看着被小姑娘放在岸边的木桶,景燚心下了然,原来是想带他来抓鱼呢。 “想要这鱼?”景燚打量着小姑娘开口问道。 “嗯嗯,好玩。”小姑娘闻言忙不迭点头,脆生生地应着他的话,眼睛却是盯着水里的鱼,半分没有挪开,看来是她喜欢的东西。 想来小姑娘是极其想要这鱼的,也罢,他终究是要离开,这鱼却是能够多陪她些时日的。 相处了这几日,景燚发现小姑娘看似活泼开朗,实则是个极其怕孤独的人,想来也是一个人闷得久了,找不到人说话,便都不喜说话了,这鱼她想要,那便捉与她,只要她喜欢。 虞槡看着水桶里的鱼儿,眼里的光彩闪烁,当然,还有显而易见的满足,仿佛得到了一份心仪已久的宝贝。 景燚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道小姑娘还真是容易满足呢,小小物件,一本话本,甚至是两条鱼都可以让她如此欢喜? 心底里虽这样想,眼里却是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柔和以及转瞬即逝的笑意。 从此以后,虞槡又多了两个玩伴,那便是从河里捉回来的两条鱼。 虞槡很喜欢这两条鱼,因为这都是大哥哥帮她捉的,当然啦,她也很喜欢兔子的,那也是大哥哥救下的。 有了这两条鱼,虞槡每日里都要在石缸前看个大半日,睡前要去瞧瞧,晨起第一事也是看她的鱼儿,景燚对此更是无奈,小丫头对这鱼的喜爱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同时他心中也多了些疑虑,她如此喜欢这鱼,若是哪天这鱼儿死了,那她岂不是要难过了,思及此,景燚拧了拧眉心,带她走? 可以吗?她想离开这个地方吗?景燚顿感头痛,罢了,晚些日子再看吧,况且小姑娘的意愿如何都未可知。 再说,带她下山便注定会把她卷入那些纷纷扰扰,尔虞我诈里,他不想污了她的眼。 这小丫头已经许久没有在他跟前晃悠了,景燚却突然有些不习惯,思及此便起身出去看看。 院子里不见小姑娘的身影,房间里也不见人儿,景燚忽而想到,东边的屋子他似乎从未进去过,小姑娘或是会在那边。 景燚悄声推开虚掩着的门,果不其然,小姑娘在这儿,小小的一个伏在桌前,不知在写些什么,竟连他进了屋子都不曾察觉。 第6页 进入这屋子,景燚随意打量便知,这许是小姑娘阿爹的书房,里面藏书不多,却也涉猎颇多,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山中人家会有的藏书,许是许久无人打扫,有的书已落了厚厚的灰尘。 “在写什么?”景燚走到她的身后,低头弯腰问道。 “唔,名字。”小姑娘平静地答道,丝毫没有因他的突然表现出意外,仿佛早已知晓他会过来一样。 她竟对他信任至此? 景燚目光转移到纸上,赫然是一排隽秀清新的字,“虞槡”,这是小姑娘的名字? “虞槡,好名字。”景燚脱口而出。 小姑娘听到景燚的话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波动,清秀的眉头还轻轻蹙作一团,似是不喜欢别人这样唤她,这还是景燚第一次见小姑娘对东西有了抵触的情绪。 “不喜别人唤你虞槡?”景燚问。 “想阿爹,想阿娘。”小姑娘软软地说着,眼眶里蓄了些湿意,还有几分委屈的意味在里面。 原来是唤她虞槡,让小姑娘想起了不知何去了的爹娘,这让她更加思念他们了罢,看着小姑娘委屈的模样,景燚心里突然多了些别样的东西,这时的景燚当然不知这东西叫做“心疼”。 “与与?”景燚不自觉地放柔语气。 “……唔,与与,好听。”小姑娘软糯地说着,微红的眼眶看上去更像只受伤的小兔子。 “教与与写我的名字可好?”景燚问。 “好。”身旁的小姑娘脆生生地答道,景燚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还真是有些见不得这小丫头难过呢。 拾笔,蘸墨,笔锋利落,景燚二字赫然立于纸面。 虞槡一眼看去只觉得大哥哥的字写得甚是好看,和他人一样好看呢。 景字她倒是识得,不过后面这个她却是不认识了,“这个?”虞槡指着燚字问。 “这个念燚,火剧烈燃烧之意,也有平安之意。”景燚缓缓向她解释道。 “哦?景燚,大哥哥唤作景燚啊,好听,燚哥哥……也好听。”虞槡在心里默道。 “燚哥哥。”一声娇俏软糯地声音传入景燚的耳中。 第5章 哄人 小姑娘娇俏软糯的一声“燚哥哥”让景燚霎时僵住了,心里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涌出。 虞槡侧首转眸,望了一眼略略失神的景燚,心下却是有些困惑,“大哥哥怎的瞧着有些伤心呢,难道,他也想念自己的阿爹阿娘了么?” 此时的景燚却是不知小姑娘已然误会了,耳边依旧回旋着那句“燚哥哥”,这感觉似乎还不错,景燚如是想。 忽而间,柔软娇小的触感覆上了景燚置于案前的手,感觉却是比先前环在自己腰间的时候还多了几分细腻滑软,是小姑娘的手。 景燚低头,便瞧见小姑娘用略带安慰的眼神望向他,景燚不解,刚要开口之际,却听小姑娘像个大人般正经又乖巧地说:“燚哥哥,别难过,以后你有与与陪。” 景燚闻言,稍作细思,原来小丫头是在安慰自己呢,怕自己也和她一般因想爹娘了而难过呢,景燚不禁低笑道:“与与怎知我心中难过?” 哪知小姑娘指着纸上他先前写下的名字答道:“写字,燚哥哥变得呆呆的,与与写字,想念爹娘,也会呆呆的,不想动呢。” 燚哥哥难道不也是思念爹娘了么? 景燚闻言却是再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显露,小丫头自然不知,他才不是因什么想念爹娘而心生难过,只因她一句“燚哥哥”罢了。 生在皇室,从景燚记事起,旁人对他的称谓无外乎皆是“大皇子”“殿下”“主子”……却是从未有人唤过他“燚哥哥”。 唯一一个唤他“皇兄”的人却是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何时要了他的命。 都道天家情比纸薄,景燚原也是不信的,他记得,在他母妃季淑妃宠冠后宫时,那个男人也曾如平常父子一般亲昵地哄他睡觉,教他读书识字。 也会像母妃一般唤他“燚儿”“阿燚”,父慈子孝,好不真实,如今看来,竟是如此地荒谬可笑。 往日里唤他“燚儿”的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却还活着,坐在那个万人敬仰,高高在上的位子上,心却是比死去的人更冷更硬了。 思及往日种种,景燚不由觉得可笑,小姑娘的一声“燚哥哥”竟让他失神至此,究其缘由,那便是这独一无二的称谓让景燚心中多了些慰藉罢。 独一无二的称谓,独一无二的小姑娘,甚好。 越是这般想着,景燚越是有了想将小姑娘牢牢圈在自己身边的可怕念头。 景燚看着伏在桌案前娇小的一个人儿,心下轻轻舒了口气,摒除心中那些让人厌恶的虚伪过往。 他顺着小姑娘的话道:“嗯,同与与一般,燚哥哥也是想念一个人了,不过……与与怎的这般乖,这般会哄人呢?嗯?” 景燚的声线本就低沉微冷,这个时候,却是多了几分低沉的笑意,直直从胸腔里传出,轻轻敲击着虞槡的耳膜。 “燚哥哥的声音……好听。”小姑娘此时的脸红扑扑的,不等景燚开口便又接着道:“与与很乖的,也会哄人的。” 虽然她自己并不知晓何为“会哄人”,但燚哥哥说她会,那她便是会的。 景燚瞧着眼前的小姑娘,面露绯色,一双好看的眉眼似乎要将人吸进去一般,她许是不那知晓她真的很会哄人呢,她的笑,她的眉眼,有能治愈人的功效,至少于景燚而言是这样的。 稍不留神间,搁置在案上的手被拉开,忽而间怀里多了个娇软的人,景燚低头便瞧见了小姑娘笑得一脸狡黠,而后便听小姑娘略带撒娇地道:“燚哥哥,写字。” 景燚失笑,接过她手中的笔,蘸了蘸墨汁,写下了“虞槡”二字,小姑娘眼中的笑愈发明亮了几分。 小姑娘接过他手中的笔,景燚原以为她是要自己写上一番,没想到小姑娘下一秒却是拉着自己的手包裹上她已握好笔的右手,嘴里吐出一句:“写燚哥哥”。 怀里的人儿肤如凝脂,是如此地娇小玲珑,手下圈着的柔荑是那般小小的一只,真是比兔子还乖顺呢。 小姑娘一边写着“景燚”二字,一边念着“燚哥哥”,好似唤不够一般,一遍又一遍,“燚哥哥”“燚哥哥”……时不时地还伴随着几句“咯咯”的娇俏笑声。 两人相处的日子久了,景燚不似先前一般排斥小姑娘的亲近,像是默认了她的靠近一般,景燚不知自己对小姑娘的包容已然如斯。 许是不懂男女大防为何物,小姑娘的胆子也愈发大了,平日里还学会了同景燚撒娇呢。 “燚哥哥,念话本,与与想听。”“燚哥哥,陪我玩儿呀。”……诸如此类,景燚却是拿小姑娘没有法子,只由得她去。 从景燚住到这山中起,便也只下过一场雨,不过瞧今日这势头,“黑云压城城欲摧”,恐是有一场暴雨将至。 果不其然,夜里一更时分,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景燚闭眼假寐,这么多年身处水深火热中,饶是身处再安全的地方也是不敢深睡的,更遑论这外面声响如此之大。 不知小姑娘睡着了没有,她会不会怕呢? 片刻后,门外多了个身影,景燚当即便查觉了,多年的警惕让他继续假寐,并未睁眼。 “燚哥哥。”门外响起了小姑娘的声音,略带哭音。 “与与?”景燚起身快步走过去,打开房门便看到了抱着枕头,眼眶红红还蓄着泪水的小姑娘,这是景燚第一次见她哭。 “燚哥哥我怕。”没等景燚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撞入了他的怀里,小脸儿哭得通红,梨花带雨也不为过。 许是打雷吓到了她罢,景燚任由小姑娘在怀里靠着,而后语气温和地问:“与与可是被吓到了?” 怀里的小姑娘闻言抽抽搭搭地答道:“唔,怕……打雷。” 第7页 虞槡从小便害怕这云雾山下雨,若是还有电闪雷鸣那便更让人害怕了,每每那个时候,阿娘总是会陪着她睡,靠在阿娘温暖的怀里,虞槡便不怕了,一夜好梦。 可是,她现在没有阿娘在身边了,阿爹也不知去了何处,他们都不要与与了吗? 思及此,虞槡哭得更加厉害了。 景燚看到小姑娘哭得如此难受,便只得安慰道:“与与乖,别怕,燚哥哥在。” 小姑娘抬头,通红的双眼颇为委屈地望着他道:“燚哥哥,一起睡。” 景燚闻言却是眼皮跳了一下,虽说小姑娘还小,也不懂得这男女大防,过两年却也是要及笄的人儿了,终究是不妥的。 可瞧着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模样却又怎么都没有法子说出制止的话,只得由着她这次了,待日后还是要同小姑娘说说这些东西的。 “好了,不哭了,去睡罢。”小姑娘许是哭得有些累了,加之又受到了惊吓,闻言也只是眯眼,看来是困极了。 景燚无奈摇了摇头,抱起怀里的人儿,走到榻前,将小姑娘放下,又轻轻将她怀里的枕头拿开,给小姑娘盖好了寝被便才在旁边和衣躺下了。 身旁的小姑娘一夜好眠,景燚却是彻夜未眠。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如此近身,景燚如何也是睡不着的。 在这云雾山上也住了半月有余,景燚的伤已然好全,该是时候下山了,只是,不知如何同小姑娘说。 她该是会很难过吧。 这日饭后,虞槡照旧喂兔子,喂鱼儿,自己吃饱了,兔子和鱼儿也要吃饱呢。 景燚看着正在给兔子和鱼儿喂食的小姑娘,思忖片刻,缓缓开口:“与与可想下山?”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道:“想。” 听拾柴火的王大娘说,山下有市集,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很有趣的样子,虞槡是想要去看看的,只是,阿爹阿娘常说山下不太平,不若这山里住着自在。 可若是这山里住着自在,那为何阿爹阿娘那次下山后便再也没回来呢?他们是不是也被山下有趣的市集给迷住了? 想着爹娘的话,“山下不太平”,若是有燚哥哥的话,燚哥哥便会护着她的罢,于是虞槡转身问:“同燚哥哥一起么?” “嗯,同我一起。”景燚点头道。 明知带小姑娘下山,会将她拉入是非之中,景燚却还是想要问问小姑娘,想要把她圈在自己身边,由着她,护着她,听她唤自己一声“燚哥哥”。 自己还真是自私呢,景燚如是想。 “那燚哥哥会保护我吗?”小姑娘眼睛满是期许地问,好似只要他护着她,她便安心了一般。 “会,我会护着与与,与与可愿同我一道下山?”景燚道。 景燚盯着小姑娘的眼睛,似要把她眼底的东西都收入眼里,小姑娘的眼底由光亮变得暗淡,多了些失落。 “与与……要等阿爹阿娘回来的,找不见与与,他们会伤心的。”虞槡如是道。 想着阿爹阿娘离开时对她说的话,“与与乖乖在家,等爹娘回来”,虞槡便不想走了,若是她走了,阿爹阿娘回来了找不到她该是会难过极了的。 会比她不能跟燚哥哥一同走还要难过的。 第6章 下山 “无碍,与与不想走便不走。” 景燚了然,小姑娘舍不得她的阿爹阿娘,贸然带走她,许也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日后待局势稳定了再接她下山对她来说更好罢。 在这山上同她生活了这些日子,景燚多少从小姑娘口中得知了一些东西,小姑娘的爹娘自一年前下山后便再未归来。 或许,可以帮她寻寻爹娘,即使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会让小姑娘失望,也无疑是掐灭了她心中唯一的希望。 罢了,若是真的那般,此后,他便护着她,保她一生平安无虞。 “与与可想找寻阿爹阿娘?”景燚思忖着问。 小姑娘听到他的话仿佛又有了往日生气,很是认真地点头道:“想。” 虞槡不是没有想过要寻找阿爹阿娘,她不相信阿爹阿娘会不要她,只是,她却是不知如何寻找,只懂得守着这屋子,等阿爹阿娘回来。 “那燚哥哥帮你找,可好?”景燚问。 “好,与与信燚哥哥,燚哥哥会变戏法的,厉害。” 小姑娘很是信任他,仿佛他就是无所不能的,只是……小姑娘怎的还记着他变戏法之事,只是个逗弄她的玩笑话罢了,她却生生记在了心里。 还真是拿她没办法呢,却也更加不忍心叫她失望。 景燚找来纸笔,拉着小姑娘进入屋内,在桌前坐定,而后开口道:“与与且将阿爹阿娘的名字写下来,燚哥哥下山后便派人去寻他们。” 小姑娘闻言点头,而后提笔蘸墨,在纸上写着,景燚也发现了这点,小姑娘在写字时极为认真,举止之间皆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味道,想必她的爹娘必是把她教导得极好的。 虽在山野,却能把小姑娘教导得这般好,又想到那一屋子的藏书,她的爹爹想必也是个有学识的。 “燚哥哥,写好了。” 小姑娘的话打断了景燚的思绪,他低头便瞧见纸上一排清秀隽逸的小字,透着一股小家碧玉的味道,果然,字如其人,和她人一般。 景燚拿起桌上的纸,上面有两个名字,“虞之隐,林瑶。” 瞧着这两个名字,景燚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不知怎的,景燚就是觉得这两个名字好生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林瑶?”景燚忽然想到了母妃口中常常向他提及的瑶姨,也姓林,会不会…… 只是,毕竟十三年了,物是人非也未可知,让清风去一查便知。 当夜景燚便唤来了清风。 “清风,动用所有暗线,查查这两个人。”景燚从袖口中拿出了那张写着名字的纸,递给清风。 “是,主子。”清风讶然,主子竟然要动用所有暗线?!想必这两个人很是重要了。 “主子,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告。”清风道。 “何事?”景燚猜测便知,许是朝中有人按捺不住了。 “太子近日频频派人拜访周府,许是想借机拉拢。”清风道。 果然,和景燚料想的一样,兵器库被毁,那位果然坐不住了呢。 不过有一点让他意外的是,这次东宫竟能忍住这么久才有动作,也是,若不是他私造兵器,恐怕也不能如这般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景燚眼中划过一丝阴鸷,声线冷冷,还有些许嘲讽:“呵,既然他想拉拢,那我便成全他,派人告知周显,让他陪太子殿下好好玩玩。” “是,主子。”清风俯身答道,却是没有如往常一般立即离去。 景燚当然也瞧出了清风的异常,于是开口道:“想说什么便说。” 清风思忖片刻,而后有些试探地开口:“主子,娘娘的生辰……”,清风的话还未说完,却见景燚拿着书的手顿了一顿,眼中的寒光仿佛能将人冻住一般。 景燚周身的气息都变了,像是一个来自暗夜的修罗一般,让人不禁胆颤。 清风知晓,这是主子的伤痛,每每提及,主子便是如同变了一个人。 约摸着过了半刻钟,景燚眼中的寒光才渐渐散去,转而被浓浓的悲伤替代。 “是啊,母妃的生辰快到了,我知道了,明日我便会下山回京,你且先回去罢。”景燚的话语中没了往日的生硬冷淡。 “是,主子。”清风答道便要拔腿离去,才堪堪走到窗前,景燚便叫住了他。 只听景燚缓缓开口道:“明日我便下山了,让冬雪过来暗中保护她罢。” 清风当然知晓主子口中的“她”便是救了主子的那个姑娘,从主子让他去找物件寻话本便可以看出,这姑娘对主子来说可不简单,不然,怎能调动冬雪来暗中保护? 第8页 “是,主子可还有何吩咐?”清风问,不知为何,他在主子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不舍。 “待我走后,小丫头孤单一人,定然是会难过的,让秋月也过来罢,在小姑娘面前,该寻什么说辞,让秋月心中有数。”景燚如是道。 “是,清风领命。”清风还从未见主子如此温和过,提及那姑娘,主子身上的阴暗气息全然不见了,这样的主子,他也只在主子娘娘未去世之前见过了。 这姑娘定然是主子的福星,清风心中如是想着便闪身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景燚便换上了昨晚清风捎来的衣袍,他要走了。 往日里早早地便可听见小姑娘的动静了,今日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景燚推开小姑娘虚掩着的房门,走了进去。 小姑娘小小的一个裹在被褥里,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出来,面色看着有些恹恹的,看到他进来了,眼中由光亮渐渐变得暗然。 小姑娘低着头,不看景燚,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红红的眼眶说:“你要走了?” 景燚最是见不得小姑娘这个样子,虽不忍心,却也只得道:“嗯,待会儿便走。” “你也不要与与了么?”小姑娘带着哭音问。 “与与乖,燚哥哥有急事须得今日离开,况且,我身上的伤已然好全,与与不必担心。”景燚只得安慰她道。 “那你还会回来么?”小姑娘眼里带着期许问道。 “会,过些日子,处理好了事务,我便会来看与与的。”景燚道。 “嗯,与与知道,燚哥哥是不会骗与与的。”小姑娘很是坚信不疑,景燚从未见过有人如此信过他的话,一字一句,她都信了,真是个傻丫头。 景燚抬手为小姑娘拭去眼角的泪痕,带着些许哄人的意味开口:“与与不送送我吗?嗯?” “要送的。”说着小姑娘便掀开被褥,慌忙地换着衣裙,眼里到底还是有了笑意。 景燚看着她这个样子,便才心安了几分。 小姑娘送他到了院落边,景燚开口:“与与回去罢,燚哥哥可以自己下山。” “唔,好吧……燚哥哥,你会想与与么?”虞槡知晓景燚不让她送出太远的地方,是担心她,但还是止不住地失落。 景燚闻言眼皮一跳,小姑娘还真是敢问,却也在心里问自己,会想吗?会吧。 “会。”景燚想着便也顺心答道。 “嗯,与与也会很想燚哥哥的,还有兔子小鱼和啸天,它们也会想你的。”小姑娘带着往日的娇俏道。 “……”,景燚气结,他为何要那些个小动作想他?罢了,罢了,由着她去吧,她开心便好。 景燚下了山,不过午时便到了府邸里。 他刚进入王府,一个的老人便迎了上来,含笑略微福身道:“主子回来了。” “嗯,季伯”。 季伯是他府邸里的管家,也是他乳母的夫君,同时也是他母妃以前府里的家丁,可谓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景燚对他很是敬重。 “主子,清风来了,说有事禀告。”季伯道。 “嗯,知道了,我这便过去,让他来我书房。”景燚对着季伯说道。 “是。” 书房内。 “清风,何事?”景燚知晓清风定然是拿不定主意便才会来问询他的。 “主子,周大人今日早晨送来消息,说太子将于今晚在摘星楼秘密设宴,借宴请拉拢,还有几位朝中要臣,似是有新的动作,主子可否到场?”清风将消息禀与景燚。 “呵,我还真是想瞧瞧呢,他们在哪阁阁设宴?”景燚的话里带着些玩味道。 “东阁内间。” 与此同时,云雾山山间,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在山林中穿梭,如同一阵疾风刮过,快到让人看不清是人,还是极为娇俏的女子。 轻功之高深,可想而知,如若现下是黑夜,那便更是如鬼魅一般了,取人性命于无形间也是易如反掌的。 一个娇俏欢脱的声音说道:“冬雪姐姐,你可慢点儿吧,我可跑不过你。”这声音来自白衣女子。 过了片刻,黑衣女子停下,转身,声音冷硬无比,如若置身于寒冬之下,不带丝毫感情,正如名字“冬雪”一般冷。 黑衣女子道:“秋月,想不到你竟荒废功法至此?是该好好儿陪你练练了。” 闻言,白衣女子的脸上多了些恐慌,而后讪笑着摆手开口道:“……啊……哈哈,不用了不用了,哪能劳烦冬雪姐啊,是吧?再说了,主子不是让冬雪姐你保护姑娘么?我可不用,我就是来陪她解闷玩乐的。” 黑衣女子冬雪闻言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倒更加冷了,让秋月心下一颤,赶忙岔开话题。 “不知这姑娘是何人,竟能让主子如此尽心,还真是想早点儿瞧瞧呢。”唤作秋月的女子如是说道。 此时身旁的冬雪开口了,“主子行事,何事轮得到你我置喙,做好主子吩咐的事便好。” 顿了顿又接着道:“不管她是谁,主子如此护着的人,当是极其重要的,你我定当极力而为,不可坏了主子的事儿。” 白衣女子闻言,忙点头道:“嗯嗯,冬雪姐姐所言极是。” 景燚已然走了一日,这偌大的山中又只有虞槡一人了,好像又回到了景燚没到来之前的日子,每日里就是她一个人,孤单了只能和啸天说说话。 她好想燚哥哥。 虞槡已经盯着石缸瞧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这鱼儿好似都没有了往日的生机了,待在石缸里,都不怎么动呢。 “小鱼,你是不是也想燚哥哥了?唔……我也想他呢。”虞槡自言自语道。 忽而,虞槡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于是匆匆跑去书房里,拿了纸笔出来,开始写写画画。 虞槡想着,把燚哥哥没在的日子里的这些东西都一并写下来,做成手札,她瞧见阿娘做过的,她也会的。 这样想着,虞槡心里甚是开心,“日后等燚哥哥回来了,便拿给他看,嗯,就这样,唔……想燚哥哥了也可以一并写下的。” 于是虞槡在纸上写下,“燚哥哥离开的第一天,想他。” 第7章 思思 虞槡以往从未有午睡的习惯,今日因着有些无聊,就连话本子上面写着的字都生生让人觉着困意得很。 躺在摇椅上不过片刻便已昏昏欲睡,虞槡索性把话本覆在脸上,准备睡上个一时半会儿。 虞槡却是不知自己的这一幕恰恰被隐在暗处的两人看了去。 “冬雪姐姐,我瞧着这姑娘竟是有意思得很,书本一盖便在这青天白日下睡着了,好生有趣,好不惬意啊。”秋月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不可多见的赞赏和羡慕。 冬雪不置可否,她们隐在暗处观察了这姑娘许久,说不意外是假的,这姑娘从始至终行事颇为有趣,甚是随心所欲,举止虽不说大方得体,却也让人瞧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仿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能理解的,无外乎礼制,没有该与不该,只有她想与不想。 “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儿。”冬雪也低声喃喃道。 冬雪跟在主子身边那么多年,从未听闻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过,若说这姑娘于主子有救命之恩,按照主子的秉性,必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没见到这姑娘之前,冬雪也一直以为这必是个有手段的人,若是没点过人之处,仅凭救了主子这一点,还不能够让主子动用她和秋月来此保护她。 据说,主子还让清风动用所有暗桩替这姑娘找寻爹娘,想来,这姑娘于主子而言必是非同一般的。 不过,从这姑娘的行事来看,倒不像是个有心机的,反而,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在冬雪看来,这就像个孩子。 “秋月,主子派我在暗处保护姑娘,既然主子让你来,必是有主子的用意,你知道该如何做罢?”冬雪语调平平,恢复了往日的冷清道。 第9页 “我知道的,不就是怕姑娘一个人孤单么?正巧,我就很会解闷儿了。”秋月挺挺胸脯,颇为自信地道。 “去吧,你知晓什么是该说的,什么不该说。”冬雪说完便“倏”地隐身去了暗处。 秋月当然知晓这个中缘由,主子既然派冬雪姐暗中保护,又派她过来,名为解闷儿,实为照顾,秋月怎会不懂这其中道理,想必,主子并未告知过姑娘他的真实身份的。 唔,看来,言语说辞当中须得多加注意些呢。 这边,虞槡正要进入梦乡之时,却是感受到了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前,为她挡住了阳光,她心下一喜,难道是燚哥哥回来了? 可是当她兴致勃勃地掀开话本时,却是没有看到她相见的人,站在她眼前的,是个她不认识的人。 确切来说,是个好看的女子,年纪比她稍长些,明眸皓齿,眉眼间有着些英气与灵俏,女子一身白色薄纱衣裙,腰间被腰带束着,显得更加干净利落了。 不过,她是谁? 虞槡盯着她瞧,那女子也同样在瞧着她,只是她的眼里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意味在里面,是虞槡不知晓的东西。 “你是谁呀?怎会在我家院子里?”虞槡带着疑惑开口问道,却是没有对生人该有的警惕。 秋月自然也感觉到了姑娘对她并没有敌意,而且看起来她完全没有被吓到或是对她的出现表现得有多意外。 不知是不是秋月的错觉,姑娘看她的眼底里,竟然有些兴奋与激动的意味。 唔,果然,是主子看上的人,这处事不惊的风格倒是与主子很是相像呢。 秋月思忖了片刻便开口道:“姑娘,奴婢名唤思思,是公子命我来此照顾姑娘的。” “公子?”虞槡在心里疑惑,这公子是什么人,她只认识一个燚哥哥呀,莫非这女子是燚哥哥找来陪她的? 秋月看出了她心中疑惑,便开口解释道:“奴婢口中的公子便是景公子,奴婢是公子的侍女,公子下山回家后便差奴婢来此照顾姑娘。” “……唔,这样啊,他厉害的,我知晓的。”虞槡眨着眼睛认真地说。 “……”,秋月不知为何姑娘突然说主子很厉害,但从姑娘的表情可以瞧出来,在她的心里,主子也定当是不一般的。 “唔,燚哥哥真厉害,会变戏法,他定然知晓我一人很无趣,便索性变出个好看的姐姐来陪我玩儿,是不是?”虞槡如是说道,整个小脸儿都添了不少光彩。 “……”,秋月知晓姑娘对主子的感情不一般,却也没想到姑娘竟如此大胆,竟唤主子“燚哥哥”,若不是亲耳听到,秋月许是都不敢相信。 姑娘还真是与常人不同呢。 “是,姑娘说的是,主子便是知晓姑娘一人会过于无趣,这才命奴婢过来的。”秋月道。 秋月话毕,怀里便忽然多了样东西,正是姑娘方才盖着睡觉的书,她正欲开口,便听姑娘道:“唔……正好,我想听这个,燚哥哥也给我念的。”说完还手指了指她怀里的书。 姑娘这是何意? 只见姑娘又躺回了摇椅,闭着眼睛,等待着她的动作。 秋月顿悟,原来姑娘是想让她念这话本子给她听啊,秋月看了一眼这本名为《霸道夫君寻妻记》的话本,而后开口念道。 “上一话说到了,大柱苦苦追寻倩娘,将要到手之际,奈何倩娘却是又玩那欲擒故纵的把戏,让大柱好生折磨……” 这话本……描写还真是一言难尽。 秋月只得感慨,姑娘的志趣果然与常人不同啊,连读话本子也是那么地与众不同。 只是想到方才姑娘说的话,不知主子是怀着何种心情给姑娘念下去的。 夜色暗了下来,虞槡照旧在手札上写下自己这一日里发生的事儿。 “燚哥哥变出了个姐姐来陪我玩儿,唔,好看,名唤思思,好看的姐姐还给我念了我最爱看的话本。” 不知为何,秋月看着姑娘在手札上写下这些话时,眼皮莫名跳了一跳,她怎么觉着最后这句话,有些不对劲儿呢。 此时,京城大皇子府邸中。 清风来到书房,抱拳禀告:“主子,可要出发了?” “嗯,走吧。” 于是主仆二人便架着马车离开府邸朝着摘星楼去了。 夜晚的京城更是喧嚣热闹,华灯初上,市集上,叫卖声不断,熙熙攘攘。 而摘星楼就在这繁华京城的中心处,往来客源不断,说也奇怪,这摘星楼自开张之日起便垄断了这京城的大大小小生意,俨然成为京城中最大的酒楼。 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而这摘星楼的主人却是从未露过面,只由一个掌柜打理着,这便更是让人心生好奇了。 好奇归好奇,却也并未有人真正敢去冒险打探这其中的虚实,听闻上一个敢这样做的人已经身首异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主子,到了。”清风低声道。 “嗯。” 只听马车里的人淡淡地应了声,而后才有下车之势。 本就处于热闹的地段突然停了架马车,这马车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哪能不引人瞩目,景燚要的便是这样。 他要让旁人都知晓,他可是光明正大地进的摘星楼。 景燚今日换了身玄色的长袍,腰间的腰带上绣着大周皇室才可穿戴的图案,身形倾长,一张摄心心魄的脸不知又让多少姑娘芳心暗许。 此时的男子面色清冷,深邃的眼眸如古井一般,让人瞧不见底,却也心生寒意。 众所周知,大皇子此人性情最是古怪多变,手段也极其阴狠毒辣,即使模样长得如此教人心动,达官贵人的名媛们也被这些流言生生吓得唯恐避之而不及。 景燚拂了拂衣衫,声音一贯清冷,又带着些戏谑,对清风道:“走,戏要开场了。” 主仆二人进了北阁内间。 待他们进去后,街道又恢复了一片热闹景象,在摘星楼的门前,站着一名身穿桃粉色衣裙戴着帷帽的女子,身旁还有一名丫鬟。 即使女子隔着厚厚的纱幔,也不难看出女子姣好的容颜与身段,女子缓缓掀开遮面的帷纱,望着远去的背影,似是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就是大皇子啊。” 身旁的丫鬟忙福身道:“小姐……我们快些回去罢,若是老爷知晓了,只怕不好。” 粉衣女子闻言并未说话,只是脸色多了些不快,临走时瞧着摘星楼的方向,多了些势在必得的意味。 而与北阁相邻的东阁内间里,此时却是另一番光景。 “诸位大人能赏光赴宴,本宫甚是欣慰。”坐在主位上的人颇为热情地笑着说道。 这便是当今皇后所出,大周太子殿下,景彧。 坐在主位上的人身穿绛红色衣袍,腰间明黄色腰带处系着一块玉佩,印有龙纹,这是大周储君才可佩戴的。 细细看的话,景彧眉眼处与景燚有五六分相似,都继承了大周皇帝,只是前者虽时时眉眼带笑,看起来温润如玉,笑意却常常不达眼底,让人摸不清内里。 而后者则是恰恰相反,眉眼清冷,甚至可以说阴寒,只须静静看你一眼,便也足矣让人心生畏意,比之太子,更让人捉摸不透。 “今日邀诸位前来,是有一事相商,诸位皆是当朝股肱之臣,自当知晓本宫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虞槡:不知道燚哥哥有没有想我呀?要抱抱~ 燚哥哥:让作者君快些,燚哥哥踏着七彩祥云来接你hhhhh 第8章 传书 周显听闻太子的话后便知,这太子殿下是在敲山震虎啊。 “殿下乃国之储君,必是事事为大周着想,如此费心劳力,当为国之典范啊,我大周有此储君,实乃大周之幸事。” 说这话的人正是兵部侍郎赵常,谁人不知他是太子一手提拔的,看来,这是在为太子博一个好名声啊。 第10页 赵常话毕,坐在主位上的人却不曾言语,只是,在场的诸位皆看出来了,太子此时心情不错。 “赵大人所言极是,不过……恕臣愚钝,微臣实在不知太子殿下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说这话的正是户部尚书王洵,听闻此人不好党争,从不站位,今日却也是来了这宴会,难不成他要站在□□? 还是说,太子也在拉拢他?也是,这户部掌管天下财政赋税,太子这是在寻一颗摇钱树呢。 太子闻言轻笑,放下手中的酒盏,缓缓开口道:“王大人所疑惑之处,正是本宫邀大家前来之意。” 而后他扫了一眼在座的大臣接着道:“诸位大人皆知,近年来,父皇身体每况愈下,政事却是繁重依旧,边境更有外敌虎视眈眈,这大周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外强中干,如有外敌来扰,恐怕…… 作为大周的储君,本宫深感忧心,也想尽我所能,为父皇分忧,为大周分忧,只是无奈……”说完便深深叹了口气。 一场肺腑之言完毕,在场的诸位大人皆是交头接耳,无不叹太子殿下为国忧心之大义。 周显此时却是明了,太子今夜不仅仅是想拉拢这些朝臣,而是要借此机会为自己所谋之事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太子殿下勿要叹气忧心,我等皆知殿下为国为民之心意,愿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周显颇为诚恳地道。 其他官员听周显这么一说,便也齐声说道:“臣等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此时主位上的人终是露出了慰藉的笑容,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场宴会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方才结束,太子于各位大臣之前离开,等他离去半柱香之后,里面的人便也才慢慢散去,意图何在,不言而喻。 而景燚这边,却是有人叩响了房门,来人正是不久前于太子跟前参宴的兵部尚书,周显。 “周显参见殿下。” “起来吧。”景燚语气平静,似是料到他会来一般。 周显思忖片刻便道:“殿下想必已经知晓方才之事了,只是臣有一点不明白的是,太子所召之人里却只有兵部侍郎赵常是他的人,而旁的人,却也不像是和太子有所勾结之人。” 景燚闻言,喝茶的手顿了一顿,问道:“都有何人?” 周显答:“各部之人皆有一二,其中便有礼部尚书孙里,户部尚书王洵等人,孙里此人恐早已被拉拢,但这王洵……?” 周显话毕,景燚并未说话,而是手指轻敲着桌面,似是在思虑其中深意,而后道。 “据我所知,王洵此人从不参与党争,在职期间,却也是忠心耿耿,为民着想,只是……他也不过是愚忠罢了。” “殿下的意思是,太子此举有意拉拢王洵,可王洵此人如此愚忠,那会不会?”周显有些担忧地道。 景燚当然明白周显话中的意思,也知晓他的顾虑,“不会,王洵虽愚忠,却也不是好拉拢之人,他若不辩是非,光听一面之词便站了太子那边,那他又岂会在这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些年,放心罢,这王洵啊,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收入囊中之人。” 周显闻言,俯身笑道:“果然还是殿下分析得有理,我本以为太子此次欲拉拢这些人为他所用,会拿出些别的东西来以此诱之,却未想到,太子也只是说了些要如何选拔人才,如何充盈国库,强壮兵马,丝毫未提旁的东西。” 景燚听后阴郁的眼中划过一丝嘲讽,语气冷冷开口道:“这才是他此次的目的,他这是在试探这些人呢,看看谁能真正为他所用而已,果然,有长进,呵!” “那……殿下认为臣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周显问。 “顺水推舟。” 此时,太子府中。 一个小厮匆匆跑到太子书房内,对着主子一番耳语。 太子闻言后眉头微蹙,眼神划过一丝冷意道:“你是说大皇兄今夜也去了摘星楼?” “是的。” 太子极为不爽地哼了一声便接着道:“也罢,他去便去了,本宫也就是单纯邀各位大臣去商谈治国之策,为父皇分忧,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父皇会信他么?” “殿下说的是。”身旁侯着的小厮立马附和道。 只是太子闻言后脸色亦没有好看多少,反而更加难看了,小厮心头一紧,莫不是自己哪句话触怒了殿下,吓得小厮紧闭着气,不敢动辄半分。 景彧此时想起的却是几日前母后跟他说的话,让他不由得心生寒意。 不行,他绝不可能让那种情况发生!绝不! 景燚自摘星楼回到府邸时已过子时,看着这偌大的府邸,景燚第一次觉得这府邸里是如此的空旷寂寥,想到云雾山上的那个小丫头,忽而又觉着这几分孤寂被冲淡了几分。 不知小丫头如何了?有没有想他? 而此时云雾山上,暗夜笼罩着整个小院,显得有些压抑,主屋的床铺上躺着一个小姑娘,她睡得似乎不是很安稳,秀气白皙的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眉头蹙成一团,略微苍白的樱唇在呓语着什么。 小姑娘似乎是梦靥了。 虞槡觉着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来,她想要呼救,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她拼命唤着“阿爹阿娘”,可是无人应她,她又唤“燚哥哥”,亦是无人回应,大家都不要她了么? 她在不停挣扎着,她好想说,“阿爹阿娘,燚哥哥,我害怕。” 寝在隔壁屋的秋月是被姑娘的呓语惊醒的,像她们这样的人,耳目本就比一般人更灵敏些,所以当她听到似乎是姑娘屋子里有声响时便立马过来了。 姑娘好像是梦靥了,嘴里还喊着“阿爹阿娘燚哥哥……”,她想唤醒姑娘,却是怎么也唤不醒。 “姑娘,姑娘……醒醒。”秋月焦急地唤着,看着姑娘眉头蹙成这般,她必是很痛苦,都将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这般情景下,她竟对小姑娘生起了怜悯之心。 秋月终是把姑娘给唤醒了,小姑娘醒来后,一双眼睛有些空洞,像失了生气一般,必是吓坏了。 “姑娘,可是梦靥了?”秋月握着小姑娘的手忍不住将声线拉得温和些问道。 哪知她话刚说完小姑娘便直直扑倒她的怀里,脑袋抵着她的小腹,娇小的一只紧紧环着她的腰,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唔……我想燚哥哥了。” 秋月执行过各种任务,却从未……哄过人呀,哪里知道该如何做,这会儿却是有些束手无策。 想着以前见过的东西,秋月伸手轻轻抚摸着小姑娘柔软的发丝,又想着这姑娘的爹娘都不在她身边了,更是多了几分心疼,温着声音哄道:“姑娘……别哭了。” 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秋月觉察着怀里的人儿似乎没了抽噎的迹象,这才轻身将人放在床铺上,她刚要离去之际,只听得一声糯糯地声音响起:“燚哥哥。” 难不成姑娘是想主子了才哭的么?秋月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想了想,唔,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不行,得赶紧传书回去给主子,姑娘想他都想哭了。 第9章 归来 寅时时分,一封加急信件送进了大皇子府邸。 景燚才堪堪睡下,且他素来浅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便又听到清风说有要事禀报,只得起身。 书房内。 清风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极为阴郁,不用想也知晓必是刚睡下不久,但……他也没有法子呀。 这书信……可是从云雾山传来的,还加了急的,想必是云雾山那位出了些事儿,他这不才巴巴着敢来冒着生命危险唤醒主子么? 景燚此时内里只着一件单薄的中衣,闭着眼睛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一手还揉着眉心,似是很疲惫。 清风此时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这主子正在气头上,他还不想找死,但想了想,若真是云雾山上那位出了事,他可真担待不起,于是思忖片刻开口道。 第11页 “主子,您……”清风话还未说完,便听得自家主子悠悠开口道:“何事,直接禀来。”虽在说着话,眼却依旧闭着的。 “主子,秋月传来书信。”清风如是道。 秋月?哦?景燚这才想起,是自己派她去了云雾山陪那小丫头了,这么晚送来书信,莫不是…… 景燚闭着的双眼却是登时睁开了道,“念。”语气依旧平平,只是面上却是划过一丝焦急之意。 清风愣了下,虽说主子往日里接到书信很多时候也是命他念与他听,清风没有多想,便拆开了信封,一字一顿道:“主子亲启,主子,姑娘……”清风念及此顿了顿,后面的内容不知该不该念出来。 景燚蹙眉,语气有些不好地问:“怎么不接着念?” 清风愣了愣,将书信递过去道:“……主子,您还是自个儿看吧。” 景燚颇为不耐地接过书信来,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脸色有些不好,不过须臾,嘴角却是弯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备马。” 清风随即了然,抱拳答道:“是,主子。” 清风此时心中却是更加对那位姑娘另眼相看了,后面的内容他没敢念出来,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秋月信上说那姑娘想主子都想得哭了,他原是想着,这姑娘这般“放肆”,瞧着主子看了信件后冷掉的脸色,心想主子莫不是要怪罪了那姑娘。 没成想,主子反而笑了,他没看错,一向不喜形于色的主子竟然因着一封书信,一句话,便笑了。 不过,自打主子娘娘去了后主子便不再这般笑过了,这般舒心的笑近日来他却见两次,且都是因为那姑娘。 主子真该多笑笑的,想必主子娘娘也是希望看到这样的主子吧,还真多亏了那位姑娘呢。 景燚换了衣袍,一人打马,凭着夜色上了云雾山。 不知小丫头还哭没哭着呢。 虞槡醒来时便是呆住了,这是……燚哥哥怎的会在她屋子里?莫不是自己又做梦了吧?随即伸手拍拍自己的脸庞,咦,疼的。 景燚瞧着小姑娘这般呆愣的模样,有些傻气,嘴角却是勾了勾,而后道:怎的?不识得我了?” 小姑娘闻言只是摇摇头,一双大眼睛打量着他,而后伸出白净的手指,戳了戳景燚的脸,继而又捏了捏。 燚哥哥?……唔,捏着是温的呢。 是燚哥哥,真是燚哥哥回来了。 景燚还未从停留在肌肤上的那一抹温软中反应过来,小姑娘却是扑进了他的怀里了,软糯乖巧地道:“燚哥哥……与与想你。” 怀里突然多了个那么娇软的人儿,景燚的身子僵住了半刻才堪堪放松下来,这丫头,该说她什么好呢? 他的手掌抚上了小姑娘柔软的发丝道:“与与,怎的了?嗯?” “燚哥哥,与与做梦了……不好。”小姑娘似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东西,紧闭着眼睛,眉头锁住,半分不想回忆起一样。 景燚了然,道:“可是梦靥了?” “……唔,难受,没有阿爹阿娘,也没有燚哥哥,只有与与一人。”小丫头说着环着他的手却更加用力了。 景燚轻叹气道:“与与乖,燚哥哥回来了。” 小姑娘“唔”地咕哝一声,用小脑袋蹭蹭景燚的胸口这才算是哄乖了。 哄好小姑娘后,景燚出了屋子,在院落角落里唤来了秋月。 “主子。”秋月拱手道。 景燚睨了一眼她,语气稍冷道:“你就是这般照料姑娘的么?” 秋月心头一颤,心想完了,必是自己忘了告知主子姑娘梦靥之事了,只得跪下拱手道:“秋月无能,请主子责罚。” 景燚冷哼一声道:“罢了,她现下无事便好,看在你这几日将她照顾得还算过得去的份儿上,便不处置你了,以后,你便跟在姑娘身边吧。” 秋月愣神,主子不处罚她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动怒却没有任何处置呢,想必还是因着姑娘吧,秋月忙道:“是,主子,奴婢定当竭力照顾姑娘。” “好了,下去吧,她这会儿该要洗漱了。”景燚道。 秋月拱手福身退了下去,心想这主子还真是变了,好像……但凡是姑娘的事,主子便会变得……唔,比较温和。 看来啊,她以后得更加细心地照顾姑娘了呢。 秋月来到虞槡的屋子里,却瞧见虞槡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于是问:“姑娘,怎么了?” 小姑娘嘟嘟嘴,轻叹了口气,而后才扯扯她的袖口道:“思思,我没有漂亮衣裳。” 秋月不懂为何她忽然这么说,不过,姑娘家自然是爱美的,想必姑娘也是这般吧,于是道:“姑娘想制新衣了吧。” 也是,自打她来了这几日便可以看出,姑娘从未下过山,又无家人照料,这衣裳都旧了,是该添制些了。 “嗯嗯,燚哥哥穿的好看,与与也想好看。”小姑娘说着白皙的脸蛋上还浮上了几抹嫣红的色彩,似是有些羞怯。 任秋月再呆愣这也明白了,原来姑娘不是想要添新衣了,而是……见着主子害羞了。 也是,主子本就生得一张惊心动魄的脸,京城里不知多少女儿家见之心动,姑娘这般倒也不足为奇。 何况,她瞧着姑娘也是不错的,和主子倒是有几分相配的。 “姑娘我们先洗漱吧,稍后我便去为姑娘添置新衣。”秋月道。 小姑娘听闻有漂亮衣裳了,动人的眼眸里霎时亮了,任由秋月为她洗漱梳妆。 镜中的人儿肤如凝脂,眉若黛玉,一颦一笑皆是女儿家的娇羞动人,虽还是往日的一身素衣,却是平添了几分清丽可人的味道。 秋月觉着姑娘这般还真是惹人疼爱呢,若是姑娘再稍作打扮,定比京城中那些个世家女子好看,还好她是女子,若她是个男子的话,也会喜欢这样干净澄明的女子的。 秋月怎么想的便怎么说:“姑娘真好看。” “唔,真的么?和燚哥哥一样好看么?”小姑娘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些许期待地问道。 秋月不由笑道:“嗯,和主子一样好看。” 小姑娘似是得到了肯定,提着裙摆便往外跑去,秋月急得只道:“姑娘慢点。” 景燚坐在院子里看书,忽然一个素影撞入眼中,小姑娘今日有些不一样,颇有种人比花娇的味道在里头。 “燚哥哥。”小姑娘娇俏地唤道。 景燚略微摇头低笑问:“嗯?” 小姑娘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问道:“燚哥哥我好看么?” “……”,小丫头怎会如此问?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不忍扰了她的兴致,景燚从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嗯。” “哇喔,燚哥哥夸与与好看。”小姑娘愣是在院里转了几个圈圈才喜滋滋地去看她的兔子和小鱼。 看着小姑娘满足的笑容,这姑娘还真是容易满足呢,景燚心道。 秋月见着姑娘一旁去逗弄小动物玩去了这才来到景燚身边,见着主子似乎也是兴致颇高,拱手道:“主子,方才姑娘同我说她没有好看的衣裳。” 景燚转身打量着她道:“这种事都需要来同我说么?她想要,便差人给她买。” 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是知晓那丫头的,她一向在乎这些,怎的突然想要打扮自个儿了? 秋月如实道:“主子,姑娘同我说,主子您……好看,所以姑娘也想要同主子一般好看,呃……想必是姑娘见着您很是开心。”她才不敢说姑娘这是对您春心萌动了。 怪不得,好好儿的偏偏跑过来问她好不好看。 小姑娘自是好看的。 小丫头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若是放在京城里,无论哪个世家的小姐,这个年纪里皆是打扮装点自己的好时候,哪一个不是恨不得把京中最好看的东西都放在自己身上来的,她却是什么都没有。 第12页 也罢,她没有,日后他给她最好的便是。 景燚道:“让司衣坊送几套衣裳过来。” “是,主子。”秋月拱手道。 秋月心下一喜,这司衣坊可是整个大周服饰作坊中堪当榜首的,能定制到司衣坊衣裳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京中贵人也莫不称好。 主子对姑娘可真好。 第10章 撒娇 司衣坊的办事效率就是高,酉时刚过便差人送来了衣裳,从头到脚,整好三套。 每套皆有特色,小姑娘穿上定然别有一番韵味。 景燚修长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衣裳上轻轻摩挲着,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好半天才对着秋月吩咐道:“去将姑娘唤来,看看她喜不喜欢。” 秋月一喜,忙拱手道:“是,奴婢这就去。” 此时虞槡正在逗弄兔子呢,这是她每日里必做的事儿,好似都玩不厌,其实还是因着这兔子是景燚救下来的。 兔子被养得愈发胖了,肉肉的一团,此时正躺在篱笆角落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可是它的主人却是不想它一直这般胖下去,正拿着一片叶子在它身上扫扫戳戳,像是在挠痒痒似的。 “咦?兔子,你不痒痒么?”小姑娘边挠边咕咙着,只是兔子却是连眼睛都不睁,躺在地上任由小姑娘闹它。 虞槡见挠了半天兔子都昏昏欲睡,没有要陪她玩儿的意味,便气嘟嘟道:“哼,臭兔子,不陪我玩儿,我找燚哥哥去。” 虞槡起身拍拍裙摆处的灰尘,准备去找景燚,刚抬头便见着思思过来了,于是盈盈笑道:“思思,兔子不理我,走,我们去找燚哥哥玩儿。” 秋月心想,我的个姑娘哟,她的确是来唤她去主子那儿的,却不是唤她去玩儿的,何况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和主子一块儿玩呀。 罢了,姑娘说去玩便就是去玩儿吧,反正秋月现在心里明白着呢,这主子啊,对上姑娘,那可真真是没有法子呢。 跟着姑娘呀有肉吃,秋月在心里美美地想着。 “姑娘,主子给您准备了礼物,去看看?”秋月问。 小姑娘清澈的眼眸里充满疑问,歪着脑袋问:“礼物?好看么?” 秋月笑道:“好看,姑娘您去看了定然喜欢的。” 听到她这么一说,小姑娘立即提着裙摆朝着景燚所在的屋子跑过去了。 “……”姑娘可跑得真快,秋月忙跟了上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景燚还没见到小姑娘的身影,却是老远便听到了那一声脆声声的“燚哥哥”,小姑娘这性子比之从前,愈发欢脱了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片刻后,一个娇俏的人儿便推门进来了,惦着脚尖奔到他跟前便挽着他的胳膊问道:“燚哥哥,思思说有礼物,是什么呀?” 景燚面上稍露喜色,不过须臾便敛住了,瞧着此时拽着自己胳膊晃悠的人儿道:“你猜猜看,猜到的话,便全部给你。” “啊?”小姑娘顿时有些颓败,继而像个小可怜儿似的说:“燚哥哥~,你就告诉与与嘛,好不好?” 小姑娘唤他“燚哥哥”时还拖着尾音,本就娇俏的声音多了些媚意在里头,景燚却是听得胸腔一颤。 这丫头,现在竟然还学会撒娇了?! 不过……好像还挺受用的,只是,只准她在自己跟前这般,旁人跟前,那是万万不能的。 景燚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小姑娘的额头,问:“谁教你的?” “嘶”,小姑娘松开了他,气鼓鼓地开口:“燚哥哥在说什么?” 小没良心的,景燚看着小姑娘眉心那一点红,怎的就这般细皮嫩肉?他明明很轻的,却是放轻语气道:“你方才对我那般,不是在向我撒娇吗?” 撒娇?她方才撒娇了么? “……唔,原来这就是撒娇啊,原来真的管用呢。”小姑娘似是很认真很有感悟地道。 景燚有些气结道:“你从何处看来的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东西?” “唔,书上呀,书里的小娘子都是这般做的呢。”小姑娘颇为认同地道。 景燚扶额,这都看得是些什么个劳什子玩意儿,可瞧见小姑娘这澄明的眼睛,却也知晓这东西不能怪她,只得作罢道:“以后只能对着我这般,嗯?知道吗?” 虞槡不知为何燚哥哥突然这般说,但是她听燚哥哥的,况且,她也只想对着燚哥哥这般……这般撒娇呢。 门外侯着的秋月却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姑娘对着主子撒娇,主子竟然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还好她没有一股脑闯进去,偷看主子和姑娘那啥……会被灭口的吧。 “与与知道啦,燚哥哥,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呀?”小姑娘眨巴着眼睛问道。 景燚侧身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虞槡走了过去打开盒子一看,顿时被那里面的东西给迷住了,哇,好好看的衣裳。 景燚问:“喜欢吗?” 小姑娘直直点头,脆声声道:“喜欢,好看。” 景燚勾唇,道:“喜欢便好,去试试合身与否。”继而又朝着门外道:“进来为姑娘换衣。” 秋月愣神间听得主子唤她,这才忙道:“……是,主子。” 待秋月进去后,她发现主子并没有离去,反而气定神闲地坐着喝茶。 主子在里头,姑娘要怎么换衣啊? 秋月跟着虞槡拐身进去,方才知晓是自己多想了,这屋子里还有一隔间,做耳房用,恰好可以在里面换衣。 这三件衣裳,一件是荷绿色的广袖齐胸襦裙,白色里衣外是清新脱俗的荷叶绿,薄纱飘逸,一点也不显俗媚。 旁边一件为藕粉色窄袖齐腰襦裙,腰间是锦缎所织的腰带,这一身看起来分外干净利落,不失女儿家的娇俏欢脱。 余下一件便是白色轻纱长裙,颇有一番仙气缭绕的味道,再加上姑娘身上有种纤尘不染的感觉,最是好看不过了。 秋月一看,这三套衣裳都很适合姑娘,还在于姑娘人美,一身素衣都是一番风情。 “姑娘想要先试哪一件?”秋月问。 小姑娘指着白色轻纱长裙糯糯地道:“这个。” 秋月笑道:“姑娘好眼光,那我们便先换这件吧。”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景燚抬头便见耳房里走出个人儿,一身白衣,窈窕婀娜,步履缓缓向他走来。 往上再看,女子峨眉轻黛,眉目如画,额间那一点红娇艳欲滴,一颦一笑,勾人心弦。 景燚心尖儿止不住颤了颤,饶是见过那么多女子,却没有一人像她这般,撩他心弦,再不复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二人成婚后,虞槡快要被折腾坏了,只得哭唧唧。 燚哥哥邪魅一笑:书里的小娘子有没有教你这种情况如何哄夫君呀? 虞槡哭:“……”嘤嘤嘤,坏银。 嘻嘻嘻,燚哥哥被咱们与与的美色撩到啦~ 第11章 衣裳 景燚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喉咙,他总觉着心里像是被只猫挠了一样,痒痒的。 虞槡瞧着有些出神的景燚问道:“燚哥哥?” “嗯?”景燚被小姑娘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小姑娘提着裙摆在他跟前转了一圈,似蝴蝶翩翩起舞,一圈站定,嫣然一笑问:“燚哥哥,这衣裳好看么?” 好看,但人更好看。 景燚若无其事地低低咳嗽了声,好像在克制着什么似的,继而正色道:“好看。” 小姑娘似乎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嫣红的嘴唇嘟起,有些不开心地问:“只有衣裳好看么?” 嗯?小丫头这还吃上醋了? 景燚瞧着小姑娘这幅委屈又无辜的模样,好似只要他一句夸赞她便欢喜得不得了一样,景燚只得道:“……你也好看。” 话毕,听到了想听的,小姑娘立即眉开眼笑,这变脸的速度之快,堪比翻书,不知小姑娘从哪里学来的,他之前怎的没发觉呢,这丫头就是个人精儿。 第13页 因着衣裳的缘故,小姑娘兴致很高,晚饭过后,拉着景燚去了书房,说是有好东西给他看呢。 景燚无奈,便也由着她去了。 到了书房,小姑娘放开了他,在桌案前的抽屉里翻翻找找,片刻后拿着东西朝着他招手,她拿着的东西……像是手札又像是什么书卷之类的。 小姑娘示意他过去看,景燚过去接过东西,打开一看,唇角微微勾起。 这丫头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得很,虽然这手札上记录的全都是她每日里的一些琐事,景燚看起来却也不觉着有半分枯燥。 又往后翻了几页,景燚独独被这样一句话给定住了,“燚哥哥离开的第一天,想他”,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景燚忽而心下一暖。 小丫头果然是小丫头。 “这是你做的?”景燚饶有兴趣地问。 “唔,是的呢,燚哥哥不在,记下来,给燚哥哥看,这样便像燚哥哥一直在呢。”小姑娘眉眼弯弯,眼眸澄澈道。 景燚点头,笑道:“嗯,我知晓,过来。” 小姑娘歪着小脑袋,似在问询他,景燚道:“今日的不是还未记下吗?过来写,我看着你写。” “真的么?那与与一定好好写。” 小姑娘坐定,开始下笔,景燚便在一旁看着,不到半盏茶,小姑娘便写好了拿给他看。 “今日事一,燚哥哥回来了,与与很开心;今日事二,燚哥哥送了与与一份好大好大的礼物,是与与见过的最好看的衣裳,与与好喜欢,燚哥哥说我好看。” 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落笔者的欢愉,是这薄薄的一层纸挡都挡不住的欢快愉悦。 这就满足了? 日后若是带她下了山,回了京城,比这好看得衣裳多得是,还有千千万万的好东西,那个时候,只要她喜欢,他都会取来给她。 届时,会不会吓着这小丫头?按着小丫头的性子,许也不会的,在她眼里,这世间之物,只有好不好看,好不好玩儿,哪里知晓贵重与否。 想到下山,景燚忽而想到之前让清风去查小姑娘阿爹阿娘的下落,这些日子过去了,也未曾听闻有消息传来,今晚唤清风来问问罢,毕竟,有的事情还须早做打算。 夜还未深,景燚知晓清风就隐在这暗处不远的地方,于是唤了句:“清风。” 还在他房里玩儿的小姑娘闻言鹿眼滴溜溜地望向他,一下便勾起了兴趣,继而好奇地问道:“清风?燚哥哥,什么是清风?”好不好玩儿? 景燚一看她这样子便知她又把清风当做是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了,只是,怕要让她失望了。 小姑娘话毕,片刻,只见一个黑影从窗外“倏”地进了屋子,须臾间在景燚跟前站定,低首抱拳道:“主子。” 虞槡从未见过这样玄乎的场景,这是个什么戏法,好厉害! 再看站在景燚跟前的男子,一身黑衣,身影倾长,墨发飞扬,声线低沉,方才他是如何进来的,她竟然都未曾看清呢,这个好像话本里说的……江湖大侠。 对,就是那武功盖世的江湖大侠! 虞槡对清风却是更加有兴趣了,原来燚哥哥口中的“清风”不是玩儿的呀,不过,这可比以往玩儿的都有趣。 只见小姑娘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嘴儿惊得合不拢了都,愣神了片刻后,盯着清风打量了一圈,兴致昂扬唤道:“燚哥哥。” 清风这才瞧见虞槡,原来这位姑娘也在主子屋里,饶是只堪堪一眼,清风也觉着眼前一亮,这一身轻纱白衣的女子,生得好生娇俏,一点儿也不像以往见到的那些个凡尘俗物,难怪呢。 景燚方才还在想就这样突然唤清风过来,会不会吓到小丫头,现在瞧着小姑娘这模样,一点儿也不像被吓到了,反而兴致高着呢。 于是景燚对小姑娘道:“过来。” “燚哥哥,清风好厉害,竟是飞进来的。”小姑娘眼睛闪亮,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新事物一般道。 景燚听着小姑娘这般说,眉头微微一蹙,面色一下便冷了几分,就这般没出息?这算什么的! 清风眼皮突地一跳,在这姑娘话后,清风明显感觉到主子周身气息都冷了几分。 虞槡见景燚不答她,便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道:“燚哥哥,清风是不是会变戏法啊?”这般厉害的人,戏法总会变的吧。 他这般厉害,若是会的话,便叫他变出许多许多好玩,她又不曾玩过的东西出来才好呢。 景燚睨了她一眼,并未作答,只听闻小姑娘又娇着嗓音喊了句:“燚哥哥,是不是嘛?” “不是。”景燚无奈,冷着脸色道。 不会变戏法的清风还在沉浸在方才的情景中,主子和姑娘的这般相处方式,还真是……真是特别。 “啊……竟是连戏法都不会……唔,还是我燚哥哥厉害。”燚哥哥可是会变戏法的,给她变了好多好玩儿的东西呢。 听得小姑娘如此说道,景燚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侯在一旁的清风这才在心底悄悄舒了口气。 好险! 第12章 回府 清风好半天都没敢吭声,却又不敢擅自退下,只得硬着头皮听着主子与姑娘闹着。 “燚哥哥,那你唤清风大哥来做什么?”小姑娘似疑惑地问。 心还在悬在半空中的清风被她这句“清风大哥”吓得又打了个颤,大气都不敢出了。 清风大哥?她哪门子的大哥?景燚好不容易才好看一些的脸色又变得臭臭的了。 景燚冷哼一声,语气不自觉变冷道:“上次不是说要帮你寻你阿爹阿娘么?这件事交给了清风去办,遂唤他来此问问。” 清风向来有眼力见,景燚话毕,忙拱手道:“主子恕罪,清风办事不利,并未查到虞姑娘爹娘的消息,请主子责罚。” 景燚倒是早已料到多半会是这个结果,只是苦了小姑娘,她许是盼了很久了。 清风禀完后,只听得小姑娘轻轻地叹了声气,完全没了方才的喜色,景燚便知小姑娘这是难过了。 片刻后,便见小姑娘有些刻意地笑着对他道:“唔,没事,阿爹阿娘……或许像王大娘说的那般……”早就没了,被野狼吃了。 这些她都知道的,若是要回来早该回来了,她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她倒是宁愿阿爹阿娘如她所想那般,是被山下的世界迷了眼,不想再回来罢了,但他们却没有丢下她。 景燚却是晓得了,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没心没肺的,什么忧愁都不放在心上,其实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正准备说些宽慰她的话,这时小姑娘又开口了,琥珀色的眼睛像只受伤的小兔子一般,却还要强装着不难受道:“真的,燚哥哥,与与不难过,与与还有燚哥哥对不对?” 景燚闻言只觉得嗓子里多了些涩意,道:“对,你还有我。” 瞧着她这般样子,景燚思忖半晌,才将早已做好的决定说出来,“与与可愿随我一道下山,日后,燚哥哥的家便是你的家。” 小姑娘走到他身边,纤细的双臂轻轻环上他的腰,用脑袋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清风见状,立刻悄声退了下去。 “嗯?” 只听小姑娘糯糯地道:“好,我跟燚哥哥走。” 既然小姑娘已经答应了一道下山,景燚便吩咐秋月为她收拾一下行李,与其说是行李,不如说是那些个她常玩的小玩意儿,至于其他的,他景燚还是养得起的。 临走前一晚,小姑娘还在院子里看她的小鱼和兔子,养了这些日子,景燚知晓她定然是舍不得,既然舍不得,那便一道带走。 景燚道:“它们也可一道带着回去,我的府邸里正缺些个小动物呢,正好添些烟火气才好。” “真的么?我可以把它们都带走?”小姑娘眼睛滴溜溜地瞧着他问道。 “嗯。” 若是府邸里的下人听到他们主子的这话,恐怕是眼珠都要惊得掉下来了,这主子不是最不喜这些小动物么? 第14页 第二日一早,稍作整理,这就该出发了。 这是虞槡长这么大第一次走出这云雾山呢,望着这个小院儿,想着往日与阿爹阿娘一起生活的日子,心中是难以言状的酸涩。 不过还好,以后她还有燚哥哥,想到燚景燚,虞槡就没有那么难受了,是的呢,燚哥哥说过了,以后他的家便是她的家,她有家了呢。 小姑娘只有一个包袱,交与秋月拿着,昨儿夜里,景燚便已命清风把那两条鱼儿和那只肥兔子先行带回去了,毕竟,抱着一只兔子尚且还行,那鱼,可就不那么好携带了。 虞槡要走了,她本想把啸天也一并带走的,不知怎的,往日精力旺盛的啸天,今日却是恹恹的,虞槡想,它许是也不想离开这里吧。 那便留它在这儿吧,若是阿爹阿娘回来了,这小院还有个接应他们的。 云雾山的下山之路极为陡险,不能骑马,只能步行着下去山脚方能骑马前行。 堪堪出了小院,景燚走在前面,小姑娘和秋月二人走在后面,景燚走了几步,没有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 小姑娘还站在小院儿门前,几分委屈几分可怜儿的模样盯着他,就是不动身。 景燚回头,走到她身边温声道:“怎的不走?” 小姑娘只是瞪着眼睛望着他,一句话也不说,景燚随即了然,她在害怕。 是了,小姑娘从未下过山,虽然这云雾山上也险象丛生,但到底比不过那山下世界的波诡云谲,人心险恶。 况且小姑娘是要同自己去到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那里没有她熟悉的阿爹阿娘,心生担忧和害怕也是在所难免的,她也只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罢了。 景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与与无需害怕,还记得燚哥哥同你说过什么吗?燚哥哥说过会护你周全便会好好的护住你的。” 闻言,小姑娘伸出她白皙柔嫩个的小手勾住了他的衣袖。 景燚:“……”,小丫头这是又怎么了? 下一秒,只听得小姑娘娇娇地开口了,语气似作撒娇道:“牵着我呀。” 景燚无奈地摇头,脸色虽是冷冷的,嘴角却是微微勾起,牵着这只娇小的人儿并肩下山去。 秋月在后面瞧着这一切,不由得在心中暗叹,看着主子吃瘪的感觉真是好,唔,不知冬雪姐有没有瞧见这精彩的一幕。 因着小姑娘,景燚的脚程放得极慢,本可以一个时辰就下山的,生生走了两个时辰才到山脚下。 清风已经事先安排好了一切,往日里都是给景燚准备马匹的,考虑到小姑娘的缘故,今日特意换成了马车。 秋月估摸着主子和姑娘许是要乘马车的,她便想着骑马一道,跟在后面就是了。 哪里知道主子过来接过拴马的绳索,道:“去同姑娘乘马车。” 秋月受宠若惊,主子竟让她去和姑娘同乘一车,那可是主子的专属马车啊? 景燚话毕转身便上了马,打马回头一看,只见小姑娘并未上马车,只是站在原地瞧着他。 “怎么,不想乘那马车?” 虞槡现在知道了那像个小屋子的东西,原来唤做马车,她是有些好奇的,以前都没见过。 不过,燚哥哥都不同她一起乘马车,那她便不乘了,于是她点点头。 景燚勾唇,忽地倾身伸出右手一捞,便把小姑娘带上了马,正正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嘤,我燚哥哥好man呀,一伸手便捞得个可人儿进怀里咯,走咯,带媳妇儿回家咯 第13章 霸道 “这下满意了,嗯?” 景燚低头,他的唇正巧贴近小姑娘的耳朵,从远处看去,竟像是两个男女正在耳语一般。 他的温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与耳朵周围,痒痒的,虞槡第一次觉着燚哥哥离她是这般近,她一侧目,便可看到他好看的侧颜,眼睛,下颌,唇角…… 无一不在吸引着她。 还有方才景燚从胸腔内发出的那一个“嗯?”,尾音上扬,低沉又魅惑,虞槡这下觉着自己不仅耳朵痒痒的,连心里也是酥酥麻麻的,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景燚见怀里的小姑娘呆愣着耳梢红红的,不由得再耐着性子道:“问你话呢?” 虞槡拉回了思绪道:“唔……燚哥哥说什么?” 景燚瞧着这丫头如此懵懵然,便也拉不下脸来责问她,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问道:“现在可满意了?” “唔……满意。”小姑娘俏生生地道。 可以同燚哥哥同乘一骑,当然满意,燚哥哥的怀里好暖呀,虞槡在心里如是叹道。 哼,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小丫头片子。 好好儿的马车不乘,非要同他骑马,罢了,那他便揽着她回京去吧,反正早晚是要让旁人知晓的,他的大皇子府邸,住着一个小姑娘,谁也不能欺负了去。 景燚道:“坐稳了。” “燚哥哥,我坐稳了的。”似乎怕他不信,又往景燚的身上贴近了些,乖巧地缩在他的怀里。 “那便走了。”景燚话毕便突然打马前进,马儿突然向前奔去,小姑娘许是被这忽然的颠簸吓倒了,身子颤了一下。 让景燚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秒,小姑娘竟伸手拉着他的左手,环上了她的腰,又用自己的双手紧紧环住。 景燚的手刚触到那白色轻纱衣裙下的娇软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以前小丫头不是没有贴他那么近过,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这般又娇又软,好似他只要一用力,这不盈一握的纤细便会被折断了一般。 嗓子突然有些痒意,景燚抓着缰绳的手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 哪知小姑娘却狡黠地回头一笑道:“这下便不会担心被马儿颠下去了呢。” 这小丫头还真是愈发胆大了呢,想要训斥她,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只得由着她去了。 看着已经打马而去的主子和姑娘,秋月这才回神,登上了马车,赶着去追前面远去的那两位去了。 不得不承认,那共乘一骑的男女,男子风姿绰约,女子娇俏灵动,甚为登对,秋月觉着姑娘这般国色天香,也只有自己的主子才配得上。 两三个时辰后,一行人进了京城。 这是虞槡第一次见这般繁华的景象,这可比话本子上说的有趣得多了。 到景燚的府邸必须穿过这闹事主街,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各种买卖小玩意儿的都有,虞槡看得眼花缭乱,很多东西都是她见都没见过的,还有很多她都叫不上名字。 因着他们没有乘马车,便也没有多少人认出来这便是大皇子,却也还是吸引了不少人朝他们看过来。 更多的是被小姑娘的美貌气质吸引的,景燚自然也听到了那些议论小姑娘如何美貌,如何出众的话,不知怎的,景燚听着心中烦闷。 只得道:“先回家,感兴趣的话,改日再出来逛便是。” 回家,对,她是要和燚哥哥回家的。 小姑娘一听,这才有些不舍地收回了目光,乖巧地点了点头。 大皇子府邸。 自从季淑妃死后,皇上对景燚也就更加不闻不问了,没有赐封王爷封号,只准了他出宫建府。 所以至今他这府邸都没有名号,从外表一瞧,当真看不出来这是当朝大皇子的府邸,连个牌匾都不曾有,说到底还是不受宠罢了。 府邸门口。 “这便是燚哥哥的家?”小姑娘眨巴着眼睛问道。 “嗯。”没了母妃,这便是他的家,景燚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淡淡答道。 哪里知道小姑娘却是牵上了他的手,一双美目含笑道:“燚哥哥,我们回家了。” 景燚心中那点烦闷顿时烟消云散,是的,他们回家了。 许是街道上有些拥堵,秋月乘马车在他们身后才到。 第15页 秋月挎着虞槡的包袱跳下马车,来到他们跟前,拱手福身道:“主子,姑娘。” “以后你便在府里跟着姑娘吧。”景燚道。 秋月欢喜,忙道:“是,主子,奴婢定当好生照料姑娘。” 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这便说明她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过活了,不必再去做“秋月”,也不必再活在暗处了,她享受这种活在光明里的日子,她现在是“思思”了。 景燚牵着小姑娘进了府邸,便有人迎了上来。 是季伯,领着约摸着有二三十号人,看起来是整个儿府里的人都召集来了呢,见到景燚皆福身甚为恭敬地唤道:“主子。” 府里众人皆知,主子此行会带一个姑娘回来,大家都欢喜得很,这府邸里啊,终于要有女主人了,所以在心里都为自家主子高兴着呢。 景燚扫了一眼众人,又看了看自己牵着的小丫头道:“这是虞槡,日后便住在府里了。” 季伯一双慈目立马填满笑容道:“是,老奴早已命人安排好了,所有院落都已收拾出来了,姑娘只管高兴,住哪儿便都好。” 季伯也算是为他这府邸操劳了半辈子,景燚放温和了声音道:“辛苦季伯。” “不辛苦,不辛苦。”说完又一脸慈爱地看了看虞槡,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接着说:“娘娘可以放心了……老奴也心安了。” 季伯话毕,景燚也并没有说什么,是的,从他打算带她回来的那一刻起,他便下定了决心要护她一辈子,也要圈住她一辈子。 不管是现在,还是日后,她都只能是他景燚一个人的,他从不是什么善人。 小姑娘,谁也不能抢了去,他也不会准许她离开。 他要将她圈在身边,即使有一日“高处不胜寒”,他也不怕,他有她。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提示:叮,你的霸道燚哥哥已上线。 话说燚哥哥这占有欲挺强的哈,放心放心,宠与狂魔即将上线~ 第14章 伊影 景燚转身对着小姑娘道:“去看看喜欢哪个院子。” 院子?虞槡也知道,燚哥哥家看起来好大好大的,有很多个院子,于是开口道:“都可以看么?” “可以,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你喜欢住哪里便住,喜欢看便怎么看都好。”景燚声线温和道。 景燚出声,府里的人都很是惊讶,主子何时变得这般温和了? 府里众人皆知,主子自从主子娘娘走了后便极少在人前这般放松过,对这姑娘也可谓是耐心到了极点,这下众人心里都有个数了,日后对这姑娘可要如对主子一般好。 “唔……与与知道了。”小姑娘闻言糯糯地道。 季伯这时站了出来,慈眉善目地道:“主子,那老奴带姑娘逛逛?” 现在还不是用餐时分,带小丫头熟悉熟悉环境也好,景燚点头,又看着小姑娘道:“去吧,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小姑娘点头“嗯”了一声便带着秋月跟在季伯一道走了。 一路走着,虞槡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时不时地伸手摸摸这里,戳戳那儿,把自己逗得“咯咯”直笑,感觉看什么都是有趣新鲜的。 季伯活了这么大岁数,自诩看人是不会错的,这姑娘心性单纯,做事随心亦不拘着,虽不谙世事,但这才好,也算是和主子互补了。 秋月与季伯相视一笑。 跟在姑娘身边这些日子,她还是第一次见着姑娘一个人玩得如此开心呢,连带着她这心里也舒阔了不少。 季伯见小姑娘看得差不多了便走到她身旁一双慈目眯笑着道:“老奴为姑娘介绍下这府里吧。” 虽然虞槡不知道这个慈爱的伯伯为什么总是称自己“老奴”,但她不喜欢“奴”这个字呢,不好。 而且虞槡可以感觉到,这个伯伯是真心喜欢她的。 “唔,谢谢伯伯。”小姑娘闻言亦是笑着乖巧点头道。 季伯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了,看着虞槡具是一副“吾心甚慰”的模样,而后笑着开口了。 “咱们这府里呀,一共有九个院落,西边四所,东边三所,北边的话有两个主院,便是主子住的云砚阁与伊影阁,其余院落大都闲置,整个府里就那么些人,倒是有些冷清了。”季伯最后的那句话里多了些不可察觉的落寞与心酸。 季伯没有说的是,这府邸比起其他皇族的府邸来说可就差得远了,甚至是一般王宫贵臣的府邸都比这大得多…… 虞槡大抵是明白了,同时也在心里感叹道:“燚哥哥家虽大,但总觉着他很孤单呢。”不过,日后有与与陪着他了。 “伯伯,这么说燚哥哥是一个人住北边么?”虞槡问道。 季伯尚没有反应过来她为何这么问,但想着这是主子愿意亲近的姑娘,便直接道:“对,主子一人住云砚阁。” 哪知小姑娘听闻后眉头一皱,语气很是心疼地道:“那燚哥哥该有多孤单啊。” 季伯面色一动,眼眶一下子便红了,这么些年,哪里有人真正关心主子是否孤单这个问题。 他们所有人都觉着主子行事自有打算,成竹在胸,什么事都可以挡下,却是忘了,主子才十七岁还未及冠,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呢。 无奈啊这世事弄人,说到底还是当今那位不重视啊。 季伯瞧了瞧天色,到用膳的时候了,便敛住了那股子悲伤的情绪,道:“姑娘,该用膳了,主子许是已经在等着姑娘你了。” 听到景燚,小姑娘这才弯了弯眉眼,提着裙摆道:“呀,燚哥哥在等我,季伯,思思,我们快些回去吧。” 说完便拎着裙摆,“咯咯”笑着朝着前厅奔去了。 秋月忙跟了上去,有些焦急地唤道:“姑娘慢些。” 虞槡到前厅的时候,景燚已经做在那里了,只是并未动筷,像是在等着她一样。 季伯说的没错,燚哥哥真的在等她呢,真好! “燚哥哥。” 景燚抬头,只见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跟前,因着跑得有些快了,额头上还冒着一颗颗细密晶莹的汗珠,本就如樱桃般红润的嘴唇,许是气血上涌,显得更加嫣红诱人了。 他有片刻的失神,不过好在虞槡并未看出他的异样来,景燚动了动嗓子道:“饿了吧?” “唔……有点儿。”小姑娘在他身旁坐下,嘟囔点头道。 景燚唇角翘起,给她夹了些菜,看起来心情很好道:“嗯,那便用饭吧。” 小姑娘吃得很香,景燚给她夹的菜她都吃光光了,景燚莫名觉着今日的饭菜味道也很不错,竟是吃得比以往都多了些。 季伯站在一旁,自然把景燚的这些变化都收入了眼底,眼里笑意更甚了。 用过饭后,季伯让人把饭菜撤了下去,偌大的厅堂里就只剩下了景燚和虞槡。 景燚想到方才小姑娘去看了院子,这便问道:“可看到中意的院子了?”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似是没有看到喜欢的。 景燚倒是有些意外,他这府邸虽然是简陋了些,小了些,但胜在这院落里面的景致好,小姑娘竟是一个都没看上? “怎的,没有喜欢的?”景燚问道。 小姑娘闻言摇头道:“不是,燚哥哥的家很大很漂亮的,与与喜欢的。” 景燚低笑,反问道:“那你为何摇头?” 只见小姑娘抬头,双眼澄澈地望着他道:“与与想和燚哥哥住一起。” 景燚:“……” 无奈摇头,景燚只当小姑娘是初来乍到,有些不适应罢了,没有多想道:“那你便住我旁边的伊影阁吧。” 小姑娘闻言一喜,眼睛都弯成好看的月牙了。 秋月得知姑娘住的地方是伊影阁便就立即将包袱送了过去,又跑了两遍将清风从云雾山上带下来的鱼儿和兔子也一并送了过去,好生安置下来。 第16页 季伯这边也听闻下人说了,景燚让虞槡住在了伊影阁,季伯只是笑着点点头,并未说什么,还命人将府里最好的用度都送了去。 远远地只听得季伯低声呢喃:“伊人如斯,对影成双。娘娘,您放心吧,老奴定会守着主子一天比一天好的,您也看着吧。” 第15章 好暖 虞槡还是第一次见这般漂亮的院落,青瓦竹台,环境好不清幽,倒是多了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跟在她身后的秋月禁不住赞叹道:“好漂亮的院子。” 她人还未走到院子里面便就闻到了一股花香,这花香好生熟悉。 是樱花。 推门进入,入目的便是满院子的樱花,粉色的樱花随风舞动,飘落,继而铺满了整个院落,虞槡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多的樱花呢,她从前便就很喜欢樱花的。 二人往前又走了几步,穿过樱花道,便见一个两三层高的小阁楼,阁楼的入口处挂着块牌匾,上面题着“樱花小筑”四个字。 “樱花小筑,好美的名字,很应景呢,姑娘你说是不是?”秋月一边欣赏一边对虞槡道。 “唔,是很美。”而且她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是燚哥哥题的字呢。 虞槡心中现在很是欢喜,燚哥哥竟然把这般漂亮的院子给她住了,她真的是愈发的喜欢燚哥哥了呢。 晚膳过后,景燚瞧着小姑娘吃得圆滚滚的肚子,不由得觉得好笑,嘴角一勾。 “吃撑了罢?”景燚笑道。 “唔……嗯嗯,是燚哥哥家的饭菜太好吃了。”小丫头点头道,而后还咂吧了下嘴巴,像是很回味似的。 小馋猫,景燚起身,对着她道:“走,带你消食去。” 小姑娘闻言眼睛里都是光芒,扯着他的袖口问道:“燚哥哥,我们去哪儿呀?” 景燚勾唇故作神秘道:“等会儿你便知道了。” 唔,好吧,虞槡亦步亦趋地跟着景燚走,咦,云砚阁?怎么走到燚哥哥的院子来了。 “燚哥哥,我们来你院子做什么?”虞槡有些不解地问,难不成这院子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虞槡像只好奇的小猫咪,眼睛滴溜溜地朝四周扫着,她要找找燚哥哥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 景燚瞧小姑娘这模样就知道她肯定又是在找他这里许是藏着什么好东西呢,不过,还真没有。 虞槡正看得入迷,忽然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被带离了地面,一只有力的臂膀正正圈着自己的身子。 回头一看,是景燚,燚哥哥带她飞起来了?! “哇喔,燚哥哥,我们飞起来啦。” 只见怀里的小姑娘笑得是那么地肆意飞扬,明媚动人,勾在手臂里的她那么轻那么软,仿佛一捏就碎了一样。 景燚带着小姑娘在房顶上落定,却是有些舍不得放开那圈在小姑娘又细又软腰身上的手,怀里的人儿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过程中,景燚不由得收紧了揽着人儿的手臂。 小姑娘靠着他坐下,如水的月光笼罩在二人的身上,平添了几分安静祥和之意。 忽然小姑娘指着天上的明月,很是欢喜地道:“燚哥哥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圆啊。” 景燚顺着她的手指望向夜空,果然很大很圆。 不知是不是舟车劳顿的缘故,还是因为吃得太饱了,饭饱神虚,才堪堪坐了半个时辰都不到,景燚就瞧见小姑娘在打着呵欠了,小脸儿都皱到一起了。 景燚问道:“乏了?” 只见小姑娘又贴近了他一点,瞪大眼睛道:“……唔,好像有点儿,燚哥哥?” “嗯?” 只见小姑娘眯着眼睛,打着呵欠道:“燚哥哥的伊影阁真好看,唔,还有,樱花也好看呢,与与最喜欢樱花了。” 是么?小姑娘竟也喜欢樱花? 景燚想到了重华宫的樱花,缓缓开口道:“我母亲也最喜欢这樱花。” 虞槡还是第一次听景燚提及自己的母亲,可是她来了这府里半日,却从未见过呢,也没有人提及燚哥哥的母亲。 难道,燚哥哥的母亲也不在他身边了吗? “燚哥哥,与与会一直陪着你的。”小姑娘眼睛晶亮,很是认真地说道,话毕景燚便感觉腰间一紧,小姑娘紧紧抱住了他。 他的小丫头还真是个宝! 二人落地,景燚放开了小姑娘道:“回去早些歇着吧。” 小姑娘乖巧地点点头,转身朝着隔壁的伊影阁走去了。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虞槡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有些不习惯呢,这么大的屋子,一个人睡有些怕怕的,突然,心中闪现出什么。 有了,她去找燚哥哥一起睡。 于是虞槡抱着枕头就要往外走,刚走到门边,就惊动了睡在外间的秋月。 瞧着单单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还抱着一个枕头的虞槡,秋月惊得忙拉住她道:“姑娘你这么晚了抱着枕头要做什么?” 只听得小姑娘俏生生地说:“找燚哥哥。” 秋月一惊,姑娘这是要去找主子去? 见她只穿着一件里衣,墨发垂柳,不施粉黛的小脸更是清丽,姑娘这般去找主子,主子怕是…… 虞槡见秋月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皱眉,虞槡想,秋月不去,那她便自己去了,于是抱着枕头拉开门便朝着景燚的院子跑了过去。 秋月后知后觉追了上去,看着虞槡的背影懊恼地喊道:“姑娘,等等。” 景燚睡不着,这会儿还在看书,忽然间,一个娇小的人儿推开了门,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小姑娘墨发披肩,光着脚朝着他走来。 看清了小姑娘身上穿的衣裳,景燚眸子暗暗,猛然一缩,顿时剑眉一蹙,小丫头怎的又穿成这样就过来了? 还光着脚?夜里地上这般凉,受了寒气怎么办,不听话的小丫头,景燚的脸上不禁冷了几分。 小姑娘似是没有感受到他的怒意,施施然走到他身前,景燚却是更加怒了,起身上前一步,伸手便把小姑娘捞了起来,转身坐下,恰好让小姑娘坐在了他的腿上。 秋月追着虞槡来到主子的院子,刚要准备喊姑娘,便被门外的清风捂住了嘴,秋月急了:“让我进去,姑娘她……” 清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拎着秋月闪身退了下去。 而云砚阁内,小姑娘似乎没有感受到景燚的怒意,坐在他的腿上还朝他怀里拱了拱,满足地道:“哇,燚哥哥好暖,像个大暖炉呢。” 大暖炉么? 景燚的眸色又暗了几分,这丫头真的是…… 第16章 磨人 怀里温香软玉,景燚本就有些失神了,哪知道小姑娘却道他怀里暖和,竟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独属于小姑娘的娇软,只是,手臂处忽然传来柔软的触感,还带着些馨香之气,景燚想到那是什么,禁不住眸色一深。 小丫头,是当真不懂得男女大防么?还是太过于信任自己,竟穿成这样便过来了,她难道不知自己有多么诱人么? 而他,也不过只是这世间万千饮食男女其中的一个罢了,他也只是一个男人,也会起旖旎心思。 景燚低头瞧了一眼怀里的人儿,心道,“这哪里是只小兔子,这分明是个小妖精,磨人。” 看着小姑娘那露在外面的一双莹白小脚,景燚有些不适地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才佯装厉色道:“怎的又不穿鞋袜?” 虞槡听闻到景燚此时有些冰冷的声音,心里便慌了,于是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一般道:“人家想燚哥哥嘛,所以……所以才……” 这会子倒是撒起娇来了,景燚虽不吭声,脸色却是没有先前冷了,瞧着小姑娘这样子,决定还是要好好说道她几句的。 “哼,借口,这夜里这般凉,你若是这样光着脚丫便出来了,受了凉是小事,若是被什么利器划伤,届时有你哭的,不听话的小丫头。” 第17页 虞槡听闻景燚说一个不小心会被利器划伤,想着以前她也被划伤过脚,可疼可疼了,好久都不能下地玩耍,想着好久都不能追着燚哥哥跑,虞槡吓得一双小脚都缩了起来。 “燚哥哥,与与知错了,会听燚哥哥的话,怕疼。”小姑娘乖巧地道,秀气的眉头还微锁着。 景燚心下一喜,面上依然如故,淡淡地道:“还有一事。”说完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小姑娘身上穿的衣服,这才道:“以后不可穿着这里衣便跑出自己的房间,听到没有,嗯?” 虞槡不懂为何燚哥哥这般词严厉色地对她说这个,但他们在云雾山上时也这样住在一起的呀,燚哥哥也没有说她什么的,只是既然现下景燚都这般说了,虞槡也只得点头。 毕竟,她刚答应了要听燚哥哥的话的。 景燚见小姑娘点头了才道:“嗯,这才乖。”边说边轻轻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发顶。 虞槡一直觉着燚哥哥这样揉自己的头发,唔,很像是每次啸天不安分时她揉揉毛发便乖的那种。 燚哥哥这是把自己当做啸天来哄了,她是狗狗? 景燚见时候差不多了,便道:“很晚了,回去睡。” 哪知他刚开口,小姑娘就皱着眉头,嘟着小嘴儿,一副小可怜儿的模样道:“一个人,睡不着。” 想着小姑娘也是第一次一个人住那么大个院子,难免有些害怕,只是他从前一个人惯了,便没有发现小姑娘其实心中还是害怕的,离了自己熟悉的云雾山,住进了这空荡的府邸里,哪能不安? 景燚心下一软,不由得低笑问道:“所以你便抱着这枕头过来找我?” “唔,有燚哥哥的话,与与就不怕了。”小姑娘亮着眸子道。 “今晚就暂且睡在我的院子,明晚还是要回到伊影阁去睡的,知道吗?” 小姑娘靠在他怀里,糯糯地道:“知道啦,唔……困。” 景燚见小姑娘打着呵欠,便也知她今日是真的乏了,本该将她放在榻上去的,景燚却是不想放过去了,于是便这样抱着,看着怀里的人儿沉沉睡去。 秋月这边,方才清风这厮捂着她的嘴巴便将她掳回了伊影阁,看着此时面前站着的这个人,面无表情,像个冷面鬼一般,秋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恨恨地开口道:“死鱼脸,冷面鬼,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我那是要去叫住姑娘的,都怪你,姑娘若是着凉或是……看主子怎么收拾你。” 她是骂完了,可面前的这人仿佛没听到一般,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脸眼睛都不带眨的,秋月更气了。 “死鱼脸,别仗着你在主子跟前势大,可我现在不是你掌管的暗部里的人了,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以前……以前那是敬着你,现在你可不是我上司,我还跟你平起平坐了呢。” 许是这些话有些激到了清风,那张平静冷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望着秋月,一字一顿地说:“是么?” 秋月被他这句话搞得云里雾里,一时间竟然不晓得反驳,只道:“当……当然了。” “呵,笨。”只听得清风带着噬笑道。 笨?他这是在骂自己笨?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我哪里笨了!”秋月是真的气急了,这死鱼脸,往日里被他管着,难不成他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好气,真的好气啊。 “呵,还不笨吗?若不是我拦着你,你还有力气在这里同我说话,怕不是在挨板子吧。” 清风难得第一次同她说了这么多话,若是放在往日里,他都懒得理,今日倒不知是怎么了,许是她太笨。 秋月听他这么一说,这才仔细想了想,主子养伤期间,同姑娘在云雾山中住了那么些日子,倒是不至于对姑娘动怒。 至于姑娘穿着……主子以往也定当是知晓的,要不然姑娘怎会抱着枕头这般娴熟地跑去主子那里呢,主子心里指不定也是默许的呢。 若是因为自己这一闯进去了,那还真是……主子那个时候不想罚她也得罚了,秋月敲敲自己的榆木脑袋,怎的这才想通了呢。 想通了的秋月这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方才一气之下对着清风骂了那么些话,于是有些讪讪地道:“那个……是我误会你了,您大人有大量……” 清风睨了她一眼,道:“脑子不见长,这脾气倒是长了不少。” “……”,是她得罪他在先,罢了,忍着。 秋月这一抬头便见着主子抱着姑娘回来了,许是怕姑娘冷,还裹上了披风。 景燚抱着小姑娘直接进了屋子,轻轻将小姑娘放下后,出来,对着秋月道:“好生照顾姑娘。” 秋月忙道:“是,主子。”话毕忙进了屋子,为虞槡解了披风,盖好了被褥这才悄声退了下去。 第17章 见人 第二日醒来,虞槡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伊影阁,她记着自己昨日是在燚哥哥的院子里的呀,怎么会在自己的屋子呢? 是她在做梦么? 秋月听到里面的动静便知道虞槡定然是醒了,于是绕过屏风进来了,道:“姑娘可起了?” “唔,思思,我昨晚不是在燚哥哥那里么?”小姑娘揉揉眼睛问道。 秋月顿了片刻道:“是主子将您抱回来的呢。” “这样啊,怪不得。”虞槡闻言喃喃道。 怪不得她觉着昨晚睡得分外暖和,原来是燚哥哥抱她回来的,真好。 虞槡在秋月的侍候下洗漱好了便急着去找景燚。 “思思,燚哥哥在哪儿?”虞槡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晓现下燚哥哥在哪儿呢。 秋月福身道:“主子现下正在前厅等着您呢。” “等我?燚哥哥在等我,那我们快些走。”虞槡加快脚步边走边对秋月说。 秋月本想告诉她,其实主子早已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不急在这一时,只不过想着让姑娘多睡会儿,这才没让她唤醒姑娘的。 但瞧着虞槡如此着急,便只得赶紧跟了上去。 “燚哥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景燚还未见到小姑娘的人影,就已听到了小姑娘俏生生的声音传来,看来昨夜小丫头在自己怀里睡得还真好。 片刻后,一抹娇俏的少女身线进入眼帘,眉眼含笑,坐在了他的身旁。 “昨夜睡得可好?”景燚瞧着小姑娘问道。 想到昨晚,虞槡心里就觉着暖暖的,明亮的眼眸里像是盛满了整片星海道:“唔,还不错。” 景燚勾唇:“来人,布膳。”继而对小姑娘说:“吃了饭带你出去见个人。” 虞槡好奇道:“燚哥哥,什么人呀?” 景燚眸子暗了暗,继而恢复平静道:“一个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燚哥哥都说是很好的人,那便是好的,那……那个人会喜欢她么? 虞槡想着便也就这么问了,“那个人会喜欢我么?”她不想那个人不喜欢她,她想要和燚哥哥一般呢。 景燚闻言眼眸里多了些暖意,道:“会的。” 她会喜欢的,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带姑娘去见她。 景燚让清风早早就备好了马车,毕竟路途较远,骑马的话小姑娘许会受不了的。 “咦,燚哥哥我们要乘马车么?”虞槡看了下,这不是那天她瞧见的马车,又换了一架,看上去更大更舒服呢。 景燚道:“嗯,有些远。” 虞槡看着景燚先上了马车,转过身来朝她伸出手道:“上来。” 瞧着景燚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想到先前圈着自己的有力臂膀,虞槡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景燚握住了手心里的柔夷,将小姑娘带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虞槡才发现这马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呢,马车车厢的地面还铺着柔软的狐狸毛皮,一脚踩上去好不柔软,软软的好舒服。 除此之外,还准备了一堆吃的,茶水点心,零嘴儿,新鲜果子,这都不算什么,虞槡竟然发现还有自己最喜欢看的话本子,一看就是燚哥哥准备的。 第18页 景燚瞧着小姑娘对这马车好奇得很,自从上了这马车眼睛就滴溜溜地到处转着,眼睛里的光芒就没下去过,看得出来,她很喜欢。 马车里点了熏香,淡淡的檀木香味儿,伴随着这晃晃悠悠的马车,虞槡有些昏昏欲睡。 景燚放下茶盏,对她招手道:“过来。” 虞槡过去他身边靠着他坐下,又见景燚拍了拍自己的腿道:“躺下。” 虞槡立即了然,燚哥哥是让自己枕着他的腿睡呢,她喜滋滋地顺势躺下,脑袋枕在景燚的大腿上,阖上了眼睛。 小姑娘的气息渐渐平稳,这便就睡着了?枕着他的腿当真就那么好睡吗? 瞧着小姑娘姣好安静的睡颜,景燚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距离京城数十里的皇陵山,不过他要去的可不是皇陵,而是皇陵山脚下。 虞槡是被马车停下的抖动给弄醒的,她睁眼一看,原来自己还枕着景燚的腿呢。 “醒了?”景燚知晓小姑娘这是被方才的动静给吵醒了,不过也好,他们已经到了。 小姑娘眼神迷离道:“燚哥哥,我们到了么?” 景燚道:“到了,下车吧。” “唔,好。” 虞槡下车,环顾了下四周,这地方有些荒凉呢,几乎都瞧不见什么人。 “燚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虞槡问。 景燚瞳孔缩了下道:“皇陵脚下。” “皇陵是什么地方?”燚哥哥要带她来看的人住这里么? 景燚淡淡道:“皇陵便是皇家的陵墓,你不懂也罢,也不过就是个埋人枯骨的地方。” “皇家的陵墓,那不就是葬的都是皇帝的家人了?”虞槡若有所思地道。 皇帝的家人么?呵! 景燚的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只是道了一句:“傻姑娘”,若都是家人的话,又何以至此。 “唔,话本里说,皇家的陵墓都有很多人守着呢,怎么这里没有人呀?” 景燚捏紧了拳头,仿佛在隐忍着什么,这里当然没有人守着,他既然都能狠心不让她入黄陵,又怎么肯派人给她守着死后的这一方天地呢。 “走吧。”景燚牵起小姑娘,朝着山脚下的另一边去了,那是一个更加荒凉的地方。 那里葬着他的母妃。 随着越往里走,虞槡觉着燚哥哥握着她的手便愈发用力,捏得她生疼。 走了半晌,景燚才停下来,入眼的便是那一座孤坟,连个墓碑都没有。 一年没有来看过母妃了,这孤坟上尽是野草,更显它的荒凉,无不显示出这里埋着的人的孤寂悲惨。 “母妃,我来看您了。” 虞槡不傻,今天景燚的种种表现,她早已想到,这里会是他的母亲,景燚跪下,虞槡也同他一道跪下。 看着这孤坟,虞槡心里酸涩无比,那燚哥哥呢,他岂不是更难过。 景燚低沉嘶哑的声音发出,“母妃,今日我带一个人来看您,您开心吗?” 虞槡即刻乖巧道:“燚哥哥母妃,我是与与”,我会陪着燚哥哥一辈子的,他不会再孤单了。 第18章 救心 景燚弯腰蹲下,伸手去抚去了墓碑上的灰尘,继而除了除坟前的杂草,待一系列都做完后,景燚才转身坐下,靠着墓碑眼神有些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虞槡心里怪难受的,她觉得自己好笨好笨,竟不知该如何安慰燚哥哥。 她走上前去,坐下,同景燚一般靠着墓碑,伸手出去握住了景燚的手道:“燚哥哥,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靠在母亲怀里的孩子?” 景燚看着小姑娘温和的眉眼,心里缺了的地方有了些许充盈,于是他反手握住了小姑娘的手道:“嗯,像,母亲说她很开心。” 小姑娘笑得娇俏,如花的小脸儿贴近问道:“那母亲她喜不喜欢我?”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景燚说这话时带着胸腔里的笑意,这是他今日笑得最舒心的一次。 原也没错,若是母妃还在的话,定然会喜欢她的,小时候母妃常说,若她有个又乖又软的小女儿就好了。 那个时候童言无忌,景燚总会说,“那燚儿长大就为母妃娶一个这样的回来,母妃不就有女儿了吗?” 每每这个时候,母妃总会温柔地摸摸他的头道:“我的燚儿真聪明,若是我们燚儿日后有了喜欢的姑娘可一定要先带来给母妃看。” 他带来了。 或是从她第一次在云雾山救了他之时,就注定了他会渐渐把心丢在小姑娘的身上,她不同于这所有的人,她清澈,天真,不染世俗,在她的眼睛里景燚望不到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唯有心安。 所以他势必要把小丫头圈住的,他会护着她一辈子,平安喜乐。 听闻他那句“喜欢得不得了”,小姑娘扑进他的怀里,好看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整片星河,耀眼又温暖。 两人依偎着在墓碑前坐了好半天景燚才拉着小姑娘回去。 今年那个人没有来给母妃上香。 自母妃逝世后葬在这山脚下,除了他,也只有一个人会在每年母妃的生辰时来祭拜她。 这个人,这么多年,景燚都不知道是谁,心里却多少有些眉目,这个人或许就是母妃口中常常提及的“瑶姨”。 也只有瑶姨这个人现在还记着他的母妃吧,或许,找到瑶姨,有的事情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终有一日,他要让那个人悔不当初,他的母妃,这世上最好的女人,那个人怎么狠得下心杀了她! 清风还在老地方等他们,见景燚和虞槡出去后,便上前来抱拳道:“主子。” 景燚道:“清风,去寺里。” 虞槡上了马车,才问道:“燚哥哥,我们还要去寺里么?” “嗯,带你走走。”不等虞槡说话,景燚又似怀念道:“以前,母妃每年总会请旨出宫带着我来这寺里上香,这寺里的斋饭最是好吃了……” 小姑娘闻言靠着他的肩道:“燚哥哥,以后与与陪你来好不好,我们一起来看母亲,一起来吃寺里斋饭。” 小丫头这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其实什么都懂,或许正是由于她涉世未深,才能将一些他看不清的东西都看清。 景燚低声道:“嗯。” 转而又想,好似小姑娘自从下了山,住进了府邸,也从未问过自己的身份,小丫头就从不好奇过么? 思忖片刻,景燚道:“与与难道从不好奇燚哥哥的身份么?” 哪知小姑娘道:“唔,好奇,也不好奇,反正无论燚哥哥是什么身份,都会是我的燚哥哥,对么?” 景燚却是没想到小姑娘会这般回答,他低笑道:“对,那与与难道不生气么?你救了我,我却向你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燚哥哥是指你是皇子的事儿么?” “嗯。” 小姑娘眼中带着狡黠道:“其实我也猜到了几分,而且,那话本我可没少看,我自然知晓只有皇子才会唤自己的母亲为母妃,燚哥哥,与与厉害么?” 景燚点头,笑道:“厉害,与与最是厉害了。” 说话间,便来到了寺前,清风停下了马车道:“主子,到了。” 他们刚下马车便有人小僧迎了出来,福身作揖道:“施主,方丈已在西厢房等候施主已久,请施主随小僧来。” 清风去停置马车,随后亦跟上了他们。 虞槡同景燚跟着那位僧人走,一路直到西厢房。 这西厢房处景致优雅,颇为静谧,走近了去,真是让人宁神静气。 小僧推开了门,对着景燚福身作揖便退了下去,清风侯于门前,景燚牵着虞槡走了进去。 他们刚走进去,就见禅房里走出来了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僧人,面容平静,像极了参破了红尘之人,想必这就是方丈了。 景燚松开了牵着虞槡的手,微微颔首道:“方丈。” 面对景燚的礼遇,方丈也十分坦然,道:“两位施主,请坐。”虞槡和景燚在方丈对面落座。 第19页 那方丈打量了虞槡一番,点了点头,拨着手里的佛珠对景燚道:“老衲知施主今日定会来此,上苍有好生之德,与施主一年未见,今日一见,施主比往年平静了许多,善哉善哉。” 景燚温声道:“多谢方丈多年劝诫,景燚已明了。” 那方丈又看着虞槡点了点头道:“施主言重了,施主已遇到救心之人,心中释然便好,过于执念,只会苦了自己与身边之人。” 景燚自然知晓,方丈所言“救心之人”便是他身边的小丫头,是的,上天待他不薄,送了他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真真救了自己快要死的一颗心。 他至今记得,母妃死后,他第一次来到这寺里,他满腔怨怼,仇恨,那时的方丈还是主持,看着他也只是叹了口气道:“阿弥陀福,愿终有一日能有人为你化去这满身戾气。” 今日听方丈这么一说,他这满身的戾气倒是褪去了不少,只是方丈劝诫他勿要过于执着,可是怎么可能,有的东西,他势必要讨回来的。 景燚带着小姑娘在寺里吃了斋饭才下山回京。 在他们走后,方丈看着那远去的两个背影作揖道:“治世之才,王者之风,只愿这战火勿波及无辜之人,善哉善哉,阿弥陀福。” 而这时,太子府中。 太子阴郁地道:“你是说,他出了京,还去了皇陵?” “是,不过也只同往年一般,去了山脚下看了那个女人,又去了广福寺里上香,不过这次大皇子却是带着一个女人去的。” 太子眼底划过一丝精光,似是玩味地道:“女人?呵,还当真以为找不到我这位皇兄的软肋呢。” 景燚这次出京并未遮掩,有人知晓也不足为奇,不知道才奇怪呢。 从今日开始,那些欠他的,他要一一拿回来…… 第19章 泽州 今日早朝后,诸位大臣皆是议论纷纷,不为别的,只是太子景彧突然于大殿上主动提及了让大皇子景燚去平息那泽州的叛乱。 但凡朝中入仕之人,无论早晚,皆知,这大皇子自从季淑妃死后便被送出了宫,自建了府邸,便再无缘朝堂,而当年还不是太子的景彧却是一跃入主东宫,在朝堂上可谓是一枝独秀,风头正盛多年。 而当年之事,朝中老人皆知,那季淑妃之死与当今皇后娘娘可是有着莫大的干系的,这么一想,这太子殿下为何突然请旨让景燚去平叛,其中之意耐人寻味。 可皇上却是没有拒绝太子的请旨,还当场下了旨意,这会儿瞧着这圣旨许是已经快到大皇子的府邸了。 景燚正在云砚阁同小姑娘讲故事,季伯神色匆忙进来道:“主子,宫里来人了。” 景燚停了下来,放下手中的书,似是早已料到宫里会来人,悠悠道:“呵,这旨意倒是来得比我想象中得快。” 起身,景燚摸摸小姑娘的头发道:“你乖乖的,我去去就来,嗯?” 宫里?那不就是燚哥哥的父皇派人来了吗?虞槡知晓这种事情非同小可,乖巧点头道:“嗯,我听燚哥哥的。” “季伯,走,我们且去看看,有人非要引我出去,那我便奉陪到底。”景燚如是道。 季伯福身跟上道:“是。” 景燚和季伯到了前厅的时候,就见一个内侍官拿着圣旨,身后跟着一排小宫人,浩浩荡荡地立在那儿等着他呢,景燚勾唇一笑,连小小内侍宫人都敢小瞧自己了,还真是可叹可笑呢。 走近一看,领头的内官景燚并不认识,也是,这么多年不曾进宫了,他还真是认不得几个宫里人了。 那人见景燚姗姗来迟,脸色有些不好,语气也不乏无礼,拖着尖细的嗓音道:“大皇子景燚接旨。” 景燚领着一众人等跪下,道:“景燚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泽州叛乱兴起,百姓流离失所,吾心甚忧,汝即为皇子,当以身作则,救民于水火,今令其即刻前往泽州,于十日内平定叛乱。钦此!” 那内侍官宣读完圣旨后又拖着声音道:“大皇子,领旨吧,杂家还要去回禀旨意呢。” 景燚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只低头伸手接住圣旨,道:“景燚接旨。” 那内侍官见他没有什么推拒便接了旨意,只得带着一众人等讪讪离去。 景燚站了起来,周围的人都面色沉重,皇上这许多年都未宣主子进过宫,更加没有遣人来瞧过主子一眼,这突然来旨,却是要主子去那什么泽州平定叛乱,众人心里都愤愤然,不好受,但也不好表露出来。 季伯面露担忧道:“主子,这……” 景燚握住了手中的圣旨,眼里划过一丝寒意道:“季伯不必担忧,既如此,那我便去那泽州走一趟,他自以为可以推我入火坑,那我便让他们知晓,一个从火坑里爬出来的人,只会浴火重生。” 听他这么一说,季伯倒是轻松了几分,主子做事,必有他的道理,只是还是免不了有几分担心,道:“那主子何时启程?老奴去准备。” “只有十日期限,今日便出发。”景燚道,心中却是有些放心不下住在伊影阁的小丫头,他要走了,这一走还是十日,小丫头会不会舍不得他走。 季伯听闻景燚今日便要走,便急急下去准备去了。 景燚拿着圣旨去了云砚阁,怎么着也要告诉小姑娘一声的。 虞槡一个人看书也是无趣得很,见着景燚回来了,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道:“燚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你不在,我看得好生无趣呢。” 景燚拿着明黄的圣旨坐下,道:“真的么?” “真的真的。”小姑娘楞楞点头,生怕他不信似的。 虞槡瞧着景燚手里拿着的东西好生好奇,道:“燚哥哥,这是什么东西?” “圣旨。” 小姑娘眨眨眼睛,还是有些不懂地问:“圣旨?做什么用的?” 景燚想着即使不忍心还是要告诉她的,便道:“这圣旨上说,让我去泽州平定叛乱。” “唔,那……要去多久呀?”小姑娘恹恹地问。 “十日。” 小姑娘听后便愁眉苦脸道:“啊……十日!那我岂不是要十日都见不到燚哥哥了。” 看着小姑娘如此依赖自己,景燚不由得心下一暖,道:“十日很快的,你乖乖在家等我,燚哥哥回来时定给你带些好吃的好玩儿的。” 只听得小姑娘轻轻叹了口气道:“……唔,好吧。” 景燚安慰好了小姑娘,又唤来秋月道:“我此去泽州,要十日方可回京,我不在这几日,府里有什么事便找季伯,另,我会让冬雪来这里保护她,你二人务必照顾好她,不得有误。” 主子要去泽州,那必是出了大事,秋月忙遵命道:“是,主子。” 景燚想了想又道:“若是她在这府里待得腻了,想出去走走的话,你二人就跟在她身边便是。” “是。” 交代好了之后,瞧着天色,景燚也该走了。 为了加快脚程,景燚带着清风二人一身轻骑上路,刚翻身上马,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 小姑娘眼眶红红地道:“燚哥哥,不许你受伤。” 景燚闻言,心下一暖,他以为小姑娘会跟他说快些回来,要想她……云云,没想到小姑娘竟担心他此去会有麻烦,怕他受伤呢。 “回去吧,我答应你,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景燚看着小姑娘温声道,总要让她安心不是。 景燚和清风走了,整日里虞槡都是恹恹的,晚饭也没怎么吃便早早地就歇下了。 而此时,皇后宫里。 一个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在训斥着:“彧儿,母后真是不懂,你为何让那景燚去平叛乱?景燚这两个字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在这大殿之上了。 你父皇都快忘了有这个儿子了,你为何还要主动提及他?还让他去平定叛乱?若是他真的平叛归来,你父皇必定会对他高看的。 第20页 还有,母后不是同你说过了么,你父皇身子愈发不好了,可是,他竟然不止一次提起了那个贱人,这对我们母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而这李皇后训斥之人,正是今日殿前请旨让景燚去平定叛乱的太子殿下,景彧。 景彧听了他母后的话,面上冷笑,作宽慰之词道:“母后,你所说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这景燚当真能够活着回来京城复命吗?父皇可是不曾给他一兵一卒。” 皇后闻言,面露喜色道:“莫不是彧儿已有了安排?” “母后当真以为我会为他人做嫁衣,平摆着让景燚去捡这莫大的好处吗?这泽州可不是好去的,这叛乱亦不是好平的,那里有我的人,且不说他平不了叛乱,就是平了,也要有命回来才是。” 太子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满是阴郁,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过而后又恨恨地道:“不过,父皇许真是有些心软了,我才提及让景燚去泽州,他竟立即便答应了请旨,丝毫没有半分犹豫,母后,我们要早做打算才是。” 闻言,皇后精致的脸上也划过一丝决然,亦恨恨道:“是啊,你父皇往日里对那贱人百般恩宠,最后不也赐死了她么?现在倒是怀念起那贱人来了,我们万不可走那贱人的老路。” 景彧闻言只是阴冷地笑了笑,没有了往日人前的温润如玉。 心中却是道,这大周储君他都做了这么些年了,怎可让他就那么轻易拿了去,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叮,温馨提示,剧情进入朝堂部分(推动情节发展嘛),但还是会甜甜甜哒~放心,燚哥哥会凯旋而归滴。 第20章 圣旨 第二日,天还未亮,虞槡便醒了,唔,燚哥哥不在,她总觉着睡不踏实。 秋月听见动静忙过来站在屏风外问:“姑娘可是醒了?” 而后便听得一声带着些许娇憨慵懒的声音传出:“唔,思思,我睡不着。” 秋月闻言转身绕过屏风进去了,只见小姑娘已经坐了起来,眉眼间还有些倦意,想必是主子出了远门,姑娘也是睡不安稳。 “姑娘不必担忧,主子厉害着呢,小小叛乱还难不倒主子的。”秋月颇为自信地宽慰着虞槡。 小姑娘闻言精气神好了几分道:“唔,我只是想燚哥哥了。” 秋月瞧着姑娘这个样子,一时兴起,打趣道:“姑娘莫不是还想变作小玩意儿让主子随身带着不成?” 哪知小姑娘听后,原本还带着些睡意的双眸即刻变得明亮,而后娇俏地道:“思思,我还真就想变小呢,这样就可以让燚哥哥走哪儿便揣着我去哪儿,好玩儿,唔……燚哥哥的怀里可暖和了。” 秋月性子本就跳脱,只不过先前在暗线做事,性子被刻意压制了,跟在虞槡身边这些日子,倒是活泼了不少。 这不,被虞槡的几句话便逗得开怀大笑,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暗线四美”的冷艳无情。 说到“暗线四美”,不是不提及其他几人,每人各有所长,春雨擅长谋略,夏荷长于媚术,而秋月自己则擅长易容之术,四人之中,武功最高的当属冬雪,常常长于杀人于无形。 她们四人平日里都算是由清风管辖,每每主子有什么任务都是由清风代为传达的。 忆起往昔,秋月仿佛觉得自己过了几辈子一般,她同其他三人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或被遗弃,或被贩卖,幸得主子所救,还教得她们一套活于世间的法子。 往日里虽活在暗处,却也不愁吃穿,不用再睡大街,可以穿着华丽的衣裳,真正像个人一般活着,虽刀尖舔血,却也比以往好了不知多少倍。 秋月帮着虞槡穿好了衣裳,二人堪堪迈出门,便瞧见一个一身黑衣,长相冷艳的女子立于门前,是冬雪。 “冬雪姐。”秋月瞧见她便乐呵呵地唤道。 那个叫冬雪的女子闻言却是略微眉头一皱,目光略过秋月,看向她身后的虞槡,继而拱手道:“姑娘,奴婢冬雪,主子命奴婢前来保护姑娘。” 冬雪话毕,也不等虞槡说话,便放下双手,挺直身板,面色依旧冷如霜一般,立于门前。 虞槡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个叫冬雪的人,面色清冷,眼若寒蝉,剑一般的眉倒是显得她更加冷艳,是一个好看的人,只是有些太过于冷了。 不知是不是虞槡的错觉,她这周身的气质倒是有几分像燚哥哥,想起初见思思时,身上也带着几分这样冷冰冰的意味,难不成燚哥哥的侍女都这样么? 而且她也并不像思思一般,思思虽也恭敬着自己像主子一般,但还有些亲切在的,冬雪却像是在执行一项任务一般。 她像个看守小动物的人,而自己,就像那个小动物。 虞槡有些不敢同她讲话,但又瞧见方才思思那般亲热的唤她,心里想着她许是与自己不熟吧,于是主动开口道:“你是叫冬雪么?” 只听得小姑娘糯糯地问道,冬雪闻言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这姑娘会这样客气地问她,言语里也无半分上位者的轻视。 眼睛水灵灵地看向她,没有探究,没有打量,好似也没有怪罪自己方才对她的那点儿不敬,倒是自己太过于狭隘了,把她想成了那种不择手段心机深沉一味魅惑了主子的人。 冬雪自知方才是自己对姑娘不敬,于是福身拱手道:“是,奴婢正是冬雪。” 小姑娘似是得到了想要的答复,眉眼弯弯道:“唔,思思,日后我们又多了一个玩伴了,真好。” 秋月忙笑着说:“嗯,姑娘说得对。” 三日后,景燚与清风快马加鞭赶到了泽州。 清风道:“主子,需不需要唤我们的人出来?” 景燚摇头,道:“不必,我自有主张。” 清风又道:“主子,这叛乱人数虽不多,却也是些穷凶极恶之徒,皇上又不曾发一兵一卒,仅凭你我二人之力,恐也……” 景燚自然知晓清风的担忧,只道:“他是不曾给我一兵一卒,他既不给,那我便自己去拿好了。” 清风随即明了,主子不还有圣旨在手么? 景燚道:“去泽州衙门。” 清风随着景燚一路来到泽州衙门,这衙门本应大开府门,好让百姓来此申冤陈情,这泽州衙门却大门紧闭,好似在躲着什么。 景燚道:“清风,去寻个人问问。” 恰逢一个老者路过,清风便问:“老人家,这衙门为何青天白日里也大门紧闭,难道都不判案办公吗?” 那老者一听便知他们不是本地之人,只叹了口气道:“哎,叛乱四起,整个泽州人心惶惶,当官的更是贪生怕死,哪还有空管我们的死活,还办什么案呢。” 不等清风说话,只略过了他们,佝偻着身子往前走去了。 “主子,你看……” 景燚面色不善,语气也极冷,道:“清风,去叫门。” “是。” 清风敲门好一阵子了才有人来开门,那小厮打开门后,还骂骂咧咧道:“谁人在这里捣乱?” 清风耐着性子没有打人,道:“叫你们知府大人出来。” 那小厮闻言更是不耐了,道:“你是哪里来的小毛贼,在此大吵大闹不说,还要见我们知府大人,知府大人也是你想见便见的吗?” 清风还未张口,景燚走了过来,面色阴沉,拿出了明黄的圣旨,冷冷道:“呵,是么?现在还见不得么?” 圣旨?! 那小厮虽眼力浅薄,但也曾见过圣旨的,再看这人气度非常,一看便是京城来人了,又拿着圣旨,吓得一路慌张跑去通报了。 知府内院。 张宝林正在悠闲地喝着茶,只听得门外小厮像被鬼追着一般闯了进来,他立即面色不悦,道:“又不是鬼来了,你跑什么跑?” 那小厮喘着粗气道:“不是鬼,是……是圣旨。” 第21页 张宝林听闻圣旨二字吓得手抖了一下,茶水洒了一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匆匆忙忙朝着前厅去了。 待他到了前厅时,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坐在主位之上,气度不凡,面色却是冷得吓人,再看他旁边站着的人,面色不善。 再看那男子的年纪,张宝林心下一惊,吓得他忙跪下道:“下官张宝林,不知殿下到来,望殿下恕罪。” 景燚闻言没有说话,张宝林心里又紧了几分,道:“太子殿下?” 张宝林哪里知道他刚说完这话,坐在主位上的人眼神阴冷,直直看向他,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他吓得一身冷汗直哆嗦。 清风怒了,当即站到张宝林跟前,道:“哼,睁大你的狗眼好好儿看看,这是大皇子!” 什么?大皇子?! 这是那个多年未进朝堂的大皇子?这大皇子虽多年不闻朝野,众人皆传,大皇子此人手段非常,阴郁毒辣…… 张宝林心想,完了,他还认错了人。 第21章 敲打 张宝林顿时吓得腿哆嗦道:“大皇子恕罪,是臣有眼不识泰山,大皇子饶命啊。” 景燚睨了一眼跪着的张宝林,悠悠道:“罢了,这些年我不闻朝野,自然没有几个人识得我,你不认得我也是情理之中。” 张宝林听景燚这么一说,心里却是又颤了几分,大皇子这话实则是在敲打自个儿呢,说自己竟然只识太子,不识他这个大皇子呢。 但瞧着大皇子好像并没有要开罪于自己的意思,便也只好低头屏气,等着景燚的下一步动作。 景燚瞧着这张宝林已然明了自己的意思了,这才拿出圣旨道:“张大人,这才是本殿来找你的原因,想必你也知晓了几分吧。” 张宝林看着那明黄的圣旨,心里异常忐忑,莫不是皇上派大皇子前来平这泽州的叛乱,忙俯首道:“臣明白殿下的意思,是臣无能,没有将这泽州治理妥当,臣甘愿受罚。” 景燚道:“这正是父皇派我来此的目的,张大人作为这泽州的知府,竟让这般叛乱之人犯上作乱,危害百姓,你当知晓,父皇晓得后当真是气极了。” 听到这里,张宝林手心里皆是冷汗,皇上不会是一气之下要砍了他吧?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又听得景燚道:“不过……父皇虽气,但也忧心百姓受苦,故派我来此平乱,早日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张大人你说,是不是?” “是……是,殿下说得是,臣自知有罪,臣定当将功赎罪,竭力配合殿下早日平定这叛乱,届时还望殿下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饶了臣的家人。”张宝林颤颤巍巍道。 景燚见时机已到,便接着道:“张大人不必这样说,罪不及家人,父皇乃明君,大人自可放心,将功赎罪,才是要紧的啊,张大人。” 张宝林一听,这心才松了一口气,附和道:“是,殿下言之有理,臣一切皆听殿下安排便是。” 景燚眉头微锁,似是有些棘手道:“只是,父皇怕打草惊蛇,并未派遣一兵一卒随我来,仅凭我一人之力,怕是难以和叛贼相抗衡。” 张宝林闻言亦是一愣,皇上竟没有给大皇子任何兵马? 他顿时醒悟,从大皇子进门起便在敲打自己,现下自己这是已经被赶到了刀剑之上,不得不走啊。 也是,都说天子之心莫测,这大皇子远离朝堂多年,卜一出场,便是不带一兵一卒来平这泽州叛乱。 再有,从大皇子的言行当中张宝林可以看出,就算皇上不给一兵一卒,大皇子也能平了这叛乱,他之所以来找自己,还是有自己的心思在的。 张宝林暗叹,这大皇子啊,远没有外人传得那般简单呢,泽州平乱后,这大周朝堂,怕是要变天啰。 景燚瞧着张宝林,便知他心中已经有自己的计较了,打蛇打七寸,再加一击即中,道:“张大人,父皇平乱心切,只准了我十日期限呢,这已经过了三日了。” 张宝林闻言脸色微变,又加之方才景燚的一番敲打点拨,他已明白了许多。 看来,这一切是尽在大皇子的掌控之中啊,既如此,自己便助他一次,来日或还能保自己及家人一方太平。 张宝林遂道:“既如此,臣便调遣这泽州兵力相助于殿下,仅凭殿下差遣。” 这整个泽州的兵力可不少啊,景燚已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起身笑着虚扶了下张宝林,让他起来,道:“张大人快快请起,既然如此,那本殿在此谢过大人了。” 张宝林有些惶恐,起身道:“殿下言重了。” 景燚坐下,张宝林亦在下首坐下,道:“皇上限殿下于十日内平乱,只剩七日了,还真是有些棘手。” 景燚闻言挑眉,道:“哦?大人此话怎讲?” 张宝林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叛乱来得有些突然,臣虽治理不严,这么些年,泽州一无天灾,二无人祸,百姓日子尚且安好。 可就在半月前,突然出现了这样一拨人,武功高强,每每在晚上潜进城来,烧杀抢掠便立马撤走,我们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百姓亦是人心惶惶。” 景燚眉头一皱,道:“那怎么不严加防守,于各个城门口加派兵力?” 张宝林叹了口气道:“加派了几倍兵力防守了,亦没有什么用啊,叛贼除了抢夺财务,还掳去了不少良家女子,哎。” 接着又道:“不过,有一点让人疑惑的是,这些人虽掳去了那些个女子,却是没有杀了她们,有些个过些日子还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只是,清白女子家的声誉却是被毁了。” 听张宝林这么一说,景燚以手扶颌摩挲着,若有所思。 呵,原来这才是东宫那位目的之所在啊。 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什么叛乱,什么请旨,不过都是他的自导自演罢了,目的便是引他入局呢。 叛乱一出,一旦消息传到京城去也要十天半月,届时父皇知晓定会震怒,他再寻个合理的缘由不能来平乱。 而这大周又并不是只他一个皇子,这差事当然会落在自己头上,自己不想来都不行了,看来,他也策划了少说半月有余。 同时,他也算准了父皇对自己的芥蒂,不会给自己无一兵一卒,这是父皇的试探,也正中了他那位太子弟弟的下怀。 一旦他到了泽州,时间一到,平不了这乱便是辜负圣托,是无能,到时他再顺水推舟便可。 若是平了这乱,他也不可能让自己轻易活着回到京城复命的。 而且,自己还不能在没有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平了乱,若是平了,亦中了东宫那位的下怀。 试想,一个远离朝堂十余载的皇子,一无倚仗,二无兵权,若仅靠一己之力平了乱,他的父皇会怎么想? “呵,好计谋,他这皇弟到底是长大了,当真要刮目相看了呢。”景燚心中如是想道。 继而眼底划过一丝嘲笑,看来东宫为了除去他,还真是煞费苦心了呢,为他导了这么一场大戏,他想不入局都难。 也罢,那便陪他玩玩。 少倾,景燚笑道:“张大人无需担忧,本殿心中已有对策,届时大人助我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叮,在这里说一下,燚哥哥因为还没有任何封号,所以在张宝林面前也只是自称我,或者本殿下。放心,待燚哥哥崛起时,啥封号没有哇,嘻嘻。届时求夸~ 第22章 应对 为了方便行事,景燚和清风二人自然在府衙里暂时住下了。 夜里。 清风道:“主子,下面的人问是否需要他们露个面?” 景燚摇摇头,道:“不必,让他们少安毋躁,我自有打算。” 听闻景燚如此说,清风也不便再说什么了,只抱拳道:“是。” 而后清风又道:“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主子为何要答应那张大人住在这衙门府邸里,若是我们歇在外面不是更有利于行动吗?” 第22页 景燚闻言勾唇一笑,道:“若我歇在外面,他们倒是不好动手了。” 清风还是没有明白,景燚看出他的困惑,继而又道:“清风,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景彧的策划,什么叛乱,目的都是引我来这泽州罢了。 你想,若是我歇在外面,而我才将将到这泽州便遇刺,这明显便是奔着我去的,若是消息传到了京城去,父皇难免不会多疑。 而如果我住在了这知府府衙内,那些个“叛贼”若是依旧撞了上来,倒是师出有名,毕竟,若是把泽州府衙都给端了,那这泽州不就如探囊取物了吗?这也正从了他们“叛贼”之名。 他们若是真闯了这泽州知府,届时便会大乱,刀剑无眼,就算我这个大皇子不幸毙命于此,在外面看来也只会道叛贼本是想杀泽州知府的,却错杀了大皇子。 我若是死了,没有人会怀疑到他景彧头上去,到时候,这张宝林就算没死,也会被治一个保护皇子无力之罪,也难逃一死,清风你说,这是不是个堪称完美的好计谋?” 景燚这一番话说完后,清风如醍醐灌顶,顿时了然,主子原来是想要“引蛇出洞”啊。 想到是何人一手促成的这一切,清风很是气愤,道:“主子高见,只是……没想到这太子竟如此狠毒,这般千方百计想要主子的性命。” 清风话毕,景燚似低嘲般道:“呵,他可不是现在才这样的,不是么?”景燚转了转手中的茶盏,悠悠道:“那我们便再助他一臂之力,让这个计谋更“完美”一些。” 第二日。 天将将亮,清风便来禀报了,说张宝林已经在外面侯着有些时间了。 景燚换好了衣袍出去,见张宝林果然在厅堂里走来走去,好不焦急,景燚声线平和道:“张大人怎的起得这般早,可是出了什么事?” 张宝林闻言便立即福身,语气中具是焦急,道:“殿下,陛下……陛下只准了殿下十日,如今已没有多少时日了,不知殿下是否已想好了应对之策?臣甚心中有些惶恐啊。” 景燚理了理衣袍,上前坐下,道:“张大人勿急,现下大人只需把消息散步出去,就说大皇子景燚奉旨前来平乱,为民除害,现正歇在泽州府衙里。” 张宝林一听,心中不解,这难道便是大皇子的应对之策吗? “殿下,这……” 景燚道:“张大人你想,若是让那等叛乱之人得知当今大皇子住在这泽州知府府衙内,以他们的行事作风,若真能抓住一个皇子,岂不是更能煞一煞皇家的威严?这样大的一个诱惑,他们能不有所动作么?” 张宝林顿时了然,原来大皇子是想借自己皇子之名,引蛇出洞,届时他们便在此守株待兔,待贼人进来,便将其一举拿下。 于是,张宝林福身恭维道:“殿下好计策,下官即刻派人将这消息散步出去,不消一日,定让这泽州地界妇孺皆知。” 景燚面色淡淡,稍作颔首,张宝林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颇为识相地退了下去。 张宝林刚退下去,清风便颇为不齿地道:“主子,这张宝林今日这般做派分明就是不信任主子你,此等小人,主子何必大费周折保他的小命?” 景燚道:“清风,这你就不懂了,这天下也不是只有他张宝林一个人会如此轻视我这个大皇子,除了他,定是还有千千万万的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 清风心里虽依然有怨气,但碍于主子都这般讲了,自己也不好再多嘴。 要说这张宝林办事倒还算利索,才过了不到一日,对于景燚来了泽州这件事,泽州城里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想来,那些“叛贼”也定然收到了消息,景燚倒是不急,还有六日,现在,就守株待兔便好了。 看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景燚不禁想,不知京城中的小丫头在做些什么呢? 京中,大皇子府邸。 此时,伊影阁中,一个身穿藕粉色窄袖齐腰襦裙的女子正坐在院子的栏杆上晃悠着双腿,放在她身旁的正是一个琉璃做的鱼缸,里面是两条鱼儿正游得欢快。 虞槡觉着燚哥哥不在的日子里真的好生无趣,瞧着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正是那日燚哥哥送给她的其中一件,这么一想,虞槡更想她的燚哥哥了。 也不知燚哥哥在泽州好不好,那些坏人有没有伤到燚哥哥? 虞槡瞧着天上的姣姣明月如是想着,燚哥哥,你快些回来吧,与与想你。 秋月一进来便瞧见虞槡这幅小媳妇儿模样,一看便知,与姑娘这是又在想主子了。 于是笑着道:“姑娘,今日这月色如此之美,城中街道上定然是热闹极了,姑娘想不想出去逛逛?” 虞槡一听可以出去玩儿,眼睛都亮了起来,抓着秋月的手,像是在努力确认一般,道:“真的么?” 秋月不禁笑道:“思思怎敢诓骗姑娘,当然是真的了。” 虞槡又想到了景燚临行前同她说的话,叫她乖乖在家等他。 于是松开了秋月的手道:“不行的,燚哥哥说了不能乱跑的,很危险,我要在家里乖乖等燚哥哥回来的。” 秋月又道:“主子自是晓得的,再说了,我们有冬雪姐在身旁还怕什么,可以这么说,这京中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冬雪竟这般厉害? 虞槡眨巴着眼睛问:“比燚哥哥身边的清风大哥还厉害么?” 秋月:“……”,好像……好像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吧。 这时,冬雪不知从哪儿飞了出来,道:“姑娘大可放心,冬雪比及清风尚且不足,但在这京中,也可保姑娘毫发无损。” 虞槡这才放心,这下燚哥哥自然不用担心啦,于是虞槡有些迫不及待地道:“那我们快走吧,去玩儿咯。” 第23章 锦袍(一更) 虞槡和秋月冬雪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季伯知晓虞槡要出去玩儿,心里也乐呵,忙给准备好了马车。 瞧着这架新马车,通体颜色以淡青色为住,颜色不似以往燚哥哥专属马车的黑色,湛蓝色,想必是燚哥哥吩咐季伯专门为她定制的。 虞槡心里一喜,眉眼含笑对季伯道:“谢谢季伯,我们去玩儿啦。” 季伯站在门口,慈爱地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马车里,虞槡一人坐在一边,秋月和冬雪坐于对面,本来她们二人是要跟着马车走的,无奈虞槡硬是拉着她二人上了马车。 对此冬雪倒也没有太多惊讶,相处了这两日,她也知晓这位姑娘行事作风异于常人,随心所欲。 马车里,秋月面露兴奋,时不时地掀开帘子望向外面,看着也是被闷坏了这些日子。 而冬雪则不同,依旧面色平平地坐着,腰背挺直,连眼神都不曾有过波动,仿佛外界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她的地方。 虞槡坐在马车上,带着些许新奇,也忍不住掀开帘子去瞧这外面的街景,这京城果真好生热闹呢。 人好多啊,摩肩接踵,这里的人可比这些年她在云雾山上见过的人还多得多,新鲜的玩意儿也不少,怪不得话本里常说这京城太过于繁华,容易迷了眼,再不想回去呢。 热闹是热闹,可虞槡这么多年就没有置身过如此混乱的地方,她觉着有些吵了。 饶是前些日子在燚哥哥的府邸里见了那么多人了,虞槡也还有些不适应,要是燚哥哥在就好了。 秋月瞧着虞槡有些踌躇,于是开口道:“姑娘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她出门可不是专来玩儿的,想起自己的另一打算,虞槡眉眼弯弯道:“唔,我想买样东西送给燚哥哥呢,思思你知道哪里有么?” 秋月思索了半倾道:“姑娘,莫不如我们去司衣坊吧,姑娘身上这衣裳便是司衣坊做的,既然主子送了衣裳给姑娘,姑娘也可以给主子挑件衣裳呀。” 第23页 虞槡暂时也没有想到有什么比送衣裳好的东西,送衣裳似乎也不错,便道:“那我们便去司衣坊。” 司衣坊。 马车来到司衣坊门前,秋月扶着虞槡下了马车。 虞槡走在前面,秋月和冬雪跟在身旁,朝着里面走去。 虞槡这一进去,周围人的目光皆为她所吸引,众人只见来人黛眉如丝,眸若星辰,瑶鼻秀挺,如玉的小脸微微泛红,一枚唇色更显娇艳欲滴。 一身藕粉收腰襦裙笼着如玉脂般的玉肌,袅袅娜娜,温柔绰约却又不失少女的娇俏。 众人无一不好奇的,京中何时有了这等仙姿的姑娘了,气质绝然,这京城中恐是无一人能与之相比。 再看她身后跟着的两人,还有这身穿着,倒像是哪个贵人家的姑娘,众人皆是在心里猜测着虞槡的身份。 而被众人打量着的虞槡却是不知晓现下众人的心思,她现在心里只想着如何给燚哥哥挑件好看的衣裳呢。 这时,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笑靥如花,袅袅娜娜地朝着她们走了过来,虞槡一见这个女子就呆住了,她好美啊,她身上的衣服也好好看。 虞槡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字,她觉得最是适合这个女子,那就是,媚。 莫说自己是个女子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若是男子的话恐更是挪不开眼呢。 被虞槡看着的掌柜倒是有些新奇,还没有哪个女子这般盯着她看呢,不过眼前的这姑娘倒是生得极好。 且也不似一般贵人那般将她当做是一个抛头露面的商户女子,用不屑的眼神打量着她,这姑娘的眼神太过于清澈了。 于是司羽含笑朝着虞槡施身道:“姑娘可是要挑衣裳?” 司羽,正是这司衣坊的掌柜,也是这司衣坊的老板。 虞槡听到掌柜的询问,这才点头道:“……唔,是的。” 司羽见这姑娘甚是有趣,没有一般京中贵人的自视甚高,她倒也轻松了不少,笑道:“不知姑娘想要挑什么样的衣裳?” 想到景燚,虞槡便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道:“是给我燚哥哥挑的。” 司羽微愣,不知这姑娘口中的燚哥哥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又见这姑娘身上穿的衣裙,心下顿时了然。 她也只是微愣片刻,司羽掩饰得很好,而后一副了然神情,笑道:“那姑娘可是来对地方了,我这司衣坊可是专为他人量身定制衣裳的地方,近来添了新的款式,姑娘可随我去看看是否有合了眼缘的。” 虞槡点点头道:“唔,可以。”又转身对身后二人道:“思思,冬雪,我们一起去。” 秋月冬雪想着要寸步不离保护姑娘,于是道:“是,姑娘。” 她们跟着司羽去了专卖男子服饰的地方,司羽道:“姑娘请看。” 看着满屋子的衣裳,虞槡一下子还不知道该选哪个了,选了好半倾,虞槡指了指一件白色锦袍。 衣袍上面绣着翠竹,燚哥哥的衣裳好像大多皆是深色的,这般浅色的倒是少,不过虞槡就是肯定,这衣裳燚哥哥穿上定然好看。 书上有句话叫做,“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虞槡觉得燚哥哥穿上这身衣裳就是一个绝代无双的如玉公子,好看! 司羽道:“姑娘好眼光,这衣袍我才制了这一件,今日将将挂出来的,不知是不是太过素净,竟放了一日都没人买去,没想到姑娘竟是喜欢。” 虞槡倒是被她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微红道:“唔,好看的。”她燚哥哥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司羽着人将衣裳叠好,交于秋月手上,领着虞槡三人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又道。 “姑娘可瞧瞧我们这儿的女子服饰,若是姑娘喜欢,我送于姑娘,权当作为姑娘今日好眼光带走了那件衣袍的谢礼。” 虞槡还未开口,身旁的秋月便道:“司掌柜的,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姑娘若是喜欢,自然也是买得起的。” 司羽笑了,她自然知晓这姑娘身后是何人,道:“我不过是瞧着你们家姑娘很是合眼缘,便才这般说的,姑娘大可放心。” 司羽话毕,秋月便也明了,这司掌柜的是个通透之人,既然已经知晓主子便是姑娘背后之人,想来也不敢有什么旁的心思。 最后,虞槡还是挑了一件留仙裙,司羽也说到做到,当即叫人取了来送于了她。 衣裳都已经到了秋月手里,这时,一个咄咄逼人的女声传入,道:“且慢。” 第24章 姜家(二更) 虞槡顺着这一声且慢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骄傲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看着像是哪个高门大户家的小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太子在摘星楼设宴时出现在摘星楼门口的女子,只不过她那日头戴帷帽,根本没几人认得出她来。 这女子正是当朝丞相之女,姜玉莹。 而她的父亲,丞相姜如与当今皇后母家李氏有着莫大的关系,在朝堂上,国舅爷李原与丞相姜如可谓是呼风唤雨,好不默契。 这也是这姜玉莹在京中自视甚高,处处咄咄逼人的原因之所在。 姜玉莹来到她们跟前站定,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虞槡,眼神里划过一丝嫉妒之色。 她瞧着虞槡身上的藕粉衣裙,再看看自己的粉色衣裙,都是粉色,眼前的女子穿着竟别有一番味道,自己的粉色倒还显得落了几分俗套。 姜玉莹自认为在这京中自己是穿这粉色穿得最美最有韵味的了,哪里知道这个女子竟也能将藕粉穿得这般好看,再看虞槡,长得竟比自己倒多了几分灵气。 又听到方才这店里那些人的议论,说什么“天人之姿”,姜玉莹用力捏住了手中的锦帕。 姜玉莹又朝前一步,司羽她是认识的,高傲地对着司羽道:“司掌柜,这衣裳我看上了。” 司羽自然是知道这丞相之女的,自然也知晓她今日许是就是冲着这位姑娘来的。 于是面上赔着笑着,道:“姜小姐快别为难在下了,这衣裳已被这位姑娘买下了,姜小姐莫不如在我这店里再挑挑?” 姜玉莹闻言脸便黑了,这京城中还没有她姜玉莹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这件衣裳,她势在必得。 “不,我就要她手中的这件,别的,都不要。” 秋月一听便急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竟敢在姑娘面前这般拿捏人,姑娘忍得了,她却是忍不了,她可是许久没有动手了。 “先来后到都不懂吗?这分明是我家姑娘先看中的,怎的你看上了便要给你呢?”秋月愤愤道。 因着秋月习武,嗓门自然大,不一会儿,便围上来了许多人。 虞槡虽不懂为何这女子上来便要她看中的衣裳,放在往日给她便是,也不过是件衣裳。 而今日她却是有些看懂了,这女子似乎对她敌意很大呢,她没招惹到这名女子呀? 虞槡也不是随意任人拿捏的,何况先来后到她还是明白的,这女子好生霸道,于是道:“你是谁?我为何要将我的衣裳给你?” 姜玉莹脸都气绿了,她的丫鬟如此强势,她又这般装作不认识自己,是在刻意羞辱自己吧。 “你问我是谁?小翠,告诉她,我是谁。”姜玉莹恨恨地对着身边唤作“小翠”的丫鬟道。 那叫小翠的丫鬟立刻上前,颇有一番狗仗人势道:“哼,我们家小姐乃是当朝丞相的掌上明珠,我们小姐看得上你的衣裳,是你的福分。” 秋月已经气得想要上前去打爆她的狗头了,冬雪亦是面色阴冷,虞槡却是望向秋月,道:“丞相?丞相比我燚哥哥还厉害么?” 姜玉莹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在她眼里,虞槡就是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小官家的姑娘,自然没有也细想虞槡口中的“燚哥哥”是何人,只当她在大言不惭。 “呵,我爹乃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是你口中什么哥哥这等不知名的人可比的。”姜玉莹如是道。 第24页 姜玉莹的话一出,周围人皆议论纷纷,传闻丞相之女嚣张霸道,没想到竟然还是真的,竟还仗势欺人,想要抢了人家这姑娘已经买下的衣裳,好不要脸。 “虽说是官家小姐,但也不能夺人所爱呀。” “是啊是啊。”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定是哪个小官小户家的姑娘,看来这姑娘今日要吃苦头了,遇到这姜家小姐。” “是啊,这姑娘好生可怜。”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哟。” …… 这周围人的议论,姜玉莹自然是听到了,脸色已然铁青,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仪容在。 见着这店里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又想到她爹前几日才解了她的禁足,若是今日之事再传入她爹耳中,必又是一番责罚。 姜玉莹咬咬牙,依旧装腔作势道:“哼,既然你喜欢,那本小姐便不要了,小翠,我们走。” 说完姜玉莹便带着她的丫鬟离去了,周围人一看没了热闹可看,便也就散了。 司羽这才放了心,虽说这姑娘身旁跟着的两个人皆是有武功的人,即便是起了冲突,也伤不到这位姑娘。 不过,想到她身后的那个人,司羽又想定是不能让她在这司衣坊出了茬子,只是眼下还是让她在这里受了委屈。 也罢,反正到时候那姜玉莹是讨不了好果子吃的。 不过眼下还是要赔个不是的,于是道:“对不住了姑娘,今日让你在这司衣坊受了委屈,改日司羽定当登门谢罪。” 虞槡倒是没往心里去,这什么丞相之女固然霸道,但也不是人家掌柜的错,于是笑道:“司掌柜言重了,没什么的,登门谢罪就不必了,司掌柜的可以到燚哥哥家来找我玩儿。” 司羽面色不变,心里却是一惊,她可万万没想过要到大皇子府邸去玩儿呢。 不过面上还是笑道:“那司羽便谢过姑娘的一番美意了,改日定去拜访。” 一番闹剧落幕,虞槡让秋月带着买下的衣裳,三人离开了司衣坊。 司羽瞧着这离去的背影小声道:“还真是个顶顶有趣儿的人呢,怪不得大皇子会如此珍重。” 而在司衣坊外转角处的一辆马车里,姜玉莹正在对着自家的丫鬟发火呢。 “气死本小姐了,那女子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和本小姐争,要不是怕爹……今日我定饶不了她。” 小翠先前被姜玉莹好一番打骂,这会子也只是低着头任由姜玉莹发泄。 姜玉莹踢了一脚跪在身边的人道:“去,给我查查,这个女子到底是谁?什么背景?” 这京中贵女她倒是认识不少,今日遇到的这人,倒不像是京中人士,不过不要紧,她马上就会知道了,到时候定要她好看! 第25章 烧鹅 而这边秋月则是忿忿不平,恨不得现在杀一个回马枪去打爆那姜玉莹的头,好叫她长长记性。 “这姜玉莹真是欺人太甚,姑娘你就不应该那么轻易放过她的,若是主子在的话,定叫她吃不了兜着走。”秋月怒气冲冲地道。 虞槡倒是第一次见思思这般生气,竟还是为了维护自己,心里便觉暖暖的,看着秋月生气的模样,竟不由得笑出了声。 秋月不明白为何虞槡还笑得出来,道:“姑娘你为何还笑?不生气么?” 虞槡止住了笑,眉眼依旧弯弯,道:“思思,你生气的模样好生可爱呢,我忍不住。” 秋月一听脸即刻涨红,道:“姑娘,你竟然取笑我。” 虞槡道:“我为何要生那姜家小姐的气呢?索性衣裳在我手里,她也没能拿了去,还平白遭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我倒没少了什么。” 秋月急道:“姑娘,那姜玉莹明摆着就是冲着你去的,分明是见姑娘面生,想给你个下马威呢。” 虞槡倒是觉着无所谓,只要人不欺到她头上去,她便不会轻易去招惹的,毕竟这里只有燚哥哥,她不能给燚哥哥添乱。 “唔,算了吧,反正我也没怎么样,燚哥哥不在,不能给燚哥哥平白就惹了麻烦。”虞槡思忖着道。 冬雪倒是没想到虞槡会这般想,看来,小姑娘倒是真的为主子着想。 这时一直沉默的冬雪开口了,道:“姑娘说的对,主子不在,还是小心为妙。” 秋月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主子远在泽州,远水救不了近火,可……可这姜玉莹又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冬雪面色依旧不变,道:“主子虽远在泽州,但终归是会回来的。” 秋月点头:“嗯,等主子平乱归来,定要将此事告诉主子。” 经过今日司衣坊之事后,冬雪对虞槡倒是打心底里多了几分钦佩,她没想到小姑娘竟这般通透,心中自然也坚定了日后定当像对主子一般对她。 秋月和虞槡当然不知,冬雪已然悄悄派人将今日司衣坊所发生之事传去了泽州。 出来逛了好一会儿了,虞槡倒是有些饿了,秋月也看出来了,道:“姑娘可是饿了?” 虞槡点头,道:“唔,饿了呢。” 在虞槡看不见的地方,秋月和冬雪互相对视了一眼,道:“姑娘,不如我们去摘星楼吃点?” “摘星楼?”这名字好好听呢,是吃饭的地方吧,虞槡如是想,于是点头跟着秋月走了。 虞槡,秋月,冬雪三人进了摘星楼,她们刚一踏进摘星楼的门,便有人迎了上来。 那人见到秋月和冬雪先是一愣,继而恢复神色,道:“三位客官吃点什么?” 虞槡只顾着瞧这摘心楼,并未发现这个人的异常,闻言看向了秋月道:“思思,这里什么最好吃?” 秋月立刻道:“姑娘,这摘星楼好吃的可多了。”话毕又趁着虞槡不仔细,朝着那人使了使眼色。 那人立即明了,道:“三位楼上请。” 虞槡随着这人上了二楼去,那人带着她们进了一间小阁,虽说是小阁,也只是用镂空的屏风隔开了来的,不过,倒也胜在雅致。 虞槡坐下后,见秋月和冬雪还站着,道:“唔,思思,冬雪,快坐呀。” 二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只好在虞槡期待的注视下坐于她对面。 那人见了虞槡这等行事作风,眼底划过惊讶,面色倒是没变,恭敬笑道。 “不若我给三位客官介绍一下吧,我们这摘星楼最拿手的当是这片皮鸭,芙蓉烧鹅,八珍汤,人人吃了都称赞不已呢。” 这么一听,虞槡倒是觉得更饿了几分,道:“唔,听起来好好吃呢。” 秋月对着那人道:“那便将这些都上一份来,给我们姑娘尝尝。” “好的,客官稍作片刻。”说完便退了下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菜便上了来,果真色香味俱全。 虞槡尝了一口,还真是好吃呢,和在云雾山自己做的味道大有不同呢,更鲜更可口。 “唔,要是燚哥哥在就好了。” 秋月已经和虞槡很熟络了,便直接道:“姑娘可是又想主子了?” 虞槡嘴里吃着烧鹅点头,道:“唔,好吃,想带给燚哥哥吃呢。” 冬雪并没有动筷,闻言抬头看了虞槡一眼,秋月却是乐了,贴近虞槡小声道:“主子最爱这里的芙蓉烧鹅了。” 虞槡闻言,眼睛立刻便亮了,一闪一闪的,道:“真的么?那我要带回去给燚哥哥吃,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好危险,好辛苦的。” “姑娘,这芙蓉烧鹅带回去等主子归来都已经坏了,你可以等主子回来后同主子一道过来吃呀。” 虞槡闻言娇俏一笑,点头道:“唔,也是。” 而此时,虞槡不知道的是,对面小阁里的人将这一幕尽数收入了眼底。 对面小阁内,坐着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身旁还侯着两位小厮,这人正是太子,景彧。 景彧时不时地便会来这摘星楼坐坐,用用饭,喝喝小酒,今日得知泽州的一些消息传来,心情更是大好,于是便带着两个小厮来这摘星楼喝两杯。 第25页 同往日一般,景彧百无聊赖地瞥了一眼外面,好巧不巧,这一眼,便被对面小阁里坐着的女子吸引了去。 这一刻,他差点忘了呼吸。 那女子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那般吸引人,美色景彧自然见得多了,可也没有哪个女子的气质能和这个女子相比,娇俏,灵动,妩媚,清澈…… 景彧在心里想,他怎么没见过京中有如此女子,不由得对虞槡的身份好奇了起来。 于是开口对身边的小厮道:“去查查。” 小厮得令俯身道:“是。” 这边,虞槡吃了差不多了,便对秋月道:“思思,还要一份芙蓉烧鹅,我们带回去。” 秋月应下,只当虞槡还未吃尽兴,便也去吩咐人准备去了。 芙蓉烧鹅打包好了后,虞槡硬是要自己拿着,不让秋月经手,虞槡只顾着芙蓉烧鹅,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秋月和冬雪对那掌柜的说了什么。 在外面玩了一晚上,虞槡回到了府邸时已经有些晚了,一下马车便见到季伯早已在门口等着了。 虞槡下了马车,甜滋滋地唤了句:“季伯。” 季伯笑着应道:“诶,姑娘回来了,玩得可好?” 虞槡眉眼弯弯,小鸡啄米似的乖巧点头道:“好。”接着便把自己抱在怀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季伯瞧着小姑娘如视珍宝地抱着的东西,竟是给自己的,一时间欣喜万分,接了过去,道:“给季伯带的?” “嗯,是的,芙蓉烧鹅,好吃,季伯你也吃。”虞槡乖巧道。 虞槡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是如此地让人窝心,季伯慈爱地道:“……好,好。” 一夜好眠,虞槡连在梦里都是在和燚哥哥一块儿吃着芙蓉烧鹅。 泽州。 又是一夜过去了,景燚醒来,不知怎的,昨夜小丫头竟在自己的梦里窜跳了一整晚。 真是有些想小丫头了。 这已经是第五日了,不出意外的话,那些人今日便会动手了。 第26章 入瓮 景燚是有些想念小丫头了,还有五日,算算日子,今日那些人该是要动手了,也罢,早些解决了这里的事,早些回去见小丫头才好。 因着昨夜小姑娘在他梦里窜跳了一整晚,景燚现在整个脑海里都是虞槡的样子,他正准备起身,外面便传来了清风的声音。 “主子,京中来信。” 京中?莫非是小姑娘出事了,景燚立刻道:“拿进来。” 清风将信递了过去,景燚打开一看,脸色越来越冷,周身的戾气都散了开来,清风暗道不好,能让主子这样的除了那虞姑娘,还真没有别人了,莫不是那姑娘出了事儿? 清风思忖开口,道:“主子,是不是京中出了事儿?” 景燚冷哼了一声,道:“丞相之女姜玉莹么?呵,竟敢动我的人,找死。” 清风听后心下一惊,难怪主子会生这般怒气,丞相姜如,和主子可是也有着不共戴天的仇的。 如今,他的女儿又惹上了主子,这姜玉莹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当年之事,清风也略知一二的,只是详的,主子却是不愿提及,但这姜如是如何一步步做到如今的位极人臣,定少不了李家的帮扶。 景燚道:“清风,看来我们要快些结束这里的事儿了。” 天色已晚,浓墨般的夜色笼罩着泽州城,往日里还有几颗星辰,今夜却是连月亮都躲了起来,黑乎乎的一片。 该来的,就要来了。 此时,泽州知府府衙内,景燚像个没事儿人一般悠闲地品着茶,而门口守卫的人明显比以往少了许多。 景燚放下茶盏,似是不经意般问清风:“清风,你说,那些人等会儿是先冲入我这院子还是张宝林的院子?” 清风道:“依属下所见,那些人会先假意冲入张大人院子,待制造了混乱后便会趁机闯入主子这里,然后伺机而动。” 景燚笑道:“不错。”话毕便听到张宝林的院子那边传来了一阵骚动,人来了。 “瞧,这不是来了吗?”景燚勾唇道。 这时,门外一阵打斗,那些守卫本就弱些,当然不是那些贼人的对手,这不,才将将打斗了片刻,门便被撞开了,涌入了一群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皆蒙着面,手里握着刀剑,景燚低头噬笑,这势头倒是看着有些唬人呢。 景燚悠闲地转着茶杯,连眼皮都不曾掀起来看过这些人一眼。 那些人瞧着景燚这个样子心里倒是有些拿不准了,不过听上面的人说,这大皇子不过是个年幼丧母,被丢出了宫的废人,许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便也不挣扎了。 领头的人这般想了想,底气顿时足了许多,凶神恶煞道:“哈,这里还有个不怕死的,兄弟们给我拿下他,今夜就将这泽州知府给一锅端了。” 底下的黑衣人一听,便齐声道:“是。”说完便拿着剑,提着刀朝着景燚砍了过来。 景燚依旧没动,却是沉声冷冷地道:“呵,阁下既然来了,为何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些将要冲到景燚面前的人闻言立即停了下来,领头的人却道:“哼,想用激将法?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兄弟们,给我拿下他。” 那些人顿时朝着景燚刺去,这时,清风出手了,片刻间便见那些人都倒了地,清风从始至终都没有拔过剑,他们甚至连清风什么时候出的手都不曾看清便已身受重伤。 领头的人一怔,这人是什么来头,武功竟如此高强,上面那人怎的没有提过大皇子身边还有这号人? 不过,既然都来了,必是要做些什么的,杀不了他,也要将他伤个半死,要不然可就交不了差了。 领头的人恨声道:“哼,竟然小瞧了你。” 景燚睨了他一眼,一张魅惑众生的脸邪魅一笑道:“你们当真以为我会不知道你们今日会来?” 那人一听,道:“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这堂堂知府府衙就只那么点人吗?就那么好进?为了让你们能够顺利进入,我可是减了好一拨守卫呢,果然,你们不负我所望。” 那人一听便知道自己这是中计了,道:“既然如此,想必你也知晓了我们是来杀你的了,你就如此肯定我们取不了你的命?” 景燚讪笑,道:“哦?是吗?你当真以为没有我的命令,这泽州知府敢擅自将我来了泽州平乱的消息放出去吗?” 那黑衣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早已尽在此人的掌握之中,从他来了这泽州之日起,便就算准了一切,一步步引他们入局呢。 他们都小看了这大皇子呢,不简单。 既然如此,那便玉石俱焚,道:“取不了你的命,那知府的命可是能取的,你不会以为我只带了这么些人来吧?这外面听着没声儿了,也许那知府早就成了刀下鬼了。” 景燚面色平静,道:“是么?你是说你埋伏在这府衙外面的那些人吗?” “你,你知道?!”黑衣人有些始料未及。 景燚喊了声:“来人。” 话毕,张宝林便带着一众侍卫冲了进来,原来以为已经成为刀下鬼的张宝林此时却是毫发无损,身后还带着众多侍卫。 张宝林来到景燚跟前,道:“殿下,所有闯入府衙的贼人皆已伏法,府衙外埋伏的贼人也已尽数拿下。” 那黑衣人一脸不可置信,道:“怎么……怎么可能?!” 张宝林道:“怎么不可能,殿下为了今日,可是布了好几日的局呢,就怕你们不来。” 景燚瞧着差不多了,便对张宝林道:“张大人,此人乃是贼人头领,不若先扣押下去,明日好好审审,看看还有没有余党。” 闻言,张宝林俯身道:“殿下说的是,来人,将此人带下去关押起来。” 张宝林带人押解着那个黑衣人往外走去,可才将将走到院子中央时,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支箭羽,恰恰射穿了黑衣人的胸口,可谓是一箭毙命,看样子,那箭定是淬了毒。 第26页 景燚自然也听到了声音,清风也跟了出去,只见那黑衣人倒在院子里,箭羽穿胸而过,早已气息全无。 张宝林没有想到竟还有这一出,当即腿便吓软了,道:“殿……殿下……” 景燚皱眉,看来还是小看了他,也是,作为太子,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真的从这人嘴里审出个什么。 只有死人的嘴才足够安全,不是么? 第27章 恼怒(加更)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太子景彧还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落空,还满心欢喜地等着泽州的好消息传来。 泽州。 第二日一早,景燚便带着一队人马去了那些“叛贼”所隐藏之地,一番清扫,确定再无党羽后,又将那里面被掳去的女子都放回了家。 这些人烧杀抢夺,巢穴里倒是藏了些金银珠宝,这多半都是从百姓手里抢来的,景燚又派人将钱财都尽数散了去。 一场平乱就此结束。 经过此事后,泽州百姓无论男女老少皆知,是京城来的大皇子平定了这场叛乱,还了他们一个安宁。 那些被救回来的良家女子更是对这个大皇子感恩戴德,都说大皇子爱民如子,那些拿回了银钱的人家更是高呼大皇子英勇善战,救民于水火。 一时间,在百姓心中,大皇子景燚的名声和威望之高到没有几人知晓这大周还有一个太子殿下。 而这个大皇子其实已经不参与朝政多年,其实百姓们才不管谁是这大周的储君,只要做的事对百姓好,那便是他们心中的好人。 这消息同时也传得极快,才堪堪一两日,附近的地方郡县都知晓了大皇子以一己之力平了泽州叛乱。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什么叛乱,只不过是有人设下的一个局罢了,他不过是个进了这局而又临时跳出了棋局,最后还毁了这盘棋的人。 这下,下棋之人怕是已对他恨之入骨。 果不其然,两日后,消息传回了京城。 而此时,太子却是在收到泽州消息之前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太子东宫。 景彧手里正握着一张字条,脸色铁青,吓得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这张字条上写着的便是那日在摘星楼见到虞槡后派人去一番查探后传回来的消息。 景彧没有想到,那日在摘星楼遇见的女子竟然就是景燚带回来的那个,果然,老天爷就是喜欢同他开玩笑。 想着那日所见,此时得知了虞槡的身份,景彧用力捏紧了字条,心里竟然多了些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他一个早已被父皇丢弃的皇子能够拥有这么美好的女子,这该是他景彧的,既然他得不到,那不妨将这软肋化作利刃。 景彧将将才熄了心中的怒火,不料此时又有人来报,称泽州有消息传来。 “说,什么事?”景彧颇为阴郁地道。 下面来报的人颤颤巍巍道:“禀太子殿下,泽州传来消息,称……称大皇子已平定了叛乱,还……还将……将叛贼尽数铲除了。” 前来禀报的人刚说完,便只听得“哗啦”一声,一只茶盏被猛地摔碎在地上,可想而知,摔茶盏之人有多么恼怒。 景彧一双阴沉的双眼直直瞪着那人道:“你说什么?他平定了叛乱?” 下首跪着的人吓得命都快没了,道:“是……是的。” 过了好半晌,景彧才阴沉地道:“可留下了什么把柄?” 那人答:“没有,为首之人被捉住之时,我们的人便即刻射杀了他,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余地。” 听完这话,景彧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只不过脸色依然很阴沉,道:“既然他运气好,让他平了这乱,那么,就看他有没有命活着回来了。” 而此时正在发怒的不止是景彧一人,还有那姜家小姐姜玉莹。 姜玉莹是万万没想到,那日和自己起了冲突的女子,竟然是大皇子从云雾山上带回来的人。 想到那日自己偷偷戴着帷帽出门,而后在摘星楼门前的惊鸿一瞥,那个人是如此的惊艳,丝毫不逊色于太子景彧,姜玉莹便一颗心都丢在了景燚的身上。 可是没想到,竟然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乡下丫头给捷足先登了,哼,定是那狐媚子使了什么手段勾住了大皇子,要不然怎么可能将她带到京城来。 其实,得到消息后,姜玉莹除了恼怒,还有一丝庆幸和优越感。 毕竟她可是堂堂丞相嫡女,那个乡下女子哪里比得上自己。 第28章 截杀 泽州之事已了,也该是时候回京了。 景燚和清风准备即日便启程回京,张宝林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聊表忠心的机会,早早便派人为景燚备好了马匹及干粮,生怕景燚回京便忘了答应他之事。 “殿下,下官已为您准备好了,您看?” 景燚当然知晓他的意思,不就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么? 景燚道:“张大人,答应你的事儿我自然不会忘,更何况此次平乱能够如此顺利张大人也功不可没,本殿记着的,当然,也还望张大人做好自己的本职,勿要教父皇失望才好。” 张宝林也不是个傻的,他自然听出了景燚这话里的意思,虽然他出了力,但是却也难逃管治不严的罪责。 思及此,张宝林立即道:“谢殿下提点,臣定当恪守职责,不负皇上和殿下所望。” 景燚和清风主仆二人打马离开了泽州城。 他们来京城之时,为了不打草惊蛇,走的并不是官道,而此时,清风却是发现了,主子并不打算走原来的路,而是朝着官道去了。 “主子,为何我们不走来时的路,那样回京不是更快吗?” 景燚道:“是很快,不过,你认为景彧他真的会让我那么轻易回到京城吗?他定然知晓了我们来的时候抄的是近道,一路上不知已埋伏了多少拨人等着我们去了呢。” 清风听后觉得有理,不过而后又面露忧色道:“可是主子,皇上不是限定十日吗?若到时候不能如期……” 这一点景燚早已算到,哪能不早做准备,道:“所以我一早便差人将成功平乱的消息传回了京城,这个时候,估摸着人应该已经快要到京城了吧。” 清风心下放松,道:“还是主子远见。” “不过,虽然我们走的是官道,亦不可掉以轻心,那些人等不到我们去,必会再到官道上一路截杀。” 清风拱手,道:“是,主子。” 所幸的是,这一路上景燚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截杀埋伏,眼看着便要到靖关了,这是进京的最后一个关口,若是景燚没猜错的话,这里必会有一拨埋伏等着他们。 跑了一日,纵然再耐跑的马也是会疲的,景燚当即决定在靖关城内住上一日再说,也好休整休整。 子时时分,靖关城一个客栈内。 夜里的客栈静悄悄的,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似的,越是这般安静,人的听觉便会被无限放大。 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听起来都是内力深厚的人,听这脚步声,约摸着有十几号人。 黑夜里,景燚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炬,他这太子弟弟还真是看得起他,竟派出了十几名这般武功高强的人来伏击他。 不过,可能还是要让他失望了。 片刻后,那些人穿窗而入,不过须臾间,独属于刀剑的银色冷光乍放,很是刺眼,接着便是一阵刀光剑影。 这些人出手狠戾,招招致命,景燚每每都是堪堪躲过,只能守,不能攻,看这些人的身手,多半都是死士。 景彧他竟然派出了死士?看来今日怕是有些难以脱身了。 清风和景燚被围在中间,渐渐地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落了下风,而那些死士依旧攻势不减。 不经意间,一个死士朝着景燚刺了过来,景燚避之不及,手臂处被划了一刀,这一刀虽不致命,却是伤及了经脉,血流不止。 第27页 清风只身挡敌,瞧见景燚受了伤,大喊了一声,“主子!”却也无法甩开身边围攻的人,稍有不慎间,清风亦是负了伤。 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有景燚他们的,当然也有那些死士的。 就在景燚清风二人被逼到角落里时,几个黑衣人闯了进来,不过不是来杀他们的,看起来却像是来帮他们的。 那几个人一进来便提着刀剑朝着那些死士刺去,招招皆是致命,功夫皆是上乘,不消片刻,那些死士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 但那些人似乎不恋战,速战速决,少倾,那些死士通通倒地。 从他们进来到结束,景燚观察了这几个人的身法,发现并不是他的人,那么,这几个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一场恶战方毕,整个房间里都安静了下来,景燚看着那几人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那几人闻言相视一眼后,只见其中一人开口了,言语间还带着些恭敬,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大皇子跟我们去一个地方。” 景燚倒是不担心会有什么变故,况且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些人对他好像还有些恭敬的意味,于是他道:“好。” 而此时京城景燚府邸,伊影阁内,虞槡惊醒了,她是被自己的噩梦给吓醒的。 秋月和冬雪自然也听到了虞槡的惊吓声,皆赶了进来,道:“姑娘,怎么了?” 想着方才的梦,虞槡心有余悸,她第一次这般慌乱,心里像是压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梦里的场景那么真实,她梦见了燚哥哥躺在血泊中,好多血,好多血…… 虞槡泪光点点地看着秋月二人道:“我做梦了……梦见了燚哥哥,燚哥哥他身上都是血……好多血,唔,怎么办?” 秋月和冬雪一听倒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主子说是早已从泽州出发,按着时间,也应该进城了,现在却是依旧没有什么消息。 不过二人皆安慰道:“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姑娘是太想念主子了才会做这样的梦,再说了,主子吉人天相,梦都是反的呢。” 虞槡红着眼睛,问道:“真的么?” 秋月忙道:“是真的。” 虞槡也希望这只是梦,心道:“燚哥哥,你答应我不能受伤的,快些回来。” 而此时景燚这边,他们跟着那几个人来到了一个农户家里,景燚依旧没能想到,这些人会带他们来见谁。 他们进入屋子里,先前跟他们说话的人这时才扯开了蒙面黑巾,露出了一张俊逸铁血的脸,一看便有将相之风,道:“请大皇子稍坐片刻。” 景燚心中虽有疑虑,亦只是颔首,便坐了下来等着。 救他们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29章 故人 景燚和清风刚坐下一会儿,一个身穿青衣的妇人便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木箱子。 那妇人虽一身青色布衣打扮,但景燚依然能看出来这个人身上的气度不凡,即使一身布衣也难以掩去那种与身俱来的雍容华贵之息。 而且见到他,她半点儿没有吃惊,或者是好奇,这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个简单的乡间妇人。 最关键的是,景燚总觉得这个妇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时,妇人提着木箱子来到景燚的跟前,开口道:“你受伤了,我来为你包扎伤口。” 她跟景燚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常,但是景燚明显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丝担忧,而且,她说话的时候明显是有意压制着自己的语气。 没错,她将自己的语气刻意压制得生冷了些。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而且,景燚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她同自己说话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对他那般对主子的恭敬与刻意疏远。 她就像是一个有些严厉的大家长对待孩子一样,虽有些显得不近人情,但却是能感受到得到她的关怀的。 景燚没有接她的话,好似如梦初醒一般,不在意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割伤的手臂,此时血迹已经渗了出来。 其实景燚当时已经从衣袍上撕下了一块布条,进行过简单的包扎了,这种伤对他来说,早已是稀松平常,要不了命的。 但此时却是鬼使神差地点头,道:“嗯,多谢。” 妇人闻言便打开手上提着的木箱子,里面皆是这治疗刀剑外伤的药物与包扎伤口之用的物品。 看起来,她像是个精通此等刀剑伤的人,那么熟练,好似往日里做过千万遍一般。 妇人拿出一把剪刀,对景燚道:“你这一剑伤口可不浅,我要将你此处的衣袍剪下,才能进行清创包扎。” 景燚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淡淡答:“嗯。” 妇人的动作干净利落,不消片刻便剪开了衣裳,这时伤口虽还在流血,却是没有先前那般多了。 “要清创了,有些疼。”妇人看着景燚道。 景燚自然也听出了她话中的关心,于是缓了缓语气道:“以前什么伤没见过,你只管做吧。” 妇人听了他的话,拿着药品的手顿了一下,眼底还有一抹微不可察的痛色划过,景燚自也是看到了这一点。 对于这个妇人的身份,景燚越发好奇了。 很快,妇人为景燚包扎好了后,又望了望他身边站着的清风道:“你也受伤了,过来包扎。” 清风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与胳膊,其实这点伤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过清风又看了一眼景燚,景燚朝着他点了点头,清风这才过去找那妇人包扎。 妇人就坐在对面替清风包扎,而景燚便一直打量着对面的人,她的手法如此干净利落,这速度可是一般的大夫都比不了的,这种医者,景燚只见过一种人。 随军医者。 这妇人往日里定在军营中待过,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娴熟的包扎手法,而且,她的这种包扎术,也只有军中之人会用。 见她为清风包扎好之后,景燚这才开口问道:“你认识我?” 那妇人闻言,抬头看向他,目光里没有躲闪,只道:“大周的大皇子,景燚。” 景燚又道:“不,你知道的,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妇人却是淡淡地笑了,道:“难道不是吗?” “不是。” 景燚不信,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妇人一定认识母妃,而且关系非同一般。 妇人又道:“那你想要知道什么?我一个农庄妇人,又能给你什么答案?” 景燚哑着嗓子,道:“你,认识我母妃吗?” 妇人正在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不止如此,竟还把箱子里的药品都打翻了,景燚更加肯定了,她一定认识自己的母妃。 那妇人收拾好了后,提着木箱子,走了,只是人到了门前时停了下来,道:“是故人。” 而后便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景燚。 “清风,你说她究竟是谁?”景燚看着门外问。 清风亦是好奇,却是不能给景燚什么答复,只道:“主子,既然她说是主子娘娘的故人,那想必……” “她……会不会就是母妃口中的瑶姨?”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进来了几个人,一个是方才救他们的黑衣人,现下却是已经换下了黑衣,着上了一身布衣,却也难以掩盖掉他身上的将相之风。 而另外两人,虽也是一身布衣,一人墨色,一人素色,墨色布衣的那人眼神冷毅,步伐沉稳,像是个常年身处军营之人。 身旁素衣的那人,步子平缓,面容温和,颇有一股文人隐士之意,但也有一种难以掩饰掉的久居庙堂的气度。 这两个人,一文一武,都不简单。 只见那个墨色布衣的男子走到景燚跟前来,单膝跪地,抱拳,声音宏厚道:“蒋家军蒋毅,参见我主。”身后二人亦是对着景燚一拜。 前朝蒋家军,当时威震天下的那个蒋家军? 第28页 传言当年前朝灭亡之时,蒋家军已尽数战死,统领蒋毅更是身首异处,但这些景燚也只是听季伯提及过,而他的母妃 并不希望他知道这些。 没错,他的母妃,大周的季淑妃,正是前朝覆灭后留下的唯一一个皇室血脉。 明月公主。 这些景燚都知道,是他母妃亲口告诉他的,他至今都不敢深想,当年他的母妃是怀着怎样的不堪和屈辱才做了灭国仇人的宠妃? 并且还为之生下了一个孩子。 景燚深知,她的母妃最绝望痛心的还是自己不仅生下了仇人的孩子,年复一年,竟还爱上了那个人。 深吸一口气,用力摒除了脑海中的那些过往,景燚缓缓开口问道。 “你是蒋家军的大统领,蒋毅?” 景燚虽然不知已故多年的蒋毅为何会在这么个小庄里,但他却是知道,他们救了他,恐怕不只是那么简单,他将蒋毅虚扶着站了起来。 蒋毅起身道:“蒋毅谢过我主。” 景燚面色依旧,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末了开口问道。 “将军相救,景燚自当言谢,只是不知将军是如何得知我遇刺之事的?” 第30章 瑶姨 蒋毅听了景燚的话,面色稍顿,而后恢复自然道:“嗷是这样的,大皇子泽州平乱的消息传回来后,末将便猜想恐有人会对我主不利,便让我儿带人去暗中保护我主。” 景燚听完后,看向蒋毅身后的年轻男子,面色缓和道:“这位救我们的,是将军的儿子?果然有大将之风!” 蒋毅听闻景燚夸赞自己的儿子,反而谦虚了起来,拱手道:“我主谬赞,这正是我儿蒋军杰”,话毕又看着蒋军杰道:“还不快来拜见主君。” 身穿布衣的年轻男子,闻言走上前来,抱拳道:“蒋军杰参见我主。” 景燚即刻道:“快请起。” 待蒋军杰起身后,景燚的目光却是直直看向了站在一旁身穿素色衣衫的男子,从始至终,他好像都不曾言语过,倒像是个局外人。 景燚更加好奇了,于是装作不经意问道:“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景燚方才话毕,蒋毅便立即想要开口道:“他是……”,只是蒋毅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身穿素衣的男子却是先一步开口了。 不卑不亢道:“小人不过一介草民,怎担得起大皇子一个先生之称?”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一介草民,看来,这农庄里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景燚似是不在意道:“无妨,我见先生一身儒雅正气,称声先生,还望先生勿要介怀。” 那人拱手道:“大皇子言重了。” 待蒋毅父子及那先生退下后,大厅里只剩下了景燚和清风主仆二人。 二人对视一眼,便起身去到了蒋毅为他们安排好的住处,便是在这前厅后面的主屋里。 景燚和清风进去后,见这一切皆已打扫干净,连被褥都是新的,显然是早早便备好的了。 清风直接道:“这……怎么像早早便安排好的了,连被褥都是崭新的,蒋将军难不成还有未仆先知的能力?” 景燚打量着房间道:“未仆先知?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了吗?” 经过景燚这么一说,清风倒也觉着有些地方还真是巧合呢,道:“对呀,就算蒋将军他们得到了消息,但并不知晓我们一定会住进哪家店呀,何况怎么偏偏在我们不敌之时,他们恰恰出手相救呢?” 景燚勾唇一笑,道:“所以,他们并不是得知消息后暗中在此保护我,而是从一开始便一路跟踪着我们回来了,自然也就知道我们住下了哪家客栈。 而碰巧遇到景彧派来的人刺杀我们,他们先是作壁上观,待我们不敌之时,而后才施以援手。” 清风不解道:“难道他们就单单只是救了我们,然后将我们带回这里来包扎?” 景燚摇头,道:“不,就算我们平安无事,躲过景彧的刺杀,他们一样会请我们来这里的,看这屋子里的准备就知晓了。” “所以主子的意思是,这蒋将军是无论如何都会将我们请到这里来的了,可是,他到底要做什么?” 景燚转身坐下道:“他的目的,我想,明日我们便会知晓了。” 二人歇下后,景燚合眼假寐,却是没有丝毫睡意,他在想今日之事。 那个为他包扎的人,会不会就是瑶姨? 那么,那个身穿素衣的男子又是谁?他和那个妇人的态度都一样,似乎都不想他来到这里,也不想他跟那蒋将军多加接触。 而蒋军杰父子的态度更是奇怪,还有,那素衣男子为何要突然打断蒋毅的话,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和母妃,同前朝,又有什么关系? 他真的只是一介草民吗? 带着一系列疑问,景燚强迫自己闭眼入睡,反正一切明日皆会揭晓。 第二日一早,清风便来报,说昨日为他们包扎伤口的妇人今日来换药了,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景燚起身,让清风先开门迎人进来,随后整理好衣袍才绕过屏风出去。 妇人在为景燚换着药,景燚开口,问道:“既是母妃故人,不知如何称呼您?” 对面的人开口了,道:“想必你的母妃同你说起过,依着辈分,你唤我一声瑶姨即可。” 景燚早已猜到了七八分,现下亲耳得到答案了,倒也没有多么吃惊,只道:“我只知母妃有个很要好的姐妹,让我唤她瑶姨,可母妃却不再多说,瑶姨到底是何身份?” 这时,唤作瑶姨的人又道:“你不必在意我到底是何身份,但只有一点,我希望你知道,你的母亲,她不希望你为了复仇变成了另一个人,另,早日离开这里回京去吧。” 景燚不解,道:“我知道母妃并不希望我为她复仇,但有的人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对于瑶姨的最后那句“早日离开这里”的话,景燚并未做他想,只当她是不想自己与蒋毅父子多接触。 对面的人闻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说了,为他二人换好药便离去了,这个时候,却听人通报,蒋毅求见。 景燚看了一眼清风,示意他让人进来,片刻后,蒋毅父子进来了,拜道:“参见我主。” “将军不必多礼。”景燚不露声色道,而后坐在主位上,然后让蒋毅父子起身,坐于下首。 景燚开门见山,道:“不知将军前来有何要事?” 蒋毅敛了敛神色,正襟危坐道:“末将今日前来,是为那千万英灵而来请求主君的,他们如此冤死,公主殿下又……如今她的血脉归来,还请主公为这些逝去之人讨回一个公道。” 景燚听后面色虽没有什么异色,心中竟是起了一股寒意。 想不到,这蒋毅竟然是这等心思,他难道想要借自己之手,推翻这大周,复国前朝么? 蒋毅见景燚没有作声,又慷慨激昂道:“主君,您难道忘了么?公主是怎么死的?” 提及母妃,这是景燚的痛处和底线,景燚眼底划过一抹痛色,声音顿时阴冷下来,道:“蒋将军,你逾越了。” 话毕眼神阴沉,直直射向下首的蒋毅,蒋毅亦被震住了,这才缓和低头道:“末将知罪。” 稍加调整,景燚才道:“蒋将军,我的母妃同我说过,前朝覆灭,是气数已尽,天道如此,母妃以公主身份命令于我,将来不可推翻这大周,妄图复国,让百姓为之受苦。” 顿了顿,又看了下首的蒋毅父子,接着道:“蒋将军,我这般说,你可明白?” 蒋毅虽面色依旧一副意难平的模样,但见景燚这般说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道:“末将明白,只是主君……” 景燚打断他道:“还有,我不是主君,我是大周大皇子景燚,我答应过母妃,不会颠覆大周恢复前朝的,所以我也不是什么主君。” 第29页 蒋毅闻言似是有些气结,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带着蒋军杰退了下去。 景燚想到了许多,却没有想到这一点,蒋毅竟然想借自己之手来恢复前朝,颠覆大周。 而此时门外是已经离去的蒋毅父子,蒋军杰道:“父亲,他不同意我们的提议,难道我们就如此作罢了?” 蒋毅咬了咬牙,道:“不,我苟且偷生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为那些死去的怨灵吗?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放心吧。” 而此时景燚才算真正明白瑶姨对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想必她早已知晓了蒋毅父子的目的,这才希望自己尽早回京。 那么那个素衣男子呢?他应该也是知道的。 第31章 拜别 待蒋毅父子下去后,清风颇为不齿道:“没想到,这蒋毅打得竟是这个主意,那主子,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景燚平静道:“无碍,午后我们便启程回京。” 清风还是有些顾虑,道:“可是,这蒋毅能放主子离开吗?” “不,他一定会放我走的。”景燚胸有成竹地道。 听了景燚的话,清风便也不再多嘴,既然主子都这般说了,那自己更要相信主子的判断。 最终,如景燚料定的一样,蒋毅知晓他要回京,并没有横加阻拦,还教人为他们备好了马匹。 即便这样,景燚也知道蒋毅不会轻易放弃复国的念头。 只是离开之际,作为晚辈,他应当要去拜别一下瑶姨的。 这边,一个稍显破旧的小院里,一男一女正在说着话。 “洛川,我还是有些担心燚儿,几十万的蒋家军,蒋毅不会轻易罢休的。” 说这话的正是被景燚唤作瑶姨的女人,此时的她,面露担忧,语气还有些急促。 此时,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开口了,声音温润,颇有安慰的意味,道:“瑶儿不必担忧,依我所见,蒋毅会放他离开的,毕竟,大皇子平乱后迟迟未归,皇帝必会起疑,蒋毅不会做如此得不偿失之事。” 二人对话将将结束,便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道:“景燚午后便启程回京,特来拜别瑶姨。” 景燚话毕,便见瑶姨打开了门,邀他进去。 待景燚进去后,却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那个素衣男子。 他怎么会在瑶姨的屋子里?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待他坐下后,瑶姨主动介绍道:“这是我夫君,想必你们已经见过了。” 夫君? 虽然瑶姨也尚为年轻,但看起来,这男子似乎比瑶姨更年轻一些,景燚心里虽有疑惑,却也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明显。 侧身对着那男子微微一拜道:“景燚见过先生。” 那男子虽面色如常,语气却是没有昨日那时生疏了,道:“大皇子客气了,想必大皇子不单单是来告别这么简单吧。” 景燚笑道:“先生果然心思细腻,不瞒先生,景燚此次来是想请瑶姨和先生为我解答一些困惑的。” “你想知道什么?”瑶姨问道。 景燚问:“每年去皇陵山脚下祭奠母妃的人,是瑶姨吧?” “对,是我。” 景燚道:“其实我已猜到了几分,毕竟母妃生前提及最多的便是瑶姨了。” 瑶姨闻言叹气道:“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瞧着瑶姨悲伤的神情,景燚转了话题道:“还有一点景燚不明,瑶姨和先生是如何得知蒋毅的目的的?” 二人对视一眼后,瑶姨轻叹气,道:“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一年多前说起。” 原来一年多前,瑶姨和先生去祭拜母妃,不料归途中却被蒋毅认出,挟持来此,要求瑶姨夫妇与之共谋复国大业,而瑶姨夫妇不同意,便被强行带来此处了,同时也斩断了他们同外界的联系。 而此次恰好听闻景燚被蒋毅之子蒋军杰所救,他们便明白了,蒋毅的真实目的。 景燚却是抓住了关键的一点,蒋毅为何一定要瑶姨夫妇参与进来,仅仅只是因为瑶姨夫妇乃是前朝之人么? 瑶姨和先生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这样想着,景燚便也这般问出了心中疑惑,道:“为何蒋毅一定要瑶姨与先生你们二人参与进来呢?” 这时,这位先生开口了,道:“因为,我手中有他想要的东西。” 景燚不解,道:“是什么东西让蒋毅如此想要得到,事关复国?” 瑶姨,道:“对,其实这东西是你母妃当年亲手交于我们二人手上的,但是,她却不希望你因此而走上复国之路,因为,你不仅是前朝明月公主的儿子,你还是这大周新朝的大皇子。” 景燚了然,能让母妃如此慎重交付出去的东西,又能让蒋毅如此想要得到的,景燚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 兵符。 也只有兵符了,因为他的母妃给他留了整整一支暗卫,若是有兵符,倒也不足为奇。 他母妃不想他复国,定然不会把兵符给他,但会把东西给最信任的人保管。 景燚道:“母妃曾告诫过我,不能有妄图推翻大周之心,因前朝气数已尽,百姓再不能因为这所谓的朝代更替而流血了。 所以,瑶姨和先生尽可放心,我不会推翻大周的,至于其他的,既是母妃留下的,便就那样吧。” 瑶姨夫妇二人似是没有想到景燚会这般说,毕竟,皇权对于每个皇子来说,都是颇具诱惑力的。 景燚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便知他一定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现在,瑶姨可以告知我,您与先生的真实身份了吧。”景燚看着对面的二人道。 “我是前朝西南郡王的女儿,西南郡主林沁瑶,与你母亲从小便认识了,可谓是亲如姐妹,前朝覆灭后,我父王战死,我遵父命改头换面,活了下去。 在你母亲成为大周帝的宠妃后的几年里,我们仍然有书信往来的,不过,后来便断了联系。” 景燚没有想到,眼前的瑶姨竟然就是前朝声名赫赫的西南郡主,传言西南郡主医术过人,还曾随父帅从军,是当之无愧的巾帼英雄。 “那么先生呢?他又是谁?” “他,便是前朝丞相,虞洛川。”林沁瑶回答了他。 景燚震惊了,世人都道前朝虞相才华横溢,十五岁便入了仕途,而后几年更是在朝堂之上大展宏图,颇有一番作为,人称“一虞相敌万千兵马”,便是说明虞相一人之才华便可抵御万千的兵马雄狮。 可无奈前朝皇帝荒废朝政,百姓艰苦,这才让大周帝有了可趁之机,推翻了前朝之政。 景燚好半天没有说话,想来也是,若他真是无能平凡之辈,母妃又怎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托付于他。 对于前朝丞相虞洛川的事迹景燚自然也是听过的,心中对此人也是颇为敬重的,却是没想到会以这般的方式见面。 于是景燚颔首拜道:“先生的事迹景燚早有耳闻,却是不曾想到会以此方式在此地相见。” 这时虞洛川却道:“大皇子不必如此,我已不再是前朝虞相。” 突然,景燚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年前?他们是一年前才来到此处的,会如此巧合么? 虞洛川,林沁瑶,有没有可能,他们便是小姑娘的爹娘? 景燚这才细细看了一眼虞洛川,发现他温润的眉眼处竟与小丫头有着几分相似,而瑶姨就更不用说了。 想到先前小姑娘写给他看的名字,景燚问道:“先生和瑶姨归隐后,是不是化名为了虞之隐和林瑶,而后住在了云雾山上?” 虞洛川和林沁瑶闻言皆是一惊,双双望向景燚,他是如何知晓的?! 第32章 碧簪 “你怎么知道?!” 景燚道:“先前答应帮助与与找寻阿爹阿娘,知晓了名字,也是方才才敢大胆联系起来的。” 虞洛川道:“这么说,你去过云雾山了。” 第30页 景燚坦然道:“是,我因受伤跌落山崖,恰巧被与与所救。” 一年多未见自己的女儿,林沁瑶听见“与与”这个名字便心都被揪住了,声音有些哽咽。 林沁瑶问:“与与,她可还好?” 景燚点头道:“尚可,瑶姨,先生,景燚有一事告知二位,恕景燚先斩后奏了。” 林沁瑶和虞洛川对视一眼,道:“你说。” “是这样的,我伤好下山后,便将与与也带回了京城,我知晓自己本就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还将与与带入京城,也势必将她拉入这纷争当中,此一点,是景燚的不对。” 听了他这么说,林沁瑶夫妇倒是没有想要怪罪他的意思,只是,他们隐在那云雾山深处生活着,便是希望他们的女儿能远离那些个是是非非,没想到,还是扯了进去。 既是如此,便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谁让她是林沁瑶和虞洛川的孩子呢。 况且,他们也知道,那云雾山上也不太平,或者说,也太平不了多久了,景燚将他带在身边,虽有危险,但也是出于保护她的心思。 这样一想,他们到底没有办法怪罪景燚。 虞洛川抚了抚衣袖道:“也罢,有的事,终究躲不过的。” 林沁瑶亦道:“既然如此,那与与便托你多多照看了,我们二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看她。” 景燚颔首示意,而后又听得林沁瑶道:“不过,我们希望先不要让与儿知晓我们在什么地方,如今时局未定,被人知晓的话,定会以此作为要挟。” 景燚点头,道:“嗯,景燚知晓瑶姨的意思,待时机到了再告诉她罢。” 又同林沁瑶夫妇闲聊了一会儿景燚才起身准备离去。 临走前,虞洛川叫住了景燚,道:“如若有一天你需要那件东西了,来取去便是,它本就是属于你的。” 景燚闻言,福身拱手拜别离去。 那件东西么?或许吧,除非万不得已,景燚不会轻易去碰那东西的,若是真以此坐上了那个位置,那么和蒋毅所谋之事又有何不同呢。 景燚出去后,清风早早便牵着马匹在外面等着他了,见他出去,便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给他,唤了声,“主子。” “清风,有些事想必你已经知晓了,但是不可将此事告诉她。”景燚看着清风命令道。 清风自然知道主子说的是什么事,虞姑娘的爹娘,虞氏夫妇就在这农庄里,主子这么做,想必也是为了保护姑娘,于是清风拱手道:“是,主子。” 不是景燚不想让小姑娘知晓,实在是如今时局未定,京城景彧母子虎视眈眈,这边竟又冒出个蒋毅。 他不能让她冒险,他赌不起。 此时,京城大皇子府邸里。 从伊影阁内传出来了独属于女儿家的娇俏笑声,一串串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比这院子里的花儿还娇艳几分。 原因无他,只因虞槡得知她的燚哥哥已经进京了,不时便能到府,她终于能见着燚哥哥了。 秋月看着在院子里欢乐得转圈圈的女子,笑了,道:“姑娘,慢点儿,当心头晕。” 话毕便听小姑娘笑着道:“不会,我不晕呢,我开心着呢,唔,哈哈,飞起来啦,好玩儿。” 此时的虞槡哪里会想得到打脸的话来得如此之快,许是转悠的时间长了些,她突然觉着眼前一片晃悠,一个不留神间竟朝着地面摔去了。 这可吓坏了远处的秋月,冬雪又去迎接主子了,秋月只得运着轻功去试图接住虞槡,无奈,有人比她的动作还快。 看见来人,秋月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万分庆幸道,“还好还好……” 虞槡认命地闭着眼睛,可是想象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双有力的臂膀正圈在她的腰上,她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 这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燚哥哥么? 虞槡身子站稳后,一把扑进景燚的怀里,双手紧紧圈住对方精壮的腰身,笑意都盛满了双眸,开心地唤了声:“燚哥哥。” 景燚心里松了一口气,若不是他动作快,待秋月过来时,恐怕小姑娘就要狠狠地摔在这地面上了。 看着怀里人儿的娇颜,以及紧紧搂住自己的柔夷,景燚这些日子以来积累的情绪都爆发出来了一样。 他没想到,他竟然是那么想念眼前的小丫头。 景燚敛住了神色,道:“若不是我及时接住你,你可就要摔跤了。” 小姑娘闻言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眼睛弯腰像月牙一般,娇嗔道:“才不会,我就知道燚哥哥会接住我的。” 景燚勾唇挑眉,不置可否,道:“你如何知道?” 小姑娘俏生生地道:“因为……我看到你可呀。燚哥哥刚到院子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呢。” 景燚轻轻敲了敲小姑娘的额头,道:“你知道?所以,你是在耍我,嗯?” 虞槡朝着他吐了吐舌头,道:“唔,燚哥哥一进这院子我就知道了,有燚哥哥的气息进来了,况且,与与才没有耍燚哥哥呢,要不是燚哥哥……我才不会摔倒呢。” 是的,景燚一进这院子时,虞槡便发现了,心里止不住一时欢喜,没想到竟然差点就让自己摔了,可若不是燚哥哥,她哪里又会跌倒嘛? 景燚瞧着她这小模样,无奈笑道:“好了,先不说你了,同我说说,这些日子你可听话?” 小姑娘闻言,又变回了那个眉眼弯弯的娇俏人儿,乖巧地道:“当然,我可乖了呢,季伯……季伯都夸与与呢。” 这时,站在一旁的季伯笑道:“是啊,与姑娘很乖。” 这时,景燚示意清风将东西拿出来,递给小姑娘,道:“既然我们与与如此乖巧,这是答应给你带的礼物。” 虞槡拆开一看,眼睛都亮了,惊喜地道:“是发簪,好好看呀。” 没错,这是一支碧玉打造的发簪,通体透亮,色泽实属上乘,做工细致,淡然出尘,景燚一眼便相中了,觉得很适合小姑娘便买了下来。 看样子,小丫头是喜欢极了的。 当然,景燚定然不知道,只要是他送的,小姑娘都喜欢得紧呢。 景燚瞧着小姑娘拿着簪子眉眼弯弯的模样,心里便觉着多了几分满足的滋味,他竟一时被这样子明媚动人的笑容给定住了神。 直到小姑娘开口唤道:“燚哥哥,为与与簪上。”他这才缓过了神。 景燚拿起簪子,轻轻抚着小姑娘的一头青丝,将碧簪稳稳地簪在小姑娘秀泽的发髻上。 碧簪美人,相得益彰。 景燚仿若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他的小丫头,太耀眼了。 第33章 弄哭 待景燚为小姑娘簪好之后,小姑娘似是故意地问:“燚哥哥,好看么?” 景燚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下,道:“好看。”他的与与当然好看。 小姑娘闻言像是花儿一般绽开笑颜道:“我也有给燚哥哥准备礼物呢。” 小姑娘竟然也为他准备了礼物?景燚有些好奇,这丫头为给他什么礼物,心中隐隐多了几分期待。 “与与给燚哥哥准备了什么?” “先不告诉你。”继而又伸手抓着景燚的衣袖道:“燚哥哥,我带你去看,就在你房里。” 景燚无奈地摇头笑了笑,随着小姑娘去了自己的云砚阁。 这边伊影阁院子外面,还站着一众人等,大家都很有眼色没有跟上去。 秋月如蒙大赦似的拍拍胸脯道:“啊呀,吓死我了,要不是主子,我就死定了。” 这时清风带着些轻嘲的声音传来,“呵,笨!” 秋月最受不了这死鱼脸说自己笨,当下便急了,道:“你这死鱼脸,你才笨呢,你还好意思说,你行你上呀。” 清风有些无语地摇摇头,道:“唉,果真是笨得可以,主子在,哪用得到我们上手,啧啧……笨。”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第31页 自己又打不过他,秋月只得向旁边的冬雪诉苦,道:“冬雪姐,你看这死鱼脸,是不是欺人太甚?” 冬雪亦是摇头,什么也没说便走了,只留给秋月一个背影。 “……为什么他们都走了?”秋月不由得苦恼道。 走了的冬雪却是在想,怎么感觉……清风和秋月之间,好像有什么在变了?清风何时话这般多了? 耐人寻味。 云砚阁内。 虞槡拿出了那日在司衣坊为景燚挑选的月白色锦袍,道:“燚哥哥,你看。” 景燚看过去,小姑娘怀里抱着的,正是一套男子衣袍,整身都是月白色的,上面还绣着翠竹,做工精致,想来是出自司衣坊了。 小姑娘眨着眼睛,期待地问道:“燚哥哥,这衣裳好看么?” 不忍心拂了小姑娘的心意,景燚勾唇笑道:“好看,这就是与与送燚哥哥的东西?” “是呀是呀,我一眼便相中了呢。”小姑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 一眼便相中?小姑娘喜欢他穿浅色? 景燚问:“我的衣袍多半是深色的,与与为何会给我挑这个月白的锦袍?” “唔,就是觉得燚哥哥穿上会好看。”小姑娘眼睛晶亮,若有所思道。 是么? “嗯,与与说好看,那燚哥哥便换上试试。”景燚看着小姑娘说。 虞槡心里欢喜,听他这么一说,直愣愣点头,她也想第一个看燚哥哥穿这身衣裳呢。 可是,景燚却站在原地不动,压根没有要去换衣裳的动作。 咦?燚哥哥怎么还不去换衣裳,她可还要等着看呢。 “燚哥哥?”虞槡出声提醒道。 景燚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道:“难道,与与不为我换上么?” 虞槡听了这话倒也觉得没什么,顿时却恍然大悟,对嚯,这里没有侍从,燚哥哥自己怎么换。 这么说,燚哥哥是要自己为他换? “燚哥哥要与与为你换?” 景燚挑眉道:“嗯,前些日子胳膊受了伤,这会儿换衣裳多有不便,只有拜托我们与与了。” 虞槡只抓住了“受伤”二字,顿时紧张了起来道:“燚哥哥,你受伤了?!” 瞧着小姑娘渐渐红了的眼眶,景燚心都揪了起来,感觉比胳膊被划了几刀还疼。 “小伤而已,况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景燚如是宽慰她道。 小姑娘有些不信,又问道:“真的么?” “真的。” 小姑娘打了一个哭嗝,道:“那你给我看一下。” 景燚不由得在心里对自己多了几分唾弃,景燚啊景燚,什么时候你竟然需要用这小小的剑伤来诓人了,也只是为了让小姑娘替自己换身衣裳而已。 脱下外袍,只剩白色里衣,虞槡看到景燚胳膊上缠着的纱布,隐隐还有血色渗了出来,眼泪又止不住掉了下来。 燚哥哥他该多疼啊。 景燚心里懊悔,这怎么就这样了呢,本是想用这伤让小姑娘为他换衣服而已,怎的将小姑娘都给弄哭了。 失策。 “与与乖,燚哥哥已经不疼了,燚哥哥骗你的,早不疼了。”景燚温声哄道。 闻言,虞槡抹抹眼泪,道:“唔,与与知道了。” 景燚即刻转了话题,道:“与与不是想看我换上你买的衣袍吗?” 小姑娘擦擦眼泪,这才想起了正事儿来,忙道:“唔,是呢,还要为燚哥哥换衣裳呢。” 见小姑娘不哭了,景燚这才松了一口气,任由小姑娘红着眼眶为他换衣裳。 看着小姑娘这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景燚心底暗暗道,日后轻易不让小姑娘流泪了。 心疼。 景燚还是第一次穿这般浅色的衣裳,初始还有些不太适应,不过,不得不说,这衣裳很合身,月白色衣袍,上边翠竹点点,这样看上去,他倒是有了几分闲散公子的味道。 看着眼前的人,虞槡觉着书上写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便就是燚哥哥现在的模样。 这样一来,虞槡反而一下子便忘了方才之事,道:“燚哥哥,好看。” 景燚点头笑道:“嗯,我也这般认为。” 小姑娘的眼光定然是好的,他很喜欢。 正打算再好好哄哄小丫头,便听外面有人来报,说是皇上命他即刻进宫复命。 景燚不悦地皱了皱眉,冷声道:“下去吧,告诉他们,我即刻便随他们进宫。” 转而温声对眼前的小姑娘说:“燚哥哥现在要进宫复命,与与在家等我。” 又是皇宫? 虞槡不喜欢那个地方呢,每次那里来人,燚哥哥便会不高兴,还有麻烦,这次还受了伤呢。 但是虞槡也知道这不是她能阻拦的,只好乖巧道:“与与知道了,燚哥哥快去快回,与与等你。” 景燚笑了,揉揉小姑娘的发顶便起身出了院子,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又恢复了往日里阴冷不可靠近的模样。 第34章 进宫 景燚随着那人进了宫,他没有带任何人。 马车里,景燚面色如常,从表面上来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只有景燚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有多冷。 景燚带着漠然轻轻掀开轿帘的一角,他正在去宫里的路上,这条路,他已经多年不走了。 现在看着这条路,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嘶吼,会失态,可是当下看来,他心里却比自己预想的更加冷静。 往事一幕幕席卷而来,景燚面色冷淡,放下轿帘,漠然地闭上了眼睛,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却是握了起来。 多年前,他的母妃才逝世不久,他的父皇,那个掌控天下的人,便把他送出了宫外,意思大致便是让他自生自灭。 他才那么小,这不就是想要了他的命么?不,从他做了那个决定,母妃死的那日起,就等于要了景燚的大半条命。 被送出宫的那天,就是在这条路上,景燚对天家所谓的亲情就已经寒了心,如今,再次走过这条街,景燚心里只剩下了五味杂陈。 但与多年前不同的是,这次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软弱的孩子了,他要一步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让那人后悔么? 或许吧,或许将来的某日,他会后悔当年没有将他也杀了呢。 进宫的路途并不长,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马车便已到了宫门外了,而马车自然是不能入宫门的,景燚知晓,他要下去了。 景燚现下身上皆是寒戾之气,这般下去,定要叫有心人看了出来。 稍加凝神,脑海里划过小姑娘的笑颜,顷刻间,景燚就觉得心里暖和了些,敛住神色,下了马车,面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景燚将将下了马车,便见宫门外站了一个内侍官,倒不是先前去他府里宣读圣旨之人,这人,景燚也是认识的。 多年不见,他好像更年迈了一些,头发都花白了不少,身子骨也不似以往那般挺拔了。 也是,毕竟他都不再是当年那个母妃死了,夜晚只会躲在寝宫里哭泣的孩子了。 景燚上前一步,对着他唤了声:“大监。” 话毕,只见那个老内侍官人眯着眼笑了,道:“老奴已恭候殿下多时了。” 他话说的语气仿佛景燚不是离开了多年,而是出宫去游玩了几日一样,到底是曾经照拂过他的人,景燚忍不住声色温和,道:“劳烦大监来迎。” “殿下言重了,请随老奴来。” 景燚跟着赵大监赵公公走着,进了宫门,瞧着周遭的一切,这皇城的里里外外,他小时候也曾偷偷出来溜达过,眼下看着,却是熟悉又陌生。 物是人非罢了。 看着赵公公佝偻的身子,景燚开口,道:“这些年……大监身子可还好?” 听到他的话,走在前面的赵公公放慢了脚步,似是不经意地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而后才既像是感慨,又像是无奈开口道。 第32页 “嗨,劳殿下还记挂着老奴,这身子骨啊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不,若不是圣上怜悯,哪还能站在这里迎接殿下啊。” 景燚闻言没有说话,思绪却是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个时候,母妃刚逝世,他也就只是个几岁的孩子,最亲的人死了,也只能哭,什么也做不了。 那时,景燚很怕黑,一到晚上就躲在寝殿里,需得彻夜点着烛光才能入睡。 白日里也不出去见人,那个时候宫里人都在传,说是季淑妃死了,还带走了景燚的心智,还有人说他是因为悲痛过度,魔怔了。 而这些话不知怎么传到了他父皇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他的母妃不仅死了,还祸害了一个孩子。 他父皇或许曾经心生怜悯,还亲自去看过他,他那个时候已经知道了他母妃不是病死的,小小孩童,心里皆是怨怼。 见到了那人,自然是哭闹不止,发泄自己的怨恨,而这些落在那人眼里自然就成了不知礼数,不成器,已然将他看成了一个废人,这才有了送他出宫之事。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景燚在宫里的日子很是难过,连小小的宫人都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 若不是……若不是当时的赵公公常常私底下偷偷照拂,他哪里能活到出宫,思及往日种种,景燚对赵公公自然是怀着感激的。 景燚嗓音微微暗哑,道:“大监可要多多保重身子才好。” 赵公公闻言,对着他福了福身,道:“是,殿下也是呢。” 景燚随着赵公公缓缓走着,当他看到宫殿前的那三个字时短暂地愣了一下,他本以为会带他到承明殿去,没想到却是这西暖阁。 瞧着“西暖阁”这明晃晃的三个字,景燚却莫名觉得讽刺,他现在还将这西暖阁作为寝殿么? 是在缅怀谁么? 还当真是讽刺又可笑。 这时,西暖阁外,赵公公瞧着景燚的神色,很是适时地出声提醒道:“殿下,到了。” 景燚敛了敛神色,对着赵公公微微颔首,道:“嗯,谢过大监。”话毕,便踏入了西暖阁的大门。 赵公公没有进去,他本就是大着胆子求着皇上才去接的景燚,若不是看在他在御前那么些年,他早该退下了,哪里还能去请命呢。 皇上也只是看在主仆多年的情分上才准许的吧,毕竟,身子骨不好之后,他都许久不曾在御前走动了呢。 瞧着那进了西暖阁的背影,当年那个躲着哭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呢,赵公公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物是人非事事休,有些事,怕是休不了啰……” 景燚才踏进西暖阁,便闻到了一阵苦涩的药味儿,他病了? 没有多想,景燚屈膝在暖阁殿前跪下,声音平静道:“景燚前来复旨。” 这个时候,只听闻从里面传来了几声咳嗽的声音,气息明显弱得很,他竟病得如此之重么? 几声咳嗽之后,里面的人没有发话,景燚亦是没有动,只是跪着,眼睛却是忍不住打量着四周。 这西暖阁里,除了那药味儿,竟是一点儿也没变呢,连桌案上养植的水植兰花都还在。 仿佛还是当年他母妃种下的那株。 这时,里面传来了虚浮的脚步声,打断了景燚飘远的思绪,一抹明黄色撞入了景燚的眼帘。 而后,只听得一个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像是古暮沉钟一般,倒是没有了记忆中的中气十足。 “你来啦。” 第35章 相抵 “你来啦。”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是这般轻巧,好像他就是出宫玩了几日一样。 可惜,不是。 他似乎忘了,当年还是他亲自下旨将他送出宫的呢。 景燚深深吸了口气,面色平淡,抬眼和上座的那人对视上了,这是时隔多年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真的老了,脸上也多了很多皱纹,眼眶深陷,气色很不好,一脸病态,看来,这些年,他过得也没有那么安逸吧。 不知怎的,景燚心里却没有高兴多少,但也没有半分难受,毕竟,就算是他如今已年老多病,曾经也是个杀伐决绝的冷情帝王。 不,他现下依然是。 景燚看着上首那人的时候,那人也同样在看着他,面色没有多大波澜,眼波里却是多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那东西,景燚一点儿也不想去探究。 于是跪着拱手道:“关于泽州一案,景燚特来复旨。” 这时,上首的大周皇帝才稍稍回神,仔仔细细地看着跪在下面的人,他长大了。 也更像她了。 如果说景燚眉眼处有六七分与他相像的话,那么其余的,便是十乘十地像极了她。 只是,那双眉眼虽与他相像,却不再像小时候那般了,里面溢着笑容,现在那双眼睛里,只有淡漠和疏离。 而且,他方才并没有自称“儿臣”,而是自称景燚,他心里还是恨着当年之事的吧。 一身月白锦袍的景燚身姿挺拔地跪在下面,没有任何动作,就这般平静地跪着,任凭那人打量着他。 好半晌后,才听得那人沉着声音朝着他,道:“起来吧。” 继而又对身旁侍候的内官使了个眼色,那内官下去便抬上来了一个软垫给景燚,景燚了然,这是要给他赐座么? 他早已不再坐软垫。 不过当下却是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便福身拱手,道:“谢皇上。” 听了他的话,站在皇帝身旁的内官皆是心中一紧,这大皇子同皇上说话怎能生分至此?万不要激怒了圣上才好啊。 景燚坦然自若地坐下,没有管旁人在如何打量着他,既是他让自己坐下的,哪有不坐之理呢。 并不如众人所想,大周皇帝对此并没有动怒,待景燚坐下后,才开口道:“给朕说说,这泽州之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早已接到过景燚送回来的书信,但他现在想听他同自己说。 景燚朝着他拱了拱手,而后才开口将泽州平乱所有的经过说了出来,只是有一点,他并未说此次叛乱背后有受他人指挥,不过倒是提了提那些人的做派。 作为帝王,想必经他这么一说,多少也能想到些什么蹊跷之处吧,毕竟这是连张宝林都能寻到的疑点。 “听你这么一说,朕怎么觉着这些人可不像是一般的叛贼?”老皇帝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确切来说,这不是疑问,而是他已经怀疑这是有人刻意而为之了。 景燚又道:“只是有一点,本来捉住了一个活口的,才将将要收押入牢便被人射杀了,一箭致命。” “所以说,最后也并未寻到这些人的叛乱动机?”老皇帝语气不明地道。 “是。”景燚大大方方地认下了。 老皇帝听了他的回答,沉默了片刻,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开口道:“你受伤了?” 景燚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方才太用力了这才导致伤口又渗出了血,透过月白色的袍子印了出来,这般一对比,倒是还有些触目惊心。 也只是不经意地睨了一眼,景燚面色平淡,若无其事地道:“小伤而已,劳皇上挂心。” 听着他这般平静地说着“小伤而已”,老皇帝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虽听他这般淡然地说着是小伤,但其中定然凶险万分的,毕竟,听闻他只带了一个随从去。 况且,现下他已知晓,这些可不是一般的叛贼,此时,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只得问道:“可是那叛贼余党的半路截杀?” 老皇帝话将将说完,景燚方要作答,便听得外面的内侍官拖着戏长的嗓音道:“太子殿下求见。” 闻言,景燚勾唇冷笑,他可真是来得巧呢,怎的偏偏说到这截杀时他就恰好来求见了呢。 看来,这西暖阁倒是有不少他的眼线,要不然怎会这般及时。 老皇帝闻言瞳孔微缩,倒也没说什么,只沉着声道:“让他进来。” 第33页 话毕,便见景彧身穿太子官服,步履生风地走了进来,朝着皇帝施礼道:“儿臣参加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许是这句恭敬的“父皇”以及请安深得老皇帝之心,老皇帝面色温和了不少,道:“起来吧,赐座。” “谢父皇。” 景彧起身后看到旁边的景燚,这才装作讶然道:“皇兄竟也在此?”说完又朝着景燚恭敬福身道:“不知皇兄在此,还望皇兄莫要怪罪才好。” 景燚听后,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了然,他这是在将自己一军? 景彧似乎没料到景燚亦是对着他福身拱手寒暄道了句:“太子殿下。”而后再无其他,他没有愤怒,似乎连波动都不曾激起过。 “哼,这般冷静?待会儿再看你能沉着气到几时!” 景彧如是想着,便转而乖顺地对老皇帝说:“父皇今日召皇兄进宫,莫不是为了那泽州之乱?” 老皇帝闻言立刻眯着眼睛,看向下首的景彧,语气威严,道:“是,你想说什么?” 景彧颔首:“儿臣听闻父皇召皇兄入宫,便知是让皇兄来复旨的,儿臣自然也知晓皇兄平了叛乱,而儿臣不能为父皇解忧,心中甚是遗憾,对皇兄也是钦佩不已,这才想要来听听皇兄是如何平了叛乱的,好学习学习。” 他这番话说得可谓是面面俱到呢,果然也只有老皇帝听了还觉得欣慰,可景燚知晓,他这太子弟弟可没那么简单。 果然,下一秒便听得景彧道:“臣弟十分钦佩,听闻皇兄以一己之力平了泽州叛乱呢。” 老皇帝自然也听到了关键的地方,问景燚:“你以一己之力平了乱?” 果然,经景彧的一番引导,老皇帝果然怀疑了他,他现在心中定然在想,这样一个被送出宫的皇子,无权无势,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平的叛乱? 景燚十分坦然,起身走到殿中,掀开衣袍跪下,道:“请皇上恕罪,是景燚先斩后奏了,以景燚一己之力当然平不了乱,当日情况紧急,景燚万不得已才用圣旨胁迫知府张宝林调动兵力助我,这才平了乱。” 老皇帝闻言并未言语,倒是景彧,道:“原来如此啊,臣弟还心中疑惑呢,父皇不曾派兵给皇兄,皇兄是怎么平的乱?还以为皇兄是有高人相助呢。” 任由景彧如何说,景燚都没有言语半分,只是跪下下首,没有忿忿不平,也没有恐慌求饶。 好半晌老皇帝开口了,语气中几分威严几分施恩道:“景燚擅自调动泽州兵力,此事非同小可,但念在你平了叛乱,故功过相抵了。” 景燚还是那副样子,闻言便朝着老皇帝拜道:“谢皇上。” 老皇帝其实也瞧出了几分端倪,今日之事,到底还是景彧挑起的,罢了,一个是自己选定的储君,一个是与自己生疏至此的皇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了,你们退下吧。” 老皇帝对着景燚二人道了这句,便任由侍从扶着下去歇息去了。 待景燚出了西暖阁,景彧依然跟着他,似乎还有话要说。 景彧追上前去,耀武扬威道:“皇兄怎的走得这般匆忙,莫不是心中有怨吧?”而后又似嘲笑道:“也是,平乱很辛苦吧,可惜呀,父皇他不知道呢。” 景燚本不想理他的,但见他不依不饶,只得停了下来,冷冷地开口道:“有了今日之事,待父皇他日想起来是你当初提议让我去泽州平乱的,你说,父皇他会作何感想?” 说完景燚便冷笑着离开了,没有再理会他半分,当然,不用看也知道,景彧现在的脸色定是精彩得很。 他这弟弟还真是愚笨呢,景燚不想多加理会,加快了脚步。 岂料景彧又跟了上来,恨恨道:“皇兄可要好好儿看着府里那娇小娘子,若是哪天不见了,可就不好玩儿了,皇兄说是不是?” 他知道了虞槡的存在?? 这是他的底线,谁也不能碰,于是景燚停下,眼神冷得能杀人,盯着他片刻,而后开口了。 “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动我的人。” 第36章 酥麻 老皇帝由身旁的人扶着进了内殿,待坐定后,便吩咐身旁之人:“去请赵大监。” “是,陛下。” 过了一会儿赵大监便佝偻着身子进来了,对着大周帝行礼道:“参加陛下。” 老皇帝看着赵大监佝偻的身姿以及缓慢的步伐,眉头一皱,语气放得缓和不少,道:“起身吧,坐。” “是,谢陛下。”说完后便坐了下来。 到底是主仆多年,虽然赵公公已许久没有近身伺候了,大周帝对他到底是比旁人宽容了几分,自然也就亲密信任些。 大周帝屏退了身后众人,道:“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赵公公心下一紧,面上倒是如常,十分恭敬地道:“自陛下及冠之日起至今已有数十年了。” 老皇帝闻言眯了眯眼,似是感慨道:“是啊,几十年了。”稍作停顿便又接着道:“还是你与朕更亲密些。” “这是奴才的福分,陛下今日是怎么了?”赵公公笑着试探问。 老皇帝拂了拂手,道:“唉,罢了,今日你去宫门处迎他的时候,他如何?” 赵公公自然知晓皇上所言的“他”是指谁,现在这般来问他,定然是同大皇子的相处很是疏远吧。 稍作思忖道:“奴才去迎大皇子的时候,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哦?他很平静对吗?”老皇帝闻言接着问。 赵公公只能腆着笑,打着哈哈道:“是呢,大皇子长大了,也沉稳了,想来有些东西自然也就能想得通透了呢。” 老皇帝闻言叹了口气,道:“朕倒是希望他是真的想通了,而不是明明心中有怨却隐藏得极好。” “陛下勿要忧心,大皇子会想通的。” 赵公公也只能这样宽慰着这位帝王,其实不用他说皇上也是明白的,有些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放下和释怀,当下的他,只是需要有人认同罢了。 景燚这边马车已经到了府邸,他快步下了马车直往里走去,看着很是匆忙。 是的,他想快点见到小丫头。 在西暖阁里,他父皇因为景彧的一句话便剥了他的功劳,视若无睹,这些他都觉着无所谓。 可是,他忍受不了景彧竟然想将手伸到小姑娘这边,他做梦! 什么平乱之功他景燚不稀罕,只有这点他忍不了,景燚不否认在听到那句话时自己心中是慌乱的,他害怕小姑娘被带离自己身边,这样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从某种意思上来说,小姑娘是他黑暗人生中的一抹阳光,是他的救赎。 而现在,她却不仅仅是救赎,她还将自己的心都填满了。 他舍不得,放不下,离不了。 这样想着,步子也愈发地快了,这个时候小姑娘应该在伊影阁,于是他便直直朝着那边院子去了。 景燚刚跨进院子便听见了小姑娘的嬉笑声,很真实,这下景燚心中才算是真的踏实了几分,他的小丫头还在。 真好。 小姑娘似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景燚还未进去便听她唤道:“是燚哥哥回来了么?” 景燚会心一笑,走了进去,声音满足还带着笑意道:“是,我回来了。” 小丫头一听果然蹦蹦跳跳提着裙摆出来了,扑了景燚一个满怀,而后欢喜地说:“燚哥哥,你回来了,真好。” 身旁众人很是识相地退了下去,只余下景燚和小姑娘二人在屋子里。 “嗯?才离开半日竟这样想我?”景燚带着从胸腔里传出的低沉笑意问道。 虞槡当然听出了他的戏谑,听着景燚自胸腔发出的低沉笑意,虞槡忽然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脸颊也有些热呢。 但还是很诚实地道:“唔,当然想呀,难道……燚哥哥不想我么?” 瞧着小姑娘许是因为害羞而微微泛红的耳根,还有水光潋滟的双眼,娇艳欲滴的唇,景燚喉咙不由自主地动了下。 第34页 小丫头果真不知她此时有多么诱人么?他当然想她的。 想得想将她狠狠地揉进怀里,教别人看不见她才好。 景燚吞咽了下,声音低沉暗哑着在小姑娘耳边道:“自是想的。” 虞槡身子不由得一怔,燚哥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好痒。 温热还带着些霸道的气息随之蔓延到她的脖颈,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来了。 好奇怪。 心跳得更快了呢。 第37章 讨好 虽然小丫头还是安然无虞地在他的府里,可景燚依旧不放心,他不敢冒险。 “清风。” “主子唤我?”清风听到景燚的声音便立即现身道。 “让朔月回来,不用再查了。”景燚如是道。 清风一怔,遂即明白,主子已经知道了那另一半东西在何处,自然是不需要朔月再去查了,于是拱手道:“是,主子。” 景燚低低地“嗯”了声,又催促清风道:“去办吧。” “是,清风领命。” 清风觉着今日的主子情绪有些难以捉摸,好像是从进宫回来后便这样了,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如此着急着让朔月回来。 而此时,京城最大的青楼邀月阁内,一个烛光摇曳的房间内,一男一女正说着话,正是清风和朔月师兄妹二人。 “师兄,你怎么才来看我呀,主子竟也狠心,竟然派我来这么个花天酒地的地方查东西,他就不怕我一个不留神将他这邀月阁搅得翻天覆地么?” 这个欢脱的声音,言行中还带着几分撒娇味道的便是朔月了,清风的同门师妹。 清风闻言虽面色依旧不变,面对自己的这个师妹,语气自然是缓和了不少,道:“还敢胡言乱语,你自己是怎么被主子扔进这里来的,难道又忘了?” 这下突然被清风提及了被“贬”到这里的缘由,又想到主子那张冷冰冰的脸,朔月心下顿时便怂了几分,她当然没忘记。 不就是当初听闻主子让师兄挑话本什么的嘛,自己便大着胆子想捉弄一下主子,没想到竟被主子扔来这么个地方,愣是让她近两个月都被困在这里,什么好玩儿的都没能去玩儿了。 想想这个,即使在自家师兄面前,朔月也不敢再造次了,只得乖乖地装作自己是真的听进去了他的“敦敦教诲”。 话又说回来,朔月当然不相信她这个师兄没有主子的命令会突然来见她,这般急哄哄地赶来,必是主子又下了什么任务吧。 “师兄,主子让你来,这是又有什么新任务了?”朔月试探着问道。 清风上下睨了她一眼,才道:“主子让你不必再查了,现在便随我回府。” “师兄你说什么?!我可以走了?” 这句话可是让朔月又惊又喜,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虽说这可是京城最出名的温柔乡,英雄冢,可她是真真不习惯啊,现在可以离开了,她心里自然落得高兴。 看着自家师妹这般模样,清风便知道她定然是在这里闷得久了,若不是怕被主子修理,恐怕早就逃了。 朔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这就能走了? 不过,主子当初派她来查的这可是个顶顶重要的东西啊,还让不惜一切代价,动用全部暗线呢,怎的突然便不查了? 朔月这般想着便也这样问了出来,“可是师兄,主子怎的又不让查下去了,我刚查到些眉目呢?” 清风道:“主子自有打算,怎么,让你走你还不乐意?” 朔月一听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道:“怎么可能,我乐意着呢。”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随我回府。” 邀月阁便在京中,离景燚的府邸自然不远,不消一会儿清风带着朔月便到了府邸。 这时,朔月已经换下了那身薄如蝉翼的衣裳,脸上也恢复了本来的样貌,这样一来,别提多自在了,整个人走起路来都轻松了不少。 还是府邸里好哇。 朔月从未发现主子的府邸是这般地亲切,一草一木都让她好生想念,连瞧着府里的家丁都亲切了不知多少呢。 清风瞧着自家师妹这个样子,无奈地摇摇头,道:“别看了,先去见主子。” 提到景燚,朔月这才想起来,可不是得赶紧去拜见主子,万一主子等得急了,一个不高兴又将她送回去可怎么办,她可不想再回去了。 朔月身子顿时抖了个机灵,道:“对对对,还是见主子要紧。” 说完都不等清风便直直朝着景燚的云砚阁奔去了,生怕有人拦着她似的。 朔月只想赶快去拜见主子,于是一路狂奔到云砚阁,连季伯欲言又止的眼神都未曾注意到。 可就当朔月冲到云砚阁时,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 平日里不近人情,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主子现在怀里竟然抱着个娇小的姑娘,还笑得一脸温柔,这是她的主子? 朔月担心自己莫不是眼花看错了,抬手揉揉眼睛,又仔细一看,对啊,那人就是她的主子呀。 没想到,主子这么冷的人竟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朔月也是愈发好奇了,主子怀里的那个姑娘又是谁啊? 她好想见见。 清风赶来便瞧见朔月这么呆愣着站在院子里的模样,往里一探,怪不得,原来是与姑娘在呢。 知晓这并不是打扰主子的好时候,但清风还是敛了敛声色,道:“主子。” 景燚正陪小姑娘看话本看得入迷,应该说是小姑娘软软的一团窝在怀里让自己不禁入了迷,听见清风唤道,这才回了神。 于是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正色道:“进来。” 清风和朔月二人一同进了屋子,站在殿前,拱手道:“主子。” 虞槡自然也听到了朔月的声音,终于将目光从话本上移到了朔月的身上,这是府邸里除了思思和冬雪外另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这个女子是谁?怎的没见过? 虞槡瞧着朔月的同时,朔月也在看着她,朔月自然是好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让主子这样清冷的人那般温柔,看到虞槡后,朔月明白了。 这个女子生得好干净呀,一双眉眼清澈如斯,干净得让人觉着这是个掉落凡间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朔月在邀月阁里见过了太多好看的女子,可与眼前这位比起来,她们都太艳太媚了,她的眼睛仿佛能荡涤人之心灵一般,怪不得,主子入了迷。 朔月想,也只有这般清澈纯净的女子才配得上主子了,这样一来,朔月不禁对虞槡多了几分好感。 景燚看了看下面站着的朔月,道:“日后你便同冬雪二人一道照料姑娘。” 朔月虽不懂主子为何这般安排,但让她同冬雪秋月一道照料这位姑娘她倒是愿意的,于是道:“是,主子。” “日后你便又多了一个玩伴。”景燚笑着对怀里的小丫头道。 又多了一个玩伴,虞槡自然是开心的,毕竟从小出生在云雾山上,她的玩伴多半皆是些捉来的小动物,它们都不会同她说话解闷,自然是没有人有趣的。 不料来了京城后,她身边有了思思,有了冬雪,还有季伯,这下又多了一个人,虞槡觉着自己好满足好开心呀。 “唔,燚哥哥,与与好开心呀。”小姑娘欣喜地道。 见小姑娘如此欢喜,景燚便也不禁勾唇一笑,道:“小丫头,你开心便好。” 小姑娘闻言从他怀里退了下来,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道:“燚哥哥,我想去带她去同思思她们玩儿。” 景燚闻言低笑,继而却又装作失落道:“这么说,是不想我再陪你看这话本了?” 虞槡看着景燚失落的神色,忙带着些讨好道:“……唔,那与与明日再陪燚哥哥看?” 瞧着她像只小兔子一般地讨好着自己,景燚也不忍心再逗弄她,温和道:“小丫头,去吧。” 虞槡得到了景燚的答复便下去很是熟稔地牵着朔月朝着自己的伊影阁去了。 第35页 景燚看着那娇小玲珑的背影,道:“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明明是陪她看的话本,怎的最后竟成了陪我看的了……” 虽是如此说着,嘴角却是不禁弯起了一个万分撩人的弧度,这个笑容已经出卖了他,他此时心情是不错的。 清风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这般模样。 看来,饶是自家主子也逃不过这温柔乡啊,啧。 第38章 吃味 朔月跟着虞槡一路来到伊影阁,她有些惊讶,主子竟将这伊影阁给了这位姑娘住。 毕竟,这伊影阁可是大有来头呢,以前听师兄说过一些先主子娘娘的事儿,她不讶异都不行。 这伊影阁便是当年主子的母亲季淑妃,在宫里所居住的宫殿重华宫的一个院子名儿。 据说还是季淑妃自己取的名儿,当今皇上亲自题下的字呢,不难看出当年皇上是如何百般宠爱着季淑妃。 听师兄说过,主子之所以在宫外自己这府邸里也留了个唤作伊影阁的院子,亦是为了缅怀季淑妃。 也是,主子这般宠爱这位姑娘,别说是住这小小的伊影阁,若是姑娘想住主子的云砚阁,主子也定然不会有半句不应的。 虞槡很是开心,燚哥哥又为她多找了一个玩伴,想着日后自己也是有三个玩伴的人儿了,虞槡连步子都欢快了不少。 当然,虞槡定然想不到景燚那么急匆匆地唤回来朔月,更多的是想要多找一个人来保护她,而却她只当是景燚怕她孤单呢。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虞槡惦着脚尖,语气欢快地转身问朔月。 朔月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位与姑娘的性子那么好,和自己的性子倒是有些相仿,感觉也不难伺候嘛。 于是朔月轻松了不少,笑道:“姑娘唤我朔月便好。” 虞槡闻言,歪着脑袋稍加思忖,嘴里里念念有词道:“唔,清风朔月,和清风大哥的名字还真是相配呢,好听。” 朔月:“……”,相配?她其实并不想的,还不是师傅取的,她也没法子,不过好听倒是真的。 在虞槡跟前朔月倒是觉着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将这名字的由来说与了她听。 “我和师兄的名字都是师傅取的呢,听师傅说,当日是一前一后捡到我和师兄的,是为缘分,便想着将这名字也凑成一对,师兄叫清风,我便叫朔月了。” 虞槡没想到清风和朔月师兄妹二人竟还有这等过往,顿时心里说不出来是何种滋味。 她伸手牵起了朔月的手,一字一顿很是郑重地道:“朔月,日后我们便是好伙伴了。” 听完虞槡的话,朔月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与姑娘人怎的这般好呀,主子这是给自己派了个神仙活儿吧。 “嗯嗯,朔月也很开心能够来照料姑娘呢。” 虞槡闻言双眼便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道:“走,我们去找冬雪思思她们玩儿去。” 伊影阁内,秋月和冬雪看着虞槡去了一趟主子的院子便捎回来了一个人,好巧不巧,这人她们也是认得的,清风那小师妹,朔月。 虞槡喜滋滋地对她二人道:“这是我们的新玩伴,朔月,日后我们就是四个人啦。” “见过冬雪姐,秋……思思姐。”朔月对着她们二人微微一笑道。 冬雪还是那个老样子,闻言朝着她点了点头示意,秋月则是早就听闻过清风有个鬼机灵的小师妹了,连主子都敢捉弄,不错。 “朔月你来了真好,这下我们便又多了一个人了。”秋月眨着眼睛笑道。 朔月来了的这几日里,伊影阁内明显多了许多欢声笑语,连季伯都说这府里许久没这么有人气儿了。 这些变化都是自从景燚于云雾山上带回来了一个小姑娘才有的。 这日,景燚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虽也同往日没什么不同,只是今日却仿佛少了些什么一样。 对了,小姑娘已经好些时候没来他眼前晃悠了呢。 “小没良心的,竟都不想自己么?”景燚在心中如是想着。 于是他放下手里的书,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清风,“今日她在做什么?” 她? 清风霎时明了,主子问的是与姑娘,便如实道:“与姑娘同朔月她们在院子里玩。” “在院子里?这一日都没出过院子?”景燚微微皱了皱眉道。 原来与姑娘不出院子主子不高兴了? 清风刚想要说什么,又听景燚冷哼道:“哼,小没良心的丫头,有人陪她玩儿了,便也不想来我这院子里了么?” 闻言,清风一阵目瞪口呆,忙低下头去了。 主子这是……吃味了么?就因为与姑娘半日不来他院子里找他? 第39章 要命 主子这是……吃味了么?就因为与姑娘半日不来他院子里找他? 这下便连清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毕竟他可没有过安抚一个吃味了的男人的经历,况且这个人还是自己那一贯高冷的主子。 景燚手里拿着书,看了好半天也不曾翻页,心中有些烦闷该如何是好? “清风,今日这屋子里怎的如此闷热,让人准备些冰过来。”景燚黑着脸道。 “……是,清风这便去。” 今儿个这气候不炎热呀,许是因为主子心情不好罢,清风如是想着便即刻下去办了,毕竟可不敢教主子等得久了。 很快便有人将冰送了进来,恰恰置于景燚的身旁,源源不断的冷气朝着景燚扑过来,可即便如此,他仍然觉着内心的烦闷并没有减轻多少。 清风瞧着这冰送了进来,主子的脸色没有缓和反而更冷了些,恐怕还是需要与姑娘才行呢。 少倾便看着自家主子将书扔于桌案上,很是不开心地朝着隔壁院子去了。 主子这是……终于忍不住了要主动过去找与姑娘了? 景燚跨进伊影阁时便瞧见了这样一幕,院子里的樱花树上,一个娇俏的人儿躺在上面晃悠着双脚,这不是小丫头又是何人。 他步子很轻,又走近了几步小姑娘都没发现,依然闭着眼睛假寐,而身旁的朔月三人发现了景燚的到来,方要出言唤道,却是被景燚用眼神示意止住了话语。 瞧着躺在上面好不悠闲的小丫头,景燚心里那点儿烦闷自然便消得差不多了。 小丫头还真是会享受呢,这樱花树种了多年他都不曾上去坐个一时半刻呢。 景燚没有出声,在樱花树下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认认真真地看着树上的人,仿佛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没错,小丫头正是他的珍宝,这样想着,景燚不由得低笑了声,霎时间,这一声低笑却将躺在树上的人吓得不轻。 虞槡听见了这声低沉的笑声,顿时睁开了眼,便见树下坐着自己的燚哥哥,此时正朝着自己勾唇一笑。 景燚的笑带着些邪魅和不羁,很有蛊惑人心的味道,至少此时的虞槡是这样想的,因为她被蛊惑到了。 他的燚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顷刻间虞槡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快了许多,还有,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来了,一个不留神间,虞槡直直从树上掉了下去。 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了,虞槡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如虞槡所料想的一般,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还有好闻的气息,这是独属于燚哥哥的。 随之而来的,是景燚一声低沉暗哑的闷哼声。 虞槡不适地动了动身子,晃了晃脑袋,眼睛还未来得及睁开,嘴唇便触到了一片柔软。 这是什么? 虞槡不自主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软软的呢…… 景燚被怀里的人儿这般一舔,身体顿时便怔住了,呼吸都要停止了一样。 她在做什么? 小丫头这是想要了自己的命么? 第40章 入v三合一 小丫头这不做这个动作还好,经她这么一下,景燚觉着命都要快没了。 第36页 灵巧的舌/尖还在自己的唇上顶风作案,加之怀里温香软玉,景燚顿时便觉燥热了几分。 他也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般撩拨了都还无动于衷,坐怀不乱,况且小姑娘的唇又软又甜,景燚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去捉住那作案的舌/尖,好一番惩罚。 但他又怕自己会吓到小姑娘,景燚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下,声音低沉暗哑,道:“别……” 景燚哪里知道他话还未说完,这一开口,倒是给了那小东西一个机会,顺之便灵巧地溜了进来,似乎还嫌不够,又卷了一番才作罢。 这是景燚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了,“要命”的小丫头却依旧浑然不觉。 虞槡是听到了景燚那一声暗哑至极的“别”,方才要睁开眼睛的,她落入燚哥哥怀里时,许是下落得太快,她亦觉着自己有些不适。 眼睛都还未来得及睁开便急忙动了动身子,哪成想她这一动,好巧不巧唇边便触到了一片柔软,带着些好奇,虞槡不由自主地伸出了舌尖,摩挲了下。 在景燚开口而后,虞槡的舌尖才停止了“撩拨”,她睁眼一看,自己正亲着燚哥哥的……唇。 而燚哥哥则是一脸忍耐的表情,虞槡心想莫不是自己不小心亲了燚哥哥,燚哥哥生气了? 思及此,虞槡即刻将唇移开,扭动着身子想要自己站稳,同时当然也在观察着景燚的面色。 不动还好,哪里知道她这一扭动,燚哥哥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还伸出结实的手臂又将她紧紧地揽了回去。 虞槡想到了自己看过的那些话本,于是小心翼翼地带着些安抚的味道说:“我亲了燚哥哥,燚哥哥放心,与与会对你负责的。” 末了,似是怕景燚不信,又道了句,“唔,不如燚哥哥就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小丫头片子又是在说些什么? 这话若是非要说也得他来说才是,怎的还让她一个姑娘家先说了。 虞槡瞧着景燚微不可察皱了皱眉头,亦不说话,心想燚哥哥不会是要将她扔出去吧。 于是又带着些讨好,作出乖巧认真的模样,道:“燚哥哥……其实与与也是第一次亲呢,你不吃亏的,真的。” 第一次?吃亏? 小丫头这脑袋里成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他还真不亏。 景燚没有说话,想着方才小姑娘说的那些话,什么“以身相许”?小姑娘是从哪里听来的? 于是景燚清了清嗓子道:“以身相许?嗯?你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个词,竟然对一个男子说。” 虞槡只想着燚哥哥开口同自己说话了,该是不气了吧,于是乖巧诚实地道:“唔,话本。” 景燚就知道定是那些话本子,若不然小姑娘哪里知道这个。 那些话本子还害人不浅啊。 当然,景燚不会想到,自己日后也有感谢这些话本子的一天。 “日后,“以身相许”这种话只能对燚哥哥讲,知道吗?”景燚薄唇轻启道。 虞槡点头,又听景燚带着些警告和威胁地说:“不可再对旁的男子说同样的话。” “……唔,知道啦,与与只对燚哥哥一个人说。”小姑娘甜甜糯糯地答道。 景燚闻言脸色好看了些,正色掩饰下了那一抹几不可察的笑,道:“哼,知道就好,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良心?唔,与与很有良心的,是不是呀燚哥哥?”小姑娘歪着脑袋眼睛晶亮着问道。 “是,你很有良心。”景燚无可奈何没好气地道。 小姑娘听了他的话,似是得到了肯定,眼里都落开了花,还有点点星光。 这时,小姑娘早已站稳在了地上,对着他撒娇道:“燚哥哥,与与站稳了,不会再摔跤了,将我放开吧。” 景燚气笑,道:“所以,小丫头你知道你现在的作为叫什么吗?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这听起来似乎不像是什么好词,于是虞槡又道:“燚哥哥你揽得好紧,人家腰都快要断掉了。” 听着小姑娘委屈巴巴地撒娇求饶,景燚这才松开了手臂,小姑娘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不知怎的,景燚却是觉着好一片怅然若失。 怎的突然空落落的呢。 虞槡站定一看,院子里哪里还有朔月她们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那三个人都跑得不见踪影了。 “燚哥哥,思思她们好坏,竟然躲起来了。”虞槡嘟着嘴巴道。 景燚勾唇一笑,方才那场景,她们想必也不敢看着,那三人不赶紧躲得远远的,难道还要他亲自请她们出去么? “不是有燚哥哥陪你?”景燚如是反问道。 虞槡点了点头,道:“喔,好像也是,燚哥哥,我们去看我的小兔子和鱼儿好不好?” 景燚无奈地笑了,小丫头的这玩伴可是多着呢,没了朔月她们,竟也还有只兔子和两条鱼和自己竞争。 罢了,谁叫她是自己认定的人儿呢。 虞槡从云雾山上带来的兔子和鱼儿便就养在这伊影阁里,景燚倒是好久没听小姑娘提及过她的这小玩意了,随她去看看也无妨,索性闲来无事。 伊影阁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大大的石缸,里面两条鱼儿正游得欢快着呢,而石缸旁边正是在云雾山上景燚救下的那只兔子,现在已经变成胖兔子了。 兔子似是刚吃饱,一副懒洋洋地模样躺在角落里,和它的主人一样悠闲自得。 景燚发现,怎的这小姑娘养的动物都和她如此相像,小日子过得格外悠闲呢。 没来由的,景燚想要逗弄下小姑娘,想看看她向自己撒娇求饶的模样。 于是道:“嗯,这鱼儿也肥了,想来味道是不错的,还有,这兔子也可以宰了,烤兔肉似乎不错。” 虞槡一听当下便愣住了,燚哥哥竟然想要吃了自己的兔子和鱼儿,这怎么行! “燚哥哥,你要吃了我的兔子和鱼儿?”虞槡可怜兮兮地问。 景燚挑眉,道:“嗯哼是的,我觉着这味道会是极好的。” 小姑娘闻言惊叹道:“啊?燚哥哥你怎么能吃了它们呢,燚哥哥不要吃好不好?”小姑娘揪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景燚又道:“可是这兔子和鱼儿在我的府邸里养着,我如何不能吃?” 虞槡顿时垂头丧气,心里悔极了,就不该带燚哥哥来看它们,这样它们便不会被吃了。 不过燚哥哥说的也没错,这是他的府邸,连她都是燚哥哥养着的,不过,她还是舍不得她的兔子和鱼儿怎么办? 于是虞槡舔唇道:“燚哥哥想吃肉让季伯做就是嘛,若是还不行,那燚哥哥说你想要吃什么与与为你找来便是。” 景燚看着小丫头舔唇的那个动作,又想起了方才树下的场景,小姑娘柔软的触感似是还未散去一样,他,想吃她怎么办? 作了个吞咽的动作,景燚鬼使神差道:“吃你。” “吃我?我又不好吃,燚哥哥怎么会想要吃?”虞槡认为这是景燚在逗弄她,所以鼓着腮道。 “不,好吃,很甜。” 说完便伸手将小姑娘揽入了怀里,小姑娘小小的一只,将将到他的胸口处,景燚弯腰低头,吻上了那抹肖想已久的柔软甘甜。 末了,还用低沉愉悦地嗓音道:“是甜的。” 虞槡彻底红了耳根,如果说方才院子里她是不小心亲到的燚哥哥,那么现在,却是燚哥哥自己亲上来的,亲完还说自己的唇是甜的。 难道燚哥哥也想要自己以身相许? 也不是不能,毕竟燚哥哥长得好看,待她又是极好的,反正先前是自己亲了燚哥哥,本也是要对燚哥哥负责的。 于是景燚就听到了小姑娘对着他说:“燚哥哥亲了我,那与与就以身相许了吧。” 现在猛然听到这个词,景燚眼皮一跳,怎的小丫头还未忘了这事儿,也罢,索性小丫头这话说得也甚合他意。 第37页 再瞧瞧小姑娘现在的模样,眸含春水,脸颊绯红,方才被他一番采撷的地方也是娇艳欲滴,诱人得很。 “嗯,以身相许的话,那与与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人了。”景燚一副得逞了的模样道。 虞槡本就红得滴血的耳根却是更红了,这绯色一直自耳根而下,一路蔓延至脖颈处。 燚哥哥说她是他的人了,这话让人好生羞耻呀,唔,今日的燚哥哥,好生霸道呢。 不过,虞槡却也是喜欢的。 方才燚哥哥亲她的时候,她觉着自己的身子都软得不像样子,浑身都酥酥麻麻的,动弹不得。 燚哥哥宽阔的胸膛,修长有力的臂膀,精壮的腰身,温暖的手掌……虞槡越是回想脸颊便是愈发地绯红了。 燚哥哥怎的这般会诱惑人呢? 虞槡觉得自己都快要飘起来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置身云端,一脚便要踏空似的。 伊影阁院子的角落里,樱花飘落阵阵起舞,好一幅如花美眷,神仙眷侣。 几日过去了,虞槡依然惦记着景燚想要吃掉她的兔子和鱼儿的事,她想着约摸是燚哥哥想吃肉了吧。 她还没有为燚哥哥做过吃食呢,这次便大显身手为燚哥哥做顿肉吃好了,可是做什么好呢? 朔月三人看着虞槡愁眉苦脸的模样,便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虞槡道:“我想为燚哥哥做顿好吃的,可做点什么好呢?” 话刚说完,朔月便自告奋勇道:“这个还不简单,主子喜欢吃什么,姑娘便做什么,投其所好。” 虞槡听后更加苦恼了,道:“可是我不知道燚哥哥喜欢吃什么。” 这时秋月道:“那,主子可说了他想吃什么?” 虞槡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他想吃肉。” 肉?! 听了这个答案,秋月三人面面相觑,主子不是最不爱吃肉了么? 可能……主子为了讨姑娘欢心便说了自己想吃肉吧。 朔月立即道:“哎呀姑娘,这有什么可苦恼的,既然主子说他想吃肉,那便让他吃肉就好了。” “可是燚哥哥没说他想吃什么肉呀?”当然,吃她的兔子和鱼儿是万万不行的。 这时朔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有次主子受伤后,季伯给主子炖了好多鸡补身子呢,看着主子也不抗拒,应该是喜欢的吧。 “有了,姑娘可以给主子炖鸡吃。” 虞槡惊喜地道:“真的么?”吃什么都可以,只是别是她的兔子和鱼儿就可以了。 朔月信誓旦旦地点头,道:“那是当然,姑娘听我的准没错。” 于是虞槡兴冲冲地往外走,道:“那我们去找季伯杀鸡去。” 季伯听了虞槡的来意后,有些意外,但也是极其欢喜的,当即道:“姑娘稍等,老奴这就去准备,不知姑娘想如何做?” “唔,我要炖鸡肉。”虞槡如是道。 季伯笑道:“好嘞,老奴这就去准备。”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季伯已经命人将鸡杀好,一切都整理好了这才让人将鸡送去给虞槡。 虞槡想着以前阿娘给她和阿爹炖的鸡肉,用粟米和山药与鸡肉慢火相炖,再加一些调味的,味道好极了,她和阿爹都爱吃呢。 不过她都好久没吃到了,不知道做出来味道如何。 循着记忆中阿娘做这道菜的工序,虞槡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而秋月三人则就在旁边侯着,虞槡也不让她们帮忙。 虞槡按着记忆,将鸡肉放进去,待鸡肉半熟之时再将粟米放入,煮至鸡肉全熟之时,再将山药放入其中,加以调味,此时便以小火慢炖,守着便可。 这粟米和山药都有补脾健胃的功效,想来燚哥哥是会喜欢的呢。 虞槡已经在厨院儿里待了好几个时辰了,做好一切后,也不下去歇息,就守在灶台前。 秋月怕虞槡累着,道:“姑娘下去歇息吧,这里我们守着便是。” “唔,不用,我守着吧,快了。”虞槡如是道。 这最后几刻钟最为关键,她可不能走开呢,再说了,这可是自己为燚哥哥做的,怎可假手于人。 秋月说不动虞槡,也只得在此和姑娘一道守着,香味儿已经慢慢溢了出来,虞槡一闻,成了。 朔月闻着这香味儿觉得自己都饿了,于是道:“哇,好香啊,不过再加些东西估计会更香。” “什么东西?” 虞槡很好奇,还有什么好吃的。 朔月道:“鹿茸片。”反正她在邀月阁里常常见着厨房里的人炖给客人吃,她没吃过,不过闻着却是香得很。 而且,那些客人往往都会夸赞他们邀月阁做的鹿茸好吃,次次都要进一些呢。 秋月不知这鹿茸有何功效便不开口,只是一旁安静站着的冬雪听后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鹿茸是个好东西这点虞槡是知道的,听阿娘说鹿茸可以补身子的,自从燚哥哥去了个泽州回来后便瘦了一些,是该补补,只是她现下哪里去寻那鹿茸嘛。 “可是,我没有鹿茸。”虞槡道。 朔月立即道:“啊呀,这还不简单,我去问厨房要,他们定然有,姑娘你且等着。” 不出一会儿朔月果然带着东西回来了,道:“姑娘你看,这是鹿茸片,虽不是整的,但也不赖。” 虞槡将那鹿茸片放了些进去,将要盖上盖子时,又往里撒了一些,好叫它慢慢炖着。 瞧着虞槡的动作,一旁的冬雪眼皮一跳,欲言又止,想要阻拦,最后却也什么都没说。 景燚这边他也听闻了小姑娘竟然去了厨房的事儿,于是问道:“她要做什么?” 季伯慈眉善目地笑着道:“姑娘说要为主子您炖汤呢。” “炖汤?” 他竟不知小姑娘还会炖汤,顿时有些好奇了。 “她在炖什么汤?”景燚笑着问季伯。 季伯也如实说:“听姑娘说主子想吃肉了,正在给主子炖鸡呢。” 景燚眼皮一跳,他什么时候说过想吃肉了? 莫不是那日逗弄小姑娘的话她还记着吧?还真是个小丫头,他说要吃了她的兔子和鱼的话都是逗她的,怎的小丫头还惦记上了。 罢了,既然如此,这么一说,他倒还是因祸得福了,他便等着小姑娘为他送汤来。 虽然自己并不是真的想吃肉。 但若是小姑娘如此亲力亲为为他做的,那么他便吃了又如何。 于是他吩咐道:“季伯,告诉厨房,她需要什么都给她。” 季伯笑了应下,“是。”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虞槡瞧了瞧时辰,可以出锅了,于是让人拿了碗来盛了起来,小心翼翼放入食盒中。 “燚哥哥现在在什么地方?” 朔月道:“主子这会儿正在云砚阁书房里呢,瞧了这么半天的书,主子许是也饿了,姑娘快将给鸡肉送去给主子尝尝,保管主子满意。” 听她这么一说,虞槡顿时信心满满,连自己都觉得这鸡肉相当好呢。 虞槡正要走之时,一直未曾言语的冬雪说话了,“姑娘让主子少用些罢,免得……腻着了。” 虞槡想想也是,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多吃,便笑着道:“嗯,我知道了。” 这时秋月说话了,“冬雪姐,你就放心吧,这鸡肉这么香,主子怕是都不够吃,还嫌少呢。” 待虞槡提着食盒走了后,冬雪摇了摇头,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继而对朔月和秋月二人道:“这鹿茸虽好,可于男子而言不能多吃,若是……罢了,你们好自为之。” 朔月和秋月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叫“好自为之”? 冬雪看着她们二人呆愣的模样也不再说些什么,只希望主子到时能……把控住自己。 虞槡提着食盒,踏着欢快的步子走进了云砚阁,嘴里还哼着阿娘教她的小曲儿。 进了云砚阁,虞槡便径直朝着书房去了,书房门口,清风守在外面,虞槡问:“清风大哥,燚哥哥在里面吗?” 第38页 清风对着她颔首道:“是的。” “真好,那我便进去了。” 清风为虞槡开了门,待她进去后,又贴心地将门带上了。 虞槡方进入书房,景燚便发现了,虞槡娇俏地唤了句:“燚哥哥。” 景燚放下手里的书,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垫子,道:“来了,过来这里。” 话毕便见小姑娘提着笑得更明媚了,问他,“燚哥哥,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景燚装作不知道,说:“嗯?与与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小姑娘将食盒放在桌案上,故作神秘道:“燚哥哥你猜猜嘛。” “嗯,我猜猜……是吃的?” 小姑娘闻言狡黠地摇摇头,似是不满意他的答案,景燚又装作恍然大悟道:“闻着像是鸡肉的味道呢。” “香吗?”小姑娘巴巴地望向他问道。 “嗯,香。” 景燚话毕,虞槡很是开心地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端了出来,道:“燚哥哥,吃。” 拿起筷子,景燚夹了一块肉放进口中,细细嚼着,味道竟还不错,他家小丫头还真是个宝,总是会给他惊喜。 虞槡眼神期盼地问:“燚哥哥,好吃吗?” 瞧着小姑娘期待的神色,景燚这颗心顿时便要化了似的,道:“好吃,这是与与做的?” 小姑娘闻言欢喜地点头,继而又道:“唔,是的呢,燚哥哥你不是想吃肉么?与与专门为你做的。” 小丫头,其实他哪里是想吃肉,分明是想吃她来着。 在小姑娘的注视下,景燚还是用了好些,最后虞槡又道:“燚哥哥再喝点儿汤,这汤可好喝了。”以前阿爹总爱喝呢,她也爱喝。 景燚略感无奈,又喝了一碗汤小姑娘才作罢。 将碗筷放入食盒中后,景燚命清风进来把东西带下去,屋子里又只有他们二人了。 这时,景燚朝着小姑娘招手道:“过来。” 虞槡有些懵,但还是走了过去,在景燚跟前站定,岂料景燚却一把揽住她,将她带过去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道:“坐,陪我看会儿书。” “唔,好,燚哥哥要看什么?” 景燚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拿起桌案上的书道:“兵书。” 虞槡没有说话,小小的一个窝在景燚的怀里,静静地看着景燚看书,这样的日子,岁月静好。 不过才过了一个时辰不到,长时间处于一个位置,虞槡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子,想找一个舒适的位置靠着。 “别动。” 这个时候,就听到了景燚暗哑撩人的声音。 景燚不知道为何,自从喝下那碗汤后,他便微微有些热,倒也没多想,只是时间越久,他却是更加燥热了,连搂着小姑娘腰身的手都不由得用力了几分。 身上本就燥热,岂料被怀里的小姑娘这样蹭来蹭去,身体便起了一些令人羞耻的反应。 景燚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虞槡的脖颈处,又是那种令人脸红耳赤的感觉,虞槡有些茫然,问:“燚哥哥,你怎么了?” 听着小姑娘软糯的声音,景燚极力克制着自己,他已经觉察出了不对劲,往日里虽也对小姑娘有一些心思,但却是能控制住自己的。 今日怎的却是这般难以控制,小丫头在这汤里放了什么东西? “这汤里与与放了些什么?” 小姑娘闻言,一一数着,道:“唔……有粟米,山药,还有,鹿茸片。” 鹿茸片?怪不得。 小丫头是想补死他吗?这鹿茸片也不知放了多少,小丫头现在怕是还不知道这鹿茸片还有一个功效吧。 补精髓,著肾阳。 难怪自己身体会这样燥热不堪,为了避免吓到小姑娘,景燚柔声道:“与与先回去,燚哥哥现在要处理一些东西,好吗?” 虞槡其实也有些累了,在厨房待了好几个时辰呢,于是便点头道:“唔,与与知道了。” 待小姑娘走后,景燚即刻冷声道:“清风,备冷水,我要沐浴。” 直到身体被浸泡在冷水之中时,景燚方觉自己清醒了些,若不是自控能力极强,今晚恐怕是要吓到小姑娘了。 小姑娘还小,不能吓到她。 不过景燚转而又想,小姑娘是怎么想到要放这个东西进去的? 总不见得是真心想要拿这个东西给他补身子吧。 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自己这把未散去的无名之火,想想小姑娘那懵懂的模样,景燚觉得好气又好笑。 景燚愣是泡了好几桶冷水才将这火散了下去,只是今夜恐怕要彻夜难眠了。 果不其然,小丫头又在他梦里折腾了一整晚,景燚醒来时里衣都是汗津津的,他微微皱眉,怎的遇到小姑娘后他这么多年的自控都溃不成军了。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景燚是沐浴后换好衣袍才出的院子,他径直朝着隔壁院子去了。 虞槡没想到一大早竟能看到燚哥哥,心里自然开心得紧,道:“燚哥哥。” 景燚过去,坐下,道:“昨晚睡得可好?” “唔,好啊,与与一觉醒来天便亮了呢。” 没良心的小丫头,她倒是睡得好的,可在他的梦里却蹦哒了一整宿,让人好不安生。 这时,景燚问:“与与昨日为何要放那鹿茸片?” “唔,当然是给燚哥哥补身子啊,燚哥哥都瘦了,与与会心疼的。”小姑娘糯糯地道。 景燚哭笑不得,他瘦了吗?小姑娘不知道的是,这鹿茸昨晚差点便补坏了他。 “走吧,一起用早膳。”景燚对着小姑娘道。 “好呀好呀。” 说完小姑娘便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要景燚牵,景燚已经习惯了小姑娘时不时地朝他撒个娇,于是伸手出去握住了那小小柔夷。 二人用了早膳后,景燚道:“想不想出去走走?” 其实虞槡不太想出去呢,这京城人好多好吵哦,若是和燚哥哥一起的话,虞槡自然是愿意的,道:“唔,好呀,燚哥哥去哪儿,与与便去哪儿。” 景燚勾唇笑了,小丫头这嘴是越来越甜了,不过,他喜欢。 虞槡和景燚坐上了马车,朝着主街上去了,其实这还是景燚第一次带小姑娘这样外出呢。 马车里只有他们二人,虞槡已经和景燚非常熟稔了,上了马车便很是自觉地坐在了景燚身旁,不等景燚开口,小姑娘便将小脑袋靠在了景燚的肩上。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他们之间已经做过无数次同样的动作了,对于小姑娘的亲近,景燚觉得甚为安心。 马车有些晃悠,于是景燚伸出了手臂堪堪护住了小姑娘,好让她能更舒适地靠着自己。 这种被人依靠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跟小姑娘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景燚觉着自己更加充实了,没有那么空旷虚无了,陪着他的人,他触手便可及,拥之便入怀。 而且,这是属于他的,真正属于他景燚的,而不是那些他生命中得到了又失去的东西。 有时他甚至会觉得,那些所谓的都不如小姑娘重要,他有她,便够了。 马车停下了,马车外清风道:“主子,到了。” 景燚“嗯”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这才温柔地唤向小姑娘,“与与,我们到了。” 虞槡本是靠着景燚假寐的,哪里知道是燚哥哥的肩膀太好靠了,还是如何,她竟睡着了一会儿。 这会儿被叫醒,虞槡掀开车帘瞧了瞧,这不是摘星楼么? “燚哥哥,我们怎么来这摘星楼了?” 不过他们走的倒不是摘星楼正街,而是后门。 景燚先行下了马车,又伸手将小姑娘抱下来这才道:“嗯,带你来听戏。” “听戏?是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吗?”虞槡好奇地问。 “对,不过可能会比看话本子来得有趣些。” “是么?”虞槡心想,自己还真的没有听过说戏的呢,燚哥哥说有趣,那自然是有趣的了。 第39页 景燚和虞槡到了后,便有人来直接将他们迎上楼,进了阁间内。 “送些吃食过来。” 景燚对着迎他们上楼的人说了后,那人闻言也很是恭敬地道:“是。” 不一会儿,戏便开场了,从虞槡他们这里看下去,恰好能看清整个场子。 虞槡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台上,她感觉这“说戏”好有趣啊,果然,还是燚哥哥知道她喜欢什么。 景燚用手撑着头,慵懒地靠着椅子上,一边品茶一边看着旁边的小姑娘,小丫头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下面呢,看得出来,她喜欢。 这一场戏足足有两个时辰,虞槡在看台上,而景燚皆是在看她,颇为赏心悦目的样子。 一场戏结束后,景燚瞧着小丫头意犹未尽的模样,道:“下次燚哥哥再带你来听。” “唔,好。”小姑娘乖巧答。 虞槡像条小尾巴似的抓着景燚的袖子跟着景燚出了阁间,好巧不巧,在这里竟然又碰到了那个人,姜玉莹。 对于姜玉莹,自从那日在司衣坊遇见后,虞槡便是不喜这个人的,也不想和她有所接触。 姜玉莹自然也看见了他们,心想自己这运气还真是好,竟然在这里碰到了大皇子,于是立马换上了自己最为得体的笑容,走了过来,盈盈一拜。 “臣女姜玉莹,见过殿下。” 姜玉莹自认为容貌出众,才华也是翘楚,这京中被她迷了去的男子多了去了,想来大皇子也自然不在话下。 哪里知道大皇子却是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连眼神都不曾给她一个,只看着身后的女子,姜玉莹眯眼,原来是她。 还真是冤家路窄,不过,她姜玉莹可是丞相独女,那个山野女子是比不上的,思及此,姜玉莹底气十足,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又道:“殿下也来此听戏么?”姜玉莹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温婉了些,哪个男子不喜欢女子温婉呢? 景燚这才转身,面色冷冷地道:“你是谁?” 姜玉莹顿时感到被羞辱了,合着她说了半天,大皇子都没在听,不过又想,许是大皇子不想那山野女子找他纠缠这才作此反应吧。 “臣女乃丞相之女,姜玉莹。” 景燚闻言挑眉,继而声音更冷了,道:“哦?不认识,走开。” 这姜玉莹难道真的以为自己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吗?竟然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他的人,找死。 他还没空找上门去呢,她却撞了上来,呵,就那么想死么? 景燚对着小姑娘道:“我们回去。” 虞槡点点头,没有说话,她是看出来了,这姜家小姐分明就是刻意在燚哥哥面前装作如此温柔的,那日在司衣坊的嚣张作为她可是还记着呢。 她不喜这姜小姐,更不喜欢燚哥哥跟她说话,这姜小姐见着燚哥哥就双眼放光,像是啸天见到肉骨头一样。 她不喜欢,这姜小姐分明想抢走她的燚哥哥,虞槡气嘟嘟地不想说话。 虞槡扯着景燚的袖子示意他走,景燚反手握住她,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去,连眼神都没有给姜玉莹一星半点。 姜玉莹气得一跺脚,这大皇子怎的如此羞辱人,若不是自己爱惨了那副模样,又怎会如此低三下四来此受辱。 看着方才那女子和大皇子,像是在置气,哼,一个山野女子罢了,总有一天大皇子会厌弃了的。 景燚看着小姑娘气鼓鼓地模样,道:“燚哥哥知与与不喜那女子,所以燚哥哥不会同她说话了,嗯?” 小姑娘闻言看向他,“真的么?” “真的。” 得到了景燚的回答,小姑娘似乎没那么生气了,景燚自然才放心。 不过,听闻季伯说,在他去泽州的日子里,小姑娘出来过这摘星楼,还带了烧鹅回去,于是景燚问:“想吃烧鹅吗?” 一听到烧鹅虞槡眼睛都放光了,摘星楼的烧鹅是真好吃,于是楞楞点头道:“想。” 景燚道:“那我们便带两只回去,可好?” “好,都听燚哥哥的。” 二人带着烧鹅回到了府邸。 景燚对着小姑娘说:“等着,我们去挖样好东西。” 虞槡又变得好奇了起来,燚哥哥怎么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宝贝”啊。 景燚拉着小姑娘去了伊影阁,走到樱花树下,刨开了泥土,从土里挖出来一个酒罐子。 “酒?” “嗯,是酒,那日见你躺在这樱花树上时,我就知道了,这酒可以喝了。”景燚拿着酒罐子,温柔地对小姑娘说。 将酒拿回云砚阁后,景燚打开了酒罐,道:“吃烧鹅,配上这酒刚好。” 虞槡凑进酒罐子嗅了嗅,惊喜地道:“哇,是樱花酿的酒,好香。”继而又问:“燚哥哥,这是你酿的么?” “嗯。” 虞槡闻言对景燚满脸崇拜之色,她的燚哥哥真的无所不能哇。 于是二人一边喝酒一边吃着烧鹅,好不惬意,景燚许久不曾这般轻松过了,一时陷入了回忆当中。 以前,他的母妃也会在重华宫里埋下自己酿的樱花酒,好待来年取来饮了,那个时候,他的母妃脸上笑容才会多些。 景燚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这酒罐子都空了大半,而小丫头已经脸色绯红,双眼微醺,看来醉得不轻。 “与与?” 小姑娘闻言眸光如水,朝着他笑,道:“怎么有两个燚哥哥呀?” 景燚被她这个模样给逗笑了,道:“你醉了。” 小姑娘摇头,“唔……我没醉,樱花酒,好喝。” “笨丫头,好喝就一下子喝了那么多么?”景燚似是无奈又是好笑道。 小姑娘已经醉得趴在了桌案上,有些不省人事,嘴里却还呢喃着“好喝,好香”。 景燚忍不住笑出了声,怎的没看出来,小丫头竟还是个小酒鬼呢。 弯腰抱起醉气满满的小姑娘,将她抱回了伊影阁,心里却是在想,这丫头会不会一醉便睡个三天三夜吧? 秋月几人楞楞地看着主子将虞槡抱了回来,主子示意她们别出声,几人便很有眼力地退了下去。 景燚径直将虞槡抱回了屋子里去,把小姑娘放在榻上后,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在榻边坐了下来。 小姑娘因醉酒面色绯红,连耳根都是红的,像只煮熟了的虾子一样,不对,是像红了的樱桃一样诱人。 看着她这个样子,景燚心里仿佛被小猫挠了似的,痒。 就在景燚起身将要离去之际,便看到小姑娘不适地动了动,红润的嘴里还嘟囔着:“燚哥哥……热……” 要命。 第41章 酒气 看着榻上的人儿,景燚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崩塌了,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小姑娘还在呢喃着,“燚哥哥,唔……与与难受……” 听着小姑娘如猫叫般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挠在景燚的心上,想起昨夜的梦,景燚捏紧了拳头,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秋月冬雪与朔月三人一直守在外面,这时见景燚有些失态地跨了出来,都有些好奇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景燚一手覆与身后,睨了一眼她们三人道:“姑娘醉了,你们好生照料着。” “是,主子。” 待景燚走出伊影阁,再看不到他的身影后,朔月才挠头道:“我怎么觉着主子有些……唉,反正不对劲儿。” 说完又问身旁的秋月,“你说是也不是?” 秋月摇摇头,道:“我觉得一切正常啊。” 这时,冬雪开口打断了她们二人的闲谈,道:“都别说了,姑娘还醉着呢,还不快进去瞧瞧?” 秋月和朔月二人闻言才打住了话题,连忙朝着屋子里去了,道:“快快快,进去看看姑娘。” 她们二人进去后便就看到了小脸儿绯红,一身樱花酒气的虞槡,此时倒是安静地睡着的。 二人瞧着姑娘这个样子也是不能沐浴的,秋月便打了水来为虞槡简单擦了擦 第40页 ,又为虞槡褪去了外面的衣裙,整理好了被角这才轻声退了下去。 而此时的云砚阁内,景燚自伊影阁回来后便进了书房,手里拿着书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半点儿东西。 景燚抬起了方才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食指与拇指慢慢地摩挲着,又不禁想到了方才整理衣襟时不小心碰到的那抹雪白柔软,眸子即刻暗了几分。 日后定不能让小姑娘再喝醉了。 醉了的小丫头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却又止不住心尖儿颤动。 真不知该拿她如何,最后吃苦的还是自己,毕竟,亦舍不得动她。 第二日,虞槡是被自己的一身酒气给熏醒的,满身的酒气,像是在酒坛子里泡了一宿似的。 难受,想喝水,还想沐浴。 虞槡出声唤道:“思思?” 哪成想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喉咙也有些疼,头也晕晕的,唔,燚哥哥怎的没告诉自己这樱花酒的后劲如此大。 酒是好喝,但这也太闹人了吧,虞槡心下不禁有些后悔昨晚一时贪嘴多喝了几杯。 “怪只怪燚哥哥酿的这樱花酒太香了”,虞槡如是安慰自己道。 秋月听到了虞槡唤她便赶忙进来了,道:“姑娘你醒了,可要先用些醒酒汤?” 醒酒汤? 虞槡不禁感叹秋月的贴心,道:“思思你真好,我头好晕呢。” 秋月闻言笑道:“姑娘你误会了,可不是我好,是主子昨晚便吩咐下来的,说是姑娘你今早醒来身子定然不舒服,让我们备着等你起来喝呢。” 虞槡顿感窝心,原来是燚哥哥啊,她还以为昨夜燚哥哥也醉了呢。 “唔,燚哥哥莫不是也醉了?”虞槡像只狡黠的狐狸似的问。 秋月也笑了出来,道:“姑娘,我们主子可是千杯不倒呢,昨晚还是主子将醉熏熏的你抱回这伊影阁来的呢。” “啊?你说是燚哥哥抱我回来的?那……那岂不是燚哥哥也闻到了我这一身酒气,唔……臭臭。” 虞槡颇有些嫌弃自个儿,同时耳根也掩饰不住地红了起来。 “怎么会呢,姑娘可不臭,香着呢。”秋月打趣着道。 虞槡这下便更是连醒酒汤都不想喝了,她要去沐浴,她要变得香香的。 “思思,快,我要沐浴。”虞槡急不可耐地道。 虞槡现在哪里还管自己头晕不晕,醒酒汤喝是没喝的事儿,她只想沐浴再换上身干净衣裳。 秋月没办法便只好差人火速送些热水进来给虞槡沐浴,待虞槡一番沐浴洗漱后,这才觉着自己这身上轻松了不少。 她下意识地将鼻翼凑进了去闻了闻,嗯,真好,不臭了。 沐浴过后,秋月又命人端来了醒酒汤,虞槡还是将它尽数喝了下去,谁让这是燚哥哥为她准备的呢。 虽然身子还有些软,但虞槡今日心情是真的不错,她要去看燚哥哥。 景燚刚准备出院子便见到小姑娘提着裙摆朝着他奔了过来,还俏生生地唤着:“燚哥哥”。 小姑娘今日穿的是件留仙裙,倒是很衬她,不错,好看,看着倒像是司衣坊的东西。 其实这留仙裙便是那日虞槡去司衣坊为景燚买衣袍时那掌柜的赠的,不过虞槡穿上这留仙裙倒是更显动人了。 小姑娘三步两步便奔了过来,跌跌撞撞地撞进他的怀里了,糯糯道:“燚哥哥,我好想你。” 景燚没好气地道:“今日是吃了蜜?怎的嘴这般甜,才过了一晚呢你便这么想我了?” 虞槡退了一步,而后晃悠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燚哥哥不是煮了醒酒汤给与与么?与与当然是很想很想燚哥哥的呀。” “臭丫头,难道不给你准备醒酒汤你便不想了么?”景燚无奈地道。 听见景燚说“臭丫头”这几个字,虞槡没来由地想到了今日自己被酒气熏醒的事儿,燚哥哥唤自己臭丫头,难道燚哥哥也觉的自己臭臭的么? 虞槡顿时嘟了嘟嘴,而后换上了一抹明媚娇俏的笑容,道:“与与现在可不是臭丫头了,不信燚哥哥你闻闻。” 说着还将自己整个地朝着景燚凑了过去,好叫他闻闻看似的。 景燚无奈地笑了,便也作势凑进了闻了闻,道:“唔,不臭。” 听见了景燚的答复,小姑娘立即笑靥如花,抬起春光般的眸子道:“唔,我就知道,燚哥哥最好了。” 傻丫头,这样便是最好了吗? 那若是将来有一日他将这天下最好最能与她相配的东西送到了她的面前,小姑娘可怎么办? 她会喜欢吗? 她会的,因为他要和小姑娘一起执手相看这盛世繁华,共赏这锦绣山河。 所以在此之前,他要尽自己所能将这一片锦绣繁华捧到她的身边来。 他的与与,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第42章 赴宴 虞槡正在云砚阁内看景燚同自己对弈,她觉着真是有趣得很,燚哥哥一个人下棋都能下得这般精彩。 唔,反正她是没见过这样儿的,以往都是看阿爹阿娘对弈的。 景燚看着小姑娘一脸陶醉,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道:“在想什么?” “唔,在想,以前阿爹阿娘闲暇时也是这样一起对弈的,我呢就在旁边看着,唔……想他们了。” 从小姑娘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对爹娘的想念,可是景燚现下却不能告诉她,她的阿爹阿娘在什么地方,知道这些,只会让她更危险。 于是景燚安慰小姑娘,道:“燚哥哥答应你,会帮你找到你阿爹阿娘的,只是需要些时间。” 他会寻一个好时机将瑶姨夫妇接回来的,到时她们一家便可以团聚了。 小姑娘点头,很信赖地道:“我知道的,燚哥哥。” 这时,清风却是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请柬,走到景燚与虞槡面前是站定,拱手呈上了请柬,道:“主子,这是司衣坊送来的。” 司衣坊? “何事?” 景燚略微有些讶异,但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伸手接过来了请柬,打开一看。 原来如此! 而后对着清风道:“清风你先下去,告诉来送请柬的人,让他们等着。” “是,主子。” 清风虽不知这司衣坊为何送请柬来给主子,既然主子如此吩咐了,自己照做便是了。 待清风下去后,景燚将请柬放下,询问小姑娘道:“司衣坊的老板下帖子邀你到府上去赏花,想去吗?” “赏花?好玩么?”虞槡歪着小脑袋问。 景燚不置可否,这京城中的名媛望族们都喜欢办些什么赏花赏月宴,他没去过。 至于好不好玩倒也不知道,不过,这司衣坊的老板司羽倒是可以同她接触下的,如若小姑娘喜欢,那去就是了。 若她不喜,不去便是,谁也奈何不了她。 他的与与,做自己喜欢的便是。 “不知道,不过,你想去便去,不想去便驳了回去就是了。”景燚温和道。 虞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道:“唔,我晓得那个掌柜的,她很好看。” 景燚不禁笑了,难道在小姑娘眼里,只记得长得好看的么? 这倒无碍,反正自己这身皮囊也还算看得过去,小姑娘记得他一个男子好看就好了,景燚如是霸道地想着。 “那与与想去吗?” 小姑娘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揪着他的袖子问:“那燚哥哥你去么?” 景燚摇头笑道:“这是你们女儿家的宴会,我一个男子去做什么。” 虞槡又想到了那天在司衣坊,司掌柜的送给她的留仙裙,想起阿娘同她说过的话,唔,这就是人情吧。 既是人情,当然是要还的,何况自己先前还说要邀请人家到燚哥哥府邸上来玩儿的,这话至今都未兑现。 当下司掌柜却邀自己去赏花,还是要去的,不能拂了人家的意。 第41页 于是虞槡笑得娇俏,道:“唔,我答应,反正燚哥哥没有去过这赏花宴,与与代替燚哥哥去看看便是。” 景燚亦是勾唇笑了,道:“嗯,那我便让人回了话去。” 司羽设宴的日子很快便到了,虞槡换上了司羽所赠的留仙裙,带上了秋月朔月和冬雪前去赴宴。 司羽的府邸在城西大街去了,那里虽说偏离主街,倒是胜在清幽僻静,从景燚的府邸过去少说也要半柱香。 果真,约摸半柱香的时间虞槡她们的马车便到了司羽的府邸。 虞槡下了马车,抬头便看见了两个字“司府”,她们将将落了地,便有人迎了过来,朝着她福身一拜。 “姑娘请跟奴婢来,我家小姐在花厅呢。” 虞槡微微颔首,带着朔月三人跟着那个婢女去了花厅。 虞槡将将跨进花厅,便见司羽带着明媚娇柔地笑容走了过来,道:“姑娘来了,姑娘能来赴我这个小宴,司羽荣幸之至。” “司掌柜客气了,本是该我先请你去府上玩的。”虞槡笑着说。 “姑娘如此盛情,待寻了日子,司羽定然前去府上拜访。” 虞槡很喜欢和这位司掌柜聊天,听到了答复,眉眼弯弯,道:“嗯,到时候司掌柜你可一定要去找我玩儿呀。” 司羽还是第一次见这般天真无邪的女子,心性太澄澈了,便是不用说她身后的那位,司羽也是想结交这个友人的。 于是道:“我年长姑娘,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就唤我一声司姐姐吧,这般掌柜的叫着,倒是生分。” 又多了一个好看的姐姐,虞槡自然高兴,“好的,司姐姐。” 司羽笑道:“那虞槡妹妹我们现下便一道过去吧,我还邀请了几位姑娘,现在许是已经在院子里了。” 虞槡点头,“唔,好。” 一路上虞槡都在欣赏着景致,不得不说,司羽的府邸景致是真的好,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 楼廊曲折,每一个转角处的景致陈设都别有一番味道,曲曲折折走了好一会儿这才到了赏花的院子。 虞槡和司羽进去时,院子里已经坐了好多人了,放眼看去,这些人的穿着打扮皆像是京中显贵人家的姑娘,不过,虞槡都不认识就是了。 她们二人方到,便见那些人都起身走了过来,身后自然还跟着一众丫鬟,一个个都围了过来。 “司掌柜。” “司掌柜好雅兴,这院子里的花儿,果真娇得很。” 司羽闻言亦是笑着道:“让大家久等了,司羽在此向大家赔个不是。” 这时一个温温婉婉的声音传来,“司掌柜言重了,我们也不过才到了片刻呢。” 虞槡顺着这声音看了过去,说话的女子长相也如同这声音一般温婉,柳眉杏眼,樱桃娇唇,颇有江南水乡女子之息。 这时,司羽眉眼含笑,为虞槡介绍道:“这位是户部尚书王洵大人爱女,王忆情王姑娘。” 虞槡倒是不关心这位姑娘的身世背景,司羽话毕,她便也朝着这位王姑娘微微颔首。 见到了虞槡,王忆情柔柔地笑着问司羽,“司掌柜,这位姑娘是……瞧着有些面生呢。” 第43章 落水 听了王忆情的问询,司羽却只笑着道了句,“这位是虞姑娘”,其余的便再也不做他说。 因为司羽明白,若是她这样平白将虞姑娘的身份说了开来,那么,这京城之中不消明日便是传得人尽皆知了。 到时,对于虞槡的名声也是不好的,而且,司羽非常晓得那位是如何在意虞槡姑娘的,根本忍不了旁人对她有任何诋毁。 所以,面对身边这些人的打探,司羽都是一笑带过,这样一来,反而教在场的各位官家小姐对虞槡的身份更加好奇了几分。 王忆情惯是个会看情势的,听司羽这般模糊地说着,就知道怕是这姑娘的身份不便于公之于众,索性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虞槡在司羽的旁边坐了下来,而另一边便是王忆情,还朝着她微微颔首一笑,虞槡也颇有礼数地回了一个微笑。 这王姑娘看起来好生面善呢,虞槡在心里如是想着。 待各位姑娘都坐定后,司羽作为东道主才笑着道:“今日各位能赏光来参加这个赏花宴,是司羽的荣幸,司羽在此谢过了。”说完朝着在座的人都微微福了福身。 司羽话毕,一场赏花宴便也正式开始了。 说是赏花宴,其实无非就是一帮女子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喝喝茶吃吃点心罢了,不过一会儿虞槡便觉着有些无趣了,却也不好意思先行离开。 这时,突然有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还有些惶恐地对着司羽道:“小姐,不好了,姜家小姐闯……闯进来了。” 司羽闻言秀眉一蹙,姜玉莹怎么来了?她记得自己并未下帖子给她。 一听到姜玉莹,虞槡顿时心里便多了些不舒服,她可是还记着那日在摘星楼姜玉莹看燚哥哥那眼神呢。 怎的这姜玉莹如此讨厌呢,哼,她不喜欢。 司羽现下当即却也是稳住了神色,对着小厮斥道:“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姜家小姐闯进来了?” 转而又对着在座的赔笑道:“让各位见笑了。”接着又对着那小厮说:“那便将姜小姐请进来便是。” “是,小姐。” 那小厮还未离去,便听得一个女声道:“不必请了,本小姐自己进来了。” 话毕,只见姜玉莹带着丫鬟气势汹汹地进来了,面上却还带着不可一世俾睨众生的笑容,教人好生厌恶。 只是在座的那些个官家小姐也不能作声,毕竟这可是丞相的女儿,自己亲人又在朝中为官,惹不得,还是避着些好。 见着这个场面,王忆情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姜家小姐好歹也是丞相嫡女,怎的能做出如此不合礼数的举动,擅闯人家府邸,还如此傲然,真是不敢苟同。 好好的一场宴会竟然就被她给毁了,王忆情心里对姜玉莹这个丞相之女又多了几分别样的认识。 司衣坊在京城开了多年,司羽当然知晓这姜玉莹是个什么做派,平日里皆是礼让着些,哪知道今日这姜玉莹这般嚣张,竟跑到自己的府上来了。 丞相府真真是好教养。 故而司羽也不想给她留什么情面,只道:“不知姜小姐到访,有失远迎,勿怪。” 姜玉莹见自己都进来站着这么久了,竟然都没有人给她准备坐的位置,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像只高傲的孔雀似的开口了。 “我听下人说司掌柜今儿个要在府上办个赏花宴,想着便来凑凑热闹也好,司掌柜不会不欢迎吧?” 司羽闻言仍是方才那般笑着,道:“姜小姐既然来了,哪有不待客之理。” 同时又对身边站着的丫鬟吩咐道:“给姜小姐准备座椅。” 姜玉莹闻言笑得更加傲然了,丫鬟置好座椅后,姜玉莹很是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司羽忍住心里的厌恶和烦躁,似是不经意地道:“不过,我记着我好像并未送帖子去姜小姐府上吧,不知姜小姐是如何得知我今日办宴会的?” 姜玉莹闻言面露不耐,不假思索地道:“听我丫鬟说的,怎么了?” 司羽笑了,“哦?没事,姜小姐的丫鬟还真是能干呢,这等子小事都知晓呢,是吧。” 她这话一说完,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看来司掌柜并未下帖子给姜玉莹,多半是姜玉莹自己腆着脸来的呢。 姜玉莹自然也听出了司羽话里的嘲讽,还有现在坐在这儿的这些个人看她的眼神也带着些鄙疑,姜玉莹面色顷刻间便挂不住了。 不过她还是稳住了,握紧手帕看了看坐在司羽身边的虞槡,心里愤愤不平。 姜玉莹想,若不是听说了这个乡野女子也会来,她哪里会到这里来让自己经受如此羞辱? 于是敛住了神色,看向虞槡那边,带着几分不屑,笑道:“咦,怎么司掌柜的这宴会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吗?” 第42页 在座的人闻言不约而同地看向虞槡,虞槡却是充耳不闻,像是没听见姜玉莹的嘲讽似的,自顾自地喝着茶。 便就是虞槡的这幅样子更加教姜玉莹难堪,姜玉莹觉得自己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心里憋闷。 好啊,既然你如此沉得住气,我便看看你能撑到几时?姜玉莹恨恨想着。 “大家还不知道么?这位姑娘啊可是住在大皇子府上的,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呢。”姜玉莹颇为阴阳怪气地道。 这下好了,姜玉莹话将将说完,在座的都将目光投向了虞槡。 这些目光里,有惊讶,有疑惑,或是探究,这些人皆是在想,这位姑娘有何来头,竟然能住到大皇子的府上去。 还有跟着她来的那三个女子,看着都像是贴身照顾她的人,难道,这是大皇子的金屋藏娇? 传言不都是说大皇子此人性子阴郁,手段还极其狠辣,从不轻易让人近身的,那么这位姑娘可真是不一般了。 这么一说,连王忆情都讶异得很,她没想到这位姑娘背后的人竟是大皇子。 可就她同这位姑娘的接触来看,这位姑娘并没有姜玉莹说的那般不堪,看起来性子单纯得很。 虞槡听到姜玉莹所说的“大皇子”,她知道这说的是燚哥哥,虞槡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 而且,她又不傻,这姜玉莹话里话外都是在激她,虞槡不想同姜玉莹争论,想着还不如回去了呢。 于是便对司羽道:“司姐姐,我想回去了,改日司姐姐到燚哥哥府邸去做客吧。” 面对这场景,司羽感到很是愧疚,竟然让姑娘平白无故地受了姜玉莹的羞辱,蛮含歉意地道:“好,司姐姐改日去,今日……罢了,是司姐姐对不住你。” 虞槡笑着摇摇头,转而对身后的朔月三人道:“走吧,我们回去了。” 朔月早就气得牙痒痒了,若不是秋月和冬雪拦着,她早就冲上去教训那姜玉莹去了,定要撕烂她的嘴。 这会儿听虞槡要回去了,朔月巴不得呢,道:“姑娘我们回去,省得在这里闹心,听一只苍蝇嗡嗡乱叫,烦人得很。” 姜玉莹听出了朔月话里的意思,这是在拐着弯儿骂她是苍蝇呢? 一时间,姜玉莹的大小姐脾气上了头,心里更是气愤,“想走?没那么容易!”于是冲上去想拦住虞槡的去路。 秋月和朔月扶着虞槡站了起来,而后跟在虞槡身后朝外面走去,而要出去的话,必是要经过姜玉莹身边的。 虞槡根本没想到姜玉莹会突然冲了过来,她避之不及,姜玉莹一把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拉扯着,恨恨道:“想走?” 虞槡觉着自己的手腕都要断了,好疼,想用力挣脱开来,这时朔月和秋月都吓坏了,赶忙冲了过来。 一阵混乱中,虞槡瞟到了姜玉莹的那个小丫鬟来到了她的身边,猝不及防间,虞槡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跌落了水中。 而饶是轻功很好的冬雪也没能及时拉住虞槡,只够到了衣袂一角。 冬雪随后跳入水中去救虞槡了,上面的朔月和秋月二人都急哭了,若是姑娘出了个什么闪失她们可如何向主子交代? 司羽也是没料到会如此,当下立即吩咐道:“快去大皇子府邸送信,快去!” 此时的姜玉莹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第44章 杀意 虞槡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这个月份的湖水虽说不上冷,但到底是在水里,虞槡她,不会水。 呼吸愈发困难了,虞槡越是挣扎身子却越是往下沉,意识逐渐陷入一片混沌。 在虞槡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到有人搂住了她的腰,是燚哥哥来了么?可是自己却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而此时的大皇子府邸里,清风得到消息慌忙地朝着云砚阁去了,与姑娘落水了,这可非同小可。 “主子,不好了。” 景燚拧眉,道:“出了何事?” “与姑娘落水了。” 与与落水了?! 景燚闻言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便立即起身打马出门,朝着司羽府上去了。 一路疾驰而去,景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小丫头现在很不好。 她需要他。 景燚第一次没来由的心慌,若是小姑娘有个什么万一,他要如何走下去? 很快景燚便到了司府,翻身下马便朝着里面去了,司羽已经交代过了,所以这一路上都没人敢拦他。 景燚到的时候便就瞧见小姑娘浑身湿透昏迷不醒地躺在冬雪怀里,冬雪亦没有好太多,身上还有些泥,景燚拧住了眉头。 他的小丫头,很不好。 一路过去,景燚面色冷得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暗夜修罗,周身皆是阴郁之息,一个眼神便能将人杀死一般。 见他过去,冬雪没有任何推脱之意,立即道:“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姑娘,请主子责罚。” 这时秋月和朔月也跪下来了,面上还挂着眼泪,道:“请主子责罚。” 景燚没有说话,面色阴冷地过去将小丫头抱了起来,道:“日后自去领罚吧。”转而又对司羽道:“可否借个院子?再寻个大夫?” 司羽也是被方才景燚的气场给怔住了,竟然把当下最重要的给忘了,这时闻言才立即施礼道:“可以,殿下恕罪,请随我来。” 继而司羽又忙吩咐下去,让人去请府里的大夫过来。 景燚抱着虞槡,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冬雪三人,冷冷道:“这院子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走,否则唯你们是问。” 话毕便抱着虞槡跟着司羽过去了,景燚将虞槡将将放在榻上,府里的大夫便也过来了。 司羽忙将大夫引了过去,那大夫把了把脉,道:“这当务之急是要换下这身湿衣裳,若是惹了风寒便就不好了。” 景燚闻言,一双阴郁的眸子直直看向那大夫,也没有说话,大夫倒是被景燚这么一看给吓住了,周身都冷了几分。 “好,请殿下和大夫先出去片刻,我为虞姑娘换。”司羽当即道。 景燚闻言面色依旧阴沉着,出去之前却也对着司羽稍稍颔首了下,以示谢意。 待司羽为虞槡换好干净的衣裳后,大夫转而又进去了,过了一会儿才出来道:“这位姑娘已没有大碍,待人醒后喝些驱寒的汤药便好。” “她何时能醒?”景燚拧眉,语气低沉道。 “这姑娘许是被吓到了,这才这般昏迷不醒的。” 这姑娘其实就是一般地落水之症,不会有大碍的,可是瞧着眼前这位男子阴沉的面容,大夫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饶是自诩镇定的他,当才也被这男子的眼神给震住了,好生阴冷。 司羽已经交代了下去让人去熬驱寒的汤药了,毕竟,虞槡是她邀请来的,出事也是在她的府里,她也有逃脱不了的责任。 大夫走后,景燚知晓虞槡没有大碍心里才放松了片刻,看着榻上的小姑娘,面色有些苍白,没了往日的生气,景燚不由得心疼起来。 这可是他捧在心上的人儿啊。 小姑娘好好儿的怎会落水? 景燚眼露寒光,捏紧着的手青筋瞬间便爆起来了,若是知晓他的人便知这是景燚忍耐或是愤怒的模样,现在当然是后者。 “殿下,虞姑娘在我的府上出了这等子事,司羽难辞其咎,望殿下恕罪。” 景燚松了松紧捏着的手,看不出喜怒,缓缓道:“无事。” 他自然知晓小姑娘出了这事不能怪司羽,毕竟这宴会也是他看过了帖子的。 况且,他让小姑娘来的目的也是希望她在这京中能有些个说得上话的朋友,不会感到那么孤独罢了。 司羽没想到景燚竟然没有责备她,可是事已至此,她于心难安,谁叫那么好的姑娘却出了这样的事儿呢。 “与与是如何落水的?” 提及了虞槡,景燚的语气才没有方才那么阴冷,稍微缓和了几分,却也只是几分。 第43页 司羽没有隐瞒,道:“是姜家小姐。姜家小姐当众出言无状,言语之中处处中伤虞姑娘,虞姑娘本意不与她争执,正要离去之际,却被姜玉莹拦住了,混乱之中,虞姑娘便落水了。” 话虽然是这般说,可是司羽明白,她话里虽没有直说是姜玉莹推虞槡下的水,可是明眼人谁不知道,是姜玉莹那小丫鬟往虞槡那里推了一把。 呵,又是姜玉莹? 景燚眼底划过一丝杀意,竟然又是姜玉莹。 敢动他的人,找死! 这姜玉莹当真是以为自己不知道她那日在司衣坊对虞槡的所作所为吗? 还是她以为自己是个好骗的,或者她也像这天下所有的愚昧之人一样,竟当真以为自己是个落魄皇子,什么也做不了么? 他虽“落魄”,可若是想杀她一个小小的姜玉莹还是绰绰有余的。 丞相之女么?呵,别人稀罕,在他景燚眼里也不过同蝼蚁一般罢了。 还有丞相姜如,景燚也还有一笔账未曾与他算呢。 “这里还望司掌柜照看片刻,我去去就来。”景燚对着司羽道,说完也不等司羽回话便直直出去了。 院子这边,冬雪面无表情地提着剑站在院子中间,任谁也不敢走。 在座的人可都是听到了大皇子说的那句话的,哪个不想活命的敢走啊。 可就是偏偏有人这么地不想要命,姜玉莹一脸不知悔改的样子对着冬雪喊道:“给本小姐让开,本小姐要回家了。” 冬雪一身湿衣,闻言面无表情地眯眼看了看姜玉莹,若她还是那个暗卫冬雪,这姜玉莹都不知死过几回了。 只是,现在也轮不到她来杀,她相信主子也轻易饶不了她的。 姜玉莹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只听得一声阴冷低沉的声音传来。 “呵,回家?怕是没那么容易!” 第45章 (加更) 听到这个声音后,姜玉莹身体一怔,大皇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要为了那个山野女子而得罪自己,得罪丞相姜家? 可饶是如此,姜玉莹还是不信,于是她转身便和景燚对上了,四目相对间,姜玉莹虽也被景燚的阴冷给震了下,但看着那绝美无双的脸,心下却是一颤。 大皇子他……真让人心动啊,这邪魅俊美的脸,这京城又有几个女子不爱的。 姜玉莹自然也不例外,自那晚摘星楼前隔着纱幔的惊鸿一瞥后,她便将心给丢在大皇子的身上了。 虽说这大皇子无权无势,可再怎么落魄不受宠,也还是天家的儿子,自然也是那些个下等人比不上的。 再说了,她姜玉莹看上的人,能差到哪里去,不是还有她爹么?到时候等她做了大皇子妃,让他爹随便打点一二不就好了。 如是想着,姜玉莹便自动忽略了景燚眼底的厌恶与寒光,一双眼睛盯着景燚还娇羞一笑,继而一副柔弱地嘴脸,开口了。 “玉莹见过殿下。” 景燚步伐缓慢,面色阴郁地走到姜玉莹的面前,眼神冰冷,如看一个死人一般。 “是你推她下去的?” 姜玉莹也是被这冰冷的声音给再次震住了,不过,她打算抵死不认,她一个丞相嫡女,谁人又能拿她如何? 于是姜玉莹装作一副无辜地模样道:“玉莹不知殿下此话何意,她是自个儿掉进去的,殿下怎可如此怀疑玉莹?” 看着她这个样子,景燚眼底是毫无掩饰的厌恶之色,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景燚低嘲一笑,道:“呵,难道当本殿下是傻子吗?她自己掉进去的,不若你去掉一个给本殿看看?” 姜玉莹立即矢口否认,道:“真的不是我做的,殿下要相信我。” 这时朔月忍不住了,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姜玉莹这狐媚子明明就是刻意在主子面前这般做作的。 于是朔月气道:“哼,你这个女人真是个狐媚子,明明就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抓着我们姑娘不让走,我们姑娘又怎会落水?” 秋月也气不过,气愤道:“是啊,明明就是你故意的,还有你那丫鬟,你当真以为在场的人都没看见吗?” 提及这个姜玉莹却是更加淡定了,毕竟这里的人谁的靠山有她大,量她们也不敢说个什么。 姜玉莹一副期期艾艾地模样,道:“请殿下明查,殿下不若问问这里的人,谁看到了是我将她推下去的?” 景燚扫了一眼众人,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说话,果真都忌惮着丞相府的呢。 姜玉莹看着这场面,心下一喜,看来这些人还都是些识相的。 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站在角落里的王忆情说话了,“臣女倒是看到了些东西。” 姜玉莹眉头一皱,不屑地瞧了王忆情一眼,这人她认识,不就是那户部尚书王洵的女儿王忆情么? 哼,小小的尚书之女,竟敢当众与她叫板,她爹这户部尚书是不想做了吗? 景燚顺着这声音看了过去,竟是王洵的女儿,看起来王洵这女儿教得不错,至少是个能说话的。 “哦?是吗?” 王忆情开口了,道:“臣女亲眼看到了,是姜家小姐的侍女在混乱中趁机将那位姑娘推下去的。” 她还真敢?! 姜玉莹一听急了,忙道:“殿下不要听她胡说。” 王忆情面不改色,举起手来,道:“我王忆情以亡母之灵起誓,若有一言不实,便教此生不得安宁。” 受王洵的影响,王忆情生平最痛恨这般人了,仗着有些权势就随意欺辱他人。 姜玉莹没有想到这王忆情竟然用自己死去的母亲发誓,不过,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让大皇子相信她才好。 “殿下,殿下不要听王忆情胡说啊。” 看着姜玉莹这个狗急跳墙地样子,景燚眼底划过一抹厉色,而后冷冷道:“听闻王大人忠心耿耿,为人正直,他的女儿说的话,和你说的话,你觉得本殿下会信哪个?” 继而又道:“还是你认为本殿下当真不知道真相么?我已经给过你一个机会了,既然你不要,那就怪你自己太蠢。” 姜玉莹没想到大皇子根本就是在看她的笑话,可是这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 她可是丞相嫡女啊,身份如此尊贵,大皇子怎么能为了那个乡下来的女子如此为难她呢? “殿下,我是丞相嫡女,你怎么能为了那个山野女子这样对我?” 景燚闻言噬笑,异常阴沉道:“丞相嫡女又如何?她是我景燚的人,敢动她,就是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复习不动了加更一个短小章,下次就修理姜做作了,快来说说大家希望怎么治她呢? 叮,温馨提示,现在燚哥哥不是不能杀她,想杀也简单,而是不能像有实权的那种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那种,等燚哥哥强大后就完美了,哈哈哈 第46章 水牢 姜玉莹开始有些慌了,她没想到景燚会真的为了那个山野女子而刁难自己。 忽然,姜玉莹瞟到了角落里的丫鬟,遂指着小丫鬟道:“殿下,都是这个贱婢做的,我没有教她这么做啊。” 小丫鬟好歹也跟了姜玉莹有些年头了,却没想到,到头来还被她反咬一口,那不如便鱼死网破。 那丫鬟冲了过来,跪在景燚跟前道:“殿下饶命,这一切都是我们小姐指使奴婢做的,奴婢都是听命于小姐的。” 姜玉莹怒道:“大胆贱婢,竟然出口诬陷我,不想活了吗?” 小丫鬟现在连命都快要葬送掉了,哪里还管她话里的威胁,只跪着哭道:“殿下饶命,奴婢都是被人指使的,殿下饶命……” 看着眼前的一幕,景燚冷淡地开口道:“哦?那便将姜小姐主仆二人都请去府里喝杯茶吧。” 继而又对冬雪朔月吩咐道:“你们二人将人好生请去府里。” 冬雪朔月拱手道:“是,主子。” 第44页 “走吧,姜小姐。”朔月很是不耐地道,她唯恐自己一个不留神便取了她的脑袋。 姜玉莹知道景燚口中的“喝茶”绝不是那么简单,她慌了,“不,我不去,本小姐要回家。” 得了景燚的命令,冬雪哪还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将剑拔了出来,架在了她的脖颈上,冷冷道:“姜小姐还是莫要挣扎的好,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这剑还拿不拿得稳。” 姜玉莹闻言已经被吓得快要晕过去了,一直以来,这京城贵女中,哪个见着了她不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她哪里遭遇过这个。 她才稍微动了动,冬雪的剑便将她的皮肤划破了,一股甜腥味飘散开来,这下姜玉莹可是动都不敢再动了。 去就去,姜玉莹相信她爹会去救她的,她爹可是大周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景燚睨了一眼姜玉莹,眼神狠戾,语气阴沉,一字一顿道:“从今往后,谁若是敢动她分毫,便是与我景燚为敌。” 虞槡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胸口也还有些闷,嗓子也不舒服。 原来她还活着,在湖里快要喘不过气来时,她都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的燚哥哥了。 司羽一直守着虞槡,这下看着虞槡醒了,便也高兴,一脸关切道:“虞槡妹妹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司姐姐?我还好。”虞槡撑着坐了起来。 司羽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丫鬟去禀告大皇子虞槡已经醒了。 “妹妹没事便好,这事……还是司姐姐对不住你。”司羽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歉意,虞槡又怎会看不出来。 便宽慰道:“司姐姐,我真的没事了。” 虞槡的话方说完,便见景燚从门外进来了,虞槡有些不敢相信,燚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身子本就还难受着,也是第一次遭遇这个,猛然见着了景燚,虞槡心里委屈极了,她好想燚哥哥。 “燚哥哥。” 景燚听着小姑娘弱弱地唤着他“燚哥哥”,又瞧着小姑娘有些羸弱的面色,心里也是心疼极了。 他的小丫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一定轻易饶不了姜玉莹! 瞧着当下的场面,司羽亦是很会察言观色,悄悄退了下去。 景燚走了过去,将小姑娘揽入怀中,很是心疼地道:“与与别怕,燚哥哥来了。” “唔,与与知道,燚哥哥,我好想你。”小姑娘一双水眸红红的,甚是可怜地道。 闻言景燚揽着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是他的错,是他疏忽了。 他一心只想着防备景彧,却忘了这京中还是有些不怕死的人,试图想要伤害他的与与。 “与与不怕了,燚哥哥带你回家。” 虞槡也好想回去,回那个她和燚哥哥的家去,于是伸手围上景燚的腰,乖巧地将脑袋靠在景燚的胸口上,糯糯道:“嗯,回家。” 秋月将虞槡的衣裳整理好后,司羽也准备好了马车,于是景燚带着虞槡拜别了司羽便回自己的府上去了。 毕竟,他可是还未找姜玉莹算账呢。 到府上后,季伯老早便找来了大夫侯着了,也准备好了姜汤,在府门前等着虞槡她们回来呢。 虞槡是被景燚抱下马车的,虽然她自认为没有那么虚弱,但是燚哥哥执意要抱着她,她自然也是愿意的。 她的燚哥哥最好了。 虞槡到了门口,从略带苍白的小脸儿上挤出了一个笑容,对着季伯道:“季伯,我们回来了。” 季伯眼眶有些微热,小姑娘太过于懂事了,“嗯……回来就好。” 景燚将虞槡一路抱回了伊影阁,吩咐了秋月好好照顾着后便出去了。 是时候该算算账了。 回到了自己的云砚阁,景燚才问:“人在哪儿?” “回禀主子,在水牢。” 景燚冷冷地勾唇道:“水牢还是第一次送了人进去,走,去看看。” 清风拱手道:“是,主子。” 景燚来到了地下水牢,这水牢建成以来,他还是第一次下来,毕竟,以往还没有谁能让他如此地想要那人生不如死呢。 这姜玉莹运气好。 姜玉莹见到了景燚,她终于等来了大皇子,这水牢里的水好冷啊。 可是来人却眉眼阴冷,甚至比这水牢里的水还让人胆寒。 姜玉莹第一次发现大皇子此人当真让人害怕,才尝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水牢滋味,姜玉莹就像是活了半辈子一样,好冷,好累,她也怕了,她怕死。 “殿下……殿下我错了。” 姜玉莹开口说话了,可她没想到自己的声音竟已嘶哑如此,哪里还有往日里的温婉可人。 可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必须求饶,她不要在这里待下去了,她会疯的。 景燚看着水里求饶的女人,眼里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一样。 “怎么样?这滋味好受么?”景燚眯眼极其阴郁地道。 “殿下,我错了,不该当众对她出言不逊,不该在她要走之时拦下她,不该让丫鬟推她下水。”姜玉莹颤抖道。 是她弄伤的与与? 想着小姑娘手腕处那触目惊心的青紫,他都舍不得动的小丫头,她竟然敢?! 景燚冷哼了一声,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捏着姜玉莹的脖颈便往水里按了下去。 “很好,你也好好尝尝这溺水的滋味儿。” 第47章 饶命 姜玉莹觉得自己快要被溺死了,在这水里她根本挣扎不开来,她想要挣扎着起来,可是根本没有作用,景燚将她按得死死的。 她还不想死啊,她后悔了,她不该招惹那个山野女子的。 “唔,咳咳,殿……殿下……饶命。” 景燚无视她的挣扎与求饶,反而又使了几分力,将姜玉莹往深处又按下去了几分,景燚是动了杀念的。 若不是现在时机未到,还有些人在虎视眈眈盯着他,若不是身边多了个小丫头,他早就动手杀了她了。 这么些年来,景燚自认为最不缺的就是忍耐,可是对于这样活腻了的人,景燚的最后一点儿耐心也被耗尽了。 又过了一会儿,景燚颇为心烦地放开了姜玉莹,猛然得到了解脱的姜玉莹喘着粗气,披头散发,浑身湿哒哒地强撑着站了起来,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高傲模样。 许是被水呛到了,姜玉莹咳嗽得厉害,水牢里本就湿冷些,姜玉莹冻得发抖,她是第一次觉得这水牢是如此可怕。 当然,此时的大皇子更可怕。 他像是暗夜里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神一般,若不是亲自体会过了景燚的手段,姜玉莹恐怕一直都以为这大皇子是被皇上厌弃了可以任人宰割的。 事实证明,她错了,许多人都看错了,这大皇子恐怕早已今非昔比,光是这水牢就够人受的了。 姜玉莹颤巍巍地抬头看向景燚,早已没了那股盛气凌人,道:“殿下饶命,我日后再也不招惹那位姑娘了……” “除非你是真的活腻了。”景燚危险地眯眼道。 猝不及防间,景燚伸手掐住姜玉莹的喉咙,狠戾地道:“姜玉莹,我再警告你一次,她是我的人,若是你日后再敢动她分毫,我要了你的命!” 话毕景燚松开了手,姜玉莹用手扶着喉咙处又是一阵咳嗽,方才若是景燚再多用几分力的话她肯定就死了。 姜玉莹此时想着心里也还是一阵后怕,若是大皇子铁了心要杀她,恐怕连她的尸身都腐烂了外界也不会知道的。 景燚颇为厌恶地看了看方才掐过姜玉莹的那只手,眉头拧着,仿佛是碰了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一样,让人无法忍耐。 清风见此情景,忙递了一方干净的帕子给景燚,景燚接过,满脸不耐地擦了擦手,将帕子扔进了水里去。 这时,从上面下来一个人,对着景燚福身拱手道:“主子,姜丞相求见。” 姜如? 呵,他可算来了,比他想象的要快呢,看来,姜玉莹这个女儿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分量的。 第45页 姜玉莹自然也是听到了那人的话,心里即刻放松了下来,太好了,她爹来接她了,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景燚对清风道:“将她放了。” 清风过去下到水里,将姜玉莹脚上的链子打开,姜玉莹顿时腿便软了,在水里泡了这些个时辰,她的脚早已不成样子,双腿也有些不听使唤了。 景燚上去后便直直去了前厅,听侍从说姜如已经在前厅了,景燚冷冷地低嘲道:“还真是多年不见了呢。” 丞相姜如于景燚而言,也算是个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吧。 毕竟,他可没忘,姜如当年是如何同李氏狼狈为奸的,她的母妃是如何死的,这些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着的。 若没有姜如这个帮凶,李氏一家如何能做大到如此地步? 景燚一进门便看到了姜如,他竟然穿着一身朝服便来了,看来是有些急了呢。 “姜大人,好久不见。哦,不对,是姜丞相才对。”景燚面不改色颇为讽刺地道。 姜如当年只是一个小官,哪里是如今这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姜丞相,他这丞相之位是如何得来的,景燚自然一清二楚。 他现在有求于景燚,景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个讽刺敌人的好机会。 因为他料定了姜如不敢将他如何,毕竟姜玉莹还在手里不是。 被景燚这般讽刺后,姜如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朝着他虚身一拜,道:“参见大皇子殿下。” 若不是那不争气的女儿,姜如又何至于此,到底是自己的骨肉。 姜如在听闻姜玉莹伤到了景燚的人被景燚带走后,他下朝便赶了过来,说到底,还是自己当年做的孽。 他可不觉得大皇子会轻易放过他的女儿,而且来的路上他也打听过了,姜玉莹这次伤的人大皇子可是护短得很,而且又是自家女儿中伤他人在先。 想不低头都难。 就算大皇子再不受宠,却也还是天家之子,这事若是闹到皇上那里去了,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为今之计,只有低头。 第48章 管教 “殿下,是臣教女不严,才导致了今日之事,请让臣带小女回去,定严加管教。” 景燚皱眉,不悦地摩挲着指尖,挑眉道:“本殿下已经替大人管教过了,不过,丞相大人难道不是应该给本殿一个交代么?” 姜如面色更为难堪,他没想到景燚竟是如此难缠,只得道:“不知那位姑娘伤得如何了?老臣可以让小女向那位姑娘致歉。” “呵,致歉?若是致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这大周律法做什么?你说是吧,丞相大人。”景燚冷笑道。 姜如眼皮一跳,难不成他还要逼着自己将女儿送去官府不成? “殿下,臣教女无方,既然殿下已经替老臣教导过了,那……” “丞相大人想带走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丞相大人好像忘了一点,是不是时间太过于久远了,以至大人都忘了当年之事了。” 当年?! 听闻景燚提及当年,姜如便心下一紧,果然,他怎么可能轻易便放过自己,“不知殿下想要说什么?” 景燚噬笑,道:“丞相不知我说的是什么吗?可要我提醒大人一下,重华宫,我母妃。” 姜如面色是难以掩饰住的铁青,咬牙闭眼,掀开衣袍朝着景燚跪了下去,道:“殿下想要老臣如何做,才能放了小女?” 景燚挑眉道:“很简单,杀人未遂本是要送去官府的,可既然大人都已经跪下求情了,那本殿下岂有不应之理。” 顿了顿,景燚一字一句又道:“我要大人你日后不准以任何方式阻拦我做任何事,大人可做得到?” 闻言,姜如很是为难,他不阻拦,可东宫和李家……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一朝与虎谋皮便就注定了是一条船上的人,哪有那么好撇清? “可是东宫那位又岂是老臣能做得了主的?” 景燚道:“这个你不用管,丞相大人只需要记住自己今日所说的便是,否则,大人该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一个不受宠的弃子能够安然活到如今也是不容易的。” 话虽是如此说,可姜如知道,大皇子这是在变相地警告自己,一个弃子尚且能活到如今,哪能是没有一点儿自己的手段的。 “老臣明了,不知殿下可否让老臣带小女回去?” 景燚唤道:“清风,请姜小姐出来。” 话毕便见姜玉莹踉踉跄跄地出来了,浑身湿哒哒的,面容憔悴,脖颈处还有个伤口,此时被水泡过之后更显可怖。 见着姜如,姜玉莹顿时眼眶便红了,只是还是咬牙忍住了,毕竟她可没忘了大皇子在下面时对她的警告。 姜如一见自家女儿的这个模样便知景燚是用了些手段在她身上的,纵然心有不甘,但错在姜玉莹,如今又有把柄握在景燚手上,只得忍气吞声了。 “殿下,既然如此,那老臣便先行带小女离开了。” 景燚眯了眯眼,带上了几分温和之意,语气却依旧冷冷道:“丞相大人,莫不是对本殿下替你管教女儿之事不满?” 姜如确是不满,若说景燚没有对姜玉莹动过私刑他是不信的。 接着便又听景燚开口了,似乎还带着几分遗憾道:“姜小姐,本殿下可有真正为难过你?” 姜玉莹哪里敢胡言乱语半个字,闻言忙不迭摇头,强颜欢笑道:“没有,殿下不曾为难过小女。” 景燚勾唇,点头道:“嗯,大人可听到了,本殿下可是什么都不曾做呢。” 姜如依旧不言语,带着姜玉莹便要走,父女二人将将到厅门时,景燚又开口了。 “大人似乎忘了一件事,方才不是还说要亲自带着姜小姐去致歉么?” 姜如刚要开口,便听得姜玉莹有些急切地道:“爹,我去,我去向那位姑娘请罪。” 虞槡喝了季伯准备的姜汤,已经感觉好多了,身上也没有那么冷了。 只是一回来燚哥哥便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去了哪里,正这么想着,便听秋月说景燚来了。 虞槡闻言便要起身,却又被秋月按了回去,让她好好歇着,若不然主子见了又要不高兴了。 景燚从屏风处转身进去了,小姑娘虽然看上去脸色还是有些差,却比之前红润了不少,此时见他也是一脸含笑。 看到小姑娘,景燚不由得将面色缓和了下来,语气温柔道:“可好些了?” “嗯嗯,燚哥哥你去哪儿了?”小姑娘撒娇道。 景燚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道:“去办了点事儿,对了,有人想见你。” “谁?” 景燚道:“姜玉莹。” 一听到姜玉莹的名字小姑娘便躲进了他的怀里,分明是还心有余悸。 景燚安慰小姑娘道:“与与别怕,她想向你致歉,你不用见她,听她说完便可以了,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小姑娘才悠悠地道了一个字,“好”。 姜玉莹进了屋子却没有看到虞槡,只是听见了屏风后面大皇子声音温柔地在和人说着话。 除了她,还能有谁。 姜玉莹从未见过大皇子如此温柔的一面,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对着那个女子。 虽有不甘,但她却是没有忘记水牢里大皇子那阴郁的一面,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整理好情绪,道:“玉莹特来向姑娘致歉,还望姑娘能够原谅玉莹的失礼。” 姜玉莹话说完后,里面却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难道说,那个女子对自己的致歉不满意,遂又道:“是玉莹错了,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姑娘要如何出气都可以。” 虞槡没想到姜玉莹竟然会亲自来向自己致歉,那样一个嚣张跋扈的女子,几个时辰前还气势汹汹地将自己推下了水呢,如今却是这般低声下去。 看来,恐怕是燚哥哥让她来的呢,燚哥哥方才说去处理事情去了,难道就是为了让姜玉莹来给自己致歉么? 第46页 没有姜玉莹的致歉,虞槡倒也没觉得有多委屈,不过既然是姜玉莹错在先,燚哥哥又如此煞费苦心,她便接受了姜玉莹的致歉。 “燚哥哥,让她说完便走吧,我不想见她。” 姜玉莹以为没有人会搭理她,哪成想里面传来了大皇子的声音,“我家小丫头不想再听了,你滚吧。” 第49章 失控(加更) 虞槡最终也没看到姜玉莹的那个模样,景燚也交代了下去,让旁人不许提及姜玉莹和水牢半个字。 他不愿让那些肮脏的东西污了小姑娘的眼,有的事情,他去做就好了,她不需要知道。 他的与与开开心心就足够了。 小丫头还是受了些惊吓的,景燚哄着躺下后便轻身出了门。 “你们几人跟我来。”景燚对着冬雪几人道。 从景燚的话里听不出喜怒,但是这并不代表主子已经打算饶了她们。 云砚阁内,景燚覆手立于殿前,秋月,冬雪,朔月三人齐齐跪下,拱手道:“主子。” 景燚转身,看着她们三人,语气平静地道:“知道你们三人错在何处吗?” “保护姑娘不力,请主子责罚。” 三人都没有任何怨言,主子将姑娘交给她们三人保护,没想到却是辜负了主子的期望,自当请罚。 景燚睨了下首的三人,语气清冷道:“你们三人本是该罚的,这次就罢了,她很喜欢你们三人,若是罚了你们,她会伤心的。” 方才小姑娘已经同他说过了,让他不要责罚冬雪三人,看得出来,小姑娘很喜欢她们。 冬雪她们已经做好了接受主子的任何惩罚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姑娘却为她们求了情,不让主子责罚她们。 三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姑娘看起来不谙世事,实则什么都看得通透,恐怕是早就知道了主子会责罚她们,所以才早早就求了情。 这样的一个好姑娘,难怪主子一颗心都装满了她。 末了,景燚又开口道:“若有下次,你们便不必回来见我了,自请去邀月阁吧。” “是,谢主子。” 待朔月三人退下后,景燚唤了声,“清风。” 清风进来后,恭敬地道:“主子。” “清风,其实我又有何资格罚她们,毕竟连我自己尚且都还做不到。” 突然,景燚语气急促了起来,似是无奈又是自责,道:“时机时机,我熬了这么多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可是还是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护不好,就如同当年护不了母妃一样。” 清风自然听出了主子的不对劲,这么多年,主子封闭着自己的心,好不容易有了个与姑娘走进了主子的心,却又出了这些事。 主子他,在患得患失。 也是,任谁也无法忍受这种得到了又害怕失去的感觉,何况他的主子苦了这么多年。 “主子勿要自责,姑娘现下已无大碍,而且主子不是已经惩罚过了姜玉莹了吗?”清风如是安慰道。 想到姜玉莹,景燚眼底划过一丝寒光,“呵,惩罚,若是可以的话,我真想杀了她,这点惩罚怎么够。” 继而又听景燚怒道:“还有姜如,他也是当年的帮凶,时机未到,我恨我自己动不了他,还要同他虚与委蛇。” 清风从未见过这般失控的主子,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主子是无所不能的。 主子身上背负的太多了。 清风苦涩地开口唤了声,“主子。” 一通发泄后,听闻清风在唤自己,景燚这才稍稍平静了下,自己竟然失态了。 真是糟糕。 稍加整理了一下情绪,景燚道:“清风,你先下去吧。” 清风自知主子现下需要一个人冷静,便也不说什么退了下去。 第二日,景燚刚要去看看小丫头如何了,却又听得季伯道宫里来人了,宣景燚进宫呢。 景燚眉头微蹙,恐怕又不是什么好事吧,继而转身问清风,“今日朝中发生了何事?” 清风道:“据我们的人说,早朝时因一小事,国舅爷在殿前当场同皇上起了争执,最终场面极度难堪。” 景燚嘲讽地笑道:“哦,这么说,我那父皇是着急了呢。” 第50章 觐见 此时,长乐宫内。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一手支撑着,慵懒地靠在榻上,身旁还有两个宫女在轻轻摇着扇子,这个女人正是李皇后,太子景彧的生母。 李皇后原本闭着的柔媚双眼微微掀开,语气淡淡地问着身旁的宫女,“今日朝堂上可发生了什么?” 这时跪在她身旁揉捏腿脚的宫女颔首恭敬地道:“有一事,听说国舅爷同皇上在殿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起了争执。” 李皇后闻言顿时皱眉,伸手将小宫女揉捏着的手挥了开去,语气很是不满地开口了。 “哥哥怎的还是这样,我已同他说过无数次了,皇上身子不好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再忍耐些日子又何妨。” 李皇后将将说完话,便听门外的宫人禀报,说太子和国舅爷来了。 李皇后冷哼了一声,道:“让他们进来。” 今日出了这般大的风波,她倒要听听他们二人怎么说。 景彧先国舅李原一步进来,对着李皇后福身道:“参见母后,母后万福。” 接着李原也是朝着李皇后拜道:“参见皇后娘娘。” “你们二人真真是要气死我才好吗?”李皇后怒从中来。 景彧皱眉同李原对视了一眼,想来今日早朝的事母后是知道了,“母后,我和舅舅来就是为了早朝之事。” 李皇后还在气头上,她不止一次同景彧说过,皇上身子愈发不好了,可是前些日子竟然还提及了以前重华宫的那位。 还有,她安排在皇上身边的人来报,说是皇上竟然还另外拟了一份诏书,这叫她如何不提心吊胆。 “让本宫如何说你二人好呢?本宫已经说过无数次了,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皇上已经有所动摇了,这个时候,万万不可让皇上对景彧对李家有猜忌之心啊。” 国舅李原听了李皇后的话却是有些不满,哪怕她贵为皇后,但也是自家妹妹,李原口气也有些不好。 “那我还不是为了景彧吗?你知道皇上今日想做什么吗?他想要在宫里给大皇子安排一个职位,这明摆着就是要找一个人来和景彧相制衡,甚至有意制衡我李家!” 李原话毕,景彧也开口了,有些愤愤地道:“是啊,父皇分明就是故意的,还说什么景燚上次平乱有功,大周又只有两个皇子,也不可埋没了谁。” 说起这个,李皇后更加生气了,“我就说泽州之事安排得不妥,你偏不听,这下好了,竟让那小子抢了风头,还让皇上对你生了嫌隙。” 景彧也懊恼,他也没想到自己计划得如此周全,竟也能让他活着回来,失策。 “母后,今日之事不能全然责怪舅舅,再说了,舅舅也是为了我们母子好,不是么?” 李皇后知道现在生气也不是什么办法,更何况,自己方才对哥哥的语气是差了些,不能因这种事而寒了自己人的心。 遂软了软话语,道:“哥哥勿要生气,妹妹也只是担忧而已。” 李原哪里不知道自家妹妹的性子,从她执意要入宫时他便知道了,自家妹妹一直是个执拗的,如今做了十几年的皇后,性子也是愈发不好了。 可是现在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事关李氏一族的荣耀,此时他们若是起了内讧,必然也是极其不利的。 这个妹妹,又是大周皇后,能忍则忍吧。 “妹妹言重了。”李原微微福身道。 李皇后这才露出了笑容,好似刚才那个对着景彧和李原发怒的不是她一样,不过须臾,便就恢复了一国之母该有的模样。 端庄地坐下后,李皇后问:“皇上给那个小子安排了个什么职位?” 李原放下茶盏,道:“户部空缺下来的一个闲职,不过,那可是户部,自然得多加注意。” 第47页 想起方才朝堂之上的帝王之怒,李原也有些懊悔了,当时就不该用如此的激进的方式去阻拦皇上。 想起皇上那句“朕是天子,你是臣子”,恐怕皇上今日是真的怒极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嫌隙的。 李皇后闻言道:“哦?这户部好像是王洵的地盘吧?据说这个王洵可是个冥顽不化的老顽固呢,皇上安排他去那里做什么?” 景彧开口了,道:“母后有所不知,正是这王洵一直持身中立,儿臣又拉拢不过来,所以舅舅才会如此担忧啊。” 李皇后闻言噬笑,道:“太子都拉拢不到,那他一个被扔到宫外十几年的废弃皇子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话虽如此,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经过方才舅舅以及我们手下的几位大臣的劝谏,父皇应该也会有所考量的。”景彧如是道。 若说景彧心里毫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上次泽州一事后,景彧便就有所怀疑。 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人拉了景燚一把,细细去查,又没有任何结果,要不然,凭着这些年对景燚的了解,他绝不可能活着回来。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这时,正在进宫路上的景燚也听清风细细说了今日早朝之事。 “主子,恐怕皇上是有意将主子您带入乱局中,以此来制衡李家。”清风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景燚勾唇冷笑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父皇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棋子,碰巧现下有用了而已。 不过,棋子也是有可能会跳出棋盘的,还会反咬下棋人一口也说不定呢,他想拉我入局,巧了,我也正想跳进去呢,要不然岂不是枉费我筹划了这么多年。” 是的,就算这次他父皇不这样做,他也会回来的,毕竟,他已经远离这大周朝堂好多年了,总得回来做些什么才好。 总之,这潭水是越浑越好。 “清风,你猜这朝堂里,现在对于我入朝之事,是惋惜的多呢,还是看好戏的多?”景燚淡淡地问。 不等清风回答,景燚讽刺地笑了,似是满不在意地道:“可能还是看戏的人居多吧,毕竟我一个远离朝堂多年的皇子又能搅起多大的风浪呢?” 这个时候,西暖阁内。 赵大监正在皇上身边侯着,皇上看起来面色不太好,朝堂上的事他也听说了,难怪皇上如此生气。 老皇帝就这样靠在桌案后的软榻上,盯着面前的水植兰花,赵公公算了下,皇上已经看了这兰花好些时刻了。 这兰花的意义赵公公也是知道的,皇上是又想起了淑妃娘娘了吧。 “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老皇帝突然问赵公公。 赵公公心知,即使真的是帝王做错了,作为奴才的,也是万万不能说什么的,于是赔着笑道:“皇上是天子,天子做什么自然都是有道理的。” 老皇帝闻言低声“哼”了下,又道:“朕是帝王,是天子,当年初登大宝,若说对于淑妃的身份没有一点儿顾忌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朕对于钦天鉴的那些话不能做到视若罔闻。” 赵大监作为奴才这个时候也不敢妄言,毕竟当年淑妃一事一直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 继而又听老皇帝说:“可是近来,朕总是在想,是不是朕做错了,即使让她安然地待在重华宫内也不会有什么的,还有景燚……也不至于跟朕如此生分。” 此时老皇帝的话语里不难听出来多了几分黯然与凄凉。 赵大监自然是晓得当年之事的,作为帝王,最不缺乏的便是猜忌,当然,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自己心爱女人的“背叛”。 虽然当年的淑妃什么都没做,也还是因钦天监的一句“祸国妖女,扰乱朝纲”而死,当然,更多的还是这个帝王对于淑妃乃前朝公主的芥蒂与无法释然。 可是彼时,淑妃娘娘却是已经为皇上生下了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最后也还落得个三尺白绫,一杯鸩酒的下场,还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赵公公适时道:“皇上?皇上不是召见了大皇子吗?殿下这会儿已经到宫门了吧?” 老皇帝闻言才抬手揉揉眉心,恍然道:“嗯,对了,是朕召他来的,朕可不止一个儿子,李原如此嚣张,他恐怕是忘了朕才是这大周的天子!” “皇上勿要动怒,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老皇帝眯了眯眼,一个动怒将身边的茶盏砸了,道:“哼,他们李家真是愈发嚣张了,朕若是再不做些什么,恐怕再过些日子这大周上下就只知国舅不知有朕了。” 景燚才到西暖阁门口便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冷笑了下,道:“景燚应召觐见。” 老皇帝自然也听到了,一掀衣袍坐下,对着赵公公道:“让他进来。” 赵公公立马示意身边的人机灵点儿,迅速去将那茶盏收拾了,这才出去迎景燚。 “殿下来了,陛下让您进去呢。” 景燚朝着赵公公微微颔首,道:“谢过大监。” 景燚进去的时候一个小宫人正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拾着碎片,看来他的父皇方才好生动怒了呢。 敛住神色,景燚没有看坐在上首的那个人的脸色如何,只进殿跪下,语气平静道:“参见皇上。” 第51章 做官(加更) 老皇帝今日见景燚还是一如既往地疏离,心里虽有些生气,却也没说什么,老皇帝现在才发现,其实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个儿子。 甚至于他这些年在宫外过得如何他都没有去打听过,他的眉眼深处像极了那个人,这种淡漠疏离的样子,和当年刚入后宫的淑妃一模一样。 “你起来吧。” 景燚闻言恭敬地起身,道了句,“谢陛下。” 不知是不是被李原气到了,老皇帝突然有些怀念多年前那个围着自己转,亲切地唤着自己“父皇”的孩子。 老皇帝轻叹了口气,看着景燚道:“你还是不愿意唤朕一声父皇?” 景燚面色不变,心里却是忍不住噬笑了下,毫无波澜地道:“景燚不敢。” “不敢?朕是你父皇,你是朕的儿子,有何不敢?” 景燚没有作声,因为他不想说,他突然发现他的父皇也是一个极会做戏的人,他难道认为只要他恩威并施,自己就能忘记所有,像小时候一样同他父慈子孝么? 他忘不了被送出宫的那日,他的好父皇说的那句话,“将他送走,朕没有这个儿子,不杀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好一个仁至义尽。 老皇帝见景燚不说话,帝王的颜面有些放不住了,毕竟还没有谁敢对他这样呢,也有些怒了,道:“难道你还在怨朕将你送出宫吗?” 很好,他终于装不下去了么?这么快就要拿出他做帝王的姿态来了。 若是他不提及往事也就罢了,景燚心里并未觉得如何,只是听他这个语气,好似一直冥顽不灵的都是景燚自己,而他的好父皇则是个慈父。 景燚抬眼和上首的帝王对上,面无波澜,眼神清冷,好一半天才道:“景燚哪里敢怨陛下,只不过现下却是身份尴尬罢了。” 是君臣?却也不是,景燚在宫外生活十数年,没有半个爵位,闲散王爷都算不上。 是父子?则更为可笑,整个大周上下恐怕都只知晓大周只有一个太子殿下了,哪里还知道他这个被扔到宫外的大皇子。 如此父不父,子不子,不君不臣,难道不是尴尬吗? 老皇帝闻言语气冷了下来,道:“身份尴尬?难道你是在怨恨朕没有给你个一官半职,或者是没有给你个爵位?” 景燚闻言抬眼笑了笑,十分平静地道:“景燚不敢,陛下息怒。” 老皇帝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景燚说的原也没错,只是自己听来就觉得万分刺耳,他是帝王,听不得这些。 若不是大周只有两位皇子,若不是李家势大,而东宫又和李家密不可分,若他也还是当年那个杀伐决绝的帝王…… 第48页 “哼,你不敢,朕看你是敢得很。”自己的这个儿子终究是长大了,也愈发让人看不透了,而且他竟然能隐忍至此,换做景彧的话,可就大不同了。 平心而论,若是论谁做这帝王更适合的话,老皇帝现下觉着景燚比太子适合,景彧太沉不住气了。 想到景燚的身份,老皇帝眸子缩了缩,又做出一副施恩的样子,道:“哼,罢了,朕今日叫你来是有事要说的。” 景燚早已知晓老皇帝的意图,绕了那么一大圈,终于还是说到正题来了。 老皇帝见景燚似乎一点儿也不讶异,顿了顿又道:“朕念你泽州平乱有功,户部正好有一个空缺,明日你且去补上吧。” 户部? 整个朝堂谁人不知户部尚书王洵持身中立,一心为主,不得不说,他父皇真是好算计。 想想也是呢,一个连储君太子都拉拢不了的人,自己这个没有半分权势的皇子又怎能沾得什么好处呢。 户部,也正和景燚的心意,省得自己动手了。 “谢陛下隆恩。”景燚对着老皇帝俯身一拜道。 而皇后这边,听闻宫人来报,说是皇上竟然又在西暖阁召见了景燚,更是气得不行。 难不成皇上真的要安排景燚去户部? 第二日,圣旨一下,众人皆知,皇上已经下旨让大皇子去户部了。 这个时候,朝堂之上大臣们纷纷猜测,这大周朝堂怕是要变天了,难道皇上还想将大皇子扶持起来和李家抗衡不成? 景燚府里。 云砚阁内,景燚拿着明黄的圣旨,一脸讳莫如深,看不出情绪。 虞槡听说燚哥哥的父皇让燚哥哥去做官了,虽然不知道那个官职是大是小,但是虞槡知道,燚哥哥自宫里回来后就不怎么高兴。 皇宫真不是个好地方,每次都让燚哥哥难过。 小姑娘软软糯糯地唤了声,“燚哥哥?” 景燚放下那道圣旨,伸手将小丫头带到自己的怀里来放下,道:“与与,燚哥哥做官了,好不好?” 小姑娘闻言摇了摇头,道:“唔,不知道,但是燚哥哥不开心对吧?” 景燚戳戳小丫头的鼻尖,道:“嗯?都做官了与与怎知燚哥哥不高兴?” “与与不知道,反正燚哥哥不高兴就是了。”小姑娘对对手指道。 景燚低沉地笑了,道:“那与与觉得燚哥哥做多大的官才会高兴?” 虞槡想了想,很是认真地说:“唔,大官?燚哥哥做自己才会高兴呢。” 做自己? 果然,许是因为小姑娘涉世未深,她才是看得最为通透的,做什么都不如做自己才高兴。 景燚揽了揽怀里的人,赞同地道:“嗯,还是我们与与说的对。” 小丫头往他怀里拱了拱,末了,景燚又软声问道:“头可还疼?今日在府里做了些什么?” 小姑娘摇头,笑道:“不疼了”,继而又掰着手指头数道:“今日与与看了书,写了字,还喝了季伯送来的汤药,唔……喂了兔子和鱼儿,然后就没了。” “嗯,可想燚哥哥?”景燚下颌轻轻触着小姑娘的发顶问道。 虞槡觉得自己的发顶一阵轻痒,顿时“咯咯”笑道:“想的,当然想燚哥哥了,想得与与都吃不下饭。” 景燚一听就知道这丫头又许是在哪个话本子上看来的戏文,还真是个鬼机灵小丫头。 “与与这是想我想得都茶饭不思了么?嗯?” 第52章 望夫 圣旨下来的第二日,景燚去摘星楼见了周显一面,接着便打算先去拜访一下王洵。 景燚是光明正大去的王府,既然他父皇有意将他放到王洵的户部去,就说明他父皇也不相信自己有那个能力能拉拢到王洵,自然是放心得很。 不管他父皇是何用意,既然已经为他投了石,景燚自然要去主动问个路。 王洵府里,管家正在向王洵禀报景燚来府一事。 “你说大皇子在府外?”王洵皱眉问道,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的,老爷,您看……见是不见?”管家有些拿不准,毕竟私底下老爷从不与朝中之人过度来往。 王洵思忖了下,便道:“见吧,去将大皇子请进来。” 景燚进来后便就先朝着王洵微微颔首,而后道:“景燚没有邀约便前来叨扰大人,还望大人勿怪。” 王洵一时也拿不准景燚想要做什么,难道说,这大皇子也是想要来拉拢一把,好将自己手中的户部收入囊中? “大皇子说笑了,上茶。” 王洵自为官之日起,便就告诫自己,一心为主,为百姓谋福祉,为圣上解忧,其余的他一概不理。 前两日皇上才下旨让大皇子去补户部的空缺,今日大皇子便来到自己府上了,想来并不是那么简单吧。 “不知大皇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王洵端起茶盏呡了一口道。 景燚淡淡笑道:“不瞒大人,景燚今日来所为有二,其一,景燚虽多年不曾入朝堂,但却十分钦佩大人的刚正不阿,早就想来拜访大人了。 其二,想必大人也知道的,父皇已经下旨让我去补户部空缺一职,但大人也知道,景燚从未涉足过朝堂之事,自然见识浅薄,还希望大人日后能够指导一二。” 王洵闻言像是有些不信,又问:“既然大皇子都已经知道了臣的一贯作风,又何必多此一举?” 景燚了然,显然王洵对自己此举是有些不喜的,他认为自己是来行拉拢之事的,不过,景燚其实就是先来打个照面而已。 “王大人误会了,大人的行事景燚一向很钦佩,但今日来见大人却不是为了旁的,单纯只是想来拜访大人而已,大人实在不必如此戒备。” 王洵这才仔细地看了看景燚,不怪他那么想,先前这样的事情太子殿下也曾做过多次。 而大皇子则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其他的东西,若说今日大皇子真的只是来拜访一二的话,王洵不得不承认,和太子比起来,大皇子更沉得住气。 王洵道:“大皇子勿怪,既然皇上旨意如此,大皇子安心上任就是。” 王洵话毕,景燚便听出来了,王洵的意思便是,若都是安心为皇上做事的话,上任之后他也不会为难自己的。 此行景燚本也没有想过要和王洵达成什么共识,既然第一步已经成了,那后面的事便好办了。 他相信,王洵此人也绝不是愚忠之人。 景燚对着王洵颔首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谢过王大人了。” 一盏茶饮得差不多后,景燚便起身向王洵辞别离开了。 王忆情刚从自己院子过来便就看到了景燚离去的背影,不禁有些疑惑,大皇子怎会来见父亲? 虽有疑惑,但王忆情也知道分寸,朝堂上的事不是她能探知的。 王忆情进去后朝着王洵福身道:“爹爹。” “你来啦。”王洵见着自家女儿便换上了笑容,语气慈爱道。 自从夫人逝世后,王洵便没有再娶,自己带着女儿并将她抚养长大,看着女儿这张和夫人越来越像的脸,王洵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眼眶发热。 他的宝贝女儿长大啰。 王忆情坐下后,为王洵斟了一杯茶,而后温声道:“爹爹,方才那个人可是大皇子殿下?” 王洵没有想到自家女儿竟然认得大皇子,不由得皱眉,语气自然严厉下来,道:“是大皇子,不过你是如何认识大皇子的?” 看着自家父亲这个样子,王忆情便知爹爹担心什么,于是道:“上次司衣坊的掌柜不是请女儿去参加她府里的赏花宴了吗?机缘巧合下,女儿见到过大皇子。” “赏花宴?大皇子竟然也去参加这种宴会?”王洵语气不明地道。 “是这样的,那日司掌柜也请了一位姑娘,而不巧那位姑娘却被姜家小姐推入了水中,那姑娘住在大皇子府上,遭了这等罪,大皇子当即便赶去了司府带走了那位姑娘。” 第49页 末了,王忆情又道:“女儿觉得大皇子其实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那姜家小姐是真的失了礼数。” 听自家女儿这么一说,王洵倒也觉得景燚也算是一个真性情之人,但那姜家小姐嘛,还是少接触的好。 姜如的作风王洵一向是不屑的,所以也不喜与他们为伍。 即便不提当年淑妃之事,这些年来姜如凭借和皇后母家李氏的关系,做到如此权势之位,有些手段,王洵自然也是知道的。 没想到的是,这姜家小姐竟是如此地不知礼数,失了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 于是王洵嘱咐王忆情道:“一个女儿家心思竟然如此歹毒,日后还是少与那姜家小姐接触为妙。” “是,女儿省得了。” 不知不说,景燚这个职位还真是是闲职,他的父皇安排得可真到位,不过,一点儿实权都没有便是了。 他父皇也只是希望借他之手,敲打敲打李原罢了,这么明显的意思,景燚当然明白。 景燚也不在意这些,每日里还是照常上朝,去户部做完自己该做之事便可以回府了。 虞槡现在每日必做的一件事便是在府邸门前等景燚回家。 有的时候景燚才离开没多少时间,虞槡便去门口等着了,一等便就是几个时辰,连秋月都打趣她,说她都快要成一块“望夫石”了。 望夫石? 虞槡自然是听过望夫石的故事的,不过,这个词用在自己和燚哥哥身上,虞槡听了觉得心里甜甜的,像吃了蜜一样。 她喜欢燚哥哥的,做燚哥哥的“望夫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第53章 惩罚 景燚刚到府邸便就看到了虞槡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家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 总之,景燚觉得很安心。 虞槡听到了马车的动静,一抬头就看到了她家燚哥哥,嘴角弧度上扬,灵动的双眸立即弯成好看的月牙儿。 小姑娘欢欣地跑了过来,跌跌撞撞扑进了景燚的怀里,而后撒娇道:“燚哥哥可算回来了。” 看着撞得自己满怀的姑娘,景燚眉眼温和,唇角微动,抬手温柔地抚了抚小姑娘的墨发,道:“嗯,燚哥哥回来了,与与又在等燚哥哥?” 景燚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些低沉愉悦的笑意,震得虞槡耳朵都酥酥麻麻的。 “唔,与与当然要等燚哥哥呀,以后与与都在家门口等燚哥哥回来,好不好?”小姑娘眉眼含笑,带着一丝狡黠。 在家门口等自己回家? 想到了日后的每一天都会有人等自己回家,景燚心里顿时一阵愉悦满足,他家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好呢。 脑海里满是小姑娘等他回家的模样,景燚突然便想到了“小媳妇儿”这几个字,小姑娘那个模样,可不就是一副盼着夫君归来的小媳妇儿样子吗? 夫君二字很是取悦了景燚,思及此,景燚不由得唇角一勾,情不自禁地在小姑娘白皙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身后还有秋月她们在看着呢,虞槡瞬间便红了耳根。 两人用了饭后,景燚也没什么要事,索性便打算带着小姑娘去玩些好玩儿的。 “与与想去划船吗?”景燚摸着小姑娘头发问。 “唔……划船?好玩儿么?”虞槡还从未划过船呢,在云雾山上时也只是去溪边玩过水而已。 景燚笑了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唔,好吧。” 京城外,河岸边,这里停泊了许多小船,是专供游人登船以后自河流而下,一路上还可以观赏京城景致。 虞槡从未坐过船,看着岸边泊着的这些船,双眼都亮了不少。 小姑娘扯了扯景燚的袖口,指着一艘可以坐六七个人的小船道:“燚哥哥,咱们坐这个。” “嗯,可以,都听你的。” 景燚随后便示意清风去租下了这船,不过却是没有叫船夫,因为清风便会划船掌舵,便也不需要船夫了。 船租好后,景燚牵着小姑娘上了船,然后将人安排着在自己身旁坐下后,这才让清风离岸。 不得不说,一路顺水而下,从这船上看到的京城还真是有些不一样,似乎又是不一样的美。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来游船呢。 虞槡第一次坐船觉得颇有些新鲜好玩,心里自然开心,一会儿指这个一会儿看那个,眼睛里的光芒就不曾减弱过。 景燚看着小姑娘欣喜的眼神,明媚的笑颜,语气里满是宠溺,道:“好玩儿吗?” 小姑娘闻言直直点头道:“嗯,好玩儿。” 将将话毕,小姑娘又惊喜地指着水里道:“呀,燚哥哥,你看,有红色的鱼儿呢。” 景燚顺着小姑娘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群红色的鱼儿聚在那儿呢,不过一会儿却又四散着游开了。 小姑娘眼睛晶亮地看着那些游开的鱼儿,随即自然而然地抓着景燚的手,问:“燚哥哥是不是很好看?” 看着小姑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景燚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眼里皆是宠溺,道:“嗯,好看。” 景燚颇为自然地反转手掌,稳稳地握住了小姑娘的手,眼里皆是小姑娘。 在二人身后的秋月几人自然也看到了景燚的动作,几人默契地相视一笑,都装作没有看见,打量着四周的景致。 虞槡注意到了景燚的动作,她回过头来看到了景燚的大手稳稳地包裹着自己的小手,虞槡对着景燚狡黠一笑,而后轻轻地挠了挠景燚的手心。 景燚没想到小姑娘会突然来这招,手心里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 看着小姑娘笑得像狐狸一样狡黠,景燚的眸子暗了暗,好像方才小姑娘那一下不只是挠在了他的手心里,还挠在了他的心尖儿上去了一样。 若非如此,又怎会叫他心尖儿一颤。 哼,小丫头片子,这分明是只小狐狸嘛。 小姑娘似乎是瞧着景燚没什么反应,便又赌气似的挠了几下他的手心,瞪着眼睛想看景燚有什么反应。 景燚无奈地笑了,身子微微前倾,将小姑娘整个儿地圈在了自己的怀里,低头在小姑娘微微泛红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没想到他话刚说完,小姑娘的耳根更红了几分,像只受惊了的小兔子一样不知所措。 景燚看着虞槡的样子心里已经乐开了,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别的,只是说了句,“与与,别挠了,再挠燚哥哥便忍不住要惩罚你了。” 虞槡其实也没有多想旁的,只是架不住景燚用了那般邪魅的语气对着她说那句话。 而且景燚温热的气息一直喷洒在自己耳边,虞槡的耳朵处最是敏/感了,哪里禁得住景燚这般挑/逗,霎时便不知所措了。 虞槡现下脑袋里一片空白,却还是清楚地记着景燚说过的“惩罚”,心里这么想便也就问了出来,“唔,什么惩罚?” 景燚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接着便带着一抹从胸腔里传出来的低沉笑意,贴着虞槡的耳边开口了。 “亲你。” 待虞槡听清了景燚所说的话后,脸都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燚哥哥说的“惩罚”,竟然是……亲她。 虞槡脑袋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先前的那些场景,以及燚哥哥微带些凉意的唇,心也“扑通扑通”地跳得更加快了起来。 燚哥哥好坏,竟然用这种东西来惩罚自己,饶是如此,虞槡心里也是不由得颤了颤。 虞槡怎么先前没发现她的燚哥哥竟也这般会逗弄人呢,竟然还用这种话来“吓唬”自己。 不过,燚哥哥这般作为倒是像极了自己看过的《霸道夫君寻妻记》这个话本子里的男主人公呢。 那个男子对着自家小妻子便就是常常做这样的“威胁”,难不成燚哥哥也喜欢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唔,燚哥哥就是酱紫啦,嘤,今日是情话boy吗? 第50页 第54章 你坏(一更) 虞槡被景燚的一句话便撩拨得脸红耳赤了许久,直到船靠岸了才不那么明显,可是依然能够看出来小姑娘脸上未褪尽的嫣红。 船靠岸后,景燚朝着小姑娘那边伸手过去,道:“过来,牵着我。” 小姑娘眸若秋水,似是嗔怪一般瞪了景燚一眼后还是乖乖地将手递给了景燚。 景燚会心一笑,握住了那只小小的柔夷,而后弯腰倾身过去一把拦腰将小姑娘带下了船。 “呀!”小姑娘发出了一声惊呼,似是没想到景燚会突然这样将她抱下来。 “乖,别动。”景燚温声道了句。 待景燚将小姑娘放到地面上时,小姑娘才像只被惹怒了的兔子一般,用小拳头捶了捶景燚的胸口,娇嗔道:“燚哥哥,你坏,又吓我。” 景燚挑眉,道:“嗯哼,小丫头,竟然都敢说燚哥哥坏了?” 虞槡闻言对着景燚吐了吐舌头,而后快速地闪到了冬雪身后去了,生怕景燚过去“惩罚”她一样。 见此情景,景燚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小丫头真是被自己宠得愈发调皮了,罢了罢了,谁让自己这么想惯着她呢。 一行人刚走了几步,便就遇到了一个人,瞧见那人,虞槡心想,怎的又是她,冤家路窄么? 姜玉莹自然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景燚,不过看着景燚她便想起了那个阴暗冰冷的水牢,身子不由得一颤。 姜玉莹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景燚,只是低着头道:“见过大皇子殿下。” 景燚看都没看姜玉莹一眼,眼底却是划过一抹冷意,而后转身,温和地对着身后的虞槡道:“与与,过来。” 虞槡对上次落水之事还心有余悸,她有些害怕姜玉莹,不过景燚对着她招手了,她便走了过去,不安地揪住了景燚的一根手指。 姜玉莹抬头看了一眼虞槡,忙低下头道:“见过姑娘。” 虞槡有些讶异,姜玉莹不是一向都很傲然吗?怎的今日……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得景燚,虞槡顿时心下了然。 原来,姜玉莹害怕燚哥哥呀,怪不得呢。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一直惦记着自己的燚哥哥。 景燚牵着小姑娘从姜玉莹身旁走过,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她。 不过有一点虞槡倒是有些好奇,那日燚哥哥究竟是做了什么,竟然能让姜玉莹去给自己致歉? 而且,今日见到这姜家小姐,瞧着倒是不像往日那般跋扈,连看她一眼的眼神都是躲闪的呢。 “燚哥哥,姜家小姐这是怎么了?唔,我觉得她很害怕你。”虞槡小声地试探道。 害怕? 景燚勾唇一笑,她当然害怕了,若是还不怕的话,那便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嗯,与与不必管这些,她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景燚如是安慰她道。 虞槡认真地点点头,又问:“不过,燚哥哥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呀?” 景燚没好气地用手指刮了刮小姑娘的鼻梁,道:“什么叫我对她做了什么?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给了她一个教训罢了。” “教训?”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 虞槡不知道景燚究竟是如何教训了姜玉莹,不过她看过话本子的,燚哥哥不会是叫人打了姜玉莹板子吧? 那可疼了,怪不得姜玉莹怕成这样呢。 景燚还不知道自己在小姑娘心里现在已经成了会打人板子的人了。 只不过看着小姑娘发呆的样子,有些好奇这小丫头又在想什么,遂道:“小丫头,想什么呢?” 小姑娘闻言便立马看着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道:“没有想。” “没有?” “嗯嗯,没有。”小姑娘很是乖巧地点头道。 景燚笑着牵起小姑娘的手,道:“嗯,我们回家。” 这天晚上,自从用了晚膳后虞槡便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不舒服,小腹的地方隐隐作痛,说不上来是怎么了。 这可吓坏了秋月她们几人,现在只要虞槡哪里有点稍稍不舒服的,几人便如临大敌一般,生怕是没照顾好虞槡。 “姑娘,我去找大夫。”秋月说完便跑出去了,末了还不忘去隔壁的云砚阁给景燚报个信。 景燚听闻小姑娘这会儿身子不舒服,眉头一皱,起身便朝着伊影阁去了。 一进去伊影阁便看见了小姑娘有些苍的脸色,景燚忙过去将人拥入怀里,而后温声问:“怎么了?” 虞槡捂着小腹道:“唔,肚子疼。” 景燚不悦地朝着朔月冬雪道:“怎么回事?” 朔月忙道:“主子恕罪。” 这么说她们也是不知道了?看着小姑娘秀气的眉头紧锁着,想来已是疼痛难忍,景燚不由得紧声道:“大夫呢?” 冬雪即刻单膝跪地拱手道:“秋月已经去请大夫了。” 景燚温声哄着小姑娘,“与与别怕,大夫马上便来了。” 将将话毕,秋月便带着一个大夫进来了,“主子,大夫到了。” 景燚闻言将小姑娘放下,让开了位置,对着大夫道:“给她看看。” 大夫也被吓到了,还以为是什么紧急的病情,即刻上前给虞槡把了把脉,过了一会儿才舒了一口气,道:“这位姑娘并无大碍。” 景燚闻言有些不悦,拧眉问:“并无大碍?那她为何会这般疼痛难忍?” 大夫闻言笑了笑,缓缓道:“这位姑娘是来葵水了,又是初潮,想来才会这般疼痛难忍。” 葵水?景燚自然也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这是女子每月都会经历的事儿。 景燚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声,又变回了那个面色如常的大皇子,道:“那现下该如何?” 大夫道:“熬些暖宫的汤给姑娘喝下便好,注意在每月的这几日内切不可受凉。”说完又写了一个方子递给景燚。 糖水姜茶。 景燚看了一眼便递给秋月,示意她让人去准备着,继而又对朔月她们吩咐道:“你们好生照顾着姑娘,这几日格外小心些。” “是,主子。” 听大夫说了是怎么回事儿,秋月几人面面相觑,她们虽也是女子,可一下子也没想到姑娘竟然是那东西来了。 景燚哄着小姑娘将那糖水姜茶喝了下去,又将小姑娘哄着睡下了这才回了云砚阁。 看来还是要为小姑娘去寻个嬷嬷过来府上,面对这等女儿家的事儿,景燚第一次觉着手足无措。 第55章 (二更) 秋月为虞槡换好衣裙又为她擦了擦身子才退了下去,虞槡看着被自己弄脏了的衣裙,顿时脸红到耳根。 唔,燚哥哥也知道了,更羞耻了怎么办? 景燚让季伯去周显府上寻了个嬷嬷过来府上,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才让季伯安排人在府上住了下去。 这位嬷嬷姓周,本是周显家的嬷嬷,听说在周家很多年了,为人很好,且安分细心,来照顾虞槡正好。 既然是周显府上的人,景燚自然是信得过的,周显是自己的人,总比外面找来的人让人放心些。 清风有些着急,主子自从去看了与姑娘回来后便就一直待在书房里不曾出来过,但是他也不敢去打扰主子。 景燚倒是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竟然让下面的人这般惶恐,他只不过是在书房看了一日书而已。 而他看的不是旁的书,正是关于女子葵水诸事的。 不为别的,景燚只是觉得日后他家小姑娘肯定用得上,若是用不上,多了解些也是好的。 毕竟,他舍不得看小姑娘难受,也不想自己再次面对这等事情就手足无措。 景燚翻了许多书,书上说女子每月这几日万万不可受凉,否则便会疼痛难忍,疼痛之时,除了喝糖水姜茶外,还可以轻揉小腹,以缓解疼痛。 轻揉小腹吗?景燚稍加思忖了下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朝着伊影阁去了。 第51页 伊影阁里,秋月她们见景燚来了刚要准备开口见礼,景燚便示意她们别说话,小姑娘还睡着的,不想将她吵醒。 景燚进了屋子,为免将小姑娘吵醒,他刻意放轻了步子。 榻上的小姑娘阖着眼安静地睡着,只不过眉头却是蹙着的,想必还是难受的,若非如此,怎会睡梦之中都疼得皱了眉。 景燚在榻边坐下,先是伸手将小姑娘紧锁的眉头抚平,而后伸手进去轻轻揉着小姑娘的小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揉肚子的缘故,小姑娘面色好看了些,眉头也不再是蹙着的了。 在睡梦中的虞槡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腹处被注入了一股暖流,好像肚子也没有那么疼了。 景燚继续轻轻揉着小姑娘的肚子,小姑娘看上去像是很舒服似的,哪知下一秒小姑娘却发出了一声呢喃喟叹,“唔……” 这一声像是猫叫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撞在了景燚的心口上。 不知不觉中,手掌中的温度越来越高了,景燚眸色暗了几分,迅速将自己的手拿了出来。 景燚抑制住了分散的心神,敛住了神色后,为小姑娘整理好衣衫,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去。 “照顾好她,醒了的话告诉我。” “是,主子。” 虞槡觉得自己这一觉睡了好久,不过期间却是觉得自己的腹部暖暖的,好像有人在轻轻揉着自己的小腹。 那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自己吃坏了肚子时阿娘为自己揉肚子的样子,睡了一觉后,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呢。 秋月打了一盆热水进来,瞧见虞槡醒了,便欣喜地问:“姑娘醒了,可好些了?” 想着自己竟然因为月事而惊动了那么多人,闹了好大一场笑话,虞槡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秋月将帕子用热水浸透,拧得半干后给虞槡擦了擦脸,一边做事一边还不忘安慰虞槡,“姑娘无需害羞,这都是我们做女子必须要经历的。” 虞槡脸红着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是葵水来了,还以为自己又是吃坏了肚子了呢。 秋月将水端出去后,冬雪朔月便领着周嬷嬷进来了,对着虞槡道:“姑娘,这位是周嬷嬷,主子专门找来照顾姑娘的。” 本来虞槡脸上的红晕才将将褪了下去,现在却又红了起来,难不成燚哥哥专门因为这个事儿去找了一个嬷嬷来? 燚哥哥也真是的,她哪有那么脆弱,有朔月三人照顾她就够了,怎么还专门为了这个去找了个嬷嬷来。 周嬷嬷看了看榻上的人,很是乖巧清秀的一个姑娘,此时或许是不好意思,脸上红扑扑的,看着便叫人喜欢。 她在周家做了很多年了,从一贫如洗到如今显赫的周府,周家从未亏待过自己。 这次她也听周显说了,她要照顾的姑娘是大皇子府上的,不用说她也知道,想必大皇子很是疼惜这位姑娘的。 虽说是照顾,可她来了府上后看到了虞槡身边的秋月三人后便心下了然,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来教这位姑娘一些女儿家的东西呢。 周嬷嬷笑着对虞槡福了福身,道:“姑娘好,老奴周嬷嬷,往后便是照顾姑娘的。” 虞槡笑着回道:“嬷嬷好。”这位周嬷嬷看上去和季伯一样,很亲切呢,虞槡倒还喜欢的。 周嬷嬷让人将自己做好的东西拿了上来,对着虞槡道:“姑娘,这是女儿家月事之期要用的东西,老奴教姑娘可好?” 虞槡看清了周嬷嬷手里的东西,原来这就是自己葵水来了这几日要用的东西啊? 可是自己又不会,还好有周嬷嬷,看来还是燚哥哥想得周到,虞槡在心里如是想着。 周嬷嬷为虞槡换上自己做的小东西,还将如何自己用这个东西都一一教给了虞槡,末了还不忘提醒虞槡千万要注意休息。 换上周嬷嬷带来的东西后,或许是第一次用,虞槡还有些不习惯。 周嬷嬷看出了虞槡的困窘,道:“姑娘且忍耐些,初次用是这样的,习惯了便好,姑娘万万不可大意,若不然日后成了亲是要吃苦头的。” 闻言,虞槡红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听周嬷嬷道:“姑娘不必担心,可以换得勤些,嬷嬷做了很多,够姑娘用的。” “谢谢嬷嬷。”虞槡笑着答道。 周嬷嬷像个慈爱的婆婆,或许是人老了,又遇到了虞槡这么个乖巧讨喜的姑娘,话便多了些,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姑娘可真俏,还水灵,真真是让人看着便喜欢得紧。”周嬷嬷眯着眼睛笑道。 景燚听说虞槡醒了便过来看看小姑娘,周嬷嬷见景燚来了也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见着他来了,小姑娘糯糯地唤道:“燚哥哥。” “还疼吗?”景燚道。 小姑娘摇摇头道:“不疼了。” 景燚闻言心里才舒坦了些,也不枉费自己给小姑娘揉了半天。 第56章 (一更) 自从景燚去了户部以后,每日早朝景燚还是会去承明殿上的,只是他向来不会说些什么,旁人也皆当他这个闲差之人不存在。 更遑论说这殿上站着的大多皆是景彧的人,或者说是国舅李原的人。 今日早朝,李原上奏说,因近日的频频雨水,永州城突发了洪灾,灾情严重,需立即派人前去赈灾才是。 景燚闻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洪灾爆发可不是小事,若是一个处理不好,百姓受苦不说,到时候怨声载道便不好了。 这份差事可是棘手得很,李原站出来提议的话,不会是又有什么阴谋吧? 果然,老皇帝闻言后脸色难看得很,当场便怒了,将折子扔在大殿上,道:“这么大的事情,怎的现在才有人禀报上来?朕要你们有何用?” 下面的大臣皆被吓得闷着声,帝王之怒,谁也不想上赶着去触了霉头,以免掉了脑袋。 国舅李原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道:“陛下息怒,当下首要的便是派人去永州赈灾才是。”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话将将说完老皇帝则是更加动怒了,道:“难道永州的人都是死的吗?灾情这般严重了才上报?永州太守是谁?” 这时太子景彧站了出来道:“父皇,若儿臣记的没错的话,这永州太守乃是王洵大人一手提拔的呢,当初王大人可是看重得很。” 闻言,下面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王洵。 景燚拧眉,若他猜的没错的话,景彧和李原是想将这把火引到王洵身上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现在身处户部吗? 不得不说,景彧这招还真是阴险,他自己拉拢不到王洵,便也不会好好地留着他,甚至不惜毁掉这样一个忠臣。 无耻至极! 这种情况下,王洵自然也知道了,李原和太子这是给自己个下马威呢。 不过,他王洵做官这么多年,自认为忠心耿耿,永州太守是他提拔的人,洪灾之事也算是他的失察。 可他无愧于心,他也是因着永州太守清正廉洁才稍加提拔的,王洵现在只是觉得苦了百姓,作为父母官,他愧对百姓。 王洵走了出来,顺势跪在了殿上,不慌不乱道:“陛下息怒,永州洪灾一事,是为太守失职,是臣提拔的人,臣也甘愿受罚。” 老皇帝闻言脸色依然如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下首的人,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这一切恐怕都是旁人有意而为之,故意将火引到王洵这里。 王洵此人他是知道的,为官正直廉洁,持身中立,不参与任何党争,一心为主,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将“国之金库”的户部交在他手上。 思及此,老皇帝不耐地挥了挥衣袖道:“行了行了,朕知道了,起来吧。” 王洵闻言道了句“谢陛下”后,才慢慢站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李原和景彧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情景,皇上竟然就如此放过了王洵?两人心有不甘地对视了一眼。 第52页 老皇帝坐在上面自然将下面的一切都收入了眼底,包括方才太子和李原的对视。 顿时心生不悦,甚至可以说是隐忍着怒气,这就是自己的好儿子,未来要继承大统的人? 老皇帝又打量了下站在一旁的景燚,很是平静,好像这大殿上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老皇帝眯了眯眼,不知想到了什么。 而后威严地道:“若要派人去永州赈灾,各位卿家说朕派谁去合适?” 下首站着的大臣闻言皆议论纷纷,可是议论了半晌却也不见谁说出个合适的人来。 不想去的人皆是因为此次永州洪灾严重,若是办不好的话也是要掉脑袋的事儿。 而也有人在蠢蠢欲动,赈灾之事必然是需要银两的,谁不想从中捞一把呢?可谁也没有这个胆子罢了。 这个时候,太子景彧站了出来,拱手道:“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前往永州赈灾。” 景燚闻言不由得看向了景彧,他竟然主动请命去永州赈灾?真是想分忧? 怕是不见得吧。 对于景彧的举动,老皇帝似乎是已经料到了一般,面色淡淡地道:“听你母后说,你不是外出时受了伤么?此事另选他人吧,免得你母后念叨。” 听了这话,景彧便知道了他父皇这是在拒绝他的请命,可是,他不甘心,他父皇莫不是要让景燚去?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老皇帝面不改色地打断了,“好了,不必再说了,朕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这个时候国舅李原也站了出来,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拱手道:“皇上,臣有议。” 老皇帝不悦地皱眉道:“说。” “陛下,臣认为还是让太子殿下去最为合适,太子乃国之储君,殿下去的话不是更能体现出陛下体恤百姓之心吗?况且,这对太子殿下而言亦是一种磨炼。” 磨炼?更多的是想借此拉拢人心吧,老皇帝拂了拂手,道:“好了,不必说了,朕心意已决,让景燚去。” 大皇子景燚? 老皇帝话毕,众人都齐齐看向一旁默默站着的大皇子,皇上这是何意? 太子殿下想去,陛下却是不让,而这位大皇子从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什么,甚至连表情都不曾变过,皇上属意大皇子? 大皇子远离朝堂已久,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啊,看来传言还是有几分切实的,皇上啊,不喜这大皇子,怪不得要将这等苦差交给大皇子。 景燚立于殿上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是在想,他这是要将自己和王洵绑在一起了吗?亦或是在为景彧铺路? 不对,景燚算是想通了,他父皇这是要给他放权了? 不过也是,若他一直只是个小小的闲官,又怎么能他父皇如愿和李家相制衡呢? 老皇帝看着下首低头不语的景燚,道:“怎么?你不愿意?” 景燚闻言抬头拱手,一字一顿道:“陛下旨意已下,景燚岂敢抗旨不遵。” 老皇帝被他这话一噎,心里也来气了,景彧想去朕都不准,朕将这差事给你,你竟然如此漠然,“既如此,你便去吧。” 末了老皇帝睨了一眼众人,又道:“景燚远离朝堂已久,对于朝堂之事有些生疏,既是皇子,也该为大周做些什么。” 老皇帝看了下首的王洵道:“王洵,此次大皇子去永州赈灾,你户部便从中相助,灾银便从你户部调拨即可。” 王洵遵旨道:“臣遵旨。” 今日下朝后,大臣们皆在私下议论着,恐怕大多数还是在猜想,皇上为何会突然重视起这个大皇子了? 景燚和王洵并肩走着,王洵不禁多看了几眼身旁的人,面对众人的议论猜想,这个人也如此平静,果真沉得住气。 王洵不禁对景燚高看了几眼,想来大皇子在宫外这些年也并不是毫无作为和准备的吧。 “殿下还真是沉得住气,真让老臣刮目相看。”王洵道。 景燚闻言低声笑道:“沉得住气?大人过奖了,不过,能得王大人一句“刮目相看”也是值得。” “对于永州赈灾,臣看殿下似是心中已有了打算。”王洵道。 景燚停下了步子,转身看着王洵道:“是,不过这一切都还由大人决定,大人若助我,这永州洪灾又有何惧?” 王洵看着眼前的大皇子,却是有些看不懂了,他到底想要什么? “殿下说笑了,既然皇上已经下旨让我户部相助殿下,臣自当殚精竭虑,万死不辞。” 景燚笑道:“那便一切都仰仗大人了。” 出了宫门,景燚便看到了侯在那里的清风,看见他便忙走了过来,道:“主子。” “走吧,回府。” 清风已经听说了今日殿上的事儿,于是道:“主子,永州洪灾一事……” 景燚看了清风一眼,道:“想说什么便说。” “主子,永州洪灾灾情十分严重,皇上此举……主子还是太冒险了。” 景燚靠在马车上,慢悠悠地道:“冒险?既然父皇他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又怎么能不要,他既想放权给我,让我去制衡李氏,那我便接住好了。” 清风担忧的正是这个,听说太子请命被皇上拒了,不知会不会从中作梗。 “主子,清风自请同您一道去永州。” 赈灾之事非同小可,景燚也不敢掉以轻心,于是道:“嗯,另外,让我们的人先去永州接应,小心行事。” “是,主子。” 景燚回了府上,许是因为身子不舒服,小姑娘今日倒是没在门口等着他,不过景燚进了云砚阁便瞧见了小丫头的身影。 这会儿正坐在他院子里玩儿呢,原来在这儿等他,景燚心下顿时被填得满满的。 景燚悄声走到小姑娘身后,弯腰低头在小姑娘耳边道:“好玩儿吗?” 小姑娘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身后,闻言惊喜地抬头,眉眼弯弯道:“呀,燚哥哥回来了。” 说完也不等景燚反应便伸手圈住景燚的腰身,语气带着撒娇道:“燚哥哥我可想你了。” 小家伙,我也想你。 又要出去一段时间了,若是小丫头知道了定然会舍不得他走的。 他又何尝舍得呢。 第57章 永州(二更) 景燚还是将要去永州的事告诉了小姑娘,他不忍心瞒着小姑娘,舍不得见她难受。 “与与,燚哥哥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小姑娘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抬眼望着他,眼眶红红的,愣是倔强地憋着没将眼泪落下来。 小姑娘倔强的眼神像是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景燚心上,景燚心里钝痛,他将小姑娘拥入怀里,暖声道:“与与,燚哥哥就去一段时间,很快便会回来的,嗯?” 虞槡没想到景燚又要出去了,她不是难过景燚又要离开了,而是不想他像上次那般,出去了那么久,还受了伤。 她怕,她怕她的燚哥哥受伤。 燚哥哥是这世上除了阿爹阿娘外最疼她的一个人了,她不要燚哥哥去冒险,她希望燚哥哥好好的。 即使明明知道燚哥哥做了官是身不由己才要去的,她也还是担心。 瞧着怀里的小丫头迟迟不说话,景燚有些着急了,温声哄道:“与与,好姑娘,别难过,燚哥哥见不得你这般。” “唔,燚哥哥,我不会难过的,我只是……只是担心你。”小姑娘红着眼眶道。 景燚将小姑娘抱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坐着,手指忍不住摩挲着小姑娘红红的眼眶道:“傻丫头,担心我什么?” “燚哥哥,上次你答应我的,不会受伤,可是……可你还是受伤了。” 小姑娘说完便又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处,带着些呜咽道:“我不要燚哥哥受伤。” 景燚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上次去泽州回来时受伤的事给了小姑娘如此大的阴影,是他不好,忽略了这事儿。 第53页 他忘了,小姑娘骤然离开了爹娘,好不容易有了自己陪伴,却又时时在刀剑上舔血,处处受人掣肘,是他不好,给不了小姑娘安全感。 他拍拍小姑娘的背,道:“与与?燚哥哥答应你,这次一定不会再受伤了,否则与与便惩罚燚哥哥,可好?” 小姑娘闻言抬头看着他,瘪瘪嘴道:“真的么?” 景燚抚去了小姑娘眼角的泪,答道:“嗯,真的,燚哥哥若是食言的话,与与便随意惩罚好了。” 小姑娘有些抽噎地道:“怎么惩罚?” “怎么惩罚都行,嗯?”景燚温声道,最后那个字还刻意尾音扬了扬,带着很强的哄人意味。 哪知下一秒小姑娘眸子明亮地看向他,认真地开口了。 “那……我就亲你。” 景燚愣了一瞬,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自然,小丫头还记着自己上次说的惩罚呢,而后却是笑了,他的小姑娘还真是可爱。 这个“惩罚”,他喜欢。 小姑娘不解地问:“你笑什么?我真的亲你喔。”说完还假装发狠地瞪了瞪景燚。 景燚不由得笑得更欢了,但还是安抚道:“嗯,燚哥哥知道了。” “哼,若是燚哥哥再骗我的话,我就狠狠地亲你了,定要好好惩罚燚哥哥,燚哥哥一点儿也不乖。”小姑娘又道了句。 景燚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这些话好生熟悉,原来是自己先前对小姑娘说的,这下倒好,全被小姑娘给听进去了。 “是,燚哥哥遵命。”景燚笑着应道。 景燚将抱着的人儿换了个姿势,让小姑娘更舒适地靠在自己怀里,拦着小姑娘道:“与与,燚哥哥往后便只有你了,你会一直陪着燚哥哥的对吗?” 怀里的人似是想也没想便道:“唔,与与当然会一直陪着燚哥哥的,燚哥哥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他家小丫头最不会骗人了,他相信的,景燚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小姑娘光洁白皙的额头。 他这一吻,带着怜惜与厚厚的珍重,还有毫不掩饰的爱意。 小丫头,你答应过的,记住了。 往后刀山火海他护着小丫头,荣华富贵也只和她携手共享。 所谓“执子之手,与子白首”也不过如此,其实两人之间,一直都是小姑娘在拯救他,他前十几年一直活在阴暗里,直到遇见了她。 虽说小姑娘是需要护着的那个,其实景燚又何尝不是在被她“救赎”,小姑娘是他的“救心之人。” 虞槡安静地靠在景燚的怀里,久久没有听到景燚说话,便糯糯地开口道:“燚哥哥?” “嗯?怎么了?”景燚问道。 小姑娘似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般,道:“燚哥哥,我想同你去。” 看着小姑娘下定决心的模样,慢慢和记忆中那个答应同自己下山的姑娘重合,那个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毅然同自己来到京城的姑娘。 或许,小姑娘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也还要离不开自己。 景燚其实是开心的,至少小姑娘是如此依赖自己的,让冬雪她们也一道去保护着小丫头,好像也不是不行。 “与与,你知道的,其实燚哥哥一点也不想你跟着去冒险,但是……既然你想去,便去吧,让冬雪她们时刻跟着你。” 小姑娘闻言眼睛都亮了,似乎是不敢相信他竟然答应了一般,道:“燚哥哥,我真的可以去吗?” 她知道燚哥哥是要去办很重要的事情的,她不想给燚哥哥添乱。 景燚点头,手指轻轻戳了戳虞槡的鼻尖道:“嗯,一起去,小丫头,这下可满意了?” “嗯嗯,满意。”自己亲自去监督燚哥哥,可不能再让燚哥哥受伤了。 小姑娘似乎已经忘了方才的难受,这会儿便坐在自己怀里,荡着小腿道:“燚哥哥,我们要去永州做什么呀?” 景燚缓缓道:“去赈灾,那里发洪灾了。” 闻言,小姑娘顿时没了先前的欢喜,皱眉道:“啊?那里的人可怎么办,燚哥哥是要去保护他们吗?” “嗯,燚哥哥会尽力将他们都安顿好的。” 小姑娘点头道:“唔,我知道的,燚哥哥很厉害,一定可以的。” 永州赈灾迫在眉睫,王洵很快便准备好了灾银,皇上也派来了一对人马,景燚稍加整顿,第二日便出发,朝着永州去了。 第58章 布粥 永州城。 一路走来,所到之处,农田被淹,房屋皆为之所毁,百姓流离失所,永州城内还好,但整个永州可以说是民生凋敝。 天灾人祸,说到底受苦的还是百姓,景燚面色淡淡地放下了马车的帘子,什么话也没有说,拳头却是握了起来。 虞槡一路上看到了太多受苦的百姓,她知道燚哥哥做官了,她的燚哥哥一定是个好官,看着这些百姓,燚哥哥心中定然不好受。 正在出神的景燚忽然感到自己握紧的手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覆上来了,他回头一看,小姑娘又将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两只小手将自己的手包裹了起来。 小姑娘露出了乖巧而明媚的笑容道:“燚哥哥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景燚没有想到小姑娘如此相信自己,好像在她眼里自己永远都是无所不能的,什么都难不倒一样。 “那么相信燚哥哥?” 小姑娘点头道:“嗯,对呀,燚哥哥最厉害了。” 看着小姑娘明媚的笑容,方才心中那点阴霾都散了去,景燚反手将小姑娘的双手握住,似是呢喃道:“傻丫头。” 景燚一行人直接去了永州官差驿馆,因着早有圣旨下来,所以他们到的时候驿馆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在门口迎接他们。 永州太守赵阳带着人在驿馆门口侯着,周围还有不少百姓围着,景燚不由得蹙了蹙眉,叫那么多人来做什么? 景燚将将下了马车,赵阳便带着一众人等过来了,跪下道:“永州太守赵阳,恭迎殿下。” 赵阳话毕,周围的百姓也都跟着跪了下来,齐声道:“恭迎殿下。” 而后百姓们都小声议论了起来,景燚也听到了,百姓们都在说,朝廷派人来了,他们有救了,听说还是当朝大皇子。 景燚知道,这些百姓得知自己是朝廷派来赈灾的,自然心中有所动容,只是百姓已受苦受累,赵阳竟然还让人来此跪拜迎接他。 “起来吧。”景燚淡淡地道了句。 “谢殿下。”赵阳带着一众人等站了起来,分站在了驿馆两边。 景燚转身去到马车边,掀开了车帘,伸出手道:“手给我。” 小姑娘将手伸出来后,景燚握住了小姑娘的手而后将小姑娘抱了下来,放在身边站定。 百姓们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但是都默默地低下了头,皇家的事儿哪里是自己这些小老百姓可以好奇议论的。 赵阳亦是没有想到大皇子会带着一个姑娘来这种地方,看着那姑娘娇娇柔柔的,不知这位殿下究竟是如何想的。 早已与王洵通过信,对大皇子此人虽不了解,既然皇上能让他来赈灾,自然也是有理由的,何况泽州平乱之事他也是听说过的,这大皇子想来也不是无能之辈。 赵阳会配合他完成赈灾之事,毕竟作为永州父母官,早一日解决此事,百姓便早一日安好。 望着还跪着的一众百姓,景燚对赵阳道:“让百姓都回去吧。” 景燚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但赵阳却从中听出了几分不喜之意,心下一紧,难道大皇子因为此事而不高兴吗? 于是忙道:“是,臣立刻让百姓回去。” 遣散了百姓后,赵阳在心中悄悄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这大皇子果真与传言不同,以往来的官员都喜欢自己带着百姓迎接,这大皇子却是与旁人不同。 待景燚一行人都进去后,赵阳也忙跟了进去。 这次永州之行,冬雪,秋月,朔月都跟着过来了,景燚吩咐三人先将小姑娘安顿好,这才出来见赵阳。 第54页 见景燚出来后,赵阳忙福身拱手道:“殿下。” 景燚坐下后,先是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而后才缓缓道:“百姓都散了么?” 赵阳闻言忙道:“散了散了。” 景燚呡了一口茶,看了一眼赵阳道:“日后还是莫要这般再折腾百姓了,赵大人可明白?” “殿下恕罪,臣明白了。”赵阳急着跪下道。 赵阳此人是王洵提拔的,想来也不坏,若要真说点什么的话,那充其量是有些死板迂腐罢了。 景燚看了一眼下首跪着的人,语气缓和了几分道:“起来吧。” “谢殿下。”赵阳起身后道。 眼下最紧要的事情还未做,景燚虽已派人早早来此接应,大致情况也知道了一些,只是其中细节还是要问赵阳。 景燚道:“赵大人先说说这永州眼下的情形吧。” 赵阳叹了叹气道:“想必殿下已看到了,百姓流离失所,虽然臣已经安顿了一些,可永州城内已没有多少地方能够安顿百姓了,都是从外县逃到永州城来的。 何况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无奈受灾的地方实在太广了,臣真是束手无策啊,这才上报了朝廷。” 景燚没有想到情况比自己得到的消息还要糟糕,道:“那可做了何举措?” “进了永州城的,臣都安置了下来,发放了粮食,至于没有其他的,臣也只能先行发放了些银两下去,好叫百姓们不食不果腹便好。” 还好,至少目前没有出现百姓暴动的情况,景燚又道:“那受灾的地方都有哪些?” 赵阳道:“共有七个郡县,其中白河,天水二县灾情较为严重。” 闻言,景燚心中已大致有了决断,眼下也只能这么做了,不能让百姓有了埋怨之心。 景燚道:“赵大人,对于白河天水二县,灾情严重,你即刻派人过去,给每家每户发放灾银,粮食,衣裳,务必要将百姓都安顿好,同时派人在那边保护好百姓。 至于其他灾情较轻的郡县,银两发放较白河天水少些,无粮便放粮,务必要整顿安抚好百姓。 进了永州城的便好生安顿着,从明日起,开仓布粥,待灾情控制住了便让他们回去。” 听了景燚的一番部署安排,赵阳悬着的心才放下了几分。 这么短的时间内大皇子便就能做出如此决断,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能得王洵大人如此高看倒也不足为奇了。 只是大皇子远离朝堂多年是不错,可若说什么都不知道赵阳却是不信的,如此有谋略筹划的人,怎会是等闲之辈。 赵阳心中佩服,拱手道:“是,臣这就按照殿下所说的去办。” 第二日,大皇子要开仓布粥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们都围着去了布粥的地方,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可景燚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永州城内不止他们一处在布粥。 景燚私下派人去探查过了,那行人已经施粥好几日了,因为知道的人少,故而他们没有注意到。 当然,这并不是赵阳安排的,当然也不是自己。 那么,会是什么人呢? 第59章 密谈 景燚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让清风亲自去了一趟。 不过一刻钟清风便回来了,道:“主子,布粥背后的人,是蒋军杰。” 景燚闻言心中亦是讶异和疑惑,他想到了会是任何人,但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蒋军杰。 不对,应该说其实是蒋毅才对。 只是,景燚实在是想不通蒋毅为何要这样做,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难道仅仅是想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吗?亦或是别有用心。 景燚拧眉道:“清风,你再去走一趟,告诉蒋军杰,我要见他,行事小心些,不要引人注意。” “是,主子。”清风退了下去,悄悄去见了蒋军杰。 是夜,等小姑娘睡下后,景燚才同清风一起去到了和蒋军杰事先约好的地方。 到了那个地方,景燚瞧了瞧,也就是个普通百姓家的院子,倒也低调不引人注目。 清风敲了敲门,在第三声时有人来开门了,道:“两位请,我们公子已恭候多时。” 景燚和清风随着那人进去了院子,那人领着他们到了里屋,一进去果然看到蒋军杰坐在那儿等着的。 见着他进来了,蒋军杰立即起身,拱手道:“参见殿下。” 景燚淡淡道:“不必多礼,你该知晓我为何而来。” 待景燚坐下后,蒋军杰才道:“那殿下以为我们是何意?” 景燚没想到蒋军杰会这般反问自己,难道,真的与自己所想不同? “你们来此地布粥,不就是想引我前来吗?” 蒋军杰闻言低笑道:“殿下这么想也没错,我们是想借此机会引殿下前来,不过,殿下未免也将我们看得太小人了些。” 景燚皱眉,道:“这话什么意思?” 蒋军杰起身走到屋子中间,覆手而立,看着景燚道:“先前父亲虽借救殿下之名,想要殿下实行复国大业,这事本也就是父亲做的不妥,但是殿下,父亲其实从始至终都只是觉得自己愧对了那十几万死去的将士而已。” 末了又接着道:“时至今日,父亲仍旧觉得自己是苟活于世,每每想起往日带领的数十万将士便心痛不已,这才萌生了让殿下复国之心,若要真说父亲错了,那便也是错在此处。” 景燚知道蒋毅父子这些年隐姓埋名于市井之中定然不易,但他们也的确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若是真有复国之心,恐怕也只是心中执念罢了。 景燚想了想道:“难道说……你们做这些仅仅是怜悯百姓吗?” “是,其实父亲这些年也慢慢在放下了仇恨,只不过那日骤然见到了殿下心中动容才会那般说的,数十万的冤魂压在他一人之身,还望殿下勿怪。” 其实景燚已经猜到了大半,若蒋毅当真要谋反复国的话,定然会看着这灾情四起,百姓暴乱才是,也不会再来做这些事了。 因着自己先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故而景燚也缓和道:“是我错怪了蒋将军和你,只因我答应过母妃,且我本也算是这大周皇室之人,况且,流血牺牲,受苦的还是百姓,蒋将军也定然不想这样。” 蒋军杰倒是没想到景燚会如此说,毕竟没有几个上位者能够容忍身边的人置喙,今日见面,将这些说清了也好。 景燚道:“听清风说,你们已经施粥好几日了,看来是洪灾爆发后便立即赶了过来吧?” 蒋军杰道:“是,父亲这些年将当年没有阵亡的将士都聚在了一起,让他们四处打探着消息,所以永州洪灾爆发之后父亲便立即收到了消息,这才让我赶了过来。” 景燚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些讶异,不得不说,这蒋毅也当真是厉害。 自己也有隐藏在各地的暗线,消息却到的比他们还晚,看来蒋毅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若是他真有复国之心,恐怕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蒋毅父子能为自己所用,日后定是极大的助力,不过,景燚也不愿强人所难,将他们带入这是非之中。 景燚思忖了下,缓缓道:“若我能为死去的蒋家军寻一个供奉的地方,且让他们受万家香火,不知蒋公子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蒋军杰愣了一下,很是讶异,过了一会儿才道:“殿下所说当真?” 若是真的能这样的话,也算是了却了父亲心中的一桩心事,一桩压了他多年的心事,即便不能复国,父亲心中也会少些愧疚,活得轻松些。 景燚挑眉,道:“自然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景燚说到做到。只是,不知蒋公子可否愿意?” 蒋军杰不知景燚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样想便也就问了出来,“军杰自认为才华平平,不知殿下为何……” 景燚笑了,道:“不,我可不认为当初名震天下的蒋毅蒋将军的儿子会是平庸之辈,你,蒋军杰,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第55页 “可是,这早已不是前朝,大周之下,我蒋家军都是前朝罪臣余孽,若有一日旁人知晓了我的身份,那殿下又当如何?”蒋军杰道。 景燚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便是心中早已有了决策才敢这般对蒋军杰做出承诺的。 “我景燚承诺,若真有那日,届时我景燚会倾尽所能,护你父子二人周全。” 这话蒋军杰自然是信的,不过,此事重大,还是要告知父亲,父亲若是尚有心结的话,纵然他有满腔抱负,也不愿违背了父亲意愿,让父亲失望。 心中有了决断,蒋军杰道:“殿下之意军杰已经了然,如若殿下愿意接受,军杰定然也愿投身殿下,不过此事还有待同父亲商榷,殿下也知,现在是大周的天下。” 景燚也不着急让他做出答复,便道:“嗯,还有一句话需要蒋公子带给蒋将军。” “殿下请说。” “待永州之事毕,回京之时途经靖关,希望能与将军见上一面。”景燚如是道。 蒋军杰也认为有些事还是让殿下当面同父亲说比较好,于是答道:“殿下所言,军杰一定带到。” 不可否认,蒋毅是个难得的将才,景燚也想搏一搏。 第60章 夫人 赵阳办事还算利索,几日下来,景燚便收到了消息,白河,天水二县的灾情已经控制住了,其他地方当然也不例外。 百姓们也都被安顿好了,没有出现什么流民暴动,这样一来,景燚心中算是放松了些。 虽说永州洪灾之事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但是既然来了这个地方,景燚还是要出去看看的,毕竟有的时候,百姓们的心声才是最能反映当下时局的。 当然,也是该带小姑娘出去走走了,来了这么些天,都不曾好好陪过她。 或许是老天爷高兴,今儿个天放晴得甚好,是个好日子。 景燚去到小姑娘的房间,小姑娘现在正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发呆,看来是闷坏了。 “与与,想不想出去?”景燚从后面弯腰凑到小姑娘耳边问。 小姑娘闻言惊喜地回过了头,好巧不巧,小姑娘柔软的唇刚好贴在了景燚的唇上。 景燚呼吸都暂停了几分一样,小姑娘的眼神还有些懵然无辜,当真是要命。 虞槡没有想到燚哥哥会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里,还偷偷站在了她身后,猛然回头,她也没想到自己会亲到燚哥哥。 看着小姑娘如水的眸子,渐渐泛红的脸颊,景燚贴着那柔软的唇,沉沉地笑了声,继而将小姑娘揽入怀中,似是呢喃一般,道:“傻丫头。” 虞槡乖巧地任由景燚将她揽入怀里,脸也有些发烫是怎么回事?再说了,燚哥哥方才笑什么呢? 本来自己没有多害羞的,被景燚这么一笑,倒是止不住脸红心跳了。 虞槡这个坐姿,身子本就是扭着的,这样被景燚抱着便就有些不舒服,身子扭着她难受,虞槡轻轻推了推景燚的胸口,想转过身子来。 景燚明显感觉小丫头柔若无骨地小手推了推自己,只是小丫头那轻轻的推,本就没有几分力道,倒是挠得他心中一阵发痒。 “燚哥哥,你快些放开我呀。”小姑娘嘟着嘴,眼里泛着水光,有些娇嗔道。 景燚闻言放开了小姑娘,看着小姑娘眼中泛着的水光不由得紧张起来,道:“怎么了?可是燚哥哥弄疼你了?” 小姑娘红着鼻尖道:“唔,不是的,只是这样子坐着我不舒服,我想转身的。” 景燚也是有些懊恼,他没察觉这样揽住小姑娘的话她会不舒服,都怪方才那个吻。 他往后退了一步,小姑娘立即转了转身子坐好,却是红着耳根乖巧地道:“燚哥哥,我好了。” “嗯?坐好了?”景燚挑眉,勾唇邪魅一笑道。 虞槡被景燚这突如其来的邪魅一笑给迷住了一眼,燚哥哥这般笑起来,真真是……有些坏呢,不过心却跳动得快了几分。 只是虞槡确实有些懵然,她就是坐好了呀,燚哥哥怎么还这么问,“对呀,我坐好了呀。” 景燚带着几分坏笑道:“那么,与与是在邀请燚哥哥抱你吗?” 抱? 虞槡这才算是明白了,原来燚哥哥说的是这个意思,可是她没有想这个呀,燚哥哥真坏。 “燚哥哥你坏,又捉弄我。”小姑娘鼓着腮红着耳根道。 现在的小姑娘像是被逗急了的小兔子,小小的一只,又有些凶,景燚莫名被这个样子给逗笑了,打趣道:“咦,原来我们与与这般凶的?” 虞槡自然是听出了景燚这话里的打趣意味,脸都红得不成样子了,道:“燚哥哥,你,你真是……” “真是什么?”景燚勾唇问道。 小姑娘却是不说话了,只是佯装生气,一双媚眼瞪着他。 小丫头这一瞪,瞪得景燚心都要化了似的,他的小丫头竟然连生气都这般让人想要怜爱。 景燚不忍心再继续逗弄小姑娘,于是开口道:“与与想不想出去玩?嗯?” 虞槡听他这么一说,眼睛都亮了几分,她当然是想出去玩儿的。 只是这几天燚哥哥一直都很忙,她知道不能去打扰燚哥哥的,所以也一直乖乖地待在驿馆里,现在听说可以出去玩儿了,哪有不动心的。 景燚瞧着小姑娘的眸子都亮了几分,不过一会儿却又装起方才生气的样子道:“哦。” 哦?就这么一个字? 小丫头竟然还学会和自己置气了,这不会又是从哪个话本子上学来的吧? 景燚想了想又悠悠道了句,“唔,还说今儿个去骑马放风筝呢?”说完还似是遗憾地摇摇头。 骑马,放风筝? 虞槡最喜欢了,这么一听哪里还顾得上方才的事,顿时娇俏笑着起身拉着景燚的手,道:“燚哥哥,我们去骑马放风筝好不好?” 他就知道小丫头会喜欢这个,景燚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尖,瞧着那牵着自己的小手,道:“好,与与说什么都好。” 小丫头,怎就这般好哄呢。 从驿馆出去,一路上走着,这永州城里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气和热闹,仿佛天灾都不曾来过一样。 景燚牵着小姑娘在街上走着,后面跟着清风和冬雪,朔月,秋月三人,几人很是自觉地没有跟得太近,生怕打扰着自家主子。 虞槡很是亲昵地挽着景燚的胳膊,两人慢悠悠地逛着,旁人远远看去,都以为这是对恩爱的小夫妻呢。 两人在街上逛着,忽而间小姑娘喜滋滋地道:“哇,燚哥哥你看。” 景燚跟着小姑娘走了过去一看,竟是风筝,一排排地挂了起来,小商贩看着二人笑呵呵地道:“二位请看,我这里的风筝可以说是整个永州城里最漂亮的了,独一无二呢。” 景燚点了点头,的确漂亮,看着小姑娘盯着那只兔子样的风筝,景燚道:“与与,可喜欢?” “唔,喜欢。”小姑娘点头道。 景燚笑了,转身对小商贩道:“要那只兔子的。” 小商贩立即挂上了笑容道:“好嘞,十文钱,这就给您取下来。” 末了,将风筝给景燚时还加了句,“公子与夫人可真恩爱,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呢。” 这句“公子与夫人”很是取悦了景燚,景燚付了十文钱,而后温柔地看向身边拿着风筝一脸娇笑的小姑娘,低声道。 “嗯,多谢,风筝好看,我夫人很喜欢。” 这句话很轻很轻,小姑娘只顾着看风筝了没有听见,不过景燚心里却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他的姑娘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为自己的小妻子呢? 第61章 受伤 景燚带着小姑娘去骑马,去放了风筝,看着小姑娘脸上明媚的笑容,景燚心中似是被荡起了涟漪。 虞槡玩得很尽兴,回驿馆去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好玩儿”。 回去的路上,两人同乘一骑,虞槡窝在景燚的怀里,时不时地还将缰绳拿了过去自己抓着,然后像是求取景燚夸奖似的,眼睛晶亮道:“燚哥哥,我厉不厉害?” 第56页 景燚伸手好好揽住小姑娘的身子,温柔地道:“厉害,谁敢说我们与与不厉害?” 闻言小姑娘“咯咯”笑了,还将身子往景燚怀里贴了贴,道:“唔,燚哥哥好暖。” 景燚无奈地开口了,语气中却满是柔情,“小丫头,乖乖坐好,摔下去我可不救你。” 小姑娘闻言正了正身子,还偷偷吐了吐舌,回头歪着脑袋对后面的那几人道:“思思,你会救我吗?” 突然被点名的秋月有些难为情道:“姑娘你还是坐好吧,莫要摔下来了,奴婢……奴婢可接不住你。” 谁能想到自家主子会用这样的把戏来吓唬姑娘啊,不过呢,既然主子想要逗弄姑娘,她们哪敢插嘴。 更何况,主子也只有和姑娘在一起时才会这般放松,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主子。 虞槡似是没有想到秋月会拒绝她,气鼓鼓地又看向一旁的朔月,朔月忙摆手摇头道:“姑娘,奴婢也接不住。” 朔月竟然也不帮自己?虞槡可怜巴巴地望着景燚,心下顿时了然,她们都是燚哥哥的人,肯定是听燚哥哥的话。 虞槡又不死心地望向冬雪和清风,冬雪面上依然是那个冷冷的样子,清风和冬雪对视一眼,爱莫能助道:“姑娘还是听主子的吧。” 景燚瞧着小姑娘佯装委屈的模样,安抚道:“好了,与与乖,回京的时候带你再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既然已经知道了蒋毅父子的真实想法,总归是要去见一见的,届时若能谈妥,小姑娘也可见到她心心念念的人了。 “什么地方?” “嗯,去了与与便知道了。”景燚摸摸小姑娘的头道。 景燚知道小姑娘很好哄的,就这样被景燚几句话便哄乖了,他的与与怎的这般乖巧呢? 想到虞相和瑶姨,景燚心中便觉着有些对不住小姑娘,竟然过了这么久了才能带她去见他们。 所幸的是,若是能和蒋毅谈妥便好,依照蒋军杰所言,即便不能谈妥,想必蒋毅也不会太过于为难瑶姨夫妇。 景燚回到驿馆便找来了赵阳,还是尽快将永州之事了结了才好。 “赵大人,现在情况如何了?” 虽然景燚今日出去已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但更多的却还是要听赵阳说说。 许是灾情得以控制,百姓也不怨声载道,赵阳倒是比几日前看上去轻松坦然了些,脸上笑着拱手道:“禀殿下,一切按照殿下所言执行,整个永州算是活过来了。” 景燚闻言倒也没有过多讶然,毕竟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而且自己又派了那么多暗桩之人来了永州,怎会解决不好。 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回京途中若是要去见蒋毅的话,必然是不能让太多人知晓的,尤其是他父皇派来的那队人马。 景燚想了想,心中有了对策,于是对赵阳道:“灾情虽已控制,本殿下本应立即启程回京复命,不过,既然出了京,就该借此机会体恤民情,考察民意,赵大人以为如何?” 赵阳完全没有认为有何不妥,大皇子有爱民之心,是百姓之福,于是附和道:“臣以为甚好,殿下此举乃是为百姓着想,是我大周百姓之福。” 景燚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嗯,为免人多眼杂,引人注意,本殿下便先行让随行那队人马带着消息回京复命便是了。” 之所以告诉赵阳这些,景燚自是有自己的道理,这样一来,便可借赵阳之口,去堵住朝堂上那些悠悠众口,也可避免引人怀疑起自己的行踪。 毕竟,若是此时被李氏或者景彧发现了蒋毅父子的话,必然是要有大麻烦的。 待那队人马带着消息先行离开了一日后,景燚才一路沿着小路回京,为了避免他人怀疑,景燚还特意去了几个郡县,路途中耽搁了几日。 一路上小姑娘倒是高兴得很,难得出来这么久,见了这么些有趣的东西,自然是开心的。 这不,这会儿在马车里还对方才吃的糖人意犹未尽呢,“唔,燚哥哥,糖人真好吃,还很好看呢,我们再买好不好?” 景燚没来由地想要吓唬她,“那与与可要当心了,糖人吃太多了可是会牙疼的。” 小丫头闻言皱眉道:“啊?会牙疼么?唔,那我还是不要吃了。” 景燚闻言笑了,小丫头真是太好骗了,竟然就信了。 不过景燚倒也没打算告诉小姑娘真话,毕竟糖吃得多了也是不太好的。 景燚挑眉,点头道:“嗯,所以与与还是少吃些好。” 晚上的时候,景燚一行人才到了靖关附近,为了避人耳目,景燚让清风走的小道。 “主子,若是走小道的话,过去那个地方可能要多走两个时辰。” 景燚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当下还是小心为上,“无碍,走。” 清风将马车从官道赶到小路上去,走了几里清风便觉着有些不对劲。 虽说是夜里,可这也太静了,连虫鸣鸟叫声都不曾有似的。 忽然间清风停下了马车,大声道:“不好,主子,有埋伏。” 清风话毕,几支箭羽便朝着马车飞了过来,景燚当即将虞槡揽进了怀里,带着小姑娘下了马车。 小姑娘第一次见这种场景,许是被吓着了,景燚抚慰道:“与与别怕,有燚哥哥。” 箭羽过后,一群黑衣人提着剑朝着他们冲了过来,清风,冬雪拔剑迎了上去,刀光剑影之间,他们二人根本无暇顾及。 朔月和秋月见冬雪二人渐渐有不敌之势,便也加入了战斗,只是这群黑衣人武功实在是太强了,朔月不敌,受了一剑,跌倒在地。 眼见那人的剑就要朝着朔月砍了下去,秋月厮杀间抽身过去打掉了那剑,只是不幸被划伤了一剑。 秋月忙问:“没事吧?” 朔月捂着伤口道:“没事,死不了。” 黑衣人许是见她们二人已经负了伤,冬雪和清风又被缠住了,便提着剑朝着景燚和虞槡刺了过来,虞槡吓得闭上了眼睛。 景燚一边挡住黑衣人的攻势,一边还不忘安抚小姑娘,“与与不怕,闭上眼睛。” 虞槡很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她也不想燚哥哥受伤。 景燚抱着小姑娘以守为攻,频频避开了黑衣人的剑,四个黑衣人对景燚一人,景燚怀里还有个小姑娘,便也就吃力了些。 击退了一个黑衣人后,景燚捡起了那个黑衣人的剑,面色冷凝,出手快狠,将其余几人都击退了几步。 景燚冷冷道:“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并未回答他的话,几人提着剑又是朝着景燚攻了过来,清风冬雪那边还没有脱身,景燚挡无可挡,只得将小姑娘推了出去。 打斗间抽身对秋月二人道:“你二人照顾着她。” 在和这些黑衣人打斗过招之间,景燚并没有看出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也不像是宫中暗卫,更不是死士,看这些人的招数,倒是像江湖中人。 难道说,景彧竟然还与江湖人有牵扯? 一时疏忽间,景燚不慎被刺了一剑,幸好那边清风和冬雪已经将人解决得差不多了,清风赶了过来相助景燚。 “主子,没事吧?”清风脸上带血焦急地问道。 景燚看了看自己的伤口,道:“没事,速战速决。”说完便又发起攻势,二人朝着黑衣人刺去。 这一战,几人都负了伤,冬雪清风衣服上脸上都是血,分不清是黑衣人的还是他们自己的。 见黑衣人都一一倒下了,虞槡才奔了过去,拉着景燚一脸焦急道:“燚哥哥,你怎么样了?” 景燚擦掉手上的血,安慰小丫头道:“燚哥哥无事,别怕。” “可是,可是你都流血了,好多血。”小姑娘霎时便红了眼眶。 景燚将小姑娘揽入怀里,正要开口哄她时,突然小姑娘转身挡在了他身前,一把匕首朝着小姑娘刺了来,景燚拉了一把小姑娘,但是匕首还是割破了虞槡的手臂。 第57页 清风闪身朝着那人刺去,可谓是一剑封喉,饶是动作快,虞槡还是受了伤。 景燚也没想到那个黑衣人苟延残喘着还会突然袭击,那一刀本是要伤了自己的,是小姑娘替他挡下了。 “燚哥哥,疼。”小姑娘弱弱地道。 景燚抱着小姑娘,心疼地道:“与与不怕,燚哥哥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清风快去,赶车,去靖关。” 景燚眼睛都急得红了,小丫头那么怕疼,平日里一点点磕磕碰碰都会红了眼,这般被刺了一刀,定然是疼极了。 清风将马车赶得极快,景燚看着小姑娘疼得额头都冒汗了,沉声催促道:“清风,再快些。” 景燚低头吻了吻小姑娘的额头,低声哄道:“与与,别怕。” 第62章 爹娘 一路快马加鞭到了靖关,景燚让清风直接赶车到蒋毅那里去。 那里有瑶姨可以救虞槡。 到了蒋毅他们所在的庄子时,景燚让清风先去敲门,而自己则是抱着小姑娘。 是蒋军杰来开的门,见着景燚手上都是血,怀里抱着的小姑娘似乎也是受伤了,其余几人也都多多少少带了伤。 蒋军杰将他们迎了进去,忙问:“出了什么事?” 景燚顾不得解释那么多,只道:“快去找个大夫来,她受伤了,稍后跟你说。” 蒋军杰便也没有说什么,只道了句稍等,便出去了。 清风见景燚一直抱着虞槡没有撒手,而他受伤的地方依旧在流着血,便道:“主子,不然将与姑娘先放下来,主子你的伤……” “不,我没事,与与会害怕。”景燚打断了他的话,反而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不过了一会儿,蒋军杰便与林沁瑶一同来了,后面还跟着虞洛川。 林沁瑶和虞洛川一见到景燚便脸色大变,道:“你受伤了?”夫妻二人并没有看到景燚怀里的虞槡。 景燚摇头道:“不是我,瑶姨,虞相,对不住,是我没有护好她,与与……受伤了。” 蒋军杰闻言也是一顿,怎么感觉这位姑娘和郡主夫妻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虽有疑惑,到底没有问出来。 林沁瑶和虞洛川这才看清了景燚怀里的姑娘,这不是自家女儿又是谁? 此时的虞槡脸色苍白,额头上还在冒着汗珠,像是受伤的小兔子一样缩在景燚怀里,夫妻二人一阵心痛。 林沁瑶顾不得难过,只道:“快些将她放在榻上,我立刻给她包扎。” 景燚刚将小姑娘放在榻上,小姑娘便立即抓住他的手指,眉头拧作一团,似是疼痛难忍,嘴里呢喃道:“燚哥哥,疼……好疼……” “乖,与与不怕,燚哥哥在呢,给与与包扎好很快便不疼了,嗯?”景燚心里满是酸涩,只得温声安抚着小姑娘。 林沁瑶和虞洛川闻言皆是一顿,他们没想到自家女儿对景燚已经如此依赖。 更没想到的是,景燚这样一个冷静的人竟然也会如此温柔地哄着自家女儿,看来,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看着女儿难受,林沁瑶心里也不好受,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加快了。 上药的时候小姑娘疼得眉头又皱作了一团,手却一直抓着景燚的手指。 甚至指甲都将景燚抓出了血景燚愣是没吭一声,而这些东西,林沁瑶夫妻也自然是看见了的。 而此时小姑娘嘴里又开始呢喃了,景燚,林沁瑶和虞洛川都听到了,小姑娘一直唤着“阿爹阿娘。” 林沁瑶听到了女儿的那声“阿娘”,顿时便红了眼眶,一年多未见,为人父母的,哪有不想念自己女儿的,更何况这还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的宝贝儿。 虞洛川过去揽了揽自家夫人,安慰道:“别这样,女儿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听到这些对话,在场的人除了清风,皆是一怔,包括蒋军杰。 朔月冬雪秋月三人对视一眼,心里了然,难道说,虞槡姑娘的爹娘便就是眼前的这对夫妻,被主子唤作瑶姨和虞相的人? 可是虞槡姑娘不是从小在云雾山上长大吗?那她的爹娘为何又在这个地方? 大家心中虽有疑惑,却没有人敢去问,这是主子们的事儿。 最为诧异的还是蒋军杰,因为他最是清楚了,郡主夫妻二人自从跟他们来到这里后,一年多的时间里,从未听说过他们有女儿,现在当然是被震惊到了。 况且,看这个样子,虞相的女儿在殿下心中的地位非同寻常。 对于虞相夫妻二人的隐瞒蒋军杰心中也是想得通的,毕竟当初他夫妻二人可是被他们强行带来这里的,又怎会让他们知道夫妻二人还有个女儿呢? 景燚知道瑶姨夫妇现在定然是心疼极了,当初答应过他们的,会好好护着小姑娘,是他没做到。 “瑶姨,虞相,是我食言了。”景燚一脸心痛地道。 夫妻二人虽难过,倒是没有想要怪罪景燚,虞洛川闻言开口道:“殿下实在不必太过于自责,而且,与与她肯定更不想你难受自责。” 这时林沁瑶也道:“是啊,我的女儿我最了解了,她很依赖你,也很喜欢你,所以,这事儿不能怪你。” 瑶姨夫妇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但景燚心中依旧很难受,他心疼小姑娘,同时又自责,恨自己没能护好她。 自责归自责,景燚看着清风几人身上的伤还没有处理过,便对林沁瑶道:“瑶姨,还请您帮忙为他们几人处理一下伤口。” 林沁瑶没有任何推辞便为他们处理了伤口,末了才发现原来景燚也受伤了,遂而语气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责怪,道:“你这孩子,若是我不问,难道你便不管自己这伤了吗?” 景燚闻言笑了笑,道:“瑶姨,我这是小伤。”末了,敛住了笑,一脸苦涩道:“是与与为我挡下了匕首,她怕疼,我这不算什么。” 林沁瑶看着榻上躺着的女儿,又看了景燚一眼,忽然笑了,语气欣慰又自豪道:“看不出来,我的女儿竟然也这么勇敢。” 虞洛川闻言挑了挑眉,似是不赞同一般,语气却是温和得不成样子,道:“我们的女儿本来就很勇敢。” 景燚瞧着他们夫妻二人如此相处情形,心中多少有些羡慕,曾几何时,他的母妃和父皇好像也这般“琴瑟和鸣”过。 思及往事,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晚小姑娘受伤之事,亦或是其他的,景燚心中顿时一阵酸涩。 “对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林沁瑶知道,景燚他们方才定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说到这个,蒋军杰也是满心疑惑,道:“是什么人做的?” 景燚没有着急回答,问蒋军杰,“将军可在庄上?” 蒋军杰点头,道:“父亲在的,只是不知道殿下会今夜到达,这会儿听到了动静,估摸着要过来了。” 景燚了然,点了点头,继而道:“刺杀我们的人并非死士和暗卫,而是江湖中人,我想,蒋将军隐藏多年,想必会知道些什么。” 林沁瑶和虞洛川对视一眼,道:“你怀疑是太子或者李氏?” 景燚道:“对,我还怀疑,景彧已经和江湖之人有了利益勾结。” 第63章 醒了 蒋毅来的时候见大家都面色凝重,便问:“听说殿下受了伤,不知发生了何事?” 景燚听到蒋毅唤他“殿下”而不是“我主”时,便知道了蒋军杰已经将那些话传达给了蒋毅,而蒋毅必然也是动摇的了。 蒋军杰答道:“父亲,殿下他们在进入靖关的路上遭遇了刺杀。” “刺杀?什么人胆子这么大?”蒋毅蹙眉,不悦地道。 景燚开口道:“是景彧或者说是李氏的手段,但有一点很奇怪的是,这次刺杀的人,是江湖人士。” “这么说,殿下是怀疑他们和江湖人士勾结起来对付殿下?”蒋毅即刻了然道。 “是,所以想请将军查探一下,不然我不放心。”景燚也直接道。 第58页 蒋毅点头,“是,殿下请静候佳音。” 话毕,蒋毅这才看到了榻上躺着的姑娘,对虞槡的身份不由得好奇了起来,道:“这位姑娘是?” 景燚看了一眼小姑娘,语气温和,坦然道:“她是虞相和瑶姨的女儿。” 蒋毅讶异非常,却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自然,道:“哦?原来是虞相的女儿。” 末了,转身对蒋军杰道:“夜很深了,安排殿下他们住下吧。” 景燚知晓蒋毅今日不想谈其他的,便也不强求,那便就明日再谈,何况今日实在不宜,小姑娘未醒,景燚心中难安。 蒋毅父子对着景燚微微拱手便退了下去,林沁瑶对景燚道:“阿燚你去歇着吧,与与我来照看就是。” 虞洛川也道:“对,殿下身上有伤,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景燚知道瑶姨夫妻二人定然很想念小姑娘,现在也是最不放心的时候,景燚便也不再做推辞,道:“嗯,那便辛苦虞相和瑶姨了。” 说完又走到榻前,蹲下身子轻轻用手抚平小姑娘微蹙的眉心,轻声道:“燚哥哥明日来看你,好好休息。” 待景燚带着清风一行人都出去后,林沁瑶和虞洛川才过去榻边坐下,夫妻二人握着小姑娘的手,迟迟未曾言语。 第二日,虞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虞槡第一感觉便是,手臂好痛,虞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看到了握着自己手的林沁瑶,还有坐在榻前的虞洛川。 小姑娘揉揉眼,以为自己在做梦,若不是做梦,怎的会见到阿爹阿娘呢? “阿爹阿娘?”虞槡糯糯地唤道。 林沁瑶听到了自家女儿的声音,忙答道:“与与醒了?”虞洛川自然也是听到了,连忙过来道:“是爹爹。” 虞槡还是不敢相信,问:“真是阿爹阿娘么?我在做梦么?” 林沁瑶怜爱地抚摸着小姑娘的脸颊哽咽道:“不是做梦,是阿爹阿娘。” 时隔一年,虞槡对父母的思念已经快要溢出来了,她从未离开父母那么久,久到她都以为阿爹阿娘不要她了,她真的好想他们。 “阿爹阿娘……与与好想你们。”小姑娘委屈地道了句。 虞槡一开口眼泪便忍不住滑落了下来,眼眶红红的,委屈极了。 林沁瑶忙为女儿擦着眼泪,安慰道:“嗯,阿娘都知道,我们与与受苦了。” 虞槡接着又瘪嘴委屈地望向一旁的虞洛川,娇娇地唤了句“阿爹。” 虞洛川已经一年多没有听到了自家宝贝女儿唤自己“阿爹”了,骤然听到这句久违的“阿爹”,饶是镇定如此的虞洛川也忍不住动容了。 “嗯,与与乖,是爹爹。” 虞洛川表面上依旧温和镇定,内心其实已经翻涌得不行了,这是自己一年多未见的女儿啊。 这一年多以来,他不敢想象自家女儿独自一人在云雾山上是怎么过来的,那么多个汹涌的雨夜,小姑娘是如何熬过来的,没有阿娘在身边陪她入睡,她定然害怕极了吧。 见到了思念已久的爹娘,虞槡心里高兴,想要撑着坐起来,哪成想一用力手臂便疼得不行,“嘶,好疼。” 林沁瑶忙将女儿揽住坐起来,心疼地道:“很快便不疼了,阿娘已经为你处理过了。” 看着受伤的手臂,虞槡猛然想起了景燚,燚哥哥也受了伤呢,慌忙问道:“阿爹阿娘,燚哥哥呢?” 虞洛川心里顿时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一样,酸涩得很,明明是自家放在手心里疼到大的女儿,怎的一醒来便就问其他男子。 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纵然心中吃味不已,但还是温和地说:“殿下不在这里,等会儿便会过来了。” “唔,燚哥哥也受了伤呢。”虞槡担心地道。 看着自家女儿这个模样,作为过来人的夫妻二人自然知晓女儿的这颗心恐怕早就掉在了景燚身上了。 林沁瑶笑着摇摇头,道:“你燚哥哥没事,倒是你,让你燚哥哥抱了一路呢。” “啊?”燚哥哥受伤了竟然还抱了自己一路?虞槡不由得拧眉。 林沁瑶看出了自家女儿的担忧,道:“你燚哥哥真没事,还信不过阿娘的医术吗?” 虞槡自然是信得过阿娘的医术的,既然阿娘都说了燚哥哥没事,那肯定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母女二人将将话毕,便就见景燚进来了,许是为了不让自家女儿担心,他们注意到了景燚特意换了一件墨色的衣袍。 景燚进来后先对着林沁瑶和虞洛川福身颔首道了句“瑶姨,虞相”,而后才过去榻边看小姑娘。 林沁瑶和虞洛川笑着点了点头,夫妻二人便也悄悄下去给女儿准备干净衣裳去了。 景燚自然知道这是瑶姨和虞相用意,他们是故意离去给自己和小姑娘留下独处的空间。 “与与,还疼么?” 小姑娘闻言摇摇头,露出明媚的笑容道:“唔,燚哥哥来了,与与便不疼了。” 小姑娘是怕自己有负罪感才这般说的,哪里能不疼呢? 景燚勾唇,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道:“傻丫头,与与昨夜很勇敢,不过……燚哥哥不希望以后你再这样做,燚哥哥舍不得,知道么?” 小姑娘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轻轻用手指戳了戳景燚,试探地道:“燚哥哥,你生气了么?” 景燚闻言笑道:“没有,只是以后不准这样做了,燚哥哥是男人,应该是燚哥哥保护你才是。” 听到燚哥哥亲口说没有生气,虞槡才轻轻舒了口气,继而笑着将脑袋靠在景燚的肩上,道:“燚哥哥,我见到阿爹阿娘了。” “嗯,开心么?”景燚问道。 小姑娘眸光闪烁,道:“嗯,开心,燚哥哥早就见过阿爹阿娘了吧。” 景燚坦白道:“是,先前燚哥哥想寻个恰当时机将你阿爹阿娘接到京城去的,不过被耽搁下了,与与可会怪燚哥哥?” 小姑娘闻言摇摇头,道:“不会,我知道的,燚哥哥对我好,而且燚哥哥答应为我找到阿爹阿娘,现在也找到了不是么?” 景燚万分欣慰小姑娘没有怪他,但到底还是晚了些,还以这种情况跟瑶姨虞相见了面,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想到小姑娘的伤,景燚心中便心疼难忍,浑身添了些寒意,景彧,你欺人太甚! 景燚叫了秋月来照顾着小姑娘便去找蒋毅去了,现在紧要的还是同蒋毅商谈,不管他答应不答应,景燚去的时候蒋军杰也在蒋毅屋子里,见他来了便退了下去。 “蒋将军。” “殿下,殿下的意思军杰已经同我说过了,只是不知殿下会将我蒋家军的英灵供奉在什么地方?”蒋毅如是道。 “皇陵山下,广福寺。” “大周皇陵山下的广福寺?”蒋毅闻言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景燚点头道:“是,虽不能光明正大地受万家香火,但这是我现下能为死去的蒋家军做的最大限度了。” 蒋毅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景燚的处境,“可是,若是被当朝皇上知晓了,届时殿下该当如何?我蒋毅不能陷殿下于不义。” 景燚闻言笑了,道:“这个将军不必担心,我自有主张。” 他娘曾有恩于方丈,佛家讲究的是普度众生,众生皆平等,他相信方丈会答应的。 蒋毅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好,我答应殿下所说的,我蒋毅不会再心生反意,但是有一点,军杰心中有抱负我知道,他可以随殿下去京城,但恕蒋毅不能随殿下而去,我无法说服自己去为大周皇帝卖命。” 听了蒋毅的话,景燚心中虽早已知道了这个结果,但还是有些遗憾,毕竟,蒋毅之才难得。 罢了,他不该强求一个曾经背负国仇家恨的人来做这些。 这样太为难人也太伤人了。 “好,既然如此,将军尽管放心,待我回京后便会去将灵位一事办妥,而公子在我手下,也不会屈才了公子的。”景燚如是道。 第59页 蒋毅点点头,拱手道:“谢殿下,军杰他……这孩子一直都有着满腔热血和抱负的,只是苦于被我牵扯到这个地方,只能做些见不得光的。” “将军是背负的太多,那将军日后打算如何?”景燚问。 蒋毅轻叹了口气,似是卸下了很重的包袱一般,道:“我既做不到为大周皇帝卖命,那便做一个普通之人吧,这么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个庄子里隐姓埋名,是苟且偷生,我不屑于这种生活,现在看来,其实也挺好的。” 景燚了然,既然蒋毅已经做出了决定,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蒋毅此时想到虞相,又想到昨夜所见,心下已经了然,殿下和虞相的女儿关系必定不一般,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殿下想必已经知道了吧,虞相,虞洛川。” 聪明如景燚怎么不知道蒋毅的意思,只是景燚最不愿的还是去强求瑶姨和虞相,纵然虞相有治世之才,可他终究不能自私地将他们拉下这趟浑水。 “嗯,知道,不过,将军都不愿意,虞相又怎会愿意?”景燚无奈地摇头道。 蒋毅闻言叹了口气,“是啊,且不说身份尴尬,若是真让人发现了虞相的身份,大周皇帝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身边有前朝之人呢?更何况还是一人可挡千军的虞相虞洛川。” 景燚想的却是,清高如虞相,他不能如此自私地让他和瑶姨隐姓埋名投身自己,让他们陷入两难之地。 第64章 决定 和蒋毅谈妥了一切后,景燚想要带虞相和瑶姨一同回京,事到如今,蒋毅哪里还会阻拦。 只不过,当下还是要看瑶姨夫妻二人的选择。 景燚独自一人去到瑶姨他们所住的院子时,虞槡正枕在瑶姨的腿上,像只慵懒又乖巧的小猫一样,而虞相则是一脸温和一边品茶一边看着母女二人。 “瑶姨,虞相。” 景燚朝着二人微微颔首后在虞相身旁坐下,虞相亦是颔首,末了给景燚倒了一盏茶。 林沁瑶笑着道:“阿燚来啦。” 本来好好地靠着自家娘亲的虞槡听到了景燚的声音后立马坐了起来,娇俏道:“燚哥哥你来啦。” 景燚点头,笑着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发顶。 哪成想小姑娘却嘟着嘴道:“唔,燚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像是逗狗狗一样,我又不是啸天。” 林沁瑶闻言忙笑着训道:“与与,怎能这般同燚哥哥说话。” 景燚笑了,对林沁瑶道:“瑶姨,无妨。”继而又对小姑娘说:“嗯,是燚哥哥不对,我们小丫头不是啸天。” 虞槡知道景燚这是在打趣自己,于是朝着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又扑进了阿娘的怀里躲着去了。 见此情景,景燚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虞洛川自然也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景燚真是对自家女儿太过于包容了,若说现在自己还看不出来什么的话可就太傻了。 这小子,恐怕已经将自家女儿给套得牢牢的了,哎,想起以往小丫头那般依赖自己,这会儿啊,虞洛川心里哪能不吃味。 吃味归吃味,虞洛川放下茶盏,指了指桌上的棋盘对景燚道:“殿下可要来一局?” 景燚也不推脱,道:“还请虞相多多指教。” 两人一边对弈一边聊着天,棋逢对手,不相上下,最后还是虞洛川赢了半子。 景燚笑道:“虞相棋艺果然高深,景燚佩服。” 其实虞洛川哪能看不出来,最后那半子分明就是景燚故意输给他的,“殿下承让了。” 和景燚对弈的过程中,虞洛川能感觉得到,景燚行棋之时看似节节败退,实则步步紧逼,以守为攻。 都说看一个人的棋风便能多多少少知晓这人的心性,若是如此的话,不得不说,景燚的心性沉稳,隐忍坚毅。 可以想象,若公主当年没有出事,恐怕这才是当之无愧的大周储君。 假以时日,一统天下也不为过,只是,上天造化弄人啊。 一盘棋结束,景燚才道:“瑶姨,虞相,不日我便要启程回京了,不知虞相和瑶姨?” 林沁瑶轻叹口气,看着虞洛川道:“你决定就好,你去哪儿我们母女便去哪儿。” 虞洛川闻言看了一眼景燚,道:“殿下,借一步说话。”说完领着景燚进了屋子。 二人进入屋子后,景燚先行开口了,道:“虞相不必为难,你和瑶姨隐名埋名在云雾山上过了那么多年的安稳生活,不必因为我而将你们牵扯到这血雨腥风中来。” 末了又加了句,“与与的话,我也不会横加阻拦,她想去哪儿便去。” 听了景燚最后这句话,虞洛川低声哼了下,才道:“女儿大了,未必会跟我们一起走。” “那想必虞相已经做出了选择了?”景燚肯定地道。 虞洛川转身看向窗外,缓缓道:“我虞洛川这么些年也算是苟且偷生了,什么抱负,什么功名利禄我都不在乎,她们母女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我也答应过公主,若殿下真有一日遇到了困难,我必会相助殿下,这是我给公主的承诺,你瑶姨也知道,殿下现在的处境恐怕是不太好吧。” 景燚笑了,道:“如虞相所见,此时的我的确是腹背受敌,不过,却也不是寸步难行。” 虞洛川哪里不知道景燚话里的意思,若是真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他恐怕已经没有机会在这里和景燚说话了。 “我和你瑶姨已经商量过了,随你们一道去京城,安逸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到头来还让你们小辈为我们担心受怕。”虞洛川如是道。 “虞相……”景燚刚要开口,便被虞洛川打断了。 虞洛川道:“不过,我们虽去了京城,却不能住你府上,太惹眼了,于大家而言,都很冒险。” 景燚也认同虞洛川所说的,便道:“届时我会让人先行安排好,虞相和瑶姨到了京城直接过去宅院里便是,都是我的人,虞相尽可放心。” 虞洛川点头,“嗯,不过与与……还是让她住在你府上吧,相信没有几个人能知道她的身份的。” 末了虞洛川又道:“殿下,那个东西还在我手里,我还是那句话,若殿下有一日需要了来取便是,何况,这本就是属于殿下的。” 景燚自然知道他说的东西是什么,是他母妃留给他的另一半玉佩,一半在他的手里,可调动所有暗线。 而虞相手里的这半块,则可以调动一支军队,这支精良非常的军队据说可以以一挡十,是为精锐之师,她母妃之所以留给他,也是怕有朝一日被逼无奈吧。 景燚不否认,若是真到了那天,自己或许还是需要这支军队的。 于是道:“嗯,多谢虞相,日后需要了,我自会找虞相来取,我也希望,永远都不要有那一天。” 两人谈妥后,景燚便打开门出来了,林沁瑶见景燚已经出来了,便就知道两人已经谈完了,道:“阿燚,你先陪陪与与。” 景燚知晓瑶姨和虞相有话要说,便道:“嗯,瑶姨,我知道的。” 林沁瑶进了屋子,问:“决定了?” 虞洛川点头,道:“决定了,一切都是注定的吧,更何况,若到了那时,你觉得与与会让我们袖手旁观吗?咱们女儿啊,一颗心都挂在这小子身上了。” 林沁瑶叹气,不知道他们此去京城到底是好是坏,想起景燚的母妃,林沁瑶便忍不住心痛,那是她最好的姐妹啊,老天爷可真不开眼。 罢了,躲不过便就去吧。 这边景燚在院子里陪小姑娘玩儿,景燚开口问小姑娘,“与与,阿爹阿娘也和我们一道回家可好?” “回家?回燚哥哥的家么?”小姑娘问。 景燚温声道:“嗯,一起去京城,但是与与恐怕不能和阿爹阿娘一起住了,需要等一些日子。” 虞槡已经听阿娘说过了,燚哥哥现在处境很不好,很危险,她不想让燚哥哥难过受伤。 第60页 只要燚哥哥和阿爹阿娘好好的,住哪里都一样,再说了,燚哥哥已经为自己找到了阿娘阿爹,她很开心的了。 阿娘说,人不能太贪心的,太贪心的话不好。 虞槡亮着眸子,乖巧软糯地道:“嗯,听燚哥哥的。” 景燚勾唇一笑,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尖,眼底满是看得见的宠溺。 第65章 安置 告别蒋毅,景燚带着虞相一家以及蒋军杰回了京,一入京便先将与与爹娘安置好了这才回府。 景燚自然瞧出来了小姑娘的不舍,只是现在的府邸里还不安全,他不能冒这个险。 将小姑娘送回了伊影阁,景燚对小姑娘道:“燚哥哥有事要处理,与与先乖乖休息,可好?” 小姑娘闻言点头道:“唔,好。” 就在景燚快要到门口时,小丫头又糯糯地道了句,“燚哥哥早些回来。” 景燚勾唇一笑,道:“嗯,燚哥哥知道了。” 出了伊影阁,景燚来到自己的云砚阁,一进门便看到了蒋军杰,是景燚让蒋军杰在这里等着的。 蒋军杰见他进来了,拱手道:“殿下。” 景燚颔首道:“不必多礼,坐吧。” 蒋军杰也不多加推辞,在景燚身旁坐下,景燚开口道:“等会儿让你见个人,他是我的人,我先将你安排到他那里,蒋公子可会觉得屈才?” 蒋军杰摇头,看着景燚一字一顿道:“不会,只要殿下愿意给我机会。” 景燚点头道:“嗯,那就好。” “可是殿下,日后若是我还用蒋军杰这个名字,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蒋军杰有些担忧这个,毕竟天子脚下,还是小心为上。 景燚思忖半晌,道:“不会,毕竟前朝之事当朝之人知之甚少,他们不会轻易怀疑的,就算怀疑到了你的头上,我也有办法让他们闭嘴。” 听了景燚的话,蒋军杰心里这颗石头才算落下了,既然如此,他信殿下便是。 两人将将话毕,门外清风就道:“主子,周大人到了。” 景燚道:“让他进来。” 蒋军杰不知道这位周大人是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想必就是要引荐给他认识的那个人了。 周显没有穿官服,今日只是穿着一身常服,听闻今日殿下才将将回京便差人去让他过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 心中带着疑惑,周显进了云砚阁,他进去便瞧见屋子里除了景燚,还有一个人,不免多看了几眼。 “参见殿下。” 景燚颔首,道:“起来吧,周显,今日叫你前来是有事要说。” 周显起身,恭敬地朝着景燚福身道:“是,殿下请吩咐。” 周显对景燚从始至终都很敬重的,不是因为这个人是主子,他是下属才这样的,而是因为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景燚对着周显道:“这位是蒋军杰蒋公子,日后便跟着你。” 周显虽然不知道这位蒋公子是什么来头,不过既然主子都已经吩咐了,自己照办就是,“是,殿下。” 不过当下兵部没有什么空缺,不知殿下想要如何安排,周显这么想便问了出来,“殿下,兵部现下没有空缺,不知……” 景燚知道周显的困惑,遂道:“不,他不去你的兵部任职,这样太招摇了,让他去军机大营。” “军机大营?!” 周显和蒋军杰闻言都是一愣,周显没有想到的是殿下竟然想安排蒋公子去军机大营。 而蒋军杰则是被惊喜到的,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入军队,还是军机大营。 景燚看着蒋军杰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军机大营更适合你,官场那些蝇营狗苟的手段想必你也适应不来。” 蒋军杰闻言起身,朝着景燚单膝跪地,拱手抱拳道:“谢过殿下,属下一定不负殿下所望。” 景燚呡了一口茶,缓缓道:“日后你便跟着周显,有什么事我会派人知会你,我相信蒋公子一定能有一番作为的。” 吩咐好一切后,景燚便让周显带着蒋军杰回去周府,蒋军杰入军机大营的一切事务都由周显安排,这样对于蒋军杰的身份来说,也更安全些。 周显和蒋军杰向景燚拜别后便一同乘着马车朝着周府去了。 马车上,周显一直在打量着蒋军杰,而蒋军杰也不例外。 “周大人在看什么?”蒋军杰先一步开口了。 周显闻言笑道:“没什么,明日我会亲自送公子去军机大营。” 蒋军杰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拱手道:“谢过周大人。周大人,我有一事很好奇,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显挑眉,“若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在好奇我和殿下是如何认识的?” 蒋军杰不置可否,点头道:“是。” “殿下救了我的命,也算是我的伯乐,这么说公子可否满意?”周显道。 说起他们相识的渊源,还要追忆到周显还未入仕前,那个时候周家败落,家境贫寒,周显走投无路之时被景燚所救,这才活了下来。 所以,景燚对周显来说即是救命恩人,又是伯乐。 若不是景燚,纵然他有万千抱负,也恐怕实现不了,于他而言,景燚不止救了他,还救了周家,所以对于景燚,周显是相当恭敬的。 他心甘情愿为景燚做事,而且,从种种可以看出,其实大皇子此人有治世之才,君王之心,跟着他,也不负自己的一番抱负。 接下来的时间,蒋军杰没有再问什么,周显也便就安静地坐着,要到周府,必然会经过一片闹市区,突然间,外面有些骚动,周显问马夫,“出了何事?” 马夫道:“大人,前面有家人的马受了惊。” 马儿受惊?又在闹市,最容易出乱子了。 周显对蒋军杰拱了拱手,“公子不要轻举妄动,我下去看看。”说着便下了马车。 周显下了马车朝着前面走去,一架马车被有些发狂的马儿带着在街上打着转,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去,生怕被这马儿踢翻。 看这样子,马儿果真是受了惊,而这家人的车夫却是急得直跺脚,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显抓着那个车夫问:“马车上还有人?” 那马夫急得不行,道:“我家小姐还在马车上,这可怎么办?” 闹市区人这么多,看这样子,这马儿像是被驯养了很久的,没道理会突然发狂的。 好在马儿虽然发狂,却也只是带着马车在原地打转,没有趁乱伤人,想来马车上的人应该也没事。 周显看了看四周,忽而间被路上的一样东西给吸引了,周显走了过去一看,原来是张兽皮。 这兽皮看着像是新鲜剥下的,走近一闻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想来是因为这兽皮让马儿感受到了危险才受惊的吧。 周显命人将那兽皮拾走,又将围观的人都遣散了去,受惊的马儿才慢慢消停了下来。 周显走了过去,碍于男女有别,只是站在马车边道:“姑娘没事吧?姑娘家的马儿是因为一块兽皮才受惊的,现在已经好了。” 话毕,里面没有出声,周显猜想这位姑娘估计被吓坏了,索性没有出人命,刚准备走之时,便听里面的人带着些轻颤开口了。 “我……我没事……小女谢过公子。” 周显道:“姑娘无碍便好,告辞。” 马车里的王忆情都被吓坏了,此时捏着手帕的手心里尽是冷汗,想到方才差点便命丧于此,王忆情心里不由得颤抖起来。 不过还好,幸好有那位公子相救,那位公子的声音听起来清润如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王忆情轻轻掀开了轿帘,只看到了一个清朗俊逸的背影,不知这人是谁。 马夫忙上前问:“小姐,可还好?” 王忆情舒了一口气道:“无事,方才那位公子是何人?” 马夫摇摇头道:“不知,不过方才听到了那位公子身边的人唤他大人。” 第61页 大人? 王忆情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没想到却是朝中之人,此人如此年轻,想必是官场新秀了,思及此王忆情心里不禁对这个救了自己的人多了几分好感。 第66章 寺庙 王忆情回到府上时将今日之事告诉了爹爹王洵,王洵听了也是心有余悸,还好女儿没事,若女儿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他可怎么向死去的夫人交待? “爹,幸好那位公子及时出现,女儿才能有惊无险呢。” 王洵听了前因后果心中对女儿口中的“公子”也甚为感激,“嗯,只是不知他的身份,不然的话,爹爹一定带你去登门道谢才是。” 王忆情了然,乖巧地点了点头,她没有告诉她爹那人也是为官之人,她知道父亲从官多年,最不喜与朝中之人有牵扯,为免父亲不高兴,王忆情隐瞒了这点。 日后若是有缘再见到那位公子,王忆情心想,一定要好好道谢才是。 而景燚这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做,他没忘记答应蒋毅的话,趁着今日有空,该去城西走一趟了。 景燚想带着小姑娘一起去,一道给他母妃上炷香,见着小姑娘,他母妃定然会高兴的。 季伯得知景燚和虞槡要出门便命人准备好了马车,又挑了个机灵的车夫跟着去了。 坐在马车里,虞槡好奇地问:“燚哥哥,我们又要去哪里呀?” 景燚笑道:“广福寺,你去过的。” 小姑娘闻言俏生生地伸手挽住景燚的手臂,道:“太好了,我最喜欢出去玩儿了。” 景燚无奈地摇了摇头,低沉地笑道:“小丫头。” 马车来到了广福寺门口,景燚将小姑娘拦腰抱起下了马车,便有僧人前来迎接,“施主请跟小僧来。” 到了禅房院前,景燚不方便带小姑娘进去,便温声道:“与与在院子里玩会儿,燚哥哥去同方丈说些事情,嗯?” 小姑娘闻言笑着点头道:“好啊,燚哥哥去吧。” 景燚勾唇一笑,揉揉小姑娘的发顶便一个人进去了,推门而入,见方丈正坐在里面等他。 “见过方丈。” 景燚朝着方丈微微福身,双手合十作了作揖道。 对于方丈,景燚是敬重的,不说旁的,只当初他求方丈为他母妃偷偷在这寺里供了个牌位来说,对景燚而言,都是莫大的恩情。 而当初方丈或许也只是见他可怜,只道了句,“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佛慈悲”,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即使知道这事若是被人发现了会是掉脑袋之事,方丈也还是答应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方丈闻言睁开了眼,道:“殿下来了,请坐。” 景燚在方丈对面的蒲团上坐下,道:“大师,今日景燚前来是有事相求。” 方丈闻言,转了转手中的佛珠道:“老衲算了算,殿下上次对老衲说有事相求,还是十多年前吧,时间可过得真快。” 是的,景燚如何不知,十多年前景燚抱着亲手刻的牌位来到寺里,跪在方丈面前,求他为母妃偷偷供着灵位之事依旧历历在目。 “是,时间过得真快,不过,景燚能有今天,还得多谢大师的指点。”景燚虔诚地道。 对面的方丈听了景燚的话后,停止了转动手中的佛珠,缓缓道:“殿下之意,老衲懂了。” 景燚继而温和笑了,道:“大师难道都不问我因何事相求,大师便这般轻易答应了?” 方丈道:“一切答案都在殿下的衣袖中,我佛面前,众生平等罢了。” 话毕,景燚伸手拿出了衣袖中的那份名单来递给方丈,作揖道:“有劳方丈了。” 方丈接下了景燚给的东西后,道了句,“阿弥陀佛。” 景燚起身将要离开禅房之时,方丈大师又道:“殿下,老衲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一切事宜,殿下可以带着那位姑娘过去了。” 闻言,景燚顿住了脚步,转身道:“谢过大师。” 景燚自然知道方丈说的是什么事,每次他来这里,方丈都会提前命人打点好一切,让景燚去为他母妃上香。 出门来到院子里,景燚瞧见小姑娘正蹲在树下,不知在看什么,竟看得这般认真。 景燚悄声走了过去,贴在小姑娘耳边问:“在看什么?嗯?” 小姑娘闻言双眸之中如有星辰,指着树下的一群蚂蚁道:“喏,燚哥哥你看,蚂蚁搬家,有趣吧?” 景燚看着小姑娘宠溺一笑道:“嗯,有趣,与与,陪燚哥哥去看看母妃吧。” 听到了燚哥哥提到了他的母妃,再有趣的蚂蚁都无法拉住虞槡,她要陪燚哥哥去看燚哥哥的母妃了。 “嗯嗯,我们一起去。” 说着小姑娘便伸手牵住景燚的手,继而与他十指相扣,景燚明白,小姑娘这是在用这些贴心的动作来安慰自己,怕自己又难过。 以前每次来为母妃上香,或是来看母妃,景燚总会陷入无限的悲痛回忆中去。 可是现在不同了,有小姑娘陪着他,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反而多了些温暖,仿佛就像母妃依然活着,还住在重华宫一样,他们只是每日去向她请安一般。 景燚圈住小姑娘的手,道:“走吧,母妃见了你会很高兴的。” 牵着小姑娘来到了供奉母妃灵位的地方,景燚先给母妃上了一炷香,跪下磕了几个头后,才起身道:“母妃,阿燚来看您了。” 接着又看着身旁的小姑娘,牵起小姑娘的柔夷一脸柔和地道:“母妃,这是虞槡,上次来看过您的,母妃您还不知道吧,与与是瑶姨的女儿,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其实景燚心中在对母妃又说一句,“母妃,儿子已经找到了要相守一生的人,她很好,我会很幸福的,您可以放心了。” 虞槡站在景燚身旁,乖巧认真地听着景燚和母妃说话,景燚对小姑娘道:“与与,跟母妃说说话。” 小姑娘点头,道了句“好”,接着便开口了,不过却是问景燚的,“燚哥哥,那我要怎么唤燚哥哥的母妃呀?” 景燚笑了,心中答着,“你唤母妃的话她会更高兴的”,但也只是心中如此想着,嘴上道:“就唤声季娘娘吧。” 小丫头点头,乖巧地对着灵位一拜,道:“季娘娘好,我是与与,燚哥哥很好,您放心吧,我也会对燚哥哥很好的,会一直陪在他身边,替季娘娘陪着燚哥哥的。” 其实虞槡还有没说出来的,但她在心里已经对着季娘娘说了,她相信季娘娘可以听到的。 “季娘娘,您在天上一定要好好保佑燚哥哥,保佑他余生平安顺遂,也要保佑我们……一直在一起哦。” 第67章 封王 这天早朝,还是和往日一样,景燚静静地站在殿前,却不知此时的自己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是的,大皇子奉旨前去永州赈灾的消息人尽皆知,而且竟没过几日便将混乱的时局给镇住了,百姓们皆是连连夸好,这些话任谁听了都会眼红吧。 而且大家自然听说了,大皇子此番回京途中还一路体察着民情回来,人们大都道,实乃爱民之典范。 站在殿前的景燚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听到大臣们的议论似的,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 同样在殿前听着议论的太子景彧,看着眼前这人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便心中来气,眼底划过一丝狠戾,藏于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这次派去的人竟然又没让他死,下次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忽而间,一声细长的内侍官人拖着嗓子道:“陛下上朝。” 下面的大臣们闻言即刻噤住了声,看着身穿明黄龙袍的人坐定后,众人跪下拱手叩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轻轻挥了挥衣袖,一脸威严地道:“众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老皇帝扫了一眼下面的众臣,中气十足地开口了,一点儿也不像是病久了的样子。 第62页 “诸位爱卿,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吧,此次永州赈灾之事已圆满结束,若要论功行赏的话,大皇子景燚首当其冲,诸位认为该如何赏呢?” 下面的大臣闻言皆是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后也没有一个人敢妄自开口。 瞧着这番情形,李原得意一笑,这些人还都算是识相的,这种情况,哪里轮得到他们开口? 不过下一秒李原便被王洵打了脸,只听得王洵站出来道:“陛下,臣认为大皇子此次赈灾功不可没,陛下乃我大周明君,应当论功行赏才是,免得让百姓们寒了心。” 王洵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慷慨激昂,掏心掏肺似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合了皇帝此时的心意。 老皇帝眯了眯眼,缓缓道:“哦?王卿家既然这么说了,那王卿认为朕该如何赏?” 王洵知道皇上这是在和自己打太极呢,遂道:“臣不敢妄言,陛下定夺便是。” 老皇帝对王洵的回答很是满意,眉眼缓缓舒展开来,而后沉着声音开口了。 “好,朕从来就是赏罚分明的,大皇子景燚永州赈灾有功,念及你年幼丧母,好在你是个有作为的,即日起,赐封号宁王,享王爷俸禄。” 景燚闻言低头,似是嘲讽般噬笑了下,念及我年幼丧母? 可笑至极,好好的一份封赏,却被他说成了“怜悯”,他景燚立的明明是功劳,却成了他做戏的手段。 他的父皇,还真是无耻! 明明就是想借永州之事将自己当做制衡李家的一颗棋子,却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老皇帝见景燚低着头迟迟没有开口谢恩的意思,眉头一皱,带着些不耐和危险的意味道:“宁王景燚,怎的还不领旨谢恩?” 景燚抬头,面色平静,轻掀官袍跪下道:“谢陛下。” 众人闻言面色都变了不少,大皇子怎的如此放肆,竟然这般同皇上说话,看来,大皇子和陛下生疏的谣言怕是不假。 老皇帝看着景燚如此平静的样子心里便不舒坦起来,自己都给他封了王了,为何他面色上竟没有一丝欢喜? 心中自然是气的,但老皇帝也没有办法,就这么两个儿子,景彧背后有李家,而李家却愈发势大,必须得有人来制衡李家,如若不然,这大周恐怕都要变成李氏的天下去了。 老皇帝面色不耐地看着景燚道:“起来吧,还跪着做什么。” 景燚拱手道了句“谢陛下”,这才起身,轻轻拂了拂衣袍,站回了原位。 他相信,此时大殿上最着急的人一定是李原和太子景彧了吧,等会儿狗急了该跳墙了,思及此,景燚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景彧死死地捏紧拳头,眼中满是不甘,不行,他不能让景燚如此轻易便封了王。 这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威胁,还是耻辱!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老皇帝闻言有些不悦地看向景彧,拧眉道:“说。” 景彧跪下道:“父皇,如此这般便轻易封了王,不会太过于草率了吗?”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要朕收回成命?混账,你真要朕将自己说出的话当做儿戏吗?!”老皇帝怒道。 景彧忙解释道:“父皇息怒,儿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你当朕封王草率,那朕封你为太子之时是不是也是草率?!” 众人一听,太子这是触到了皇上的逆鳞了,太子之位哪里能说是随意便定了的。 李原忙跪在为景彧求情道:“皇上息怒,太子殿下尚小,也是口不择言啊皇上。” 老皇帝怒目圆睁看了看底下跪着的人,一脸恨铁不成钢,可是心中又真的没法将自己亲手推上位的太子废掉。 老皇帝揉了揉眉心,心烦气躁道:“朕意已决,休要再说。” 接着不悦地看向景彧道:“如今真是愈发放肆了,给朕好好儿在东宫闭门思过去。” 景彧心中不服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舅舅李原及时用眼神制止住了,即使心中愤然,也只能咽在肚子里。 老皇帝睨了一眼众人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大臣们很有眼力见地没有上折子,任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撞在皇上的怒火上去。 景燚下了朝便回了府,将将才到府上坐下,便听得季伯说皇上封王的圣旨到了府上,让他去接旨,景燚噬笑,做戏还做得真足。 不过也是,他父皇如此耗费心力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景燚去了前厅接圣旨,见景燚去了,来宣旨的宫人才扯着嗓音宣读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皇子景燚永州赈灾有功,且心性纯良,有吾之风骨,特赐封号宁王,享王爷礼遇,以示嘉奖。钦此!” 第68章 王妃 东宫。 殿内传来了一阵东西被摔碎的声音,守在外面的人都面面相觑,可谁都不敢进去。 景彧看着满地的狼藉,心里更是不顺,发狠似的地捶了捶桌案,又将茶盏都砸了才算消停。 其实,景彧耿耿于怀的不是封了景燚的王,而是他父皇今日的态度,叫他如何放心? “凭什么?凭什么父皇这样对我?我可是他亲自加封的储君啊。” 景彧心中有不甘,有愤怒,可是又能如何呢,从此默默无闻的大皇子景燚,就是声名显赫的宁王了,叫他如何不怒? 而他呢,堂堂大周储君,东宫的太子殿下,他父皇要将他置于何种境地? 而此时的大皇子府邸,哦不对,应该说是宁王府,则又是另一番情形。 宁王府的匾额宫中还未送来,不过这一点儿也不影响此时府邸里的好氛围,今日的大皇子府邸里人人都高兴着呢。 谁说不是呢,自家主子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云砚阁内,虞槡正趴在桌案上玩着景燚的封王圣旨。 “哇,这就是燚哥哥的封王圣旨呀,嗯,比上次以及上上次送来的那些圣旨好看多了。”虞槡在心里如是想着。 当然,虞槡指的上次及上上次的圣旨自然就是派景燚去泽州和永州的圣旨了。 虞槡是打从心底里觉得那两道圣旨不好,因为燚哥哥每次出去都受伤了,她不喜欢。 景燚看着小姑娘拿着圣旨在桌案上打开来又裹上,如此反复,好似玩得不亦乐乎。 就那么开心么?景燚不由得疑惑。 “很开心?”景燚从身后揽住小姑娘,贴着小姑娘莹白的耳垂问。 “嗯嗯,开心,燚哥哥不开心么?”小姑娘糯糯地反问道。 景燚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耳垂,不料却惹得小姑娘一阵脸红,直接从耳根红到了脖颈去。 虞槡觉得被燚哥哥捏的那处异常地痒,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出现了。 “唔,燚哥哥痒,不要了。” 景燚这才松了手,一脸温情地看着小姑娘道:“嗯,与与开心燚哥哥便就开心。” 小姑娘闻言放下了正在玩着的圣旨,像只慵懒的猫儿一般向后一靠,因着景燚本就是站着的,这一靠妥妥地靠在了景燚的小腹处。 景燚被小姑娘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身子一怔。 小家伙这是要做什么? “与与,怎么了?”景燚温声问道,他觉得小姑娘似乎是有话同他说。 小姑娘闻言“唔”了一声,将景燚的双手拉了起来,稳稳地围在了自己的细腰上,而后才悠悠地开口道。 “燚哥哥,往后燚哥哥就是宁王爷了么?” 景燚虽不知小姑娘为何这般问,但还是答道:“嗯,可以这么说。怎么了?” 从不怎么叹气的小姑娘竟破天荒地轻叹了口气,才开口道:“那,你会一直是我的燚哥哥吗?” “嗯?怎的会这般问?燚哥哥这辈子都是与与的燚哥哥。”景燚只当小姑娘是没有安全感,于是如是道。 哪知道小姑娘却说:“啊?那燚哥哥会娶王妃么?” 第63页 景燚手指摩挲着小姑娘的脸颊,一双眼睛满含柔情地看着小姑娘的发顶,语气肯定地道:“是。” 只是小姑娘却没有看到景燚那柔情得快要溢出水来的双眸。 虞槡满脑子就是景燚回答的那个“是”字,和方才景燚承诺的会是自己一辈子的燚哥哥。 不知怎么的,虞槡心里闷闷的,胸口处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有点难呼吸。 虞槡看过很多话本,和燚哥哥的朝夕相处中慢慢地也发现了自己对燚哥哥不止是依赖,还有喜欢。 是的,她喜欢燚哥哥,想要和燚哥哥一直在一起,不想燚哥哥有王妃。 可是,听着燚哥哥那么肯定的回答,虞槡心里忍不住难受起来。 景燚看着小姑娘秀气的眉都拧了起来,忙问道:“与与,怎么了?” 虞槡起身,和景燚面对面地站着,一双美目里面似是有微光流传。 景燚看着小姑娘这个样子,一下子也慌了神,这是怎么了? 终于,小姑娘鼓足了十成十的勇气,亮着双眸,对景燚道:“燚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娶王妃呀?” 景燚皱眉,道:“为什么呀?” 难道小姑娘在因为这个难过? “燚哥哥不要娶其他人做王妃,与与做你的王妃好不好?” 景燚这才明白,原来小姑娘是误以为自己要娶旁的女子做王妃了才这样的。 小傻子,自己说的王妃当然是她了,她竟不知道,没来由地景燚心情很好,至少明白了小姑娘的想法。 “好,燚哥哥答应了,不过,与与可不准耍赖。” “耍赖?我才不会。”小姑娘对着景燚乖巧而肯定地道。 景燚闻言勾唇一笑,将小姑娘带入了怀里。 不耍赖便好,若是小丫头你敢半路丢下我的话,燚哥哥就打断你的小兔子腿,叫你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景燚自胸腔内发出了低沉的笑意,对着怀里的小丫头道:“那……燚哥哥便请与与快些长大吧,燚哥哥等着娶与与做宁王妃呢。” 宁王妃,这辈子只能是小姑娘你了,你跑不掉的。 第69章 挑衅 封王后一切照旧,景燚明面上没有什么欣喜,他也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欣喜的。 一个不受宠十余年的皇子,这个年龄了才封了王,他真没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 不过正是因为景燚如此冷淡这才叫旁人看见了心里不顺极了,景彧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这天下了朝,景燚只身离开,他家小丫头还等着他呢。 景燚素来是独来独往,偶尔会同王洵等人一道离开,不过今日却被人拦了下来。 看着眼前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景燚不想同他多做纠缠,只淡淡道:“有事?” 景彧最恨的偏偏就是他这个大皇兄这副平静冷淡的样子,想到了先前派人查到的消息,景彧心中冷哼一声,他差点忘了,他这个大皇兄可是有软肋的。 住在他府里的那个女子可不就是了吗? 景彧眼神微转,语气阴测测地开口道:“皇兄,别太得意,爬得越快,摔得越惨。” 景燚闻言嘲讽似的笑了声,继而不屑地道:“得意?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得意了,我要拿回来的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宁王。” 景彧被他一番话给噎住了,偏偏又听到景燚道:“还有,这句话应该是送给你才对,小心些,别到时摔得太惨了,我的好弟弟。” 看着景彧气急败坏的模样,景燚不屑地勾唇一笑,转身就要走,他真是不想同这样的人多费口舌。 景彧心气不顺,一双眼睛被气得泛红,他不好过,也不会让景燚好过。 “皇兄,上次弟弟可是给你送了好大一份礼呢,不知皇兄是否还满意?” 景燚闻言顿住了脚,转过身来眯眼冷冷地看着景彧,景彧也被他这个眼神给震住了,不过面儿上却也不能落了下风。 遂而露出了阴险得逞的笑容,道:“皇兄不急着走了?” 这对景燚来说可谓是赤裸裸的挑衅了,若不是还在殿外景燚可能会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他。 这么说来,上次那些江湖人还真是景彧的手笔? 景燚走近了去,面色冷得骇人,道:“上次那些江湖人是你的手笔吧,呵,你和江湖中人牵扯不清父皇他老人家知道吗?” “不需要皇兄你操心了,皇兄还是多用点心在那个女子身上吧,最好是多派几个人跟着,保不准哪天就不见了,皇兄说是也不是?” 景燚想到了那次小姑娘为了救他而受的伤,周身的气息都像是凝固了一般,眸子里有山雨欲来的势头。 他凑近了去,阴沉地道:“景彧,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你的每一次刺杀我都活着回来了不是吗?奉劝你别动她,否则,不死不休,我不介意一起下地狱。” 景彧再蠢也听出了景燚话里的威胁,是的,无论哪次,他派去的那些都是高手中的佼佼者了,可是他都活着回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景燚这些年一定有自己的势力的,而且还不弱。 可饶是如此,景彧依然不想落了下风,道:“皇兄,彼此彼此。” 景彧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赵大监给及时打断了,赵大监这个时候来显然是皇上的意思。 赵大监朝着景燚二人福身,而后笑着对景燚道:“殿下,陛下请殿下过西暖阁去。” 景燚虽不知是什么事,但到底是赵大监来亲自走了一趟,于是答道:“是,赵公公也一道走吧。” 说完也不理会景彧便先行朝着西暖阁那边去了,而赵大监却是被景彧喊住了。 “大监可知父皇为何唤皇兄过去?” 赵公公是个精明的,哪里不知道景彧问这话的意思,但也只是笑着含糊道:“陛下的意思哪是奴才能妄自揣测的,殿下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了。” 景燚去了西暖阁,进去后倒是没有看到那个人,景燚不由得皱眉,想来赵公公是不会拿这个来当借口的。 这个人莫不是在耍什么把戏? 景燚打量着西暖阁,首先看到的当然还是桌案上的那盆水植兰草,忽而间,景燚想到了自己的母妃。 若是她还在的话,定然会时常命人将这兰草拿出去好好儿照照太阳的,母妃常说,这些花儿草儿,若是常年见不到阳光的话,活不了多久的。 是不是人也像这些花草一样,若是常年活在阴暗下,也活不了多久的。 突然间,景燚想到了家里的小丫头,立即在心里反悔了。 他不能死,为了小丫头也不能,他要长长久久的活着,和小丫头一起。 老皇帝出来便看到了景燚这副模样,现在的景燚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温柔,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 景燚的这个样子像极了季淑妃,特别是那双含笑的眸子最为相像,老皇帝看得出了神,好半天没有开口。 感受到了老皇帝的目光,景燚收起了笑容,又恢复了往日那疏离冷淡的模样,继而规矩地福身道:“参见陛下。” 老皇帝被景燚这句冷淡的“陛下”又拉回了现实,心中极为不舒服,说话语气自然也不好听。 “陛下,陛下,你究竟要如何才能唤我一声父皇?” 景燚没有想到他父皇竟然如此执着,既然他都已经撕破了这层虚伪的温情,那景燚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于是噬笑着开口道:“父皇?呵,您可真贪心啊,一面放任我自生自灭,一面又想让我成为你听话的棋子,帮你制衡李家,同时又要扮演你的乖儿子么?呵,您未免也太残忍了吧,我们之间可是隔着我母妃一条命的。” 听景燚提到季淑妃,老皇帝眼中立即露出了沉痛的神色,捂着胸口道:“纵然我对不住你母妃,可我终究是你父皇啊。” “父皇?您是真天真呢,还是假装不懂,我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你哄哄便会被蒙蔽的,这些年,我母妃的冤魂不知有没有来找过你?”景燚面色还是那样冷清,可是话却是如一把利剑狠狠刺去。 第64页 老皇帝一脸沉痛,伸手将桌案上的茶盏都扫落在地上,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看着像是被气极了。 外面的人听到了声响,忙焦急地问:“陛下?” 老皇帝呵止道:“没……没有朕……朕的命令……不准进来。” 被老皇帝呵止后,外面的人通通都不作声了,不过心中却是慌乱,生怕皇上一不小心便伤到了身子。 景燚见状冷笑道:“您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您封王的意图吗?我不傻,我知道,所以我才好好儿地配合着您啊。” 老皇帝面色难堪,许是被突然戳穿了,更是心气不顺,怒道:“你这个逆子,逆子!” “逆子?您老人家当真以为我稀罕这个没有实权的王爷虚名吗?告诉您,若我真是逆子的话,您这位置怕也早就坐不安稳了。” 老皇帝闻言眼睛瞪大,似是没有想到景燚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老皇帝突然在心中思索。 是的,这些年他只当景燚过得落魄了些,可是真实的情况他什么都不知道,竟不知当年的小孩子都已经成长到可以威胁他了。 听景燚这般亲口说出来后,若说没有忌惮都是假的,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当下的时局,除了景燚,他想不到谁更适合来让李家有所忌惮的了。 要是他再多一个皇子的话,又怎会是这般情形? 景燚笑着道:“您说的逆子可不止我一个吧,哦,再跟您说说吧,这次回京我在靖关又遇到刺杀了,唉,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啊,不过可惜,都死了。” 老皇帝闻言目眦欲裂,他没有想到,他亲手挑选的储君,竟然同江湖之人有所勾结,这都叫什么事? 景燚瞧着眼前的人被气得久久没有说话,心里竟然莫名地有些愉悦感,心想着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自己也该走了,于是也懒得同那人见礼,直接转身离开。 老皇帝看着景燚正要离开的清冷背影,声音有些嘶哑地道:“等等。” 景燚皱了皱眉,转身拱手道:“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老皇帝想着先前有人回禀上来的消息,开口道:“住在你府上的女子是什么来头?” 景燚面上不动声色,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他怎么会知道与与? 呵,竟然派人查他,不过景燚本就没有刻意遮掩虞槡的事,他查到也自然,不过,景燚不喜欢有人用虞槡来威胁他,任何人都不能。 景燚拱了拱手,像是先前那些争吵都不曾出现一般,平静而恭敬地道:“禀陛下,这是臣的家事。” 既然景燚已经封了王,也是众多臣子之一,那么此时便自称“臣”也是没有错处的。 只是“家事”两个字却像是刀刃一般狠狠地刺中了老皇帝的心。 老皇帝竟然叹了口气,一副语重心长地样子道:“既然你将人养在了府里,那便养着吧,不过,最好还是好好查查那女子的背景,以免多生事端。” 景燚噬笑了下,他的与与的背景再清楚不过了,何须他来假意提醒。 还有,他可不只是想将小姑娘就这样养在府里,他还要让她光明正大地做他王府的女主人。 于是道:“不劳陛下费心了,她什么背景我都清楚得很,她很好,以后会是我的妻子,我的王妃,不会再有旁的人了。” 老皇帝一听便急了,堂堂大周皇子的正妃,怎能让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女子给拿了去,这置皇家脸面于何地? “她的身份,做正妃不合适。” 景燚讥笑道:“怎么不合适?我知她,她知我,就够了,旁的我景燚不在乎,至少我不会让她沦落到母妃那样的境地。” “你……你竟然?!” 景燚出声打断了老皇帝的话,恭敬道:“陛下若没有吩咐臣便告退了。”说完也不等皇帝说话便径直出了西暖阁。 这天之后,宫里人都知道了,皇上和大皇子,哦不,是宁王,在西暖阁不欢而散,可是大家也只敢私底下议论一下,都在猜这宁王不会是又要失宠了吧? 不过,过了几日都没有听到宁王被贬斥的消息传来,反而还听说了皇上命人将今年进贡的珍珠送了一颗去宁王府,虽说太子殿下也得了赏赐,不过宁王风头也不小。 因为前几日的事情,景彧这几日都心烦气躁的,明明听人来回禀说那日父皇同景燚争吵还不欢而散了,可是过了几日父皇竟然还送了一颗东海珍珠去。 这不是明摆着打自己的脸么?景彧怎么想怎么不舒服,不行,得找个机会出出这口恶气。 景彧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阴狠地笑了笑,于是吩咐道:“派人去姜府和舅舅府上送帖子,另外,再去宁王府送一份,本宫要宴请。” 下面的人虽不知殿下为何突然要宴请,而且还要宴请宁王,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接了话便去办事了。 景彧阴冷地笑了起来,道:“皇兄,这次我可要让你翻不了身,你最宝贝什么,我便毁了去。” 宁王府。 收到景彧帖子的时候季伯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太子殿下和主子从来不对头,怎么会突然给主子下帖子呢? 景燚看着手中的帖子一脸玩味,除了鸿门宴,景燚还真想不出来什么了。 清风道:“主子,这分明就是太子的诡计,主子当真要去?” 景燚放下帖子,风轻云淡地道:“去,怎么不去,既然他都那么光明正大地宴请我了,怎么能扰了他的局呢?正好去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清风只得道:“那清风请求同主子一道去,不然太危险了,清风不放心。” “嗯,那你便去吧。” 清风眼神微颤,似是在征求景燚的意见一样问道:“那与姑娘……” 景燚立即道:“不要让她知道,免得她担心。” “是,主子。” 景燚不想告诉虞槡,是因为这事不简单,景彧肯定设了一个局等着他,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 他不敢拿小姑娘去同他一起冒险。 而姜如这边拿到景彧的帖子时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太子殿下好长时间没有找自己了,怎的会突然下了帖子宴请他? 而且,还挑明了让带上丞相夫人和丞相嫡女过去,而姜如也打听到了,这次还有很多大臣都接到了帖子,其中还包括了国舅爷一家和王洵一家。 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这时,派去打探的人回来了,道:“大人,据说,大皇子也收到了帖子,帖子还是太子殿下的心腹送到宁王府去的。” “当真?” “回大人,当真。” 姜如可不会单纯地以为这是太子在向宁王示好,这里面绝对不简单,可他又想不到哪里不对,便只得对自家夫人道:“让玉莹好好准备,莫要给丞相府丢脸。” 姜如的夫人是个火爆的,这不,听姜如这么一说自己的女儿,登时便怒了,指着姜如的鼻子道。 “丢脸?哼,玉莹她再怎么不好,也是我生的,是丞相府的嫡女,比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姜如别的不怕,最怕家中的夫人发脾气,自家夫人是个脾气火爆的,出生虽好,可是哪里看得到贤惠的影子,不过,纵然这般,可好歹是自己的发妻,姜如能忍让则忍让着。 “是,她是嫡女,一言一行关乎的都是丞相府的颜面,我也希望相府好啊,夫人。” 听他这么一说,姜如夫人倒是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反而眼睛放光,道:“老爷,你说,太子这么点名让我们玉莹去,是不是属意我们女儿啊?” 姜如闻言便呵斥道:“愚蠢!妇人之见,朝堂之中皇家之事,哪里是可以妄自揣测的。” 姜如夫人被这么一呵斥,面上也挂不住,只是骂骂咧咧道:“我不说我不说,行了吗?我找我宝贝女儿去,懒得理你。” 姜如看着自家夫人离去的背影,再想到了太子此人,这宴会,还不知是福是祸呢? 第65页 第70章 两更合一 姜玉莹现在完全是懵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会指明要她去赴宴。 原本以前她认为可能凭借自己丞相嫡女的身份,就算和大皇子成不了,那也还可以试试太子殿下这条路的。 可是她记得他爹听她提了这话后立即将她狠狠给骂了一顿,还警告她不准肖想太子殿下,说太子殿下此人心机深沉绝非良人。 只是在经历了水牢那事后,无论是大皇子还是太子殿下,姜玉莹都不敢肖想了,她只想活命,好好地做她的丞相嫡女就是了。 那么这次……太子殿下究竟是何意? 姜玉莹这般想归想,但终究还是不敢驳了太子,也只能在家中待着,等待着宴会那天的到来。 很快便到了宴会这天,姜玉莹早早便被她娘唤起来了,其实她娘的意思太明显不过了,想让姜玉莹去搭上太子殿下。 可她娘不知道的是,太子殿下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姜玉莹被她娘吵得头疼,从小养成的大小姐脾气一下子便上来了。 “娘,您能不能不要再唠叨了,您不嫌烦我还烦呢。” 她娘本就是个脾气不好的,这下听自己女儿这么说,倒像是在教训她似的,姜夫人一下子也板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姜玉莹骂道。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怎的和你那迂腐的爹一个模样,真真是讨打哟,气死老娘了。” 姜玉莹装作没听见她娘的骂声似的,只是闭着眼睛让丫鬟为她上妆,姜玉莹这才想起来那日在她爹书房外听到的话。 她听下面的人向他爹禀告说,今日太子设宴大皇子也会去,想到那个男子,姜玉莹心中虽然惧怕,但只要一看到大皇子的那张脸,心中更多的则是不甘。 说到底,还是意难平。 那般俊逸无双的男子,京中有几个女儿家看到了能管住自己的心。 何况若说以往大皇子人微言轻,不得势,那么现在呢,将将封了宁王的大皇子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想到大皇子为了那个山野女子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说不妒忌都难,心里说不恨也是假的,回想起大皇子对自己的那些羞辱,姜玉莹的指甲狠狠地陷进了肉里去。 而此时景燚这边,宁王府,伊影阁内。 “燚哥哥你怎的又要出去啊?”小姑娘嘟着嘴巴道。 景燚温声道:“与与乖,燚哥哥和清风出去有要事要办,不过呢,晚上便会回来的。” 小姑娘闻言竟是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像极了景燚的作风,道:“唔,燚哥哥你走吧,记得早点回来哦。” “嗯,自然是听你的。”景燚笑着道。 东宫。 宴请的人基本都已经到了,被邀请的王公大臣们都早早便来了,生怕落下个什么错处来。 太子宴请,谁敢来晚啊。 王忆情本是不想来的,但她父亲说了,太子殿下帖子上写了携女同行,任她不想来也不行啊。 好在来赴宴的大人以及家眷都在,倒也不会显得如何。 王忆情下了马车便和自家父亲走在一起,哪成想方走几步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姜玉莹,还真是冤家路窄。 也对,丞相姜如也算是权贵之臣了,哪能不在受邀之中呢。 王忆情不想在这里同姜玉莹发生口角于是便装作没有看到,忙随她父亲进去了。 随王洵进去后,便有人将他们领到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去,因着太子殿下还未到,所以大家便相互寒暄着。 这种宴会王忆情自是不能和父亲坐在一起的,按理说应当是妻女同坐的,可是父亲多年未娶,她们府上除了嬷嬷侍女便没有其他女眷了。 一个人坐便是了,王忆情倒也觉得没什么的,别人若是要看要议论,那便由他去吧。 忽然之间,殿上的声音嘈杂了起来,王忆情一看,来人不正是新封的宁王,大皇子吗? 想不到,太子竟然还宴请了宁王?王忆情虽不懂朝中之事,但太子同宁王之间的那些事她还是多少听说过的。 看来,今日的宴会怕是不简单了。 景燚带着清风进入,便有人上前来迎道:“王爷请随奴才来。” 周围人纷纷皆在猜测宁王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太子的宴会上,景燚懒得理会那些个人的打探,兀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景燚作为王爷,位置自然是安排在主位下首,旁边坐的便就是王洵了,景燚朝着王洵微微颔首示意,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坐下后,清风便就站在景燚的身后侯着,景燚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在座的人。 呵,来人可真不少,看来今日为了自己,景彧这鸿门宴设得还真是费心了。 而姜玉莹此时身子却是忍不住一颤,方才大皇子一定是看到她了,姜玉莹现在每次只要想到在水牢里看到的那双狠辣凉薄的眸子便会忍不住颤抖。 姜玉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坐在一旁的姜夫人似是看出了不对劲,忙问:“玉莹?你这是怎么了?” “娘,我没事。” 姜玉莹心中有些烦躁,她对那人真是又恨又爱啊,恨的是那个人对她的羞辱和那些惩罚,可就是这样的男子哪个女子不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宠爱呢? 想到了先前景燚看那个山野女子时的宠溺疼爱,姜玉莹便心中泛起了酸,妒忌得很。 世人常说,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说的便是此时此刻姜玉莹的心境了。 在喧闹的大殿之中,突然有人道:“太子殿下到”,下面便立即噤了声。 一路走到首位坐下,瞧着下面已经来了的人,景彧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人多了好戏才能登场不是。 坐下后,景彧清了清嗓音道:“这次宴会请大家来主要是为了恭贺我的皇兄,也就是宁王殿下。” 景燚闻言噬笑了下,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自然,景燚放下茶盏,眼神带着些玩味看着上面的那个人道:“皇弟恭贺我什么?” 既然你在要玩兄友弟恭的把戏,那我便奉陪到底。 “哦?当然是恭贺皇兄终于苦尽甘来,封了爵位不是?”景彧一副天真的口气道。 景燚轻笑道:“是么?那便多谢皇弟了。” 两人在你来我往之间过着招,下面在座的大臣们皆装作一副看不出来的模样。 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姜玉莹实在是坐不住了,想出去喘口气,于是便悄悄溜了出去。 出了大殿,姜玉莹往侧边走了去,她记得来的时候这边有个亭子。 姜玉莹将将在亭子里坐下,便听得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姜小姐好兴致,竟然也喜欢我这亭子?” 闻言,姜玉莹转身一看,亦是十分讶异,这不是方才还坐在殿上的太子殿下吗? 怎的那么凑巧,她一出来便遇到了?说没有人跟踪她,她都不信。 饶是如此,姜玉莹还是怕自己惹祸上身,遂福身施礼道:“臣女不知殿下在此,还望殿下恕罪,既然殿下在此处休息,那臣女便告退了。” 也不等景彧说话,姜玉莹便直接转身要出亭子去。 景彧低嘲地笑了下,不过姜玉莹自然是没能听到这声低嘲,而后开口道:“据本宫所知,姜小姐倾心于我的皇兄吧?” 姜玉莹闻言停下了脚步,她不知道太子此话是什么意思,究竟想要做什么? “殿下此话何意?” 景彧走近了几步又道:“本宫还知道,我的皇兄心里只有他府里养着的那个小姑娘,哎,若是姜小姐想要做宁王妃恐怕是难啰。” 姜玉莹下意识便否认道:“殿下说笑了,臣女……臣女怎敢肖想宁王殿下?” “哦?你不敢吗?那许是本王记错了吧,呵,还说呢,若姜小姐有此意愿的话,本宫倒是乐意助你一臂之力。”景彧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还有些遗憾的味道在里面。 第66页 姜玉莹心中那点不甘顿时便被景彧几句话给点燃了起来,愈发有燎原之势。 其实姜玉莹也不是没有想过其他的法子,她以前也想过不论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成为大皇子的女人,凭她一个丞相嫡女,那么她便有机会爬到正室的位置上去,可是她终究没那么胆子,也没人给她机会。 现下听闻太子这样说,心里难免没有波动,虽然知道这或许只是太子殿下为了要抓住大皇子的把柄而作的局。 姜玉莹转身重新走入了亭子,既然太子殿下要和她做这个交易,那肯定有条件吧,她可不认为太子殿下会这般好心地帮她。 “殿下,我想知道这么做的条件是什么?” 景彧闻言笑了,道:“果然是姜相之女啊,一点就透,条件嘛,对姜小姐你来说可没什么难度。” 姜玉莹问:“什么条件?” “这个等事成以后,待姜小姐真正入主宁王府了本宫自会告知你的。” 姜玉莹闻言心中一时竟拿不了主意了,太子殿下真的会帮她吗?姜玉莹闭眼,心道成败在此一举,她要搏一搏。 她姜玉莹也不差,为何便做不了宁王的女人,或许等她真的成为了景燚的女人后,他便对她好起来了呢。 “好,我答应你,不知殿下要如何做?” 景彧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光,不过他掩饰得极好,随后从袖口里拿出一样东西来,道:“姜小姐,这是失魂,姜小姐知道该怎么做吧?” “失魂?” 若姜玉莹猜得没错的话,这可是烈性最强的合/欢药吧。可是这么做的话,她真的便是要舍去了女儿家所有的名声了。 景彧自然看出了姜玉莹的犹豫,于是道:“姜小姐,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何况今日本宫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姜玉莹咬牙一狠心道:“好,我听殿下的,只是,殿下真的保证万无一失吗?” “当然。” 姜玉莹听了景彧的安排,去了旁边的一所院子里,而景彧则是心情很好地回了宴会上去。 景彧回到了宴会,坐下便抬起了酒杯,对着景燚道:“皇兄,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好好儿一起喝一杯,这杯酒,皇弟敬你。” 景燚挑了挑眉,没有立即回他,怎的他和姜玉莹一前一后出去后,回来便要敬自己酒,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哦?也是。”景燚说着伸手拿起了自己的酒壶要给自己倒酒,不过而后遗憾地道:“咦,竟然喝完了,不若我便以茶代酒吧。” 景彧却不会轻易放过他,而是对身边的人吩咐道:“还不快去给皇兄加酒?” “是,殿下。” 景燚看着那个小太监拿着酒壶来给自己斟酒,也没有出声打断,只是任由他为自己斟满酒。 待那个小太监斟满后,景彧拿起自己的酒杯,道:“这杯酒敬皇兄。” 景燚看了看景彧,而后笑了,伸手端起酒杯正要喝下去之时,却不小心被身旁侯着的那个小太监给撞到了桌案,酒全洒在了景燚的衣袍上。 那个小太监忙跪下道:“王爷饶命,奴才一时不小心的,王爷饶命啊。” 景燚勾了勾唇,怎的偏偏那个时候他会不小心撞到自己的桌案呢? 看来,问题不在酒里,还有后招等着自己呢。 景燚抿唇道:“无碍,罚了你也挽救不回来这衣袍了,何况,这也不是宁王府,要罚自然也是太子殿下罚不是?” 景彧这才装作一副很生气的模样道:“蠢奴才,给本宫滚下去。”而后又换上了笑容对景燚道:“皇兄勿怪,是那奴才的错,本宫会好好惩罚的,皇兄的衣袍都脏了,去换一身干净衣袍吧。” 说完也不等景燚说话,便吩咐道:“来人,带宁王去偏殿换身衣袍。” 景燚算是看出来了,恐怕不只是换衣袍那么简单吧? 清风小声问:“主子?” 景燚笑了笑,道:“无碍,那便去换一身衣袍吧。”说完眼神和清风略微交流后便随着侍从去了偏殿。 到了偏殿,那侍从道:“王爷请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取衣袍过来。” 其实景燚才将将进了偏殿便闻到了一股味道,却不是一般的熏香气息。 这味道景燚知道,邀月阁那种风月场所用的可不少,是药性极为烈的失魂。 景燚眼底划过一丝冷意,竟然玩这般下作的手段么? 不过可能要让景彧失望了,因为,这失魂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作用。 只是,既然来都来了,怎么能不陪他们演好这出戏呢? 整个宴会少了的女子就只有姜玉莹一个,想到了姜玉莹,景燚眼底满是寒光,既然你那么想死,不知悔改,那便怪不得我了。 只怪你太蠢。 第71章 偏殿 那说是去拿衣袍了的侍从也迟迟未回来,景燚眼底冷意乍起,竟然想用这等肮脏龌蹉的手段来恶心自己么? 景燚不屑地冷笑了下,他没有往内室里面走,不过即使站在外边景燚也能闻到从里面飘来的浓浓“香味”。 想必里面是从他还未进来时便就已经点上了“失魂”了吧,呵,就这么着急么? 景燚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失魂”的药性这般烈,景燚估摸着里面的人或是已经神智有些不清了,这才转身轻声唤道:“清风。” 清风“倏”地从房梁上下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男子,还身穿着太子东宫的侍卫衣裳。 清风看出了主子的面色不太好,忙解释道:“主子,我在上面守着的时候瞧见他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便……便就将他打晕了去。” 景燚勾唇一笑,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正巧了呢。 想着里面的人,景燚瞥了一眼这个侍卫,心想着倒是便宜了这侍卫了,好歹也是丞相嫡女不是。 “把他给我扔进去。”景燚沉声道。 清风听清主子的话后便也是笑了,而后将这人提着进了内室,扔在了角落里。 “主子,好了。” 景燚拂了拂衣袍,风轻云淡地道:“清风,这月色正好,走,我们逛逛这东宫去。” 清风得令,笑着道:“是,主子。” 已经被“失魂”弄得神识不清的姜玉莹现在可谓是整个人都像是放在火炉边一样,燥/热得很。 突然间,姜玉莹恍惚听到了有东西落地的声音,想到了太子说的,想着这会儿能进来的应该就是大皇子了。 姜玉莹眼神迷离,视线都无法聚焦了,根本看不清角落里是什么人,姜玉莹想着,莫不是太子已经将大皇子迷晕了吧。 她心中暗喜,这般正好,省得自己花费一些力气,更何况,现在的她,是真真没有力气了。 为了方便行事,姜玉莹早早便将内室里的灯都灭了,屋子里本就黑,只能借着朦胧的月色,姜玉莹摸索着去了角落里。 不知是不是“失魂”的缘故,姜玉莹看着角落里的那人,心中隐匿的东西骤然蹦出来了。 她姜玉莹就要成为宁王景燚的女人了。 姜玉莹哪里还有女儿家的矜持,她现在燥/热难耐,于是便主动爬了过去,伸手解开了那人的衣袍…… 有了“失魂”的相助,室内一片难以言喻的画面在上演着。 此时大殿里的晚宴却还是一直如常进行着,景彧算了算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 于是放下酒杯,装模作样地问:“嗯?怎么皇兄还未换好衣袍?”而后又吩咐道:“来人,去偏殿看看皇兄换好了没有,这么久没回来,想必是醉了吧。” 身边的人自然知道景彧的意思,道:“是,奴才这就去看看。” 在座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景燚本来坐着的位置,心中想的却多了去了。 王忆情悄悄扫了一眼大殿上坐着的人,忽然间发现了什么,王忆情不由得皱眉了。 第67页 怎会这般巧?姜玉莹竟然也还未回来。 难道……王忆情不敢往下想,心中却是在暗暗祈祷,希望宁王不要中了太子的计才好。 过了一会儿,那小奴才一脸慌忙地回来了,吓得直跪在殿前,身子都在发颤,是的,他看到了不能说的一幕。 景彧皱眉,道:“怎么了?可找到皇兄了?” 那小奴才嗫嚅道:“禀殿下,偏殿……偏殿里不得了了!” 景彧想着自己早已预料好的情形,又见这奴才这般惊慌,想来是成事儿了,道:“偏殿怎么了?这般慌慌张张算什么样子。” 那奴才欲言又止,最后索性磕了个头,道:“王爷他……王爷同姜家小姐……在偏殿里……” 殿里的人闻言皆是一惊,这奴才的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王爷喝了酒,又和姜小姐独处一室,想必是两人已经行了不可言说的事儿了。 王忆情闻言虽是惊讶,但也心中扼腕,王爷真的中了奸计了?! 这一切尽在景彧掌控之中,不过面上还是要演好的,于是怒道:“你个狗奴才,你这是诬陷皇兄吧,皇兄虽饮了不少酒,但只是去换身衣袍,怎的会和姜小姐在一起?” 毫无疑问,景彧这些话将责任都推到了景燚的身上,若是景燚真中了计的话,真的是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了。 姜如面色更为难看,怎的会出了这等子事?若是真的,也就是宁王酒后乱/性了,若不然,怎么会这样。 突然姜如想到了一个蹊跷的地方,怎么宴会才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自家女儿出去后太子殿下也出去了,不过不同的是,玉莹没有回来,太子却回来了。 姜如瞳孔一缩,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太子的计谋?!那么玉莹呢,这一切她知道了多少? 姜如不敢往下想了,若是真的,太子这心也太毒了。 坐在殿下的姜夫人一听是自家女儿,这可就不得了了,自家女儿可是要做太子妃的,怎么就和什么宁王搞在了一起去了。 姜夫人心下认定了,就是那宁王喝多了才占了自家女儿的,不行,她要在太子这儿为女儿讨个公道。 于是哭喊道:“殿下,太子殿下啊,请为民妇的女儿做主啊,这可怎么办啊?这叫我们玉莹怎么活啊?” 姜如看着自家夫人的模样,哪里还忍得住,怒着呵斥道:“夫人不可!怎可在殿前失礼?!” 听了他的呵斥,姜夫人的哭喊不但没有停了,反而更加大声了,整个殿里就只听到了她一个人的哭喊声。 姜如心中捶足顿胸,忙跪下对景彧道:“殿下,内子殿前失仪,还望殿下勿怪。” 仅仅凭借一个奴才看到的东西,姜如还是不信的,万一是那奴才着急看错了也不一定呢,万不要被人当枪使了才好,姜如这样想着。 景彧没想到这里还会出来这茬子,景彧也没想到这哭喊着的妇人竟然就是姜如的那发妻,这真是丞相夫人吗? 他忍着不耐地挥手,示意下人去将姜如夫人扶起来,而后带着些安抚的意味道:“姜夫人莫急,若是真的,莫说是皇兄了,本宫自然会为姜小姐讨个公道的。” 而后景彧敛了敛得逞的神色,冷冷正色道:“好,众位便随本宫一道过去吧,也算是公正一些了。” 末了又一脸怀疑和心痛地道:“本宫其实是不相信的,皇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哦?皇弟是在说我吗?” 突然,一声清冷低沉的声音传入大殿,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接着便瞧见景燚和清风主仆二人缓缓从门口走进了大殿里,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景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目光移到了景燚的衣袍上去,满眼皆是震惊。 景燚没有去换衣袍!那偏殿里面的人是谁?! 第72章 败露(加更) 景彧坐在首位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又被景燚给完美地躲过了?连老天爷都在帮他吗? 景燚将景彧的一切表情都收入眼中,心中不免噬笑,面上却是淡淡的,接着又问道:“我好像听到了皇弟方才提到了我,不知出了何事?” 景彧没有立即回答景燚,而是反问道:“皇兄不是去换衣袍了么?怎的没换?” 景燚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袍,无所谓地道:“哦?对,我是去换衣袍了,可是那侍从说去为我取衣袍却是一去不复返呢,这不,便就没有换成。” 末了景燚又道:“罢了,索性就是一件袍子,大不了便扔了,皇弟说可是?” 景彧面色非常难堪,却也只得接着他的话道:“是,皇兄所言极是。” 姜夫人不知道这两位殿下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像在打太极似的,她也听不懂,她现在只知道自家女儿的清白都被毁了,而这个人却是连大皇子都不是了。 姜夫人最是性子急了,这下便再也不顾什么礼仪面子,直接哭喊道:“哪个挨千刀的做的?我的女儿啊……” 景燚若有所思,继而不解地问:“哦?这位夫人是怎么了?怎的我才出去了这么一时半刻就这样了。” 景彧被气得不轻,却也是只能憋在心中,这时更是心烦意乱了,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人,竟敢坏了他的大计? “走,都随本宫去偏殿,本宫倒要看看谁那么大胆子,竟敢在东宫行不轨之事!” 景彧怒气冲冲地朝着偏殿去了,留下了一脸惶恐的众人,不过大家也只是愣了下便忙着跟上去了。 方才还在哭喊的姜夫人随手抹了抹眼泪,提着衣裙毫无仪容地随着众人去了。 最后只余下了景燚主仆二人在殿中,景燚勾唇噬笑道:“走,我们也去看戏。” “是,主子。” 说罢,主仆二人跟着大家也朝着偏殿去了。 而这时的偏殿中,地上衣物散落得到处都是,浓浓的云雨过后的气息,可谓是一边狼藉,光看着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许是因为药性太强了,二人吸入的太多,这般大的动静都没有醒来的痕迹。 姜夫人首先便看到了自家女儿衣衫不整地睡在一个男子的怀里,那男人的面容尚且看不清楚,不过,自家女儿脖颈上的那些个痕迹却是骗不了人的。 姜夫人忍不住冲了上去,一把将那男子推开,而后伸出手指戳着姜玉莹的头,怒骂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你好好看看自己干了什么?!” 而后似是不解气一般,直接对着身旁的男子动手了,顺手扇了那男子好几个耳光。 “你这个畜生,挨千刀的,还我女儿的清白来。” 景彧和身旁的人自然都认出来了那个男子,站在景彧身边的随从小声在他耳边附道:“殿下,是李畏。” 这李畏不是旁人,正是景彧的侍卫之一,景彧看着那人,恨不得一刀便解决了他,都是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众人都知道了发生了何事,男的皆装作没有看到似的,非礼勿视,毕竟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而女的则是都在小声地指指点点着,多半说的也不是什么好听的。 许是姜夫人的哭喊声太大了,地上的二人悠悠转醒。 姜玉莹醒来便觉得头昏脑涨的,身体的酸楚随之而来,思绪慢慢回笼,想到了方才的云/雨之/欢,露出了女儿家的娇羞。 不过顿时便觉得不对,怎么她还听到了自家娘的声音,姜玉莹揉揉眼睛,继而看清了一切,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 姜玉莹首先便急忙扯过地上的衣物来遮盖自己,而后看到了身旁正在哭的母亲,小声地唤了声“娘”。 姜夫人伸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姜玉莹的脸上,“混账东西,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 姜如亦是气得不行,“你这个孽女!” 姜玉莹想着自己反正已经得到了景燚的身,这些什么名节也不重要了,大皇子会娶她的。 “爹爹,娘,女儿是真心喜欢王爷的,女儿愿意的。” 第68页 姜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模样,怒骂道:“什么王爷?” 姜玉莹只当自家母亲接受不了,遂道:“当然是大皇子,新封的宁王了,哪里还有别的王爷么?” 姜如气得话都不想说了,抬手便是一耳光,骂道:“你给我好好看看,这里哪里有什么王爷?!” 姜玉莹不相信,边转头看身旁睡着的男子边道:“怎么可能……” 可下一秒当看清身边的人后,姜玉莹伸脚将那人踢开了,满脸不可置信地哭着道:“怎么……怎么可能!明明就是大皇子啊。” 这时景燚闻言却是走了进去,缓缓道:“姜小姐是在污蔑本王吗?” 姜玉莹看着眼前衣冠整整的景燚,又看了一眼身旁睡得像是死猪的男子,心里露出了深深的厌恶,随即又看到了太子景彧。 对,找太子殿下,她都是听太子殿下的话去做的,太子殿下会救自己的。 于是姜玉莹哭喊道:“太子殿下,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景彧闻言皱眉,道:“姜小姐这话是何意,本宫如何知道是怎么回事?” 姜玉莹闻言猛然清醒,太子这是要不管自己的死活了吗? “不,殿下……殿下不是告诉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了吗?怎么不是王爷?太子殿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下在场的人都看向了景彧,怎么这出事听着像是有太子参与的意思? 景彧看着姜玉莹冷冷道:“姜小姐可不要乱说,污蔑本宫,可是要灭九族的。” 姜玉莹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不过既然太子已经将她舍弃了,那她便和他鱼死网破。 姜玉莹伸手找出了先前用剩下的“失魂”,道:“这不是太子殿下给我的吗?还让我事先在这偏殿等着,说已经安排好了一起,届时王爷会过来,可助我达成心愿。” 景燚看着这一幕,心里冷笑着,这女人怎么这般愚蠢?景彧的话她都竟然相信了。 不过,也怪她自己痴心妄想,想了不该想的。 景彧闻言心里却是急了,他怎么忘了这回事,不过,他堂堂大周储君,怕她做什么,于是正色道:“姜小姐,你这是污蔑本宫,你说这东西是本宫给你的,你有何证据?” 证据? 姜玉莹这才颓然地意识到,自己哪里有什么证据,即使这就是太子亲手给她的,那些话也是他说的,可她没有证据。 难道,自己真是被太子给当枪使了? 不过,姜玉莹可不打算认了,她死了要咬着太子不放,遂道:“我是没有证据,可是东西就是你给的,我从宴会出来后便遇到了太子殿下你,而后你便问我想不想做宁王妃,说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待我入主宁王府后要完成你提的条件。” 景彧哪里会承认这个,“呵,大胆,这话说的无凭无据,连姜家你也不要了吗?” 姜玉莹知道他这是在用姜家的性命威胁她,可是她名节都没了,她还在乎什么。 姜玉莹闻言冷笑了声,继而看向了身旁的景燚,道:“王爷您也看到了吧,是,我是妄想过王爷您,不过,今晚所有的事情都是太子殿下挑起来的,包括你的衣袍被洒了酒水一事。” 景燚早就知道了这些东西,不过现在却是玩味地看着景彧,道:“皇弟,这莫不是给我准备的鸿门宴吧?” 景彧眼睛眯了眯,而后装作平静道:“皇兄多虑了,不要听信了她的谣言。” “是么?” 这时,地上躺着的赤身男子也醒了,见到了景彧便连滚带爬地起来,跪下道:“殿下。” 众人愕然,这人竟然也是太子殿下的人吗?若这样的话,当真就是太子设计的局了。 景彧眼底皆是冷光,而后怒道:“你个狗奴才,说,是谁指使你做的。” 跪在地上的李畏登时懵了,而后又看见了身旁衣衫不整的姜玉莹,再看自己,竟然也是混乱得不行,可他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殿下,奴才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奴才就是听了殿下的命令,来这里守着的,奴才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着还看着一眼姜玉莹。 姜玉莹也怒了,“这个狗奴才,你的意思是本小姐占了你?凭你也配?” 景燚却是眉头一皱,不解地问:“皇弟,怎么你这奴才说是听你命令来守着的,守着我换衣袍,还是……守着姜小姐呢?” 景彧现在恨不得割了李畏这狗奴才的舌头,叫他乱说话,此时却是不得不道:“皇兄,一切都是误会。” 而后阴郁地指着李畏道:“大胆奴才,竟然敢污蔑本宫,还做了这等可恶之事,姜家小姐的清白都被你毁了,说,你是不是蓄谋已久?” 李畏是个脑子转得慢的,依然说着是景彧安排他来守着的,最后却是不知怎么便成了这样子。 景彧闭眼,想着,看来只有一个法子了。 于是道:“来人,李畏以下犯上,还毁了丞相嫡女的清白,本宫便替天行道,将李畏此人即刻杖毙!” 这一次,景彧又输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被景燚反将了一军。 李畏死了,就死在了偏殿里,姜如一脸愤然却无可奈何,现在那人也死了,说是死无对证也不为过。 纵然是太子做的,可是他又能如何,斗不过太子的,姜如当即带着姜夫人和姜玉莹回了府,这个宴会不欢而散。 姜玉莹却是恨极了,恨太子也恨自己,她发誓,和太子誓不两立。 第73章 安抚 姜如一家匆匆离开后,东宫里众人也都相继走了,谁也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招惹是非。 王忆情跟着自家父亲出了东宫,今晚出了这样的事,王忆情觉得姜玉莹还真是可怜又可恨,不过却也生不出同情来。 到了东宫门口时,一个身穿灰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对着王洵微微施礼,道:“王大人。” 王忆情听见自家父亲回了句“周大人”,不知怎的,王忆情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子,却又想不起来了。 王忆情虽是疑惑,却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人家看,周显自然也是看到了王忆情,知道她是王洵的女儿,于是对着她微微颔首便走了。 看着周显离去的背影,慢慢地和王忆情记忆中那个清冷俊逸的背影渐渐重合了,王忆情心中欢喜不已,自己终于又见到那个人了。 那个在市集上救了自己的人,怪不得王忆情总觉得他很熟悉呢。 不过看样子他是不知道那日救的是自己,也罢,知道了他是谁便已经是极好的了。 王洵自然瞧见了自家女儿一直看着周显的背影,心中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不舍,女儿长大啰。 不过以王洵对周显这个人的了解,周显此人还是稳重的,且做事也有自己的风骨,作为同僚,王洵自然是满意的,不过,若是作为女婿的话,还差了点儿。 况且,怎么看都好像是自家女儿单方面看上了他呢? 王洵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算了,只要女儿喜欢便好”,而后对自家女儿道:“忆情,回了。” “是,父亲。” 王忆情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脸颊有些发烫,自己怎么盯着人家背影都看了那么久啊。 看来这次来这个宴会也不是一无所获的,至少知道了他姓什么了。 王忆情在心中悄悄唤了几句“周大人、周公子”,脸上慢慢浮出了娇俏的笑颜。 不知道他有没有婚配了呢? 姜玉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现在她的名节没了,还在众人面前丢了相府颜面。 好在那个人死了,不然她更加会生不如死,他就是姜玉莹自己此生的耻辱! 还有太子,真是欺人太甚,她不会轻易罢休的。 现在整个相府都翻了天了,姜如勒令府里的人一个字也不准说出去,否则杖毙处置。 第69页 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果然,才过了一日,姜玉莹遭遇的事情便整个京城之人都知道了,还惊动了皇上。 不过,大家传的都是说姜玉莹是被歹人所害的,至于旁的只字未提,而且太子殿下已经当场处置了那个人。 老皇帝听说了这事,自然是震怒非常的,堂堂丞相嫡女在东宫出了这等子事,叫人听了如何不心寒,又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来人,去东宫把那个逆子给朕叫来,尽给朕惹些麻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皇帝发怒,宫人都被吓坏了,只得忙道:“陛下息怒,奴才马上去。” 景彧听闻宫人来报,他心里更加烦闷了,想来那么大的事情也是瞒不住他父皇的。 一想到要到他父皇跟前去挨骂,景彧就一阵郁闷,可是又没有法子,毕竟是在他东宫出的事。 突然,景彧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快去,去母后那里,告诉她半个时辰后到西暖阁去。” 有他母后在,想来父皇也不会罚得太重,景彧如是想后,便起身去西暖阁了。 到了西暖阁,景彧先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进去,进去的时候碰巧遇到赵大监出来。 景彧忙低声问:“公公,父皇……” 赵大监笑了笑,摇头,继而道:“殿下快些进去吧,陛下等了好一会儿了。” 景彧顿时没有了什么好脸色,甩了甩衣袖便进去了,赵大监看着进去的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便退下了。 景彧进去后便瞧见他父皇坐在殿前,不知在看什么,他进去了也没抬眼看他,景彧心中惴惴不安地开口道:“儿臣参见父皇。” 好半晌了也没见他父皇吭声,景彧心想许不是因为姜玉莹那事呢,心中刚要放松下来,便听他父皇不怒自威地道:“跪下。” 景彧不明所以,开口道:“父皇,这……” 老皇帝闻言便直接将手中的折子扔了下来,正正砸在了景彧的额头上,怒声呵斥道:“逆子,你做的好事!” 景彧忙跪下辩解道:“父皇你听我说,是误会。” 老皇帝指着景彧道:“误会?什么误会,姜家小姐是在你东宫里出的事,那贼人还是你的侍卫,你说,这事真和你没有干系?” “父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儿臣也不想的,儿臣只是想要和诸位大臣们探讨一些国之情势才办的宴会啊,哪里会知道下面的奴才这般胆大,竟然敢觊觎姜小姐,做下这般无耻之事,父皇,儿臣自知有错,已经当场处置了那个奴才。” 老皇帝闻言面色已经松动了些,只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硬,道:“现下你要朕怎么给姜相一个交代?” 老皇帝将将话毕,便听得外面的宫人道:“参见皇后娘娘。” 老皇帝闻言皱眉,她怎么来了,继而又看地上跪着的景彧,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不成器的逆子。 皇后李氏袅袅娜娜地走进来了,妆容精致得让人看不出来她的真实年龄,此时面容含笑道:“陛下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值得陛下您动那么大的气?” 老皇帝这才面色缓和了些,指着景彧没好气地道:“哼,你教养的好儿子做的好事!” 李皇后这才打量了下自己的儿子,东宫那日发生的事,她也听说了不少,这事也是景彧没有处理好。 但是在她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留着那侍卫,姜小姐也总不可能委身下嫁吧,与其这样,杀了正好,不是么? 李皇后换上了得体的笑容,道:“陛下,其实臣妾认为彧儿做得没错,你想想,若不是立即处决了那个侍卫,难道还真要姜家小姐嫁给一个侍卫不成吗? 到那个时候,姜相为了护住自家女儿的颜面一定会委屈下嫁女儿的,届时若说姜相对皇家没有丝毫怨气也是不可能的。” 老皇帝听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却也冷哼了声,道:“哼,朕不知道这个吗?那现在该如何?总要安抚一下姜相吧。” 李皇后闻言立即笑了,却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示意景彧,景彧即刻明白了自家母后的意思,立马对着老皇帝道。 “父皇,儿臣有一个提议。” 于是第二日,老皇帝便下了一道圣旨,京中人闻之愕然。 第74章 玉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姜家嫡女姜玉莹,性情温良,雍和纯粹。着即封为郡主,封号柔嘉,钦此!” 姜府。 姜玉莹将自己关在房里,手握着这份刚接下的圣旨,面无表情。 呵,郡主吗? 竟然想用这么一个空有虚名的封号便想要安抚好自己和姜家了吗? 简直妄想! 此圣旨一出,京中之人都为之愕然,不明所以的人都感到好奇,怎么皇上就突然封了一个郡主出来。 而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的人都在心里为姜家小姐叹息了一番,这分明就是皇上为了安抚姜家而下的旨意。 这说明皇上不希望因为这事,姜家而与皇家生分隔阂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纵然接了圣旨,可是真的就能让姜家心中没有任何一点怨言了吗? 此时宁王府内,云砚阁。 景燚对面坐着小姑娘,正在听清风禀报圣旨之事。 听了清风将事情说完后,景燚面色淡淡地,只是眼底还是带着些嘲讽道:“真不知是要说景彧太傻,还是那个人太傻,这般做无疑是埋了一根□□在姜家心里,有待一日被引燃后,他们必将引火烧身。” 清风也道:“主子高见。” 景燚又问:“那姜家那边是什么意思?” “姜家那边并没有什么动作,姜玉莹好好儿地将圣旨接下了。” 景燚不置可否,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噬笑道:“且等着吧,姜家可不是那么好安抚的。” 果真如景燚所言一般,这几日下来,朝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姜如对待国舅和太子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 这姜相和国舅爷以往可是走得近得很呢,也是,姜家小姐发生了那种事,众人都在猜测,姜相不会是要和国舅爷和太子殿下划清界限吧?亦或是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去? 对于眼下的情形,景燚也只是勾唇一笑而过,旁人在议论但他皆当做不知道,好好地做着自己的局外人。 这天回了王府,景燚方一进屋,便被小丫头扑了个满怀。 “燚哥哥,你好忙呀,几日都不曾陪与与了。” 听着小姑娘有些委屈的话语,景燚心中一下子便涌起了些酸涩,他真的好几日不曾陪她了。 思及此,景燚伸手揽住小姑娘,顺着小姑娘的话温声道:“嗯,是燚哥哥不好,这几日呀没好好陪我们家小丫头。” 虞槡闻言其实便不觉得委屈了,她知道的,燚哥哥很忙的,日后或许会更忙。 但她是要一辈子陪着燚哥哥的,所以啊,小性子可以使,但不能耽误燚哥哥做事情,这点虞槡还是懂的。 于是虞槡圈在景燚腰上的双手更紧了些,软糯乖巧地道:“唔,与与都知道的,燚哥哥是想与与的对不对?” 景燚眸中尽是宠溺,道:“嗯,当然。” 小丫头闻言便笑了,一双好看的眸子像是月牙儿一般,弯弯的,好看又乖巧。 小姑娘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而后拽着景燚的胳膊,语气似作撒娇状,道:“燚哥哥,我想阿爹阿娘了。” 景燚闻言才意识到小姑娘其实是很想念爹娘的,以往没有找到还好,现在却是人就在眼前还不能随时去看他们,是他疏忽了。 看着小姑娘期许的眼神,景燚心都要化了似的,道:“是燚哥哥疏忽了,燚哥哥带你去看他们。” 小丫头闻言忙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好。” 为了安全行事,天将将暗了下来景燚便带着小姑娘出去了,景燚和小姑娘坐马车,清风赶车。 景燚将瑶姨和虞相安置在了城郊的一个庄子里,还派了一些身手较好的暗卫暗中保护着他们。 第70页 不出半炷香他们便到了那个庄子,景燚将小丫头抱下马车,而后示意清风去敲门。 “叩、叩、叩”。 清风敲了三下门后便听得里面的人问:“何人?” 清风道:“是主子。” 话毕,里面的人立即将门打开了,对着景燚拱手道:“主子。” 这人是景燚特意挑来照顾瑶姨夫妇的管家,此人和季伯一样忠心耿耿,景燚自然要放心些。 景燚牵着小丫头,道:“瑶姨他们还未歇下吧?” 管家自然知道主子说的正是这庄子里住的那位夫妇,于是一五一十地道:“并未,可要奴才去通报?” 景燚摆摆手道:“无事,你下去歇着吧,不必惊动瑶姨他们了,我们直接过去便是。” “是。”那管家应着便退下去了。 景燚对清风道:“清风,你也进去吧,有暗卫在,不必在外面守着了。” 可是清风却拒绝了,道:“属下还是在外面守着吧,以防万一,不然属下不放心。” 景燚索性也随了他,道:“嗯,那好。” 景燚直接带着小姑娘朝着亮着光的那间屋子去了,到了门口,小姑娘便急不可耐地将门推开了,而后欣喜地唤道:“阿爹阿娘。” 林沁瑶和虞洛川没有想到自家女儿和景燚会这个时候过来,心里说不惊喜自然是假的。 “阿燚,与与,你们怎么来了?” 虞槡跑了过去亲昵地挽着林沁瑶撒娇道:“想你们便过来了呀。” 一旁的虞洛川茶也不品了,故意板着脸,一副吃味的样子道:“哎,真想你阿娘我们吗?怎的我瞧着不像呢。” 虞槡知道自家爹爹这是吃味了,忙过去撒娇似地唤了句“阿爹”,虞洛川这才笑了起来。 林沁瑶点点自家女儿的额头,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语气中有些责怪地道:“定是你缠着你燚哥哥带你过来的吧。” “哪有,不信你问燚哥哥。”虞槡捂着自己的额头“狡辩”着。 景燚不由得笑了,道:“瑶姨,是我做主带与与来的。” 林沁瑶笑着无奈地摇头,而后道:“阿燚,快坐。” 景燚在虞洛川身旁坐下,虞洛川顺手便倒了一盏茶给景燚,道:“尝尝,你瑶姨自己做的花茶。” 景燚笑着品了一口,这茶果真口齿留香,而后赞道:“嗯,香,瑶姨好手艺。” 林沁瑶道:“你喜欢的话便带些回去。” 景燚没有推辞,笑着应下了。 对于景燚封王之事林沁瑶和虞洛川自然是听说了的,看着景燚一步步往前走,林沁瑶也高兴,他们盼着他更好。 离开庄子回府之际,虞洛川将那件东西拿了出来给景燚,道:“这东西放在这里也不安全,你且拿去吧,用不到自然是更好。” 这次景燚没有拒绝,接下了那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回了府后,景燚便将那玉佩拿了出来放入了当初小姑娘在云雾山上给他的那个香囊里。 于是,第二日府里的人就发现了与姑娘身上戴上了一个香囊,还格外欢喜呢,一看便知道和主子有关。 府中的人都知道主子宠与姑娘,与姑娘也念着主子,他们都盼着这王府里能快些添个小主子,不过主子这般疼姑娘,恐怕是舍不得姑娘遭那生产之罪的。 看来要有小主子还得再等几年啰。 第75章 有孕 近来,宫里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却也不小的事情。 宫中的一个美人有了身孕了。 听闻皇上知道了龙颜大悦,赏了那个美人好多东西呢,还特意挑了一拨宫人去好生侍候着,不难看出,皇上对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很是重视。 不过也可想而知,皇上身子不好,后宫虚空多年,陡然听说后妃有了身孕,自然是开心的。 说来也奇怪,自从中宫出了太子后,这么多年再无所出,当然,也没有旁的皇子或者公主出生,于是大周便就只有不受宠的大皇子和储君太子殿下了。 其实这么些年,宫中也不是没有后妃有孕,只是让人奇怪的是,不是滑胎便就是夭折了,这才造就了这么个子嗣单薄的场面。 可真相是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西暖阁。 后宫许久没有喜事了,老皇帝自然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出生的,最好是个皇子。 这么想着便对身旁的人道:“今日太医可有去诊脉?” 这个孩子务必要生下来,当然,若能是个皇子最好不过,届时,他便有三个皇子了,都说三足鼎立才最平衡和谐不是吗? 身旁侯着的宫人闻言便规矩地答道:“禀陛下,太医都去了,只说娘娘身子有些弱,旁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老皇帝闻言皱眉,不悦地道:“身子弱?御膳房派去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事都做不好。” 身边的宫人闻言忙跪下道:“陛下息怒。” 老皇帝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揉揉眉心,道:“罢了,让太医院好生注意些,开些调理滋补身子的方子过去。” “是,奴才遵旨。” 其实老皇帝不是没有自己的顾虑,让这么个小小美人生下这个孩子,当然了,他看中的还就是这个毫无权势背景的美人。 当下而言,太子身后有李家,李家势力愈发壮大,景彧身为储君,却和这样的庞大势力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叫老皇帝哪里能安心。 都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老皇帝作为天子,更是不能容忍有这个一个威胁在的。 李家太嚣张了,一天找不到能完全制衡之人,一天便不能安心。 而对于大皇子景燚而言,身后虽没有势力支持,后宫又无人帮扶,老皇帝虽不担忧,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最看不懂的,还是他这个从小便出了宫的儿子,深知这样的人不好拿捏,老皇帝自然希望能多一个人来制衡李家。 好巧不巧,宋美人恰巧在这个时候被诊出有了身孕,叫他如何不欢喜。 过了两个时辰,皇上亲自下旨让太医院的人着手准备给宋美人补身子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宫里。 知道宋美人有孕后,先是每日的太医诊脉,再有御膳房的人过去负责饮食,现在竟然连整个太医院都随时待命了,这可与当年大皇子出生之时的隆重,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看不出来,皇上竟真是如此重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 此时,皇后宫里,李皇后正慵懒地躺在软榻上,听着宫人禀报皇上这兴师动众之举。 宫人忐忑地禀报完了后,上首的人久久没有说话,宫人不安地抬眼看了看上首的人,发现皇后娘娘并没有动怒的迹象这才放下了心。 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唤道:“娘娘?” 李皇后闻言缓缓睁开了眼,悠悠道:“本宫知道了。” 继而妖娆一笑,语气中带着些蔑视道:“呵,想不到皇上竟然如此重视,不过,本宫可不急,这么多年,你们有见哪个皇子或者公主活了下来了吗?” 身边的宫人闻言头都不敢抬起来,跪在下面直摇头。 李皇后被宫人们的这个动作给逗笑了,悠悠地拖着声音道:“怕什么,本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就是个小小美人吗?” 而后施施然对着身边的大宫女道:“走,身为后宫之主,自是要去看看那位宋美人的。” 身后的大宫女跟了李皇后多年,心中即刻了然,福身道:“是,娘娘。” 李皇后走在前面,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身旁的大宫女,“本宫当真是对这个宋美人没有丁点儿印象,关于她,你知道些什么?” “禀娘娘,奴婢知道的也不多,这个宋美人是在三年前进的宫,是个落魄人家的女儿,以至于进了宫三年都没有任何见到皇上的机会,这次是因着皇上喝了些酒,便有了身孕。” 李皇后一边欣赏沿途的景致,一边似是不经意地问:“这么听来,是个没有后台的了?” 第71页 “是,可以这么说。”大宫女如是道。 李皇后带着一群宫人浩浩荡荡朝着宋美人住的宫殿去了,到了宋美人住的宫殿后,那殿前侯着的宫人见着皇后来了,都吓得当即跪下了。 “拜见皇后娘娘。” 李皇后皱眉,面色不悦看着那些宫人道:“本宫会吃人么?吓成这样子。” 那些个宫人闻言堪堪又低了低头,没人敢应她。 李皇后不屑一顾,姿态高贵地道:“本宫听闻你们家主子有了身孕,身为后宫之主,自是要亲自过来看看的。” 后来,李皇后见到了那个宋美人,她当有多厉害呢,一副娇兰弱弱的模样,身旁几个宫女紧张兮兮地围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便没了气似的。 宋美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李皇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像她这么低的位分都是没有资格去皇后跟前请安的。 宋美人就知道,若不是因为她有了身孕怀了龙种的话,皇后娘娘又怎会屈尊降贵来看她呢。 心中若说不惶恐也是假的,于是小心翼翼地福身见礼道:“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李皇后没有开口让她起来,而是瞧着她,道:“有了身孕了便好生养着吧,能为陛下开枝散叶也是你的福分。” 宋美人颤巍巍地答道:“是,臣妾时刻谨记娘娘教诲。” 李皇后看着宋美人这个胆小的模样,心里也没打算将她放在眼里,呵,这么怕事? “不过,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还是劝你别有,不然的话,这便不是福分了。” 李皇后说完这话便带着一众人等走了,留下了惊魂未定的宋美人。 第76章 三千 朝堂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陛下对宋美人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相当重视。 可就在今日,宋美人见了红。 究其缘由,只是因为皇后娘娘送去的一碗补汤。 皇上知道了可谓是龙颜大怒,整个太医院现下都在宋美人的宫里侯着呢。 老皇帝看着榻上面色苍白的宋美人,心里没有多少怜悯,他担忧的只是肚子里的孩子。 老皇帝问正在诊脉的太医,“怎么样?” 太医把脉后如实答道:“回皇上,宋美人身子本就孱弱,如今又见了红,有滑胎的可能,不过臣等会竭力保住胎儿。” 老皇帝闻言怒火中烧,这么说,这个孩子极有可能保不住了? 思及此,老皇帝眼底皆是冷意,道:“是喝了皇后送来的汤药才这样的?” 在宋美人身边照顾的宫人皆吓得跪下道:“是,美人喝了汤药后不到半个时辰便这样了。” 老皇帝心中早已忍无可忍,皇后?又是皇后!她李家已经胆大到如此地步了吗? 这么些年皇后执掌后宫,他不是不知道她的那些手段,但是有些东西他可以装作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今日这事,皇后已经触到了底线。 老皇帝睨了一眼满屋子的宫人和太医,冷冷道:“竭力保住孩子。” 而后转身对身边的内侍道:“摆驾中宫。” 宫里人只知道皇上那日怒气冲冲去了皇后宫里,但是没有人知道皇上说了什么,只知道那日皇上离开皇后宫里之后,皇后便被禁足在了中宫。 禁足,这可是当今皇后从未经历过的,众人心中纷纷认为,皇上这是真动怒了,皇后莫不是要失宠了? 当然,宋美人动了胎气见了红的事儿,却是没有一个人敢说是因为皇后的那碗汤药,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是与不是,其实都是陛下说了算。 可是好景不长,终究是命,饶是那么多人悉心照顾着,还是没能保住宋美人腹中的孩子。 宋美人滑胎了。 这个皇上抱有极大期望的孩子竟就这样没了,这几日朝中氛围可以说是冷得吓人,朝臣们皆是紧绷着神经,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触怒了皇上。 与此同时,老皇帝也知道了先前皇后竟然还去了宋美人宫中,是去示威么? 老皇帝在西暖阁发了好大一场火,又加之李原因为皇后禁足一事频频上奏,要求解了皇后的禁足,这让皇帝心中对李家的隔阂更是愈发深了。 这几日景彧亦是因为他母后之事来求老皇帝,更是让老皇帝怒不可遏,自己亲自选的太子和李家抱作一团,叫他如何不心烦。 更有过分的是,李原竟然煽动朝臣一起上奏要求解了皇后的禁足。 所以这到底景氏的天下,还是他李家的天下! 老皇帝气得驳回了所有朝臣的请奏,非但没有解了皇后的禁足,还将皇后册宝给收了。 此时,宁王府。 清风道:“主子,宫里传来消息,宋美人滑胎,皇上收回了皇后的册宝。” 景燚此时正在陪着小姑娘看话本子,听到了清风的话,没有表现得多么惊讶,只淡淡道:“嗯,知道了,意料之中而已。” 清风见自家主子一点儿也不惊讶,便知道主子又是猜到了,看着自家主子和与姑娘如此和谐地在看话本,清风也不便多加打扰,于是悄悄退了下去。 虞槡靠在景燚怀里看话本子,这会儿正打着呵欠呢,许是看得有些乏了。 景燚勾唇笑道:“怎么,乏了?” 小姑娘闻言动了动身子,糯糯道:“唔,有些,胳膊好酸。” 景燚无奈地摇头,继而温和地笑了笑,带着些调侃的意味,道:“小丫头,你人是靠在我身上的,这话本子是我拿着,连翻页都是我翻的,你怎么还道自己胳膊酸?” 景燚话毕,怀里的小姑娘抬头害羞地看了他一眼,似是被戳穿了一般,娇嗔道:“燚哥哥,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晓得呀?唔,不好玩儿了。” “好,燚哥哥错了,下次一定好好配合我们与与。”景燚笑着顺着她的话道。 虞槡方才听清风提及到了皇后,虞槡没见过皇后,不过她知道皇后一定就是皇上的夫人了。 不过,听清风大哥刚才说的话,那位皇后好像过得并不好,既然做皇后那么不好,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做皇后呢? 这么想着,虞槡便也这样问了,“燚哥哥,既然皇后是皇上的夫人,那皇上为什么还要收了她的东西,皇上不喜欢她吗?” 景燚心下一转,忽而明了,小家伙定然是因为听到了方才的话才会有此疑惑的。 皇后么?他想,他的父皇能那么轻易便收了她的册宝,定是没有多喜欢的,他喜欢的还是权势。 于是道:“嗯,因为皇后做错了事,所以才收了她的东西,至于喜欢……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说到底也没多喜欢皇后吧。” “啊?”小丫头闻言便惊叹道。 虞槡是没想到皇上除了皇后竟然还有后宫佳丽三千,是三千个妃子么? 怪不得这皇后才做错了事情便要被收回了“奖励”,好可怜啊。 虞槡虽不知道后宫佳丽三千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她不喜欢,做这样的皇后,一点儿也不好。 与此同时,虞槡也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燚哥哥不是皇帝,没有后宫佳丽三千”。 “唔,还是燚哥哥的王爷好呢。” 景燚不由得被小丫头这个样子给逗笑了,道:“为什么是王爷好呢?皇帝不好吗?” 小丫头似是经过深思熟虑地道:“当然啦,燚哥哥做王爷的话,与与长大了便是燚哥哥的王妃,那就没有三千个人来同我抢燚哥哥了,唔……皇后听起来好可怜的。” 景燚闻言笑道:“小家伙,你真以为后宫佳丽三千就是三千个妃子么?” “唔,难道不是吗?”小姑娘疑惑地道。 当然不是了,后宫佳丽三千都是话本子这般写罢了,更何况,就算有,他景燚也不稀罕。 他没想到小姑娘担心的竟是这个,不过,即使真到了那天,他也不会有后宫佳丽三千的,他只要小姑娘一个就够了。 第72页 他希望能同自己心爱的小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不是雨露均沾,他的雨露都要给小姑娘,给不了旁人。 “小丫头,燚哥哥就只会有你一个王妃的,你逃不掉的。” “唔……我不逃的。” 第77章 冷宫 宁王府,云砚阁。 清风道:“主子,消息传来,自皇后被禁足收了册宝后,皇上不见太子和李原,这几日李原在私下走访朝中大臣,似乎是要有新动作了。” 景燚听了后,眉头微蹙,道:“那东宫那位呢?可有什么动静?” “并无,据我们的人回禀说,太子近日都未曾离开过东宫。”清风道。 景燚倒是不相信景彧会乖乖地等着,母后被禁了足,几日前他一直倚仗的舅舅也挨了训,景燚不信他不着急。 无妨,那便再送他们一份大礼。 景燚转身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纸,勾唇邪魅一笑,而后对清风道:“让我们的人想办法将这些事情让我那好父皇知晓,呵,他会喜欢的。” “是,主子。” 清风虽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应该对主子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西暖阁。 只见老皇帝手中握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东西,老皇帝气得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 下面的内侍宫人跪了一地,看样子都被皇帝吓得不轻,个个儿都低着头,生怕触了霉头。 不知是谁偷偷去叫来了赵大监,不过眼下也只有赵大监能上前去同皇上说几句话了。 赵公公一进来便就看到了满地的狼藉,以及气得不轻的皇帝,想想皇上这般生气已经是好多年以前的事儿了。 不过,这次能将皇上气成这样子,想来事情也不简单。 赵公公在皇上身边陪伴多年,这个时候,也恐怕只有自己才能说上几句了,于是赵公公走了过去,福身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老皇帝闻言将手中已经揉作一团的纸扔在地上,眼睛里面都是血丝,整个人颓然地倒在软榻上,呐呐地开口了。 “你说,朕是不是做的孽太多了,才让朕子嗣如此单薄?” 赵公公闻言心下一动,陛下向来最介怀的便是子嗣了,这时怎的却主动提及了起来? 赵公公安慰道:“陛下这是什么话,都是那些个孩子福薄,没能来跟前侍奉陛下。” 闻言,老皇帝眼睛更红了些,道:“不,不是他们福薄,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赵公公身处宫中多年,自然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这么说,是有人不想要那些个孩子出生或者说是长大? 这个人是谁,赵公公已经猜到了几分,不过作为奴才,却是不能说的。 赵公公出声唤道:“陛下……” 老皇帝像是又突然被点燃了怒火似的,坐了起来,将桌案上所有的奏折都掀在了地上。 怒道:“你说,朕都已经封她的儿子为太子了,她还要如何?那些个孩子即便是活了下来,朕心意已定,难不成还会亏待了她这个皇后和李家不成?!” 赵公公忙在皇帝身边跪下,而后道:“陛下息怒啊,莫要气坏了龙体啊。” 老皇帝心中怒火中烧,哪里听得进去半句劝诫,只是自顾自地发泄着。 “朕的三皇子,出生不过月余便夭折了,朕的四公主也是,还有朕的五皇子……那些未出生的孩子或者说才将将怀了的,被一碗汤药便使得落了胎的更是数不胜数,你说,叫朕如何不恨呐……” 赵公公知道皇上说的正是皇后娘娘,在这宫中哪个人的手上都不干净,更遑论是身处中宫的皇后娘娘了。 只是他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心狠手辣至此,那么多皇子公主啊,不过,想到了皇后对当年的季淑妃的所作所为,这些便也就不难想通了。 先前皇上不知道罢了,骤然知道了真相,自然是难以接受的,只是不知道日后皇上若是知晓了季淑妃当年……届时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个时候,殿外突然有个奴才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道:“皇上,宋……宋美人她……没了。” 赵公公闻言心下一惊,那个滑了胎的宋美人他也是知道的,哎,又一个红颜薄命的可怜女子。 老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兀自闭上了眼睛,以前他也总以为是那些个孩子福气不好,并未想到是人为的,现在知道了,才意识到自己的后宫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难怪,大周只有两个皇子,老皇帝不禁想到了景燚,当年的景燚在丧母后是如何在这深宫里活下来的,不怪他和自己如此疏离。 老皇帝闭眼,似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对赵公公道:“传旨下去,李氏无德,即日起幽禁冷宫,无召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赵公公闻言福身道:“是,奴才这就去。” 圣旨一出,天下哗然,李皇后从禁足到冷宫也才堪堪半月,多年圣宠不复存在,不由得让人心惊胆寒,同时也道天家薄情。 东宫。 景彧得知自己的母后被关入冷宫后,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可能,自己的母后,大周的皇后怎的便突然被打入冷宫了?” 若说是因为宋美人滑胎之事,他父皇要顾忌着李家,万不会做到如此地步,定然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来人,备马,去舅舅府上。” 半个时辰后,国舅爷李原府上。 国舅爷李原脸色也是难看得很,皇上竟如此绝情吗? 景彧焦急地问:“舅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母后怎么便就被打入冷宫了?” 李原皱着眉头摇头,他也是疑惑,为何皇上会突然这样做,若是为了宋美人那个孩子的话,也不太可能。 “我也不知道,宋美人死了,难道……是她的家人搞的鬼?” 景彧摇头道:“不可能,我问过母后了,她说宋美人的死不关她的事,她做的……只有那个孩子。而且,我查过了,宋美人背后无权无势,所以不会是这个。” 李原心中也是烦躁,问:“那到底是谁?!” 景彧突然想到了景燚,道:“会不会是景燚同父皇说了些什么?” 李原道:“不会是他,在那日之前,宁王没有进过宫,若要真是他,只能说他在宫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 “舅舅,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李原捏紧了拳头,眯了眯眼睛道:“彧儿,我们还是要做些准备了,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景彧眉心一跳,道:“舅舅,你想做什么?” 李原带着些冷意道:“彧儿,必要时,我们可不能手下留情啊。” 第78章 汤(二更) 自皇后入冷宫后,朝堂之上也是波诡云谲,风起云涌,众人心中皆想,这大周朝堂恐是要变天了。 先前还有人在为皇后之事上奏,不过在被皇上驳了奏折,还下旨打了几十个板子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上奏了。 时至今日,皇后已入冷宫半年,皇上也没有一点儿要改变旨意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宁王景燚在朝堂之上愈发受到皇上的重视,所有人都在想,这东宫不会是要易主了? 而事实也是如此,现在朝堂之上,六部之中,基本都是景燚的人,李氏一家独大的场面也在逐渐被瓦解。 虞槡瞧着近来燚哥哥瘦了许多,听清风说,燚哥哥现在每日都要处理很多东西,都只能睡几个时辰,虞槡想着,这怎么能行?这样下去燚哥哥身子会受不了的。 唔……有了,不然为燚哥哥做些补身子的汤?说做就做,可是上次已经做过鸡汤了,这次做点什么好呢? 秋月得知虞槡又要为主子炖汤,心中多少有些惶恐,主子虽爱喝姑娘炖的汤,可是哪里又舍得姑娘辛苦啊。 “姑娘,若不然……咱们做些旁的东西?”秋月试探着道。 第73页 虞槡闻言却是摇摇头道:“唔,可是我就想煮汤给燚哥哥补身子呀。” 秋月没有办法,便用眼神示意旁边的朔月给说说话,最后能将姑娘给劝住了才好。 朔月倒不那么认为,反而没个正行一般,笑嘻嘻地道:“姑娘,奴婢认为可,这说书的不是都爱说这样一句话么?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做吃的,错不了。” 秋月闻言登时便急了,道:“朔月,别胡闹,同姑娘说这些做什么?” 朔月不以为意,朝着秋月吐了吐舌头,便跑走了,“走咯,我去找冬雪姐玩儿,姑娘,让思思一人陪着你吧。” 虞槡最后还是决定给景燚做份汤,还加了好些补身子的东西进去呢,虞槡亲自守着的,这汤熬了两个时辰后便才出锅,虞槡自己闻着都觉得可香可香了,想着燚哥哥也一定会喜欢的。 “思思,怎么样?香么?”虞槡迫不及待地问着一旁的秋月。 不可否认,虞槡做的汤是真香,秋月心想,主子嘴上虽说舍不得姑娘辛苦,但喝了这汤,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吧。 于是秋月笑道:“嗯,很香,姑娘好手艺。” 虞槡舀了一碗后,锅里还剩下好多呢,于是便对秋月道:“思思,剩下的这些汤你们喝了吧,我找燚哥哥去了。”说着便端着汤朝着云砚阁去了。 云砚阁。 虞槡一猜便知景燚是在书房里,于是便直接来了书房,轻轻敲了敲门,唤了声,“燚哥哥”。 可是里面并没有传来景燚的声音,虞槡皱眉,不由得担心起来,于是推门而入,走了进去。 虞槡进去后才发现景燚靠着椅子睡着了,轻声将汤放下后,虞槡这才好好儿地看了看景燚。 燚哥哥是真的很累吧,眼底都已经有乌青了呢,虞槡很是心疼地想着。 “怎么还皱眉了呢?” 虞槡小声地道了句,而后伸手抚平了景燚皱着的眉头。 其实小姑娘才进来时景燚便察觉到了,只是不想那么快便“醒来”,他想知道小丫头想做什么。 当小姑娘柔软温暖的手指离开了眉心时,景燚便将眼睛睁开了,温柔倦怠地望着小姑娘。 “呀,燚哥哥你醒了?”小姑娘惊喜地道。 景燚点头,而后温柔地问:“与与带来了什么东西?好香。” “好喝的汤。”说完便将带来的汤端给景燚,而后带着些催促的意味道:“燚哥哥快趁热喝,可香了。” 景燚将汤尽数喝了后,看着小姑娘期许的眼神,才问:“这汤这么好喝,定是与与做的,可对?” 咦,燚哥哥一猜便中呢。 “嗯嗯,燚哥哥喜欢吗?”小姑娘亮着眸子问。 景燚笑着点头,道:“喜欢,不过与与,燚哥哥虽喜欢,但实在舍不得你辛苦,以后让厨房的人去做便是,嗯?” 虞槡这时方觉得朔月那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于是也就那么说了出来,“唔,可是朔月说了,要抓住燚哥哥的心,就要先抓住燚哥哥的胃呢,所以我要做的。” 景燚不由得笑了,道:“傻姑娘,别听她胡说,我们与与即便不做这些,燚哥哥的心也是与与的。” 其实小姑娘什么都不用做便就已经将自己的心抓得死死的了,哪还用这区区一碗汤。 不过,这话听起来很受用便是了。 第79章 秘密(一更) 摘星楼上,隔间里,一个男子正在独自买醉,身旁还站着两个侍从,这人正是太子景彧。 看着桌子上四散倒下的酒罐,身旁的侍从不由得担心起景彧来,只得呐呐地唤道:“殿下……” 面对侍从的担忧,景彧充耳不闻,他又兀自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一口气便喝了下去。 景彧心里很是烦闷,自己的母后被幽禁冷宫,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不失落是假的。 至于舅舅正在做的事情,景彧不是不知道,他知道了也不知该如何去做。 一个是自己亲舅舅,一个是自己至亲的父皇,难道还要自己去父皇面前揭发了舅舅不成,他做不到,唯有装作不知道,但是他也不想参与到其中去。 舅舅不是没有有意无意地想将他拉入战壕中去,可是,他不屑用那样的手段得到那个位置。 试想,一个堂堂大周储君,他本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到那个位置上去,若是真同舅舅那般做了,届时又该如何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 在如此两难的境地下,景彧唯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事情,若不是到了绝境,他是不会轻易去做的。 至于舅舅,罢了,希望他能悬崖勒马吧。 景彧心中烦闷得很,这会儿又一个酒罐空了,景彧睨了一眼身旁的侍从,道:“拿酒去。” 那侍从有些犹豫地道:“殿下,这……” 景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本宫现在连酒都喝不得了吗?” 那侍从无奈只得去拿酒,景彧抬眼望向窗外,好巧不巧,正好看到了一架马车。 是宁王府的马车,都这个时辰了还要出去吗? 景彧皱眉,心下微动,叫住了去拿酒的那个侍从,道:“结账,备车,跟着那架马车。” 恰巧今夜无事,景燚便想着带小姑娘去看看瑶姨和虞槡,却不知他们早已被人盯上了,自然也没发现后面跟着的马车。 马车里,虞槡欢快地晃悠着小腿,一面还不忘同景燚说话,“燚哥哥,我们这是要给阿爹阿娘惊喜么?” 景燚闻言将视线从手中的书卷上移开,眼含笑意地看着小姑娘道:“嗯,算是吧。” 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庄子门口,景燚照例让清风先去敲门,待人来开门后,景燚才带着小姑娘下了马车,进去庄子里。 而当景燚他们进去后,后面跟着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景彧问:“怎么样?看清了吗?” “殿下,看清了,是宁王,还有一个女子,除此之外,就只有他的贴身侍卫清风在。” 景彧很是疑惑,景燚到底是来见什么人,竟然只带了贴身的清风?这样一来,景彧对这庄子里住着的人越发好奇了。 于是吩咐道:“停车,随本宫去探探虚实。” 这边,景燚带着小姑娘进了屋,小姑娘见着了自己的阿爹阿娘便放开了景燚的手,唤了声“阿爹阿娘”便扑到林沁瑶的怀里去了。 这时,在屋顶上偷听的景彧身子一怔,眉头拧做一团,不是说这女子没有爹娘吗?怎么却唤里面的人为“阿爹阿娘”? 看来,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真多,不得不说,自己这皇兄可是隐藏得真好,景彧静下心来接着听。 屋子里,林沁瑶笑着嗔怪道:“没个正形的丫头。” 虞洛川也不忘酸酸地道了句,“唉,竟又忘了爹爹吗?”话虽然如此说着,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虞槡从阿娘的怀里退了出来,道:“哪有,我自是看到阿爹了的。” 继而又“咯咯”笑道:“与与和燚哥哥又来了,阿爹阿娘惊喜吗?” 林沁瑶和虞洛川笑着对视一眼,而后顺着自家女儿的话道:“是,很惊喜呢。” 景燚也笑着唤了声,“瑶姨,虞相”,才入座在虞相身旁。 殊不知,景燚这句“瑶姨,虞相”直接惊得屋顶上的人瞪大了眼。 景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方才明明听到了景燚唤那两个人了,那两个人和景燚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上去绝非是那女子的爹娘那么简单,为何景燚会唤那女的为瑶姨,还有那男的,虞相? “虞相……虞相?” 是那个前朝丞相虞洛川吗?! 景彧突然如梦初醒,是啊,他怎么给忘了,景燚的母妃季淑妃身份可是不简单的,这么一想还就能想通了。 一个前朝公主的儿子,能让他唤作虞相的……除了前朝那个名震天下的虞丞相,还能有谁? 第74页 想不到啊,景燚竟然将前朝虞相的女儿养在自己的府中,看样子,还同虞相夫妻二人关系匪浅。 将这一切都理清后,景彧忽而阴鸷一笑,呵,皇兄,可惜啊,纵然你藏得再好,这个惊天大秘密我也知道了。 就是不知自己那父皇知道了会怎样,景彧光想了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心里舒爽不已,皇兄啊皇兄,你也有今天? 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景彧便悄悄带着人离开了,径直回了东宫去,少不得一番谋划了。 这边,景燚见时辰已经不早了,看着还依依不舍的小丫头,景燚道:“与与,我们该走了。” 小姑娘闻言瘪了瘪嘴巴,而后眼波微转地看了林沁瑶和虞洛川一眼,很是不舍地唤了句,“阿爹阿娘。” 林沁瑶虽不舍女儿,但也知道其中利害,笑着安抚地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虞洛川也道:“去吧,改日再来便是,爹娘一直都在这里。” “唔,好吧。” 小姑娘话毕,乖巧地走到景燚身旁,牵着景燚的手道:“燚哥哥,我们走吧。” 景燚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而后对着林沁瑶和虞洛川道:“瑶姨,虞相,改日我再带与与过来。” 林沁瑶和虞洛川笑着应道,随后又将他们送出了门,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这才回了屋。 回去的路上,景燚看着小姑娘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也知晓小姑娘有多么想念爹娘,遂安慰道:“与与,燚哥哥向你保证,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将爹娘接到我们府上去了。” 小姑娘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辰一样,欢喜地同景燚确认道:“真的么?” “嗯,当然。” 第80章 威胁(二更) 这天下了早朝,景燚和周显一起走着,突然景彧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意味深长地道:“皇兄留步。” 景燚面色淡淡,甚至都没有看景彧一眼,因为对景燚而言,对于景彧这种三番四次的无聊把戏,他并不打算理会。 于是便打算径直离去,不过显然景彧并不想那么轻易让他走,而是高高在上对周显道:“周大人,本宫和皇兄有话要说,大人可否回避?” 虽是这么说,可景彧的话里分明就是不容置喙的坚决,周显倒也觉得没什么,索性俯身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景彧不屑地睨了一眼周显离去的背影,事到如今,景彧已经看得够清楚了,这周显分明从头到尾都是景燚的人,从前也只是在同自己虚与委蛇罢了。 景彧心里有那么一瞬还是不爽的,但是想到了等下要和景燚说的话,便轻易就压下了心中的怒气。 好戏还在后头,不是么? 景燚冷冷地看着景彧道:“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本王没空陪你玩这些无聊的游戏。” 景彧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太过于刺眼了,而后才道:“皇兄别急嘛,我想,皇兄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景燚闻言不悦地蹙眉,面色不耐地道:“我劝你最好别想耍我,否则,你的母后在冷宫可不会太好过。” 听到景燚如此光明正大地威胁自己,还是拿自己的母后来威胁的,景彧没来由地便失态了,道:“你,你敢!” “哼,我怎么不敢?”景燚挑眉反问道。 景彧忽然阴鸷地笑了笑,而后悠悠地开口了,“皇兄,京郊庄子里住着的人……” 景彧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景燚一把掐住了喉咙,而后听到他的皇兄阴郁冰冷的警告,道:“别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不可否认的,景燚在得知景彧已经知道了瑶姨和虞相之事的时候,心里是慌乱的,竟然让景彧知道了? 毫无疑问,瑶姨和虞相已经置身于危险当中了,不过,景燚现在好奇的是,景彧是如何发现的? 景燚自认为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每次过去也很隐蔽,难道……是因为上次撤走了些暗卫? 大意了,景燚心中恼怒。 景彧觉得脖颈都快被景燚掐断了似的,因为被掐着喉咙,景彧只能发出一点声音,艰难地道:“皇……皇兄,可还……满意?” 景燚这才松开自己的手,厌恶地推开了景彧,他不知道景彧了解到多少关于瑶姨夫妻二人的事儿,他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冲动,或许景彧只是在试探。 “不要妄想去动里面的人,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景燚用前所未有的冷意对景彧说出了这句警告。 景彧还在捂着自己的喉咙,那种窒息的不适感依旧存在着,方才他在景燚眼中看到了杀意的。 他不适地咳嗽了两声,随后扯出一抹假笑,道:“皇兄何必那么着急呢?我不过是说说而已。” 景燚刚想再警告他一次,却听景彧又轻声地说:“不就是父皇最介怀憎恨的前朝余孽么?你猜父皇若是知道了皇兄将前朝丞相和夫人藏在了京城里,届时父皇会如何?哦,对了,还有皇兄府里的那个女子。” 话毕,不等景燚出声,景彧便一个闪身离景燚远了些,笑着转身走了。 景彧心中恼怒,也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瑶姨的顾忌,而在那天将人撤走一些,到底是自己疏忽了。 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在昭示着景燚的失态,是的,现在景燚才彻底明白,只要是关于虞槡的,无关大小,都是自己的软肋。 景燚回了府便立即找来了清风,“即刻加派人手去保护瑶姨和虞相,不能有半点儿闪失。” 清风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主子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便觉得事情不简单,立即领了命令去办了。 清风退下后,景燚一人在书房里想了很多,现下也不确定景彧会不会动手,或者说景彧会不会将这件事告知他父皇。 他不敢想象若是瑶姨和虞相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小姑娘会如何,他怕小姑娘难过。 景燚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坐了好一会儿了,突然听到了有人在敲门,景燚仔细一听便知道是小姑娘来了,于是道:“与与,进来。” 小姑娘推门进来后,朝着景燚撒娇道:“燚哥哥怎么知道就是我呢?我可都没说话呢。” 景燚笑了笑,道:“唔,不知道,反正一听便知道是你。” 话毕便见小姑娘朝着自己吐了吐舌头,颇为孩子气,不过少倾便见小姑娘走到了景燚的身后,伸出了手。 景燚见状有些好奇地问:“嗯?” 只听得小姑娘糯糯地道:“燚哥哥很累吧,与与给你揉揉。” 说完也不等景燚说话便伸出了白嫩的小手,轻轻地拿捏着景燚的肩颈,末了还不忘问道:“燚哥哥,舒服么?” 舒服么?那定然是舒服的,只是觉察着小姑娘的柔胰不轻不重地在自己的肩颈上拿捏着,景燚便觉自己浑身都燥热了几分。 怎么说呢?说是心猿意马也不为过。 景燚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于是一把抓住了小姑娘作乱的手,“别按了。” 小姑娘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呐呐地道:“唔,燚哥哥怎么了?” 景燚将小姑娘揽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怀里,而后温柔地亲吻了下为自己拿捏的双手,道:“舍不得。” 话毕却瞧见小姑娘有些呆愣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怕你手酸,所以燚哥哥舍不得,知道吗?” 虞槡闻言登时脸颊便红了起来,一路直蔓延到了耳根,却是一句话也不好意思再说了,就任由景燚这般抱住自己。 距离景彧对景燚说了那话都已经过去了半月了,而这些天一直都相安无事,景燚这心里才渐渐放松了些,但还是吩咐了人去好生保护着。 可没想到,到底还是小看了景彧,这天,清风慌慌张张地闯进了云砚阁,而景燚正在陪虞槡写字,景燚蹙眉,道:“何事?” 清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还看了看正在写字的虞槡,景燚随后了然,温声对小姑娘道:“与与,先出去歇会儿,待会儿再写,嗯?” 第75页 小姑娘乖巧地道:“唔,好。” 待虞槡走了后,景燚才道:“说吧,出了何事?” “主子,虞相和夫人……不见了。” 第81章 暗道 “你说什么?瑶姨和虞相怎会不见了?” 景燚心想,还好将小姑娘支开了,若不然可如何同小姑娘说。 清风也是懊恼不已,“主子,昨日我去看虞相和夫人都还好好的。”接着便跪下道:“主子,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事到如今,景燚也不能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人身上,现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到瑶姨和虞相才是。 “走,去庄子里看看。” 景燚临走前交待了季伯告诉小姑娘好好吃饭,他有事要出去下,让小姑娘安心在家等着他。 景燚和清风主仆二人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庄子上,庄子里的人见着景燚便都齐齐跪了下去,“请主子责罚。” “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虞相和夫人不见了的?” 话毕,先前每次为他们开门的老管家当即道:“今早老奴照旧去唤夫人和虞相的,哪知道里面迟迟没有动静,老奴有些不放心便找了人来,这才发现屋子里根本没有人在。” 景燚闻言捏紧了拳头,闭了闭眼,而后冷冷地对着跪在地上的一众暗卫道:“人就在你们眼皮底下被劫走,你们真让本王失望!” 一众暗卫皆道:“主子息怒,请主子责罚。” 景燚虽怒,但也知道当下不是责罚人的好时机,当务之急,是瑶姨和虞相的行踪和安危。 清风也站了出来道:“主子,其实也不能全然怪他们,属下看过了,那些人是从地下挖了暗道直通夫人和虞相所在的屋子下的,看来是早有预谋。” 景燚也自知有自己的疏忽在里面的,暗卫们都只顾着盯外面的动静,谁会想到那些人会从地下入手,就连景燚自己也没有想到。 “罢了,派出去的人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清风道:“主子,属下派去的人顺着隧道一路找到了尽头,是通往城外的一处荒山。” 景燚皱眉,不悦地道:“你的意思是说,瑶姨和虞相很有可能已经被带出了京城?” 若是真被带出了京城,按照时间推算,天南海北,不知已经走到了何处去了。 景燚突然想到了一点,从而推翻了先前的设想,差点便中了对方的计了。 若这事真是景彧所为的话,按照景燚对他的了解,景彧不会将人带离京城的,对于那荒山出口,唯一能解释的便是。 景彧在掩人耳目,想调虎离山。 景彧之所以将出口挖到城外去,不就是想要将自己的注意都分散到京城以外的地方去么? 景燚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瑶姨和虞相一定还在京城之中,于是道:“清风,传令下去,动用京中所有暗线,秘密查探京中所有可疑地方。” “主子,难不成虞相和夫人……” 景燚道:“对,他们一定还在京城,若我是景彧的话,我一定会将人放在眼前好生看管着,不会放出京城去的,景彧这招叫做扰乱视听。” 清风顿悟,遂即领了命去办事了,景燚末了又加了句,“这件事先不要让她知道。” 清风自然知晓主子所言的“她”是谁,主子是不想让与姑娘担心吧。 景燚心思忡忡地回了府上,先去交待了府里所有人,不可在虞槡跟前提及这件事,而后才去看小姑娘。 想着小姑娘定然还在他书房里写字,景燚在书房外敛了敛神色,换上了往日在小丫头面前温和的模样,推门而入。 小姑娘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抬眼含笑看了他一眼,而后放下了毛笔,俏生生地唤了句,“燚哥哥,你回来了。” 景燚颔首,淡淡地勾唇一笑,道:“嗯,还在写字?”说完接着便走到桌案旁去,看了看小姑娘方才写的东西。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笑了笑,而后献宝似的指着桌上的东西道:“燚哥哥,你看,好不好看?” 白色的纸上面赫然是一副画,景燚没想到小姑娘竟然还会作画。 不难看出,画上的夫妻二人是瑶姨和虞相,那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便是虞槡本人了,而在虞槡身旁站着的男子不是景燚又是谁。 景燚吃惊之余也在心中暗叹,作为才高八斗的虞相之女,会作画其实也不足为奇,他相信,即使虞槡从小便长于山野,以虞相和瑶姨之才,必然也是教导得极好的。 “与与画得真好。”景燚笑着夸道。 小姑娘闻言欢喜得不得了,道:“唔,燚哥哥喜欢么?喜欢的话与与送你。” 景燚点头,“嗯,喜欢。” 小丫头闻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似是在纠结,而后又道:“唔,其实阿爹画得更好,燚哥哥,下次我们一起去看阿爹阿娘,让阿爹给我们画,阿爹画得可好了。” 景燚闻言温柔地揉揉小姑娘的发顶,随即点了点头。看着小姑娘如此天真无邪的模样,景燚真舍不得告诉她那件事,一点儿也舍不得见她难过。 入夜时分,清风才悄悄来了云砚阁,景燚问:“可查到了些什么?” 清风摇头,道:“主子,我们的人查探了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可是都没有任何发现。” 景燚拧眉,不知在想什么,而后道:“东宫呢?” 清风迟疑了下,随即摇了摇头,他们唯有东宫没查,“主子,您的意思是?” “让我们安插在东宫的人去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是,主子。” 第二日一早,消息传回来了,据查探,东宫里并未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景燚不由得皱眉,不在东宫?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么? 到底会在哪儿呢?景燚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一一做了推断,可是除了东宫还能有什么地方? 突然,景燚想到了一个地方,遂吩咐道:“清风,即刻传信去给宫里的暗线,让他们去冷宫查探一二。” “冷宫?主子你的意思是太子将人藏在了冷宫?”清风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是,景彧定然是料定了我们不会猜到那个地方的,我们都忘了,那里还住着一个李皇后。” 第82章 有变 景燚将将得到宫中传来的消息,确定了瑶姨和虞相确是身处冷宫,是太子派人送去的。 “瑶姨和虞相可好?” 清风如实道:“主子放心,我们的人说夫人和虞相一切都好。” 景燚揉了揉眉心,道:“嗯,让人密切关注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禀报给我。” “是,主子。” 清风方才话毕,便见一个暗卫“倏”地闪身进来了,抱拳跪在景燚面前,语气有些急促道:“主子,宫中情况有变,太子将人带着去见皇上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了西暖阁。” “什么?!” 景彧竟然将瑶姨和虞相带去见皇上了?景燚不敢想象那个人看到了瑶姨夫妻二人会发生什么,景燚想到了他的母妃,一瞬间便慌了神,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他要进宫,瑶姨和虞相都是因他才被牵扯进来的。 “清风,备车,即刻进宫。” “是,主子。” 景燚和清风走得很急,就连要同小姑娘说几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但临走之时也吩咐了冬雪好生照顾着虞槡,切不可让她知道这件事情。 三人之中,冬雪最为沉稳,此事吩咐给她景燚比较心安。 虞槡瞧着景燚带着清风,二人风风火火地朝着宫里去了,有些担忧,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着也许冬雪晓得,方才燚哥哥好像同冬雪交代了些什么,于是虞槡看着冬雪道:“燚哥哥怎么走得那么急,唔……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冬雪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一字一顿地道:“姑娘无需担心,宫中有些事情需要主子去处理罢了,姑娘安心在府中便是。” 第76页 虞槡有些不相信,但还是呐呐地道:“是么?” 冬雪面不改色道:“是,姑娘回去吧。” 可是没来由的虞槡眼皮跳了几下,胸口也闷闷的,她总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但还是听冬雪的乖乖地回去等着了。 此时,进宫的路上,景燚带着周身寒气坐在马车中,双眼猩红,道:“清风,再快些。” 不知道瑶姨和虞相如何了,景燚现在万分自责,若不是他一意孤行让他们来了这波诡云谲的京城,瑶姨和虞相又何至于遭此番罪? 不到半刻钟马车便到了宫门口,清风道:“主子,到了。” 景燚快速下了马车,道:“你在这里守着。” 清风闻言便急了,“不行,属下要陪着主子。” “不,你在这里等着,若日落时分了我还未出来的话便回府去吧。” “主子……”清风还想再说什么,但却被景燚打断了。 景燚道:“休要再说,我是主子,这是命令。” 听到“命令”二字,清风无奈,只得服从,于是景燚一人进了宫径直朝着西暖阁去了。 景燚到了西暖阁,今日的西暖阁和往日不同,大门紧闭,外面赫然围着一圈御林军,不用想都知道里面的情况有多危急。 景燚步伐沉稳地走到门口,冷冷地对着守卫的御林军道:“让开,本王要见皇上。” 守卫的御林军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看了景燚一眼便又同先前一般目视前方站立守卫着。 景燚捏紧了手指,阴郁地睨了一眼那人,而后带着些狠厉道:“本王再说一遍,让开!” “还望王爷莫要为难小的,小的也是听陛下的命令在办事。”那个守卫的御林军如是道,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景燚知道御林军向来只听皇上一人的旨意办事,他若是强行和他们对抗的话,结果也只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时候,他更不允许自己冲动。 难道便只有等了吗? 这个时候,西暖阁的门开了,有人从里面出来了,景燚一看,是赵大监。 赵大监朝着景燚走了过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唤了景燚一声“殿下”而不是“宁王”。 景燚也微微颔首,继而道:“大监……” 赵公公知道景燚的意思,却也只是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唤了句“殿下”便走了。 景燚不知道赵大监这个样子代表着什么意思,西暖阁里面很安静,不知道事态如何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就在景燚准备闯进去之时,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是个内侍宫人。 那个内侍宫人对着景燚福身一拜后道:“陛下请王爷进去。” 守在门前的御林军闻言便让开了行,规矩地站在两旁,让景燚进去了。 景燚进去后,整个西暖阁里却只有老皇帝一人,景燚四下扫了扫,并未见到瑶姨和虞相,甚至连景彧都不在。 忽然,景燚看到了殿前四散掉落的两个酒杯,他想到了他的母妃。 多年前他母妃走的那日,他推开了重华宫的门,看到的也是一个酒杯和奄奄一息的母妃。 他从始至终都知道,他的母妃哪里是“病逝”的,分明是被一杯毒酒给毒死的。 第83章 真相 看着地上的酒杯,景燚哑着嗓子道:“他们呢?” 老皇帝闻言看向景燚,这是他第一次见景燚如此示弱,不似先前每次见他时将自己武装得冰冷疏离的样子。 想着先前才得知的真相,老皇帝心中满是对这个孩子的愧疚。 老皇帝心中微动,道:“你……” 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景燚开口打断了,只见景燚像只暴怒的狮子一样,双眼猩红,带着些嘲讽开口了。 “呵,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无情。”说罢又冷笑着看向地上的酒杯道:“除了用一杯毒酒便随意取了他人性命,你还会做什么?” 老皇帝也知道了季淑妃死的真相了,也知晓这是景燚的心病,只唤道:“阿燚?” 听到“阿燚”这两个字从老皇帝嘴里吐出来,景燚现下听来却是觉得莫名讽刺,他不配,在景燚看来,只有至亲之人才能这么唤自己。 可他们都不在了,母妃如是,连瑶姨和虞相也一样,景燚心中禁锢多年的阴暗就这样被这两个字给引出来了,景燚失控了。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唤我?你还记得我母妃吗?” 老皇帝闻言叹了口气,带着些凌厉的眼睛里多了些湿意,道:“朕怎么可能忘了她,朕……” 景燚现在就像是只暴怒的狮子一般,这么多年以来的伪装都在顷刻间轰然倒塌,他斥责道:“不,你不配记着她,从头到尾,你都只是一个冷血帝王,你眼里心里只有权势,何时将我母妃放在心上过。” “朕的心里,是真的有你母妃的啊。” 景燚红着眼眶道:“呵,若是你心里当真有她,又怎么能狠下心来杀了她!” 老皇帝难掩心中的痛楚,道:“不是的,朕不是要真杀了你母妃,朕不知道皇后她会在酒里下毒。” 这样苍白无力的解释在景燚看来也不过是个可笑的借口罢了。 “你想说,母后的死与你无关么?” 景燚冷笑着退后了两步,而后指着地上的酒杯质问道:“那么他们呢?你不会不知道吧,瑶姨、虞相。” 老皇帝眯了眯眼,瞳孔微缩,道:“朕当然知道,前朝丞相虞洛川,前朝西南郡王的女儿林沁瑶,朕都知道,若不是景彧告诉了朕,你当真要瞒着朕一辈子吗?” 景燚此时眼中已经不是猩红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郁无比的狠辣之色,“那又如何?你不是已经杀了他们了吗?” 老皇帝虽然知道了真相,对景燚心中存有愧意,不过却也最不喜景燚这般为了他人而同自己顶撞的样子,不过又想到了同虞相夫妇的约定,老皇帝有些无奈。 对于季淑妃,老皇帝心中自是愧疚怀念的,而对于虞相夫妇,老皇帝心中难免没有芥蒂,他是帝王,很难容忍自己的皇子和前朝之人牵涉在一起。 “哼,朕只说一遍,朕没有杀他们。” 景燚闻言,眼中有些不可置信,那这两个酒杯又是何意? 景燚反问道:“既然你没有杀他们,那么人呢?” 老皇帝俨然又变成了往日那个威严的帝王,沉声道:“朕只能说他们没有事,但朕,不会告诉你他们在什么地方。” “呵,我如何信你?” 老皇帝有些不喜道:“朕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吗?等时机到了,朕自然会让你见他们的。” 景燚是有些不相信的,既然他没有对瑶姨和虞相下手,那么,必然是达成了某个协议。 而且,景彧竟然也不在这里,景燚冷眼瞧了瞧上首那人,竟一时不知他要做什么。 老皇帝看着景燚面色有些松动了,于是道:“朕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一切都是李氏联手朝中大臣一手策划的,包括你母妃的死。” “然后呢?杀了她偿命么?还是废了她儿子的太子之位扔出宫去?” 老皇帝哑然,景燚见状低嘲似的笑了下,而后敛住了神色,变成了那个冷淡疏离的大皇子,道:“陛下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便好,瑶姨他们最好是相安无事,臣告退。” 说完也不等老皇帝作声便径直走了,老皇帝气结,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亏欠了这孩子良多呢。 景燚走后,老皇帝一下子便颓然了下来,脑海中不由得去回想季淑妃的容颜,不过任他再怎么费力回想,记忆中那个温婉女子的模样都是模糊一片。 这或许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 还记得当年,他初登大宝,一眼便将那人记在了心里,遂而用皇权强行将前朝的明月公主纳为妃子,自然没有在乎过那人愿不愿意。 前朝已然覆灭,于理来说,他本不该将前朝之人留下,更遑论是前朝公主。 第77页 那时朝中大臣们都纷纷劝谏,留着她就是留着一个隐患,而他却已经舍不得放她走了,纵然知晓她在后宫并不开心。 于是他对她极尽宠爱,却没想到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去,有了景燚后更是如此,而他也再未见她笑过。 作为大周新君,后宫之中自然不缺美、色,久而久之,自然冷落了她,而从他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时便注定了一切,他贪念的还是无上的权势。 于是才会听信了钦天监之言,认为她就是那个“祸国妖女”,妖女不除,国将难安。 而殊不知这只是李氏一家联手钦天监一手策划的,他竟然被蒙蔽了双眼,在皇权和她之间,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他选了天下。 可纵然如此,他也舍不得放她走,就在这时,他新封的贵妃李氏告诉他,可以为他分忧解难,在他新君寿宴的当晚,李氏带着酒去了重华宫。 他寻了假死之药来,本意是想借假死之事瞒天过海,让她换一个身份活在自己身边,哪里知道,李氏会胆大包天到在那杯酒里下了毒。 后来,他知道的便是,李氏来回禀道,说季淑妃不从,还擅自喝下了毒酒,并且扬言与他此生再不复相见。 于是才有了他一气之下便将景燚送出了宫之事,这么想来,或许那个时候李氏并未告诉淑妃他的本意,让她寒了心误以为那毒酒是他让李氏拿去的。 回想过往种种,老皇帝心中皆是悔恨,悔不该轻信了李氏,悔不该听信钦天监所谓的“预言”,悔不该将景燚送出宫去。 老皇帝耳边响起了先前林沁瑶说的那句话。 “明月说她不后悔做了你的淑妃,却恨自己管不住心,爱上了仇人,还生下了孩子”。 想起了重华宫里郁郁寡欢的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老皇帝心中悲恸,终究是他辜负了她…… 这时,赵公公轻声走了进来,福身道:“陛下。” 老皇帝颓然道:“都安排妥当了?” “都安顿好了,陛下尽可放心。” 赵公公看着这个往日里呼风唤雨的威严帝王,此时却像是老了十岁不止,想来也是知道了真相受不了吧。 老皇帝眼神涣散,道:“对外便宣称已经处死了前朝之人,不准任何人再提及半字,违令者,斩。” 赵公公心下了然,众人皆知太子殿下抓了两个前朝之人来见皇上了,若不如此做的话,又如何给外界一个交待,于是道:“是,陛下。” 可老皇帝这般做可不只是为了给外界一个交待,也是为了让李家放下防备,来日若有异动,老皇帝势必要除了李家的。 看着皇上如此模样,赵公公不免担忧,道:“陛下?” 老皇帝闻言,抬头便看到了桌案上那株水植兰草,愈发想念记忆中的那个人了,于是道:“陪朕去重华宫看看吧……” 第84章 鸩酒 在重华宫走了一遍后,老皇帝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一般道:“去冷宫。” 赵公公一时也拿不准皇上此时去冷宫的意思,只得应道:“是,陛下。” 冷宫。 李皇后已经入冷宫大半年还要多了,皇上虽然没有褫夺了她的封号,可一个被收了册宝还打入了冷宫的皇后也是空有其表。 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如此狠心,就因为一个美人和腹中胎儿便将自己送入了冷宫,都这么久了,连一眼都未曾施舍过自己,叫人如何不寒心。 李皇后心中苦笑道,自古帝王多薄幸,那个时候,皇上不也爱极了那个女人,最后不也为了皇位而杀了她么?而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颗棋子罢了,一颗能为他巩固权势的棋子。 李皇后正如是想着,不想却听到一声细长的“皇上驾到”,他终究还是来看自己了么?李皇后心中欣喜,忙起身去迎接了。 见到了那抹明黄的身影,李皇后忙福身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李皇后本以为皇上此次就是来接她出冷宫的,岂料见到的会是一个冷情的帝王,老皇帝厌恶地看着她道:“你真该死。” “皇、皇上,臣妾自知有罪,却也罪不该死呀。” 老皇帝闻言皱眉,不耐地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李皇后以为皇上知道了她对宋美人动手的事儿,可人都已经死了,况且她还为大周生了一个储君不是吗? “皇上,臣妾都是为了皇家啊,那宋美人分明就是别有居心。” 老皇帝闭眼,默了一会儿后走到皇后跟前,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怒道:“你这个恶毒妇人,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你给朕好好看看,你这些年来做的好事!” 说完便从扔了一张写满字的纸过去李皇后面前,这正是当日老皇帝看到的那份。 李皇后忍着不快拿起来了那东西,打开一看,登时瞠目结舌,这、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皇上怎会知道? “皇、皇上,这是……” “这是什么你不知道吗?”老皇帝怒道。 李皇后闻言颓然地跪坐在地上,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道:“呵,你都知道了,可你知道吗?我心心念念的便是做你的皇后,可你却连半分爱都不曾给过我。” 老皇帝噬笑道:“你妄想,是朕低估了你,低估了你的恶毒。” 李皇后闻言却是大声笑了起来,像个疯子一般,指着皇上道:“哈哈哈,那么皇上你呢?算计了一辈子,最后不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吗?你活该!” 老皇帝闻言心痛万分,想到了重华宫,想到了那个温婉可人的女子,便恨不得 立即杀了她。 “当年,是你在明月的酒里下毒的吧,朕真是恨不得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朕怎么会相信你这个恶毒妇人的话呢?” 李皇后闻言更是笑得猖狂了,目眦欲裂道:“是,没错,是我下的毒,我就是要她死!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前朝孽障,却还能得到一个新帝的宠爱,我呢,我家室显赫,哪里比不上她,为何你就是看不到我啊。” “你哪里都比不上她,她善良温婉,何时想过与后宫之人相争?” 李皇后指着皇上,边哭边道:“是,她是不争,可我依然恨啊,我恨她,更恨你。” 老皇帝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疯子,道:“所以你便联手李原,姜如以及钦天监,搞出了那么一个所谓的“预言”,彼时,你已经贵为贵妃,皇后之位朕可以给你,你为何还要这般做?” 李皇后笑得期期艾艾,道:“贵妃?呵,谁稀罕你的贵妃,我要做的是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若没有钦天监所说的,你都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了吧?哈哈哈……” 老皇帝没有说话了,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像是看一个死人一般平静而冷漠。 李皇后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哪里还有往日的风光,悠悠道:“皇上,你以为你自己很高尚吗?不,你才是最冷血的那个,任你再宠爱季氏,不也为了你的皇位而狠心要杀了她吗?” 老皇帝否认道:“不,朕没有,朕没想要杀她,没有钦天监,没有你,朕绝不会的。” “哈哈哈……罢了……罢了……我最终也还是赢了季氏,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我还是做着我的皇后,我的儿子,是大周的太子殿下……是储君,我没输……哈哈哈……我赢了……没输。” 老皇帝看着疯言疯语的李皇后,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遂道:“来人,取鸩酒来。” 李皇后听到了老皇帝命人去取鸩酒,心中已经没了任何期盼,她早就料到了,他一贯如此狠心不是么? 不出一会儿宫人便拿了鸩酒来,老皇帝亲自倒了满满一杯,对着李皇后道:“朕亲自送你上路,也算是全了你的颜面。” 李皇后看着那杯鸩酒,想到了多年前的那晚,她也是这般拿着酒带着一众人去的重华宫。 第78页 没想到,她竟然落得和季氏一般的境遇,真是可笑,可叹啊。 李皇后笑着喝下了那杯酒…… 此时,东宫。 景彧还不知道他父皇已经去了冷宫,这会儿正高兴呢,听手下的人说,他父皇已经处死了那两个人,这回妥妥地重创了景燚一次,叫他如何不开心。 这时,恰巧有人来报,“殿下,皇上亲自去了冷宫,像是去接皇后娘娘的。” 景彧闻言心中更是欣喜,他就知道他父皇还是偏向他和母后的,于是大手一挥,欣然道:“知道了,本宫一会儿便去向母后请安。” 景彧正在兴头上,突然见他的舅舅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景彧懵然问:“舅舅,这般样子是为何?” 李原道:“快走,你母后有危险。” “什么?父皇不是已经去冷宫接母后出来了吗?” 李原恨恨地道:“你父皇哪里是去接她的!我已经得到了消息,你父皇已经知道了季淑妃的死因,当年我们对季淑妃和景燚所做的一切你父皇都知道了,你父皇绝不会放过你母后的。” 景彧闻言也慌了,他父皇的狠心他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将景燚扔出宫去那么多年。 “舅舅,那我们快去救母后。” 景彧和李原赶到冷宫的时候,李皇后已经咽气了,而他的父皇正坐在冷宫里,好像就等着他来一样。 看着躺在地上的李皇后,景彧楞楞地唤道:“母后?母后?母后你别睡啊,景彧来接您回宫了。” 李原痛心疾首,看着自家妹妹,心道还是晚了一步。 景彧抱着自家母后冰冷的身体,一直唤着母后。 老皇帝却是冷冷地道:“哼,不要再唤她母后,她不配做你的母后。” 景彧红着眼眶看着老皇帝道:“为什么?” 老皇帝道:“因为她该死,罪不及其子,你最好给朕安分守己,这样的话,大周的储君还是你,你也还是朕的儿子。” 老皇帝丢下这句话便走了,只剩下景彧和李原,还有李皇后冰冷的尸/体。 李原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切都是皇上逼他的,“彧儿,舅舅不逼你,但舅舅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就像你母后一样。” 面对母后的突然逝世,景彧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他父皇的警告还历历在目。 若他安分守己,储君真的还会是他吗? 成王败寇,不若放手一搏。 景彧闭眼,而后咬牙道:“舅舅,我听你的。反!” 第85章 儿媳 景燚一直以为自己早已找到了真相,没想到,真正的真相更为讽刺,帝王无情是真,纵然那个人再悔恨,他的母妃再也不会回来了也是真。 其实景燚宁可不要他的悔恨,凭什么他一句“我后悔了”别人便要原谅他,他不想原谅这个将权势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帝王。 景燚回到了云砚阁,一进门便看到了正在百无聊赖地坐着等他回来的小丫头,登时心就被塞满了。 还好,他还有小姑娘。 清风见虞槡在里面便也很识趣地没有跟进去,而是守在外面。 景燚径直走了过去,稳稳地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圈着小姑娘的气度明显比往日重了些。 虞槡懵懵地道:“燚哥哥?” “让燚哥哥抱抱你,就一会儿。” 景燚闭着眼睛,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儿,仿佛要将这个人揉进骨血之中一般。 许是听了他的话,怀里的人儿很是乖巧安静地任由他就这样抱着,也只有这样真实的温暖,景燚才觉得自己也是有人陪伴的。 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景燚想到了不知所踪的瑶姨和虞相,他如何舍得……如何舍得告知她? 虞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可以感受到,燚哥哥此时很难过,很无助,就像她独自一人在云雾山上时一样。 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会陪着燚哥哥的,思及此,虞槡伸手圈住了景燚的腰身,乖巧地道:“燚哥哥,别怕,与与在。” 景燚听得心中一暖,低头在小姑娘额头上落下了轻轻一吻,道:“嗯,与与在,燚哥哥就不怕。” 许是因为宫里封锁了消息,第三日了才传出了皇后病逝的消息。 云砚阁。 清风道:“主子,据我们的人说,皇后在您进宫那日便薨了。” 景燚隐隐知道了些什么,道:“什么时候?” “据说,您走后,皇上先是去了重华宫,而后再去了冷宫,皇上一走,冷宫里的皇后便没了。”清风如是道。 景燚早已料到了,若是那个人知晓了真相,李皇后必然是活不成的,只不过,景燚没想到,这么多年了,那个人竟然第一次去了重华宫。 物是人非,一座废弃多年的宫殿又有何好看的。 真是让人唏嘘。 至于皇后是不是“病逝”的,景燚心中早有猜测,国母薨逝,这样宣称不过是为了给百姓,给天下一个交待罢了。 皇后薨逝,举国哀恸,大周上下,二十七日内禁嫁娶行乐。 三月后。 李皇后薨逝三月余,景燚便就有三月余没有见过景彧,骤然相见,景彧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没了往日的争锋相对,看到景燚,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离去了,整个人都淡漠了不少。 其实对于景彧,景燚是谈不上恨的,毕竟做那些事的人不是他,当年他也尚且年幼,而往日的频频刺杀,也不过是景彧的担忧和惶恐在作祟罢了。 只是,今日景彧的种种表现,总让景燚觉得有些不放心,总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 下了朝,景燚回了府邸,便立刻叫来了清风。 “清风,命人暗中查探,将东宫的一举一动都给我看好了,如有异动,立即报我。” 清风不解,“主子的意思是,太子……” 景燚道:“是我的直觉。” 清风知道主子向来不做没来由的事情,或许太子真要出其不意也不一定呢。 “是,主子,属下立即吩咐下去。” 这天,下了早朝,老皇帝让赵公公传话过来,让景燚过去西暖阁。 景燚不明所以,虽说真相已明,可也无法抹去曾经的那些灰暗,景燚觉得他们也做不到像寻常父子之间的那种相处,至少现在不行。 可到底他是君,景燚是臣,君臣之间,按理也该去的。 景燚便随着赵公公去了西暖阁,许是来西暖阁的次数多了,亦或是有的心结已经解开,景燚已经没有多么抵触了,但也做不到完全接纳。 尤其是想到了他的母妃,对于一个逝去的人来说,真真才是“百无一用是情深,不屑一顾是相思”,相信他母妃也不想要这样的情深和相思。 赵公公将人领到西暖阁后便退了下去了,景燚一人进去西暖阁。 景燚一进去便看到了正在修理那株水植兰草的老皇帝,老皇帝看上去很认真,仿佛那不只是一株兰草,而是什么珍稀的宝物一般。 他竟然连自己进来了都不曾发觉吗?看着这个画面,景燚莫名觉得讽刺,人都不在了,对一株兰草好又有何用? 景燚走到殿中,掀开衣袍跪下施礼道:“参见陛下。” 老皇帝闻言才将目光转移到景燚身上,平日里威严的面孔上竟然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道:“你来啦,起来吧,跪着做什么。” 景燚看着那人脸上那抹不自然的微笑,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他没必要这般做,景燚倒是希望他还是往日的那个冷血帝王,这样,景燚心中倒还好受一些。 “谢陛下。” 老皇帝看着面色依旧淡淡的景燚,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真是回不去了吗? 而后,老皇帝眼中划过一抹遗憾之色,不过也只是须臾便敛好了神色,道:“坐吧。”说完便示意宫人去给景燚奉茶。 待景燚坐下后,老皇帝也坐了下来,道:“什么时候带那个孩子过来给朕瞧瞧吧。” 第79页 景燚闻言疑惑而防备地看着老皇帝,老皇帝一眼便看出了景燚眼中毫不掩饰的防备。 继而解释道:“你不必如此,朕的意思是,那个孩子若是你认定的王妃的话,便也是朕的儿媳,朕想看看她。” 景燚没想到老皇帝竟然会这般说,他以为他会阻挠的,不过阻挠也没用,景燚依然要娶小丫头的。 这么说,他这算是认可了吗? 景燚以前从未想过需要他的认可,可现在看来,这种被人认可的感觉也不错,何况自己身上还留着和这个人一样的血。 景燚心中有些动容,尤其在听到了那句“儿媳”时,但面上仍是冷淡疏离的,“是,不过,这事还须问问她的意愿,她怕生。” 这话若是换做他人说出来的话,怕是要掉脑袋的,可老皇帝闻言却也只是愣了一下,便道:“嗯,如此也可。” 那孩子的身份老皇帝也知道了,前朝虞相的才华他是知晓的,他的女儿想来也是不差的。 于是道:“再过一月便是朕的寿辰了,到时宫中会设家宴,你带着她来给朕瞧瞧吧。” 第86章 逼宫 转眼便到了寿辰这日,因着皇后丧期,皇上便下令不许大肆铺张,故而只是办了个简单的家宴。 景燚问过了小姑娘是否愿意同他一道来宫中的,当然也说了,是那个人想瞧瞧她,小姑娘本来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乖巧地应了。 景燚自然知道小姑娘是因了他才答应的,毕竟小丫头对这皇宫可没有什么好感。 说是家宴,果真便只有老皇帝,许久未见的景彧,以及景燚和小姑娘,甚至连妃子都不曾有,看上去多少有些冷清。 家宴是在西暖阁摆的,在景燚的印象里,已经许多年不曾这般在宫中用膳了,多少有些不适,但还好,还有小姑娘在,倒也没有多不舒服。 小姑娘乖巧地坐在景燚的身旁,时不时地朝着上首看去,景燚知道,小姑娘是在偷偷打量老皇帝。 景燚夹了一些吃食给小姑娘,悄声道:“与与,尝尝这个。” 小姑娘见状便弯了眉梢,乖巧地笑道:“唔,好,燚哥哥真好。” 景燚闻言满眼皆是柔情地看着小姑娘,继而吃着自己的。 不想,这一幕看在老皇帝眼里却是有些震惊的,没想到,景燚这般清冷的人也有那么柔情的一面,看来,自己是真的错过了许多。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光,只是再也回不去了,是他害了她,负了那个女子,老皇帝不禁有些触景伤情。 而此时连坐在下首一直未曾言语的景彧也朝这边看了过来,眼神里有玩味,也有一些景燚一眼便懂的东西,是嫉妒。 没错,景彧是很嫉妒,现在的景燚已经不再是那个落魄的大皇子了,而是颇为受宠的宁王,身边还有一个心爱的女子,叫他如何不妒。 景彧将饮酒的酒盏捏得紧紧的,恨不能将酒盏给捏碎似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继而又像是释然一般嘴角微勾邪魅一笑了之。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景彧突然起身,身子有些晃悠地道:“父皇,儿臣有些不胜酒力,想先行告退为父皇祈福,还望父皇恩准。” 老皇帝闻言看着下面跪着的景彧,他也知李皇后的薨逝对于这个儿子来说打击太大,人也消沉了不少,不过倒是沉稳了一些,至少没了先前那般鲁莽冲动,倒是有了几分做储君该有的样子。 思及此,老皇帝也不便多做阻挠,便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下去吧,即是家宴,便也不必拘着了,想去便去。” 景彧闻言朝着老皇帝行了一个叩拜之礼便退了下去。 而景燚却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包括景彧所谓的“不胜酒力”。 虞槡瞧见了景燚这片刻的失神,悄声问:“燚哥哥,你怎么了?” 景燚朝着小姑娘会心一笑,而后道:“无事。” 虽对小姑娘说着“无事”,可景燚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可具体是什么,他心底也只是有几分猜测而已。 “与与,待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别怕,燚哥哥在。” 虞槡有些似懂非懂地点头道:“好。” 继而景燚放下了手中的酒盏,似是不经意地道:“今夜为何不见保护圣驾的御林军?” 老皇帝闻言惊喜地看向景燚,而后才反应过来景燚这是在问他,心里一时有些惊喜和意外。 “今夜家宴,故而将御林军撤了,不过巡城的御林军还在的。” 景燚闻言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有几分担忧,怎么好好的偏偏今日撤了御林军去? 老皇帝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殿外起了一些不小的动静,老皇帝蹙眉,问身旁的宫人,“出了何事?” 不等那宫人出去,便见殿外慌张地跑来了一个宫人,急道:“陛下……不好了。” 景燚闻言顿时心惊,到底还是来了么? 老皇帝眉头拧紧,不耐地道:“外面何事?怎的如此慌张?” 那个宫人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只道:“陛……陛下,国舅爷……逼宫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皇帝震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李原他……他怎么敢? 这是杀头的大罪,李原他竟然敢以下犯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虞槡不知道“逼宫”是什么,闻言便钻到景燚怀里去了,景燚想小姑娘果然被吓到了,于是抚慰道:“与与别怕。” 这边,老皇帝怒道:“御林军,朕的御林军呢?来人!” 那跑进来的宫人闻言颤颤巍巍地道:“陛下,御林军……御林军已尽数叛变,现在,外面都是御林军围着。” 老皇帝气的气血上涌,道:“怎么可能?不可能,那是朕的御林军啊。” 景燚闻言心道,不好,这么说,外面逼宫的有三万御林军不止,境况堪忧。 而他们里面除去几个侍卫,便只有一些宫人罢了,根本无从抵抗。 老皇帝气得眼眶发红之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去,将太子找来,东宫也有御林军,对,让他带人过来救驾。” 景燚闻言心中叹气苦笑,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景彧会来救驾么?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道洪厚的声音,“陛下,出来吧,出来亲自看看你的御林军是如何将这西暖阁团团围住的。” 这是李原的声音,老皇帝自然不会听错,老皇帝又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不料殿外的李原却是更加嚣张了,道:“陛下,御林军已尽数归我,为了不必要的流血伤亡,您还是禅位吧。” 老皇帝闻言怒不可遏,从未有人胆敢对他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混账!” “太子呢?给朕去唤太子来!” 老皇帝话毕,便听到这样一句话,“父皇这是在唤儿臣吗?” 随后便见景彧身穿金甲,一步步缓缓走进殿来,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老皇帝满眼地不可置信,指着景彧道:“你……你竟然?” 景彧闻言勾唇低笑,道:“父皇不是唤儿臣吗?儿臣这便来了。” “你来了正好,给朕将那乱臣贼子拿下。”老皇帝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 “呵,乱臣贼子?父皇莫不是糊涂了,乱臣贼子不是您眼前这位吗?我的大皇兄。”景彧道。 老皇帝满眼失望,颤抖着指着景彧道:“你这个逆子,你是想弑父篡位吗?” 景彧闻言仰头大笑道:“父皇,这如何能说是篡位呢?我是大周的储君,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帝君,父皇,您也老了,该歇歇了。” 说完便让人拿了一份明黄的圣旨来,不过上面却没有字,而后道:“父皇,拟旨吧,好好做您的太上皇吧。” “逆子,逆子啊!”老皇帝斥道。 随后李原也进来了,不过自然不会向老皇帝行叩拜之礼。 李原对景彧道:“阿彧,万不可心慈手软啊。” 第80页 随后又看了一眼殿内的景燚和虞槡,说:“正好,宁王也在呢,便一网打尽了吧,省得费力了。” 景燚闻言噬笑道:“你们怎么便认为本王会毫无准备便进宫?” 李原听了这话便蹙眉,似是在想景燚这话的真假,不过须臾便哈哈大笑起来。 “就算宁王有人,但是这宫里如今已经被我的人围住,别说人,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景燚不屑地勾唇道:“是么?这宫里是出不去,那么外面的人呢,可不一定进不来。” 这话听起来真假难辨,景彧和李原闻言对视一眼后,道:“这是什么意思?” 景燚悠悠道:“不信吗?好啊,那边等上个片刻。” 果不其然,片刻后,殿外冲进来了一个人,慌张地对着景彧和李原道:“殿下,国舅,我们被包围了!” “你说什么?!” 第87章 承诺 “我们被包围了,来人正是西山军机大营的两位大将军。” 李原与景彧闻言皆是一怔,这怎么可能? 他们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更何况,从军机大营到京城也要好几个时辰,不可能那么快便赶到。 那便只能说明,他们早已得到消息,已经到京城来随时待命了。 可是,军机大营的人是如何得知的? 李原眯了眯眼看向景燚,竟是小瞧了这个宁王了。 老皇帝闻言心中亦是讶异不已,他从未料到景彧会同李原谋反逼宫,更遑论将消息传去军机大营了,看着下首冷静的景燚,老皇帝这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景燚早已发现了景彧和李原的异动,若不然,军机大营的人不会那么及时赶来救驾。 这么想的同时,老皇帝也在心中感慨,这个他“抛弃”了多年的皇子,不知何时已经能够将势力伸到他的军机大营去了,终究是大家小瞧了他。 可是现下老皇帝也知道,他只有景燚可以依靠了。 毕竟他记得那日虞相夫妻说过,明月生前告诫景燚不可做那件事,就眼前的局势而言,他也相信景燚不会的。 老皇帝心中有数,若是景燚真想要这个皇位的话,凭他现在的一切便也早就取了去了。 景彧不可置信地看着景燚,恨恨地道:“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 景燚闻言并未作答,这时只听得景燚唤了一声,便闪身进来了一个人,立在景燚跟前道:“主子”。 “照顾好姑娘。”景燚道。 来人正是轻功卓越的冬雪,难怪殿内的人连身影都不曾看清人便已经到了景燚的跟前。 景燚将小姑娘交给冬雪,用眼神安抚了下,示意冬雪将人带去内殿,这才悠悠开口了。 “没错,是我,可是皇弟,你太心急了。” 景彧又一次被景燚这般轻而易举便踩到了脚下,心中都是不甘与愤怒,他自以为万无一失却还是败了。 李原此时一颗心都沉了下去,难道,他筹谋了那么久,便就这样败了吗? 不,他不甘心。 李原握了握腰间的佩剑,猛然抬头看向老皇帝,双眼发红而狠戾,称众人不备之时,拔剑直直朝着上面的皇上刺去。 “受死吧!” 接着大殿上响起的便是利剑穿破了身体的声音,而后是浓浓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景彧看着眼前的场景,双眼瞪大,大喊了声“舅舅”,继而便是李原手中握着的剑掉落在地的清脆声音。 蒋军杰和其中一个大将军以身挡在老皇帝身前,而就是蒋军杰的剑刺穿了李原的身体。 李原不可置信地看着穿破自己胸膛的剑,痛苦地向后倒去,鲜血洒了一地,而后慢慢咽了气。 这时,蒋军杰和那位将军才朝着老皇帝抱拳跪下道:“末将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老皇帝这才从方才的阵仗中回过神来,似是有些惊魂未定,眼神虚浮看着他们,道:“起来吧。” 蒋军杰和那将军闻言起身站在老皇帝身旁,一道看向下面的抱着李原尸身的景彧。 老皇帝冷眼看着景彧,眼中尽是抹不掉的遗憾和失望,也是,自己选定的储君却做出这等谋逆之事,如何不失望。 好半晌后,老皇帝才闭眼狠下心道:“来人,将太子带回东宫,即日起封锁东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出入,违令者,斩。” 景彧闻言不怒反倒是带着些癫狂的笑道:“呵呵呵……呵呵呵……成王败寇,是我败了。” 说完便直直看向景燚,“皇兄,你赢了。” 景燚淡淡地看着景彧,并未理会他的话,随后便看着侍卫将景彧押了下去。 待景彧被押走,李原的尸身也被抬走后,老皇帝才颓然地坐了下来,一下子像老了十岁一般。 “朕乏了,你们且退下吧。” 蒋军杰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下景燚,景燚示意他随将军下去,于是蒋军杰和那位将军朝着老皇帝施礼道:“微臣告退。” 景燚将将才要转身离开,便听到老皇帝有些沧桑的声音,开口叫住了他,“阿燚,你……” 景燚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转身看着老皇帝,一字一顿异常平静地开口。 “我一直记着她的话,我只能说,大周永远是大周,亦永远姓景,不会变。” 话毕,景燚便径直去了内殿,带着小姑娘出了西暖阁。 得到了承诺的老皇帝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果真,她的儿子总归是像她的,想着过往的一切,老皇帝渐渐红了眼眶。 第88章 虎符 太子与国舅李原谋反一事传出来后,天下为之哗然。 国舅李原当场毙命,而太子景彧则是被关入了东宫,不准任何人出入,虽没有废太子,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下人人都在说,这大周的储君多半是要易主了。 姜府。 太子谋逆一事姜玉莹也是才知道的,不过,想到了太子现下的处境,姜玉莹心中很是舒坦,这么快便就有了报应了吗? 不过,她可不认为太子此人会那么容易便服了输,一时间,一个大胆的计划便在脑海中成型。 姜玉莹提笔刷刷在一张纸上写下一句话,继而找来了自己的影卫,让他悄悄将这东西送到东宫去,务必要交到太子手里。 自从那件事后,姜相便给她配了很多武功高强的影卫,没想到,今日倒派上了用场。 姜玉莹勾唇冷笑了下,心道:呵,欠我的,我都要你们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东宫。 景彧已经被软禁在这里好多天了,这些日子里,他想了很多,从高高在上的储君,到败北幽禁的“太子”,他的人生难道这么便就完了吗? 还有景燚,好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泽州一事而掀开的风浪,景燚一路从无人问津的落魄皇子到如今声名显赫的宁王。 而自己呢,则是从山巅之上跌落在尘埃之中,与之相比,多么可笑。 景彧正沉浸在无奈悲愤中,突然听到了声响,那声响来自屋顶,而后便见一个黑衣人进了屋子,“这是我家主人给太子殿下的。” 黑衣人身手不凡,说完这句话留了一封信便走了,景彧甚至连人从哪里去的都不知道,只知道那黑色的身影融进了墨色的夜中去了,继而消失不见。 景彧看着那封未拆封的信,陷入了沉思,究竟是谁? 虽不知这人是谁,有什么企图,但景彧知道,能在这个时候进出东宫的,必然是有些本事的,于是,景彧拆开了信。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殿下若想扭转乾坤,我可助殿下脱离困境,殿下若是想清楚了便在屋檐下挂一盏灯,届时我会派人告诉殿下下一步如何行事。” 看完了信,景彧依旧没能想通,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帮自己?自己又能不能信他? 想到了死去的母后,想到了舅舅,景彧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好半晌后睁开了眼睛,不复方才的痛苦,而是决然。 第81页 是的,景彧决定了,不管那个背后的人是谁,既然还有一线生机为何不试试,成王败寇,也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于是,景彧在东宫屋檐下挂上了灯,果不其然,两日后,那人又来送了消息。 “明日子时,有人会来接应殿下,届时京郊黑风崖会合。” 信上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可是景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这么做。 要么赢,要么死。 他受不了输,受不了这般如行尸走肉的活着,要么他便要赢,做了这大周的皇帝,要么他便选择死,也不用再这般苟活着。 这天,景彧打晕了来送饭的小太监,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就这样以一个“太监”的身份走出了东宫。 出了东宫后,景彧思前想后,心中一动,于是转身去了西暖阁。 景彧低着头,一副小太监的姿态到了西暖阁,果然,景彧才到了西暖阁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站住!什么人?” 景彧闻言忙学着那些小太监一般,头拉得更低了些,弱弱道:“是宁王……王爷让奴才来传话的。” 第一次说出“奴才”这个词,景彧是很愤怒的,想不到,堂堂太子爷竟然也有自称“奴才”低声下气的一天。 要不然怎么说物是人非,风水轮流转呢。 守卫的人听闻是宁王爷让人带话过来的,忙放开让他进去了,太子被禁后,宁王现下可是储君的唯一人选,谁人敢当众驳了王爷的话啊。 景彧进去了西暖阁,直接去了内殿,内殿里,老皇帝正躺在榻上合眼歇息,许是真的乏了,连景彧轻声唤了几声都没有醒来。 看着睡着了的老皇帝,景彧眼里有不舍,有不甘,最后都化作了恨。 “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这么对我,走到今日,都是您逼我的!” 最后,景彧伸手到老皇帝靠着的枕头下,摸出了一个通体黑亮的物件,继而勾唇冷笑着离开了。 按着信上的指示,景彧和来接应他的人顺利会合,而后成功出了宫,马不停蹄地朝着京郊黑风崖去了。 这边,老皇帝悠悠转醒,而后唤了内侍宫人来侍候。 老皇帝揉揉眉心,问:“方才朕睡着了,有人来过吗?” 那内侍闻言便立即道:“是宁王。” 老皇帝闻言一喜,“阿燚来了吗?” 内侍宫人忙道:“不是王爷,是王爷派来的小太监呢陛下,许是王爷有话传来吧。” “可是朕并没有见到什么小太监啊,朕方才醒过来的。” 老皇帝这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景燚身边什么时候有了太监了?不对,不是景燚的人,遭了! 老皇帝忙伸手去枕头下一摸,虎符不见了! 而放虎符的地方,他以前不经意间在景彧跟前提过,没想到啊,这就是他的“好太子”。 老皇帝立即皱眉叫来了人,“立即去东宫,看太子人在何处!”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派去东宫的人回来禀报了,太子并未在东宫,而东宫里只有一个被打晕了剥了衣服的小太监。 老皇帝闻言怒不可遏,虎符被拿走了,这事可大可小,但是被景彧拿去了,这叫他如何放心得了。 若是景彧拿着虎符去了军机大营,那可是能调动十万大军的东西啊,更何况,将士们一向只认虎符,见到了虎符便如同见到了皇上,谁敢不从? 老皇帝拿出了调动御林军的令牌,道:“带着令牌,立刻去宁王府,宁王知道该怎么做。” 为今之计,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景燚了,何况,他相信景燚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景彧拿着虎符逃之夭夭的。 景燚得知了消息后,便立即拿着令牌调动了御林军去追景彧了。 这时恰逢清风来报,“主子,派去丞相府的人传来消息,方才姜丞相府上的马车朝着京郊去了。” 这么晚了还去京郊?还偏偏是在景彧逃走的时候,景燚不由得眯了眯眼,他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 京郊……若是景燚记得没错的话,黑风崖便就在京郊,但这绝不是一个好去处,为何他们会选择在那里相见? 景燚一时想不通,但事态紧急,目前最要紧的便是要找到景彧,拿回虎符。 “走,去黑风崖。” 第89章 落幕 景彧跟着接应的人到黑风崖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身穿黑衣,头戴帷帽,独自迎着风头立于黑风崖崖边的人。 从远处看去,那个人仿佛就要和浓浓的夜色融为一体似的,就背影来说,景彧看不出来这人是男是女。 他朝着崖边走了过去,在离那人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后开口道:“你是谁?” 那人并未作答,而是缓缓地转身了,这时恰逢大风将那人的帷帽给吹开了,景彧得以看清那人的脸。 看清来人后,景彧瞪大了眼珠,震惊非常,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姜玉莹?! 看着景彧脸上震惊的神色,姜玉莹倏地笑了,道:“殿下,好久不见。” 景彧皱眉道:“竟然是你?” 姜玉莹继续笑道:“是啊,是我,怎么?殿下没想到是么?说起来,我现在的一切还是拜殿下所赐呢,这便来报答殿下了。” “你想做什么?” 姜玉莹掩面笑道:“殿下慌什么,我这不是救殿下出来了么?殿下不感激我怎倒还质问我呢?” 景彧现在脑子里一团乱,他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姜玉莹,更不相信姜玉莹会平白无故帮他,何况曾经还发生过那样的事。 “本宫哪里慌了,说吧,你想要怎么办?” 姜玉莹摘了帷帽,理了理头发,道:“呵呵,殿下说笑了,若我要什么殿下都会给么?” 景彧忍着怒气,看着姜玉莹问:“你想要什么?” 姜玉莹闻言走到了景彧身旁,如鬼魅般冷笑着,忽然,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把匕首,“我要你的命!”,便直直朝着景彧胸口刺了过去。 景彧被姜玉莹这个突如其来的刺杀给乱了阵脚,不过他迅速偏了偏身子,躲过了这一刀。 姜玉莹一击不中,再次朝着景彧刺去的时候便更难了,到底景彧是个男子,还习过武,三下两下便夺过了姜玉莹手里的匕首,将姜玉莹推倒在地,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 景彧制住了姜玉莹,而后看了看四周,哪里还有什么人,“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你认为你能杀得了本宫吗?” 姜玉莹此时悔极了,她不应该叫影卫那么快便离去的,她也恨自己没能一击即中,亲手杀了他。 姜玉莹被制住了,整个人都不能动弹,匕首被景彧给夺了去,喉咙被景彧狠狠掐住。 “……呵,没错,我就是要杀了你……亲手杀了你!”姜玉莹双眼瞪大,即便被掐住了喉咙也要说出这些话来。 她的一生都被他毁了,从那日起,她就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景彧不怒反笑,道:“呵,那你杀啊,本宫看你如何杀了本宫,哈哈哈、哈哈哈,本宫现在要你死,你便死!” 此刻怒从中烧,景彧不由得将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姜玉莹此时被掐得快要断气了似的,拼命地用手去抓挠景彧。 这时,突然一片火光从远处奔腾而来,还有不绝于耳的马蹄声,景彧眯眼一 看,是御林军。 景彧恶狠狠地看着姜玉莹道:“是你引他们来的?” 姜玉莹自然也听到了这马蹄声,突然间凄美地笑了,抓着景彧的手,艰难地道:“是,我故意的。” 是的,姜玉莹早就算计好了一切,既然算计了太子,那哪能少了宁王呢。 所以她故意让人暴露了行程,好让景燚的人发现,不错,该来的都来了,死也值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景彧看清了来人,正是景燚,景彧愤怒地拾起了匕首,他真想将这个贱、人给杀了。 第82页 正当景彧的匕首要落下时,姜玉莹使出了浑身解数,伸手摸到了头上的发簪,电光火石之间,将发簪插入了景彧的心口处。 心口处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景彧一下子便松了神,姜玉莹趁其不备,挣脱了景彧的桎梏,挣脱之际,不料却看到了景彧腰间滑出来的虎符,这东西她在书上见过,若她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虎符。 怪不得宁王会带着御林军来追呢,姜玉莹想也不想便拿了虎符脱离了景彧的束缚,还趁机将匕首给拿走了。 景彧碍于身体的疼痛,竟然就这样给姜玉莹挣脱了。 这边,景燚和清风带着一队御林军赶到了,清风见此情景,便看着景燚问:“主子?” 景燚伸手示意他们先不要动,因为,姜玉莹将虎符给拿走了。 景燚翻身下了马,走到了景彧跟前,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而后转身对清风道:“给他止血。” 风越来越大,姜玉莹带着虎符退到了黑风崖边去了,景燚皱眉,走近了几步,看着姜玉莹,淡淡地开口了。 “你可以过来,本王答应你,只要你交出手里的东西,本王放你走。” 姜玉莹闻言却是笑了,只是那样的笑多少有些煞人,过了一会儿,姜玉莹便哭了起来,满脸的泪痕,道:“不,不,你骗人。” 过了一会儿,姜玉莹指着景燚道:“你知道吗?自从那晚摘星楼门前惊鸿一瞥后,我便将整颗心都落在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大皇子身上了,可是……可是你竟然连看都不曾看过我一眼,我恨啊,我如何不恨,我今日的境地,都是你们害的。” 说完便又指着那边的景彧道:“还有你,我真恨没有杀了你,你们都是罪魁祸首!” 对于姜玉莹此时的话,景燚心里不敢苟同,她喜欢自己,自己就非要回应么?笑话! 更何况,她如今的境遇都是自作自受,景燚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是她不要的。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本王答应你,只要你过来,将东西给本王,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姜玉莹笑了,“既往不咎?”继而举起手中的虎符道:“你是为了这个东西吧?” 景燚不置可否,没有作声,似乎是默认了她的话。 姜玉莹又道:“这个东西可以给你,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景燚拧眉,到底还是答应了,“好,你说。” “我要你娶我,明媒正娶我姜玉莹做你的王妃。” 景燚闻言想都没想便否了,道:“不行,我不会娶你。” 姜玉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这个男子啊,也只有那个女子能得到他的爱了,她好嫉妒啊,嫉妒得都快要发疯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若不是为了这虎符,恐怕他连话都不愿同自己多说。 姜玉莹笑着又往后退了几步,似乎大风就要将她带到崖底去一般,她捏着手里的虎符,凄美地看着景燚道。 “你们都想要这个东西吧?” 纵然景燚想要虎符,但也做不到为了这个东西而娶了她负了小姑娘,他做不到,所以,他宁可不要。 “我是想要没错,但也绝不会为了这个而负了她。” 姜玉莹又退了几步,景燚眯了眯眼,若是再退两步,她一定会跌落下去的,黑风崖下面是滔滔江水,恐怕尸骨也难存。 姜玉莹褪去了一身黑袍,身上着一身白色的衣裙,而后捏着虎符朝着景燚笑了笑。 “既然你们都想要,那好,我便带着它下地狱!” 说完便决然地后退了几步,毅然地跳下了黑风崖。 姜玉莹终其一生也没能如愿,对于太子景彧,姜玉莹是恨的,恨不能拖他一道下地狱,而她更恨自己。 之于景燚,姜玉莹也是恨的,但更多的则是来源于爱而不得。 清风想要过去阻拦,景燚只说了两个字,“不必。” 最后,姜玉莹的尸/体是在江水下游找到的,已经面目全非,只是已见了白骨的手指却是紧紧捏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虎符。 最终,她还是没能带着这东西去地狱,是故意而为之还是什么,已无人知晓。 第90章 及笄 姜玉莹最终以郡主之礼下葬了,姜相辞官,带着一家老小回了旧时老家。 而太子景彧被带回宫后,老皇帝去看过一眼,回来后便下了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景彧,以下犯上,罔顾纲常,是为失德、无才,不足以担太子之位,即日起废黜为皇子。钦此!” 最终老皇帝仍是没能忍心对这个儿子痛下杀手,毕竟,大周就那么两个皇子。 老皇帝想他真是老了,若是这事放在他年轻时的话,他可能真的会毫不犹豫便杀了这个不肖子。 时过境迁,都变了。 宁王府。 云砚阁内,景燚正在由着小姑娘为他换衣袍,是的,今日景燚便是要去接回虞相和瑶姨。 这也是那个人的意思,时至今日,景燚仍然无法开口唤那个人“父皇”。 不过,昨日他却突然开口同景燚说了虞相所在之地,想让景燚去将他们夫妻二人接回来。 看着为自己整理衣衫的小姑娘,景燚笑了,等着接回了瑶姨和虞相,景燚便就更满足了。 小姑娘一直不知道这些事情,景燚只告诉了她,她的阿爹阿娘外出游历去了,过些日子才回来,还好,小姑娘信了。 景燚握住了为他整理衣衫的小手,眼含笑意地道:“别弄了,让燚哥哥好好看看你。” 小姑娘“呀”了一声,而后渐渐红了耳根,“燚哥哥你又作弄我。” 景燚闻言低沉地笑了笑,道:“没,燚哥哥哪里舍得,今日就要去接回阿爹阿娘了,开心吗?” “嗯,开心,他们都出门好久了,唔……也不带我,差点我就不喜欢他们了。” 景燚知道这是小姑娘的气话,小姑娘哪里舍得阿爹阿娘,又哪里会不喜欢他们。 而后景燚笑着伸手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道:“傻丫头,走吧,接阿爹阿娘去了。” 也是时候去接回虞相和瑶姨了,不为别的,只因为小姑娘的及笄礼快要到了,女子行及笄之礼于许嫁以后,出嫁之前。 他既已认定了小姑娘,便不会轻易放开,只是现下却还未得到瑶姨夫妇的许嫁呢,景燚承认他是有些心急了。 转眼间带小姑娘下山已经一年多了,这快两年的日子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景燚无比庆幸,还好有小姑娘。 顺利接回瑶姨和虞相后,景燚没有送他们去先前的庄子上,而是直接带回了宁王府。 很快便到了及笄礼这天,本应在家庙举行及笄之礼,因着在景燚府上,便就临时搭建了个“东房”,就在正堂的东边。 及笄礼的正宾一般要选有德才的女性长辈,而虞槡的阿娘作为主人不能做正宾之事,故而请了周显的母亲周老夫人过来主持正宾之礼。 而后又请了司衣坊的掌柜司羽作为有司,便是为笄者托盘之人,王忆情为赞者。 及笄礼一般要经过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为笄者取字,聆训,笄者叩谢,礼成等,至此,及笄礼才算结束。 行及笄礼这日,最累的当属笄者了,景燚也舍不得小姑娘劳累,不过人生便只有那么一次及笄礼,景燚倒也不想小姑娘留有遗憾,故而简化了一些繁琐的东西。 这次及笄礼后,朝中大臣人人都知宁王府上住着个小姑娘,宁王本人格外在意,还亲自为小姑娘举办了及笄之礼,这样的殊荣可没几个人担得起,于是,大家都纷纷猜测这位姑娘的身份。 有人说,这位姑娘是某个王公大臣的私生女,有人说是因为这位姑娘曾救过落魄时的宁王,才能有此殊荣。 也有人说,这位姑娘的真实身份与前朝有关,似乎还是前朝虞相的女儿,一时间朝野内外众说纷纭。 第83页 不过,最主要的一点还是,这姑娘及笄那日,当今皇上虽没有亲临,却差了人送去了好多珍稀之物呢。 这样一来,大家都纷纷在心里默认,这姑娘恐是要做宁王正妻的,看来,宁王妃非这姑娘莫属了。 及笄礼方完,景燚便让人带小姑娘回伊影阁去歇息,他看得出来,小姑娘乏了,却还一直在强忍着。 虽有人说这一举动对及笄之人不好,怕触动了不好的东西,也怕神明怪罪,而景燚却不以为然。 他景燚不信这个邪,他的与与不需要委屈自己做这些事,他自然也舍不得。 景燚不管那些人的说法,同虞相和瑶姨知会过后,景燚直接将小姑娘带回了伊影阁去了。 哪里知道还未走到伊影阁小姑娘便在景燚的怀里睡着了,看着小姑娘乖巧的睡颜,景燚会心一笑。 “与与,你终于长大了,燚哥哥很高兴,真的。”景燚贴着小姑娘的耳边低语道。 进了屋子后,景燚将小姑娘放在榻上,随后又唤来秋月,让她打了些水来,亲自为小姑娘擦净了脸后才离去。 第91章 求娶 景燚从伊影阁出来后才知道及笄礼方才结束瑶姨和虞相便去了佛堂。 佛堂是景燚后来才建的,真相大白后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祭拜他母妃了,于是便在府上建了这个佛堂,里面只有他母妃的牌位。 景燚敛了敛神色,快步去了佛堂,景燚进去的时候,林沁瑶正在亲昵地对着牌位说话,而香炉里已经燃起了香,想必虞相夫妇方才已经上过了香了。 景燚走了过去,也点了三炷香对着牌位一拜,做好了后才轻声唤了句“瑶姨,虞相”。 林沁瑶笑着应了声,而后又看着季淑妃的牌位道:“孩子们都长大了。” 就在此时,景燚直接掀开衣袍朝着他夫妻二人便跪了下去,林沁瑶和虞相皆是一惊,“阿燚,你这是做什么?” 景燚坦然道:“瑶姨,虞相,今日在母妃跟前,我想向你们二位求娶与与。” 林沁瑶和虞洛川闻言对视了一眼,他们夫妻二人哪能看不出来景燚对自家女儿的那些心思,那般的呵护备至,恐怕少有人能做到。 景燚年幼丧母,这些年在宫外也过得如履薄冰,林沁瑶也知道,景燚这孩子对虞槡是真的好,若是与与和他能走到一起,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吧。 而且,自家女儿对景燚是个什么意思,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来,他们相信,就算景燚没有今日这般举动也是要娶与与的,景燚之所以这般做便是对他们夫妻二人的尊重。 虞洛川想了想,而后开口道:“我们从来不求与与她嫁的人多么富贵显赫,只求那个人对她好,好一辈子。” 说到这里,虞洛川稍加停顿了下,继而直视着景燚道:“可以这么说,这大周继承江山的人最后是你,登上了那个位置,许多东西都会身不由己,届时,你还能对与与一如既往吗?” 景燚明白虞洛川的这些担忧,他也全都想过,假如有一天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他是否能给虞槡一生安宁与幸福? 后来,景燚想明白了,纵然帝王有再多的不得已,他也不会负了虞槡,他要的,从来都是同小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而皇位,他也要,现在看来,那个位置他也不得不要了。 既是帝王,景燚便不会委屈了虞槡,他的妻子,既然是他的皇后,便不该再受人掣肘,想如何便是如何,不需要委屈求全。 景燚这么想了,便也就这般同虞洛川说了,“虞相,瑶姨,与与既是我的妻子,我便不会让她受委屈,帝王又如何,我在意的只是她这个人,旁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我毕生所求。” 虞洛川和林沁瑶自是知道景燚的心性的,从他一开始拒绝了蒋毅便可以看出,若说他日后对与与不好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担忧的是,帝王之路并不好走哇。 罢了。 林沁瑶伸手打算将景燚扶起来,不料景燚却不起,只道:“瑶姨,今日在我母妃面前,您和虞相只管说您们想说的便是,我是晚辈,您们是长辈。” 虞洛川走了过来,和林沁瑶对视了一眼后,看着景燚道:“我和你瑶姨都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既如此,我们便答应了你的请求,将与与交给你。” 景燚闻言眸中含笑,林沁瑶和虞洛川将他虚扶着站了起来,不过下一秒虞洛川便接着道。 “不过……我们有一个条件,与与还太小,才刚过了及笄礼,现在就算是先订下了你们二人的婚约,大婚的话便再等等吧。” 景燚心中虽有些失望,不过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毕竟虞相和瑶姨已经答应将与与嫁给自己了,也该满足了。 于是景燚笑着道:“好,景燚晓得了。” 虞槡这一觉可是睡了好久,甫一醒来便看到了守在榻前的景燚。 “燚哥哥?” 景燚听到了小姑娘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想到了今日达成的心愿,景燚眼神温柔得像能滴出水来似的,柔声道:“醒了?” 虞槡被景燚温柔的声音弄得有些愣愣的,懵然地点了点头,“燚哥哥,我睡了多久?” 景燚抚了抚小姑娘的发丝道:“不久,一天。” “啊?我睡了一天么?燚哥哥,一天很久了的,客人们都散了么?”小姑娘蹙了眉纠结地道。 瞧着她这个模样,景燚觉得莫名好笑,道:“客人们都散了,一天也不久,你太累了。” “唔……好吧。”小姑娘糯糯地道。 景燚想着小姑娘还不知道那件事呢,便道:“与与,你还记得你说过要做燚哥哥的王妃的话吗?” 虞槡没想到景燚会突然这般说,不过脸颊却是悄悄红了,她自然是记得的,“唔……当然记得啊。” 景燚看着小姑娘的眼睛,万分认真地道:“与与,现在我们是未婚夫妇了,所以……” “所以什么?” 虞槡不知道自己怎么睡了一觉醒来便和燚哥哥成了未婚夫妇了,不过,她心里也是开心的,她是要做燚哥哥的王妃的。 景燚看着小姑娘如星辰一般的眸子,嫣红的唇,喉咙上下动了动,低沉地道:“所以……与与不能离开燚哥哥。” “唔,我不会离开……” 虞槡话还未说完便被景燚堵住了双唇,而后才后知后觉,燚哥哥这是……在亲她? 又是这种浑身酥酥麻麻的感觉,一吻罢,虞槡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似的。 “……唔……燚哥哥……” 虞槡伸手轻轻推了推景燚的胸膛,景燚看着小姑娘脸颊绯红,媚/眼如丝的模样,心跳都快了起来,要/命! 景燚贴着小姑娘的耳垂,声音低沉暗哑地道:“与与,宝贝儿,闭上眼睛。” 虞槡鬼使神差地听话闭上了眼睛,继而耳垂处便感受了一片温暖湿/意,燚哥哥怎么吻自己那里? 不知是羞的还是热的,虞槡脸上的绯红一路向下蔓延到了脖颈去。 “与与乖……张嘴换气。” 虞槡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整个人犹如踩在云端一般。 她只知道,她快要窒息了,浑身都没了力气,好热。 第92章 为夫 这天,下了早朝,老皇帝又将景燚叫去了西暖阁,目的却是要立景燚为太子,但被景燚拒绝了。 他不想要做太子,太子可以有很多人,但宁王却只有一个。 身为宁王,他也能做很多对大周有益的事情,不单单是储君才能去做。 虽然景燚拒绝了封太子的旨意,不过老皇帝还是慢慢在放权给景燚,还总是在说着“他老了”这样的话。 朝野上下,谁人不知,现在的大周,宁王虽不是太子,却也胜似太子,何况除了他,也没人有能力做大周的储君了。 老皇帝日渐老去,自从前太子逼宫后事件后,老皇帝身体也是愈发不好了,大周的一切都压在了景燚一人之身。 第84页 总归,老皇帝还是没有逼/迫景燚去做不想做的事,但他还是希望景燚能早日接下大周,他害怕自己等不到那天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已经是一年后了。 这天,小姑娘说想听摘星楼的戏了,索性景燚也没什么事,便打算亲自带着小姑娘去摘星楼听戏。 马车里,垫着软软的毯子的矮榻上,出落得越发耀眼的小姑娘正慵懒地躺在上面,头枕在景燚的腿上,悠哉悠哉地吃了葡萄。 小姑娘挑了一颗最大最甜的喂到了景燚的嘴边,“燚哥哥,给。” 景燚笑着张嘴,任由小姑娘将葡萄喂到自己嘴里去,两人就这样喂食一直到马车停在了摘星楼门前。 “唔,燚哥哥,我们到了,走啰,听戏去啰。”小姑娘“咯咯”地笑着道。 景燚满眼宠溺,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一揽便勾住了小姑娘的腰,将人给带下了马车。 他们人方进去,便有人迎了上来,带着他们径直去了二楼的雅阁。 摘星楼本就是景燚的,只是小姑娘不知道罢了,要不然几年前小姑娘第一次来这摘星楼管事的人又怎会如此热情。 等虞槡人坐在了雅阁里时才发现了异常的地方,怎的燚哥哥一直和那个掌柜的在说话,唔,看起来像是那个掌柜在向燚哥哥禀报着什么似的。 咦,难道燚哥哥他们认识? 等着景燚上来时便发现小姑娘一直好奇地盯着他,景燚勾唇一笑,小姑娘定然是看到了方才掌柜的同他说话了,罢了,现在也没必要瞒着她了。 “看什么?嗯?” 虞槡楞楞地点点头道:“唔……燚哥哥,你认识那掌柜的?” 景燚挑眉,坦然道:“嗯,认识,与与,这摘星楼送你好不好?” 小姑娘闻言却是笑了,眼睛亮晶晶地道:“燚哥哥,你又打趣我,唔……燚哥哥你没那么多银两的,季伯都说了,买下摘星楼可要好多好多钱吧?” 景燚兀自笑了,他不知道到底季伯说了什么才让小姑娘有了这样的误解,他很穷吗? 唔,也对,以前是挺“穷”的,不过每年光是摘星楼和邀月阁的进账便可以说很富足了,只是外人都不知晓这背后的主人是他罢了。 景燚笑着看着小姑娘,认真地道:“与与,燚哥哥说真的,嗯……这摘星楼本就是我的,以后便是你的了。” “真的么?” 小姑娘晃悠着小腿眉眼含笑道,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景燚知道,小姑娘从来不会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在心中。 景燚低声笑了笑,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道:“当然,我的东西,当然是要给我的夫人啊,与与,为夫这般说可对?” 虞槡被景燚这句“为夫”给打趣得羞红了脸,虽然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妇了,但还是经不住燚哥哥这般打趣。 “唔,好吧,听、听你的。” 景燚突然起了逗/弄小姑娘的心思,继而追问道:“嗯?与与要听谁的?” 小姑娘红着脸颊,支支吾吾道:“听……听夫君的……” 见着小姑娘这般窘迫害羞的模样,景燚心里满足得很,心中暗道,小姑娘这个样子只能让自己一个人看到。 就这样,虞槡出来听了场戏便得到了一个名冠京城的摘星楼。 二人听完了景燚特意安排的戏便打道准备回府了,哪里刚知道出了摘星楼的大门小姑娘便被旁人给盯去了。 景燚没想到自己也就离开一会儿的功夫,小姑娘便被人惦记上了,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竟然还胆大包天问起了小姑娘的名讳。 自己的宝贝被惦记了的感觉真不好,景燚气急,拉着小姑娘便匆匆上了马车。 景燚知道,他这是吃味了,可他就是不喜旁人盯着他的小姑娘,与与是他的,旁人惦记不得。 回去的路上,景燚一直都是冷着脸的,虞槡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定是那个公子问自己的名字被燚哥哥给瞧见了去。 所以……燚哥哥这是在吃味么? 难得看到景燚这个样子,虞槡忍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不料却对上了景燚冷冷清清的目光,虞槡一下子便收敛住了。 景燚心中很是郁闷,自己都这般吃味了怎的小丫头还笑,也不安慰一下自己? 才这般想着,便见小丫头一副故作高深地模样,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顶,学着他平日里哄她的样子道:“燚哥哥乖,嗯?” 景燚心中无奈地笑了,不过面上却是淡淡的,他一把将眼前作弄人的小姑娘紧紧拉入了怀里,不等小姑娘作声便吻了下去,堵住了那片柔/软的唇。 一吻作罢,看着小姑娘气/喘吁/吁的诱/人模样,景燚惩罚似的啄了啄小姑娘红透了的耳垂。 “嗯?怎么样?还捉弄燚哥哥么?” “唔,不敢了……” 怀里的人儿脸色潮/红,叫人看了心都止不住颤/动,他的与与,真是要了他的命。 虞槡被景燚抱得有些难受了,遂而不适地动了动身子,不料却被景燚猛地一巴掌拍了一下那个最尴尬的地方。 “别惹它,让我抱会儿,乖……别动。” 虞槡羞得不行,燚哥哥怎么能打自己那个地方呢,唔,阿娘都没打过自己那里呢,一时间,虞槡心跳如雷。 这时又听景燚道:“与与,燚哥哥等不急了,做燚哥哥的王妃吧,好不好?” 接着景燚便听到了小姑娘糯糯的声音,道了句“好”。 作者有话要说:霸道总裁范儿之燚哥哥,哈哈哈 第93章 大婚 那日从摘星楼离开后,景燚得到了小姑娘的亲口承诺,回府便和虞相夫妇商议下来了大婚事宜。 从纳采,问名,纳吉到请期,景燚都是亲力亲为,因为他想给小姑娘一个难忘的婚礼,当然要确保万无一失。 经过商议,大婚定在了下月初八,据瑶姨说,那天是个好日子,宜嫁娶,景燚自然没有意见,反正也就是多等几日罢了。 再等些日子,他便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了。 按照礼节,女子是要从自己娘家出嫁的,所以景燚早就命人在京城置办了宅院,虞府,就在宁王府的旁边。 出嫁之前女子自然是不能见自己的夫君的,但是景燚还是忍不住偷偷去见了小姑娘。 夜里,虞府。 自从大婚提上了日程后,虞槡已经从宁王府里搬出来好几日了,朔月、秋月二人,连同周嬷嬷都跟了过来,冬雪因为任务回了邀月阁。 夜里,虞槡睡在自己的榻上,可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还是习惯了燚哥哥府里的伊影阁,在这里,她睡不着。 唔,也不知道燚哥哥在做什么,好想他。 虞槡才这般想着,便听到了声响,继而便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气息越来越靠近了,虞槡用力闻了闻,嗯,是燚哥哥的气息,一定是燚哥哥来了。 “燚哥哥,是你么?” 景燚自胸腔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继而走近了去从身后搂住小姑娘,轻轻吻了吻小姑娘的发顶。 “嗯,是我。” 闻着景燚的气息,虞槡觉得安心极了,“燚哥哥,你怎么来了呀?” 景燚搂着怀里的人道:“想你,与与,我很想你,想见你,所以燚哥哥来了。” 他从未那么想念过一个人,虽然只分开了几日,且虞府便在宁王府边上,但他就是那么想念小姑娘,看不到她景燚心中不安。 哪知小姑娘闻言也糯糯地道:“我也想燚哥哥呢。” 就这样,景燚抱着小姑娘坐了一宿,直到天亮了秋月来敲门了景燚才将小姑娘放下。 于是秋月一开门便看到了自家主子,眼底还泛着乌青,看着像是一夜未眠似的。 秋月一时有些心惊自己不小心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周嬷嬷不是说大婚之前不能让主子和姑娘见面的吗? 所以主子这是……偷偷地来的?还照顾了姑娘一整晚? 第85页 景燚看了秋月一眼,道了句“好好照顾她”,便走了。 秋月一脸懵然地进了屋子,看着虞槡将将醒来,满脸无辜的模样,倒还有些不好开口了。 思忖了半晌,秋月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姑娘,周嬷嬷说……大婚之前你和主子不能见面的。” 这些话虞槡早就听阿娘和周嬷嬷说过了,她也知道不该偷偷见燚哥哥,可是她想燚哥哥呀。 不过,既然被思思发现了,那大婚前便不见了吧,于是虞槡乖巧地点头,轻轻勾了勾秋月的手指,讨好似地道:“思思,我错啦,你不要告诉周嬷嬷和阿娘好不好?” 面对虞槡的撒娇讨好,秋月对这一招最是没法子,想到了自家主子的那副模样,只得允了她。 “好,我答应姑娘不会告诉周嬷嬷和夫人的。” 虞槡娇俏地笑了,道:“就知道思思最好了呢。” 很快便到了大婚这日,本月初八,宁王娶亲,京城之中十里红妆。 才卯时虞槡便被周嬷嬷叫醒了,可她实在是太困了,现下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索性就这样闭眼任由周嬷嬷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虞槡不由得感慨,成亲好累啊,唔,不知道燚哥哥是不是也起那么早。 想到了昨晚阿娘拉着她说的那些话,以及给她看的那书,虞槡一下子便红了耳根,一时间竟连困意都没了。 好羞啊,燚哥哥昨晚也看了那种书么? 周嬷嬷瞧着虞槡这般面红耳赤的模样,想着许是要出嫁了,姑娘家有些紧张呢,便笑着安慰她。 “姑娘别紧张,这大婚啊虽是累人了些,但王爷啊是个会疼人的,姑娘尽可放心。” 虞槡这么一听脸便更红了,昨晚阿娘也这么说,但阿娘说的“疼人”却和周嬷嬷说的不太一样,总之,都是让人羞得很的话。 她怕疼,燚哥哥不会让她那么疼的吧,燚哥哥一定舍不得,虞槡如是想着,心中竟莫名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虞槡糊里糊涂地便被上/好了妆换上了嫁衣。 朔月和秋月看着虞槡一身正红嫁衣的模样,都不由得讶然,她们都深知姑娘好看,可穿上了这嫁衣,却真真才是耀眼得很。 连她们都看直了眼,更遑论今日身为新郎官的主子了。 秋月笑着道:“姑娘真好看。” 朔月闻言却是笑得一脸狡黠道:“不对,怎么还叫姑娘呢,现在呀,我们该叫王妃了。” 话毕又明媚笑着对虞槡道:“王妃可真好看,我作为女子都喜欢得紧,主子一定把/持/不住的。” 虞槡被朔月这话打趣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周嬷嬷看出了虞槡的窘迫,忙笑着嗔/怪道:“尽胡说,朔月姑娘你又在打趣王妃。” 周嬷嬷将将话毕,林沁瑶和虞洛川便进来了,虞槡见他们来了,便甜甜地唤了声“阿爹阿娘”。 林沁瑶笑着抚了抚自家女儿的脸颊,渐渐地红了眼眶,“与与我的女儿,今天真好看,从今往后便同燚哥哥是夫妻了,夫妻一体知道吗?要好好的,不可任性。” 虞槡也被林沁瑶说得红了眼眶,虞洛川拍拍林沁瑶的肩,道:“别哭了,大喜的日子。” 说完又温和地看着虞槡道:“乖女儿,别哭,今天大喜,哭肿了眼睛可不好看,到时你燚哥哥看了会担心的,我的女儿当然要美美地出嫁。” 虞槡笑了,秋月立即拿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是,阿爹阿娘,舍不得你们。” 林沁瑶笑道:“傻姑娘,往后阿爹阿娘也在的,别哭了啊,都是要做妻子的人了。” “唔,阿娘,我晓得。” 真好,她就要做燚哥哥的王妃了。 第94章 红妆 宁王府。 景燚又是一夜未眠,今日便要迎娶与与进门了,他睡不着,想着小姑娘为他穿上了嫁衣的样子,景燚便觉心中满足。 这时,云砚阁外,季伯道:“主子,吉时快要到了,该去迎王妃了。” 景燚早已换好了红色的喜袍,炽热的红色将他眼底的乌青都掩盖掉了不少,像极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季伯,我知道了,就来。” 整个大周的人都知道宁王景燚今日娶妻,京城之中,方圆十里,皆是红妆,无一不在昭示着宁王对王妃的宠爱。 景燚亲自去迎接虞槡,按照礼仪,新娘进门之前是要绕夫婿府邸一周的,意在团团圆圆,可景燚不但这般做了,还绕了京城一周。 传闻绕城三周可是皇后娘娘才有的礼遇,景燚这是完完全全按照亲王正妻的礼节来做的。 拜堂之时,大周皇帝也来了,既然他都来了,拜高堂之时理当要拜他的。 索性景燚并没有说什么,拉着小姑娘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老皇帝很高兴,但因着不宜离宫太久,赏赐了很多东西后便摆驾回宫去了。 夜晚,宾客们都散尽了,整个宁王府又回归了往日的宁静,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满府的红绸,红烛,从此宁王府便有女主人了。 此时,云砚阁内,红烛帐暖,景燚轻轻掀开了小姑娘的盖头。 待那轻纱被揭开后,纵然景燚早已知晓他的与与很耀眼,但还是忍不住惊叹,他的与与真真是要将他的命都拿去了。 看着小姑娘穿着他亲自挑选的嫁衣,正含羞带怯地坐在自己的榻上,景燚直觉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但到底不想吓到小姑娘,景燚拿了合卺酒来,道:“与与,只喝一点便是。” 哪知小姑娘却是摇头了,道:“不行,周嬷嬷说了,这酒要尽数喝下才好呢。” 景燚怕小丫头喝醉,但又实在没有法子,他突然发现,小姑娘在这些点上尤为执拗,罢了,她醉在自己眼前便好。 合卺酒喝完后,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眸含秋水笑着看向景燚,景燚知晓小姑娘这是有些酒意上头了。 许是借着酒意,小姑娘胆子大了很多,笑吟吟地问:“燚哥哥,你昨夜看书了么?” 小姑娘怎会问自己昨夜有没有看书? “什么书?” 小姑娘闻言笑了笑,不知是醉的还是羞的,而后将嘴巴贴到景燚耳边去,小声地道:“嘘,我告诉燚哥哥哦,我看了呢,阿娘给我看的,说看了今夜燚哥哥便不会让我疼了,是么燚哥哥?” 景燚脑中轰隆一声,所有的理智与忍耐都轰然倒塌,小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竟将自己昨夜看了那东西都说了出来,还问自己看没看。 不过,想着昨夜小姑娘红着脸看那东西的样子,景燚低声笑了,自己这是得了个宝贝吧。 “嗯,燚哥哥争取,争取不让与与疼,好不好?” 小姑娘双眼迷离地点了点头,景燚虽也看过了那书,不过到底还是生手,他担心自己会伤了小姑娘,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小姑娘媚眼如丝,脸色绯红,烛光摇曳下,就连脖颈都是粉粉的,那最为诱/人的红唇更加致命。 景燚眼神逐渐变得灼/热了起来,喉咙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后,看着小姑娘低沉暗哑地说了句。 “与与……宝宝……闭上眼睛。” 终于,景燚触到了那片柔/软甘甜的唇,他像呵护绝世珍宝一般轻轻呵护着她,而后却又细细捻/磨着,真想将眼前的人揉/到骨子里去。 两人愈发情/动,从额头到眼睛,鼻子,脸颊,唇,一路向下到脖颈,景燚舍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尽数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小姑娘双手搂着他的颈,面色潮/红地低/喘着,眼神迷离地看着景燚,这一看,景燚的三魂七魄都被夺了去。 他低头吻了上去,小姑娘何其聪明,一经点拨便学会了,慢慢开始回应他。 衣/衫/尽/褪,红帐内温度灼/人,景燚满眼柔情地问:“与与,可以了么?” 身/下的小姑娘羞怯地点了点头,景燚收到了回应,便再也忍不住了。 第86页 “宝贝乖,放松……” “唔……燚哥哥……疼……” 景燚轻吻着小姑娘的眼睛,安抚着她,哄道:“燚哥哥轻轻的……好不好?” 小姑娘泪眼朦胧地道:“唔,好吧。” 景燚这才小心翼翼地动了动,不知是情/动还是什么,两人渐入佳境,喘/息声,低/吟声充斥在了整个屋子,一室春/色,叫人脸红心跳…… 夜还很深,景燚搂着小姑娘,亲吻了下她的额头,完全一副食饱魇足的模样,而小姑娘却已经累得睡着了。 房内早已备好了热水,景燚抱着小姑娘去洗了洗这才又将人抱回了榻上歇息。 小姑娘必是累极了,景燚克制住了自己,舍不得再折/腾她了,就这样抱着小姑娘一觉便睡到了天亮。 第95章 宝贝 天亮了。 景燚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熟睡的人儿,不由得勾起了唇,终于,她是自己的了。 小姑娘的睡颜异常乖巧,景燚忍不住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眼睛,最后来到了唇。 似乎是察觉到了景燚在亲她,小姑娘下意识地动了动,嘴里还咕哝着,“唔,燚哥哥别闹我了。” 景燚不禁失笑,是自己昨晚将小姑娘闹得太狠了么? “乖,燚哥哥不闹你。” 想到了昨晚小姑娘红着眼躺在自己身/下的模样,景燚便觉心中一紧,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有了变化。 景燚无奈地笑了笑,不能再闹小姑娘了,这次闹得狠了,下次小姑娘肯定后怕,万一躲着自己可怎么办。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姑娘才睡眼朦胧地醒了过来。 “宝贝,醒了?” 甫一听到“宝贝”这个词,虞槡脑海中不由得想到了昨夜的种种,一下子便红了耳根。 接着便是自己睡的地方了,刚醒来还有些不适应,虞槡瞧了瞧,自己正枕着景燚的手臂,贴着他的胸膛。 而燚哥哥此时却是笑得温柔又邪魅,翻身过来满眼柔情地看着她,“与与,我的王妃。” 虞槡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直觉燚哥哥怎么说话愈发黏糊了,不过,自己心中听着还是欢喜的。 是的,她是燚哥哥的王妃了,日后要一直一直陪着燚哥哥的。 景燚笑着问:“夫人,还疼么?” 虞槡闻言耳根一红,支支吾吾道:“不、不知道燚哥哥在说什么……” 景燚笑得更甚了,小丫头往日时时贴着自己也没见她这么会害羞,怎的成了亲做了夫妻了竟还害羞起来了,不过,景燚瞧着是真有趣。 “是么?” 景燚含/住了小姑娘红得滴/血似的耳垂,轻轻地厮磨着,小姑娘这里最是敏/感了,不过一会儿便眸光如水地看着自己,景燚心跳都漏了一拍。 “与与,别这样看着燚哥哥,燚哥哥怕自己控制不住。” 小姑娘闻言像是被惊到了似的,一双鹿眼便带着些媚气缩在自己怀里看着自己。 要命。 景燚怕自己做得狠了些,伤了小姑娘,老早便准备好了药,于是又温着声音问:“与与,告诉燚哥哥,还疼么?燚哥哥给你上药。” 小姑娘双眼带着水汽道:“唔,不、不疼了,腰上酸酸的……” 景燚闻言便伸手过去放在小姑娘腰上,轻轻地揉着。 两个人便又这样在榻上躺了将近一个时辰,景燚穿着白色的里衣坐了起来,道:“怎么样?还酸么?” “不了。” 许是经过了昨夜,小姑娘已经习惯了两人这种相处,说完还不忘在景燚的脸上亲了一口。 景燚低笑了下,继而站了起来,不料里衣的带子却是松了,一下子便露出了一大片精/壮的胸膛和腰身,上面还有一些抓痕。 虞槡瞧见这个画面便想起了昨夜,那些抓痕……都是自己昨晚弄的吗?昨夜燚哥哥也疼的吧。 于是便就问了出来,“燚哥哥,这个……疼么?” 景燚笑了下,知道小姑娘是看到了这些抓痕,不过却不忍心告诉她,但是疼也是幸福的。 “不疼,燚哥哥不疼。” 说完便又贴着小姑娘的耳边,邪魅坏笑着,用蛊惑人心的声音道:“燚哥哥喜欢你这样……” 虞槡羞红了脸,娇/嗔道:“燚哥哥,你又打趣我。” “嗯,燚哥哥只打趣与与。” 两人又闹了一阵子,景燚亲自为虞槡穿戴好了衣裙,这才唤了秋月进来,为小姑娘洗漱。 秋月进来为虞槡洗漱时,便笑着道:“王妃今儿个气色真好。” 初/经人/事,面色红润,气色当然好。 洗漱梳妆好了后,景燚直接让人拿了饭菜进来,然后伸手将小姑娘拉入怀里。 小姑娘“呀”了一声,道:“燚哥哥?” 景燚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尖,宠溺地道:“燚哥哥喂你。” “啊?燚哥哥,可是我不是小孩子呀。” 景燚笑了,道:“嗯,我们与与当然不是小孩子,但燚哥哥就想喂你,张嘴。” 没办法,虞槡只好任由景燚这般喂小孩子一样喂完了饭。 早膳过后,景燚叫来了清风,“清风,去找一个匣子来,要最好的。” 清风不解。主子要匣子做什么,便道:“主子要匣子何用?” 景燚睨了他一眼,只是笑了笑,道:“你去找来便是,我有用。” “是,主子。” 清风办事效率很高,不出半个时辰便找来了一个红木匣子,做工相当精良,很符合景燚的要求。 “嗯,不错。” 清风也愣了下,主子今日兴致很高啊,而且,主子成亲后这性子也好了许多呢,以前的主子可是绝不会这般同下属说话的。 接着清风便看到了令人惊讶非常的一幕,主子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丝绸软帕,然后将那软帕放进了匣子里面去,上了锁,这才拿到书房阁子里去锁着。 清风不由得疑惑,那帕子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让主子这般慎重对待? 据清风所知,书房那里放着的可都是很机密的东西,主子将帕子放到那里,可谓是相当珍视了。 景燚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那方白色软帕便是他们昨夜新婚之夜所用的元帕,上面有小姑娘最珍贵的东西,是小姑娘将她交给自己的见证。 他要好好保存下来,一辈子记着,一辈子对他的小姑娘好。 按照礼仪,本来新妇第一日便要去拜见公婆的,要给公婆敬茶,但到底不是寻常百姓家。 景燚本来也不想带小姑娘去的,但是没有办法,小姑娘已经是大周景氏的媳妇儿了,是要入景氏皇族族谱的,要入族谱,须得要新媳去给公婆敬了茶,而后才能入族谱。 于是新婚第二日,景燚带着小姑娘进了宫。 西暖阁内。 景燚拉着小姑娘进去后,老皇帝难得笑得这般慈祥,上下看了小姑娘一遍后,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虞槡其实打心底里有些不喜欢和畏惧这个威严的帝王的,但是这个人又是燚哥哥的父皇,是长辈,她是要敬着的。 景燚抚了抚小姑娘的发顶,而后温声道:“与与,和燚哥哥一道行礼。” “嗯。” 到底不是寻常人家的儿媳,故而这些礼仪周嬷嬷也早就教过她了,这些她都是晓得的。 虞槡大方得体地同景燚一道向老皇帝行了礼,当然,虞槡行的自然是新媳之礼。 老皇帝笑着接过了她的茶,而后呡了几口,便算是过了新媳敬茶这一步了。 之后,老皇帝又唤来了赵大监,赵大监身后带着一众人等拿了很多东西过来,都是赏赐给虞槡的,要知道,这里每一件东西都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虞槡不安地看了景燚一眼,景燚点头示意她接下,得到了景燚的肯定,虞槡这才接下了东西,向老皇帝道了谢。 而后,景燚带着虞槡又去上族谱,将一切都做完后,景燚心里也更加踏实了,她真的是自己的人了,这个姑娘,是要同自己相守一生的人。 第87页 是景燚生要同寝,死要同眠的人。 终其一生,景燚也只要她。 大婚第三日,是新媳要回门的日子,景燚亲自领着小姑娘去了旁边的虞府。 林沁瑶和虞洛川早早便等着了,见着二人回去了,便眉眼含笑地将二人迎了进去。 小姑娘有很多话要跟林沁瑶说,一直挽着林沁瑶说个不停,景燚时不时会心一笑又同虞洛川下着棋。 景燚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家,真好,往后他也是有家的人了。 第96章 继位 一年后。 老皇帝身体愈发不好了,近日来精神也恍惚了些,时常自己一个人说话,说的都是些和重华宫有关的陈年往事。 这日,景燚下了朝刚准备回府陪小姑娘,不料却被老皇帝身边的内侍给拦了下来。 “王爷,陛下请您过去西暖阁。” 景燚直觉这次去西暖阁可能不简单,但到底没法子拒绝。 到了西暖阁,那个内侍很有眼力地退了下去,景燚走了进去,只瞧见老皇帝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前。 许是听到了动静,老皇帝抬眼看了他一眼,道了句,“你来啦”,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 景燚闻言朝着他微微施礼,没有同往日一般生疏地唤“陛下”,而后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老皇帝心中叹息,这么长时间了,景燚还是不唤自己一声父皇,但到底也没像以前一般冷/硬疏离了,老皇帝心中又有些庆幸。 不唤便不唤吧,生疏了这么些年,谁一下子便热络得起来。 老皇帝示意景燚坐下,随后又转身去了内殿,过了一会儿便拿了一个长长的匣子出来。 “阿燚,过来。” 景燚闻言面色淡淡,走了过去。 老皇帝将东西放在他手里,“阿燚,这东西早该给你了。” 景燚一时想不到是什么东西,便问:“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吧。” 景燚这才打开了那匣子,里面的东西用一个锦袋裹着,打开后赫然是一份明黄圣旨。 现在,景燚已经多少能猜到一些了,至于这圣旨里的内容,景燚其实并不想看。 老皇帝这是早就写好了圣旨? 景燚将那圣旨放在桌案上,老皇帝眼中露出诧异和失望,“你怎么不打开看看?” “即便不看,我也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不过,我不想要。” 老皇帝更困惑了,“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还不要?” 景燚倏而笑了,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以前,我心中怀有仇恨,我也想过要将它夺了来,好叫旁人生不如死。后来,一切都过去了,我遇到了要相守一生的人,它从来都不是我毕生所求,便不重要了。” “那什么才是你毕生所求?”老皇帝呐呐地道。 景燚笑了,缓缓道:“我的毕生所求不过是如寻常人家一般,爹娘慈爱,妻儿在怀。” 老皇帝闻言叹了口气,他好像懂了,懂那个女子为何说来世不想生在帝王家了,原来,她和景燚所求皆是这个,寻常人家唾手可得的东西,可是,他却给不了他们。 老皇帝道:“朕明白了,可是阿燚,朕也老了,你便忍心让这大周……” 景燚打断了他的话,苦笑道:“这大周其实是死是活我都不想管,因为,要不是这个,我母妃哪里会死。” 老皇帝心中一痛,是他害了那个女子,可他终究会有离世的一天啊。 “阿燚,朕希望你能看在你母妃的份儿上,接下吧。” 看在母妃的份儿上? 思及过往种种,又看看今日,景燚觉得莫名讽刺和可笑。 所以,他这是不接这圣旨都不行了? 景燚最终还是将那圣旨拿了回府,方一进门,便被小姑娘扑个满怀。 “燚哥哥,你回来啦。” 小姑娘还是同以前一样,不过不同的是,小姑娘已经成了他的小妻子。 看到她,景燚心中的烦闷便都消散了,“嗯,回来了,刻意来等我?” 小姑娘笑着点头,“嗯嗯,当然啦,燚哥哥不是说下了朝回了府想要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不是么?” 景燚勾唇一笑,是了,他是这样说过,于是温柔地答道:“是,燚哥哥很欢喜,多谢夫人。”说完还不忘落下一吻。 虞槡被景燚这光天化日之下的无意撩/拨搞得个大红脸,“哎呀,燚哥哥你真坏。”说罢,这才看到了景燚手中拿着的东西,“燚哥哥,这是什么呀?” 景燚看着小姑娘的眼睛,道:“圣旨。” 虞槡了然,圣旨啊,不过她已经见怪不怪了,燚哥哥带回来的圣旨还少么? 景燚瞧着小姑娘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便问:“与与,你不想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吗?” 小姑娘闻言却是笑了,摇头道:“唔,不想,而且,阿娘说过,我是不能看的。” 景燚被小姑娘的乖巧给逗笑了,“我们与与怎的这般听话?嗯?若是燚哥哥给你看呢?你看不看?” 闻言,小姑娘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而后悄悄地道:“真的么?” “嗯,真的。” 虞槡有些不信,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迟疑道:“那、那陛下知晓了,会不会……会不会被打板子呀?” 景燚笑了,道:“傻丫头,怎么会。” “那我看啰?” “嗯,看吧。”索性都是要让小姑娘知道的。 虞槡一字不落地读完了圣旨,她一直以为这又是什么给燚哥哥“升官”的旨意呢,怎么里面写的却是“继位”? “燚哥哥,你要继什么位呀?” 景燚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认真地道:“皇位。” 虞槡当然知道什么是皇位,皇帝坐的位置不就是皇位吗?燚哥哥的父皇就是啊,所以,燚哥哥以后是要当皇帝么? 那……那他还要自己么? 这般想着虞槡也就问了出来,“燚哥哥,那你还要我么?” 景燚瞧着小姑娘这般委屈的模样,连忙将人揽入了怀里,道:“要,燚哥哥怎么可能不要与与。” “可是……可是你做了皇帝,你不是王爷了呀。” 景燚知道小姑娘在担忧什么,她从来都没想过做皇后,从来都只想做自己的王妃,自己的小妻子,皇宫对她来说太远了。 景燚温声道:“与与,不管燚哥哥是做王爷还是皇帝,你都是燚哥哥的妻子,燚哥哥都不会不要你。” 想到了之前看的话本,虞槡也是进过宫的,除了皇后,皇帝宫里还有好多好多妃子,燚哥哥以后也会有么? 她不想燚哥哥有,不想别人同他抢戏燚哥哥,不想燚哥哥怀里抱着旁的女子睡…… 这般想着,虞槡胸口更是闷了,眼泪也止不住落了下来。 “燚哥哥,你做了皇帝,也会有很多妃子么?” 景燚看着小姑娘哭红了的双眼,心疼极了,一遍擦着眼泪一边道:“燚哥哥保证,燚哥哥这辈子只有与与一人,与与是我的王妃,我的皇后也只有与与,不会有旁人了,不会有妃子的。” 小姑娘红着眼睛问:“真、真的么?” 景燚轻轻吻了吻小姑娘红肿的眼睛,道:“真的,燚哥哥这辈子都只要与与,燚哥哥不会有后宫了,燚哥哥只要我的皇后与与就好。” 隔日,圣旨便下了,不过却是老皇帝先下的退位诏书,继而才是宁王继位的圣旨。 对于宁王继位这件事,人们都不觉讶然,宁王有才有德,近年来,朝政皆是他在打理,继位也只是早晚而已。 三日后,便是继位大典了。 本来景燚觉得会有些仓促,哪里知道老皇帝已经提前将所有事宜都安排好了,连他和虞槡的帝后礼服都做好了,看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景燚答应继位,不过,他向老皇帝,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提了个条件,老皇帝答应了他方才继位。 大典这天,从宫门到承明殿,景燚牵着小姑娘一路接受着朝臣的叩拜。 第88页 “恭迎新帝继位。” 景燚牵着虞槡的手走到了承明殿上坐下,这个位置,有她陪着,想来也不会太艰难,景燚深情地看着小姑娘如是想。 这时,钟声响起,殿上的朝臣,殿外的侍卫宫人们都齐齐跪下,阖声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97章 叹气 继位大典后,当然不方便再住在宫外王府了,景燚将宫里帝后住所改名“云砚阁”,皇后娘娘的中宫便叫作“伊影阁”。 宫内一切摆设都按照宁王府的来,生怕小姑娘不习惯,景燚还将周嬷嬷,朔月,秋月也叫进宫里来照顾虞槡。 熟悉的人照顾着,想来小姑娘心中会好受些,景燚也放心些。 景燚自从接手了朝政便忙了起来,虞槡已经一整日没有见过燚哥哥了,唔,有些想他呢。 云砚阁内,虞槡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话本,许是换了个环境,燚哥哥也不在身边,虞槡觉得这话本看起来也没有往日有趣了,遂而轻叹了口气。 秋月和朔月听到了虞槡的叹息,都不禁“噗嗤”笑了出来,道:“娘娘,您叹什么气呢?” 朔月也打趣道:“是啊娘娘,是这话本不好看么?还是您又想皇上了?” 虞槡被她二人打趣得脸都红了,忙道:“没……没有,我没有在想燚哥哥……” 朔月本就爱打趣人,这下便笑得更欢了,道:“哈哈哈……娘娘您这还说没想皇上呢,脸都红了呀。” 虞槡闻言只得捂脸道:“思思救我,朔月又欺负我,唔……” 她将将话毕,便听到了一个低沉又温和的声音响起了,“谁欺负我的与与?” 虞槡抬眼便看到了来人,正是一身明黄龙袍的景燚,见着了景燚,虞槡笑着扔下了话本,奔到了景燚的怀里去了。 而后双手搂上了景燚的脖颈,甜腻腻地唤了声“燚哥哥”。 朔月和秋月见状相视一笑,便立刻默默退了下去,于是殿内便只剩下了景燚和虞槡两个人。 景燚拦着小姑娘的腰,两人鼻尖对着鼻尖,景燚看着小姑娘的眼里皆是宠溺和柔情,“与与,想燚哥哥么?” 怀里的小姑娘闻言笑了下,一副眸若秋月的模样,道:“唔,想的。” 景燚双手捧着小姑娘的脸,像是要将小姑娘看到眼里去一样,下一秒便吻上了那片嫣/红柔/软的唇。 是他肖想多时的触/感,景燚总觉得不够,小姑娘的唇太甜了,能甜到心里去一样,他太贪念这片甘甜。 “与与……宝贝……” 景燚在小姑娘耳边呢喃着,搂着小姑娘软得不像样的身子,景燚眸色深了深,继而一把将小姑娘抱了起来,朝着内殿去了。 两人正耳鬓厮磨着,帐内在不断升温,虞槡被景燚撩/拨得不禁哼了一声,这声音太令人羞耻了,虞槡捂着脸不敢看景燚。 景燚见状温声哄道:“与与,乖,看着我。” 小姑娘闻言这才放开了手,露出了绯红的面容,给景燚看的身子一颤。 “燚哥哥……” 小姑娘的话语尽数被景燚用吻堵了回去,没过一会儿两人便赤诚相对,景燚一边轻轻地动/着,一边温柔地亲吻着身/下的人儿。 “与与……燚哥哥爱你……” 云砚阁殿内的声音此起彼伏,令人听了面红耳赤,殿外守着的宫人都红了脸,不禁暗道:帝后的感情真好。 事后,小姑娘累得躺在景燚怀里,景燚看着小姑娘红润的脸颊,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辛苦了,他的宝贝。 过了几日,林沁瑶和虞洛川进宫来看虞槡,虞槡见着了自家爹娘便欢喜得很,还像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一般挽着他们的手撒娇。 林沁瑶看着自家女儿气色红润心中便就放心了,她还担心自家女儿在宫里不适应呢,看来景燚将她照顾得很好。 虞槡这会儿正和二老撒着娇呢,“阿爹阿娘,女儿好想你们呀,你们都好几日不曾进宫了。” 林沁瑶听着自家女儿的“抱怨”,心中有些心疼,可面上还是爱怜地笑道:“这宫里哪是时时可进的,咱们不可给燚哥哥添麻烦。” 可不是么,景燚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反而喜欢他们多进来陪陪虞槡,可到底朝堂之上那么多人盯着呢,频频往宫里跑算什么样子。 虞槡瘪瘪嘴,道:“唔,好吧,可是阿娘,女儿真想你和爹爹。” 虞洛川笑着看着自家女儿道:“都是做皇后娘娘的人了,怎的还这般孩子气。” “唔,孩子气也是阿爹阿娘的女儿。” 一家三口正说着话,正巧景燚进来了,景燚进来后虞洛川和林沁瑶便要准备行礼,却被景燚拦了下来。 “岳父大人,瑶姨,您二老不必多礼,这会儿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是什么皇帝,只是您们的女婿景燚。” 景燚这么一说,林沁瑶和虞洛川自然也就不行那礼了,不过,若是有旁人在还是要行礼的,毕竟,礼节不可废。 林沁瑶看着景燚对自家女儿如此温柔的样子,便知这孩子纵然是做了帝王也还是没变,心中不禁欣慰。 明月,你看到了吗?这两个孩子都很好,放心吧。 林沁瑶作为娘亲,自然也看到了虞槡脖颈上那若隐若现的红痕,那是被人疼爱过的痕迹。 现在朝局已稳,也是时候要个小皇子/女了。 说起住在西暖阁的太上皇,这会儿便就又有人来禀报了。 “皇上,太上皇又去了重华宫,这会儿已经在里面好几个时辰了,奴才们叫不回来……”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道。 景燚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听到宫人来禀报了,他竟又去了重华宫,执念就这般大么? 来禀报的宫人看着面上不显息怒的帝王,心中有些戚戚然,皇上不会一怒之下将他给砍了吧? 不料,景燚沉默了半晌,起身道:“朕去看看。” 小太监闻言心中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上了帝王的脚步。 景燚来到了重华宫,已经修葺过的重华宫早已不是以前那般荒草满院,现在的样子和记忆里的差不多,只不过,屋子却是修好了,却没有半点儿人气。 跨进了院子,景燚在围栏边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此时正在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发愣,竟连景燚走近了身都没有察觉。 其实,景燚已经不恨他了,他释然了,可还是没办法唤这个人一声“父皇”。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景燚淡淡道。 那人闻言留恋不舍地看了看整个院子,这才任由身旁的小太监扶着走了出去。 “太上皇,您慢点。” 景燚没有走,他就这样站在廊下看着那人离开,像极了小时候每次送那人离开的场景,突然,景燚出声喊住了那人。 “过去了,您也放过自己吧。” 景燚虽没有唤出那两个字,但老皇帝知道,景燚原谅他了。 第98章 帝后 宫里人人皆知,帝后感情颇深,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皇后娘娘,至今后宫也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在云砚阁伺/候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简直可以说是皇上的心尖儿肉,皇上会陪皇后娘娘做许多寻常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儿。 譬如:皇上会亲自抱着皇后娘娘喂饭,会亲自为皇后娘娘沐浴穿衣裙,会为皇后娘娘描眉,会陪皇后娘娘一起看话本子…… 再说这个时候,便是皇上闲了下来又在陪着皇后娘娘玩着了。 御花园。 小姑娘身穿一身鹅黄色的广袖衣裙,一如当年在云雾山中初见的样子,只不过现在的小姑娘眉眼中褪去了些青涩,更加耀眼夺目。 小姑娘低头嗅了嗅开得正艳的花,“唔,好香啊。” 话毕,又眉眼含笑地看着景燚,“燚哥哥,这花儿好香好香呀,你要闻么?” 景燚勾唇一笑,走了过去,也同小姑娘一般轻轻嗅了嗅那花儿,“嗯,很香。” 第89页 御花园很大,两人逛了一会儿后,小姑娘便道脚疼了。 景燚闻言过去在小姑娘跟前蹲下,道:“上来,燚哥哥背着你逛。” 打理御花园的宫人闻言都面面相觑,皇上竟然要亲自背皇后娘娘逛御花园? 不过,惊讶归惊讶,倒是没有几个人敢真的抬头看,都默不作声地低着头。 虞槡狡黠地笑了笑,道:“燚哥哥要背着我逛?” 景燚低沉地笑了下,“是,还害羞呢,燚哥哥又不是没背过。” “唔,好吧。” 于是众人便见皇上蹲在了皇后娘娘身前,不知说了什么,皇后娘娘这才笑着爬上了皇上的背,而后,皇上笑着将人背了起来。 这时大家心中都晓得了,皇上当真如传言一般宠皇后娘娘到了极致呢。 景燚背起了小姑娘,而后便听小姑娘带着温热的气息贴在他耳边道:“燚哥哥,去那边,有蝴蝶耶。” “好,我们过去看蝴蝶。” 于是,景燚背着小姑娘朝着那边去了,小姑娘在他的背上手舞足蹈,开心得很。 景燚心中很满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闲暇时候,景燚除了陪小姑娘在宫里玩,也会带小姑娘出宫去走走,末了还会在宁王府歇歇。 一切都很令人满意,唯一让景燚头疼的便是朝中的某些大臣了。 他和小姑娘成亲也一年多了,却迟迟没有子嗣,朝中某些老顽固便借机上奏让他充盈后宫,更有的巴不得都想将自己的女儿给塞进宫来了。 景燚实在是头疼,并不是小姑娘不能孕,而是他不想,小姑娘在他眼里都还是个孩子,他舍不得他的小姑娘那么快便去受那孕育之苦。 只是,这些事小姑娘都不知道罢了,景燚也不想让她知道。 这天上朝,又有人上奏了,要让景燚纳妃,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王洵。 “陛下已登基许久,子嗣乃国之大事,陛下虽宠爱皇后娘娘一人,也需早日诞下皇子啊,还请陛下纳妃,充盈后宫,以为我大周开枝散叶。” “是啊,陛下。” “请陛下充盈后宫。” 景燚冷眼看着下面的人一唱一和,呵,自己这个君王倒是被他们拿捏着,景燚在心中冷笑。 “朕倒是不知,何时朕的家事各位爱卿也这般关心了?” 先前嚷嚷着的大臣闻言都不作声了,这位新君还未继位前他们都是有所耳闻的,能将前太子拉下来,坐上这个位置的,当然也是不容小觑。 何况,这位新君继位以来常常喜怒不形于色,着实令人捉摸不透,这会儿甫一听到如此冷的一句话,不禁都被怔住了。 于是大家便都选择不吱声,景燚瞥了一眼方才上奏的大臣,见他们都不说话了,这才冷冷的一字一顿地开口了,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朕既是君王,家事还是可自己做主的,各位爱卿说可对?” 话毕,殿内的人都没了声音,众人都知道,皇上这是发怒了。 少倾,周显首当其冲站了出来,不卑不亢地道:“臣以为陛下所言极是。” 接着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附和道:“臣附议。” “臣也附议。” 景燚见状面色这才逐渐缓和了下来,道:“既然如此,纳妃之事便休要再提,否则便自行领罚去吧。” “是,陛下。” 从此以后,朝堂之上,便再也没有人敢提及充盈后宫之事,都怕一不小心便触怒了这位新帝。 下了朝,议事阁内站着两个人,正是方才在大殿之上上奏纳妃的王洵,以及站在皇上这边的周显。 这时,景燚从内殿出来了,王洵和周显见状便施礼道:“参见皇上。” 景燚抬了抬手,道:“两位爱卿快快请起,赐座。” 待他们坐下后,景燚这才笑着对王洵道:“方才多谢王大人配合朕演了这么一出戏。” 王洵忙拱手道:“陛下言重了,能为陛下分忧是我等的荣幸。” 景燚早就想借机警示一下朝中的那些老顽固了,于是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请了王洵和周显配合自己演了那么一场戏,也算是解决了这个隐患。 半个时辰后,王洵和周显从议事阁出来了,两人边走边闲聊着。 王洵道:“陛下为了皇后娘娘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周显亦道:“陛下是个重情义的主子。” 王洵算是听出来了,周显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意思便是说正是因为景燚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自己才会如此效忠于他。 王洵颇为认真地看了周显一眼,想到了先前自家女儿看这位后生的眼神,而后便笑了下,道:“不知可否邀周大人过府一聚?” 周显闻言有些意外,朝中谁人不知王洵王大人从不与旁人有过多的牵扯,今日是怎么了?竟然主动邀请自己过府? 周显自然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便笑着应承道:“那便叨扰王大人了。” 第99章 身孕(一更) 这些时日里,景燚都会抽出那么两日来,带着小姑娘出宫去,然后在宁王府歇上一日。 回了宫后,景燚便就去议事阁处理政务了。 景燚不认为自己是个好皇帝,但终究是在其位谋其政,他要对大周的百姓负责。 在议事阁一待便是大半日,景燚揉了揉眉心,突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进来了。 “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晕倒了!” 景燚心惊,焦急地道:“怎么回事?”说着也起了身直接朝着现在的中宫,伊影阁去了。 景燚一路上听那小太监说了七七八八,但到底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景燚一想到小姑娘晕倒便慌了神。 他赶到伊影阁的时候,里面正围着一圈御医,见着景燚来了便都跪下行礼。 走进去内殿,景燚看着闭眼躺在榻上的小姑娘便就一阵心疼,周围围着的秋月,朔月二人也着急得不得了。 景燚看着正在为小姑娘把脉的御医,沉声道:“怎么回事?” 那御医把完脉后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才支支吾吾道:“陛下,娘娘这脉象有些奇怪……像是有了身孕,但臣不敢确定。” 身孕? 景燚不由得皱了皱眉,若是真有了身孕,那昨夜自己还那么闹她,怪不得她那么累,现下景燚可谓是又悔又心疼。 不过,小姑娘有了身孕这是好事,他只是担心小姑娘的身子受不了。 “再让一个人过来把脉。” 景燚又唤来了一个御医,看起来资历老道些,那御医把脉后便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这是喜脉无疑,月份尚小,但以臣的经验,这确是喜脉,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接着殿内的人便跪了一地,齐声道:“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 景燚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弯了弯嘴角,他们这就有了宝宝了吗? 不过,小姑娘到底为什么会晕倒,景燚担忧得很,遂而问道:“那晕倒又是为何?” 那御医解释道:“陛下不必担忧,大多女子有了身孕初期因着身体的变化,都会有头晕的症状,老臣这便为皇后娘娘开些调理的方子,多多注意调养身子便可。” 听到御医的这番话景燚这才算放下了心来,小丫头没事才好,不过看着榻上的人儿有些苍白的面色,景燚还是禁不住心疼了起来。 有了孩子,小姑娘肯定是要遭罪的。 先前便是因为不忍心小姑娘那么早遭受这孕育之苦,所以每次景燚都没将那东西留在小姑娘身子里,没想到,孩子还是来了。 罢了,既然孩子都来了,那他便陪着她 度过便是。 景燚屏退了众人,一直这么守着小姑娘,看着小姑娘安静乖巧的睡颜,景燚不禁想,孩子也会像她一般乖巧讨喜么? 两个时辰过去了,虞槡悠悠转醒,这一睁眼便就看到了榻边的景燚。 景燚看着小姑娘醒了,温声道:“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第90页 虞槡轻轻打了个呵欠,又乖又软地笑着道:“唔,没有哪里不舒服呢,咦,燚哥哥我怎么会这个时辰睡着?” 景燚笑着为小姑娘抚了抚有些凌乱的发丝,温柔地道:“你方才晕倒了知道么?与与,你吓坏燚哥哥了。” 虞槡闻言有些楞楞的,她竟不知自己晕倒了? “唔,燚哥哥,我为什么会晕倒呀?” 景燚闻言将小姑娘拉入了怀里,而后柔情得不成样子道:“与与,你有身孕了。” 话毕,景燚明显感到怀里的人身子短暂地僵了一下,显然小姑娘这是被吓到了,有些愣然地道了句“我要做娘亲了吗”? 其实,虞槡不是被吓到了,而是惊喜,一时间难以接受,所以,她肚子里现在有了和燚哥哥的小宝宝? 小姑娘久久未曾言语,景燚以为小姑娘许是真的被吓到了,哪成想下一秒便听小姑娘开口了。 景燚看着怀里的人儿眉眼含笑地道:“燚哥哥,是真的么?我们有小宝宝了?我好开心呀。” 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朝中大臣逼着他纳妃的事小姑娘不知道,可事实是,小姑娘什么都知道的。 虞槡心里很开心,她终于有了燚哥哥的孩子了,她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她知道燚哥哥为了这事和朝中大臣闹得不愉快都是因为她,虞槡不想燚哥哥再那么为难了,再说,她也想为燚哥哥生个孩子。 景燚闻言有些不可置信,深情地看着小姑娘继而却是低沉地笑了出声,而后捧着小姑娘的脸吻了一下,才道:“是真的,我们有宝宝了。” 当今皇后娘娘有喜了的消息一下子便传遍了整个皇宫,连带着这位喜怒无形的帝王面上都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现在每日早朝散了后,景燚都是第一时间去云砚阁陪小姑娘,连带着奏折都是在云砚阁批的。 若是可以的话,景燚真想将小姑娘放在眼前,一时一刻也不离开。 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小姑娘很是嗜睡,因为这个,景燚还特意去问了御医,得知这是正常反应才放下心来。 不过好在小姑娘除了嗜睡便没有什么了,连孕吐都没有。 想到这个,景燚勾了勾唇,看来小家伙还挺乖的,也不枉费自己每每在小姑娘睡着后轻轻贴着肚子说的那些话。 看小家伙那么安静,都不怎么闹人,景燚在想,小家伙这么乖,约摸着是个安静又乖巧的女儿吧。 女儿好,最好像与与一些。 一想到不久后便会有个像小团子一样软糯的人儿唤自己“爹爹”,景燚便欣喜难耐。 这天,小姑娘午睡醒了后,靠在景燚的肩头上,“燚哥哥,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呀?” 景燚笑道:“只要是与与生的,燚哥哥都喜欢。” 虞槡闻言双眼便弯成好看的月牙儿道:“唔,我希望是个男宝宝,最好长得和燚哥哥一样好看。” 她实在是期待得很,若是以后有个燚哥哥缩小版的人儿天天围着自己转是什么感觉?一定很好玩吧。 “燚哥哥,你小时候一定很好看。” 景燚听见小姑娘如此肯定地说,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语气宠溺道:“我们与与小时候也好看。” 其实,无关男女,只要是他和小姑娘的孩子,他都爱。 第100章 诞下(二更结局) 在虞槡怀孕第四个月的时候便开始显怀了,虞槡人本就娇小,这肚子方显出来便将她衬得更是娇小了,景燚看着便都担心不已。 现在照顾虞槡的本就只有朔月,秋月,和周嬷嬷三人,其余的人景燚也不放心,但自己也不能时时守在她身边。 再三思量后,景燚派人去宫外虞府,将林沁瑶接了进宫来。 至少有瑶姨在,他也放心些,景燚如是想着。 几个月前,林沁瑶得知自家女儿有了身孕便就进宫来看过几次了,得知景燚将人照顾得很好便也就放心了。 这次既然是景燚派人来请她去的,想必心里也是有些慌乱的地方,毕竟是头一回做爹爹,林沁瑶也能理解。 再说了,她也想进来陪陪虞槡,都说女子怀孕生子乃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作为娘亲,她自是怕的。 林沁瑶随着宫人进了宫,半个时辰后便到了云砚阁。 虞槡正半躺着看话本子,自从三个月过后,自己这身子便越觉着重了,还特别容易乏,坐不了几时,便只有半躺着了。 这会儿,虞槡甫一看到了林沁瑶进门来那真是又惊又喜,而后俏生生地唤了声,“阿娘”。 林沁瑶走了过去,看了看红光满面的自家女儿,转而又看了看那已经凸出来的肚子,笑道:“一转眼,我的女儿都已经要做娘亲了。” 虞槡闻言不好意思地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道:“阿娘……” 过了一会儿,虞槡问:“阿娘你怎么又来看我啦?” 林沁瑶实话实说,道:“是阿燚让人去请我进来的,我啊,就在宫里陪你到生产。” 原来是燚哥哥叫阿娘来的呀,还是燚哥哥好,真的是自己想什么他都知晓,没来由的虞槡突然被感动得红了眼。 许是因为有了身孕,虞槡自己也发现了,最近真是特别爱红眼,都快要变成一个爱哭鬼了。 林沁瑶拿了帕子替虞槡擦了擦眼泪,温声细语道:“好了,别哭,都是做娘亲的人了,哭了对孩子不好,听话。” “唔……好。” 景燚明显发现,自从瑶姨进宫后,小姑娘的兴致是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 却也更加胆大调皮爱撒娇了,而且呀,也孩子气着呢,最喜欢“差使”自己,不过,景燚也乐在其中。 譬如以下这般,真是每日变着花样地上演,自家的小妻子喜欢玩,景燚当然也就陪着她玩儿。 “燚哥哥,想吃葡萄……”末了还指着肚子加了句,“不是我想吃了哦,是宝宝”。 “好,燚哥哥这就派人给你去取新鲜的。” “好,我要燚哥哥喂。” “好,喂你。” …… 不过很多时候小姑娘真是变得极快,这才说着想吃,等着把东西喂到嘴边小姑娘又不想吃了,如此反复,景燚竟也丝毫不见恼意。 宫里人人都知,皇后娘娘自从怀孕后皇上重视得不得了,连衣食起居这等事皇上都为娘娘做了,明明是帝后,却也如同寻常夫妻一般,恩爱得紧。 古往今来,有几个帝王能做到如此份儿上。 许是月份越来越大,小姑娘也越辛苦,景燚发现,小姑娘的情绪波动真真是太大了,上一秒还和自己说笑着呢。下一秒便哭鼻子了。 就像此时,景燚才说到要带她出去御花园走走,御医也说了适当的走动对生产有好处,哪知他话才说完,小姑娘便哭了。 “唔……我走不动……” “好,别哭,咱们不走了,哭了对眼睛不好,不哭了与与。”景燚忙温声哄道。 对于这样的情形,景燚非但不恼,更多的则是心疼,都是为了孩子他的小妻子才会遭这样的罪。 到了月份再大些的时候,小姑娘腿脚便有些肿了,虽然平日里身边的人都照顾得极好。 景燚舍不得看着小姑娘难受,于是夜里便亲自为小姑娘揉腿,往往小姑娘都是这样睡过去的。 有的时候,往往半夜里小姑娘便醒了,孩子越大娘亲便越难受,这个时候小姑娘都会说让景燚给她念话本子听,很多时候听着听着便就睡着了。 虞槡身孕八个月的时候,景燚派人去请了王忆情和司羽进宫来陪她聊天解闷。 王忆情和司羽也算是小姑娘在京城为数不多的朋友,景燚想着,这样或许会好一些。 因着景燚很用心,虞槡整个孕期都没有遭太大的罪,反观景燚,倒是瘦了些。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时间很快,十个月一眨眼便过去了,御医太看过了,再过几日预计便要临盆了,景燚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虞槡。 第91页 虞槡生产的这天,天上下起了小雨,渐渐地,雨越来越大,有种大雨倾盆的感觉。 景燚在产房外来回地踱步,是的,他很不安。 雨越发大了,里面的呜咽声都逐渐被雨声给掩盖掉了,听着里面那撕心裂肺的声音,景燚的心像是刀割着一般疼。 外面站着的还有清风,紧抿着唇的虞洛川,以及已经佝偻着身子的老皇帝。 清风见自家主子如此焦虑,便出声道:“主子且安心,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小主子也会平安的。” 虽是这般说,可哪能不着急,里面是他的小妻子和孩子啊,他们都是他的命,少了谁都不行。 天阴沉沉的,雨势丝毫不见小,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 突然间,“哇……”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景燚闻言捏紧了拳头,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当然,旁人不知道的是,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时,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大雨停了,乌云也撤了。 里面传来的响亮的哭声仿佛能划破天际似的,顷刻间天竟然放晴了,在大周皇宫的东边,还出现了一道金光。 老皇帝见状便道:“天降祥瑞啊,这孩子真是我大周的福星。” 祥瑞之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大周,都说皇后娘娘生产之日,大雨瓢泼,可小皇子出生后竟然奇迹般地天晴了,东边还出现了一道金光,都说小皇子是大周的福星呢。 这边,景燚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吻了吻小姑娘的额头,“辛苦了,与与。” 小家伙是不是大周的福星景燚不在乎,现在,小家伙和他的娘亲才是景燚的福星,是景燚这辈子最珍视的宝贝。 他的宝贝,为他带来的另一个宝贝,何其有幸。 大周十一年,新帝继位后的第一个皇子出生了,也是大周第一个在出生之日便封为了储君的皇子。 【正文完】 第101章 番外一 景燚给孩子取名景容。容,盛也。 当然,容也有容纳,包容之意,景燚给孩子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孩子能够有容人之量,治国之怀。 转眼小景容已经满月了,可是却没有在虞槡肚子里那么乖,景燚觉得这孩子就是上天派来和他抢他的小妻子的。 孩子还小,每日里除了吃便是睡,睡醒了又吃,最让人费解的是,虞槡抱着他便乖乖地睡着,偶尔醒来还会对人笑笑,但孩子一到他手里便会哭,必须得虞槡抱去才会停止。 景燚是舍不得见自家小姑娘这般辛苦的,可这孩子真是个磨人的,只要虞槡和周嬷嬷抱,旁的人是抱不了的。 自己当真上辈子是欠他的,景燚如是想。 有了孩子后,小姑娘的心思都在那颗小豆芽身上去了,都没有往日那么粘自己了,景燚一想到这个便觉得心里闷闷的,可又不能将那小鬼如何。 云砚阁。 景燚进去的时候小姑娘正在逗弄怀里的小豆芽,这会儿母子二人正玩儿得开心呢。 看着虞槡怀里的小人儿,白白胖胖的一个,这会儿景燚又觉着这孩子还是讨喜的,没那么让他吃味了。 虞槡见着了景燚进去,抬眼笑着唤了声“燚哥哥”,便又低头逗弄小孩子去了。 景燚走了过去,低头看着小家伙,小家伙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蓦地看向景燚,不知怎的,景燚在这孩子眼里读出了戒备的意味。 小家伙这是什么意思?怕自己抢了他的娘亲? 哼!自己不怪他抢了小妻子便就是好的了。 不知怎的,景燚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幼稚的声音在说:你的宝贝娘亲可是你爹爹我的宝贝夫人,你抢得过么? 不过景燚也只是这般想归想,总不能因为这种幼稚的东西去和一个才月余大的小豆芽置气。 景燚温声道:“与与,累么?” 虞槡一边逗着孩子一边道:“唔,不累,有嬷嬷在照顾呢,燚哥哥你知道么,他可好玩儿了。” 景燚闻言无奈地扶额笑了,继而有些吃味地道:“这会儿你都只同他玩儿了,与与,你都许久不曾和燚哥哥一起了。” 虞槡闻言愣了愣,须臾后她才听明白,原来燚哥哥这是吃味了? 竟然吃一个孩子的味,虞槡乐不可支道:“燚哥哥,你这是吃宝宝的味呀?”接着又看着宝宝道:“宝宝,你爹爹吃味了呢,咱们哄哄你爹爹吧。” 景燚看着这一大一小,岂料那孩子竟然像能听懂似的,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景燚被逗笑了,心里那点酸意也尽然消散了。 景燚伸手去小姑娘怀里将孩子接了过来,本以为他又要哭了,惊喜的是今日却没有哭,只是两只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着自己。 今日竟乖了,这么会讨好人么?景燚不由得笑了。 景燚现在抱着他已经没有刚开始那时生疏忐忑了,那个时候小孩子软软的一小只,他生怕自己一小心便弄疼了去。 “快些长大,和爹爹保护你娘亲,知道么?”景燚笑着对小家伙道。 小家伙闻言动了动还是握成拳头的双手,似乎是在回应他一般。 三个月了,小家伙长得很快,一日一个模样,也愈发讨喜了,以前只要他娘亲和嬷嬷抱,这会儿却是谁都能抱了,也最喜旁人逗他玩儿。 这日,景燚正在议事阁内同周显和王洵议事,不料却听到一个慌张的声音道:“陛下,奴才有要事禀报。” 景燚闻言皱了皱眉,而后对他二人道:“二位大人的提议朕已经知道了,这事便全权交由你们二人去办吧。” 王洵和周显闻言对视了一眼道:“是,陛下。”话毕便退了下去。 景燚这才让那小太监进来,能让他冒着被打板子的风险来议事阁打断自己议事,除了小姑娘和景容,景燚暂时想不到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那小太监进来后,颤颤巍巍地道:“陛下,朔月姑娘传话来说……说太子殿下今日不知怎么了,一直哭闹不止……” 景燚拧眉,道:“怎么回事?御医去看了么?” 那小太监倒是实诚,“看了,御医说太子殿下并无大碍,这会儿皇后娘娘和嬷嬷都没了法子,周嬷嬷说,殿下或许是想陛下了,奴才这才来请陛下……” 景燚闻言拂了拂衣袖,面露焦急,转身便出了议事阁,快步朝着云砚阁去了。 才将将走到云砚阁门口,景燚便听到了景容的啼哭声,嘹亮得很,不过这一声声却是让人听着心疼极了。 景燚步子又快了些,待他进去后便就看到了这样一幕,朔月秋月二人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周嬷嬷低声哄着景容,可明显没有用。 而他的小妻子呢,正抱着哭闹不止的景容坐在榻上以泪洗面,哭得梨花带雨,景容哭,小姑娘也哭,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没了法子。 景燚心疼得不行,阔步走了过去,秋月几人见他进去后便跪了一地,景燚不想去浪费时间责怪她们。 小姑娘见他来了,眼泪掉得更急了,“燚哥哥,宝宝一直哭,我、我哄不好,我不是一个好娘亲……” 周嬷嬷见状忙给她擦眼泪,颇为心疼地道:“哎哟娘娘,别哭了,眼睛都肿啰。” 不料景燚接过了周嬷嬷手里的手帕,给小姑娘擦着眼泪,温声哄道:“不哭了,乖,我看看孩子。” 景燚从小姑娘怀里接过哭得已经抽噎了的景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哭成泪人的小家伙。 真磨人! 岂料小家伙到了景燚怀里,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而后瘪了瘪小嘴,哭得更凶了,仿佛是在控诉他似的。 景燚无奈地哄着这颗已经哭成了烂豆芽的小家伙,道:“景容,别哭了。” 小家伙哪里管他,只顾着自个儿哭,不过却是小脑袋往景燚怀里拱了拱,似乎是在寻求更多的安慰。 第92页 景燚见他一点儿都没有要歇下来的打算,便冷下了脸,沉声道:“景容,再哭朕就把你给扔出去!” 小景容似乎是听懂了自家父皇的威胁,立马抽抽搭搭地停了哭泣,一脸无辜地看着景燚。 景燚挑眉睨了他一眼,哪知小家伙竟又瘪起了嘴巴,模样委屈得很,不过好在停止了哭闹。 见着景容不哭了,只是小脸儿都通红通红的,景燚也心疼得不行,不过,他算是知道了,这孩子啊还是要对他严厉些,不然都欺负到娘亲头上去了。 景燚看看了也是双眼通红的小姑娘,低头对小景容道:“小家伙,尽欺负你娘亲,下次再欺负你娘亲,父皇和母后便不要你了,听见没有?乖一点。” 小家伙闻言又往景燚怀里拱了拱,生怕景燚真的将他给扔了似的。 第102章 番外二 三年后,云砚阁。 景燚和虞槡方到云砚阁殿门外,便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出来,“风叔叔,我们出去玩儿好不好?” “不好。太子殿下您忘了吗?陛下让您背的文章。” 面对景容的软磨硬泡,清风脸色都不改半分,仍然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 哪知景容听了他的话后不但没有丝毫退却,反而板着小脸儿道:“我已经懂了为什么还要背?好无聊啊。” 清风知晓他自小聪颖,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了。 反而的站在殿外的景燚,闻言后拧了拧眉,虞槡小心翼翼地勾了勾他的手指,景燚懂她的意思,本来他也不准备出声,他倒是想听听景容能说出些什么来。 景容见软磨硬泡对清风没用,便又换了一种方式,“风叔叔,那我告诉你这文章的含义,你帮我转告父皇就说我懂了,反正我是偷偷出去的,父皇也不能因为这个罚你。” 清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位小主子可真是……让人拿他没有法子,稍加思忖后,清风道:“好,太子殿下您说,我写着。” 景容闻言眼睛亮了起来,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道:“嗯,风叔叔你写着啊,我开始念了。” “为君者,当胸襟宽广,有容人之度,要以德服人,勤政爱民,不可……” 清风将景容说的一字不落地写了下来,同时也在心中感慨,这小主子果真有主子的风范,只是这跳脱的性子嘛,不像主子也不像娘娘,真不知像谁。 门外的景燚和虞槡自然也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对于景容说的,景燚不置可否。 景容才三岁,他本以为小小年纪学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可能有些晦涩难懂了,可没想到小家伙竟然还领悟得挺透彻的。 景燚勾唇一笑,果然,孺子可教也。 景燚虞槡并没有进去,而是转身朝着御花园去了,“走,我们去御花园逛逛。” 这边,景容得逞了,白净的小脸儿上露出了小狐狸似的笑容,他伸了伸懒腰。 “啊,终于可以出去玩儿了,小蛐蛐儿,本公子来啦。” 是的,景容要去御花园里捉蛐蛐。 御花园里有蛐蛐这件事本也不是他自己发现的,而是朔月姑姑带他过来玩儿他才晓得的。 要说会玩儿,景容不得不承认,还是他朔月姑姑最在行。 不过景容不知道的是,多年前他的朔月姑姑因为“贪玩”可不知被他父皇和清风罚过多少次。 许是因为景容从小便被朔月到处带着玩儿,这跳脱的性子啊还真有点儿像朔月。 景容暂且将他父皇让他背的那些东西放在脑后,现在他要去斗蛐蛐了,想着有趣的事儿,景容步子欢快地朝着御花园去了。 到了御花园,里面打理的宫人见着了他方要行礼,景容便不甚在意地拂了拂手,道了句“免了”,便轻车熟路地去了老地方。 景容娴熟地抓到了蛐蛐,而后一个人玩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一个人玩有些无聊,便顺手抓了个宫人过来,拿了一只蛐蛐给那人。 “这只蛐蛐就是你的了,现在我们来斗蛐蛐。” 那宫人都被吓傻了,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和太子殿下斗蛐蛐啊,“殿下,这、这使不得啊。” 景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使不得?本太子说使得就使得,快些过来,不过来打你屁/股哦。” 在景容的“威逼利诱”下,那小太监和他玩起来了斗蛐蛐。 景燚和虞槡一路逛着,突然在转角处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上啊,快,使劲儿啊。” “快,快。” “蛐大爷,你倒是去啊,本太子给你助威,必须赢!” …… 景燚和虞槡都听出来了,这不是景容的声音又是谁的,没想到小家伙费尽心思出来就是来斗蛐蛐的,景燚无奈扶额。 过了片刻,里面传来了景容欢呼的声音,“哈哈哈,我赢了,蛐大爷,真棒,以后你就是蛐将军了。” 景容喜不自胜哈哈笑得陶醉,都不知何时有人到了他身后,那小太监见到了景燚便吓得面如死灰,可景容还在像是没感觉似的。 “景容,好玩儿么?” 景容自然地顺着答道:“当然好玩儿了,你不知道我……” 突然景容停了下来,而后觉得身后一凉,接着便听到了他家父皇那又冷又颇有压迫感的声音。 “景容,给朕滚出来。” 景容只好灰突突地出来了,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父皇身后,景容自小便怕他父皇一些,只要他父皇一冷脸他便怂了。 听朔月姑姑说,小时候他爱哭,他父皇便吓唬他,说要将他给扔出去呢。 景容跟着他父皇来到了这边的凉亭里,顿时眼睛一亮,有救了! 原来母后也在啊,早知道那他还怕什么,景容顿时便松了口气。 从小他母后便就宠他一些,他也爱粘着母后,而他父皇又最宠爱他母后,最是见不得她难过了。 景容想,若是自己挨打了,那她母后得多难过啊,所以……父皇应该不会打自己的吧。 于是景容笑得一脸乖巧地扑进他母后怀里,甜甜地唤了句“母后”。 虞槡捏了捏自家儿子的小肉脸,看着这张和燚哥哥有七八分相似的脸,虞槡便觉着开心得很。 “跑哪里去玩儿了?” 景容吐了吐舌头,“就、就在那边。”末了还不忘加一句,“母后,我今日学习了的,父皇布置的我都学完了。” “是么?”景燚这才出声了。 景燚其实并不反对小孩子这般玩耍,只是有的东西须得从小便教起,这是他和与与的孩子,更是大周的储君。 “你说说,今日做错了没?” 景容哭丧着小脸儿,道:“我都学完了……” 景燚道:“不是这个,你为何要胁迫那宫人陪你斗蛐蛐?小小年纪便懂得用权势胁迫人了?你可知道,若是我没有听到那些话,我可能会以为是那宫人玩忽职守,可就真打了人家板子了。” 看着自家父皇难看的脸色,景容也知道今日是自己做错了,难过地瘪了瘪嘴,道:“父皇,母后,儿臣知错了。” 看到小家伙认错,景燚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将人抱起来放在腿上,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晚上的时候,虞槡哄孩子睡觉,这才语重心长地道:“宝宝,你知道么?父皇很疼爱你的,今日你同风叔叔说的那些我和你父皇都听见了,但你父皇也没有责怪你对不对?” 景容点了点头,又听他母后道:“你父皇还夸奖我们宝贝很厉害呢。” 景容其实很少听父皇夸奖他,原来他父皇背后都会同母后夸奖自己吗?景容这才明白,自家父皇也是很爱很爱自己的。 打那以后,景容便乖巧了很多,越来越有储君的风范了。 朝中人人都道,太子殿下聪颖无比,如此年纪便已经有了为君者该有的样子了,乃大周之幸事。 第103章 番外三 第93页 人人都道当今皇后娘娘圣宠不衰,皇上为她废了整个后宫,也堪称为一段佳话了。 而近日不知怎么了,听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好像在置气,都几日不曾说话了,帝后不和,难免让人起了旁的心思。 伊影阁。 殿外,几个新来的小宫女正在做着洒扫,突然过来了一个宫女,这人是在伊影阁已经待了半年的人了,故而新来的宫女见了她也要恭敬地唤声姐姐。 几人放下了手中的活,福身道:“秀娥姐姐。” 这声“姐姐”让秀娥听起来很受用,故而也拿出了一副宫里老人的做派来,傲然地开口了。 “你们听说了么?” “什么?” “皇后娘娘啊,是因为同皇上闹了不愉快这才回伊影阁来住的。” “真的?!” “嘁,我还会骗你们吗?若不然以前皇后娘娘日日住皇上的云砚阁,这几日怎么却回来了。” 另外几个小宫女闻言吃惊地捂住了嘴巴,道:“秀娥姐别说了,小心被娘娘听到,到时候打板子便不好了。” 站在一旁的秀娥却不甚在意,小声道:“哼,听到又如何,都说盛极必衰,皇后娘娘一人独占盛宠这么些年了,皇上啊自然也会腻的。” 另外几人听了这话都慌了,忙阻止她道:“秀娥姐姐,我们还是不要私下妄议皇后娘娘,这是大不敬啊,被皇上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秀娥甫一听到“杀头”二字也噤了声,不再说什么,不过心中却是在暗自较劲着。 她老家是离京城千里远的一个破落小村子,那里很穷,穷得让秀娥不想再回去,她要出人头地。 不过好在她从小便生得水灵,人人都这般夸她,于是去年这才能得到这么一个进宫的机会。 来到了京城,进了皇宫,秀娥更加兴奋了,她离出人头地不远了,她的抱负是做一个大宫女,不过,这一切都在见到了皇上那惊为天人的龙姿后便改变了。 她不再甘心做一个小小宫女,她要做皇上的妃子,尤其在看到皇上是如何宠爱皇后娘娘时,她更加嫉妒了。 正好,她的机会到了,帝后不和,她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同样出生山野,为何她便做不得皇帝的妃子,享受这荣华富贵? 再说了,经过她这半年的观察,皇后虽受宠,却一点儿也不精明,看她同那两个大宫女之间的相处便知道了。 于是,秀娥心生一计。 这日,伊影阁内,虞槡正躺在软榻上打着盹儿,秋月在旁给她摇着扇子。 虞槡打了个呵欠,道:“思思,朔月呢?” 秋月笑着道:“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朔月这会儿估计又带着太子殿下玩儿去了。” 虞槡闻言也笑了笑,道:“唔,我乏,要不然我也想出去玩儿。” “娘娘,你可好好歇息吧,要不然陛下知道了可是要罚奴婢的。” 虞槡娇娇地笑了笑,道:“好,我听思思的还不行么?” 两人将将话毕,便见一个宫女抬着水果进来了,可是娘娘并未说过要吃水果,她这般自作主张做什么? 这宫女她们都知道,唤作秀娥,长得挺水灵的,就是不知道怎么了,秋月挺不喜欢这种自作聪明的人。 秀娥今日特意描了眉,换了一个颜色好看的口脂,连自己最贵重的簪子都用了起来,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进了殿内,秀娥规矩地拜了拜,而后柔着声音道:“娘娘,今日的水果鲜得很,奴婢听闻娘娘素来喜爱,便自作主张拿了些来,还望娘娘莫要怪罪奴婢擅自做主。” 虞槡闻言也打量起了底下跪着的人,虽说平日里没有她的传话,也有人会主动拿些她喜欢吃的果子来,可到底没人会和她说这么些话。 今日这宫女的话倒是多了些,虞槡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发现这小宫女倒是和往日有些不同。 俏生生的小脸儿看上去竟多了几分娇/媚之色。 秋月自然也看到了,她更加觉得这个人是别用用心。 虞槡想了想,才开口道:“你起来吧。” 秀娥闻言心中一喜,道:“谢娘娘。” 虞槡示意秋月接下来了那盘水果,可下面的宫女却是久久没有起身出去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 只见底下的宫女咬了咬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道:“娘娘,奴婢有一事请求。” 虞槡道:“什么事?你先说说。” 秀娥攥了攥袖子,道:“娘娘,奴婢……奴婢想一辈子伺/候您和皇上。” 虞槡听完便觉得有些讶然,她以为这宫女是想请求出宫回家去呢,却不想她是想留下来。 而一旁的秋月听了却是急了,这人分明就是有意的,伺/候娘娘是假,想去伺/候皇上才是真吧。 秋月小声地唤了声“娘娘”,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千万别答应。 虞槡待在这宫里也几年了,哪能还是以前那个小丫头,这宫女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她分明喜欢燚哥哥。 纵然知道燚哥哥有天人之姿,自然有很多女子喜欢,但虞槡听了还是觉着心里酸酸涨涨的。 没了三宫六院,还是有人要抢她的燚哥哥。 不过,虞槡现在可不是以前的小白兔了,她才不会让人有机会抢了她的燚哥哥,她宝宝的爹爹。 过了一会儿,虞槡无邪地眨了眨眼睛,看着那人道:“你喜欢皇上?” 秀娥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无害小皇后竟然会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索性她顺着开口了。 于是她娇羞地道:“奴婢仰慕陛下,希望娘娘成全。” 虞槡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无害地笑了笑,道:“所以,你想做燚哥哥的妃子?” 秀娥听到了虞槡唤当今皇上“燚哥哥”心中更是嫉妒了,只是面上还是那个我见犹怜的样子。 “奴婢万万不敢奢求旁的,只求留在陛下身边伺/候就心满意足了。” 虞槡闻言没说话,接过秋月递过来的茶水,微微呡了一口,从容地放下茶盏。 温温地笑着问道:“哦?是么?” “是。” 秋月朝着虞槡使眼色,生怕她一时心软便真的答应了下来,不过虞槡又不是傻的,她用眼神安抚了下秋月,这才假装了下思忖道。 “唔……这样啊,恰巧昨日燚哥哥说云砚阁缺个人呢……” 虞槡话还未说完,秀娥便道:“奴婢愿意,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虞槡点点头,眼神澄澈地道:“唔,既然这样,那你便去吧。” 说完又转头对秋月道:“思思,带她去燚哥哥为容儿建的马棚吧。” 秋月闻言忍不住笑了出声,她就知道,娘娘可不是软柿子。 马棚?! 秀娥闻言面容失色道:“马棚?娘娘我不去马棚啊,我要去伺/候皇上,您答应的。” 虞槡闻言无辜地看着秀娥道:“是啊,我是答应过的,但你自己也说过做什么都愿意的呀?马棚也属于云砚阁的。” 秋月憋笑,马棚是属于云砚阁,不过却是隔云砚阁远着呢,去了那里怕是只能整天对着整个马棚的马儿,哪里有机会见到皇上。 只能说,是这宫女咎由自取,想着娘娘好欺负,竟然还耍上心计了,想要爬上枝头变凤凰。 秀娥面如死灰,可她不甘心就这样,让她一辈子守着马棚,不如去死。 于是她大喊道:“不、不、皇上若是见了我,一定会喜欢我的!” “是么?” 这时,伊影阁突然响起了一个带着寒意的声音,虞槡闻言抬头,便见景燚身穿明黄龙袍面色难堪地进来了。 秀娥哭得梨花带雨地道:“陛下,陛下。” 景燚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直接大踏步走到小姑娘身边,握着小姑娘的手关切地道:“朕来了,别怕。” 秀娥看着这位帝王变脸如此之快,更是一脸不可置信,不是都说帝后不和吗?现在是什么意思? 第94页 “陛下……陛下不是和皇后娘娘不和,都分居了吗?” 景燚闻言看向底下的人,眼神冷得仿佛能杀死人,“谁告诉你朕和皇后不和的?” 秀娥恐慌地看着景燚,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么? 景燚懒得理这个人,沉声道:“来人,此人以下犯上,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给朕拖出去!” 秀娥跪着哭道:“不要啊,陛下……娘娘,娘娘……” 虞槡见人已经被拖了下去,不过她倒也没有要杀了这个人的心思,小惩大诫罢了吧。 “燚哥哥,我已经罚那人去马棚了。” 景燚知晓小姑娘心善,从不轻易惩罚宫人,心中虽还有些阴郁,不过还是答应了,“罢了,与与都说了,那便罚去马棚吧。” 至此以后,宫中再没有人敢传帝后不和的流言蜚语。 经此事后,景燚也偶尔会打趣虞槡“护食”得很,虞槡却不以为意,明明是旁人要同她抢的,她可不要让。 其实“护食”的又何止虞槡一人,景燚又何尝不是,连小景容都晓得要护住自己的东西,更遑论大人了。 燚哥哥说过,她是他的毕生所求,而他和景容之于她,也是。 第104章 番外四 要说周显和王洵,二人现在也算是莫逆之交了。 因着王洵常常邀周显过府相聚,渐渐的,二人原本不是很熟络的关系竟也慢慢变得有话可谈了。 要说王洵为何要邀周显去府上的话,周显至今都没有想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两个人的政见相投吧。 而周显不知道的是,王洵一开始当然不是单纯邀他去谈政事的,而是为了自家女儿。 可惜,两人如今都成了莫逆之交了,而周显和王忆情却还只是“好朋友”。 周显并不知道自己几年前救的那个姑娘就是王忆情,而王忆情也没打算将那件事告诉周显,她害怕说出来了以后两人便不能像如今这般做自在朋友了。 她喜欢便好,周显不需要知道。 而周显也只是将那个有才华的大家闺秀当做了红颜知己,他们之间的相处很愉快。 许是年纪到了,周显一直未娶,也没有中意的姑娘,周母急得不行,但也不好去逼自己的儿子,这才时不时地旁敲侧击一下。 周府。 早膳过后,周显今日不上朝,瞧着也没有出门的打算。 周母知道自家儿子平日里常走动便就是王洵王大人家了,怎的今日不上朝自家儿子却不去走动了? 这么想着周母便也就这么问了出来,“显儿,今日不出门?” 周显点头,道:“嗯,今日没什么事。” 周母想了想,笑着道:“娘近日啊老觉着闷得慌,没个说话解闷的,忆情这几日也没过来走动。” 周显愣了愣神,以前从未见自家母亲如此喜欢一个姑娘,不过,若这个人是王忆情,倒也想得通。 “母亲,人家姑娘也总不能时时过来陪您解闷对吧?” 周母一听有些不高兴了,这儿子怎么是个榆木脑袋啊,“是啊,若忆情是我儿媳妇儿不就好了吗?能天天陪我解闷。” 周显笑了,道:“母亲,我和人家王姑娘只是朋友,你这般说叫人家听见了多难为情。” “难为情、难为情,我还真想她做我儿媳呢,你呀,认识人家这么些年了,就没想过要将朋友变成妻子吗?”周母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周显没有想过吗?事实上是想过的,像她这般才华横溢知书达礼的好姑娘很少能让人不动心。 不过,周显也就想过那么一次,因为他发现王忆情对他也就是好朋友那般吧,发乎情,止乎礼。 周显对周母道:“娘,我和她就是朋友,是知己。” 周母闻言叹了口气,自家儿子不去争取,难不成自己还逼着他去吗?那是万万不行的。 不过,既然自家儿子也没有什么对上眼的姑娘,那不如自己帮他。 说做就做,周母当即便找来了媒人,请她帮忙物色一下这京中的好姑娘。 周母不求那姑娘家门第有多显赫,只要自家儿子喜欢,两人能好好儿过日子便好了。 说起门第,周家现如今也不差了,周显是陛下眼前的红人,陛下又重用他,从一个落魄书生走到如今的朝中贵要没几个人看着不眼红。 而周显显然不知道自家母亲在为他张罗亲事,还是该上朝便上朝。 这日,下了早朝,周显便被几个大臣拖住了。 “听闻周大人近日在议亲,恭喜恭喜啊。” 周显闻言愣了下,他何时议亲了?但当着同僚的面他当然不会这般说。 只道:“嗯,是,也该是时候了。” 几个人又围着他旁敲侧击了下有没有中意的人家,周显都只是笑笑,却是什么也没说了。 不知怎的,自那日后,周显周大人议亲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整个京城都晓得了。 很多人家都想着怎么将自己女儿给推到周家眼前去,好结上这门好亲事。 而此时,王洵府上。 王忆情自然也听说了周府在议亲的事,可她还是一时难以接受,他、怎么便议亲了?那么突然?她先前一点儿都不曾听说。 那他呢?是他自己提出议亲的吗? 王忆情一时禁不住便红了眼眶,她以为还能再等等的。 身旁的丫鬟看着自家小姐突然如此失魂落魄,不由得担心起来,便轻轻地唤了句,“小姐?” 王忆情跌坐在软榻上,而后摆了摆手,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歇会儿。” 看着她这个样子,丫鬟哪里能放心,又道了句“小姐”,可见王忆情不再言语便也只得退了下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王忆情又唤住了丫鬟,“莫要告诉爹爹。” “是。” 她不想她爹爹难过,担忧。 一个人坐着的时候,王忆情不禁在想,若是他们刚认识之时,她便告诉周显,是他当街救下了她,那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若她再能有勇气一些,告诉他自己的心意,那他们之间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太多的如果了,可是都只是如果。 难道,自己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议亲,娶妻,生子吗? 王洵明显看得出来,自家女儿这几日状态不好,整个人都像丢失了魂魄一样。 他也心疼啊,这是他的女儿,也就那么一个女儿。 “忆情啊,同爹爹说说吧,别憋在心里伤了身子。” 王忆情听了父亲这话眼泪便掉了下来,“爹爹,女儿该怎么办?” 王洵心疼得不行,怎么这事偏偏落在自家女儿身上? 可到底事情没有到不能转圜的余地,周显也不是急着议亲的样子啊,那便只能是周家老夫人的意思了。 “忆情啊,有些东西,是要自己主动去说破的,说破了不一定是坏事,但不说,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 王忆情听了这句话如醍醐灌顶一般,是啊,她一直担心说破了他们之间便回不到以前了,却没想到若不说,周显真的会一辈子都不知道她的心意。 王忆情擦了擦眼泪,笑着道:“女儿知道了,谢谢爹爹指点迷津。” 王洵慈爱地道:“嗯,去吧。” 不过,看着自己红肿的双眼,王忆情觉得自己如今这个模样过去也不恰当,便打算明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