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时空越》 第1章 001 记忆再现 2012年,12月,预言末日的日子,在华国首府一家网络公司的科研所里,一个身着灰色西装,一头邋遢的长发,鼻梁上架着硕大的眼镜的男子,坐在一间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过的办公室里,连续不断的敲击着键盘。浪客中文网 “灵魂,灵魂!”邋遢的长发男子,嘴里不断的重复着。 他在构建自己创造的智能程序“盘古”的最后灵魂环节,当他输入最后一个字符。整个屏幕闪烁起来,庞大的处理器运转都有些迟钝了。 最后屏幕上出现了“你好,创造者,智能程序已启动,请求连接数据库。” “成功了,妈的,我成功了!”男子歇斯底里的吼叫着,手上却是不慢,迅速的下达了数据库对接的命令。 然后男子拿出了自己珍藏的82年红酒,打开来,给自己满满的倒了一杯。 坐在电脑前,看着数据同步的进度条。 对于“盘古”这样拥有真正意义上智能的程序,所谓的数据库就是全世界的网络资源。 上至m国的军方机密,下至一个宅男的私人珍藏。 就这样“盘古”开始收集着全世界的各种信息,不断的弥补,不断的进化。 进度条由原来的龟速运转,变的越来越快,因为“盘古”已经不再依靠自我的处理器运转,它已经开始将身躯扩展到了世界上每一台电脑。 邋遢男子,也就是“盘古”的创造者,天才程序员刘云。 看到进度条飞快的移动着,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没有设置限定“盘古”发展的程序。 “这样下去,盘古会进化成什么?”刘云端着自己的红酒思考着。 正在此时,钟表的指针指向了12点,进度条走到了99%的位置。 天地间一阵的波动,天摇地晃,一道极亮的光芒闪过,地球所在的位面空间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地球湮灭了,是的,完全的消失了,就如同没有出现过一样。 刘云对于地球的湮灭没有丝毫的感觉,因为他还处于思考之中。 等他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海边,蔚蓝的海水映衬着一轮初升的太阳。 他身边一个风韵妇人正背对着他,身着着一身古朴样式的衣服,手里端着一个瓷碗。”我这是在哪里?她是谁?我不是在写程序吗?怎么到了这里的?”刘云思绪所到,一股记忆流入了他的脑海。 他隐约的记得,自己名叫刘云,出生后只有一个亲人,就是自己的母亲,自己生活的很简单。每天玩耍着,每天都很开心。但是总是没有小孩和自己玩耍,他们都嘲笑自己是傻子。但是小刘云却一直没有感觉到自己傻在哪里。 直到每天看到母亲给一尊雕像上香的时候,眼角流出的眼泪,他就会莫名的难受。 “我是刘云,哈哈,我重生了,但是为什么我拥有着前世的记忆呢?”刘云略微兴奋的反思到。 “因为您和我融合了,我保留了您的记忆。”一道童声在刘云的耳边响起。 “你是谁?怎么在我的身体里的?”刘云有些吃惊的问道,脑子里多出一个人来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感受。 “我?您不记的了?我是盘古啊。您创造出的智能生命。”童声有些急躁。 “哦?你真的是小古?真没想到,你居然已经陪着我重生了。”“盘古”是刘云上辈子的智慧结晶,自然对它深厚的感情。 于是统一灵魂中的两个高等智慧,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原来“盘古”早就在小刘云的体内苏醒了,但是它只有计算分析功能,以前的数据库十不存一,对于懵懂的小刘云完全没有任何的帮助,甚至无法与其交流。 直到前日,小刘云在野外被一股意识入侵了大脑,以盘古的推算是准备入侵刘云的中枢控制系统,于是盘古与其激斗不休。 直到一个身着类似于道士男子,用一种特殊的精神封印将其封印在了刘云体内,盘古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本来道士却也发现了盘古的存在,用了另一种精神封印将其封印,但是盘古的庞大计算分析能力下,封印不仅没有困住盘古,反而被盘古吸收了这部分封印的精神能两,从而激活了盘古的一部分数据库,而这部份数据库的内容,恰好就是刘云的前世记忆。 两个人交流至此,流云从盘古的记忆中,以第三者的角度,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一些个信息,这些数据化的信息,却是比小刘云记忆中的详细了许多,但是也仅仅限于对于这个村落的了解。 此时,微微的低泣声传来,刘云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个他今世的唯一亲人,小刘云的母亲——何氏。 何氏一边的低泣,一边的小声嘟囔道:“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为娘还怎么活在这个人世之上啊!” 流云这才挣扎了下,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依靠着枕头坐了起来。 他本想安慰妇人几句,但是怕自己的突然转变,让妇人误以为被他人占据了躯壳。 只是轻声的嘟囔了句:“娘啊,你别哭啊,我这是怎么了?” 说着刘云从床上爬起来,在地上转了两圈:“娘,我不是好好的?” 何氏看到刘云的好转这才破涕为笑,起身端起了身边的一碗鸡汤:“来云儿,你现在身子还弱,把这碗鸡汤喝了。” 看着何氏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温柔,刘云不仅想起了自己在地球上那个早已因为癌症去世的母亲。 他的灵魂在颤抖,眼角的泪水慢慢的不受控制的流出。 端过何氏手里的鸡汤,看到里面除了汤还有一整量的鸡肉。刘云一扬脸把碗中的汤连肉吃下去了多半,然后把剩余的一小半递给何氏:“娘,我吃饱了,剩下的肉你吃了吧,你也为我辛苦了这么多天了。” 刘云从小古(盘古)那里得知,在这渔村中,鸡肉是很昂贵的,就他们这样的家境,家里就那么两只鸡,一年也吃不到一只鸡腿,更何况一整只鸡了。 看到刘云乖巧的递给自己的汤碗,何氏一愣,一种莫名的伤感夹杂着更多的欣慰从心底涌出,她又泪流满面。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云儿,你怎么会关心娘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刘云一看,知道了自己隐瞒不住了,模着脑袋笑道:“不知道啊,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比以前好使了,不由自主的就;;;;;;。 “天啊,神主保佑,我们家的云儿终于开窍了。”何氏也不顾喝汤,跑到神案边,点了香跪拜神像。 就这样,刘云边和何氏一起过了几天的平静日子。 经过这些天的了解,刘云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认知。 这个渔村位于秦国,背后依靠着大黑山,通过官道能走到最近的城镇大泽城。 整个村落以武为尊,以村长为首的村中青壮年,各个都是体型彪悍,即便是刚12岁的刘云也有160的身高,身体上的肌肉隐约可见,比地球时的同龄人的**力量要强上不少。 据对村中人们的观察,流云确定这个村落中,最受尊敬的一个是村中的太长老,也就是前任的村长,还有一个是村中一所道观的唯一道士——真阳子。 几经分析,从外界传闻中,流云和小古得到了一个统一的判断,这是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 于是经过何氏的努力,流云也得到了跟其他同龄小孩一样的待遇,可以去村中校场学习武艺。 这一天,日出东方,流云早早的穿戴整齐,来到了村中的校场上。 校场上十来个10多岁的少年站成一排,一个个体格健壮,两眼有神,正在打着一套拳法。 刘云不懂拳法,但是看到10多儿童,一起打起那大开大合的拳法套路,挥汗如雨,却也被这股气势吸引到了。 这时候,小古从意识中发来信息:“主人,我知道您今天要来练武,已经把我数据库里的所有地球上的武功招式分析透彻,并把所有的武功理念到招式变换演练了30万次的对打经验,并且已经融入了您的记忆之中了。您只要愿意,可以随时打开这些个记忆。” 刘云有点意外:“小古,你的记忆库不是损坏了吗?怎么能搞到这些武术精华的?” 小古有些郁闷的说道:“我的记忆库确实十不存一,但是却正好有武术方面的全部资料,我这次也只是整理出了拳法的所有经验。”“那还等什么,给我融合。”刘云兴奋道,那可是30万次的对打经验啊,自己会不会一下子变成了武功高手?他很期待。 小古闻言,直接将自己的资料库的拳法部分与刘云的记忆对接。 刘云就感觉自己大脑一顿,无数的信息从四面八方涌入,脑子里的所有想法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挥拳,出拳等等的无数套路,该怎么出拳,怎么发力,怎么招架,怎么走位,身体怎么配合。 沉浸在拳法海洋中的刘云,却不知道他的这次记忆融合,让周围的人们大跌眼镜。 何氏正准备将他介绍给拳法教头的时候,突然感觉刘云眼神发呆,身子一动不动,而后滔天的战意从刘云的身上发出。 这是一种武者特有的气势,随着刘云的战意节节攀登,连那些个初通武道的儿童们都感觉出了一股冰冷之意从刘云身上散发开来。 何氏确是关心者乱,她刚想叫醒刘云,却被一个老者拦住了。 这名老者身材魁梧,留着一头白发挽成的发束,一道刀疤出现在左侧脸颊,一只眼睛成白色,瞳孔细小。 “别动,你家小云似乎是进入了传说中的顿悟境界了。” 第2章 002 三拳 “顿悟?”何氏惊讶的合不拢嘴,而周围的人们也都非常的惊讶,因为这老者就是村里的太长老也是村里的传功总教头,他阅历丰富,他说出的话没有人会去质疑。 “你们家小云练过武?”太长老问道。 “没有啊,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别人练武呢?”何氏说道。 太长老长叹一声:“自古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我没看错的话,你家小云应该是个练武奇才。” 太长老的话激起了周围人的议论纷纷,但是在这个淳朴的渔村中,大多数人都是在替何氏能有个这样的儿子高兴。 而不以为然的人也有,比如一个身高170多的儿童,一脸的刚毅面容,抱着膀子:“我倒想看看,这奇才能达到什么程度。” 直到太阳一个起落,次日清晨时分,刘云的大脑中已经消化了所有的记忆灌输。他的眸子一现清明,一口浊气喷出。 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个凉棚中,从地上的水渍看得出是刚下过了雨,而何氏正半窝在一张席子上打盹,旁边是一个白发老头盘腿坐在旁边调息。 就在刘云回过神来的时候,白发老者睁开了双眼:“小云,你悟到了什么?”刘云闻言,一下子愣住了,心念:“这老头怎么知道我接受拳法记忆的事情?” “拳!”刘云回答,既然别人知道了,自己也没有必要隐瞒。 白发老头站起身来,眯缝着眼睛问道:“拳?什么拳?” 刘云思索着,模棱两可的回答:“三拳?不是,似乎没有一拳。” 在记忆融合的过程中,刘云最后将所有的拳法归纳整理成了三拳,不,准确的说是三种路线。 第一拳,奔雷,至刚之拳,霸气之极,断山岳憾苍天。 第二拳,螺旋,以太极之势,化力、借力、犹如钢丝万柔被挤压至极限后的爆发。 第三拳,无常,拳法无常、身法无常、让人无法判断的诡异。 而所谓的“没有一拳”则是拳法融汇贯通,不发一拳,但是心中却有了万拳的变化。就是达到了拳由心法,随意而为的境界。 白发老者闻言,思索片刻。 “你打一拳给我看看。” “我打不出,我的拳都是和人对敌时的变化。”刘云老实的回答。 “那好吧,我和你对打,只守不攻。哈哈,你要是能让我退一步,我就有礼物送你哦。”白发老者还是把刘云当成了个小孩看待。 这时候周围已经三三两两的围上来了些许村民,他们听到白发老者这么说都是很惊讶。 要知道,在这村上能逼退太长老一步的人,估计不超过三个。 刘云一时,也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心想:自己毕竟是小孩,就算逼不退老头也不难看。 “好,老爷爷,看我的第一拳——奔雷。”说话间,刘云脚下一顿,地面瞬间被他踩踏了一寸多深,身如炸雷。腿部发力,借力于大地,由周身肌肉将力扩散,最后引于一点而发,一拳打来,已经有了霸者的气息。 “碰”一声闷响,刘云感觉自己似乎打在了石壁之上,被反震出去。 “好,好一个奔雷。”白发老者眼神中露出了欣赏,这一拳之力他大约估算已经有5石(1石50斤) 要这到在这渔村中,5石之力对于成年人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才12岁的娃子来说已经算是天才范围了。而且白发老者从这一拳中的发力,判断出刘云已经懂得了调集周身肌肉为一体的能力了,要知道刘云可是从来没有习过武的,这种悟性,更为难得。 刘云有些丧气,自己的全力一击居然被人家轻描淡写的挡住了。 “老爷爷,再看我的第二拳,第三拳。” “螺旋!”刘云一腿弓着,在地上一点,周身以轴心腿旋转一周,将旋转的力量以轴心散发至全身,扭腰,力量再扩大一辈,转臂,力量继续蔓延,转腕,力量达到极致。震拳,将所有蓄力借势而发。 顿时,村民们就看到刘云做了个奇特的动作,一手前,一手后,前拳至风嘶声伴随。白发老者,收起了大意之心。 单掌化拳,横推而出,两股力道对撞。 而后,刘云后手一托自己的右拳,化解了对撞后的力道,并借助这巨大的力量,身体再次旋转,脚下移动,围着白发老者踏出了七步,每一步刘云的身体旋转的速度越快,七星步演化出了5牛之力,再经过刘云身体肌肉的扩散,变为了10牛的巨力。(1石=50斤,10石为1牛,也就是500斤.10牛之力为一虎之力) 一拳,引发周围的气流形成漩涡,拳风至。白发老者脸上露出大惊之色,浑身散发出淡淡的蓝光,双手抵挡住了刘云的七次螺旋劲。 轰,两人所在的地面龟裂,周围的人都感觉身体一震。 刘云一个腾身化解了周身的碰撞之力,后退了三步,白发老者虽然没有后退,但是他用处了内劲,却已经让他感到汗颜了。 “小刘云啊,你的这最后一拳,真的不错,叫什么名字?”白发老者面露慈祥,如同看着自己的孙子。 “七星螺旋劲。”刘云给自己的拳法取了个名字,其实这七次已经是他目前身体肌肉骨骼能承受的最高螺旋之力了。 虽然没有施展出无常,那是因为无常是一种配合着步法才能施展的拳法,人家都没动,刘云也不好意思施展出来。 白发老者说道:“你虽然没有逼得我退后一步,但是我却动用了内劲。这赌局我孙敌输了,拿好了,不得外传,知道吗?” 白发老头丢给了刘云一个小册子,册子用锦帛而著。 刘云不认识这个世界的文字,随手翻了几页,上面居然是一幅幅身体做着奇怪的动作。并且有箭头标注着些什么。 这一切看在了周围的村民眼中,开始所有人对刘云展现出的实力扎舌不已。而后闻言太长老认输,他们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最后看到了刘云手中的册子,即便是与世无争的渔民们都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他们知道那是功法,能让人成为人上人的东西。 第3章 004 铜身大成 几日里,刘云首先学习了这个世界的文字,他直接赖在了孙老的家里,学习文字的同时,翻看着各种孙老的藏书。他在了解着这个世界。 局孙老说,他们的这个世界叫做天泽,一共有九重天,他们位于第四重。 当修行达到了一定的要求时,天泽会降下通天路,过了通天路就到了下一层世界。 而就在这第四重天,分为两大集团,大陆内的修士为根基有三大帝国,6个附属小国。而第二集团是岛屿连接的海外联盟。 他们的渔村位于两大联盟的交接处,隶属于战秦帝国。 修士是这个世界修行者的统称,主流修行为道修、兵修、法修、佛修。每一种又各有其分支,理念不同,但是最求的都是力量,逆天的力量。 修士的阶级分为,后天、先天、法身、融天、圆满。 在第四重天,每个修士的梦想就是先天,到了先天阳寿增进200岁,并可去第五重天修行。 而每重阶级又分9重境界,而孙老就是位于后天7境的兵修者,却是止步于此。 曾经是战秦帝国的一名都统,一杆长枪所向披靡,有千人斩之能。后来年事已高无儿无女就隐居在此,准备渡过余生。 而那本传给刘云的功法,其实是孙老祖传的炼体功法——天地金刚体,虽然只是人阶上品功法,但是在战秦帝国却也少见的很。 本来,孙老一直在找人延续这门功法,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但是看到了刘云的天资如此,于是便将其传给了刘云。 只是,这功法非常难练,需求引天地灵力洗涤全身为入门。 后用天地之力铸就金刚之骨,玉魄之身。因此必须长期服用各种药材和炼化灵石才能有所突破。 就连孙老舍尽家财,才练到了第二重。 这一日,月满星稀,孙老给了刘云一枚灵石,让他在月光下引天地灵力入体,洗涤全身经脉骨骼。 刘云问道:“什么是引天地灵力入体啊,你能说明白不啊?” 孙老挠了挠头:“这,真的说不清楚。你自己去感应吧,不是给你口诀了吗?”刘云看着那些个枯燥绕嘴的口诀,没有一丝的兴致。 这时候,小古及时的发挥出它的作用:“主人,经过我对这口诀的推算它应该是以灵石为引导,将天地间游离的能量引入体内。” 刘云接收到了小古的提示,盘腿坐在地上,闭上眼。下达指令:“小古,封闭我的5识,只留下意识。” 自古人类接收外部信息为6识:眼、耳、鼻、舌、身、意。 而旁人,需要精心养性,才能做到对6识的掌控。但是刘云与小古的融合,很简单的就封闭了6识中的5识。 只留下了意识,刘云顿时感觉到自己处于混沌宇宙之中,无上无下,心中平静。 他用意识感应到了周围的万事万物,每一滴水的能量,每一棵树的能量,然后是手中的那一团如同小太阳般的能量体。 刘云用意识包裹着这团能量,却找不到吸收的途径。 这时,小古提醒道:“天地不辨,气化莫名,金刚加身,炼化天地。” 这是“天地金刚诀”的总纲,顿时一丝明悟传来。 刘云的意识海中,一尊金刚出现,以第一个动作而立。上指苍天,天指大地,短腿立,一腿曲。 一丝的灵力传来,流转着融入金刚,顿时在刘云的是海内,一团混沌炸开,化作亿万能量,金刚入体,丹田初成。 在外界,孙老感知到一股天地之力的震动,看到自己的徒弟刘云浑身渗出金色的光芒。 无数的污浊从刘云的体内排出,被金色光芒化作无形。 “成了!”孙老激动万分,要知道,引发天地之力洗涤全身,是靠机缘的。 他这次没有指望刘云能达到如此的境界,他只是希望刘云能感应到天地之力就不错了。 刘云在识海内并未止步,他心念一动,第二尊金刚降生。 其动作是18式金刚中的第二式。 两尊金刚出现在刘云丹田之上,引导着周天的灵力灌输而入。 顿时,刘云的肌肉开始凝练,骨骼开始转变着。 紧接着,第三尊、第四尊一直到9尊金刚同时环绕着刘云的丹田。 刘云的身躯以可见的速度膨胀着,筋脉重塑着,肌肉延伸着。浑身金光大盛,隐约在刘云头顶出现一个卍字法像。 孙老大惊:“这是?金刚法像?铜身大成?” 天地金刚体分为:铜身、玉身、金身。 铜身大成,拥有10虎的肉身巨力,抵抗一龙之力的防御力。 相当于后天3境的实力。 此时5识封闭的刘云,感觉到了一丝的疲惫,演化9尊金刚同时修炼,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小古此时警告发来:“身体的丹田承受力达到了极限。” “罢了,恢复5识感知。”刘云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的道理。 刘云睁开双眼,顿时周身的金光散去,他站起身来,发现自己居然身高达到了1米7的样子。 衣服都被金光气化了,浑身**,全身肌肉纠结,伟岸的身躯初具规模。 白发孙老,这才从震惊中醒来:“我的乖乖,你小子妖孽啊,第一次修炼就达到了铜身大成,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当年用了3年令6天才达到的高度,你用了多久?3个时辰?” “不对啊,我给你的灵石根本不够你冲级铜身大成的能量啊?”孙老感觉到了蹊跷。 刘云说道:“徒儿我,当时感觉到容身与天地之间的感觉,感觉到周围很多的能量,就将其收集了。” “什么?”孙老再次震惊。 纳一方天地之力的修炼之法,是人阶功法与地阶功法的分水岭。 孙老挠破头也想不出,怎么“天地金刚决”到了自己徒弟手中就成了地阶功法了? 还有,别人练习“天地金刚决”需要以身为引,摆出动作才能引发身体力吸收的能量炼化全身,而且是一式一式循序渐进。 从没人可以做到刘云这样,以意识为引,9式同修。 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孙老索性也不去分析了,他只知道,自己收到一个妖孽资质的徒弟。 以后的一个月,刘云继续修行着,但是他怎么也不能突破9尊金刚的极限。但是他的身躯却越发的凝练,力量大的惊人,一拳之力达到9虎之力,接近了1龙。防御力更是惊人。 而知道了刘云的天赋后,孙老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教给流云的。任由他整天的在村子后面的大黑山修炼。 但是孙老警告刘云,大黑山前200里可以随便出入,那里面都是些个野兽,只要不惹到群居而生的野兽,刘云根本没有什么危险。 再深入100里,就是妖兽生活的范围了,大黑山外围妖兽的实力在1阶至6阶之间。 第4章 005 灭狼妖 在大黑山境内150里的地方,一支由30人组成的武装队伍正和一群数百只的群狼对持着。在密密麻麻的狼族尸体的围绕的圈子里,三个人类后天5境的男子为中心,27名各持武器的男子排列着三角形的战阵。 外圈是近战持刀盾,中圈持枪与弓弩,30人围绕着脚下踩着变化莫测的步法,形成的杀伤力叠加在一起,不停的收割着狼族的生命。 但是,他们的战力不是无限的,在群狼面前,如同在大海中摇曳的小舟,随时都有被覆灭的危机。 三名男子中的老大,手持一柄大关刀,不时的出手救援着自己的同伴。 他手上不知道死了多少狼族了,喘着粗气对另外的两名男子说道:“云弟,风弟,不然我冲出去,去击杀那狼王,不然我们30人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行!”另外两人同时出声。 他们知道,去击杀狼王无疑是去送死:“大哥,咱们三兄弟死也要死在一起。” 就在这么说话间,又有三名刀盾战士被狼群拖走了,留下他们临死前的悲吼。 持刀大汉眼睛中血丝蔓延,正准备突出重围去杀那罪魁祸首,狼王。 一道人影突然随风而至,加入了战团。只见这人,170多的身高,面如美玉的少年模样,留着寸头,双眼炯炯有神,眼神中流露出狂暴的杀意。 来人赤手空拳,武器就是他的双拳,脚下踩着诡异的步法,速度奇快,身边隐约有残影闪动。 每一只狼阻拦,他都送出一拳,只要是被他拳力所伤之狼,顿时爆成血雾碎肉。 瞬息之间,他就来到了人群之前,身后留下了十数具的狼尸。 “你们也忒大胆,这群狼崽子,我都没惹过,你们居然跟他们相斗,有意思。”来人正是在大黑山中修行的刘云。 他正好将螺旋劲与奔雷劲融合了,一拳可打出三重螺旋劲,再加上自己的七星步,可以演化出21层螺旋劲。 正在和小古探讨着怎么将无常身法融合自己的奔雷螺旋劲。 却看到了正在对阵的人狼大战,刘云看到了30人组成的诡异阵法,突然灵机一动。“小古,把你资料库的身法和阵法的资料给我推演。 小古自然明白刘云的想法,马上将理论变成了推演过程。 三才阵、五行阵、七星阵、八卦阵、九宫阵;;;;;推演着,寻找着其中的规律。 就在狼群中的人们快要抵挡不住时,刘云已经得到了小古推演后归纳出的一套身法,被刘云称之为”幻步“ 幻步每一步的移动不仅可功可守,而且变化万千,每一步都又遵循着螺旋劲的发力原理。 看到人群的不支,加上刘云对自己拳法融合后力量的好奇,他挺身而出杀入了重重的狼群。 “多谢朋友出手,我们莫家三郎感激不已。还请朋友出手,解决掉狼王,才能将我们救出重围。 三兄弟中的莫风出言。 “这怎么可以,我们怎么能让一个出手相救的朋友冒这样的危险。”大哥莫雷出言阻止。 “不碍事,就是杀了狼王,它们就会不攻自破吧。”刘云嘻嘻一笑。 笑完,身形一动,脚踩幻步,朝向他感应到的最强大的狼族战力处杀去。 莫氏三郎就感觉自己眼前一花,刘云已经鬼魅般的杀出了10多米了。他在狼群间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每次挥拳必定有狼尸倒地化作血肉碎块。 刘云的身法越发的纯熟了,杀起狼来有一种嗜血的快感。几个闪烁后,他已经看到了山岗上一群蓝族守护着的狼王。 这是一头白色的牛犊般大小的巨狼,眼睛在夕阳笼罩下散发出犹如火焰的淡蓝,浑身皮毛整洁,姿态高傲。 看到流云袭来,它身边的七只体形巨大的蓝卫,低吼着先后扑来。 只见流云在一瞬间,身体一分为七,七次出拳后,随着一声声惨嚎,七狼尸体粉碎。 高傲的白狼终于坐不住了,他口吐人言:“人类,你该死。” 然后闪电的一击,狼爪拍在了流云的胸口之上。“碰”的一声巨响,流云飞出2米,一个挺身站住身形。 好快的速度,流云确实低估了这狼王的速度。 只是力量,哈哈,流云现在的铜身之体,可承受3龙之力。这狼王的偷袭,只是在他的胸口流下了一行的白印。 流云在用挑衅的目光看了下狼王,中指朝天笔画了一下。 狼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它明显的更为恼怒了,身体一闪,又是一击风驰电池的攻击。 就在狼王再次拍中流云的瞬间,流云却是人影一淡,消失了。 狼王一击不中,急忙后退。但是已经晚了,流云的一拳已经打在了狼王的脖颈处。 随着“咔嚓”的断裂声,狼王连最后的申吟都没有发出,就这样死了。 这时候,群狼无首,对于流云实力的恐惧,它们慢慢的散去了。 这时候,流云来到了狼王的尸体前。这狼王身体的强度果然很高,在流云的螺旋劲前,也只是震碎了内脏骨骼,没有像其他的狼族整个都粉碎了。 流云看到狼王的洁白毛皮,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吧,流云记得在渔村里有一个杂货铺,常年收取各种物资,这毛皮卖了给自己的母亲买件新衣服还是不错的。 于是流云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准备分割这毛皮。 这时候,莫家三郎带着自己的护卫来到了流云面前,看着倒地的狼王。莫雷惊呼:“妖兽,这是妖兽逐风苍狼。” 流云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好奇起来:“什么?妖兽?” 流云这才想起了狼王之前口吐人言,便问道:“能说话的妖兽是几阶的?” 莫雷又是一惊:“口吐人言?那是3阶妖兽的象征。”妖兽,乃兽类懂得修行后演变出的物种,1阶妖兽对应的是人类后天2境,2阶则是后天4境,而3阶则是对应后天6境的修士。 6境修士,在四重天已经是不俗的修为了。 流云索性指了指狼尸:“这毛皮不错,你们要吗?我换钱。” 莫家三郎都愣了,眼光中充满了崇敬和感激:“您这话说的,您要缺钱,说了数,我们就算倾家荡产也要给您。” 流云哈哈一笑:“对你们的救命之恩,另算。现在说的是这毛皮。” 莫雷闻言,和其他兄弟对了对眼神,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三枚晶石。 “这妖兽的毛皮,最起码要300晶,给您。”莫雷恭敬的说道。 流云看了看莫雷的储物袋,好奇起来,心念: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空间装备?“这袋子值多少钱?”流云问道。 莫雷看了看流云一身粗布衣裤,甚至还有些许个补丁。 “难道他没见过储物袋?”莫雷暗自寻思。 这时候,莫云机灵的抵过一个银白色的储物袋:“这位先生,这是我新买的储物袋,还没用过,其容量也比我们现在佩戴的大了许多,请您收下。” 莫雷接过储物袋,又从莫雷手里拿了两枚晶石,留下了一枚:“这枚我换袋子了。” “用不了这么多的。”莫雷恭敬的回答,似乎不想收回这枚晶石。 流云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收了回去。 第3章 第003章 一影飞红 程遥见面前这人嬉皮笑脸,心想他定不是什么好货色,便厉声喝问:“什么旅游?我看你分明是在撒谎。你身背长剑,形色匆匆,定有不轨之事?” “这从何说起啊姑娘?对了,我忘了你听不懂‘旅游’二字的,对不住了!”时空越略一拱手。 “这几天来众多江湖中人尽往个小小的郓城县届赶去,定是有所图谋,你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姑娘——算了,叫‘姑娘’实在不好听,况且我也就十五六岁的少年,叫‘女侠’好一点吧!程女——”时空越接着程遥的话道,可“女侠”二字还未出口,程遥一声断喝:“不要叫‘女侠’行吗,我可承受不起!” “这?一开始可是把你塑造成女侠角色的,怎么会承受不起呢?”时空越的口吻略带疑问。 “你胡说些什么?哎,我问你,你到底要去郓城干什么?可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程遥的身子略往前倾了倾,语气松软了许多,表情也柔和了些,更添了几分柔美。 这幅美丽的样子任谁也无法不回答她的问话,时空越显然已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不觉往她的脸上多看了几眼,未及即时回答程遥的问话。 “你看什么?我问你话呢!”待到程遥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时空越“哦”了一声道:“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啊,你指的是什么?有什么新消息吗?那说出来让我也分享分享啊!我可是初入江湖什么也不知道的。哎,我从一个新的地方来,要不要告诉你,那地方挺神奇了!”时空越故意摆出一副神秘的姿态。 可是程遥的神色又再次不悦了起来:“你这人好生啰嗦,说,到底是什么地方?” “哇,我看你这人脾气比我还好生古怪,有你这么问话的吗?我知道也不告诉你了。一影飞红程大小姐原来如此,本公子算是见识了!怎么,你不高兴了,那又能怎样?”时空越却是故意挑逗起程遥来了。 只见程遥恼羞成怒,手中软鞭一杨,指着时空越说道:“你再胡说休怪本姑娘不客气了。” “不客气点好,我喜欢看你愤怒的样子!” “你——婬贼!”程遥气得紫涨了面皮,手中软鞭倏地往时空越身上甩来,时空越侧身避过,叫道:“哇,这么说说就要打人啦,真是个小悍妇!” “我叫你再说,我打落你的舌头。”程遥说着软鞭向前一递,向时空越腰间卷来。时空越拔腿一跳,把雪也带了一些起来,鞭子在脚底掠过。程遥一卷不中,鞭梢斜指,向时空越脑袋抽去。 时空越把头一扭,身子落地向后退了两步。鞭梢跟进,时空越卖个破绽,鞭子横扫而来。 时空越抖出左手抓住鞭子,程遥在马上兀自难以扯动,只气得咬牙切齿,口里骂道:“你个婬贼,看你拿话来撩拨本姑娘,今天定要叫你看看本姑娘的厉害!”说着身子在马上腾空而起,软鞭交由左手,“仓”的一声清响,腰间长剑陡然出鞘,寒光一闪,剑刃直向时空越面门凌空掠来。 “好剑!”时空越叫声好,左手放月兑软鞭,身子向后急退了几步,避过程遥凌厉的一剑,却见程遥已跃到雪地上来,变刺为削,“唰唰唰”连声清响,已刺出数剑。 时空越连身闪避,一边间隙中看到程遥身段轻盈,曲美柔和,不禁啧啧赞叹出声。陈遥看到时空越眼露不敬之意,骂道:“好你个婬贼!”出剑更加快了,并且剑剑刺向时空越的要害之处。 “程姐姐,程老大,我不是婬贼,可不可以不要打了!”时空越闪避之中话不离口。 “闭上你的乌鸦臭嘴,看剑!”程遥一声轻叱,娇躯纵起一丈有余,身随影动,长剑寒光抖现,剑走轻灵,舞起数朵剑花,却是齐向时空越头顶急罩下来。 “是武夷剑法吗?”时空越急叫一声,身子向后偏飞,右手往身后一探,青光一闪,一柄青色长剑向上划出一个半圆,“叮叮当当”清脆连响,已化去程遥的一招“天女散花”。 程遥借下坠之势,一剑“飞花坠月”直刺而下。时空越不敢滞待,青色长剑“霍”地一荡,剑身一横,挡住了白剑的直刺。 程遥心中纳闷:“这个黑袍少年却是从何而来?年纪轻轻却武艺了得?之前空手就能避过自己的长剑急攻,江湖上可是人才济济啊! “以前江湖上盛传自己和表哥为‘武夷双剑’,年轻英侠、剑术不凡,名声已经在江湖上慢慢震荡开来了,今日看来强中还有强中手的。 “此少年自称是没名剑客时空越,之前在江湖上可从未听说过此人名号,只听说一个叫鼓上蚤时迁的,武艺自然不错,却是做上了偷鸡模狗、盗墓挖宝的行当。莫非这少年时空越便是时迁?不可能,那时迁分明要大着几岁,绝不会才这么十五六岁的样子。” 程遥正思略间,只见青光一闪,白剑被激荡而开,时空越的长剑已经指向自己的脖颈。 雪花扑簌簌地飞洒下来,青色长剑犹如青蛇一般飘梭而至,撩起数片飞雪,灵动莹润。程遥内心随之一颤,这一剑来得实在太快,直向自己的脖颈掠来,已然没有了躲闪之机。 青光陡然跃入眼际,伴着一个少年人的绝美容颜,以及那一抹嘴角泛起的轻笑,电光石火般闪进程遥的脑际,仿佛给她留下最后的记忆。除此之外,没有容下任何的思绪,程遥随即闭上双眼,等待着那一股彻骨的寒意于颈间燃起。 时间过去了许久,也许根本不知道是多久,但给人的感觉确是十分漫长。一阵寒意袭来,程遥不觉全身起了一个寒颤,耳边隐约飘过轻风,撩起耳际发丝,脸畔有飞雪擦过,留下冰凉。 “程姑娘,在下多有得罪!”在寂然中突然响起一声致歉,声音是那么清脆。 程遥心间泛起一丝涟漪,一股暖意自心下升腾而起,直冲胸际。程遥嘴角熹微泛动一下,微微睁开双眼,只见身前立着那位黑袍少年,青色的丝巾依然罩着在他的头顶,丝巾上飘落片片飞雪。 一张娇美的面容略带笑容,泛着英气,并透着几分红晕。此时这位立于风雪中的俊美少年却如一位娇羞的少女般楚楚动人,丝毫未有杀伐之气。他右手捏着长剑,剑尖没入深雪之中。 程遥未及开口,黑袍少年又道:“姑娘剑术飘婉灵动,厉害之极,在下深表佩服!” 程遥侧过脸畔,轻声说道:“你不用夸我,多谢你剑下留情!以前我自认武艺精进、剑术了得,没想到——”程遥脸上泛起一丝轻笑,随即又已消失,“没想到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认为的,其实一山还比一山高。今日幸得公子指教,真是感激之极。对了,公子叫做时空越是吗,怎么从前一点也没听说过你的名字呢?哦,我指的不是——不是说公子没有名声的意思,请公子不要误会。” “是的,在下叫做时空越,可能之前一直很少出外地走动过,因此少有名声的——” 时空越右手一扬剑已入鞘,接着说道:“不过在下却是很早之前就听人们说起‘一影飞红’程女侠是个年轻貌美、剑术超凡的奇女子,说武夷剑派的‘武夷双剑’自三年前在江湖上出现以来却少有敌手,至今‘武夷双剑’已然名动江湖,其中一剑就是程女侠你了。在下未见其貌却已仰慕非常,很久之前就想亲自上武夷山拜访两位剑侠以及求师于武夷剑派程掌门。其实这次远行就是为了达此心愿。不想人生何处不相逢,今日竟然在这大雪天里亲自遇上程女侠,真的欣喜异常!只怪在下一时鲁莽,没有把话说得清楚,因此惹得程女侠有些不悦,在下真是抱歉之至!”时空越说着向程遥略略鞠身,以示深表歉意。 “时公子不用如此,其实时公子才是一表人才、武艺不凡,小女子远远不及。虽然我也十分崇尚侠义之举,从小父亲就以‘侠义’二字诲之,可‘女侠’二字实是不敢当得。对了,这么大的风雪天不知公子接下来将往何处?”陈遥一改先前的威色,语气变得极为和缓并且略有关怀之意。 时空越心里也是纳闷陈遥竟然纵马驰骋于这么大的风雪天,并且“武夷双剑”形影不离,不知他的表哥去了哪里,并未与她相伴而在。继而听到陈遥相问自己欲往何处,语气轻缓,当即答道:“对,天色将晚,况且风大雪飞,姑娘可知这附近有客店没有,安歇一宿明日再行也不迟。只是不知姑娘欲往何处,能否同路相去也好有个做伴!” “此处离梅花镇相距不远,而且有一家云莱客栈倒也极好。只是我前两日就在那处相住,如果再回去的话——我赶着去东平府有事要办。”陈遥说着把右手手指捏成环状置于口边轻轻一吹,一声清响,不远处的白马听到主人的呼唤声便抬起头来,呼出一口热气,往这边跑了过来。 时空越不禁赞道:“真是好马!” 第4章 第004章 武夷双剑 程遥续道:“时公子,去云莱客栈我就不相陪了。如果公子不急着前往武夷山的话,咱们约个地点,待我在东平办完事后便来相会,到时候我与时公子一起上山。去东平府回来约莫也就**日时间,你看如何?” “多谢程姑娘,如此当然甚好了。原本小弟欲往武夷山拜访令尊程掌门,不想在这里相遇姑娘了,那就不急着去了,如此小弟也好到处闲逛。只是天色晚了,姑娘不如也回云莱客栈相住一晚,明日早间启程再去也不迟,我陪姑娘去东平府走一遭如何?” “如此的话——”程遥未及把话说完,隐约听见远处传来“表妹”的呼喊之声。程遥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遥望一眼,却见远处有一个朦胧的黑影在晃动。 程遥回过头来欣喜地向时空越道:“我表哥来了,喊话的是我表哥!” 时空越见程遥脸现欣笑,甚是欢喜,心想:“程遥与其表哥自是关系匪浅,或者说情深意切也是自然。当然,程遥与其表哥自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不论是亲同兄妹还是相喜如韧都属正常,只是相比之下自己此时孑身一人,举目无亲,心中不免怅然。只是看着程遥此刻的欣喜之状,自己可不能显出一副惆怅面容扫了兴致!” 想到此处,时空越连忙陪笑道:“是你表哥来啦,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哇,我今天还真是有幸,能够得会‘武夷双剑’,有幸有幸,幸甚之至!” 正说着,“表妹”的呼声再次传来,越加近了。程遥左手挽着马缰,右手手指并拢仍是捏成环状置于唇边吹了一下,清啸之声立刻传了出去。 倏忽之际,那边响起一声马嘶,继而传过来一声同样的清啸之声。此时看得清楚那个黑影乃是一匹黑马,马上的是一个青衣人。 时空越又自一想:“武夷山远在福建,甚才也听程遥说起这段时日里大多江湖中人往郓城县这一带赶来,程遥与其表哥也来到了这里,却不知郓城发生了何事?刚才也未曾向程遥相询。而且程遥曾问自己可曾听到过什么新消息,也不知她所指的到底是什么消息?似乎她很想从我这里探听到什么东西一样?其实,我又知道什么?当然,知是知道一些的,可像这样的琐事又会如何得知呢?” 正想之际,马踏碎雪之声逐渐传来,那马奔得越加近了,伴着亲热的“表妹”呼喊声。“简直肉麻!”时空越嘴里自语道。 黑马越奔越近,马上的乃一青衣少年,他早看见了其表妹,而且身旁还伴有一黑袍男人,心下略有疑惑。拍马奔到近前“吁”的一声停住了脚,青衣少年一跃而下奔向程瑶,口内大声叫道:“表妹原来却在这里,叫我好找!” 程瑶也快步上前迎向他表哥。只见青衣少年握住程瑶的纤手,眼中充斥着浓密的关怀之意,说道:“云莱客栈的何老板告知我说表妹已经出了客栈往这条路上来了,我便一路追寻而来!” 看到两人全然不顾自己而举动如此暧昧,时空越自然转过了头望向远方。此时雪下得小了许多,远处数座小丘交错起伏。 程瑶问道:“那表哥怎么回来了呢?” “我在李家屯遇到四师弟和五师弟,便让他们去送信了,我不放心表妹一个人上路去东平府,便赶了回来!”程瑶表哥回道。 “程姑娘,可否向我介绍一下令表哥?”时空越不顾程遥与其表哥正说得兴致勃勃就高声叉话,并走向二人。 程瑶回头向时空越看了一眼,脸有喜色,又回过头去看着她表哥道:“对了,表哥,这位是时空越时公子,江湖上称作美名剑客。你可曾听说过时公子的大名?” 程瑶表哥转头向时空越微微颔首,道:“哦,时公子!真是抱歉,刚才只顾着与表妹说话忘了与你打声招呼,不知时公子如何与表妹相识的?” 时空越看到程瑶表哥虽然脸露微笑,可是却于其中藏有一丝难以捕捉的不悦之色,心想此人定是个心有妒情之人,不过仍然面带笑容,同样微微颔首道:“在下时空越,我想公子定是从未听说过在下的微名了!”时空越却于如何与程瑶相识只字不提。 “听没听说过并不重要,现在认识了就好!时公子号称美名剑客,我想时公子的剑法自是炉火纯青、披荆斩棘的了!”时空越见程瑶表哥虽然口中称赞,眼中却掠过一丝鄙夷之色。 “哦,这倒不是,在下的名号是自称的,而且没名剑客的‘没’是‘没有’的‘没’,因此在下是没有名的剑客。虽然懂得一点微末剑术,但与阁下相比起来可能就小巫见大巫了!”时空越谦道。 “哈哈,”程瑶表哥干笑两声,道:“时公子太谦虚啦!” 时空越续道:“对了程姑娘,你表哥还未自我介绍呢!” “自我介绍?”程瑶微眉轻皱,看向她表哥道,“表哥,你还没向时公子介绍过自己呢!” 程瑶表哥似为不悦地轻哼一声道:“表妹,他是问你,你说吧!” “时公子,我表哥于啸原,号做快剑追风。你不是说你对‘武夷双剑’仰慕已久吗,怎么还问?”程瑶微嗔道。 “呃,是这样的程姑娘,我对‘一影飞红’程遥程女侠仰慕已久,所以可以说对‘武夷双剑’仰慕已久,但是对于令表哥叫做什么长成怎样还是头一遭听见和看过。”时空越笑向程瑶道。 “臭小子,请你说话放尊重点!”程瑶表哥于啸原怒道。 “怎么啦于公子,在下说错话了?”时空越故作诧异。 “表哥,算了,时公子可能嘴上有些轻浮,但人却不坏!”程瑶劝道,她看向时空越的眼神略带怨色。 于啸原又轻哼一声,问道:“时空子,刚才可有人对我表妹不敬?” “没有啊,绝对没有!就算有也只不过是个误会,你说对吧程姑娘?”时空越两手一摆。 “那我看这雪地里怎么乱糟糟的一片?显然是有人于此处打斗过留下的痕迹。表妹,这人可曾对你不敬?”于啸原剑眉一扬,清秀的脸庞上故意冻上一层寒霜。 “于啸原你跩什么跩?你根本就打不过老子的,要不是给你表妹一个面子,老子今天就教训你一顿。看你这副损样,装什么装嘛!”时空越真想把这话说出来,又觉得当着程遥的面不好开口,便咽了一口吐沫道:“我已经说了我对令表妹仰慕已久,因此,萍水相逢定要讨教几招了,并没什么的!” “对啊表哥,时公子对我根本没有不敬,是我看时公子年纪轻轻却身背长剑独行于风雪之中,心中疑惑就相试一手,原来时公子果真剑术超凡!”程遥解释的同时却不忘了称赞一下。 “哦,是这样吗?”于啸原脸上冰霜未解,但也就不好再追究下去了,续道:“表妹,趁天还未晚,咱们赶路要紧,就别再与时公子闲聊了,走吧!”说着,于啸原拉起程遥的手转身就要上马。 “时公子,那后会有期!”程遥道别一声。 “哎,两位稍等一下!”时空越叫道。程遥和于啸原同时回过头来。 “两位不是要去东平府吗,正好我闲聊无事,可否一同上路?”时空越问道。 “什么,你也要去东平府?我看时公子还是改天再去吧,今日不便。”于啸原说着便一跃上马,与下马的动作没多大区别,都是一跃而上下,动作轻快至极。 “怎么会不方便?”时空越问道。程遥也上了白马,并没有答话。 “我们有马,时公子可跑得过我们?”于啸原脸上神色倨傲。 “原来这样!我也有马的!”时空越答道。 “在哪啊?” 于啸原话刚问完,只见眼前闪过一条黑影,迅捷无伦。于啸原只觉左臂被人紧紧一抓,登即动弹不得。 一个声音说道:“于公子,对不住了,借你的马一用,哈哈!你下去。”于啸原身子被时空越提了起来月兑离马背直直扔了出去摔在雪里,程遥惊叫一声:“表哥?” 接着只听“驾”的一声,时空越提转黑马马头,打了黑马一鞭,往于啸原和程遥来时的方向打马而去。 “臭小子!”于啸原气得大骂一声,然后掬起指头吹了一声唤马口哨。程遥也于同时吹出一声口哨,黑马已经跑出数丈之远,听得两声轻哨响起,便嘶鸣了一声回过头来往主人的方向奔回。 “诶,好黑马,别这样,别这样!”时空越口中叫着,手里拉紧缰绳使劲勒转马头,朝马背上拍了一掌,那马负痛便朝前直奔了去。 程遥急忙跃下马来去扶师兄。于啸原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在表妹面前出丑,于啸原气得紫涨了面皮,银牙紧咬,双手用力拍去身上残雪,嘴里喃喃骂道:“臭小子,老子抓到你要你好看!”程遥道:“表哥,对不起,没想到时公子会这样做!” “什么时公子——你和他认识多久了就公子长公子短的?我看他是臭小子!”于啸原怒道。 程遥心中飘过一丝酸楚,从小到大师兄都没有这样大声地骂过她。不过事出有因,师兄从小就自尊心极强,而且父亲对他就像对待亲生儿子一般,也是宠爱有加。武夷山上上下下的人对师兄都极为尊重,今天的折辱对师兄来说伤害却是不小,因此师兄感到愤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对不起,表妹,我不该这样大声地对你说话!我只是愤恨时空越那个臭小子!”于啸原抓起程遥的手,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换做一副温柔的面容。 “没事的表哥,你的心情我理解,那现在怎样?”程遥对于啸原也是极为温柔。 “我想那臭小子一定去了梅花镇。表妹,我们再回梅花镇一趟把马找回来。来,上马。”于啸原扶程遥先上了白马,然后自己也跃上马背坐在程遥身后。 程遥轻喝一声,打马往来时的方向赶去。 第5章 第005章 梅花镇 此时风已小了许多,雪却索性停住不下了。 白马在雪地里奔驰,四蹄溅起飞花琼玉;程遥红色的衣襟随风吹起,虽然风并不大,但白马在雪路上疾驰而去,两人均感寒风从胸前直刮而来,清冷不堪。 “表妹,冷吗?”于啸原在身后问道。 “不冷,表哥,你呢?”程瑶略微转头,脸上带有微笑。 于啸原道:“让我在前面赶马吧,这样可以为你挡一挡风寒。” “不用了,表哥!我在前面也是一样的。” “不行,表妹,我来前面!”于啸原说着左手往程瑶腰枝一揽。 程遥仍然出左手“突”的一格,于啸原没有揽到程遥腰身,程遥继而左手往马背上一按,身子霍地跃起,纵起老高。于啸原迅速移到马背前面,待程遥身子下坠,恰好落于马背后面,两人算是对调了位置。 “原来表妹轻身功夫又进了一层,表哥真是低估你了!”于啸原一边赶马一边侧头说道。 “那比起时空越来如何,表哥?”程遥问道。 “休要提起他!”于啸原不悦,大喝了一声“驾”,白马更加狂奔起来。 黑马在雪地里狂奔,四蹄如风般疾驰前去,并溅起飞雪。黑马口里呼出一团团白气。时空越并未吆喝几声,黑马却奔得正自狂欢。 时空越见此马膘精壮健,全身黑毛齐整,并未见有掺杂,而且奔跑起来风驰电掣,两耳呼呼风声急过,端的是一匹好马。 时空越心想:“此白马和黑马都可称作马中龙凤,配上‘武夷双剑’真是绝好,只是于啸原那小子傲慢,存心折腾他一回,看他能够气成什么样子。” 时空越黑色的衣袍被寒风拂起,肩背处仍然露出一截剑柄。粉红色的剑柄飘有一缕红色丝绦。时空越伸手把青色头巾往下拉了拉,遮住了一些面颊,马奔驰得很快因此竟觉寒风刮得猛烈。 时空越在马上观赏着沿途的风景,一望无际的雪景自眼前铺展开来直延伸到不知何处。银色的世界素装淡雅,冰清玉洁。天空一片灰白,或许天将近晚,已没有白日那般光亮了,但在白色雪光的映照之下,即便黑夜到来,那也是净白雪亮的。 从五更早起,赶了一天的风雪之路,尽是走在寒风与急雪中,虽然心中欣喜,但却也有一些疲累。加之午间未食,此时不觉月复中饿意难消。尽管如此,时空越自是非常喜爱风雪的,即便是在大风雪中走上数天,他也是极为乐意的。 由于积雪掩盖,很难看清路径。一路奔来,大多是些平川旷野之地,偶有些小丘,却是孤零零长上几棵小树。偶有小山,却是一闪即过。 黑马已经奔了将近两三小时,时空越为了不让黑马过于疲累,时而减缓速度让黑马稍作休息。越来越多的可以看到一些零星的农家房子,屋顶白雪覆盖,却是飘起缕缕炊烟。 时空越右手拉起左手手腕衣袖一瞧,他看到表针已经指示下午四点了。“天将近晚,肚中又饥,不知几时能到得了梅花镇?”时空越心中问道。 又赶了一程,雪路上添了一些行人,他们或行走或骑马。也有马车经过,雪路上嘈嘈杂杂的添了一些脚印、马蹄印和车辆碾压印。由于天冷,行人普遍穿得厚实。 时空越勒马缓步行于马路之间,路两边逐渐现出一排排的杨柳树来。透过树干之间,不远处有一些人家,有几处房子还显得甚是拥挤,显然就是小村庄了。 越走行人越多,杨柳树排在路的两边,也不失了热闹。这一带仍然十分宽坦,没有太高的山,没有多宽的河。时空越心想梅花镇应该就要到了,不然不会有这么多行人于道。 时空越打马又狂奔了起来,没赶了多远,前面出现一个小山坳口,两边的小山把前面的视野遮住了。小山不高却很绵长,坡上建有一些草庭、庙宇及农家。 小山中间夹着一条通道,时空越打马往通道间穿过,只是拐了一个弯道,前面的视野却尽收眼底——一座雪白的小城出现在前方不远处。只见房挤着房,屋挨着屋,有一些小阁楼矗然而起,高过其余的房子。屋顶上炊烟冒起,在银白的天地之间渲染上一层墨黑。 时空越口中念道:“这就是梅花镇!端的好美!驾!”一声低喝,黑马朝镇上便奔了去。路仍然宽阔,只是两边有了一些人家,可以说是成了一条小街。 时空越又自缓步行着,有些人家已经闭上了门,有些人家门还开着,却是一家家店铺。卖布的、小酒肆、小食店——,虽然并没有客人光顾,可主人却坐在门边不远处向着炭火,等待着哪一位顾客上门。当然,在镇边上的这些店铺纯属摆设了,这么大冷天谁还会来光顾呢? 街上的行人也有一些,但不甚多,不过越行越热闹。前面宽阔处出现一围城墙,城下是一条护城小河。 时空越行到河边,见河水已经冻住了。过了铁桥,桥上略有些滑溜,见城门口有五六个穿着官服的士兵在把守着。这些士兵手里握着长枪,腰里挎着公刀,却纪律涣散,两边的人都凑着在一起聊天说话。也难怪,这么大冷天,又没个火来向,真是难为他们的了。 时空越骑马走到城门口,只听这伙士兵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哟,官爷们好,进城去啊!”时空越在马上打了个稽首,满脸堆笑。 “你好像不是这镇上人,从什么地方来的,进镇有何事?”一个士兵问道。 “是啊,官爷说得不错,我不是这镇上人,来自京都,有事要办。来,这些碎银,哥几个拿去喝酒。”时空越从怀中掏出银袋,从中取出一两锭大银递给身旁的一位士兵。 只见这位士兵满脸堆笑双手高举接过银两,嘴里笑道:“哎呀,公子看起来真是好气派!咱兄弟几个今天可真好福气!公子,里面请进!”其余的几人也是不住声的称赞。 “天气冷,你们哥几个换班之后去买点酒喝,取取暖也是不错的!”时空越笑着向众人说话,一边走进了城门。 “是啊是啊,公子,您好走!”众人一叠声地送道,继而几人交头接耳:“不知这人是打哪来的,出手竟然如此大方!”“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啦!”“是很不错!” 时空越沿街走着,虽是傍晚,可街上还算热闹,家家户户门前的雪都已经扫起,街道上没有积雪覆盖,却是行走在街石之上,马蹄叩出“哒哒”之声。 时空越缓缓行着,一路观看街景。大部分人家的店门都没有关闭,可这里并不比城外那么冷清,见各家店里三三两两的都会有些客人光顾。 时空越心想这梅花镇可也算繁盛的了,虽说是一个镇,可也比得上一个县市了。看看这里环境还算平静,镇民们的生活也算安定。 时空越沿街走了一回,走过四五条街路,到了一座石桥之上。时空越下了马,看看四周并没有云莱客栈,便向石桥上过路的一位汉子问道:“这位大哥,敢问云莱客栈坐落何处?” “云莱客栈?你过了桥顺着街走过两个路口就到了!”汉子回道。 “谢谢你啦大哥!”时空越牵着马过了桥走上了街道。再过两个路口,果真见到一座楼门高立。门前有一块宽阔之地,建有两座池子。池子周围是一些采来的山石环绕,周遭种有一些小树,环境果真不错!池子中间一条石铺宽道,延至门楼。门楼分为上下两层,书匾“云莱”二字。 时空越顺石道走到门楼之前,早有两人迎了出来道:“官人里面请!”时空越见相迎的两人都是年轻男子,穿的棉质衣袄已是不俗,看来这家客栈生意兴隆。 “把我的马牵到马厩好生饲养,要用上等饲料。另外,让它单独拴在一间!”时空越吩咐道。 “好嘞,官人!”其中一人答应一声,便牵起马从侧院走去。 另一人引着时空越走过院子,院子也算得宽敞,中间间或种着些草木。 阔院之后便是两层楼的饭楼。二楼上雕栏画栋,有一间间的洁净雅座。时空越被相引着进入饭楼正门。一进来便见一张张的桌子摆立齐整,椅子安放四周,厅里宽敞放亮,已于四周点上粗红蜡烛。 大厅里留着一条宽敞过道,过道两边都是安放着桌椅木凳,两边摆设一致,很有对称之感。只见桌上间或坐着一些客人正在食饮谈论,并不在意时空越的入来。 座间有三两个伙计正在为客人端菜送饭。过道两边各有一个柜台,每个柜台里面站着一位掌柜的。左首柜台的是一位身穿蓝色袄服的中年掌柜,年纪半百;右手柜台的则是一位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一二,也是一身蓝色,却是缎装。 时空越向整个大厅扫视一周,叫道:“小二,给我备上一桌好酒好菜,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来!老板,可有什么洁净房间没有?” 第6章 第006章 云莱客栈 时空越向整个大厅扫视一周,叫道:“小二,给我备上一桌好酒好菜,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来!老板,可有什么洁净的房间没有?” 只见右首柜台里的那位年轻掌柜即刻笑呵呵地迎了出来,拱手说道:“这位公子,洁净房间有的是,我这就相引您到二楼的雅座去。浪客中文网敢问公子只是一位呢还是有朋友要来?”年轻男子头戴暖帽,脸含笑容,却是十分的殷勤。 “暂时只是一位,待会有朋友造访也说不一定,不过好酒好菜还是要准备够的!”时空越接他的话答道。 “噢,明白!小三,快去禀告厨房的按照这位公子所说的去做,把最好的菜细细地做上一桌。公子,这边请!”叫小三的伙计答应着去了。 年轻男子引着时空越上了左首楼梯到了二楼,两边各有一道雕琢精致的铜色木门虚掩着。 年轻男子推开左首木门,上前相引道:“公子里面请!”进去之后见中间一条走廊,两边各有数间席座。年轻男子引时空越到了左首边的第三间门口,门顶嵌上“寒梅”二字。 年轻男子相请入进,时空越见雅间清净、桌物齐整,窗沿处还置有一盆寒梅,正在怒花开放。时空越心头一喜,没想到饭食之间还能有一盆寒梅相为欣赏观悦,真是好哉! 时空越立于寒梅之旁,眼中观赏着片片似雪花瓣。年轻男子垂手立于桌侧,一个伙计端来茶水、茶杯置于桌上,并倒满一杯茶水后躬身出去。年轻男子道:“公子,请用茶!”“好的!”时空越随口答应,眼中却不离寒梅一分。 “公子年纪轻轻对花却如此痴爱,绝对是一位花中雅士!” 时空越听年轻男子在一旁称赞自己,便道:“自古言:梅花香自苦寒来。无论何种的风雪苦寒,寒梅都能够傲以争春,实在称得上是花中翘楚。因此本人一向对寒梅衷爱有加!”时空越话中虽含赞誉之词,可于其中却隐隐流露一丝苦涩。 “梅花香自苦寒来?梅花香自苦寒来!公子,真是佳句啊!”年轻男子赞不绝口。 “是啊!”时空越说着转过身来,伸手把头巾解下,露出一头乌黑的发丝垂到肩背,却梳得齐整,用一条青色丝巾扎束着。时空越继而月兑上黑袍披挂在壁上衣钩处,解下背上扁平的蓝色包裹以及长剑置于桌上,长剑剑鞘古铜色,呈松纹状。身上便是一身灰白缎袄衣襟,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语笑嫣然。 时空越在右首一张椅子上坐了,年轻男子取过茶来相请道:“公子请用茶!” “好。”时空越端起茶盏往杯里吹了吹,未及喝下,抬头向年轻男子说道:“相烦兄台去看一下在下的酒菜准备得如何?” 年轻男子应道:“是,小的告退!” “有劳!”时空越相谢一声,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年轻男子步出屋去。 待脚步去远,时空越快速从发髻上取出一根簪子伸往茶中一探,并未有任何异色,然后又揭开茶壶盖子伸簪往里一探也没有任何异样,也就放心喝了起来,心中说道:“江湖险恶,不得不防,看这小子殷勤无比,眼神中似有异光,还是小心为好。” 时空越又倒满一杯茶水喝了一口,赶了一天的路并未食饮,已经很是饥渴了。 时空越往窗外一瞧,可以看清整个院子以及门楼之处,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进进出出。再往外一眺,可以看到一片城镇风光,炊烟环绕、宁静安然。 过了不久,有两三个伙计端来了暖酒菜蔬,来回四五趟竟然摆上了满满一桌,丰美异常。伙计为时空越置好杯筷,斟上酒便出去了。 时空越见桌上菜蔬各色俱全,热气蒸腾,加之月复中饥饿,顿时食欲上涨,不过还是取下发簪依次试探了酒壶以及各色菜蔬后方才安心食用。时空越杯酒一饮而尽,继而大口吃起菜来。 桌上鸡鸭鱼肉、猪牛羊肉尽有,并且是以不同的烹饪方式做出来的。“甚好!好酒!好菜!”时空越又干了一杯酒。“民以食为天!说得不错!”时空越边吃边喃喃自语。 吃了一回,又有伙计端菜上来。时空越唤住伙计道:“小哥,像这样的好酒好菜还要备上一桌,先准备好,我叫上的时候再上。” “好的,谨听客官吩咐,客观慢用!”伙计说着退了出去。 时空越先自快吃了一回,终于不再那么饿了,于是便慢慢吃着菜下酒。并且观赏着室中寒梅以及窗外景致,自是十分惬意。 又过得好一会,伙计又已送来第三壶暖酒。时空越正自饮酒,忽的窥见院门之处两个伙计引着两人进来,一匹白马随于其后。 一人全身红衣,步履轻盈,身段婀娜;一人一身青衣,公子富贵,潇洒年轻。不是程瑶与其表哥于啸原还会是谁? 时空越脸上浮起一丝浅笑,又喝了一口酒,眼中看到于啸原向伙计吩咐了几句,一个伙计便牵着白马从侧院走去,另一个伙计相引着二人走入院子中来。 “伙计,进来!”时空越唤了一声。 “客官有何吩咐?”一个伙计躬身进来问道。 “多叫几个人进来马上把桌子收拾齐整,并且换上我叫准备好的另一桌酒菜,三副杯筷!” “好嘞,客观稍坐,马上就好!”伙计答应着出去了。 倏忽间进来四五个人,撤的撤碗筷、抹的抹桌子,收拾齐整了,便把新鲜的酒菜端来放置好,仍然色香味俱全,丰盛不已,与先前那一桌相比做法又有些不同。 时空越叫住一个伙计道:“烦小哥去把刚才进来的两位客人——一位是红衣少女,一位是青衣少年相引到此处来!” 伙计去了,时空越还是乘机用发簪快速查探了一遍酒菜,然后便端坐相待。 脚步声响起,伙计声音道:“两位客观,便是这里了!” “有劳了,小二哥!”一个清脆的声音谢道,却是程遥。 门口出现两个身影,时空越马上站了起来含笑抱拳说道:“于公子、程姑娘,在下恭候多时,快快请进,咱们小酌三杯!” 于啸原看到时空越便不觉怒从心起,一步跨进门来,伸手拔出腰中长剑指向时空越。程遥连忙伸手止住,于啸原怒道:“臭小子,你胆敢在这里。我的马呢?” “诶,于公子不必动怒,在下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的马我已吩咐伙计牵到马厩好生伺候了。我特意在此备上好酒好菜专等二位到来,咱们三位把酒谈欢——不,把酒谈心,未为不好,何必动刀动剑的伤了和气呢!”时空越仍然含笑嫣然。 “谁要跟你把酒谈欢了?好酒好菜难道我出不起银子吃吗?”于啸原仍然怒道。 “不是这个意思,于公子。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只是在下的一番小小心意。酒菜虽鄙,就权当坐下来聊聊话而已。来来来,坐!程姑娘,坐——”时空越说着先自坐了下来。 “是啊表哥,难得时公子一番好意相请,况且‘黑鹰’已经安置好了,那就算了吧!”程遥在一旁相劝。 “‘黑鹰’是什么?”时空越问道。“就是我师兄的黑马。”程遥答道。 “哦,那姑娘你的白马叫做什么?”时空越再问。 “多嘴,我的马在哪里?带我去瞧瞧。”于啸原还是收起了剑。 “小二,进来!”时空越唤道。 一个伙计走了进来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麻烦你引着这位公子去马厩看看我牵回来的那匹黑马!”时空越道。 “好的,公子请!”于啸原和程遥随伙计出了门。 “程姑娘,看完了马和你表哥一同回来吃酒!”时空越添上一句。 伙计相引着于啸原和程遥下了楼梯来到一楼柜台处,向左首柜台的中年掌柜道:“掌柜的,小的去唤陈兴来领二位客官到马厩。” 中年掌柜道:“两位客官在此稍候,小三,快去把陈兴唤来。”叫小三的伙计应声出去了。 没过一会,小三引着陈兴入来,就是于门楼之处迎客且负责把客人的马牵去后院的那位伙计。陈兴道:“二位客官且随小的来。” 于啸原、程遥随着陈兴出了厅门,从左首屋廊走过,绕了一个弯,又经过一条穿廊,继而左拐直走一截就到了马厩所在的院所。进了院门,里面有三两个伙计正在轧草料喂马。 这边的房子与其余的房子相隔开,由众多的小院落组成但又相互由墙壁相隔着。喂鸡喂鸭的,养牛养羊的,都有各自的院落。而这座屋宇的第一个院落便是专门关养过往客商的马匹的。 陈兴道:“两位客官,黑马与白马便拴束于此,却才楼上的那位黑袍公子已经吩咐小的要好生饲养黑马,小的未曾怠慢。”于啸原和程遥都已看到西首木栏里两匹宝马正在咀嚼马料。 两马嗅到主人入来便都甩头摆尾,似是欢喜无甚。程遥走到木栏边伸手去抚模黑马鬃毛,道:“表哥,黑鹰甚好,我看时公子未曾伤害于它,咱们就不要计较了!” “好,就依表妹所言。只是看到那个臭小子我就不大舒快。”于啸原看到黑马甚好已就放下心来了。 “算了,表哥,既然时公子有意相请,咱们就去看他有何话说。”程遥继而回头向陈兴道:“店家,此镇可有人敢来盗马?” “姑娘但请放心,我们有数人看守于此,未曾有人敢来偷马。”陈兴言道。 “是啊,什么人敢来偷我们客栈的东西,那准叫他有来无回!”一个轧草的中年汉子说道。 “那就好!如若夜间马厩有什么动静的话要极快告知我们。”于啸原道。 “那是自然,公子但请放心,我们会看管好宝马的!”陈兴回道。 “走吧,表妹,咱们回去。”于啸原拉起程遥衣袖便步出马院。 时空越在座间相等一会,见于啸原和程遥回来,心里不甚欢喜,便道:“于公子,你的黑鹰还好吧!” “好,当然好!不好的话我能对你客气?”于啸原似乎还有一些不悦。 “那就好!来,于公子,程姑娘,请坐!”时空越招呼道,“我为二位倒酒!” 时空越分别给于啸原和程遥倒满了酒,然后端起自己酒杯道:“于公子、程姑娘,二位在风雪中已赶了不少的路,我想二位定然有些疲累困乏了。加之小弟抢了于兄的马,于兄心里必定有些不爽快,所以小弟自罚一杯,我干了!”时空越一饮而尽,继而又倒满一杯,道:“于兄、程姑娘,请!” “‘于兄’不敢当!”于啸原说着举起酒杯也一饮而尽。程遥道:“小女子素往不常喝酒的,因此只能尽力而饮了!”说着便喝了一口。 “好,来,大家吃菜!”时空越夹起了菜。 于啸原似乎不大耐烦,并未拿起筷子,只是又喝了一口闷酒。程遥拾起筷子夹了一箸小菜及几块牛肉到表哥的碗里,说道:“表哥,吃菜!” 时空越见此,心想于啸原是一个不爽快之人,作为一个男人心胸豁达之处不及他表妹,但却装作毫不介意,自顾自地吃了几口菜,喝了几口酒。 第11章 第011章 解珍解宝 当下四马踏入院子里来。四人首先见院中三匹黑马,两个手提大刀的汉子端坐马上——一个满脸胡须,形容枯槁;一个身材胖大,双臂有力;另一匹黑马空着,院中还立有与马上二人一般打扮的瘦长汉子,目光贼溜,手里仍然握着大刀,寒光闪闪。 厅门之外围着一众伙计,约有二十多人,何掌柜、朱富也在其中。还有两个年轻人站在一起,一为红衣女子,一为青衣男子,二人丰姿绰约,倒似一对。 四人心中起疑,已知手拿大刀的三个大汉定是来闹事的,客栈中已经发生了恶斗,幸好及时赶来有所帮助。 何掌柜见四人进来,心下一喜,摆手向四人打起招呼道:“奚媛,青儿,两位老弟,你们回来了正好,有人前来闹事呢——”好像与进来客栈的四人很是熟悉。 “哦——!?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来我何奚媛的客栈生事!”美妙少妇说着走上前来,黑白两个大汉跟在两边。少妇看向何掌柜问道:“何叔,他们是什么人?” “断刀三魔,”何掌柜指着院中三人道,“骑在马上的是刀上噬血丘东上、刀中无常丘东中,还有这位刀下离魂丘东下。” “断刀三魔?”美妙少妇何奚媛眉头微皱,接着笑道:“三位朋友,我们井水不曾犯着河水,为何三位要来小栈中寻事呢?如若不是这样的话,小栈定然备上美酒好菜招待三位,交个朋友也未尝不可!” 何奚媛语笑嫣然,说话声音极是动听婉转,而且眼波流转,神情自然。 时空越见此美妙少妇何奚媛月兑俗雅秀,虽然比起程遥来大上好几岁,可是外表身貌看起来芳靓动人,比程遥还要好看上数分。况且她言谈之间大方得体,神情自若淡然,一看就是阅历颇丰、心智机敏之人,更添几分风韵。 时空越不免心中一动,凝神注视着何奚媛的言谈举止,心中突然冒出一段描写古代女子的话来: 其形也,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 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娣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时空越心中说道:“唉,非得此文难以状我此刻心中情怀!对了,这是三国时曹植所作,只记得这些,端的好文!眼前这位美妇就如文中所写的那位美人,不,比那位美人不知要好上多少?唉,从此‘我心戚戚焉’——” “你这婆娘是何人?如何却来婆婆妈妈的,你是这里的老板?”丘东上低沉着声音问道。 “对,我是这里的老板何奚媛。敢问三位来小栈所为何事?”何奚媛仍然淡然自若相答,她于今晚所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失礼,失礼!原来你是这里的老板——”丘东下打个问讯,接着道,“你的那位手下毫不讲理,把我断刀三魔要杀的人救了起来,因此发生了一些误会,还请老板娘你主持公道。”丘东上把何掌柜说得很是理亏一样。 “你——”何掌柜心中颇怒,却听何奚媛说道:“哦,你们要杀的是什么人?” “一个仇人,叫许贯忠的,被这个老头救起来了,识相的话还请阁下交出来作罢!”丘东上话中带刺。“对,交出来我们就走,也少一些晦气。”丘东中附和道。 “许贯忠是什么人,何叔为何要救他?”何奚媛心中疑虑,不过口中轻描淡写道:“既然是我何叔救了的人,恐怕是不会交出来的了,还请三位见谅!” “臭婆娘,你说什么?”丘东上怒眼圆睁,两边胡子翘起。 “放肆!”何奚媛身旁两位大汉焦怒,各人从背上取下一把寒光闪闪的猎叉来。“不许这样骂我娘,你个臭男人!”九岁少年也高声道。 “小畜生,你想死吗?”丘东上盛怒。 “我想三位没什么事了的话还请移步出栈。”何奚媛略微拱手,作出相让之势。 “呸,开个客栈了不起啊,老子今天就不出去,你能怎样!”丘东下自从四人进门,见到其中竟有一个美妇,比起红衣女子来自是另外一种风韵,早被她的美貌勾得神魂颠倒,睁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何奚媛身上看个不住,听何奚媛说要让他们出去的话,心中老大的不乐意。 “你也太不把我们断刀三魔放在眼里了吧,怎么个交待也不给吗?”丘东上道。 “哦,那么请问阁下想要个什么交待呢?”何奚媛轻启薄唇。 “不想交人也可以,用一百两银子来做交换。”丘东上道。 “是吗?我既不想交人也不想给钱,那怎么办?”何奚媛口中笑问。 “臭婆娘,那你去死吧!”丘东上又是一怒,涌身向前,右手翻转大刀往前一削。 何奚媛尚未出手,两边飞出两柄猎叉来,黑白两位大汉已经迎向丘东上,身形甚速。三只人影在半空中一撞,“蓬”的一声闷响,三人同时被对方的大力激飞开去。 丘东上在半空中翻转了数下,调转身形,黑白两位大汉退到地面之上站稳脚跟。 何奚媛跳下马来,拉起三匹马的缰绳以及带着白衣少年从侧边绕了过来到了众人所在之处。何掌柜迎道:“奚媛,一路可曾顺利?” “嗯,”何奚媛点了点头,“何叔受伤了吗,有没有要碍?” “不曾受伤,只是这三个魔头好生厉害,尤其是那个丘东上,还未见他出过手的,不知两位兄弟能否敌住他——?”何掌柜有些忧虑。 “先看看再说!”何奚媛道。 白衣少年也下了马,何奚媛拉他站在一起。 只见院子当中黑白两位大汉稳住身形,相互望了一眼,然后挺起猎叉又向丘东上刺了过去。丘东上舞起大刀往头上轮了一圈,在身前划上数条刀影,摆出一个“盘古开天”的架势。 黑白二人双脚蹬在石板之上,震得地面颤动,可见内力也是极为强劲。两条猎叉如两条寒蛇般向丘东上急速蛰了过去,直撞在丘东上舞出的刀圈上。 两条猎叉顿时被反弹回来,黑白二汉直感觉一股大力如洪涛巨浪般推了过来,只得顺势收回猎叉,双双使出一招“就浪打浪”把推送过来的大力化解而去;继而又是一招“暗送秋波”,两条猎叉交错虚晃,倏忽间却已分上下双双刺到丘东上的颈前和右腿。 丘东上并不着急,只等猎叉堪堪刺到之时,右腿后移,左爪箕张抓在猎叉寒刃上,五指却紧紧扣住寒叉而不得动弹。 “啊?”黑大汉心中吃一惊。不但黑大汉心中惊疑,众人也都各吃一惊,丘东上空手抓利刃的功夫实属上乘。何况黑大汉这一刺已经用上了五六成的劲力,却被丘东上一张空手抓住动弹不得。当下惊疑之下,又往前运劲攒刺,可分毫不能入;黑大汉只好运劲往后回撤,却也是不可得。 白大汉往丘东下右腿一刺不中,转而上撩。丘东上迅捷转身,这一转黑大汉也被带了起来;白大汉猎叉紧追,直指丘东上抓住猎叉的左臂。 见寒叉迅猛朝左臂刺来,丘东上五指一张撒开抓住的猎叉,但变抓为掌,朝白大汉胸部拍来。 白大汉并未料到他会突地变掌,急忙掠转身形。丘东上掌随身移,一掌拍出,虽未中白大汉胸部,可是一股气浪随之冲来。 白大汉急急后移,可还是被掌风煽到,当下踉跄退了数步,胸中沉闷欲吐,连忙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 黑大汉见白大汉被掌风推出,也随退数步。丘东上跟进连击,一刀砍下,黑大汉举叉相迎,刀叉相交,黑大汉只觉如泰山压顶,双脚弯下数分,还得运劲上抵,以免丘东上的大刀砍斫下来。 “不好!”白大汉横过铁叉奋身一跃往丘东上侧身杀去。丘东上见身侧有人杀来,抖出右脚,往黑大汉踢去。 黑大汉本来被压制于地,身子转动不得,可丘东上这一脚力大无比,如若硬挨非得重伤不可,危急之际反而运足气劲往前一扑,如此重心前置,双腿往后一挑,头却向丘东上撞来。 丘东上暗叫“不好”,急忙抽身后撤,一方面可以避过黑汉直撞,一方面又要闪开白汉飞刺。他右脚劲力虽已撤去了些,可还是重重踢在黑汉肚月复之上。 “哇”的一声,黑汉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摔倒地上。白汉急得大叫:“哥哥!” 第12章 第012章 刀上嗜血 丘东下已经上了黑马与丘东中正自观战,二人心中毫无担疑,因为他们深知大哥内力雄劲,刀法、轻功都精湛无伦,远在自己之上,一人敌这黑白二汉还绰绰有余。 先见丘东上一掌迫开白大汉,现在又一脚踢伤黑大汉,二人均喜不自胜。心想今晚可是大大过足了打瘾,也大大挣足了面子;三场打斗,每场打斗都以己方为胜,真是大大挫足了对方的锐气。日后在江湖之中行走可就威风了。 何奚媛、何掌柜、朱富等一干人众于旁观战,可都是暗暗心惊。一开始何奚媛并不担心,因为解家二位兄弟跟随她多年,她深知二位力大艺精,即便丘东上很强,也难以胜过解家二兄联手的。 不料丘东上的武功却在自己意料之外,而解家二兄又受了伤,当下暗叫:“不好,非出手不可了!”于是伸手往黑马鞍鞯上刀鞘探去,“仓”的一声脆响,宝刀出鞘。 寒光一闪,何奚媛已跃在半空,身形娇俏,寒光直往丘东上劈去。“大哥,小心,臭婆娘来了!”丘东中和丘东下在马上叫道。 丘东上只觉一股寒意自背后激射而来,连忙转身回刀。何奚媛快刀急到,丘东上正好格住,却觉对方刀劲软绵,寒光从刀身游走直往自己握刀的手腕削来,迅捷无伦。 当下心中略惊,掣肘回刀,身向后移,何奚媛跟刀随进。 虽然两人都是使刀,可丘东上的大刀刀身厚重黑实,刀刃锋利寒森;何奚媛的长刀刀身略弯,刀片硬薄,通呈白色,如同何掌柜的剑一般轻快无盈。 时空越没想到何奚媛会用刀,其实他早看见何奚媛黑马鞍鞯上拴束着一柄宝刀,只是没有料到她刀法如此精准迅捷,身姿如此绰约风婉。 丘东上更是心头一凛,没想到这个妇人刀法泼辣,身形狠快,竟在其余众人之上,当下不敢迟疑,急忙使出本门精妙刀法与其对之。 “唰唰唰唰”,何奚媛出刀之声如同剑鸣,以快打快,既快且准。 白大汉把他的哥哥扶了起来,黑大汉肚月复所受一踢并不轻,走动起来都极为吃力,白大汉搀扶着他缓步向厅门走去。 丘东中与丘东下马上觑见,互使一个眼色,便飞身下马,双爪箕张,扑向黑白二汉,欲把二人活捉上马,这样日后便可以用此二人对客栈作为要胁,银两财务到时候岂不是唾手可得? 何奚媛瞥眼觑见,暗叫不好,但又难以抽身,只得“唰唰唰唰”连劈数刀后身子腾空侧跃前来掩护黑白二人。 于此同时,一条白色人影已急步跃出,冲向黑白二兄。而黑白二人虽听到身后腾空之声,可黑大汉已受伤不轻,难以回身;白衣大汉勉强回身挺叉护身。而何奚媛刚跨出两步,背后刀风掠到,只得又回刀护身,心中暗惊:“解氏兄弟身上有伤,恐怕是要被那二贼掳劫了去!” 丘氏兄弟刚刚伸手探到,白影一闪,一条粉笛倏地打到,双手只得向后缩回,定睛一看,却是那个**岁的少年公子,心中一喜:“这下更好,抓个小孩子总比抓两个大人容易得多。” 何奚媛匆忙之间瞥见白衣少年已拦在丘氏兄弟与解家兄弟之间,心中欣慰解家兄弟没事的同时又转念焦急起来:“青儿武艺并不熟练,丘氏兄弟武功精湛,这下岂不是要凶多吉少了?” 不过瞥眼间又见两条蓝色身影跟了上去,却是何叔与朱富,后面还有那两个红衣少女与青衣少年,心下略微宽慰。当下又连出数刀挡住丘东上的攻势。 不过何掌柜、朱富、于啸原、程遥四人虽然来得快,终究还在数步之遥;丘氏兄弟何等的身手,尤其丘东下轻功卓绝,当下白衣少年粉笛被丘东下刀背磕飞,白大汉虽然刺出一叉却也被丘东中一刀隔开,并且闪身挡在白衣少年之后。 众人被丘东中阻住,白衣少年粉笛已然月兑手,如此一来,哪是丘东下的对手?少年倏出右拳打向丘东下。丘东下左手轻挥,隔开少年的拳头,长手往前一探,便抓住了少年的胳膊,提离地面。 “娘!”白衣少年惊呼一声。 “青儿!?”何奚媛一声焦斥,正要飞身相救,却隐隐晃见半空中一条黑影如鬼魅一般飞约而至。 丘东下已抓起白衣少年飞身上马,却陡觉身后微风掠动,急忙向后递出一刀,“哗啦啦”一声轻响,青光晃动,丘东下右臂震动,左臂突地甚觉一凉,接着丝丝阵痛传递而来。丘东下于电光石火间已知左臂中伤,连忙抛下少年公子,寒刀猛向黑影砍出几刀,人却急往马背上跃去。 丘东下急往左臂一看,只见左臂靠近肩背处的衣襟已被割开一个口子,有血渗透出来。丘东下当即怒不可遏,又见白衣少年已被那黑衣身影于空接住。黑衣人往后一掠,把白衣少年朝地面推送过去。 何奚媛记挂白衣少年的安危,心内甚急,却被丘东上倏忽间占了上风,寒刀每每欺近身来,何奚媛只办得架格遮拦。突见一个神秘黑衣人飞身相救,身手甚是了得,白衣少年被安然救回,心下甚喜,当下陡退两步,重新变换刀法。 可丘东上却不再追进,身形猛地一撤,寒刀陡亮,却向黑衣人席卷而去。丘东下见老大放过何奚媛而向黑衣人掠去,心想不乘机报仇更待何时?于是双脚陡踢,从马背上急掠而出,挺刀向黑衣人砍去。 丘东上、丘东下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向黑衣人急攻而来,双刀猛砍而至。黑衣人手起青光剑,“唰唰唰唰唰”声不绝于耳,身形急走,剑气仍然停滞于半空。 “铛铛铛铛”连声响起,丘东上、丘东下都被剑气逼退,青光再闪,黑色身影跟进二人,“叮叮当当——”三人已在半空中交上数十刀剑。 破空之声停住之后,丘东上、丘东下跃至马上,叫道:“二弟,走吧!” 此时,丘东中却与何掌柜、朱富、于啸原、程遥斗在一起,听到老大叫唤,便猛吼一声“刀雨如注”,连连向周身砍出十余刀,众人急忙挺兵器格挡。丘东中两只胖腿往地上一跺,身子便腾地向后跃起落到马背之上。 众人欲追可是已然来之不及。 何奚媛叫道:“别追了!” 丘氏兄弟拉转马头,丘东上回头叫道:“果然是高手,黑衣人,你姓甚名谁?” “承让,在下没名剑客时空越,丘家三兄弟武功盖世,在下佩服得紧!”此黑衣人不是时空越却是谁? “好,今日暂且作罢,日后定来拜访时大侠!”丘东上“大侠”二字满含讥讽之气,随即三人打马奔出院子,哒哒的蹄声去得远了。 何奚媛见黑袍人身形高大,立于身前,幸得他出手相助才安然化解这场打斗,心中十分感激,抱拳说道:“多谢时大侠出手相救!时大侠轻功了得,剑术卓绝,小女子佩服!” 时空越回过身来,何奚媛一看之下,原来自己口中所称的“时大侠”却是一个十五六岁,俊俏神怡的少年公子。 时空越虽然从丘东下手中救出白衣少年,又与丘东上、丘东下二人动了刀剑,可身形一直飘忽不定,移动甚速,加之面部一直与何奚媛相背,灯烛之下辨认起来自然不比白昼。 加之何奚媛见黑衣人剑法奇高、轻功卓绝,还以为他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得道高手,突施援手,因此上称之为“大侠”。 可此刻时空越转过身来,何奚媛却见他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顿时心下一惊:“这少年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出神的武功!”当下笑道:“原来大侠是一位少年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对了,我应该称呼‘时少侠’才好——多谢时少侠出手相救小儿,以及赶走丘氏三魔!” “姐姐不用相谢,其实小弟已在楼上看了多时,一直没有出手相助,姐姐可不要见怪才是!” 时空越嘴里对何奚媛以“姐姐”相称,何奚媛自然心里喜不自胜:一方面,一个风神俊秀的少年称自己为“姐姐”,语气温尔婉雅,虽是初次相识,可听起来却甚觉亲切;另一方面,自己与他相差十一二岁,他以“姐姐”相称自然也是夸赞自己年轻。 何奚媛当下喜道:“时公子侠义肝胆,武艺超群,今夜自然要好好置酒管待,还请时公子赏脸!”“一定,小弟原本就要在这里投宿!”时空越笑道。 于啸原于旁听到何奚媛一个劲地夸赞时空越,对自己及表妹并未提及,心中老大的不乐意,向时空越瞅了一眼,脸迈向一边。 何奚媛虽然没有亲自看到于、程二人相斗丘东下的情状,可是心中早已猜到只有在这两位青衣少年和红衣女子出手相助的情况下才可能敌过丘东中、丘东下,否则仅凭何叔、朱富二人是很难应付丘氏兄弟的。 况且这二人相救青儿时也是奋不顾身,当下转身拱手向于啸原、程遥谢道:“今夜能够赶走丘氏三魔,还仰仗二位大力出手相救,小女子在此谢过,只是还未请教二位名姓!” “不敢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侠义之道,这是应该的。在下是武夷山于啸原——”于啸原接着介绍程遥道,“此位是我表妹程遥。我和表妹已在这里住过数日,只是没有料到今天晚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和表妹只是量力而为,没着想敌人武功了得。不过还好,全得时公子及时出手才把丘氏三魔打发走,时公子功不可没!” 第13章 第013章 西首厢房 于啸原虽嘴里夸着时空越,可心里对他那么晚才出手而且是在“关键时刻”才出手的行径很是不齿。 “原来二位就是武夷山程掌门的爱徒和爱女,‘武夷双剑’真是名不虚传,今日相见果是有缘!”何奚媛再次拱手称谢。 “其实于公子和程姑娘今夜能够战败丘东下那个——那个什么?那个狗贼,那个恶贼,当真是难能可贵!在下虽说到底也出手相助了,可也只是投机取巧罢了,比起于公子、程姑娘来实在惭愧不如!”时空越向于、程二人摆手。 “时公子对丘东下有那么恨吗,骂他‘狗贼’、‘恶贼’的?”于啸原不屑地问。 “当然,你没见丘东下那双贼溜、色眯的眼珠吗?我在楼上可是瞧得极为清楚。于公子,日后可得小心啰!”时空越笑道。 “你——你什么意思?”于啸原不悦。程遥也瞅了一眼时空越,见他兀自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不觉粉脸羞红,扭转了头。 何掌柜问道:“奚媛,我吩咐人去置备酒菜招待于公子、程姑娘、时公子三位;还有你们刚刚回来,大概路上也未用过晚膳吧?” “何叔,折腾了这一晚真是难为你了,你累了,先休息一会吧!”何奚媛说着向人丛中一人吩咐道:“高平,你去安排,把最好的酒菜备上一桌!”一个穿淡黑色服饰的男子答道:“是,大娘,小的这就去张罗!” “对了,青儿,快过来谢过三位恩人相救之恩!”何奚媛向白衣少年唤道。 白衣少年跨步过来在时空越身前鞠身一拜道:“严青多谢时大哥相救!” 时空越连忙挽住白衣少年的手,笑着说道:“严青兄弟不必多礼,兄弟你不顾危险,奋勇相救两位大叔,早已令我折服。” 时空越说到这里又笑向何奚媛道:“我叫姐姐你为‘姐姐’,又称严青兄弟为‘兄弟’,姐姐你可不要着恼哦!” 何奚媛扑哧一笑,正要说话,严青抢着说道:“不会的,我娘不会着恼的。哥哥做我娘之弟,我做哥哥之弟,各做各的弟,这也未尝不可!” “小孩子家胡乱说些什么!”何奚媛掩口而笑,程遥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对啊,还是严青兄弟想得周到,做哥哥的谨听遵命!”时空越笑道。 严青又来到于啸原、程遥身前,仍然躬身行礼谢道:“严青深谢于大哥、程姐姐!”程遥、于啸原连忙扶起严青道:“严小兄弟不必如此!” 严青相谢完后,看向他娘道:“娘,我去看看两位叔叔伤得如何?” 何奚媛道:“对了,还没有过问两位大哥的伤势。于公子、程姑娘、时公子,里边请!” “请!”何掌柜也抬手相请众人入厅。 众人进了厅堂,从楼道之后的大厅后门出去,是一座院落。院落里面建有数个花坛,花坛中栽种着数棵松木,松树上顶满了白雪。 院落四周都是两层楼的房间,颇为宽大。当下时空越随众人进入西首边一间厢房里来,厢房里置有两张床铺。床上各自躺着一人,白衣汉子坐于床边椅子里,还有一两个伙计正在端水送药地照看着床上二人。 白衣汉子见到众人入来便起身相迎:“夫人、何叔,各位兄弟、这位妹子,请坐!”“解珍大哥的伤怎样?”何奚媛匆忙问道。 “夫人放心,哥哥的伤并无大碍,将养一阵子就会好了。”白衣汉子道。 “夫人!”黑衣大汉正要仰身起来,又痛得“哎呦”一声。严青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背,把他的头轻放在枕头上,说道:“珍大叔,你就躺着好好休息吧!” “珍大哥,你觉得如何?”何奚媛关切地问。“多谢夫人关心,我的伤没什么,初时觉得有些刺痛,现在好了许多。对了,还未请教两位兄弟和这位妹子的大名?”黑衣汉子躺着说道,脸上尚有豆大汗珠流淌过的痕迹。 何奚媛向黑白两位大汉介绍道:“青衣公子是武夷山程掌门的爱徒于啸原,红衣妹妹是程掌门爱女程遥,黑袍公子是时空越时公子,称作美名剑客!” 何奚媛又向于、程、时三人分别介绍黑衣大汉、白衣大汉、何掌柜、朱富道:“这位黑衣大哥名叫解珍,江湖人称‘两头蛇”;白衣大哥解宝是解珍大哥的同胞兄弟,唤作‘双尾蝎’;此位是我叔叔‘惊鸿剑’何承亮;此位兄弟是朱富;还有小儿严青。” “‘两头蛇’、‘双尾蝎’的名号只是江湖中朋友胡乱叫起来的,不足挂齿!”白衣汉子解宝接口道。 时空越上前说道:“见过解珍、解宝两位大哥!” “哦,多谢时公子和于公子、程姑娘相助之恩,众位,快请坐,坐下说!”黑衣大汉解珍虽然躺在床上,却关怀备至。 伙计早已搬来几把椅子,众人围着床铺坐下。解宝道:“我听伙计们说被追杀进客栈的这人是叫做‘许贯忠’的,他受的伤可不轻,不知丘家三魔为何要置他于死地呢?” 何掌柜道:“此事说来话长,只是在这里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知他的伤势如何,有要紧吗?” 解宝回道:“多为皮外伤,伙计们已经为他敷药包扎了,只是有一二处刀伤甚深,明日重新为他消毒上药,以防伤口化脓感染;此为外伤倒不打紧,只是他的胸部中了一掌,掌势凌厉,还需服药将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 “这倒不妨,明日请个郎中来相看了需要什么药再去抓来,就让他在我们客栈安心将养。”何奚媛接口道。 “郎中倒不用请了,在下就会看病。”时空越说道。“哦,时公子还能看病的?”何奚媛略疑。“是的,以前我做过医生。”时空越答道。 “你还做过医生?你年纪这样轻就懂得医术?——时公子真是博学多才啊!”程遥不禁有些疑虑。于啸原看了她一眼。 时空越眨了眨眼,两眼瞟过何奚媛,又向程遥道:“只是略懂一些内外科的知识以及精通解剖学,以前就是做这个工作的。” “解剖学?内外科?时公子的话还真是不大好懂。”程遥更显疑惑。 时空越见众人都是懵懂神情,便随口说道:“解剖便是把死人的身子划开,看看他得了什么病或者因为什么原因死的,有专门研究这样的一门学问就叫‘解剖学’;内外科则一般根据需不需要手术而区分,反正很复杂很复杂的,说多了你们也听不懂。不过明早许兄就交给我,由在下帮他上药包扎,包他好得超快。” 何掌柜何承亮赞道:“原来时公子不但武艺高超还精通医道,真是了不得!”只听于啸原轻哼一声道:“人死了时公子还要把尸体剖开,此举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在下可不敢苟同。” 时空越咋了咋舌道:“当然啰,你又不懂医的——”继而站起身来走到许贯忠的床边,见他躺睡着,身上盖着一床青布被子,两手放在胸上。时空越伸手在许贯忠鼻端一探,又搭了搭他的脉搏,道:“许兄虽然昏睡迷糊,不过呼吸有匀,脉搏正常,并无大碍。今晚既然已经包扎完毕,在下明日再替他清理伤口了。” 何奚媛双眼一眨,道:“时公子有劳了!何叔,不知这位许贯忠与断刀三魔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呢?” 何承亮略微摇头,“唉”地叹了一口气道:“此事看来并不简单,断刀丘莫吉的后人踏足江湖,从此江湖将风雨无定了!” 只听解宝叫道:“何叔,我看那断刀三魔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当然——”解宝顿了一顿续道,“咱哥俩今晚是吃了一点亏,但我看那断刀三魔未必就是这位时公子的对手啊!” 何承亮听解宝说完,又轻叹一声道:“二位兄弟有所不知,当年普陀山有一位得道高僧曾经预言说二十年后江湖将再次腥风血雨,风雨飘摇。从这一久的情形来看,果真似有不妙,莫非真要应了那老僧之言?!”“外公,那预言可信吗?是哪位老僧说的?”严青睁大着眼睛问道。他叫何承亮为‘外公’,似乎何承亮便是何奚媛的父亲,但何奚媛又称呼何承亮为“何叔”,其实何奚媛却是何承亮的亲侄女。 何承亮看向严青的眼神慈爱柔和,说道:“当年普陀山智明大师在黄石台讲经参道,一日忽向众弟子提及说二十年后江湖之中将再出现一个嗜血魔头而屠戮中原。原话虽然没有尽记下来,可是一传十,十传百,之后智明大师的预言就广传开来。当下有好多人取笑智明大师实在是太过杞人忧天,都快得道升天了还如此散布谣言,实在有辱数十年的修行道为。早在三十年前,江湖上就出现过一个——” 何承亮正要往下说去,突听门内走进一个伙计,却是高平,叫道:“大娘,酒菜都已准备好了。请大家移去对面餐堂。” 时空越听何承亮如此所说,神情有些微异,众人也是神肃有疑。何奚媛偶尔泛眼瞧向时空越。听高平说酒菜已经准备好,何承亮停下话来,轻咳一声道:“各位,咱们这就移到餐堂那边去一边饮酒一边细说如何?” 何奚媛笑道:“难得今夜有两位公子及程姑娘相聚,定要好好叙谈一番。”又向解珍道,“珍大哥的伤,不知能否——?” 解珍抢着答道:“夫人放心,只要有酒,咱哥俩多大的伤也能熬得住,对这一点恐怕夫人最是了解的了!” 何奚媛莞尔一笑道:“好吧,找一张软椅来抬着珍大哥过去。” “不用了,夫人,解宝背我过去就行!” 解宝上前去与严青一同扶起解珍将之背了起来,众人直道“小心”,便簇拥着出了厢房来。 第14章 第014章 断刀当年 众人步入院中,见天空兀自被雪光反射得呈一种淡淡的灰白之色;院中挂着数个灯笼,略有光亮,照见几棵雪松果树,兀是白白的矗立在花坛中间。 院中的雪已是打扫干净了的,晚上也并未下雪。众人走进穿廊过得一道小门,却是另外一处小院。院子典雅素净,青石铺成,也有一些花草之物。中间正堂屋内透出光亮,何奚媛引着众人走了进去。 堂内宽敞,布置素洁,点了几处灯烛,窗前竖着青色幔帘,屋堂正中一桌酒菜,正自冒着热气,香气四溢。两个穿着白净的伙计正在桌旁张罗着,见众人进来,便躬身相迎。 时空越心想这云莱客栈不但大,而且还很富有,看来这云莱客栈的生意是很不错的了。 何奚媛相让众人坐下,吩咐伙计搬来一张松软靠椅让解珍坐了,当下九人围在桌旁坐定。伙计把各人酒杯斟满,何奚媛举杯笑道:“众位,今夜难得武夷双剑和时公子相助赶走了断刀三魔,我等感激不尽,特地要先敬三位!” 何承亮、朱富、解珍、解宝、严青也举杯称谢。时空越三人不好推辞,亦举杯一同相饮。 何奚媛道:“常常听人提起说武夷双剑乃武夷山的青年翘楚,今日一见果然才貌双全、武艺不凡。时公子虽是初识,可是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武学修为,实在令我等佩服。难得今夜相聚,各位就不要客气,虽然酒粗菜薄,就算我等略尽绵薄谢意,还请尽情相饮。” “何姐姐备得如此美酒菜肴,我几天以来就随便吃上一些粗茶淡饭,甚至饿的时候干粮也就啃上几口,幸好傍晚的时候已经吃过一些,否则现在整个一桌的饭菜恐怕还不够我吃呢!”时空越笑说道。 “难道时公子出门忘了带银子,怎么会一路只吃些粗茶淡饭呢?还是时间紧迫连好饭也不得坐下来吃上一口?”于啸原笑问。 时空越夹了一口菜,道:“金子倒是有一包,足够我花上一年半载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就是喜欢在大风雪天里闲走,赏雪吹风,别有一番滋味!你说是不是啊程姑娘?” 程遥侧了下脸道:“时公子果然与众不同。” 何奚媛轻轻盈笑,道:“时公子真有这一番闲心雅兴赏雪听风?” 时空越道:“是啊何姐姐,漫空雪花,银装素裹,这恐怕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场景了!来,大家喝酒!我敬何掌柜、何姐姐,还有两位解大哥。” 众人又饮了一次,何奚媛相劝着大伙吃起菜来,聊了一些闲话。 何奚媛再次暗暗打量时空越,见他年纪虽轻,可是个子高大,英俊不凡;身披一件黑色宽袍,浅红色的剑柄没出肩背来;满脸的谈笑喜悦,落然大方,毫无一些拘谨之意。 加之功夫神出鬼没,剑术惊人;如若相比,自己的刀法断然不是他的对手。只不知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历?又要前往何处有何要事?他是谁家的公子或者来自何处都一无所知,实在是有些神秘。 因此何奚媛心下有些纳罕,转念又想儿子严青幸亏得时空越出手相助才月兑出魔手,否则事情定然不妙,心头又暗暗感激。她不禁抬眼又向时空越瞧去,见他正自微笑着与何叔聊话,面色莹润直若仙童,与子严青的俊美相比倒显略胜。 解珍解宝兄弟二人性格粗爽豪迈,端起酒杯叫道:“时公子,我兄弟二人经历的大战小战已然不少,数万人的战场也是见识过的,不过似时公子这般年轻却有如此身手,咱哥俩倒是头一遭见识,心下甚是敬服。我想假以时日,时公子定能名动江湖,震动武林。执此杯酒,咱哥俩就敬时公子搭救青儿之恩。” 时空越拾起酒杯笑道:“解珍大哥休得如此说,常言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山还比一山高’,江湖中的事谁也难以说清。江山代有才人出,每隔数十年或者上百年便会有一惊世骇俗之人物出现,这倒不足为奇,不过可不是在下。人各有志,在下对名动江湖、称霸武林之事是极为厌恶的,倒不如隐于深山老林,如闲云野鹤,也减轻一些世俗牵绊。 “不过,生于乱世,世事由不得己,何况乱世之中正是英雄豪杰辈出的年代。正如三国,所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如今身处北宋末年,正将是多出英豪的时候,我等并不能有消极避世之意,倒不如干一番功名事业,却也不辱没了祖上之名。”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好!——”解珍解宝兄弟一拍大腿连声叫好,解宝叫道:“别看时公子就一轻年公子哥儿,原来却怀有大志啊!” 何承亮眉头一皱:“公子所说‘如今身处北宋末年’是为何意?” 时空越立即讪笑起来:“哦,随口一说,在下是指朝廷昏聩,奸臣当道,贪官横行,恶霸施威,受苦的乃是百姓,如若再此下去,将致山河破碎!” 于啸原接口道:“如今我大宋朝锦绣河山,固若金汤,虽然屡屡会有外族侵扰、反民作乱,可是最终都不是被征讨镇压下去了吗?时公子如此所说可是危言耸听、故作乱语,要是被朝廷中人听了去,倒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时空越道:“对,一语点醒梦中人!就算我胡乱一说罢了。来,大家喝酒、吃菜是为正经。”说着拾起双筷夹起菜来。 何奚媛问道:“适才公子所吟‘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之词句可是东坡居士所作?正好小儿严青也是极喜诗词书画的,日后还请多加指点。” 时空越看了一眼严青,见他双目盈亮,脸若盘月,极是清俊,正自瞧着自己,便相视一笑道:“是啊,诗词书画略懂一些,聊以自慰,严兄弟若是喜爱,今后咱俩可就多加研讨了。” 严青启口说道:“时大哥说得是,不知大哥可喜箫笛?” “青儿的笛子吹得,那叫一个好啊!”解珍在旁叫道。 “甚喜,改日一定要听兄弟奏上几曲!”时空越悦道。何奚媛见青儿竟然攀上知音,心里也是一喜,向严青说道:“青儿,今后可要向时大哥多加习学。”又向时空越道:“时公子,还请对我家青儿不吝赐教!” 时空越莞尔一笑:“我把青儿当做小兄弟了,还有什么好‘吝’的,何况还要等着讨听青儿的笛音呢!”严青向时空越道:“时大哥,我敬你一杯!”说着小手一举,竟然把整杯酒喝了下去。 “好,真是个好兄弟!”时空越心下一喜,也是喝尽了一杯酒。 于啸原见时空越与严青竟然于桌旁称兄道弟起来,心里自然有些不悦,当下轻咳一声道:“时公子,日后可得做个好大哥噢!” 时空越回头笑道:“那当然,不是还有于大哥的吗? 众人吃着酒菜又闲聊了一席,只听解珍仰声问道:“对了,何叔,甚才你讲的普陀山智明大师的故事还没说完呢,那后来到底怎样?” 何承亮呷了一口酒道:“智明大师于当年圆寂,关于他的事迹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我要讲的是与断刀三魔有关的事情。” 何奚媛轻“哦”一声道:“何叔,难道你清楚那断刀三魔的来历?” “是啊,何叔,那断刀三魔到底怎么回事?”解宝有些迫不及待。 何承亮清了一下嗓子道:“其实对于断刀三魔的身世来历我也不甚清楚,只知他们是断刀丘莫吉的后人——” “断刀丘莫吉?”解宝讶道。 “对,”何承亮续道,“那是四十年前左右的事了,当时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大魔头,他仅凭手中一把断刀便扬言要打遍天下无敌手,激得江湖中众多豪客侠士激愤不已,于是纷纷去找他比试身手。不过所去之人皆是有去无回,尽皆命丧此人之手。因为他的刀法实在精妙无比,诡异变化,没人能够破解得了。他的真名叫做丘莫吉,人们就称他作‘断刀’。” 众人凝神细听,何承亮续道:“本来江湖中比武斗胜,刀剑无眼,死伤在所难免,丘莫吉虽然结下不少仇怨,可都是些江湖杀伐恩怨,也算不得伤天害理之事。可让人不可臆想的是,丘莫吉在那四五年间竟然逐渐变得嗜杀狂性,荒婬无度起来。他开始滥杀无辜,奸婬妇女,无恶不作,为所欲为。” 解珍奇道:“难道江湖中就没有人能治得了这个断刀丘莫吉吗?” 何承亮摇摇头,续道:“后来听说死在他刀下的无辜性命竟有数千条,有些甚至是全家被杀或全派被灭,实在惨无人道。当时不仅激起了众多武林人士的极度愤怒,也惹起了朝廷官衙的极端不满,于是朝廷纷纷派出宫廷高手连同江湖各派好手截杀丘莫吉,连少林、武当、太白、峨眉、昆仑各大派都派出人手参与围杀——” “哈哈,想必这下断刀丘莫吉即便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是众多武林人士的对手了!”解宝打个哈哈道。 “这可难说。”何承亮并不赞同解宝的猜测,接着道:“因为断刀丘莫吉神出鬼没,又易于化妆,真要找他时又杳无音信。其实,他已然暗藏于众人之中,乘众人不备突施袭手,并且多次得逞,又杀却十数名各派好手。由此,众人之中人心惶惶,妄自猜测,尤其是以各派人手组成的队伍之中常闹争端,当下只得分道扬镳,各自为阵。可是这正中丘莫吉的下怀,围杀队伍力量分散之后,更利于他各个击破。” 第19章 第019章 若月魅影 时空越插话道:“‘参天菩提’鄂才神?这名号倒极为霸气!” 朱富续道:“第二位乃是‘鬼面佛’钮文忠,是鄂才神的师弟,此二人曾在五台山静何寺做过和尚,不知缘何后来竟然做了绿林强盗;第三位是‘毒飞刀’于玉麟,此人善使一门飞刀绝技,是个专好暗箭伤人的小人; “第四个号做‘铁笛仙’的,喜吹一管双铁笛,身背两把铜刀,生得倒也俊雅,叫做马麟。此四人端坐山寨,专干那些抢劫拦道的勾当。我和哥哥便是被那“鬼面佛”钮文忠劫上山去的——” 时空越打断朱富的话头道:“‘参天菩提’鄂才神,‘鬼面佛’钮文中,‘毒飞刀’于玉麟,‘铁笛仙’马麟,你说此四人如此厉害,要是我俩上了山去不是这四人的对手反倒陷了进去,那可如何是好?” 朱富脸现焦急道:“时公子剑法精湛,轻功卓绝,我看即便四人联手也不是公子对手的!”时空越悠然道:“那就见机行事了。好吧,我就答应你相救你哥。至于计策嘛,明日去的途中再想不迟!现下我实在太困,先睡一个好觉再说!” “什么?!”朱富欣喜若狂,“公子说明日就动身?” “是啊,有什么不妥吗?”时空越问。 朱富急回道:“妥,甚妥!只是公子连日赶路也已困倦,不如休息一两日再动身也不迟!”时空越伸了一个懒腰道:“我是想休息,可是多休息一刻你哥便会多一分危险。你呢,也就多一分焦急,还不如早去为好!” “好!”朱富抱拳叫道,“从今以后,时公子便是我朱富、朱贵兄弟的大恩人了,请受朱富一拜!”说着屈身拜倒在地。时空越连忙扶起道:“这是为何?人未救出你就直跪甚?等救出你哥之后再行相谢也不迟!” “多谢时公子答应相救我哥,朱富感激不尽!今夜就暂且告退,时公子请好生休息!”朱富说着便欠身退出,脸上神色甚是激越,轻轻把门相带掩上。 “时公子安睡!”朱富又在门外叫了一声,方才退去。时空越舒了一口长气,心念一转:“朱富思兄甚切,这个忙就暂且帮了他吧。今日时候不早,就不再理会了,明日再论!”便闩上了房门,月兑却衣衫,仰倒在床上,瞌睡遇见了枕头,顿时呼呼大睡起来。 一片白光闪过,四周隐隐绰绰白影晃动,数个身穿白色大褂、口戴白色口罩的人推着一辆急救床车在过道里急跑着。“坚持!”“快点!”——耳边飘过几个朦胧的声音,若隐若现,一声声急促的呼吸如同擂动的大鼓一般敲打在心上。 一个人影,靠着白色的墙壁,虚幻、脆弱—— “志儿——志儿——”苍老的声音不住地叫唤着—— “啊!”时空越一声惊叫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张俊俏的脸上飞上几抹红晕,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伸出白色的内衣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两只灯烛早已燃尽熄灭,窗上挂帘汨汨透入些许亮光。却听门外两声轻唤:“时公子!时公子!” 时空越掀开锦被,披上衣衫,双脚套起换洗布鞋下得床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一片刺目白光洒了进来,前面一条人影立在门前。 时空越眨了眨双眼,待看清门外之人时,却见是一个身穿鹅黄衣衫、身段婀娜的少女。她手里捧着一个粉色银盘,上面放有碗筷,只听少女悦声说道:“小姨让我来为公子送上点心!” “请进来吧!”时空越虚声道。 少女轻启莲步走了进来,把餐点摆在桌上。 时空越这才看清此女十二三岁,生得面容姣好,只是有些纤弱小巧,盈笑可爱;穿得缎锦衣衫,可粉饰不多,便道声:“多谢妹妹!” 少女放下托盘后便快速走到窗边把窗帘卷起,外面的亮光照射进来,屋内一片明亮。窗外天已大亮,房檐屋瓦上堆着白雪,游廊两侧传来鸟雀轻叫。 只听少女又说道:“原本是要让公子多睡一会的,只是小姨担心公子昨夜酒困,因此特意准备了餐点来让公子解乏。”“那多谢你家小姨了。”时空越道,“敢问妹妹芳名?” “我姓何,叫雅琴。对了,我去盛热汤来给公子梳洗!”少女答道。 “好,有劳雅琴妹妹了!”时空越便坐下桌来,见何雅琴端来一碗红色米粥,几份糕点甜心,便吃了起来,觉得甚是甜美好吃,却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 何雅琴打了水来,见时空越已自把桌上糕点甜粥都吃完了,当下“扑哧”一声掩口而笑。时空越初时不知她做什么笑,马上又想到定是自己还未梳洗就已吃完点心因此惹得她笑了。不过心下想男子汉也就不顾得这许多了。 时空越见何雅琴的形状很有几分可爱,当下心里甚喜。 时空越便梳洗了起来,何雅琴侍奉身旁。时空越道:“雅琴妹妹还请回去吧,在下自行梳洗!”何雅琴把桌上碗盘搬去,已就姗姗出去了。 时空越对着铜镜梳洗完毕,把长发簪束而起,穿上灰白外衣,站在窗前观看景致。过得一会,略略听见对面阁楼之外有舞刀之声传来,心下好奇是什么人在那院外舞刀。刀声之中隐隐伴随女子娇喝之声,时空越心中更想去看个究竟了,便出了房门走到楼下,穿过一二道院楼之门,前面却是一片空院。 院子空地上一个娇美的身影翩翩舞动,白色的衣衫随风飘飞,那刀如同听人话一般直随着人影来去自如,煞是好看。 时空越倚在门边,欣赏着院中的舞动。透过轻柔的刀影,时空越窥见一张娇美容颜中隐隐泛着威严之色,直在专注地凝神练刀,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到来。这娇美妇人不是何奚媛却是谁? 时空越观看了一会,便仰声道:“何姐姐使得好刀法!” 何奚媛听到叫唤之声,即刻停住了练刀,回头一看,见是时空越,便嫣然一笑:“让时公子见笑了,不知公子睡得可好?” 时空越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此清净幽雅的环境和优异舒适的房间,在下睡得十分安好!见何姐姐在此练刀,在下尚未吱声便擅自观看,还请姐姐见谅!”说着便拱手致歉,向何奚媛走了过去,“姐姐吩咐雅琴姑娘为我送去好吃的糕点甜粥,在下于此谢过。难得姐姐好兴致,大清早的在此练刀,刀法果然精妙之极!” 何奚媛听时空越如此称赞,心中自然一喜:“这套刀法奚媛只是初习,破绽之处还望公子指点!” 时空越见何奚媛身穿一件淡白衣衫,上面浅浅有一些花纹绣着;一头乌黑秀发仍用紫色蝴蝶结鬂梳挽好,面容娇美;手里握着白色若月刀,刀身银色若雪,刀尖状若弯月之牙,清澈明净,锋锐快寒。 时空越赞道:“姐姐不但刀法精奥,此刀也不失为一把好刀!不知此刀唤作何名?”何奚媛提起刀来看了一眼道:“此刀状若弯月,刀身月白,就叫‘若月’。公子对刀剑器械也有鉴赏?” 时空越接过何奚媛手中之刀仔细打量了一番,道:“此刀乃用辽东寒铁打造,淬血始练而成。依在下看来,此刀已有数百年历史并且饮血太多,无数怨魂蕴于其中,仔细听来,似乎其声呜咽可听!” 何奚媛脸色略微有变:“时公子不必说得如此惊吓,虽说奚媛并不知晓此刀来历,可此刀已伴奚媛十余年头,直若好友,并未听得有何呜怨之声!” 时空越破眉一笑:“在下随口一说,何姐姐不必当真。宝刀伴佳人,此刀为何姐姐所用乃是最合适不过了,可否借在下一试?”何奚媛一双眼眸微露忧疑,不过还是粉脸一笑:“时公子尽管试吧!” 时空越右手拈刀横在胸前,左手五指轻抚了一遍刀身,似乎极为欣赏赞誉,继而刀身一扬,人已向后一跃,退出数步,刀随影动,便舞了起来。 何奚媛站在一旁观看,见时空越丰姿绰隐,英气逼人,一把若月刀拿在手中左右回旋,若静若动,上下开合,“唰唰”轻响,似乎于身周划出数个光圈,煞是好看。 何奚媛初时看时空越所舞刀法慢慢吞吞,离离合合,身子也随刀法意动难分,动作优雅,并算不上什么厉害的刀招,以为他只是因喜欢若月刀而随意一舞试试此刀精妙,不想越看越觉时空越的刀法暗藏奥妙。 何奚媛见刀招仿佛虽慢却能抑快,虽静却能制动,动静结合,内外相携,实在算得精奥。便觉自己以前所练刀法过于追求运力而求快,反而丧失心神与刀法之合二为一。看时公子今日所使刀法,原来却是暗暗提醒自己刀法要诀乃蕴神于刀,由神运力,当下心内顿有所悟,便凝神细看起来。 时空越在院中轻舞了一会刀法,何奚媛看得仔细,心中也有所悟。见若月刀使在时空越手中参差变幻,清光闪烁,忽然心中闪出一个人来。 第20章 第020章 贯忠之伤 这个人离她已经远去甚久,这个人的模样在她的心中已经模糊。何奚媛心内迷离,却见眼前舞刀的这个少年像极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男人——高大的身材,英俊的面庞;手拿若月之刀,脸上泛着一层清笑地看向自己,眼波流转,朝自己努嘴一笑——莫非真的是他?何奚媛不觉轻呼出声:“南昭!” 时空越听见何奚媛轻唤,便停下手来,微微一笑道:“若月之刀果然轻盈灵俏,直叫在下爱不释手,多谢何姐姐借刀一试!”说着便上前把若月刀还给何奚媛,却见她似乎有些黯然神伤,便问道:“姐姐有些不适?” 何奚媛转过了头,轻轻说道:“没什么,只是时公子令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但又立刻回头盈声道:“奚媛多谢时公子赐教!”时空越笑道:“在下只是随便一舞,赐教哪敢当得!” “时公子不必过谦,奚媛看时公子似乎于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何奚媛又赞道。 时空越急忙回道:“不敢不敢,在下就会一点刀剑之法与轻功之术,其实武学渊博,浩瀚如海,似我这般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武学境界精深无比,在下只算悟解三四层罢了。况且天下之大,所学者甚多,今后还得何姐姐多多指教为是!” 何奚媛道:“时公子有如此谦卑之心,日后定会大有受益的。”时空越轻笑一声,心下甚喜,便又转口说道:“对了,何姐姐,昨夜我说过要为许贯忠许兄看视伤口的,那在下这就去了。” “我与公子一道去看看。”何奚媛说道。二人便从原路一道回到院中,见朱富正自端着一个托盘在游廊里走着。朱富见何奚媛与时空越一同行来,便笑着招呼一声“大娘、公子”道:“我正要给公子送汤去,不想在这里遇见!” 时空越道:“有劳朱大哥了。在下已经用过早点,现下正要去探看许大哥,不如一同前去!”何奚媛也道:“对啊,朱富,时公子用过餐点了,不如把汤端给许贯忠喝吧!” “是!”朱富答应着一同前往。 三人进得西首厢房里来,见许贯忠所躺床前的椅子里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听见推门之声,少年回过头来,却是严青。 严青喜道:“娘来啦!” 何奚媛见严青正在床前照顾许贯忠,不觉心中一阵欣慰:“青儿这孩子真懂事,竟会主动照顾起人来了!”便道:“青儿,不知你许叔叔的伤如何了!” 床上发出一人轻呼:“小兄弟,是谁进来了?”严青答道:“许叔叔放心,是我娘!” “喔!”许贯忠转过头来,见一个美妙妇人和一个少年公子及一个蓝衣男子走了进来,便欲撑起身来以礼相迎,奈何伤口崩裂,痛得轻叫一声“哎哟”,说道:“各位,恕我不能起身相迎了!” 严青忙止道:“许叔叔不必多礼,尽管躺着好了!”何奚媛上前说道:“许兄不必见外,这位是时空越时公子,他为你看伤来了。还有朱富,来,把汤给许兄喝吧!” 严青接过朱富手中之汤。时空越把许贯忠扶坐起来,只觉他的身子滚烫无比,正烧得厉害。时空越当下倏出右手食指点在许贯忠的背心,然后朝其背上摩按了一周。只见许贯忠微闭双眼,口中轻轻呼吸,额头渗出热汗。 时空越再出左掌抵于其脊椎之处,凝目运气,缘因许贯忠外伤较重,胸部又中一掌,气血凝滞,胸部淤塞,虚火上涌,脑部中烧,时空越须得暗运真气冲开其堵塞的淤气血块,并降其虚火体温。 过得盏茶十分,只见许贯忠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并“噗”的吐出一口黑血。 时空越见许贯忠吐出一口黑血,知是自己已经运气打通其堵塞的胸腔血脉,便道:“许兄中了断刀三魔的一掌,胸腔堵滞,气血不顺,加之体内稍有震动,须得凝神调息静养方可得好。另外刀伤之处还得用药消毒,以免细菌感染,每天须得换上一次药布绷带,现在就由在下为许兄换药吧!许兄你觉得怎样?” 严青用抹布揩去许贯忠吐在被上之血,许贯忠断断续续说道:“在下甚好——只是——只是有劳时公子了!在下多谢夫人救命——救命之恩!” 众人看许贯忠说话喘气不已,知他虽然气血有所调转,可是身子实在太虚,嘴唇干得起皮,且不知多久没吃过东西了。严青便起身倒了一碗水来让许贯忠漱了口,再把朱富所熬之汤一匙匙地喂到许贯忠口里。 许贯忠一边喝汤一边赞赏感激地看着严青,心道:“此严青小公子虽然年纪尚小,可是却如此懂事,况且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一个小孩子家竟懂得照顾别人,真是难得,极是难得!” 许贯忠喝完汤,朱富取来清水洁布,时空越道:“在下这里有一瓶镇愈散,是极好的治伤良药,对伤口的镇痛愈合作用非常明显,其他药也就不用了,这几日许兄就用此药治伤吧!” 许贯忠喃声谢道:“多谢时公子慷慨舍药治伤,多谢众位了!”时空越道:“许兄不必客气!”说着便欲除下许贯忠的上衣衫,以便帮他清洗伤口。何奚媛见如此,便道:“奚媛在此多有不便,就先出去了,待许兄弟包扎好伤口之后,奚媛再来相探!” 许贯忠面有赧色道:“不必烦劳夫人前来相探在下了!” 何奚媛关门出去,时空越便解开许贯忠灰白衣衫,见其背部和臂上通共缠了数条绷带纱巾,知其身上多处受了刀伤。时空越便小心地一一解开纱巾。 由于纱巾被干血粘在了伤口之上,时空越在撕动纱巾时许贯忠会痛得咬牙咧嘴,不过还是坚持未曾发出一声低吟。朱富和严青于旁却是不忍相看,只是面面相觑。 时空越把全部纱巾解了开来,只见许贯忠背部、臂上以及胸部露出条条黑色刀痕,有些纵横交错,伤口甚深,还汨汨留着细血。伤口竟有十余条之多。时空越怒道:“断刀三魔如此歹毒,竟下这样狠手!” 严青和朱富也是面有苦色,只觉许贯忠甚为可怜。许贯忠喃声道:“在下力敌三人不过,幸好打马跑得快,可是三魔紧追不舍,一直就追到了梅花镇。” 严青问道:“难道城门口没有兵士阻拦吗?”许贯忠道:“当时天气甚冷,那些兵士都跑向一边向火去了,并没在意。” 时空越用洁布蘸了清水帮许贯忠清洗着伤口淤血,问道:“许兄可知那断刀三魔是什么来头?为何他们要追杀于你呢?”许贯忠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在下也是纳闷于此,在下对断刀三魔可是一无所知,从未听说过,更是从未——” 许贯忠咳嗽一声,严青轻拍他的肩背,许贯忠又道:“在下昨日午间在客店用餐之时,却见店外来了三匹黑马,马上下来三个大汉入得店来,模样凶神恶煞,就是那断刀三魔。不过在下当时却不知他们所为何人,也就不曾理会。那三人点了一桌吃的东西,不想将近吃完之时,三人却大呼小叫起来,说店里的东西实在难吃,村酒实在难咽,一边把桌子掀翻在地,一边拖过店中伙计重打几掌。那被打的伙计哪敢还手,栽倒在半边,双手捂着红肿的面部不敢则声。那店中掌柜上前道歉,又被踢倒一边。店中有三四个人都吓得飞跑了,只剩在下还兀自坐着吃酒。那三人见状,口中直骂‘他娘的,竟然连断刀三魔都不怕,好歹要看看你是哪路神仙?’其实在下早已怒不可遏,此刻更是怒火填胸,想要教训一下这三个欺民强徒,于是便在店中打了起来。 “三人见在下武艺不错,便询问了在下名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当时便把名姓报了出来,不想三魔相视一笑道‘原来却是大仇人家的孽种,杀了他!’便一起合斗在下。在下手里只提一杆哨棒,哪挡得住三魔的利刀攻击?当时斗得数十余合,在下哨棒砍断,身上已无防身之物,三魔围打得紧,一时难以月兑身,身上便中了这十余刀伤还被那三魔中老大打了一掌,直把在下打得激飞起来,却落于黑马身前。在下奋力跃上黑马马背便狂奔出去,三人也上了马急追而来。 “在下奋力打马一路昏痛跑来,三人一直没能追上,不然许某这条小命早已不在!幸亏一路跑到这梅花镇,在下见前方有一大院便胡乱跑了入来,不想这里的何掌柜与在下素昧平生,毫无恩情,却舍死相斗断刀三魔保得在下性命周全,在下实在不知该以何为报!咳咳——”许贯忠说到此处难忍心中激动,便不住咳了起来。 严青再轻拍他的脊背,朱富送来茶水让许贯忠喝了几口,咳嗽方才好些。许贯忠喘息着道:“至于——至于断刀三魔为何要说——说在下是他们的仇人,在下也是不知,或许是他们错认在下为仇人了,否则——仅是为店中之事也不至如此的。” 时空越边听着许贯忠诉说边把他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小瓷瓶,把瓶塞拔开,两指从瓶中夹出一根小匙来。小匙里面盛着一些白色粉末,时空越轻轻把白色药粉抖在许贯忠伤口之处,并且每处细细地只抖上些须一点。 第21章 第021章 何足挂怀 药粉洒在许贯忠的伤口上时,许贯忠身子不自然地抖动一下,眉头紧皱。时空越道:“许兄坚持,此药接触伤口时会产生辛辣与痛痒,不过马上就会好了!”并回头对严青道:“青儿小弟日后为许兄上药时可得记住,此药药性过烈,今日我取一小匙药粉,明日可要比一小匙少上丁点,依次递减,三五日便可不再用药了。” 严青看完,点头道:“青儿明白!”只是心中想:“不知时大哥为何要让我为许叔叔换药呢?”时空越吩咐严青为许贯忠上药缘因自己急着要去三道岭帮朱富救其哥哥,严青自是不知。 当下时空越上完了药,便把蓝色小瓶交给严青。严青初时听他说此药乃名贵之物,便细细收在怀里。 时空越用洁净纱巾和绷布包扎起许贯忠的伤口来。许贯忠面部表情放松了下来,显然药粉的刺痛已然消失,他又微声问道:“不知昨夜许某昏睡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那断刀三魔是如何被打发走的?” 时空越一边用白布帮许贯忠缠住伤口一边说道:“许兄昏睡过去后,幸得何掌柜的和朱富掌柜的接住那刀中无常丘东中厮杀一阵,那刀下离魂丘东下看丘东中不敌便来相助,又亏得一影飞红程遥和他表哥快剑追风于啸原缠斗住。正斗到间深里,恰巧何姐姐、严小兄弟并解家两位兄弟回来,解家兄弟合斗那刀上噬血丘东上,不料略有不敌,何姐姐出手之下便把那断刀三魔打发走了。虽然说起来甚是简单,可是当时的场面激烈火爆,的确也够惊险的!” 许贯忠叹了一口气道:“唉,都是许某惹出来的事端才至如此,如若大伙为了我与断刀三魔相斗受了伤,甚者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许某一死也难报之!严青兄弟,不知可否有人受了伤?” 严青“呃”了一声不知如何作答。时空越道:“许兄放心,解珍大哥月复上虽中了那丘东上一脚,不过也无大碍,将养一段时日就会好的。” “唉——”许贯忠低下头去又叹了一回,“我许某真是对不住大家了!严青兄弟可否带我去看看解珍大哥伤得如何?” 严青连忙止道:“许叔叔尽管放心,我珍大哥身子骨硬朗着呢,他休息一两日也就好了,倒是许叔叔伤得甚重,况且又新上了药,哪能随便下地走动的呢?” 许贯忠道:“许某愧对大伙,许某的歉意就先央托严兄弟把它转达给各位了,就说许某对不住大家了,日后许某定当图报!”许贯忠双手做拳,身子往前揖了一揖,继而说道:“还有时公子、朱掌柜,在下在这里也先行谢过!许某虽然与众位不曾相识,但众位不顾危急出手相救,这份恩情许某铭记于心!” 时空越、严青、朱富见许贯忠说得恳切,均想许贯忠乃一重情义的汉子,当下也就劝他不必挂怀于心,好生养伤要紧的话。许贯忠也就略略宽怀。 严青说道:“其实昨天晚上能够打发走断刀三魔,全仗着时大哥的出手相助,又相救了小弟。甚才时大哥只说是我娘出手打发走断刀三魔的,时大哥实在过谦了!”朱富接道:“如时公子这般身手,那断刀三魔不夹着尾巴逃走还等几时?” 许贯忠轻“哦”一声道:“原来如此,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许某心中早就看出时公子乃不凡之人!” 时空越呵呵一笑道:“哎呀,大伙就不要夸赞在下了,在下都心花怒放了,这样下去在下可要得意忘形了!” 许贯忠抬高了声音道:“好,时公子不但武功、人品居上,而且还甚为谦下,许某定要交你这个朋友!” 时空越喜道:“等许兄伤好之后,你我几人来个‘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怎样?”三人都道甚好。 严青道:“许叔叔对断刀三魔一点也不知,不过昨天晚上我外公已经把有关他们的来历事迹讲给了我们听,倒不如现在我跟你讲吧!” 许贯忠甚为高兴道:“是吗?那严青兄弟快点讲给许某听!”时空越已经把许贯忠身上的伤口包扎已了,并披上了衣衫。严青正要开口讲述断刀三魔的事情,门外响起了敲门之声,有人道:“小的是高平,大娘吩咐送来茶点!”严青道:“进来吧!” 高平进得屋来,把茶水置于桌上,时空越问他道:“可曾听得断刀三魔的下落?”高平答道:“适才丁冠、冉枚二人回来报说一个多时辰前看见断刀三魔打马出了城门,原来三个恶人昨夜就栖息在乌家客栈并未出镇。” 时空越“咦”了一声:“怎么今日不见武夷双剑的动静?难道他俩还没起床?” 高平道:“于公子和程姑娘一大早便已起来,用过早膳上路去了。” 时空越点点头:“已经走了,不知朝哪个方向走的?”高平答:“朝东南方向去的!” 时空越面有忧色:“不好,那断刀三魔也出了城去,要是让二人遇上三魔那可如何是好?三魔武功极强,定要相报昨夜武夷双剑相助之仇,何况——”时空越顿了一下,“何况,那丘东下就是一采花婬贼!要是程姑娘落在他手上,那还了得?对,事不宜迟,朱富,你跟我去走一遭,即便遇不上二人,咱们也可顺路前去——”前去何处便没有说出来了。 许贯忠问道:“武夷双剑是什么人?”严青道:“就是武夷山的于啸原和程遥师兄妹,昨夜与丘东下相斗的二人。” 许贯忠想了一下,顿时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被众人扶进大厅里时,隐约看见围在自己身前的有一红衣女子和青衣男子站在一处,便道:“莫非就是那红衣女子和那青衣少年?” 严青答道:“正是他俩。”许贯忠顿时急道:“断刀三魔武功高强,如若那位程姑娘和于公子真的让他们给撞上了,那可如何是好?说到底,于公子和程姑娘也是因我的事与断刀三魔结下仇怨的。那——时公子,就让许某和你们一同前去寻找武夷——武夷双剑!” 许贯忠想到于、程二人安危,只道这一切皆是由自己而起,加之甚才听时空越说起那丘东下是一采花婬贼,程姑娘真要落在他们手里,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当下心中甚是焦急。 时空越扬眉道:“许兄放心,你这般别说去不得,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况且在下只是猜测一番。于、程二位走得早,断刀三魔出城得晚,两厢遇上的可能性很小。正巧在下就要出城一趟,不如顺路去看看,如若有什么事也好多个帮手;如若没什么事,那自然最是好了。”便回头向朱富道:“朱兄,你去准备两匹快马。咱们这就动身前去!”许贯忠顿时放心:“这便最好!” 朱富道:“我去向何掌柜和大娘禀告一声!” 时空越道:“你还禀告什么?放着小主人在这里不禀告,倒添出麻烦事来。青儿兄弟,我是不想让你娘和何叔他们为了此事再增挂怀,因此兄弟也就不要把此事告知他们了,只说我和朱富出镇去溜溜马,赏赏雪,如何?” 严青半含笑答道:“哥哥便去,严青自会做理,只是没有外公的批准是牵不走马的。”许贯忠接口道:“骑许某那匹马去吧!” 时空越忧疑一下道:“那还需一匹马的。况且许兄那匹马昨日已经奔得疲累了,小弟怎忍心今日再让它跑路呢?青儿兄弟,你去牵也牵不来的吗?” 严青眨了下眼睛答道:“那更不可能了,要是马厩的大叔们知道我去牵马的话定会立即跑去我娘那里告状,我娘平时不让我一个人随便外出的,说要是遇上坏人那可就不得了了。我要出远门都是和我娘,或是外公、两位解叔叔一道的。” 时空越喃喃道:“那只好去别家买马了!” 时空越正为马的事犯愁,忽地一想:“倒不如回房去取了银子,让朱富就去马厩里挑两匹好的买了,倒也甚便。”当下便道:“朱大哥,你且随我到房中去。” 朱富当时在想:“前几日向何掌柜告假一天,又借了一次马,幸得何掌柜信任自己未曾盘问要去何处,今日再次借马的话那可如何开口?想严青公子心中正自怀疑我与时公子两个,又不肯帮忙,时公子倒说去别家买马,可是现上分文未有,拿什么来买?莫非为了己事反倒让时公子破费,那可如何说得过去?一匹马并不是便宜得随便就能买到,何况是两匹?” 朱富正自愁闷,却听时空越唤自己随其入房,心想时公子定是要取钱给自己买马的,当下心中更感惭愧,不过还是答应个“好”字,随着时空越出了西首厢房。严青在后叫道:“两位大哥一路小心!” 时空越与朱富穿过院子入得“画壁”房来,时空越便自枕后取出那个蓝色包裹来解开,从中拣出几锭大银来,扔到朱富手里道:“朱大哥就去马厩里挑选两匹好马,牵到院门前去。” 第22章 第022章 纵马寻踪 朱富接过时空越抛过来的银子在手中一掂,便知分量不轻,口内谦谢道:“时公子,这么多,怎么花——?”时空越接口道:“剩下的你用不就行了?”朱富诺诺连声:“那——那,朱富实在——实在过意不去!” 时空越从包裹中取出一套褐色衣衫来换了,衣衫布料极好,上面镶有绿叶之状,做工极为精细。浪客中文网时空越道:“快去吧,等救出你哥之后,请我去你们家好好吃上一顿不就得了?”朱富拱手道:“一定!一定!”便出了房门去马厩那边了。 时空越把粉色长剑背了,又从衣钩上取下黑色外袍穿了。当下穿戴已毕,便关上房门下得院里来,从侧门出得院外。院墙下一条路上兀自盖着白雪,时空越踩得雪地“嘎吱嘎吱”作响,走到客栈前院,两个伙计正在门楼下待客进来。 时空越在院中树下待得一会,见朱富和陈兴牵得两匹黑色马来。两马倒也膘强壮健,朱富已自寻了一把钢刀拴在腰间。时空越迎上前去抚了抚马颈,倒也甚为满意。当下便与朱富牵着马出了大门,陈兴送到门口,道了声安。 二人牵着马聊着闲话在街上行着,过得石桥,又过了几条街,时已近午,街上倒显热闹。 这梅花镇正处数个县市的交汇之地,众多商旅行人、车辆过客一众的到了梅花镇上都要歇上一歇,吃个饱饭或者睡个好觉后方才继续上路,因此便把这梅花镇惹得甚是热闹。 时空越与朱富出得镇门来时,四五个守门兵士见得是昨日给赏银两的那位公子,都纷纷打恭称谢,时空越也与众人回了礼。 二人顺镇外马路行了一程,便乘上马赶到小山坳口。时空越再自回头一看,果见一座小城建于平地之上,房子鳞次栉比,炊烟袅袅,白雪掩没,实是一个极美的所在。当下不由赞了一声道:“原来,人间真是好风景!” 朱富见时空越如此兴致勃勃,不由问道:“公子是觉此处甚好吗?”时空越道:“甚好!这么一个小镇就如此繁盛热闹,倒不知那东京城、北京城内如何了?” 朱富道:“可惜朱富长这么大却从未去过东京城、北京城那种繁华的地方。听说那种地方富贵烟云,应有尽有,这辈子不去过东京城的话那可就白活了!就数当今赵官家的住在皇宫里面最是逍遥自在,其乐无穷了!” 时空越回头看了朱富一眼,见他兀自遐想着东京城内的富贵生活,便道:“其实最为富贵的地方也是最为肮脏的地方。人心险恶、尔虞我诈,你吃我,我吃你!你且听说过‘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梁,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的说法?人生自古便是‘山不转水转,风水轮流转’,哪能承想我等就要穷上一辈子呢?” 朱富听言,立刻“哎呀”了一声道:“时公子对人生所悟果然精辟,又不失了丈夫之志!时公子志向高远,朱富定会追随!” 时空越勒转马头,大声叫道:“大丈夫定要扬名天下,干出一番事业方可罢休!咱们走吧!”说着便“驾”的一声大喝,那马便往前狂奔了起来,四蹄渐雪,撒腿急奔。朱富也跃马扬鞭,紧随其后。 这条路便是时空越昨日所走那条,他在马上寻思:“于啸原和程遥二人去东平府的话定还会从此路而去,倒不知那断刀三魔出了镇往哪条路上去了?”当下乘着马力充沛,一路奔驰不已。路两边的白杨树梭梭倒退,有那行人在路,也是一闪即过,见得二人骑马奔行,衣袂飘飞,身形潇洒,都是赞不绝口。 二人行了一程,见路边一家草屋酒店,便下了马来进得店里。那店中伙计忙来迎了,时空越和朱富也就各自吃了一些煮熟牛肉,喝了几碗村酒,付了钱便又上路行去。两人偶尔缓步聊行,不时纵马狂奔,在那雪地里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此时天已过午,半空中遮盖着灰雾白云,从那白云缝隙中隐隐露出太阳的半张脸来,洒下点点阳光在那雪地里,倒是并没有昨日风吹雪急的那般寒冷了。 二人大多时候都是疾行,约莫行了将近二三个时辰,人家逐渐少了,地面不再宽阔平坦,倒有些起伏的小山连绵相接。时空越问朱富地名,怎奈朱富也并不是本地之人,此处更是没有走动过的,哪里知道这些山地村名的。 当下二人绕过一些山边小路,却见雪地里早已汨汨踏出四五匹马的脚印来。时空越叫道:“不好,从这马蹄印子来看,前面两匹马所行甚缓,后面三匹马却是疾驰,出镇这么远来行人已然不多,莫非便是断刀三魔发现了武夷双剑的踪影已经追了上去?事不宜迟,咱俩还是尽快赶上去吧!” “好!”朱富心想也是如此,当下二人循着马蹄印子急赶了马往山丘间的路上一直行去。又行得一程,隐隐听得前面山坳之处有吆喝打斗之声。二人互觑了一眼,便赶上前去,打斗之声便是自前面不远处传过来的,只不过被小山遮住了景象未能看到。 时空越和朱富下了马来,把缰绳拴在两棵松树上,便顺着小山雪坡向上爬去。到了小山顶上,隐在树后一看,果见山下平地上有数人正在那里打斗不休。 正在山下打斗的数人之中有一个红色身影,时空越远远见她上下翩飞,身段婀娜,不是一影飞红程遥还会是谁? 五人之中与于啸原和程遥斗在一起的仍是那个身材瘦长的刀下离魂丘东下,至于三魔的老大刀上噬血丘东上和老二刀中无常丘东中则是端坐马上,立在一旁观看三人打斗。 时空越见那丘东下一把寒刀在手如水中之鱼、风中之叶使得甚是灵便,左右抡转,上下砍斫,直使于、程二人未有迫近之机。于啸原和程遥分从左右、上下四个方位夹击,双剑递进,依然被丘东下一一荡开。 丘东形甚是轻随,出手甚是随意,一点也没有紧张戒备之意。一者他仗着自己轻功甚好,刀法甚快;二者仗着有大哥和二哥于旁,丘东下料想今日这两个女圭女圭已是插翅难飞,待先与他们好好玩玩,再一刀砍了这青衣男子,把红衣少女抓了去好好享用享用。此时丘东下已是婬心色起,于激斗之际还不时朝着程遥挤眉弄眼,呵呵婬笑。 时空越想:“这丘东下昨夜里左肩被我划了一剑,只是不愿与三人结下深仇大恨,因此当时下手较轻,只算得一点皮肉之伤,今日倒落得他虎虎生风、直若无事一般,早知倒不如狠狠刺上他一剑,好叫他今日蔫成茄子。” 程遥见丘东下满脸婬笑,嘘口弄眉,自然是怒不可抑,厌烦之极;于啸原更是愤怒异常,巴不得一剑下去便把这丘东下刺上几个透明窟窿。奈何丘东下武功了得,昨日已是领教过的,合自己与表妹之力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三魔都在于此,看来今天是难逃厄运了。当下于啸原心急似火,几欲喷薄而出,便卯足了劲地使起剑来,直朝丘东下猛刺而去。 程遥见表哥气急用剑,招招狠辣,自己心中也甚为愤恨,当下也是剑剑出快,与于啸原配合一致,急急向丘东下猛刺。 丘东下知二人进剑有快,也是刀随剑走,以快打快,心道:“我断刀刀法可不是吃素的,昨日仗着你们人多,不和你们计较到底,今日定要叫你两个女圭女圭尝尝老爷厉害!” 当下刀光一闪,刀背一横,于啸原长剑直与丘东下铁刀碰在一起,立觉手臂酸麻,赶紧缩臂撤剑,知这丘东下内力已自不弱,只得另外变换招式,撩剑刺去。 朱富与时空越直隐在小山顶上看得一会,朱富知于、程二人再斗一时三刻便要败下阵去,加之另外二魔若突出奇手,那可不是耍处。 可是他见时空越只是一个劲地观看打斗并未有出手之意,心中便想:“如若自己一人出手相助,怎奈武艺低微,与三魔相比直若螳臂挡车,哪是对手?昨夜要不是有何掌柜搭配一起相斗丘东中,换成自己一人对敌的话恐怕早被丘东中一刀砍了。若论武艺,我从未拜师学过一招半式,只是闲常与哥哥或者村里乡人打闹了玩,会一些虚假把式;若论起轻功、内功等高层次的武功来,那更是谈都没得谈!断刀三魔何等样人?——当年断刀丘莫吉的后人!刀法、轻功、内力无一不是厉害无比,只怕自己过得一招半式便要成为黄泉之鬼。可是这于、程二人又不得不去帮啊?” 当下朱富便扯了扯时空越的衣袖,问道:“怎么办?” 时空越头也不回地道:“稍安勿躁,该出手时自会出手,朱大哥没听说过‘英雄救美’吗?就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才能获得最大的效果。放心,于啸原和程遥还能支持一阵子的,若有危险,我即刻出手!” “哦——”朱富嬉笑道,“原来公子还留着一手,朱富明白!”心中却道:“怪不得昨日晚上他也是最后出手,害得我们累死累活,差点就成为刀下之鬼,原来这就是时公子的处事之道啊!不过话又说回,他能帮忙也算是他情至意尽了,何况只是初识,人家不帮忙那又如何?”当下心中也未觉有甚不妥。 第27章 第027章 柳叶扬刀 时空越瞥见青衣男子猛地回转身来,眼光凌厉,见他左手迅捷抓起身旁之刀,不觉心下一凛:“不知这青衣男子要干什么?” 只见那青衣男子二十五六岁,身子高大,面皮白净,泛有英气,眼神却像两道锋利的刀尖向时空越射来。青衣男子看了时空越半晌,方才开口,冷冷问道:“你姓时?” 时空越一直与青衣男子眼神对峙,同时右手慢慢松开了朱易之手。他从对方充满敌意的眼神中已然看出这人非友即敌,可是自己从来不识此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何奚媛和朱富见青衣男子紧盯着时空越瞧个不住,还道他俩是相识之人,可是青衣男子的眼神却透着深深的敌意和邪气,一时也不知他到底何意。 时空越听青衣男子问自己姓氏,便点头答道:“对,我姓时,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青衣男子微微颔首,又道:“你姓时名空越?” 时空越微微一笑,道:“对,在下是叫时空越。不知老兄姓甚名谁,有何指教?” 青衣男子再度微微颔首:“我是柳叶刀石振豪,今天特来取你性命!” “什么?!”时空越惊呼出声。却听“仓”的一声,青衣男子石振豪已然拔刀在手,向时空越的面门迅捷横掠而来。 时空越暗叫一声:“好快的刀!”刀影已然映入眼帘。何奚媛和朱富都大叫一声:“时公子小心!” 时空越迅捷闪身,一柄寒刀指向面门急速跟进。石振豪腾身在空,如一条青蛇般如梭而至。时空越无机拔剑,只得往窗边疾步飞退,“哐”的一声,木窗已被撞破,时空越飞了出去。 朱易哈哈笑道:“好样的,杀了他!” 突然,寒光一闪,朱易“呃”的一声,眼睛睁圆,脖颈间出现一条细痕——细痕慢慢变大,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朱易两手急忙向脖颈抓去,却是染了一手的鲜血,不觉惊得“呃呃”连声,惊恐惶惧,怒眼看向站在身前的石振豪。 石振豪嘴角挤出一丝可怕的笑来:“你又吵又烦,杀了你清静些!” 殷红的鲜血从朱易破开的颈间喷了出来。“你,你——”朱易哼得几声,便一头栽倒在地。 “啊——”众人惊叫连声。这一切来得实在突然,众人似乎还没缓过劲来。 “公子死啦!——公子——快去禀告老爷!快!”“出事啦!”“怎么办啊?公子——”朱易的一众手下惊慌失措,拥到朱易身边,却见他怒目圆睁,已然断气,直吓得众人哭叫起来。 紫衣女子及店中食客、众伙计都吓得目瞪口呆,连何奚媛和朱富都是满脸惊惧,口里叹道:“好快的刀!” 青影一闪,石振豪已经飞身出窗。 何奚媛和朱富急忙俯身窗上,往外观望,听见时空越的声音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对我动刀?” “我是奉命特意来杀你的!”石振豪高声答道。 “什么?”时空越的身影落在对面的屋顶之上,石振豪如飞追至。 时空越早已出剑在手,口里叫道:“把话说明白了!”却见一把状若柳叶的寒刀已经削掠而来,时空越急忙挺剑迎了出去。 “少废话!”石振豪手起刀落,时空越青剑隔住,身子往上一翻,两腿一荡,已然跃在半空,往对面的屋顶落去。 石振豪如影随至,柳叶刀跟在时空越身后。时空越回身一剑,“仓仓”脆响,青剑和柳叶刀交缠在一起,在空中舞做一团。 时空越已觉石振豪刀法精奥,变化有致,软绵中犹如叶子飘飞。虽只过得十余招,时空越却觉此人刀法高过断刀三魔中的任何一人,当下不敢迟疑,凝神对敌。 何奚媛见时空越和石振豪二人绕着两边的屋顶纵来纵去,刀剑交并,脆响连声。那石振豪一把刀状若柳叶,果然如叶飘动,变化错落,刀法甚奥,不禁暗暗为时空越捏着一把冷汗。 店中众人已都挤到窗边来观瞧二人打斗。街上行人也是退得远远的,站定观看,都不禁赞叹连声:“此二人好功夫!”“太好看了——”“这二人功夫真俊,竟然飞得如此高!” 时空越一边出剑一边暗想:“不知这石振豪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不问青红皂白地就对我下手?我只不过是初出茅庐的人,除了断刀三魔外从来没有招谁惹谁的,怎么会——?这石振豪刀法厉害,轻功不错,一时三刻也胜不了他,倒不如向他问个明白。” 石振豪的柳叶刀朝时空越急速攻来,时空越长剑一挑卖个破绽,石振豪刀背一翻又要砍落,时空越剑身一荡,身子跃退,口里叫道:“喂,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这到底什么情况,你得说清楚了。我与你可曾有仇?” 石振豪收刀在手,跳到距离时空越丈余的屋顶上,凌厉的眼神射向时空越,喉咙里重重哼了一声,道:“杀你,是我的任务,不需要理由!” 时空越皱了皱眉,问道:“那,是谁派你来杀我的?为什么要杀我?” 石振豪默然片刻,昂首说道:“你的问题未免太多了?” 时空越心头一气,口里骂道:“你未免太跩了些,可有保证杀得了我?” 石振豪仰首一笑:“杀不了也要杀!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时空越怔了一怔,紧握青色长剑:“你也未免太盛气凌人,莫名其妙了,我要你把话说明白。” 石振豪注目道:“我没有必要也没有责任向你说明白。总之,杀你,是我的责任。而且,我告诉你,并不只有我一人要杀你!” 时空越身躯一震,忙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石振豪眉头微怒:“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你早晚是个死人!” 客栈里朱易的手下早有三四人跑了出去报信,剩下的人摇着朱易的尸身又惊又怕地哭个不住。朱富向何奚媛问道:“大娘,你可知道这石振豪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向时公子下手呢?难道他们之间有仇?” 何奚媛摇了摇头,道:“我也从未听说过石振豪此人,他不是说他是奉命来杀时公子的吗?这——”何奚媛轻叹一口气,“这一切来得越来越离奇了——昨夜的断刀三魔,今日的石振豪——还有时公子,我总觉得他也有些神秘,认识不过一天,可是足够令我惊奇了!” 朱富略作沉吟道:“大娘,时公子固然有些神秘,可我看他是一个豪侠义士之人,更何况他还处处在相助我们。” 何奚媛点了点头道:“是啊,时公子对奚媛和青儿都有大恩,不知他能否赢得了石振豪?我要去帮他!”何奚媛有些迫不及待,正想跃身出窗。 朱富连忙阻止道:“大娘,先看看再说,他们俩还在说话呢!” 却见时空越和石振豪二人双双立于屋顶,日已西沉,把二人身影拉得老长,映在屋顶的雪上。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两条人影修长地拖在屋顶的白雪之上。 时空越静静地看着立在自己身前丈许的石振豪,见他手里紧紧握住柳叶之刀,眼睛也是紧紧盯住自己,在他的眼中仿佛有一股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哈哈哈——”时空越突然放声笑了出来,凛声道:“阁下既然非要杀我不可,那就凭阁下手中的刀说话吧!” 石振豪双眼略微泛动,脸上扬起几丝狠色,右手寒刀陡地一扬,白光闪动,疾步朝时空越攻来。 石振豪的刀快,可时空越的剑也不慢,两人都是朝着对方如飞而至,刀和剑,都是往各自的要害指去。 何奚媛急道:“不好,又打起来了!”朱富捶了一下窗沿:“怎么办?” 时空越和石振豪的刀剑已经交并一起。时空越剑吐蛇花,石振豪刀如叶抖,二人相斗之时都是各自凝神注目着对方,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二人起初都是以进攻之势欺近对方之身,刀剑交并之时却甚觉对方劲道难抵,只得运力阻住,因此双方又都转成守势。待拆得十余招后,时空越和石振豪都在攻守之间变换转接,二人都无不在内心暗赞对方身手了得。 “不行,我去助时公子一臂之力!”何奚媛口里说着,身子跃出窗外,银刀出手,娇躯一摆,已向对面屋顶上荡去。 石振豪早已窥见何奚媛的身影激荡而来,左手一扬,“梭梭”声响,三柄飞刀月兑手而出,分上中下三个方位射向何奚媛。 时空越惊惧出声:“何姐姐小心!”手中青剑却趁机急向石振豪撩了出去。 何奚媛还在半空之中,未曾想又有飞刀激射而来,迅如闪电,当即舞起若月刀“唰唰”急挥,两柄飞刀磕飞落地,把头一低,最上面的那柄飞刀堪堪从头顶掠过,撩下数根银丝,钉在房椽之上。 何奚媛暗叫:“好险,今日竟然两次遭飞刀突袭!”足尖在客栈的旗杆上一点,身子仍然往二人的方向掠去。 时空越乘石振豪向何奚媛发射暗器之机,青色长剑猛地刺向石振豪的小月复,迅捷无比。石振豪“啊”的一声,柳叶刀伸梭开去,急想荡开长剑。不料长剑方向陡变,转而斜划向上。眼见左臂几欲不保,石振豪寒刀急急掠向时空越的头颈。 时空越心下一惊,连忙弯腰屈身,侧头闪避。 柳叶刀掠过时空越的头顶把发簪割了下来;青色长剑往石振豪左腋撤出,石振豪的左臂衣袖被划开一条口子。 第28章 第028章 凶手是谁 时空越和石振豪二人分向两边跃退而开。何奚媛跃身到时空越身旁,正要飞身进刀,时空越急切唤住。 时空越头顶的束发散落开来披在两颊双肩,宛似一个女子。石振豪左臂往下屈伸,指尖滴下血来,显然已经受伤。他双眼却冷冷盯住时空越,愤恨不已。 何奚媛急切问道:“怎么样?”时空越低声答道:“并无大碍!” 石振豪冷冷赞道:“好剑法!”时空越回声道:“好刀法,尤其是飞刀,名不虚传!” 石振豪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意犹未尽。 “快点!快——”街头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 只见十余匹快马沿街冲了来,马上尽是执刀兵士,后面还跟跑着四五十人,皆是挽弓搭箭。 “让开,快点让开,抓杀人凶手了!”“别叫凶手跑啦!” 石振豪眼珠一转,面有怒容。 那对兵士已经冲到客栈前面,大声吆喝:“凶犯在哪里?”“快抓凶犯!” 有那朱易的手下手指屋顶叫道:“在那,凶手在屋顶上!”十余兵士奔进客栈上了二楼,前去探视朱易的尸首。 一个骑在马上的士兵长叫道:“放箭,把他们射下来!” “啊?”时空越即刻解释道:“我可不是凶手,别误杀了好人!” 十余兵士张弓搭箭,“唰唰唰——”,无数飞箭朝房顶上激射而去。时空越、何奚媛、石振豪三人伸出刀剑一一把飞箭拨落下去。士兵长又大叫:“再放!” 石振豪嘴角轻笑一声,眼神有些蔑视,拱手回刀说道:“时空越,后会有期!”接着便身形一闪,已经跃在数丈开外,从房顶上跳落而去。时空越叫道:“别走,你是凶手!”可是已经追之不及。 士兵长急叫道:“快去追凶手!”便有七八人跑了开去朝着石振豪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士兵长又大喊道:“你们两位还不下来束手就缚?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街上的十余士兵张弓搭箭,只等士兵长一声令下又要发射。何奚媛看了一眼时空越,口里问道:“怎么办?”时空越朝下挥手,大声辩道:“长官,你认错人啦,我们两个不是凶手。凶手是刚才逃跑的那位,你们赶紧去追啊!” 朱富把头伸到窗子外大声叫道:“是啊,他们不是凶手,凶手已经跑了,你们弄错啦!” 众人也是纷纷附和:“是啊,凶手不是他们!”“跑掉的那个才是!”—— 只听士兵长又暴喝一声:“住口!大胆狂徒,赶紧下来,跑了凶手,你们也洗不月兑嫌疑,必须带回去问话。你们知道被杀的人是谁吗?——朱镇官的儿子啊!” “放你娘的狗屁,瞎了你的狗眼,说老子是凶手,我看你才是凶手!”时空越有些盛怒。 何奚媛辩声道:“你们别冤枉好人,我们没有杀人!”朱富临窗叫着:“杀人凶手不是他们,不是他们——” 只听客栈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叫声:“放开我,不关我的事——你们为何随意抓人?” 时空越和何奚媛透过窗子往里一看,却见几个士兵把紫衣女子拖拽着往楼上涌下。紫衣女子极力挣扎,却被众兵士拳打脚踢,拖倒在楼梯上。朱富怒喝道:“放手,不要抓她!”便冲了上去与众兵士动起手来。 众兵士怒道:“上,把他也抓回去,当做杀人犯处理。”朱富骂道:“杀你老母!”便与众兵士打在一处。 街上不少人前来围观,开始热闹起来。 只听士兵长一声怒喝:“放箭,射他们下来!”又是“唰唰唰”声不绝于耳,一二十支利箭朝时空越和何奚媛射了去。二人并肩一处,用刀剑把利箭都给拨落下来,并未受伤。 何奚媛道:“时公子,走为上计。”时空越点了点头,二人跃身而起,往客栈二楼的窗子飞身而去。众兵士再度拉弓向上空射去,但都一射而空。 二人飞身入窗,朱富已被七八个兵士打倒在地,正要拳打脚踢而上,时空越和何奚媛二人冲了上去倏忽间把数个兵士摔翻在地,时空越一把拽起朱富道:“走!” 三人奔下楼来,一些士兵手握腰刀,已经拥了入来,紫衣女子便被抢夺过去。却见她脸挂珠泪,一个劲地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 紫衣女子见时空越三人冲下楼来,便急叫道:“三位大侠,救救我吧——朱镇官的儿子死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求求你们救救我!” 何奚媛眉头微蹙,点了点头道:“好,时公子、朱富,咱们救了她吧!”朱富急声道:“一定要救!”时空越道:“那就杀出去!” 众兵士已经挺刀冲了上来,三人奋身上前。时空越并不忍心杀人,便只是拨开众人的刀枪,把他们推到半边。这些兵士哪是三人的对手,顷刻间已被七七落落地打倒踢翻在地。 紫衣女子已被拖出门外,依然极力挣扎,便被一个士兵打了两记耳光,顿时玉脸生红。时空越一个腾身跃出门去,双脚踢翻拦路的两个兵士,又把拖拽紫衣女子的两人一掌一个,直打得退开数步。 时空越冲将过去,一把抓住紫衣女子的手,口里问道:“姑娘,你没事吧?跟我们走!”只听何奚媛叫道:“我去牵马。”便见她向客栈马厩飞奔而去。 紫衣女子泪脸生喜,忙道:“多谢大侠相救,只是——”神色有些慌乱。 两个兵士于紫衣女子身后挺枪搠来,时空越携起她的左臂,双脚连起,又踢翻那冲过来的两人,口里向紫衣女子问道:“可是什么?” 紫衣女子难为情地道:“只是还有我娘,如果我走了,这些官兵一定会抓了我娘去顶罪的!”此时朱富也冲开众人的拦阻靠近时空越,向紫衣女子焦急问道:“姑娘你怎么样?” 紫衣女子激声道:“是我牵累你们了,大侠,还请一道救救我娘吧?” 朱富诧道:“你娘?”时空越颔首道:“放心,我们这就去带你娘一道走!” 紫衣女子目中闪出感激之情。只听士兵长恼怒叫喊道:“反了,反了,快把反贼通通抓起来!上啊,快上!” 众兵士吆喝着又冲将上来。时空越抖起身子,双脚连踢,一连踢翻数人在地。朱富也砍伤二三人,众兵士害怕,不敢再自上前。 马蹄声响,何奚媛高声喊道:“时公子,朱富,快上马!”何奚媛骑在马上,牵着另外两匹马跑来。 时空越左手挽住紫衣女子,右手挽住朱富,双脚往地一蹬,便腾身而起,从众兵士的头顶越了过去。何奚媛伸手接过紫衣女子置于身前,时空越把朱富推到一匹马上,自己跃身另一匹黑马上,口里问道:“姑娘,你家在哪里,我们这就去接你娘?” 紫衣女子往街道北边一指,说:“从这边过去,拐过两个路口就是了。”三人便打马撒开,十余骑骑马兵士往后追击。 三人顺着紫衣女子所指方向奔到一个小巷之中,到得一处小院前,紫衣女子道:“就是这里了。”便即朝院里喊道,“娘,娘,快出来,出事啦!” 院门打开,一位四十余岁的妇人伸首问道:“什么事啊,虹儿?”此妇人登时见紫衣女子与三个陌生人坐在马上,神色慌张,不禁奇道:“虹儿,他们是什么人?” 紫衣女子忙下了马来,说道:“娘,事情紧急,朱镇官的儿子死了,官兵定会抓我们母女俩去问罪的。现在什么也不要说,赶紧走吧!”紫衣女子跑上前去把她娘往外一拖。 “你说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走——走去哪里?朱镇官家的儿子死了?虹儿,你杀了人吗?”妇人惊惧不已。 “哎呀,娘,不要多问啦,官兵追上来了,先走吧!”紫衣女子着急地道。 “我收收东西去!” 紫衣女子急道:“来不及啦,娘,东西先不要了,逃命要紧!” 果听马蹄声、吆喝声急响,一对兵士追到了巷口。时空越道:“何姐姐、朱富,你们帮这位大娘把需要的东西收拾一下,我过去挡一挡。” 何奚媛答道:“公子你要小心!” 时空越勒转马头,从墙角边的柴堆上抄起一截木棍,便向众兵士冲了过去。众兵士举刀相迎,时空越木棍一挥,拨开众人的刀,一棍一个,众兵士被打个正着,已有数人栽下马去,惊叫连声。众人哪是时空越的对手,都被阻在了小巷里面。 何奚媛和朱富下了马进入屋内帮着紫衣女子和她娘把一些衣服什物打成包裹,便急切出院上了马,口里唤道:“时公子,我们走吧!” 时空越用木棍把众人都打落了马,哀声遍地。听何奚媛叫唤,便勒回马头追了过去。紫衣女子的娘与朱富共乘一匹马,紫衣女子指着路,众人出了小巷奔出街道,便到了镇外,众兵士已然追之不及。 此时天已朦胧,只是映着地上的雪光,于路倒也十分清楚。 时空越笑道:“好啊,真是痛快,只是看来咱们要赶夜路啰!对了,紫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紫衣女子神色激动:“梅虹深谢三位相救之恩!” 只听紫衣女子的娘怒声问道:“虹儿,你到底闯什么祸啦?我们为什么要逃走?你杀了朱镇官家的儿子朱易,对不对?这三位是什么人?” 紫衣女子梅虹答道:“娘,您先不要生气。朱易不是我杀的,他是被一个不知名的刀客杀死的,可是那些兵士非要抓我回去问罪。那个杀人凶手已经跑掉了,他们定会说我是同谋,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的。幸得三位恩人在场,把我从兵士手中救了出来,又受我央托,一起来救娘的!” 梅大娘还是怒道:“那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和朱易纠缠上了?他被杀关你何事?他不是被一个刀客杀死的吗,难道你认识那个刀客?” 第29章 第029章 夜路农家 何奚媛听梅大娘语气见怒,便和气说道:“梅大娘,你可别生梅虹姑娘的气,她是被朱易那个无耻之徒硬拖着到谷风客栈里去吃酒,还动手动脚的。我们看不惯,早想动手教训那个混小子了,不想还没出手,朱易就被一个陌生刀客一刀给杀了,这却是始料不及的事。那个刀客武功高强,杀了人便一走了之,哪成想官兵们不问青红皂白要抓了梅虹姑娘回去问话,拳打脚踢、连拖倒拽的,连我们三人也要抓了去,还放箭射人,十分凶残,甚于强盗。我们三人吃耐不住官兵欺辱,便与之大打一场,又见梅虹姑娘被官兵拖拽了去,顺便救了她出来。” 梅虹接口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朱镇官家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今晚死的可是他的独生儿子,凶手跑了,他岂能善罢甘休?女儿要是落在他家手里,还不知要受什么罪呢?虽然女儿是无辜的,可他岂会听女儿的?更不可能放过女儿了。” 朱富答道:“梅虹姑娘说得对极了,那些官兵蛮不讲理,要是落在他们手里,怎会有好果子吃?” 梅大娘叹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那朱易仗着他老子是镇上的官,整日间就在镇上胡搅蛮缠,欺穷霸善,村民们恨得咬牙切齿的。现在他死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老身也深谢三位的相救之恩,只是,官兵定会追来,不知我们娘儿俩能去哪里安身?” 何奚媛道:“梅大娘不必担心,小女子家就在梅花镇上,你们母女俩一同随我回梅花镇就行。只是现下我们三人还有一件要紧事去办,这几日你们就跟着我们,待办完事情之后,咱们一同回去。” 梅大娘急忙谢道:“多谢姑娘费心了,看来我们母女俩今后要多多叨扰了。” 梅虹有些犹豫道:“只是梅花镇距此不远,要是被官兵知道咱们母女俩就住在姐姐家,恐怕——?” 何奚媛安慰道:“放心,那些人绝对不敢去我们梅花镇抓人的,更何况咱们又不是杀人凶手。当时的情形大家都是看到的,尤其是朱易的那几个手下。他们抓不到真正的凶手,顶多会来问几句话,到时候我会打发他们走的。等风波一过,这件事已就慢下来了!总之,你们不用着急。” 梅大娘和梅虹听何奚媛如此说已就放下心来了。 当下时空越问起要去何处,何奚媛道:“看来夜路是要赶的了,咱们就辛苦一点,到得明天早上,离那至松镇远了,咱们就找一个住处先歇息一下,然后再去三道岭救人。” “三道岭?”梅大娘有些惊诧,“听说那里是——是一伙强人,你们要去救何人?” 时空越避及梅大娘问话不答,回何奚媛道:“是的,不过明天早上咱们可不能住在客店,最好找一个农家住下,省得那些官兵又来骚扰。” 何奚媛道:“正是这样。” 三人借着雪光踏着雪路行得一夜。夜里虽有些清冷,幸好没有下雪,也没有再刮寒风,一直行到几近天明。 夜里行路毕竟有些疲累,幸好雪光反射得道路明亮,加之没有下雪也没有寒风,三人倒是有说有笑地赶着马慢慢行着。 何奚媛于这一带的路途都是熟悉的,因此带领众人一路往三道岭的方向行去。 渐得天明,道路附近的农家已经鸡鸣晓啼。 何奚媛道:“赶了一夜的路,我想大家都很累了,咱们就绕去左面的榆树村投宿了吧。那里距离正路数里之外,地处偏僻,是个小村子,官兵一时三刻也不会去那处搜寻的。” 时空越和朱富都说好,当下众人离了正路,转向那偏僻小路行了一程,便到了榆树村的村子里去。此时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天色渐明。 几人窥见一处房子里露出火光,便在屋前下了马。屋里主人听见外面声响,便开门出来窥探,见有四五人、三匹马停在自家门前,有些纳闷,便问:“你们是什么人,有何贵干?” 何奚媛回道:“这位大娘,我们是过路人,赶了一夜的路没有碰上宿头,现在乏了,想借你家歇上一歇,不知方便否?” 房主人是个老妇,略沉吟了一下道:“是过路人呀!那好,先回屋吧!” 众人把马牵进院墙里拴在木桩上,便跟随老妇人进了堂屋,见屋左一个炉灶正在烧着火,屋内十分简陋。老妇人拖过几张木凳来让众人坐了。 何奚媛谦谢道:“真是打扰老人家了!我们几人只是在这里宿上一宿,最多一二天便走了。哦,对了——”何奚媛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碎银子来递在老妇手里,道,“大娘,劳烦你找一些马料与我们喂马。还有,有床铺的话我们想睡上一觉。” 老妇人连忙谢道:“哎哟,姑娘,这么多银子,这——好好好,马料我会去找一些来,喂水喂料的活就包在老身身上。只是,姑娘,这床铺——” 何奚媛说道:“随便能睡就行了,不用讲究的!”“对啊,睡草席也可以的!”时空越接口道。 老妇人道:“你们等一下,我去把老头子叫起来。”老妇人去了屋侧的房间叫道:“老头子,快起来,有客人来投宿,给了好多银子!快起来张罗——” “什么事啊?大清早的吵死人啦——”一个老头抱怨着声音道。 过得一会,老妇人拉着老头进了门来,老头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见这么多人在屋内,穿着打扮自是不俗,急忙热情招呼起来。何奚媛又把借宿的话说了一遍,老头高兴道:“就在咱家歇宿下来吧!只是床铺不够,用草席打个地铺凑合着,不知行否?” 何奚媛说道:“顾不得这许多了,就这样吧,勉强可以歇宿就行。只是大叔大娘,不要跟外人提起我们曾在这里借宿。” 老头和老妇都重重点头:“各位但请放心,我两老儿不会说的。你们且在这里歇着,咱这就去张罗!”说着便出了屋堂忙活去了。 时空越问何奚媛道:“不知三道岭离此多远,如若不远的话,我现在就想去打探一番。” 朱富急忙劝道:“时公子不用着急,已经赶了一夜的路定然乏了,咱们歇上一歇再去也不迟。” 何奚媛往灶边坐了过去,招呼众人道:“大家先来向向火吧!三道岭离此倒已不远——不如咱们睡上二三个时辰起来,梅大娘和梅虹姑娘先留在这,我们三人先上山去打探一番看如何。” 朱富迟疑道:“大娘,那三道岭只有一条小路通上去,且把守严格,恐怕不容易上得去。” 何奚媛疑道:“难道整座山没有一处可以攀得上去,竟有这样陡峭的山吗?” 朱富道:“三道岭分有三座山头,左右两个山头倒与寻常的山没什么两样,惟有中间那座山头四面尽是陡峭悬崖,强贼们又把峭壁上的树都给砍没了,要攀爬上去实是困难。我已试过多次,几乎摔断了腿脚,还是没能攀爬上去。” 时空越耸了耸肩,道:“这样陡峭的山,难道会点轻功也上不去?” 朱富欣喜道:“对啊,我怎么忘了时公子和何姐姐轻功可是卓绝的,兴许可以上得去!哪像朱富轻功也不会,那么高的峭壁自然是上不去了。” 何奚媛道:“不管怎么样,咱们需要找几根绳子借助攀爬。另外,不能让山上的人发觉了,等混上山去再说。” 时空越道:“好,就这样打算。” 老妇人已经安排了床铺在偏房里面,来叫众人前去歇卧。何奚媛又吩咐了老妇人找来几根粗硬绳子。当下众人到偏房里去,梅大娘和梅虹母女俩加上何奚媛挤在里屋的床上随便睡了,时空越和朱富睡在外屋的草席上。老妇人端了两大盆炭火来,一边放上一个,倒也不觉得甚冷。 待得睡上一觉起来,何奚媛便吩咐梅虹母女俩先留在此处,又跟老妇人说了要照顾二人的话。 时空越拉朱富到一边说道:“不如你就先留在这里照看梅虹母女俩,毕竟她们娘俩是首次逃出家来,现在咱们三人都走了,会令母女俩不安心的!” 朱富迟疑道:“这——可是我不能让时公子和何姐姐两人独去冒险救我哥哥,我这个做兄弟的原本就一无用处了,现在岂能不在场呢?” 时空越凑到朱富耳边轻声道:“我的意思是说,梅红姑娘很不错,长得又好看,你留在这里照顾她——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舍得晾她在这里?好好照顾一下她吧!另外,我和何姐姐只是先去查探一下三道岭,如果上得去,恐怕也救不了你哥。你想,你哥的轻功也不在行,救了他难以下得山崖,总不能从山上硬闯下来吧?如果上不去山崖,或是救不了你哥,我们就先模模底,一定还会回来再行商量的。” “这——”朱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瞥眼瞧了一眼梅虹,见她正在梳洗鬓发,面容姣美,不觉动心起来,不过还是迟疑道,“还是救我哥要紧吧!” 时空越劝道:“听我的准没错,你哥的事就包在我和何姐姐的身上。早点让梅虹姑娘产生好感,否则我可要先下手为强啰!” 朱富勉强一笑:“我有些惧怕梅虹姑娘的,更别说向她示好了!” 时空越微笑道:“我就知道你对她有意了,昨天晚上你奋不顾身地救她,她已对你瞧在眼里了。就这样,你留在这里,买上一些好吃的东西做给母女俩吃,你的一手好厨艺可不能随意浪费了。有官兵追来的话你还可以保护母女俩逃走,总不至于又要让她娘儿俩落入坏人之手吧?” 朱富沉吟道:“莫非你们现在就要走?不如弄了吃的吃完再走?” 时空越道:“不了,一路客店多得是,我和何姐姐随便在哪家吃都行。总之,你要照顾好梅虹母女俩。” 只听何奚媛的声音道:“你们两个在嘀咕些什么?现在该出发了!” 时空越扬声道:“那好,我们走吧!” 梅虹步出门来,秀眉眨动,低声问道:“时公子、何姐姐,你们现在就要走啦?不吃了午饭再去?”眼光闪向时空越,似有不舍之意。 何奚媛微笑道:“不了,梅虹姑娘请安心在这里,我们三人很快就会回来的。”说着便在院里解了马,牵出门去了。时空越也拱手相辞。 第30章 第030章 三道岭 时空越也牵了马出了院门,朱富和梅虹站在门口目送二人离去。 何奚媛回头见朱富并未跟来,便奇道:“朱富呢,他怎么不去了?” 时空越道:“额,是我让他留下来的。”见何奚媛不解,时空越又道:“何姐姐你想,梅虹母女俩跟我们逃了出来,现在内心必定不安,要是我们三人都离开了,他们可能会以为咱们扔下她母女俩不管了。留朱富在那里,一者可以照顾梅虹母女俩,使其安心;二者有官兵追来的话,朱富还可以保护二人;再说了,我看那梅虹姑娘不错,让朱富多接近接近她。” 何奚媛笑道:“原来你有此意。只不过朱富对三道岭更加熟悉,他去的话会好上一些。” 时空越道:“算了,君子能成人之美,咱俩就辛苦一点,帮了朱富这个忙吧!” 何奚媛娇嗔一声:“年轻人面对美貌女子就是心眼多,连兄弟都顾不得了!”说着便打马狂奔起来。 时空越辩解道:“不是这样的!诶,何姐姐等我!”便追了上去。 二人在路上行了约莫一二个时辰,天已近午,到得一家村酒店中,便进去吃了些酒菜肉食。何奚媛唤酒保问道:“小二哥,你可知三道岭怎么走?” 那酒保凑过头来低声说道:“哎呦客官,你说话可要小声点,那三道岭可是强人出没的地方,千万不要随意声张,免得被官府的人听到当做强贼抓了去。三道岭已经不远,顺那条路一直过去——”酒保指着门前的一条小路,接着道,“两位客官可得小心些,三道岭附近挖有陷坑,伏有强人,可别栽了进去。像咱们这些附近的小村落虽然穷,可强人前来骚扰却是经常的事。唉,这世道——日子可真够难过的!” “多谢小二哥相告!给你酒钱!”何奚媛付了钱,二人便继续上路。 时空越说道:“看来有强盗的地方老百姓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何奚媛回道:“有官府的地方老百姓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时空越想了想,觉得这话有理。 二人顺着小路赶了一程,白雪掩映之中,却见前面现出一片高山来。有三座峰头突兀其中,尤其中间一座峰头甚是高拔。 何奚媛喜道:“终于到三道岭了。时公子,我们可得小心些!”时空越点头称是。二人便赶马跑到山边,绕道山后,进入一个小山凹里,把马拴在一片茂密的松树林里隐蔽起来。 时空越和何奚媛便徒步顺着山坡攀爬起来。这座山便是三道岭的前山,并没有山寨建在前山上。山上也是树木林立,白雪覆盖。 但二人担心这座山上也会有人放哨,因此不敢大声说话,以免惊动了强人,也就静静地往林子里爬去。快要到达山顶,却透过枝木发现有一二间木房建在前方不远处。二人隐在树后观看,只见一个大汉开了门出来,睡意朦胧,竟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办?”时空越轻声问道,见那人边走边解开身上的裤带,显然是要来解手的。 “走!”何奚媛一拉时空越,便退开数步藏在两棵松树之后。 那人径直走了过来,扯开裤子便撒起尿来。何奚媛把头一扭,脸上害臊起来。那人还没尿完,却突然发现雪地里有一些脚印,吃惊起来,顺着脚印看过去,发现有两个人隐在树后,衣襟露了出来,便急忙拉起裤子,大声叫道:“有人!有人!” 何奚媛心下一惊,知道被人发觉了,情急之下,若月刀急出,寒光一闪,只听那人惨叫一声,已被若月刀贯穿了胸部,一头栽倒在雪里。 何奚媛跳了过去,一脚把那大汉踢得翻过身来,把若月刀拔出,刀上竟然连一点血都没有沾上。时空越暗赞:“果然是好刀!”同时心里暗道:“原来何姐姐这样狠!” 二人对望了一眼,何奚媛小声说道:“幸好没有被房子里面的人听到,否则他们要是吹起号角来,山上的人肯定要大肆戒备的。咱们去把屋里的人全部杀了,不然让他们发现这具尸体,那可就麻烦了。” 时空越犹豫道:“咱们把那些人打晕藏起来不就行了?”何奚媛止道:“不行,要是他们苏醒过来,我们的行踪可就败露了。”说着便朝前跑了出去,时空越只好跟在后面。 二人轻脚走到木屋前,何奚媛轻轻推开木门,里面一个声音叫道:“把门关上,老子冷得紧!”何奚媛一个箭步跳了进去,说话的那人躺在床上,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被何奚媛手起刀落结果在床上。 何奚媛拉起时空越的手,二人又溜到另一间木屋前,见木门是锁着的,何奚媛出刀把锁砍开,一脚踢开了门,见里面空无一人,已就放下心来。何奚媛道:“不把这些放哨的人给杀了,我们可就救不了人了。” 时空越说道:“咱们还得翻下这座山,方得可以攀爬中峰。” 透过树木可以看到对面的山头了,二人便顺着雪坡施展轻功快速地滑着雪下去,陡峭的地方便借助松木挡上一挡。没过多长时间便到了山下,对面便是三道岭的中峰了,果见悬崖峭壁,坡陡崖高,竟没有任何可借助攀爬的树木草枝。而且两山之间还隔着一条深涧。涧宽数丈。 时空越道:“跳过去!”便一个纵身越过涧去。何奚媛也跃了过去。二人抬眼观瞧陡峭的山崖,见崖壁上结满了冰,光滑盈亮,矗立高耸,斜坡甚少,近乎笔直,不禁倒嘘了一口凉气。 何奚媛问道:“不知时公子可上得去?” 时空越没能肯定地说:“我不敢保证上不上得去,唯有先试了再说。”说着便从袍中掏出几根粗绳来,然后从背上取出长剑,一个纵跃跳起丈许来高,右手运劲把长剑连着剑鞘插进峭壁里面,外面露着一截,左手一甩,便把绳子挂在剑柄上,然后落来。 时空越道:“试试这样能不能上得去。何姐姐,把你的刀借给我一用。”何奚媛递过刀去,时空越又是一个跃身,便已踩到剑柄上,然后右手运劲,再把若月刀钉在不到一米距离的崖壁斜上方,挂上另一条绳子,继而跨了过去,踩在刀鞘上。 时空越往下叫道:“何姐姐,扯住绳子跳上来,我会拉住你的。” 何奚媛有些担心:“时公子,这似乎有些危险,如果爬到高处,要是摔下来那可怎么办?” 时空越笑道:“何姐姐放心,有我在,咱们两个就来个铤而走险,摔下去的话也不过缺只胳膊断条腿,不用怕的!不过——不过何姐姐还是别上来了,我一个人上去似乎要简单一些!” 何奚媛嗔道:“哪儿的话?想撇开我,没那么容易!你说得对,大不了摔下来也就缺只胳膊断条腿,我上来了——” 何奚媛扯住绳子,也是一个腾身便跳了上去踩在剑柄上,左手扶着峭壁。 时空越便伸过手去拉住何奚媛,嘻嘻笑道:“何姐姐,快跨过来!”何奚媛跨了一步过来与时空越双双踩在刀鞘上。时空越左手挽住她的腰,何奚媛颤声问道:“不知这刀稳不稳?” 时空越右手往腰间一模,取出了一柄外鞘粉色的短匕来递在何奚媛手里道:“何姐姐,送给你,用它扎在冰峭上,扶着它,可以稳住重心!” 何奚媛秀眉一舒,微微一笑,接过匕首,口里赞道:“好美的刀!时公子,谢谢你了!” 时空越喜道:“哪里用谢!何姐姐,你拉住我,我要把剑拔出来。” 何奚媛拔出匕首刺在峭壁上,把匕鞘藏入怀里,然后一只手扶住时空越,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时空越弯过身去,右手握住剑鞘,手上运劲,便把剑鞘从峭壁中拔了出来拿在手里,继而再运劲把剑鞘插进了右上方的峭壁之中,然后搭上绳子,口里说道:“何姐姐,我们两个都要拉住同一根绳子,以防万一!”便跨了上去踩在剑鞘之上。 何奚媛也跨了过去,时空越仍然挽住她的腰。然后何奚媛仍然把匕首刺入雪壁中,手扶着时空越。时空越用同样的方法把刀鞘拔了出来又钉入到左上方的峭壁里。 如此攀爬了一时,二人已是悬挂在了半空之中。 何奚媛往下一看,不觉心中一惊,颤声道:“天啊,怎么上来这么高了,时公子,我头有些晕!” 时空越急忙说道:“何姐姐,不要往下看,你就当我们只是在离地面丈许的地方,眼睛看在峭壁上,不要低下头去。” 何奚媛吟声道:“天啊,时公子,你可真是个天才!这样的险你也敢冒?” 时空越道:“何姐姐拉住我,我要拔刀了!”二人爬得越高越是小心翼翼起来。何奚媛一个劲地紧紧捏住刺在峭壁上的匕首,眼睛不敢下视,直盯在峭壁上,粉脸微红,似乎心中有些惊恐。 时空越在拔刀之时心中也是跳个不住,忐忑不安,毕竟要斜过身去,而且身子悬在峭壁之上,离地面已经越来越高,几欲看不清地面了,心中不禁害怕起来,但一个劲地给自己鼓气:“一定要坚持爬上去,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二人鼓足了劲地往上攀爬着,时空越自是紧紧揽住何奚媛的纤腰,并且用绳子把二人的双臂拴系在一起,何奚媛紧紧靠在峭壁之上,手里牢牢握住匕首。 时空越见何奚媛一张娇俏的面容泛上了几点微红,盈盈呼吸变得逐渐急促,胸部随之微微起伏,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已经加快。何奚媛睁大眼睛看着时空越,见他脸上没有一丝惊惧之色,便微微笑了起来。 第35章 第035章 马麟为质 第一二座守关的小喽啰听得号声响,知道山上出事了,便都张弓搭箭,挺枪执刀,拴住关门。时空越四人朝着小径上一溜烟地飞跃下来。 鄂才神已经追到身后,时空越向何奚媛道:“你们快走,我且战且走!”朱贵叫道:“要走一起走!” 鄂才神的金丝大刀已经自身后砍斫而来,时空越回身一剑,大刀随即被激荡而开。时空越乘势挺进,双脚抖起,鄂才神唯有闪身一避。时空越跳在一块大石之上,嬉笑骂道:“秃驴,你怎么又追来了?真像一只哈巴狗,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家主人!” “我杀了你!”鄂才神随即大怒,大刀往前拽出,“混你个账的臭小子!” 时空越长剑轻倏,嘴里说道:“想要杀我,就凭你?再吃一百年的狗女乃去吧!”说着青剑一划,竟从鄂才神的面门掠过。鄂才神心中一惊,想要用力砍出一刀,怎奈右臂已经中了一剑,稍一用劲便撕扯得伤口生疼。 马麟已经从后赶到,见鄂才神正与一俊美少年激烈相斗。俊美少年剑剑出奇,轻功卓绝,而鄂才神手臂踉跄,显然已经招架吃力。其余三人已经跑出甚远。 马麟心道:“此少年武功竟如此之好!他拦在路中,要去追三人已经不能够。”当下便把铁笛插入腰间,双手往背上一探,“仓”的二声清响,两把铜刀已经在手,口里叫道:“年轻人,报上名来,铁笛仙马麟来会会你!” “在下没名剑客时空越,那就领教一下你马麟的双刀!”时空越从大石上跃起身来,身子飞转,向马麟一剑刺去。 马麟从上坡一个翻身,双刀递向时空越。“叮当”脆响,刀剑相交,马麟甚觉手中一震,身子落下地来,心里暗道:“此人内力好强!” 身子还未站稳,时空越一个翻身,身子腾空,剑尖在地上一点,声道“落剑一荡”,如老鹰扑地般急荡而下,尔后腾身而起,直向马麟横射过去。 马麟心中一惊,急忙举刀相迎,不过对方来得实在太快,自己还未转身,一只剑已从怀下穿了上来。 马麟惊魂未定,以为青剑已经刺穿自己,不过陡然一看,那剑竟然只是竖在眼前,剑尖差点抵在自己鼻尖。马麟双刀回旋,时空越青剑即撤,跃退数步。 马麟心道:“果然好剑法,幸亏对方手下留情,否则早已丧命,我这刀法,看来衰极了!” 鄂才神本想由马麟来帮上自己一把,没想到只交上一二招马麟便已招架不住,气得骂道:“马麟,你怎么如此不堪用!” 马麟心中一凛,果真觉得自己毫无所用,一招半式都难招架,实在太过无颜,当下心中一急,便挥刀向时空越狠狠砍去。鄂才神觑准时机,也是金刀急掷,向时空越猛扑而来。 时空越觑见二人从两个方向如飞纵来,双脚在大石上一点,急跃起身,口里叫道:“我不跟你们打了,我走啦!”鄂才神和马麟双双扑了个空,由于用力过猛,身形难以歇住,险些伤了对方。 时空越已经跃下大石,顺石阶纵跳而下。 马麟心中气急,便急速追了下去。时空越奔近第二座关来,却见何奚媛三人被门楼上众人用弓箭逼得前进不了,况且大门里面聚起数十人挡在那里,要冲杀出去实在不易。 何奚媛见时空越从后奔来,脸上喜道:“时公子来了!”“时公子!”朱贵、朱富也叫道。 “这箭放得还真够快的!”时空越瞧了一眼门楼之处,道,“我看得把上面那些人解决了方好!” 却听马麟的声音叫道:“时空越且慢走,我还要与你比过!” 四人回头一看,马麟已经跟了上来。时空越不耐烦道:“比什么比?老兄,我在逃命的,改日再行比过。”突然心中一想:“有办法了!” 时空越陡然身起,口里叫道:“好吧,要比那就来吧!” 马麟没料到时空越口里说着不比,身子却突然袭来,连忙举刀,迈身向前。时空越青剑前倏,马麟双刀架格,心中极不情愿被对方一招半式便给制住,因此毫不留情地朝着时空越快攻而去。 时空越没想马麟出刀竟会如此狠辣,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气急败坏,怒火攻心了,当下也是不敢大意,出剑与马麟对拆起来。 马麟的双刀刀法打得也是不错,时空越看他还算一条汉子也就并未有伤他之心,只是青剑循着双刀游走,伺机寻找马麟破绽。 二人刚动上手,参天菩提鄂才神也追了上来,口里叫道:“看你们往哪里跑,恐怕插翅难飞了!”说着便跃身上来。何奚媛若月刀在手中一扬,便迎了上去,架住鄂才神的金刀斗在一处。 二人拆得几近二十来招,马麟已觉跟不上时空越的长剑攒刺了,手下稍有一软,左手刀被长剑荡开,胸前露出空当。时空越身形跟进,左掌击在马麟的右臂之上,然后由掌便抓,便已扼在马麟的喉口之上。 其实时空越早已能在数招之间战胜马麟,只是心想这样的话定会让马麟羞惭无地,因此也就陪他多拆了十余招。 马麟喉口已被制住,当下不再反抗,时空越口里叫道:“参天蹄子鄂才人,快点住手,否则我毙了你这兄弟!” 何奚媛听得此声,便跃出战圈,退到时空越身旁,若月刀护在身周。 鄂才神见马麟已被制住,当下脸色陡变,吃了一惊,急忙叫道:“不要伤我兄弟!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时空越哈哈一笑道:“鄂才人,我看你根本不配叫‘神’,还是叫‘人’好一点。这样,放我们安全下山,我便放了你这兄弟!” 鄂才神陪脸笑道:“好说,好说,千万别伤了他!本尊这就放你们下山去!” 马麟见鄂才神竟如此关切自己的安危,心中不觉一动,心想鄂才神虽然平时作恶多端,可是对于兄弟情义却是十分在乎的,当下眼中不觉有热泪涌出,激声道:“大哥,别管我,是我把事情弄糟了!” 鄂才神嗔声道:“兄弟说什么话?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放他们下山去,他们定然不会伤了你的。”接着便向关门处众人喝令道:“你等众人听着,没有本尊的命令绝对不可以放箭,听本尊的命令行事,知道吗?”众小喽啰诺诺回声。 时空越押着马麟,四人往关门处移去。何奚媛娇声呵斥:“快开门!” 有人便把门拴慢慢取下,正要开门之际,却听鄂才神大叫了起来:“快放箭,杀了他们,一个也不要留,连马麟也给我杀了。快,放箭,把他们全部给我杀掉!” “啊——”时空越四人始料未及,吃了一惊。尤其马麟,更是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呆在了当地。 马麟完全没有想到鄂才神会下令连自己也要杀了,心中叫道:“当初可是一起跪着天地拜香发誓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违此誓,天地不容——’,怎么大哥此时会连我也要杀了呢?” 正想之际,门楼上弩箭已经“梭梭”射来,身旁一众小喽啰的刀枪齐向五人招呼到来。时空越和何奚媛各自清叱一声,刀剑并举,把空中的箭矢纷纷扫落,护住朱贵、朱富以及马麟,让他们不被弓箭伤到。 朱贵、朱富也出刀砍向围拢上来的众人,独有马麟还在呆立原地,眼睛看向鄂才神。只见鄂才神兀自大声激吼:“快杀了他们,快杀——” 马麟突然觉得鄂才神的声音如同雷鸣,轰炸在自己的耳畔,两只眼睛犹如铜鼓,脸上青筋暴涨,直延伸到光秃秃的头顶,那咧开的大口张个不停,实在丑陋不堪——与此同时,马麟觉得自己实在难以忍受了,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怒气,马麟“啊”的一声大叫,双刀用力甩出,向两个挺枪刺向自己的人砍了过去。 “啾——”鲜血激射而出,两个小喽啰的头滚掉在地,身子兀自站立着,脖腔里鲜血似泉水般喷涌而出,洒在马麟的脸上。 马麟又是“呀”的一声大叫,双刀急往身前众人砍去。有数人围攻过来,顿时又被砍翻在地。有一个绕去马麟身后一枪扎来,正好在马麟左臂上扎个正着。马麟怒叫一声,回身一刀,那个小喽啰即被挥成了两段。 鄂才神站在一丈开外,大声喝令众人斩杀五人,看到马麟突然变得疯狂至极,心中不觉有些惊惧,当下扬起刀来,慢慢向众人靠近,想乘马麟分心之际一刀将他砍了。 马麟见鄂老大挺刀向自己砍来,心中自然一惊,没想到刚才还在山上称兄道弟,现在竟然相互仇杀起来,不觉有些错愕,难以相信眼前景象。 不过防身之势乃是练武之人下意识的举动,马麟当下双刀并举,拨开众人的刀枪,两刀一开一合,护在身前。 第36章 第036章 抢杀三关 鄂才神一个“盘古开天”向马麟砍递而来。马麟双刀一迎,夹住鄂才神的金刀,身子一翻,乘机踢翻两个喽啰,左手刀“唰”的一撤,改向鄂才神肚月复横劈过去。 鄂才神金刀一翻,马麟直觉右手难以招架,急忙撤手,变换招式,与鄂才神狠斗起来。 过得十余招,鄂才神撕动右臂伤口,血汨汨流了出来,痛得咬牙切齿,便拨开马麟双刀,跃出圈外,口里大叫:“快放箭,射死这帮狗娘养的!” 马麟并未追击,见朱贵、朱富招架甚急,便与身周众喽啰又拼杀起来。 时空越五人上有弩箭攒射,下有众人围攻,一时难以月兑身。幸得时空越与何奚媛,一个剑法卓绝,一个刀法精熟,二人把刀剑自头顶上舞得似风车般转,把那箭矢一一斩落在地。饶是如此,还是有一二支箭来不及拨落而射将下来,从身侧擦过,“嗖”的一声钉进地面,差点就射在身上。 楼上有一二十人轮番放箭,简直应接不暇。 只听鄂才神高声叫道:“用硫酸泼死他们,泼硫酸!” 时空越心中一惊:“真要硫酸泼洒下来那可不是耍处!”当下大喝一声:“往门边去!”门边虽有数十个小喽啰拦阻在那,但总比被泼上硫酸要强得多。 当下何奚媛跃身上前,若月刀一挥砍倒数人。朱贵、朱富挺刀跟进,纷纷向众人猛砍而去,众人吓得纷纷朝后挤去。大门的门栓原本已被拔除,当下那门直被挤得一撞而开。 而马麟却一个劲地直顾把双刀朝身边的人猛砍,却没有顾及门楼上射下来的箭。开初有时空越和何奚媛二人拨箭,飞箭倒也未曾伤得马麟。 此刻何奚媛没有拨箭了,那箭便如飞蝗般射了下来,马麟躲身不及。看看飞箭就要射到,马麟血脸一惊,亏得半空之中青剑鸣响,时空越飞身打落数箭,剩下几箭射向马麟。 马麟双刀急拨,却有一支箭钻了空隙射到左肩,马麟“啊”的痛叫一声。 时空越飞身上前一把抓起马麟急往大门跃去,刚一起身,门楼上硫酸泼了下来。幸好人已不在,那硫酸泼在地上,渐向两边,有那闪身不及的小喽啰,脸上被渐上一些,直痛得捂着脸“嗷嗷”大叫。 何奚媛与朱贵、朱富已经把守门的众喽啰杀散。看看就要闯出门去,鄂才神心中一急,挺刀杀了过来。 时空越叫道:“对了,还有你。今天我必然了结了你,让你皈依我佛,好去参一下天拜一下神!”说着便青剑一递刺向鄂才神。 鄂才神挺刀来迎,二人又再一次交起手来。时空越此次并未留情,只是恨极了鄂才神的卑鄙,因此定要将他毙命,所以剑剑出狠,专刺鄂才神的要害。 鄂才神右臂受伤已然落在下方,何况未曾想到时空越的剑法竟有如此凌厉,早已招架不及,一把金刀左冲右突。 时空越的青剑犹如长蛇一般左右蛰来,快速至极,颚才神实在遮挡不住了。 鄂才神虚晃两刀,身子抖转,一个翻身跃上高处,又急急跃身要逃。时空也飞身追至,长剑急出,那鄂才神回身不及,肩上已中了一剑,怪叫一声,身子往下踩落。 时空越抖起一脚踢在他的背上,鄂才神一个踉跄,扑身摔在碎草之中,两手揪住雪中野草正要爬身起来,右脚蹬在一块石头之上。 不想那块石头却生得不牢,被鄂才神一蹬之下便往斜坡上滚了下去。鄂才神身子并未站稳,加之肩背受伤,伸手不便,未及抓住杂草植被,便一个重心难稳仰身摔在坡上。雪坡斜抖,鄂才神难以控制身形,便一个劲地往坡上翻滚了下去。 在斜坡上滚了一截便到了陡峭山崖边,鄂才神胖圆的身躯如一个肉球般直接滚下了崖壁。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鄂才神直在空中坠落,继而掉落到崖底。 马麟见鄂才神滚落到山崖边坠落了下去,心中一时不忍,不觉奔到斜坡边大叫一声:“大哥?” 时空越奔到何奚媛三人身旁。众小喽啰见山上大头领已经滚落山崖,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哪里还顾得及要赶杀五人。 马麟回过身来,脸上一怒,朝着时空越大吼一声道:“是你把他打下山崖的!”双刀一扬又要砍了过去。 何奚媛若月刀急出,架住马麟双刀,嗔道:“你不记得鄂才神下令杀你了吗?亏时公子救了你。否则,你早让硫酸给泼死了。你想杀了我们是不是?好,尽管出刀!” 马麟顿时垂下头来,眼中含有热泪,左肩上兀自插着那支箭。时空越道:“我们走吧!” 四人便顺着山路往下走去。众人回头,见马麟还呆站当地,时空越叫道:“马老兄,你还想留在山上等钮文忠和于玉麟回来杀你吗?” 只听一众小喽啰迭声叫嚷道:“抓住马麟这个叛徒——”“杀了他,为大王报仇!” “哼!”马麟沉喝一声,扬起头来,对一众小喽啰怒目相向。众小喽啰只在口里叫喝,并不敢上前交手。 “谁敢上前拦阻我等下山,便是死路一条。一人拦我杀一人,两人拦我杀一双!”马麟说着把双刀扬了扬,众人吓得诺诺而退。马麟便大踏步往路上下来,跟上了时空越等人。 五人到得第一座关上,只见门楼上下守把数十人,兵器并举,等着五人。马麟喝声道:“快把门打开,否则你们都得死!” “这——”众人诺诺迟疑。 何奚媛五人在第二座关口杀了三四十人,时空越又把参天菩提鄂才神打落山崖,守把第一座关口的一众小喽啰早已吓得胆战心惊,六神无主了,一个个全无斗志,惊慌失措,哪还敢再上前来厮杀?加之见到马麟马大王也在五人之中,更是不知所措了。 何奚媛抢过朱富手中的刀往石楼上急掷而去,只听靠前一人“啊”的惨叫一声,身子从楼上坠落下来,“啪”的砸落在地。马麟又再喝道:“开不开门?” 众人惊惧失色,慌忙把门栓移除,打开了门。 时空越道:“你们都退到半边去,楼上的人把箭收起来!” 众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丢弓弃箭,跑得远了。 时空越五人便下得山来,并没有人追踪上来,众人便在林子前稍作休息。 朱富挽住朱贵双手,眼中含泪,泣道:“哥哥,这一个月叫你在山上吃苦了!兄弟无能,未能及时救你出来,哥——你怎么这么瘦了?山上的人是如何对你的,他们打你了吗?”说着便放声哭了起来,其声呜咽,时空越、何奚媛、马麟三人也不觉心中伤感。 朱贵一把搂过朱富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泣声道:“兄弟——好兄弟,亏你日日记挂着搭救哥哥,哥哥只是祈愿兄弟不要再上山来,否则,咱兄弟两个都得死在山上。那些人可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强盗魔君,岂能轻易放过我们两个?有一日,我请求一个小喽啰带话给你,要你不要再上山来,不想那人告诉了山大王,给我一顿好打;打我倒不吃紧,只是哥哥好生记挂着兄弟的安危!” 朱富泣声不止,低声道:“兄弟心中直想,就是拼死也要把哥哥救下山来。” 朱贵悲喜交加,感泣问道:“兄弟,这一个月难为你了,你身上分文未有,还要想着搭救哥哥,不知你是如何度过来的,又是如何结识两位恩人的?” 朱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道:“哥哥,先过来谢过咱们的两位恩人吧!”说着便拉起朱贵衣袖,往时空越和何奚媛身前跪倒拜道:“我兄弟两个深谢大娘和时公子相救之恩,永生难忘!”朱贵道:“时大侠、何女侠,请受朱贵三拜!”说着便拜倒在地。 时空越和何奚媛急忙搀起朱贵兄弟俩,何奚媛口里道:“快起来,何必如此!” 朱贵、朱富称谢起身。时空越一模朱贵肩头,手上染些鲜血,急忙问道:“朱贵兄,你也受伤了?” 朱贵手往肩头探去,口里说道:“不碍事,一点皮肉小伤,我兄弟身上也中了两刀,不打紧的。” 时空越检查了一下二人的刀伤,伤得倒也不重,不过也需要包扎一下。 时空越又见马麟也是手捂肩头脸露痛楚,那只弩箭已经贯穿在左肩,当下说道:“咱们先找一个地方料理一下伤口再说!” 何奚媛道:“就去前面咱们吃过饭的那家客店。我先去把马牵了来,两匹马已经饿了一夜,不知怎样了?”时空越急道:“何姐姐,你带他们先走,我去牵马!” 朱富道:“我一早从榆树村赶来,我的马就在前方林子里,不知大娘和时公子的马在何处?” 时空越道:“藏在后山的一座林子里了。你们先走,我牵了马便来。”说着便向山侧走了过去。何奚媛四人路过一片林子边时,朱富入去把马牵出来,便往村子里赶了去。 时空越到了后山里找到藏马的地方,两匹黑马兀自还拴系在树丛中,套在马口上的两个料袋都已吃得空了。 见到主人前来,两马嘶叫起声。 时空越解下缰绳,抚模两马之头,口里自语道:“马儿啊马儿,雪地里冻了一夜,真是对不住了,现在就带你们走!” 时空越把两马牵着出树林来,一路奔跑着追上了何奚媛等人。 五人到得山前村子里面,入得客店里来。何奚媛便吩咐酒保准备暖酒菜蔬,照料三匹良马,又叫取来清水洁布。 第37章 第037章 马麟往昔 五人问酒保要了一间空房,在里面歇了。朱贵、朱富兄弟俩便清洗包扎起伤口来,何奚媛给了他们止痛药。 马麟躺在床上,时空越正准备帮他拔箭。由于箭矢贯穿肩头,时空越先割破马麟肩头衣裳,检查起伤势来。 马麟说道:“有劳时公子了,这点箭伤算不了什么,时公子但请拔箭!” 时空越先把箭头用刀截断,马麟轻哼了一声。时空越道:“马麟兄,在山上跟你动手实属无奈,有得罪的地方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马麟赔礼道:“公子说哪里话?公子年纪轻轻大智大勇,武艺奇高,我马麟虽长你十岁,可是自叹不如。情况危急我反插一脚,是马麟糊涂。其实我早有放朱贵下山之意,怎奈山上看守严谨,加之那参天菩提鄂才神对我有所提防,所以迟迟没有出手。不过,马某原本已经打定主意要在两日之后设法将朱贵放下山去,不曾想你们赶在我的前头动手了!” 马麟说着话,突然“哎哟”一声,原来时空越猛地把断箭拔了出来,肩头留下一个血孔,汨汨留着鲜血。 时空越道:“马麟兄,伤口太深,恐日后有感染,我需要消毒,只是不知你能否忍受得住?” 马麟呵呵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的,比这个厉害十倍的伤痛我也受过,更别说这点小伤了,能算什么事?时公子但弄无妨!” “好!”时空越答应了一声,从酒壶中倒出半盏酒来,往马麟伤口里喷洒进去,并蘸上一些在手心里面,然后右手往蜡火上一抄,手掌急速按在马麟伤口处。 马麟大叫一声,血洞中窜出火苗来。朱贵、朱富不觉回头来看。 时空越叫道:“这下没事了!”便从怀中取出蓝色瓷瓶来,抖出一些药粉洒进伤口里去,便用洁布包扎起来。 马麟喘了两口粗气,笑道:“时公子好手法,这疼也是疼得痛快!” 时空越道:“我这药粉一涂上,包你好得快!马麟兄,三道岭的山大王没有一个是好人,不知你是如何上得山去与他们为伍的?” 马麟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马麟上山为盗也是实属无奈!两年前,我双亲亡故,正在伤心之余,不想王财主家儿子三次前来逼租,由于那年天遇大旱,收成不好,我只在建康府里做个小小番子,收入实在低微,家里筹办父母丧事落得一无所有,哪来的钱交租?那王财主家儿子催逼得紧,我三番两次求情不过,一怒之下便把那混账打得半死,因此坐了大牢——” 朱贵听到这里,气愤道:“有钱人总是如此欺负人!”何奚媛从外面回来,婉声问道:“怎么样,马麟好些了吗?朱贵、朱富的伤无碍吧?” 马麟急忙回道:“多谢何女侠关怀,时公子妙手回春,已经好多了!”朱贵、朱富也回话“甚好”。何奚媛坐了下来一同听马麟讲述往事。 “不曾想那王财主家暗使银钱,买通牢头,在饭食里面下毒,想要把我药死在土牢里面,以报当日被打之仇。幸好那几个小牢子是与我关系好的,便把此事暗暗告知了我。我将计就计,假装中毒死在牢中,于是众人将我抬出城外丢到乱葬岗去。我便在半夜里模进那王财主家,把他一门老小杀个干净,一把火烧了他家屋子,自此便逃走在江湖上——” 马麟说到此处,声音有些低颤,从炕上坐起身来,向众人扫了一眼,轻舒一口长气接着道:“马麟是犯罪之人,官府公文追捕得急,哪里有我容身之处?只得打扮成乞丐模样到处流浪。不想一日到得这济州境内来,路遇一个和尚,身上背一包裹行路,马麟想他定是有些盘缠银物在身的人,本想打劫了去,不想那和尚眼尖,我尚未动手倒先被他一掌拍来,马麟也曾学得些许武艺在身,因此便与那和尚斗在一处——” “你说的那和尚是参天菩提鄂才神还是鬼面佛钮文忠?”时空越问道。 马麟道:“是参天菩提鄂才神。他见我有些武艺在身,便停住了手,与我攀谈起来,说他是在三道岭坐第一把交椅的,并力邀我前去入伙。走投无路之下,马麟只得跟随他上了山去,坐了第四把交椅。没曾想山上的大王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连手下的小喽啰也是个个凶残不让。每每常去附近的村寨烧杀抢掠,马麟力劝难住,只好推月兑不去,长此以往,便与三人闹得不和起来。只是没想到,鄂才神今日会下令连我一起杀——” “诶,”时空越接话道:“鄂才神原本就是不讲情面的人,昨天晚上我见你护着朱贵时他就拿怪眼翻你,你与朱富假意相斗他也看在眼中。在他心里,肯定视你为叛徒了,欲除之而后快,岂会因你而放了我们?因此上我们胁持你下山失败。幸好恶有恶报,落下悬崖摔死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总算为江湖除了一害!” 朱富道:“这种人摔死了活该,即便摔不死他,咱早晚也要杀了他!” 马麟叹息一声道:“或许真是恶有恶报。只是马麟乃罪恶之人,两年前的杀人之罪还未洗去,如今在三道岭做了强盗,附近的村民以及捕盗官兵多有认得马麟的,只不知如今该投何处去安身?” 时空越胸有成竹道:“马麟兄但请放心,安身的地方倒是不少,我打算前去小盘山一趟,不知马麟兄可愿同往?” 马麟讶然道:“小盘山?那是云里金刚宋万的地盘,钮文忠和于玉麟已经带人前去攻打,要夺了他的人烧了他的寨,估计现在已经到了那里,我们去做什么?” 何奚媛问道:“对啊,时公子,小盘山也是强盗贼窝,你去那里有何贵干?马麟兄弟可以去我的店里住下,化妆一下没人能认得出来的。” 时空越道:“这样也好。只是小盘山我定要去一趟的,四天前我杀了一个人,或是云里金刚宋万的手下,想去解释一下。如果遇上钮文忠、于玉麟攻打小盘山,还可以帮上忙!待用过饭后我就起身。” “杀了人还解释什么?我看不用去解释——”何奚媛顿了顿,又道:“如今天色已晚,时公子明日再去也不迟——” “现在去的话天黑之前还能赶到三道岭。”时空越打定了主意。 “那,我陪同时公子一道前去就是!”何奚媛道。 朱贵说道:“云里金刚宋万是时公子的朋友,既然他有难,咱们就一同前去帮忙!” 时空越喜道:“既然大家愿意同往,那吃了饭便走。” “好!”五人便出店来坐定,酒保烫来暖酒,铺下菜蔬,又给每人斟上酒。 朱贵、朱富正要举酒来饮,时空越叫道:“慢!”取下发簪子伸入酒中一探,口里疑道:“这酒有问题!” 朱富奇道:“啊,有什么问题?” 何奚媛冷笑道:“我卖了这么多年的酒,一眼就已看出这酒下了药,不想时公子眼尖也看出来了。”随即大声唤道:“酒保,过来!” 酒保凑过身来恭声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何奚媛冷笑道:“酒保,你这酒是什么酒?可有问题没有?” 酒保呵呵笑道:“哎哟,客官,您这是什么话?小的已经照您的吩咐取来小店最好的自家酿的纯米酒,好喝得不得了。” 何奚媛道:“这酒既如此好,你先吃一碗我瞧!”说着便倒满一碗酒举到酒保面前。 酒保面有难色道:“客官您这太客气了,小店的规矩,店中伙计不可与客官一同吃酒,怕坏了客人的兴致。” 何奚媛娇喝道:“你不吃才坏了我的兴致,你到底吃不吃?”说着便强按住酒保的头,把一碗酒往他的嘴里硬灌了进去。 “来人啊,有人砸店啦!”店中掌柜在柜台处大喊起来。 时空越从桌上抡起一盘菜来,右手一掷,菜盘便向那掌柜的飞了过去,一盘菜顿时敷盖在他的脸上。掌柜的抹了一把脸,口里叫将起来。 突然,客店四周冲出三四十人来,其中夹杂有十余做公的,个个手里执枪弄棒,口里大叫“捉贼”,朝店门拥抢入来。 时空越道:“原来早已埋下人手,只等我们吃了药酒便来拿人。” 只听一个做公的大喝道:“大胆强寇,竟敢前来店中吃酒,我等已在此村巡查多日,你当我们全是死人吗?”说着指定马麟道,“你便是三道岭的铁笛仙马麟?官府捉你甚久啦!给我上,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何奚媛娇叱一声,道:“要拿人,没那么容易!”说着人影一闪,跳上前去,与众人动起手来。时空越四人也跃身上前,把冲上来的一众人等打翻在地。 时空越叫道:“看来这饭是吃不成的了,我去牵马来大家就走,休得与这伙人蛮缠!”说着便拳脚齐下,把挡在身前的数人打翻在地,往后院马厩奔去。 见马厩里除了自己的三匹马外,还拴着五六匹马,料想定是那些做公的,便一发全部解了下来。有那店伙计跑来拦阻,被时空越踢起一个木盆撞在胸上,扑翻在地。 时空越牵了数马奔出院来,叫道:“别跟他们缠斗,大伙儿上马来!” 那边虽有三四十人围打四人,却早被四人打翻一二十个在地。四人均亮兵器在手,神威无比,众人一时都不敢上前来了,只是挺着兵器围住门口。 何奚媛若月刀并未出鞘,只是连同刀鞘往前打去,众人吓得急急后退。有个做公的喝声道:“不要怕,抓住强贼可是有重赏的!” 第38章 第038章 盘山一战 时空越心头一怒,从马上越过身来,抖起双脚,踢翻数人在地。何奚媛四人也打出一条路来,顿时奔向院中上了马。众人急叫道:“快追,他们把马抢去啦!”五人各骑一乘还自赶着一匹空马,顿时奔出了院子。群马奔跑得急,哪里有人敢上前来拦阻?后面的人又追之不及,均是气得跺脚。 五人在马上哈哈大笑起来。 奔跑一程,时空越纵马说道:“想拿我们做强寇请赏,还真是异想天开!这下,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啦!只是这饭没吃成酒没喝成,肚里面饿得慌!” 何奚媛道:“这下,咱们只好去小盘山吃了!” 行了一程,时空越扭头向朱富道:“朱二哥,不知梅虹姑娘和梅大娘在那户农家可好?” 朱富道:“公子请放心,我又给了那户人家好些银子,他们不会亏待梅虹姑娘的!” 何奚媛“扑哧”笑道:“时公子如此关心梅虹姑娘,难道你喜欢她不成?回头我给你下聘礼将她娶了如何?” 时空越哈哈一笑:“何姐姐竟这样取笑于我!我这年龄还轮不到娶妻的,我是为朱富哥哥着想,那梅虹姑娘倒也不错的!” “哦?”朱贵奇道,“兄弟,梅虹是谁家的姑娘?你对他既然有意,那这门亲事哥哥得替你做主!” 朱富有些腼腆起来,道:“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呀?自古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怎知道梅虹姑娘如何想?况且相处时间这么短,现在谈此事还为之过早!” 朱贵道:“那日后你与梅虹姑娘多接近接近就好!” 五人说笑着一路往小盘山赶去。 夕阳已经完全没入山底,地上的白雪兀自覆盖着大地。九匹马、五个人踏雪而行,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山弯远处露出一众的火把来,朝着时空越几人慢慢移近。 五人见前面路上一众的火把移近了来,足有上百只,心想定是遇到钮文忠、于玉麟等人了。时空越当下说道:“他们这么快就回山,莫非是知道山上发生的事了?” 马麟应道:“定然是,山上早有人去向他们报知了。” 时空越道:“咱们把马赶到左侧树林子里去,省得与他们正面冲突。马麟兄,你识得云里金刚宋万的,那咱俩去看一下宋万究竟有没有被钮文忠、于玉麟抓了去。” 何奚媛道:“你们前去探,如果宋万不在里面就不要声张了。” 何奚媛与朱贵、朱富兄弟俩牵马往林子里去了,时空越与马麟伏在路侧,见一群人来得近了,火把照得通明。人群中簇拥着两个骑马大汉,一个短发和尚,手里掇条禅杖;一个长脸男子,马上缚条长枪,正是那鬼面佛钮文忠和毒飞刀于玉麟。 两人在马上大喝:“快点走!”前后是三四百小喽啰持刀押赴着用绳索捆绑着的数十个人。时空越暗道:“小盘山的人果真被钮文忠和于玉麟抓来了!”便悄声问马麟道:“你看到宋万了没有?” 马麟顺着人群前后扫视一遍道:“奇怪,不见宋万,莫非被这二人给杀了或是重伤了?否则他的人被抓,宋万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定会追来的。” 已经过去数十个人,时空越突然从那俘虏丛中见到几张熟识的脸,却是数天前在树林子里设下陷坑剪径的人。时空越认得其中一个身穿黑袄的长脸男子是伏三,还有那个三十来岁的宽脸汉子徐老千。 “他们也被抓来了,我救是不救?这么多人如果动上手的话又是一场纠缠——”时空越心里琢磨着,见眼前的人就要走了过去。 “救了他们吧!”时空越心想到,身子便猛地往地坎后纵了出来,长剑倏出,往人群里跃了过去。 钮文忠听到破空之声,回头叫道:“什么人?”于玉麟话未出口,左手一扬,一柄飞刀已经飞射出去。 时空越长剑一拨,飞刀震飞开去,他已跃到被缚的众人身边,“哗哗”数剑,便割断缚住众人的绳索,口里叫道:“我是来救你们的,大家快撤!” 众人有些吃惊,伏三等几人借着火光看出时空越的面貌,大喜道:“是——没名剑客——时公子!”便挣月兑了身上的索头,口里叫道:“兄弟们,有高手来救咱们了,快解了索子杀出去!” 三道岭的小喽啰见事情有变,正要出刀,却被时空越用剑砍伤数人。伏三、徐老千等人即刻夺过刀来,一面帮众人解开身上的绳索,一面与对方杀了起来。 钮文忠和于玉麟见来人竟是来抢人的,顿时怒不可遏,急忙扯起禅杖、长枪杀奔过来。人群中一人叫道:“两位大王,鄂大王就是给这人害死的,就是他在山上杀人救走朱贵的。” “你竟然害死我师兄,我取你狗命!”钮文中脸上青筋暴起,高举禅杖,口里怪叫着向时空越奔杀过来。 于玉麟长枪在手,双足在众小喽啰的头上点踩数下,奔跃了过来,口里怒问道:“你是何人,竟敢与我三道岭做对?今夜定要取你狗命祭我大哥,以卸心头之恨!” 时空越飞身跃出人群,口里叫道:“你问我是谁?我是你们两个的爷爷,你们两个小孙子乖孙儿想取你家爷爷性命,天理何在?待爷爷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两个!” 钮文忠怒叫一声,禅杖直如泰山压顶一般压了下来。时空越身子下跌,双脚滑过雪面,青剑顺着禅杖横削过去。钮文忠禅杖轮翻,猛砸过来,于玉麟一支长枪也自时空越背后刺到。 马麟见时空越与钮文忠二人打了起来,当下便从路边跳了出来,口里叫道:“马麟在此!” 时空越长剑一格,把于玉麟的长枪磕到一边,身子偏转,避过钮文忠的禅杖,双脚在一棵树干上“噔噔”两下,身子已踩在树枝上,高声说道:“马麟兄,你快带众人撤开,我应付这两人还绰绰有余!” 钮文忠听见马麟声唤,回转头一看,果见是马麟跳了出来。他早已听说马麟与朱贵等人反下山去,倒杀起自己的人,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骂道:“马麟,你这个畜生,你帮着这个狗娘养的杀死大哥,今日我叫你粉身碎骨!”说着便奔杀过去。 “马麟,带众人离开!”时空越口里叫着,长剑向飞身上来的于玉麟刺了过去。于玉麟双脚往树枝上踩落,树枝摇晃,把那雪抖落下去。他左手自腰间一探,便是两柄飞刀激射出去,从枝叶间穿梭而过。 时空越长剑变化方向,点向其中的一把飞刀,剑尖正好抵在飞刀的刀尖上,阻住了飞刀激射。另一柄飞刀如流星赶月般往胸部激射过来,时空越身子一转,“哎哟”一声惨叫。 于玉麟料定时空越中了飞刀,长枪早已随着飞刀攒刺过来。时空越身子往树下抖落,于玉麟随着刀势刺了过来。 时空越右手剑突然刺在树干上,身子急速回旋,于玉麟猝不及防,还没跟随转身,却轮到他“哎呦”一声叫出声来。 时空越口里笑道:“你怎么啦?” 伏三、徐老千等人把众人的绳索全部割断,当下奋起神威,发一声喊,夺过对方手中之刀,杀伤数人,冲突了出去,口里大叫:“兄弟们,不要恋战,往林子那边退!” 众人杀奔出去,伏三、徐老千等几个勇猛之士断后。一众小喽啰围杀过来,众人且战且走,杀死砍伤者数十人,徐老千中了两刀。 马麟撤出铜刀,杀奔过去帮忙,虽然他左臂有伤,可右臂却安然无恙,一刀在手,已经砍翻数人。众小喽啰吓得连连后退,不敢上前。 钮文忠朝着马麟奔打过去,不想人影一闪,一股刀气猛袭而来。钮文忠急忙运杖抵挡,“叮当”二声,快刀击打在禅杖之上,钮文忠急叫:“何方鬼怪偷袭于我?” 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是你姑女乃女乃!”却是何奚媛。话音未歇,若月刀翻转,削向钮文忠左臂。钮文忠怒喝一声,禅杖抖落,压在单刀之上。 何奚媛身子偏转,若月刀似风车般向钮文忠递进,快如流星闪电,一片刀光已到钮文忠的胸前。钮文忠顿时难以招架,禅杖挥出早被何奚媛一一避过。 何奚媛在闪避钮文中禅杖的同时刀却一丝不慢,钮文忠只得回杖护在胸前。不想若月刀实在迅捷,钮文忠刚见刀光掠到左肩,急要闪避时,却见刀光迅疾移到了小月复。钮文忠急挥禅杖来挡时,刀光却又不见。 突觉腿上刺痛,钮文忠怒叫一声,右腿已中一刀。 何奚媛的若月刀何等之锋,早把钮文忠的大腿割开一道口子,连骨头也入了几分。钮文忠怒痛之下禅杖打将出去,何奚媛跃身而起一声清叱,钮文忠胸上早中一脚,顿时仰身翻倒,手中禅杖被何奚媛用力一绰,便月兑手而出。 何奚媛左手握住禅杖舞弄几下,往钮文忠的头顶急速掷去。钮文忠见禅杖向自己的脑袋飞来,急得惊叫一声,心想命要休了,不想禅杖“噗”的一声擦着头皮刺进了雪中,钮文忠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里,惊魂未定。 何奚媛嘴角一笑,妙声说道:“饶你一命,快滚回你的三道岭去。” 第43章 第043章 漠北双雄 时空越等众人迈进客栈大门,只见斜侧里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这两人衣着不俗,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年纪都在四旬以上。矮胖男人仰身在椅,双脚翘在桌上使劲晃动着,手里拎着酒罐子,斜瞥着进来的众人。 高瘦汉子索性坐在桌子上,右手托着酒壶正自仰头往嘴里灌酒。他喝了一大口后,眨动着惺忪的醉眼,嘴里打了一个饱嗝,把酒壶往地上一摔,嘿嘿笑道:“是什么人瞎了狗眼竟然不知道你爷爷漠北双雄的威名?”他说着把右手大拇指往自己一翘,接着道,“爷爷我告诉你,咱们——咱们漠北双雄,威名震漠北,呃——”说着又打了一个饱嗝。 何掌柜从厅后走了出来,见何奚媛一行众人都回来了,便上前迎接。何承亮口里不悦道:“这两个鸟人又喝多了酒,真是无礼至极了!” 何奚媛见漠北双雄坐姿夸张,神情倨傲,言语粗俗,心头不由得极为不喜,便上前抱拳道:“漠北双雄鼎鼎大名威震漠北,没有人不会知道。二位远道而来贵为稀客,既然看得起小店前来投住,小店甚是欢迎。可小店虽小也有规矩,二位形象如此夸张似乎与此间环境大为不合?” 时空越轻声问何承亮道:“何叔,漠北双雄到底是什么人,直如此恁般无礼?”何承亮回道:“这漠北双雄是亲生哥俩,来自于蒙古族居住的大漠以北地带,亦正亦邪。那瘦高男人是哥,叫做阿使那;矮胖汉子是弟,叫做阿使得。此哥俩武功奇高,在北方一带赫赫有名,近年来常在中原活动,更是声名远播。听说前年被蓟王招致麾下,因此也就有些仗势作威作福起来,江湖上人见了他们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时空越轻哼一声道:“哦,原来是人家的看门狗,怪不得如此嚣张。住在这里几日了?何叔,你没有打发他们走?” 何承亮应道:“这两人就像两只癞皮狗,是两尊瘟神,哪里容易打发得走?听说蓟王驾临郓城,这漠北双雄便乘机来客栈里白吃白住,昨天还伸手要银子,说是蓟王吩咐要的,简直是瞎扯淡!” 何雅琴愠色道:“这两个疯子,简直讨厌极了,每天都要在这里醉一场。昨天竟然醉酒吐了一地的黄汤,恶心极了,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两人一顿!” 时空越怒道:“如此这般,怕他做什么?倒不如把这两个人打发了出去。”何承亮止道:“公子稍安勿躁,这两人既然是蓟王的手下,姑且饶他几分面子,否则闹僵了事可不好收场。”时空越怒哼一声,双眼怒视漠北双眼。 只听瘦高男子阿使那把怪眼一翻,朝何奚媛冷笑道:“什么狗屁规矩?就算是天王老子、玉帝老儿的规矩咱哥俩也几时放在眼里过?你这婆娘我且问你,你这是怎么开店的?我漠北双雄好不容易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见得有人好好招待一下,难道你们今后不想混了?” 何奚媛冷声道:“你们漠北双雄好大的架子,不要以为小店怕了你们。那日相遇,原本就要较个高低的,只是怕脏了我的手!” “嘿,臭婆娘——”矮胖男子阿使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朝地上猛吐了一口浓痰,左脚在痰水上一搓,何雅琴骂道:“恶心死人了!” 阿使得口里嚷道:“兀这婆娘,你到底占了谁的势?知县大人?嘿,我呸,知县白玉乔在咱哥俩面前就是一条狗!我告诉你,别怪我哥俩事先没跟你打过招呼,也别怪我哥俩没提醒过你们,过两天蓟王大人法驾贵店,到时候可就要蓬荜生辉啰!哈哈,哈哈哈——” 阿使那接口道:“识趣的,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不要叫人没了面子!”何奚媛怒道:“我听不懂你们说的什么鬼话,识趣的,就从这里滚出去!” 何雅琴大声骂道:“喂,你们两个臭疯子听到我小姨说话了没有?叫你们滚!” 阿使得揉了揉醉熏熏的双眼,嘴里讪笑道:“大哥,你听到没有,这婆娘叫咱们滚,你说咱哥俩要不要滚?依我说,叫这婆娘——还有那边两位小姑娘过来陪咱哥俩乐呵一下,倒是不错——呵呵呵——哎呦,原来你们仗着人多,怪不得——我好怕怕——”阿使得双手指着何雅琴和梅虹,反倒一坐倒在椅子里。 阿使那夺过阿使得的酒坛猛灌了一口,骂声道:“老二,你真没劲,咱哥俩在——在这里——好酒好肉——有——有吃有喝,呃——有何不好?哈哈——走他娘的作甚?他们人多——人多顶个屁用?我一个指头就能——就能戳翻他几——几个。”阿使那话说得断断续续,嘴里呵呵醉笑,声音越来越低。接着两人的头慢慢低了下去,伏在桌子上不动了。 何雅琴见漠北双雄醉醺醺地伏在桌子上不动了,接着从鼻孔里面吹出了鼾声,心想这两人必定是醉倒了,便拍掌笑道:“哈哈,这两个漠北狗熊终于醉倒了,让我去好好收拾他们!”说着便跑到漠北双雄身边,伸手去揪阿使那的耳朵。 何奚媛急叫:“琴儿,不可!”正要上前阻止,不想阿使那猛地扬起头来,右掌一翻,何雅琴躲闪不及,已被一掌拍在胸上。 何雅琴“唉哟”一声痛叫,阿使那左掌跟进,如鹰爪一般的手指便已扼在何雅琴的喉头。阿使得也一同仰起身来,双掌齐出,护在阿使那的身前。 众人吃了一惊,可漠北双雄出手甚快,要想阻止已然不及。 何雅琴急得大叫:“放开我,快放开我!”何奚媛手抚若月刀怒道:“你们想干什么,快放开她!”严青抢上前去叫道:“漠北狗熊,快放开我二姐姐!”何承亮急忙摆手笑道:“两位英雄,有话好好说,有话慢慢说!先放开这位小姑娘,需要什么,咱们慢慢谈如何?” 梅虹母女俩见此情景心中吓得直跳,往后退了两步。阿使那呵呵坏笑了两声,黑色的牙齿露了出来,把鼻子凑近何雅琴的秀发使劲地嗅了两口,口里叫道:“真香,这小丫头片子,大大的眼睛,甜甜的小嘴,哎呦,这个小可爱劲!没得说!”说着伸出舌头就要往何雅琴的脸上舌忝落。 何雅琴斜眼瞅向阿使那,大声骂道:“把你的臭嘴移开,你的嘴好臭的!”众人也迭声骂了起来。 阿使得呵呵醉笑,口里嘟囔道:“老大,这个妞直叫我春心四起,心动神摇啊,咱们该怎么着?”何奚媛迈出一步,正要上前施手相救,阿使那怪眼一翻,大喝一声道:“别动,否则要了她的小命。各位,可别铤而走险哦!” 何雅琴求道:“小姨,快想办法救我!”严青急得直一个劲地搔首跺脚。 时空越上前探问道:“漠北双雄,两位都是赫赫有名的江湖人物,今日为何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为难呢?两位就不怕从此以后声名扫地,备受耻笑吗?” 阿使那脸色一变,双眼向时空越扫视而来,一字一顿地沉声喝道:“你个小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我漠北双雄作对?竟敢扬言说没听说过我漠北双雄的大名,不要命了你是怎么着?你叫什么名字?念在你如此年轻死了可惜的份上,老爷我姑且饶你一条小命!” 时空越冷笑道:“两位好大的口气,在下没名剑客时空越,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两位有胆的话,咱们出去比划比划,我一人单挑你们——两个!”说到“两个”的时候,时空越右手食指指定漠北双雄。 “嘿,这臭小子!”阿使得嘴里骂咧着,把手袖往臂膀上捋了捋,却看到时空越威风凛凛,相貌俊雅,肩背背负长剑,却不知是什么来头,心中便不觉有些犯嘀咕起来,一时不敢动手,口里问道:“老大,这什么没名剑客时空越的,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阿使那凑到阿使得的耳边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来头,咱们就先不要跟他计较,还是办正事要紧!”接着便看向何奚媛,一脸正经地道,“这云莱客栈是什么来头咱哥俩这几日倒是模清了些线索。何奚媛、何承亮,还有解家兄弟,果真是来头不小啊!” 何奚媛、何承亮听到此处不觉心中一震,面色略微一变,但随即转为正常,何奚媛轻笑一声道:“不知两位到底要说什么,小女子听不大懂。小女子只是在这里做做正常生意,两位如此搅局,似乎也太不把小店放在眼里了!” 阿使那“哼”了一声,脸上神色怪异,接着说道:“咱哥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现今蓟王正坐镇郓城府,眼里窥见的,自然是你们这些油水肥满的生意人。这么大座客栈座于梅花镇,早有人向蓟王报过数目的了。蓟王心中当然犯疑问了,所以就派咱哥俩来查探查探。不查不知道,一查这就吓一大跳,这云莱客栈果真大有来头,兴许与如今闹得满城风雨的宝藏有关。所以二位想息事宁人的话,还请到郓城府把话向蓟王说明白,照着他老人家的规矩办事才是!” 何奚媛与何承亮心中不免有些震惊,随即对视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忧疑之色。时空越听到此处心中也是泛起疑问:“何姐姐的身世我还不知道,莫非这其中有何隐情?漠北双雄为什么说云来客栈与宝藏有关,难道这宝藏真的存在?” 只见何奚媛正色道:“两位说的话小女子实在难懂,回去转告你们蓟王,小店里面一切合法正常,没什么是需要照他老人家的规矩办的,咱们也用不着去照顾他老人家的规矩。” “你?”阿使那和阿使得脸色难堪,咬牙切齿道:“好,既然这样,那就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这个小姑娘,咱哥俩就先带回郓城府好好招待招待,咱们走!”说着便挟住何雅琴往厅堂大门慢慢蹭来。 阿使得双手摆着架势,眼睛斜睨,嘴里嘟囔道:“别过来喔,别过来——” 第44章 第044章 杀心已定 时在午中,有零星几个食客见店中吵嚷起来,早就吓得跑之夭夭了。陈兴拴住院门,未有客人入来。 何奚媛、何承亮等见何雅琴的喉部被阿使那紧紧扼住,一时已就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慢慢往两旁退开,觑准时机再行相救。 严青见漠北双雄毫无松开二姐姐之意,又毫无办法施救,急得落下泪来。时空越见梅虹母女俩吓得坐在半边不敢出气,便让二人躲到厅堂后面去。 漠北双雄正往门边移去,眼看就要跨出房门,众人心中不免一急。何雅琴眨着焦急的双眼,满脸茫然地瞧着众人,不敢乱动。 阿使那心中窃喜,脸上生笑,漆黑的牙齿露在外面。突觉白光一闪,凉气自背部袭来,阿使那扼住何雅琴的右手急忙回撤。何雅琴感觉喉头一松,便往外一闪。何承亮出手接过她,扶站在地。 阿使得左手箕张,向何雅琴背部抓来。但何雅琴闪动甚快,阿使得直抓下她的一片衣襟,却未伤及皮肉。 时空越倏地出剑,青剑如闪电般向阿使得刺去。阿使得右手突出,从袖口中射出几支袖箭向时空越电射而去,同时左手一扫,袖中又再射出一条亮色丝带,成波浪状向时空越的长剑卷去。 何奚媛若月刀早已出手,朝阿使那的左手急斩过去。 何承亮已自腰间撤出惊鸿软剑来,急喝一声,便飞纵过去,软剑刺向阿使那的脖子。于此同时,大门外闪进两条人影,一黑一白,两条利叉从身侧向漠北双雄急速刺到。 事发突然,漠北双雄料想不到突然增加三个强敌。时空越闪身避过袖箭激射,长剑一抖,绕过波浪般伸展开来的丝带,剑尖直接指向阿使得的喉头。 阿使得丝带回旋,正要挡住长剑,身侧两柄寒叉呼啸刺来,不免心中一惊。 阿使得瞥见两柄寒叉自身侧急速刺向自己,心中一急,丝带回抖碰向时空越的青剑,“当”的一声,火星四溅。 阿使得的丝带能够抖动得如此灵活自如,只因它不是由普通的丝线制成,而是由纯钢打压成超薄超细如同蚕丝一般的极细钢丝,继而编织成的一根带子。此刻阿使那以内力催动,那钢丝带子便上下盘旋,缠住时空越的青剑,钢铁相碰,自是火星激射。 漠北双雄来自蒙古大沙漠之北,二人练得一身上乘武功,数年前踏足中原,闯下赫赫威名。近几年投效蓟王府,深得蓟王重用,江湖中更是人人敬畏三分。今日二人原本料定云莱客栈的人不敢如何嚣张,即便交上了手,仗着二人功力高强也是胜算在握,不过没想到竟然有人于身后突袭飞刀,解家兄弟突然出现不说,还多了个年轻剑客相助。 手使寒叉之人自然是解珍和解宝两兄弟了。解家兄弟清早出了客栈,甚才刚回到门楼之时,陈兴等人便告知他俩漠北双雄正在劫持雅琴之事。解家兄弟自然盛怒不已,巴不得冲进大厅去与漠北双雄大干一场。 于半个月前解家兄弟随同何奚媛去陕北的路途中曾遇上漠北双雄二人,当时双方言语不和差点争斗起来,幸得何奚媛极力劝阻解家兄弟,并极力向漠北双雄赔礼道歉方才罢休。但此记事情在解家兄弟心里一直是个疙瘩。前几日漠北双雄来到云莱客栈白吃白住还态度嚣张,解珍和解宝就十分窝火,但何乘亮拦住二人,才没有惹出事来。 今日听说漠北双雄竟然与何奚媛打斗起来,解珍、解宝哥俩个心中极为来气,恨不得立刻要吞了这漠北双雄二人。 可一听陈兴说雅琴被阿使那扼住了喉头,解家兄弟知道不能莽撞地直闯进去,否则阿使那一个猴急真的伤了或者杀了雅琴那可不好。二人便悄悄步到厅外隐在门后,等待着漠北双雄刚出门的时候便出手袭击。 不想解珍于窗缝突然瞥见厅角落里出现一条人影,那人右手一扬,自然是飞刀已经射到阿使那的身后。 阿使那武功高强,五官自然十分敏锐,飞刀再快,也让他察觉了身后有暗器打到,右手便如闪电般向后抓去,五指如铁钩一般接住了飞刀。 当然,有飞刀打到,不只阿使那察觉到了,何奚媛、时空越早已惊觉,机不可失,否则稍纵即逝——几乎于此同时,二人即刻出手,何奚媛的若月刀急速削向阿使那的左手。 如此而来,漠北双雄即刻被置于危险景况之中。但漠北双雄是身经百战的人,阿使得暴喝一声,丝带暂时阻住时空越长剑之刺,身子往上一跳,双脚一旋,竟把解珍解宝的两柄寒叉踢得激荡开去。 阿使那右手接住飞刀,左手急忙回旋,避过若月刀的直削。何奚媛快刀垂落,接着削向阿使那的手指。 何奚媛心中电念想到:“虽然漠北双雄是蓟王的人,又是蓟王派来监视云莱客栈的,可他们似乎知道了其中的秘密,如若回去告诉蓟王细细追究起来,那还了得?别说其余的秘密,就说宝藏一节,如若传开出去,那就是天大的麻烦了!所以,这漠北双雄绝计留不得,仗着己方人多围攻二人,料他三头六臂,也要乘机除这二人。” 何奚媛想到此处,心中杀机顿起,手中的刀随即回旋,绞向阿使那的胸月复之处。 阿使那初时有些手忙脚乱,加之何奚媛的快刀十分火辣,只得尽力闪避。此时感到何奚媛杀机毕露,阿使那不禁心中一惊,躲闪快刀攻击之时却想寻机月兑身。 何乘亮的惊鸿软剑自阿使那身后绞来,阿使那连忙闪避,心中只得叫苦:“惨了,要逃已来不及了!”随即奋起神威,硬起头皮施展身手与二人作战。他两眼睁得怒圆,龇牙咧嘴高声暴喝,黑色的牙齿连着牙龈尽露在外。 何奚媛匆忙之中叫道:“琴儿,这里危险,带着青儿隐到厅堂后面。”阿使那要应付何奚媛与何乘亮二人夹攻一时还周转不过来,加之于墙角之处暗使飞刀的那个人已欺上身来,更是把漠北双雄团团围困起来。 何奚媛瞅眼一看,见来人竟是许贯忠,见他手里一把钢刀向阿使那斩落,身子有些晃动,刀势有些缓慢。 许贯忠紧绷着神情,显然是撕动着伤口疼痛难忍,只听他口里喝道:“在下前来相助!”众人心下皆是一喜。 朱贵、朱富没想到事情变化如此突然,见众人已把漠北双雄围困起来,两人的刀都还 带在身上,便挺刀上前,虽然武功微弱,但与众人形成夹击之势,漠北双雄心中更是着急。 阿使那大声喝道:“我们是蓟王的人,你们难道想造反不成?就不怕灭九族?识相的话就快让开!” 却听何奚媛娇声叫道:“何叔、时公子、解家兄弟,大家分好方位,前后左右,上中下位,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方位,今日定不能放漠北狗雄出了这门!” 漠北双雄初时还想寻破绽之机逃出缠斗,不想又增加了几人围困上来,现在各个方位都已被围得死死的。何奚媛和时空越的轻功都甚好,已经抢占了上顶方位,即便二人想飞身从房顶上撞出那也不能。 时空越和解家兄弟三人夹击阿使得,阿使得早已招架不住,身上直中了时空越数剑,右腿被解珍一叉戳个正着。 阿使得痛得怪叫起来,阿使那心中焦急,自身都难顾了哪还能分身相助阿使得?突然阿使那一声痛哼,左臂已中了何奚媛一刀。 在数人的围斗之下,漠北双雄逐渐应付不及了。各人都打定了主意不让漠北双雄逃出门去,因此都是奋尽全力地厮杀。纵使漠北双雄武功更高,但却不是当年的断刀丘莫吉,也难以抵敌几个武功好手的四面夹击。 解珍解宝两柄寒叉如同鬼魅一般又已分从两边刺到,阿使得奋起钢带架住解宝的钢叉,解珍的钢叉却自大腿刺到。阿使那提腿不及,便被刺穿了皮肉。 时空越乘机一剑掠过他的右臂,阿使得大叫一声,一只臂膀已被斩落下来掉落在地,“哧”的一股热血从断臂处喷了出来,洒在时空越的衣袍上和大厅的石板上。 隐在柜台后面偷看的何雅琴和严青见到此状,不觉惊叫了一声,急忙自己捂住了嘴。 阿使那大叫了一声“兄弟”,他此刻身上已中了数处刀剑之伤。不过何乘亮左肩已被钢制丝带划开一条口子,胸上已是中了一掌。许贯忠肩背之处再添一痕伤口,何奚媛的手腕也被划伤。 阿使得大叫着“我的手臂,我的手臂啊!”矮胖的身子突然往地上跌倒下去。 解珍见此便乘机突上前去,双手运劲把寒叉照阿使得的脊背狠命刺了下去。阿使得痛叫一声,圆睁双眼,嘴中吐血,却见解珍脸色泛白,身子摇摇欲坠。 解宝大叫一声“哥”,双手掷出寒叉,“噗”的一声,寒叉自阿使得的前胸直掼到后背。阿使得闷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解宝急忙扶住解珍,往下一看,阿使得的钢带竟然刺入了解珍的肚月复。 第45章 第045章 地下密室 解宝往下一看,不觉心中一惊。原来阿使得竟然乘解珍全力刺来的同时也把钢带尽力向解珍胸月复刺去,竟是同归一尽的做法。 解宝大惊之下即刻又大喜过望,原来一只长剑竟然刺在钢带之中,硬是阻住了钢带的力道。 若不是时空越及时的一剑,或许解珍早已被钢带刺穿了肚月复。此时钢带入肉不深,初时解珍直觉一阵刺痛,心中也是“咯噔”一跳,以为中了阿使得的道儿,此刻觉察竟然无碍,一颗蹦跳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解珍哈哈一笑,向时空越满含敬意地看了两眼,左手便把钢带往肚月复上扯了出来,血也顺着流了出来。 解宝急忙把解珍扶到一边,靠在椅上,看视伤口。何雅琴和严青见解珍受伤,急忙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帮忙照顾。 阿使那见阿使得被杀倒在地,心中大痛,顿时全无斗志,虽然百感交集,可是手上劲力消弭,两眼发晕,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阿使那慌急之中自怀中取出一颗铁珠砸落在地,何奚媛眼尖即刻瞧见,便急叫了一声:“快闪开!”只听“嘣”的一声闷响,铁珠炸裂开来,一团白色烟雾急速向四周散列开去。 “烟里有毒!”何乘亮双手急揽,把两旁的朱贵和朱富推搡开去,摔在桌凳之间。何奚媛左手一摆,也把许贯忠带到一边。解珍、解宝和何雅琴、严青离得远些,倒也无碍。 众人定睛一看,白色烟雾中却不见了阿使那的身影。何奚媛心里急道:“放他走了,那可如何是好?”便往厅门奔跃出去。 却见人影飞闪,厅门被撞得“哐啷”粉碎,何奚媛闪在一旁。一条人影摔进厅来,由于速度甚快,那人在地板上连滚了两三下方才停住。 大家定睛一看,摔滚进来的这人却是阿使那。何奚媛心头一喜,紧接着门口现出一个人来,却是时空越。只见他拍着手掌笑道:“何姐姐不想他走的人,那就决不能放走!” 何奚媛无不感激地看了时空越两眼,把若月刀收了起来,神色肃严道:“今日诛杀漠北双雄两人全是出于无奈,忍无可忍,不得不杀。全仗大家合力,奚媛心中感激难尽。事情已平,大家千万不要声张出去。何叔,你去吩咐人来打扫厅堂,把两具尸体扛入密室严锁起来,勘察有无甚人暗中窥晓此事。宝二哥,快扶珍大哥进内室休息。” 何奚媛长出了一口气,揽了揽有些凌乱的秀发。何乘亮道:“奚媛,这些事有我操办就行,你尽管放心!”便步入内堂带出几条汉子来,搬起阿使那的身子,见他兀自喘着粗气,嘴角渗出血来,身上多处受伤。 阿使那并没有死,他微微睁开双眼环顾厅中众人,口里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极其微弱听不清楚。何奚媛走上前去往阿使那胸口、颈间骈指一点,阿使那昏晕过去,两个大汉抬着他进去了。 解宝“哼”地一声道:“此二人死有余辜,前几日在路上相遇就想杀了他们,今日终于遂心如愿了!”众人再看阿使得时,身下流了一滩的血,早已死去多时。 严青和何雅琴不禁有些害怕,难忍相看。严青忽然看见他娘的左手滴下血来,急忙上去拉住看视,见左腕处被划了一条口子,倒也无碍,不过严青还是极为心疼。何雅琴问道:“小姨,你的伤怎么样?” 何奚媛抚了抚严青、雅琴二人的头,微笑道:“无碍!”便问起何雅琴胸部被阿使那拍过的一掌之处如何,何雅琴回道:“小姨放心,这一掌没有用力,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何奚媛放心地点了点头,便向众人道:“我看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此二人果然有些身手。不过大家放心,此事已过,今夜我们还得聚酒欢饮,大家先各自回房换换衣裳,再到厅堂一聚,如何?” 时空越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此二人罪大恶极,该当伏诛,咱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今夜好好一聚。只是——只是殿后工作还得做得好一些,以免日后有人来查。”时空越把许贯忠搀坐在椅子上,见他肩背上又添了一二处新伤。许贯忠口里道:“不碍事!” 何奚媛肯定地道:“时公子放心,有何叔张罗,定然无事!”许贯忠点头道:“我特意留神了下,在刚才的打斗中并没有人藏躲窥视。” 几个汉子早已把大厅内外弄得十分整洁。何奚媛又吩咐了店中伙计一些事情,便叫人带了衣服、药膏领着时空越、朱贵、朱富,还有许贯忠到后院上房中去。几人便把溅血的衣服都换了,梳洗干净、诊治伤口。 阿使那被锁入一间地下密室中。这间地下密室位于客栈内院的一个极隐蔽处。何奚媛、何乘亮,还有解宝三人从一间内室的墙壁上转开密室的机关,入得里面,还是一个极普通的房间。何奚媛掀起墙壁上的一幅字画来,按了按凸起的一颗钉子,墙角之处石板移动,便现出一道梯子来。 三人从梯子走下去,光亮暗淡,便点燃火烛,走到一间铁门面前,打开门入去,便见阿使那歪躺在地上。何乘亮道:“我把阿使那扔在这里,咱们处理了他吧!” 何奚媛走上前去,伸指在阿使那身上一点。过得片刻,阿使那悠悠醒转,身上负痛,申吟不止。屋内光线不亮,阿使那伸手向四周模了几模,眼睛逐渐看得清了一些,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奈何伤口甚重,难以移动。 解宝待想上前把阿使那拖坐起来,何奚媛伸手止住道:“此人奸猾,虽说重伤在身,谁知他会不会突施袭手,还是小心为妙。” 阿使那眼神向四周搜寻,并没有看到其弟阿使得的身影,便沙哑着声音问道:“我——我兄弟哪里去了?他怎样——怎样了?” 何乘亮走上两步,蹲去,凝神看着阿使那说道:“他没事,只是暂时昏迷,正有人给他治伤。我们想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便把你那兄弟还来给你,如何?” 阿使那摇摇头,面容悲痛,眼睛紧闭了一下,低声道:“你说谎,说谎——我看见我兄弟,他——他好像死啦!是不是?”说到后面的时候神情激动,嘴里的血继续流着。 何奚媛觉得阿使那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可怜,与往常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形状大相径庭,看他听到“阿使得”时的表情显得极为悲痛,何奚媛的心里也甚觉不是滋味起来。 何乘亮接着向阿使那轻声问道:“对于何乘亮与何奚媛,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说!” 阿使那嘴角泛着苦笑道:“原来,原来你们躲在这个地方——因为,十年前,我就知道了你们——是——”阿使那喘着粗气说道,“是那天在路上碰见你们,之后想起来,觉得她——”阿使那抬手指着何奚媛,“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 时空越仍然住以前的那个房间,朱贵、朱富兄弟俩就住时空越的隔壁,许贯忠也从西首厢房移住了过来。 时空越换好衣物随意梳洗了一下,便敲门进许贯忠的房间,见许贯忠光着上身,坐在桌旁,正把面前的药物往伤口上涂抹,不时发出一声低吟。 见时空越进来,许贯忠便仰首招呼了一声:“时公子,是你!” 时空越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的药盒道:“许大哥,让我来替你上药。不知前几日的伤恢复得怎样了?”许贯忠高兴地道:“时公子这药果然灵验得很,好得不得了,许某接连用了几日,现在已经好得太多,都已经结疤愈合了!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时空越转到许贯忠身后一看,果见众多伤痕都已开始长疤,只是身上又多了两三处新伤,便帮着上起药来,口里道:“果真如此!这药的关键作用就在于杀菌灭毒,让伤口不致感染,加速血液流动,助长新肉。” 时空越顿了一下,接着道:“今日多亏了许大哥出手相助才安然救得雅琴姑娘,灭了那漠北二贼。许大哥原来也会一手飞刀绝技?” 许贯忠谦道:“只是雕虫小计而已,哪算得什么绝技。我也只是跟着我师父随便学了一学。要说绝技的话,那要数我的师兄扑天雕李应,他的飞刀才是百步穿杨,无坚不摧。” “扑天雕李应?”时空越疑声问道:“他原来是你的师兄啊?那端的是一个好男子,不知他现在何处?”许贯忠反问道:“难道时公子认识我师兄?”时空越道:“听说过他的威名,只是未曾拜识尊颜。” 许贯忠呵呵笑道:“我师兄是兖州第三大庄李家庄的庄主,我与他感情甚笃,不过已经两年未见了。这一趟本想经山东转道他那里去,不想耽搁在了这里。” 时空越“咦”了一声道:“你师兄扑天雕李应家既然称作兖州第三大庄,必定极其富有的,不知另外两庄是哪两家呢?” 许贯忠回道:“说起来也甚奇怪,那兖州三大庄竟然都在一处冈子上,那冈子唤作独龙冈,方圆数百里。称作第一大庄的自然是坐落于独龙山脚下的祝家庄,其二是冈子西北处的扈家庄。” 时空越叹道:“果然是富庶之地!什么时候我也有一大处庄子,然后结束这四处漂荡的生活,享受一下荣华富贵也好。” 许贯忠沉吟道:“我看这富贵生活是想不来、盼不来的,老百姓天天盼着哪一天能过上好日子,可至死依旧如此,这‘富贵生活’只是一个梦而已!” 第46章 第046章 非亲更亲 时空越听许贯忠如此说,便点头道:“说得也是。不过古人有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穷人虽然天生下来是穷人,不过只要去创造,去拼搏,就会有翻身的一天。” 许贯忠默默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来,便问道:“时公子,不知那日你们去追于公子和程姑娘,后来怎样?” 时空越回道:“幸好是我们即刻赶到了,不然程姑娘和于公子性命堪忧。那断刀三魔真够坏的,尤其是刀下离魂丘东下,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直要把程遥整个人活吞了似的。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这三个不是东西的人来?幸亏那日何姐姐也赶了去,咱们数人联手,大败了断刀三魔,还把那丘东中的眼睛刺瞎了一只。现在不知三人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估计三魔目前是不敢出来活动的了!” 许贯忠心里稍安道:“于公子和程姑娘没事就好,否则我良心何安?严青小弟已把许某与断刀三魔的纠葛讲与我听了,原来断刀三魔想置许某于死地却有这样的因由。许某祖父许琛与何叔的家父缘是生死之交,却有这样一段渊源。看来是老天有意,那天要我逃进云莱客栈来,才得以保全这条性命。” 时空越悠然道:“或许真是如此。世事难料,因果循环,我想这就叫做命运吧!那天何姐姐问我说‘可曾相信命运’,我虽不愿相信命运,但有些时候真的是造化弄人,命运弄人!”许贯忠叹了一口气道:“何尝不是如此!” 时空越接着道:“这次我与朱富、何姐姐外出还遇到了几件事情——一是去三道岭救人。三道岭的老大参天菩提鄂才神被我给杀了,其中还有一个叫‘毒飞刀’于玉麟的,也是善使飞刀之人,不知许大哥可曾认识?”时空越帮许贯忠包扎好了伤口,坐到桌边来,许贯忠倒了一杯茶给他。 时空越见许贯忠满脸愠怒地道:“那个畜生,我不想提到他。当年师父见他心地不良便不答应传他武功,不想这个畜生使诡计毒瞎了我师父的一双眼睛,还偷去了飞刀刀谱,致使师父郁郁而终。此后我也在江湖上寻过此人,要为师父报仇,不想他躲去了三道岭,真是可恶。” 时空越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的飞刀手法与许大哥有些相似,我险些遭了他的道儿,不过最终还是擒住了他。早知道,我就把他带到许兄处来,由你发落,就那样轻易放走了,真是便宜了他。”许贯忠哼了一声道:“等我伤好了,再去三道岭找他算账。” 朱贵、朱富也进来,时空越四人在屋中聊得一时,时空越便出来透气,走到廊边,却见梅虹一人独自坐在廊檐下,呆呆想着心事。 时空越唤了一声:“梅姑娘!”梅虹见是时空越从廊里走了过来,便起身相迎道:“时公子!”即刻玉脸微红,轻揽秀发,微微一笑。 时空越见她笑起来脸畔生出两个浅浅酒窝,玉脸秀丽,颇觉几分可爱。 时空越在梅虹身边坐了下来,笑着问道:“梅姑娘,我看你似有心事,是不是刚才在大厅里吓着了?” 梅虹秀眉微蹙,轻叹一口气说道:“时公子,我在想,现在我和我娘都已经没有家了,是回不去的了。我倒不打紧,只是我娘,她已经上了年纪——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娘——” 梅虹说话时一双黑色眸子凝视在时空越的脸上,时空越从她静静的眼神中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便用安慰的口吻道:“梅虹,你的想法我明白了。你不用自责,虽然回不去家了,但现在你多了好些朋友——我,何姐姐,朱贵、朱富,还有雅琴姑娘,我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极喜欢你的!这几日中你是知道的,何姐姐是个极好的人,你和大娘就安心留在客栈里面,不用想得太多的!” 梅虹听时空越如此说,心中也就略感宽怀,脸上多了一些笑容,看着时空越缓缓道:“时公子说得是。朱易被杀,他爹朱镇官定然暴怒不已,即便不关我事,可当时我在场内,朱镇官的人抓了我去,岂会容我分说?定要问我个同谋的罪。这些人的行事我很了解,要是不逃出来的话,还不知现在会是个什么结果。所以,能认识时公子你们,得你们的恩照,已是我梅虹的三生福气,梅虹也不会再奢求太多的!” 时空越悠然道:“其实天下之大,何处为家?便以四海为家。我自是个不喜欢拘固的人,只要是到哪里,便把哪里当做家了。不过即便如此,我也知道有家总比无家好,家始终是最温馨最温暖的地方。” 梅虹嘴上笑了笑,道:“我知道时公子是个洒月兑的人,是个既年轻又善良的侠士——”说着,她的脸上有些微红,不好意思起来。 时空越摇了摇头,截口道:“或许是这样吧,不过我也有好多苦闷在心中,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很苍老,只是不得不装作一副年轻的样子——”时空越说着不觉苦笑了一声,又是摇了摇头。 梅虹一双闪亮的眼睛在时空越的脸上瞧了一下,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问道:“难道时公子也会有烦心事吗?我平时看你总是淡然自若,谈笑自如,心情极佳的,怎会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时空越摇了摇头笑道:“生活之中不开心之事十有**,之前我是一个常有烦恼之人,现在学着开心,就像这样不开心的时候能和一个人说说话、谈谈心,便会好上许多。” 梅虹会心地笑了一下。时空越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接着道:“梅虹,我觉得你是一个很阳光的女孩,那天在至松镇的时候没想到你会那样勇敢地向陌生人开口求助,在强势面前又毫不屈服,这令我一直很佩服。” 梅虹有些不解地笑道:“时公子说的‘很阳光的女孩’是什么意思?那日情况危急,我不求救的话就要被他们拖走了——其实我刚看到时公子、何姐姐还有朱大哥你们三人的时候,就知道你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豪客,因此便毫不犹豫的开口求助,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救我的!” 时空越看着梅虹清澈的眼睛,见她一张含笑的面容显得清美不已,心中升起不少喜爱,便挤了挤嘴唇,笑说道:“‘很阳光的女孩’就是形容一个女孩子性格开朗,看起来开开心心,很少有不快乐!” “那我就算不得是‘很阳光的女孩’。”梅虹有些不自信地说。 “算得,算得,当然算得!梅虹你常常笑靥如花,满面春风,看起来就像春日的阳光一样让人感觉可亲和温暖,还不是‘阳光的女孩’?”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时公子就是‘阳光的男孩’了!”梅虹脸上微笑道,“我看雅琴姑娘美丽月兑俗、说笑自然,又什么都会,比我阳光多了!其实我——自从我爹过世后,我便常常想念他。每当想起我爹的时候,我的心中就会很难受,并没有时公子说的那么阳光!” 梅虹的语气显得有些伤心,她垂下了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沉默了一久,梅虹便仰起头来,好奇地问道:“时公子,不知你的家乡在何处?我好像一直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的家乡?” 时空越轻笑了一声,吐了一口气道:“我的家乡是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如今一片混乱,我已经没有继续在那里生活下去的勇气了,因此选择了逃避,逃到这个地方来。” 梅虹犹豫着问道:“那时公子你想家吗?你家里的父母亲呢?他们还好吗?” 时空越的眼神直直盯在长长的走廊上,一张清俊的面容慢慢沉了下来。他沉默了一阵子,忽而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只听梅虹抱歉的声音低低道:“时公子,是不是我问错了话,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来了?” 时空越悠悠闭了一下双眼,继而深深吸了一口气,装作开心地笑道:“没什么,梅虹,虽然我老是说不想家,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种莫名其妙、挥之不去的对家的牵绊之感,所以我也了解此时此刻你对家的思念之情。不过我想,即便失去了原先的家,我们还会创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家的。” 梅虹听到此处心中不觉略略一惊,她误解了时空越“我们还会创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家的”这句话,不觉心中生起些许莫名的感觉来,甚至觉得心内痒痒的似小鹿在撞,便低下头去,咬着嘴唇默默不语。 时空越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话会令梅虹生误,也不知道梅虹心中在想什么,只以为她还在想着自己的家,便悠悠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梅虹,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把我当做大哥吧!自小我孤身一人,不曾有过兄弟姐妹,从此以后,我就当你是妹妹好了!” 第51章 第051章 欲说不说 时空越与何雅琴自在院中练剑,严青仍然坐在假山石上吹着笛子,笛音与剑声并和,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待练得两个时辰,何雅琴额头直冒热汗。时空越跳在假山石上坐着,口里劝道:“雅琴妹妹,今天就练到此处吧。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竟然已经学会了六式!明日咱们接着再练。” 何雅琴停了下来,拾起袖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欣笑道:“你这剑法真有意思,有种滑稽、机灵的感觉在里面。不过,这正合我的味口!” “哇,真让你找到这种感觉啦!”时空越喜道,“那太好了,估计进步会更快一些了。这套剑法就是以巧取胜,多有变化,并不拘泥的。” 何雅琴掰着指头算道:“我一天练六式,总共一百零八式——对了,最多十五天就能全部学会了。那么说,十五天之后我就能算得上一个剑术高手了,嘻嘻!” 时空越笑道:“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今天练的是前六式,往后的招式便要难上一些,所以不可着急,慢慢练最好。” “是啦!是啦!谨听时大侠教诲就是!”何雅琴上前躬身,恭谨回道。 当日也就无事了。 次日一早,时空越还在房中睡觉,便听到门外声音叫唤道:“时大侠,快起来陪我练剑,快!” 时空越随口一问:“谁呀,这么吵我?”那女声道:“我,雅琴呀!别装作不认识,我可要闯进来啰!”说着便把门硬推了开来,闪身进去。 正值时空越扬起身来还未穿上衣服,赤溜溜的光着上身,床上的帷帐又是卷了起来的,何雅琴这样冒失地闯了进来,便看到坐在床上光着上身的时空越。 只见他臂膀坚实,肌肉曲美,何雅琴不禁觉得时空越如此俊美,不觉多看了几眼。突然她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看到这样的景象,便连连摆手,诺诺连声道:“对不住啊,时大哥,我——我可不是有意要看的,我什么也没看到——谁叫你这么晚了还不起床的——”一张娇俏的脸上生起了几点晕红。 时空越直若无事,披上了衣服,口里问道:“看见什么啦直如此大惊小怪?我这不是陪你练剑累的?所以多睡一刻也就无所谓啦,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地指导你呀!所以我多睡一刻,你的剑法也就多进一分!”说着伸了一个懒腰,便下了床来。 何雅琴在桌边坐了下来,双眼朝时空越使劲一眨,扮了个鬼脸道:“莫名其妙!”时空越手脚略微活动了几下,盯着何雅琴道:“好饿啊!早起来什么东西也没得吃,估计是教不动你练剑了。” 何雅琴嘻嘻一笑,问道:“是不是想叫我带东西来给你吃呀?”时空越急忙回道:“是呀是呀,雅琴你真聪明!” “想得真美,除非你叫我什么?”何雅琴立刻板下脸来。 “叫你什么呀?‘雅琴妹妹’还不够吗?” “我要你叫我‘师父’!”何雅琴嘻嘻笑着。 时空越笑道:“什么?这下可就奇了怪了,是你教我还是我教你呀?你这叫做‘大不敬’!师父一怒之下可要把你赶出师门了!”说着便做出个相请的姿态。 何雅琴用央求的口吻道:“不要啦,人家可是好意带着好吃的东西来给你的!”时空越问道:“在哪里?” 何雅琴朝门外叫了一声:“梅姐姐,快进来吧!”房门外转出一个紫衣女子来,身段婀娜,秀发披肩,面容娇美,脸上生笑,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迈步进来。 时空越见进来的紫衣女子是梅虹,便笑道:“原来是梅虹妹妹!雅琴啊,你使唤别人,自己却偷懒是不是?”梅虹道:“时大哥,是琴儿妹子亲手做的!” 时空越便略略梳洗齐整,梅虹把餐点一一铺到桌上,三人便一起吃。时空越口中赞道:“真好吃!”梅虹和何雅琴心中皆喜。 早点过后,时空越便到后院场地中教何雅琴无遗剑法。练得几个时辰,何雅琴又学会了六七式,比昨天进步了不少。 时空越正指点何雅琴剑法之际,院门处一声轻笑,一个女子声音柔美道:“有时公子教琴儿剑法,琴儿必定是大有进步了!” 时空越和何雅琴回头一看,见是何奚媛,一身淡白衣衫,秀发梳挽,身段妙曼,脸上轻笑,娜娜地走了过来。 何雅琴欣喜唤声“小姨”,跑了过去挽住何奚媛的手臂,说道:“小姨,原本爷爷教我惊鸿剑法,但我觉得很不好学,便叫时大哥教我了。现在真的会了许多,不信我打给你看!” 何雅琴说着便跳到一边,时空越把剑扔了过去,何雅琴接住剑便练了起来。她把两天之内所学的一十三式剑法一一展示出来,一边练口里一边还说着剑式的名字。 何奚媛看了后不禁拍手叫好,暗暗赞赏,口里说道:“琴儿以前学东西一直是不专心不用功的,不知时兄弟施了什么魔法,今儿个一时竟如此好转了!” 何雅琴高兴道:“小姨,时大哥教我的这个叫‘无遗剑法’,我真的好喜欢!” 时空越道:“这个剑法总共一百零八式,琴儿妹妹每天学几式,不要多久便能学会,再加上多加习练,定能大起作用的!” 何奚媛欣喜道:“这真是太好了!我也希望琴儿能在武功上有所进步。至于青儿——青儿他从小不大喜欢练武,我也就很少管他了。” 时空越道:“我看青弟挺适合练武的。可能目前他的兴趣还没有转到这个点上,练武的时机还没到。待日后,青弟一定会有所改观的!” 何奚媛道:“我也不希望他学了武之后打打杀杀的,只是没有一技在身的话日后在江湖上行走会有所不便。”何奚媛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眉头略微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情愿地对时空越道:“时公子,我有话要对你说,咱们到那边说去如何?” 何雅琴突然道:“小姨,你们要说什么秘密呀,怎么要避开我?”何奚媛微笑道:“能说什么秘密,只是小姨要和时公子商量一点事情而已。琴儿,你就在这边练剑吧!” 何雅琴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时空越便随何奚媛从花坛那边走去,两人在花坛边的石沿上坐了下来。时空越道:“不知何姐姐有什么话要对小弟说?” 何奚媛略笑了一笑,轻轻看了时空越一眼,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话,就是前日关于漠北双雄的事,多亏了时公子相助才没让那两个恶人逃出客栈去。否则,否则事情可能会有些不好的变化。” 时空越问道:“难道何姐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的?”时空越顿了一顿,轻吐了一口气,接着道,“其实小弟自从来到云莱客栈,见到何姐姐的那一刻起,小弟的心中就产生一种莫名其妙、难以名状的亲切感,更别说这十来日的相处。小弟自把何姐姐当做亲姐姐一般的看待,小弟有什么事情自然不会瞒姐姐的。姐姐的事情,小弟也把它当做自个儿的事情,决计不会生出半分怀疑之心。所以,姐姐想说什么,小弟心中也略略明白。” 何奚媛注视着时空越的眼睛,见他的眼眸里透着清澈和真诚,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自她的心内慢慢升腾起来。 时空越说完这番话后,他没有看何奚媛的表情,而是抬眼向天空中注视,脸上的表情轻松畅快。 何奚媛沉默了片刻。突然,时空越觉得自己的右手被一双柔美光滑的纤手紧紧抓住了。 时空越心内一震,只听何奚媛声音有些低沉道:“姐姐现在心里有些乱,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时空越回过头来,看着何奚媛娇美的面容,见她深色的眸子里泛着闪亮的光芒。何奚媛略略摇头,轻轻站了起来,时空越等待着她要往下说的话。 只听何奚媛又轻轻说道:“姐姐的心中也有一种时兄弟所说的那种亲切感——甚至,这种亲切,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姐姐原本想起了一些话,是关于姐姐身世秘密的,以及宝藏的秘密。其实,宝藏是真的,我也知道它在何处,所以现在想对时兄弟说知——我想,时兄弟心中也是纳闷那天晚上我们为何非要杀了漠北双雄不可的。” 时空越心内略微一震,站了起来道:“其实姐姐有难言之隐小弟也知道,只是具体是什么小弟却很难猜到,也没有去猜。至于宝藏是真的,而且姐姐还知道宝藏的所在,小弟确实有些吃惊。只是小弟想,姐姐还是暂时不要把这两个秘密告诉小弟的好——因为,姐姐连小弟的身世背景也还不知,小弟就不愿把姐姐的秘密听了去。等——等到可以的时候,姐姐再向小弟说知如何?” 何奚媛看着时空越,问道:“‘等到可以的时候’?——是什么意思?难道时兄弟也有什么难言的秘密?”何奚媛略想了一想又道,“既然这样,那就过两日咱们再说吧!”时空越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第52章 第052章 血字布条 时空越和何奚媛正在谈心说话,突然何雅琴在一旁叫了起来:“小姨,时大哥,你们到底有什么好说的不妨搭上我一块说。我在这里一人好无聊,不想练剑了!” 何奚媛和时空越走了过去,见何雅琴把剑丢到地上,小嘴向上掬起,满脸的不高兴。时空越便道:“雅琴妹妹,你怎么这般耐不住寂寞?只有专心地练,才能把剑真正练好!” 何雅琴道:“时大哥,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不如,不如你陪我上街逛逛去如何?我想上街去买东西。” 时空越喜道:“好啊,我也想出去转转。那咱们现在就走,何姐姐,你也去?” 何奚媛道:“我还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叫上青儿,他会跟你们一同去的!” 何雅琴道:“对了,叫上青弟一起去!”三人便往何奚媛宅院行去。 此时,严青来到何奚媛的卧房门前,朝里叫道:“娘,您在吗?”听里面没有声音,严青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答,他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严青快速走到安放小佛像的墙壁下,踮着脚尖伸手从佛像底座里掏出一块折叠起来的布条来。 严青取出来的正是何奚媛前天晚上独自取出来瞧看并黯然神伤的那块布条。 那天晚上,严青隐在门后看到娘亲在看这块布条的时候神情十分伤痛,还落了泪。严青心想:“娘的武功不错,但当时她竟然连我隐在门后都没能发现,可见娘当时是十分专注于这块布条的。我隐隐瞧见这张布条上有字,倒不知写了些什么?” 严青心中很是好奇,便急急拆开布条,见里面包着一面手绢,手绢已经很旧,但最令人奇怪的是,这面手绢上满是血污。 严青再看布条上面,也有一些血迹,还有一些血字,布条也是陈旧不已了,俨然是珍藏了数年的东西。而且布条上面的血字写得凌乱不已,显然是匆忙之间写成的。 严青仔细看之,见血字写的乃是一些人名,为首的是“碧剑山庄毕成风”七个字,第二行是“白石堡石振升”七字,第三行是“徐州郑铁鹰”——严青一一把上面的字全部看完,并记在心里。他又见布条右下脚还有几个字“记住仇人谨防之千万勿报”,“报”字中的“又”只划出一横,便只有斑斑血迹留了下来。 严青心中突突直跳:“不知道布条上面所写的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仇人?显然是写这血字之人被仇敌围杀,“仇”字还未来得及写出便已身死或是怎么了——可见他当时遇到的情况是多么危急——”严青不敢再想下去。 严青又看了一遍“记住仇人谨防之千万勿报”这几字,心中说道:“这是那写字之人提醒别人要注意这些人,谨防他们,但却告诫别人不能为之报仇?难道是说敌人很厉害报不得仇还是为何?这张布条怎么会在娘的手里?难道这个写字之人是我爹?对了,一定是!我自打出生便没有了爹,而且娘也从来不愿跟我提起爹的事情,一定是爹在我出生之前便已被布条上所写的这些人杀害了——” 严青想到此处,头脑中有些凌乱,心中不觉伤痛起来,觉得自己死去的爹爹好生可怜!他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正在伤感之际,突听有人上楼的声音传来,严青急忙把布条匆匆叠起,塞到佛像底座下面藏好,几步跳到桌子旁边,坐在椅子里。 门“呀”的一声打开,何奚媛走了进来,突然发现严青坐在房间里面,心中略略吃惊,正要开口问话,严青站了起来笑问道:“娘,您去哪了?刚才还见您回房间里来,这会子又出去了,青儿正想找娘说话解闷呢!” 何奚媛笑回道:“娘也是去你那里找过你,见你不在,娘便去后院看你二姐姐练剑了。你二姐姐呀,原来是个三分热,学什么都不会好好学,这会子经你时大哥提点剑法,竟然练得有模有样。现在他们两个正要出街上去逛一逛,叫你一起去,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 “哦——”严青略有犹豫道,“这,我还是不去了,我陪着娘!” 何奚媛道:“你还是跟他们一块出去玩吧,小孩子都是喜欢玩的!” 严青道:“那好吧!娘,我这就去啰!”何奚媛抚了抚严青的头。严青出了房门下了楼到院子里,见时空越、何雅琴、梅虹三人正站在院子里等着他。 见他来了,三人都高兴。 四人便出了云莱客栈来到街上。梅花镇是数条道路的交汇之地,因此它的繁华热闹不亚于郓城那样的县级城市,不仅街道宽,楼房多,而且车辆行人也是十分拥挤。 街上吃的玩的什么都有,好不热闹。四人在街上随意地逛着,遇见什么好玩好看的东西何雅琴便吵着要买,一模身上却没带银子,何雅琴便伸手向时空越三人问道:“你们谁借我点银子,回去再还?” 严青一模身上,道:“二姐姐,我出来得急,可没带着。”梅虹正要伸手掏银子,时空越忙道:“我这里有。雅琴妹妹,你要买什么尽管说,我身上银子多!” “真的?”何雅琴喜道,“还是时大哥爽快!我看这只钗子好看,还有那边的泥女圭女圭,都要买!”“好好好,都买!” 四人一路说说笑笑在街上逛着,独严青还想着血字布条的事,心里不大开心。四人走过玉香楼,便有几个粉妆玉琢的姑娘上来娇声嗲气地拉客问好,四人匆匆走过。不远处是一家王字赌坊,何雅琴硬闹着要进去玩一玩。 时空越兴致不错,便答应了何雅琴一起进去。只见赌坊里面数张桌子挤满了人,正在“大、小、开”的吆喝不已。 何雅琴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口里叫道:“本小姐来了,大家让一让。本小姐有的是钱,大家快点下注啊!” 时空越把众人往两边推开,道:“大家让一让,雅琴小姐来了,要下大注了!”众人口中怨道:“挤什么挤?”“哟,这什么人这是?” 何雅琴往凳子上一坐,便叫道:“王庄家,本小姐要下注啦!”那王庄家往对面一瞧,便呵呵笑道:“哟,这不是云莱客栈的雅琴姑娘吗?怎么,今儿个还要来玩玩?上回——” 何雅琴大声叫道:“别跟我提上回啦,本小姐今日可是来重正雄风的!”时空越回头问严青道:“青弟,上回她怎么啦?”严青回道:“上回她输惨了!”梅虹站在时空越的身右,看着众人投骰,低声道:“这个东西我可不会玩!” 时空越笑道:“那妹妹今日要不要也来玩几下?哥哥这里有银子。”梅虹连忙摆手道:“不玩!不玩!” 只听王庄家叫道:“姑娘快请下注吧!”时空越便把银子掷在桌上,道:“快押上!”有那要博的人便把银子来博上,何雅琴叫道:“我买大!”那庄家便把骰子盒掇起里乱摇,口中叫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众人连声叫开。盒子一开,庄家叫道:“四六大”。何雅琴拍掌笑道:“果真是大,好哇!”便赢了这把。 何雅琴玩得兴起,便把身前的钱全部推了出去道:“我继续买大!”那庄家继续摇骰,打开一看,果真还是“大”,何雅琴又赢得这博。 下一博何雅琴拿不定主意,便向坐在身旁的时空越凑耳问道:“下面买什么?”时空越想了一想,道:“还是买大吧!”那骰子一开,果真还是大。 何雅琴兴高采烈,笑个不停,把面前的银子全摞了过来。梅虹在身后看得也是十分高兴。 时空越提醒道:“下面可得悠着点了,你照我说的做!”何雅琴便听时空越说买大便买大,买小便买小,数博下来,果真全是嬴。 那庄家众人可急坏了脸,手袖连连抹汗。何雅琴面前的银子已堆了不少,时空越便劝她走,何雅琴极不情愿,还要买下去。时空越止道:“见好就收,点到为止,快些走吧!”便把银子全收了起来,把何雅琴撤离座位,往人群中挤了出去,口里说道:“今日到此为止,改日再来!” 那众人嚷道:“怎么,赢了钱就想走?每把都嬴,是不是耍手段出老千?”“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空越把一把银子往桌上一洒,道:“拿去分了,算是辛苦钱!”众人便扑身上去抢银子。时空越四人出了赌坊,何雅琴嘻嘻笑个不住,口里喜道:“今日手气果真是好,报了当日输钱之仇。还好,今日赢回来的是上回输了的一二十倍了,真是发财了!现在雅琴我有钱了,你们谁要买什么东西,尽管开口,雅琴我慷慨解囊。” 时空越呵呵笑道:“雅琴妹妹,怎么样,今天玩得够呛吧?” 何雅琴奇道:“什么叫‘够呛’?这里没烟没辣的,如何呛?”时空越道:“就是玩得高不高兴?” 何雅琴拍了一下手道:“当然高兴了!”又扯着严青衣袖道,“青弟呀,上次你陪我来真是好倒霉,输了那么多。你看这次,有时大哥坐镇,手气好得不得了!看来下次要来,还得时大哥出马——”时空越截口道:“还有下次?姑娘家可不能老玩这个!” 何雅琴沉下脸来,怨道:“哇,原来你也像青弟一样喜欢教育人呀——”话未说完,只听“嘚嘚”马蹄声响,有数匹马从街道一边狂奔过来。马上数人官装打扮,口里喝道:“快快让开!”“让开!” 街上行人惊恐不已,急往两边躲避。有那慌乱退让不迭的,不是被碰翻了摊点,便是被撞倒了行人。 何雅琴突然瞥见一个三四岁小女孩正坐在路中央玩耍,旁边一个妇人见那马来得快,急声叫道:“孩子!”却已来不及上前去救。 何雅琴纵身一跳,一把抱起小女孩正要闪避,不想那最快的一匹马奔跃而来,前蹄甩起,一声嘶叫,就要往她的身上踩落。 第53章 第053章 咸味大人 骑马那人身着官服,腰佩官刀,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见前面有人拦道,便一提马缰,口内吆喝一声,那马双蹄拔起,仰颈嘶鸣一声。何雅琴刚好抓住小女孩的身子正要闪避,那马于空踩落下来。 何雅琴吓得面色惨白,惊呼一声。严青心内一惊,大叫一声“二姐姐”,往前冲将出去。梅虹吓得掩住了口,心中不知如何是好。 说时迟,那时快,时空越一个箭步如飞而至,双手携起何雅琴和小女孩,身子拔地而起,便跃在半边,把小女孩交到站在一旁吓得呆若木鸡的妇人手里,问道:“是你家孩子吧?可要看管好了!” 那妇人回过神来,连声称谢不止,双手把小女孩揽在怀里。何雅琴朝马上官差大声骂道:“喂,你死人眼睛瞎了吗?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纵马奔驰于闹市之中,就不怕撞不死你吗?” 严青和梅虹赶过来挽住何雅琴的手问个不住:“二姐姐,怎么样了?有受伤吗?”“雅琴妹子,好险!” 何雅琴在身上拍了拍,摆了摆手道:“没问题,只是我要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睛的王八蛋!”说着便跳上前去扯那官人的马鞍子。 那骑马官差身后有三四个衙役打扮的随从勒马停住,口里喝道:“快让开,没看到是县尉大人吗?” 何雅琴撇嘴骂道:“我管你是什么咸味大人还是淡味大人,我打你个仙人九九的!” 那骑马官差喝道:“你找死吗?快让开,本县尉有要紧事在身。再不让开,以反叛罪论处!” 严青忙跑上前去,扯住何雅琴衣襟劝道:“二姐姐,你不记得了,这是县尉刘大人。咱们出来玩,可不要招惹事端,快过这边来!”严青硬把何雅琴扯了过去。 那县尉刘大人对何雅琴横眉怒目道:“大胆草民,竟敢妨碍公务,你不想活啦?吃我一鞭!”说着扬起手中马鞭“唰”的一声便向何雅琴抽打过去。 何雅琴身子一斜,侧头避过马鞭横抽,左手轻揽,便把鞭子抓在手中,口里嘻嘻笑道:“咸味大人,我可不怕你这肉肠子,有本事再来呀!” 那刘大人见自己堂堂一个县尉,竟然当街被一个小姑娘嬉笑作耍,还抓住自己的马鞭子不放,顿时脸上勃怒,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喝道:“快给我把这反民拿下!” 身后差兵答应一声,纷纷跃下马来,就要上前拿人。 严青急忙上前拱手陪笑道:“刘大人,请手下留情!在下是云莱客栈何掌柜之孙,请大人看在与云莱客栈的情分上,就高抬贵手吧!这是小弟之姐,十分爱开玩笑,却才见是大人骑马赶来,便要与大人开个玩笑,实在抱歉,实在抱歉!大人如若有空,就请前去客栈里做客,定当好生招待!” 那刘县尉定睛一看,见是个**岁的小公子立在马前,十分有礼,知他是云莱客栈何奚媛的公子严青,已经多次相见过的。 刘县尉心里暗道:“这云莱客栈在梅花镇是第一大的客栈,每年都要送好些银子去县里,对我刘三刀也是未曾亏待过的。就凭县里与云莱客栈的匪浅关系,今日就不与这个女女圭女圭计较了,日后的外快可是还得多多仰仗云莱客栈的。” 刘县尉当下便向几个差人扬手喝道:“快住手,此位是云莱客栈的小公子!”四个官差便退了回去。 刘县尉向严青拱手道:“原来是严青小公子,真是误会!本县尉还赶着到崔镇官那处有件紧急公事,就不再多留了,明日定来拜会!”说着便拉转马头,回身而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严青送声道:“刘大人慢走!”那几名公差也跟了上去,只是纷纷在何雅琴身上怒瞅了一眼。 何雅琴朝几名公差“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待几名公差走后,街旁有人向何雅琴劝声道:“小姑娘,你省着点,这年头,惹什么不好惹,偏偏要惹做官的人。这些做官的个个是瘟神!哟,我这嘴——”说着自觉失语,便用手自个儿捂住了嘴,转身走开。 严青走到何雅琴身边问道:“二姐姐,你今天是怎么了,难道连县尉刘三刀你也不认识了吗?上次不是见过了他?如果闹出什么差错来,这些人又要去客栈敲银子了!” 何雅琴掬起小嘴道:“我才不在乎呢!他仗势欺人,差点用马踩死了我,你说我气不气?” 梅虹挽住何雅琴的手安慰道:“雅琴妹妹,刚才好险,你竟然敢跟县尉那样,看得我胆战心惊的,不知如何是好呢!不过现在没事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严青又低声在何雅琴耳边道:“二姐姐,青弟不是怕了那刘县尉,只是这种人,咱们须在暗处报了仇,不要与之当面起冲突!”何雅琴“嗯”地点点头。 何雅琴向四周看了看,“咦”了一声,讶道:“时大哥呢?他刚才为何也不帮我?”严青和梅虹转眼一看,果真不见了时空越,便在四处寻找,口里叫喊道:“时大哥?”“时大哥——” 三个人沿街寻了一会,只见墙角拐弯处转出一个人影来,声道:“时大哥在这里!”严青、何雅琴、梅虹一看,果真是时空越站在面前。何雅琴上前嗔道:“时大哥,刚才我被人欺负,你没有看见吗?也不帮帮人家!” 时空越双手一摊,苦着脸道:“看到了,可人家是县尉大人啊,我怎敢上前说话?可是远远躲开去了。我说雅琴妹妹,你的胆子也忒大了,连县尉也敢乱惹,就不怕——咔?”说着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何雅琴推了时空越一掌,道:“哇,原来你也是胆小鼠辈,亏我还跟你学剑法呢!那什么咸味大人,他也只有两只耳朵两只鼻子,凭什么就这般耀武扬威?” 严青和梅虹听了都止不住笑,何雅琴“咦”了一声问道:“你们笑什么啊?难道我被欺负了你们觉得好笑?” 时空越伸手把三人拉拢过来,轻声道:“我告诉你们吧,刚才我是替雅琴妹妹出气去了。你们猜我把那个咸味大人怎么着了?”三人奇道:“怎么着?” “我丢一根木棒,把那咸味大人的马给绊翻了,哎哟——”时空越搓着手道,“那咸味大人摔得那个惨啊——鼻青脸肿不算,估计还伤筋断骨,差点没被马给踩死。幸好,他有那么一点本事,躲过了铁蹄践踏。否则的话,小命可就,可就那个了账了!” 何雅琴拍着手喜笑道:“好啊,好啊!活该,谁叫他如此嚣张——在这么多人的街道上把马打得那样欢!嘻嘻,时大哥,你总算替我出了口恶气!” “嘘,小声点!”严青提醒道,“时大哥,你没让咸味大人给发现吧?” “没有,我躲在暗处。对了,今天已玩得够呛,咱们这就回去吧!”时空越拉着众人的手,便要往回走。 梅虹道:“时大哥,等一等吧,我要去买些布!”时空越答应道:“好,一起去!” 四人去布店里面买了各色布料,便回云莱客栈了。严青把何雅琴与刘县尉所遇冲突一节事告诉了何奚媛,何奚媛面有忧色道:“幸亏有时公子在,那马才未及伤了琴儿,真是幸运了!” 又听严青讲到何雅琴在赌坊里面赢得了好些银子,何奚媛笑道:“这琴儿越来越疯玩了,上次输多了银子回来气得不行,还发誓要报仇,今日总算赢回了颜面,恐怕又是时公子的功劳吧?” 严青答道:“就是,我觉得跟时大哥在一起真好玩!娘,他还暗中用棍子把刘县尉给绊下马去,摔得不行!”说着便笑了起来。 何奚媛笑道:“那刘三刀的马差点踩伤琴儿,时公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马也差点踩死他,琴儿的气总算能消了!只是刘三刀毕竟是县尉,他定然怀疑是你们暗算于他的,日后要来客栈里面找找茬,不过娘能应付他的。” 何雅琴当夜睡在床上,想起日间在赌坊里面赢钱的爽快经历和时空越捉弄刘三刀的行径来,心中不觉欣喜无胜,觉得与时空越在一起玩得十分开心,当夜便在心内盘算着往后还有什么好玩的,定要拉上时空越一起去玩,不觉兴奋了一夜。 次日一早,时空越仍然早早到客栈后院教何雅琴练剑。过得一二个时辰,严青便来唤二人到何奚媛的宅院中,引入厨房里去。 何奚媛和梅虹正在厨房里间忙活着,见时空越等进来,何奚媛便招呼道:“快过来坐,今日由我亲手做菜,款待一下你们几位!” 时空越见梅虹正把一盘一盘飘香四溢的菜端放在桌子上,摆上碗筷,掇过椅子来让众人坐了。 何奚媛除下腰上围裙,身上穿一件红色衣衫,看起来芳动迷人。她也在座位上坐了下来,笑说道:“难得今日好心情亲自下厨,梅虹帮我做了不少活!大家快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时空越见桌上七八个小菜色泽鲜亮,入鼻呈香,忍不住赞道:“哇,何姐姐好手艺,真是没得说。闻起来都这么香,更别说吃起来了!我还是赶紧尝一尝吧!”说着便拾起筷子夹起菜吃,赞不绝口。 何奚媛不觉心中欣喜,抬起酒壶为大家斟酒,道:“天冷,大家吃些暖酒解寒,这可是珍藏了十年的美酒哦!” 何奚媛也帮梅虹倒上一盏,梅虹谦笑道:“姐姐,我不会吃酒!”何奚媛劝道:“那就只吃一杯如何?”梅虹不再推辞。 何雅琴边吃边问道:“小姨呀,为何今日做这么多好吃的?往常你做吃的都是比较随意。” 何奚媛道:“眼看这场大雪就要尽了,你青弟他想去鹿角山上滑雪去,小姨这几日正好有事,因此想请你时大哥一同陪你们去!”说着看向时空越。 时空越停下箸来,口里应道:“好啊,好啊!去滑雪,那当然很好玩了!什么时候去?”严青道:“就今日去。” 时空越问道:“今日就去?只不知鹿角山离此处多远?需要带些什么东西去?” 何奚媛道:“不用准备什么东西。我有个结拜妹妹叫顾大嫂,她和顾老爹就在鹿角山脚下经营一家酒店,你们先到那里去取需要的东西,山顶上有两间我们建起来的木屋,你们晚上可以在那里歇息的。” 时空越道:“山顶小木屋?哇,真好,那真是太有童话意味了!” 何奚媛讶道:“童话意味?”“就是太好的意思!”时空越道。 何奚媛又告诫严青和何雅琴道:“有时公子陪着你们两个,路上也放心些。只是琴儿需要控制一下性子,千万不要胡乱生事。这一久陌生人比较多,你们一定得注意安全。对了,晚上还是不要住在山上了,就回莲花妹子家去住,如何?” 时空越回道:“何姐姐放心,出事的话你可拿我是问!” 何奚媛点了点头:“有时兄弟在奚媛就放心了!”不过她心中还是觉得似有些不妥,但转念又想:“鹿角山离此不远,又有莲花妹子在那,有什么事可以照应到的。青儿如此想去滑雪,就让他去吧!何况有时公子在,没有什么不安心的!” 突然,何奚媛想到阿使那在地下密室说的话来——说有一些秘密的人欲对时公子不利——虽她并不相信阿使那的话,可万一真就出了什么状况,那可如何?何奚媛在心内踌躇不已,正想说“等等,还是不要去了的话”时,时空越开口问道:“不知梅虹妹妹去不去?” 梅虹看了时空越一眼,又看向何奚媛道:“我可不会滑雪,还是留在客栈里面帮何姐姐做一些事情吧!” 何奚媛笑道:“其实你心里还是想去的,那就与他们一起去吧!多个人也就多个伴,我吩咐人多准备上一匹马就行了。”梅虹微笑,点了点头。 大家饭毕,梅虹取来一些衣袄,每个人都多穿了一件外袍。时空越披了一件红色外袍,又回房取了兵器,带上一些银子在身。 拴束完毕,时空越便来与严青、何雅琴、梅虹三人会和。陈兴把马牵了来,何奚媛便送四人到客栈门口,又交代了一些琐言细语。严青回道:“娘,你就放心吧,我们玩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把莲姨带过来与你做几日伴,如何?” 何奚媛点点头,又对时空越道:“时公子,路上一定小心,要留意陌生人,就如那日在至松镇遇上的柳叶刀石振豪。” 时空越点头道:“我会留意的,何姐姐如此信任小弟,就请放心,我们起行了!”说着便牵上马,四人向何奚媛挥手告别。何奚媛目送四人离去。 第54章 第054章 情窦初开 时空越四人出了镇来,天有些阴沉沉的,半空中笼罩着一层云雾。 时空越问严青道:“青儿兄弟,你很喜欢去鹿角山滑雪吗?” 何雅琴抢着答道:“当然了,鹿角山很大的——主要是有一面山阴的地方,从上到下是一片雪坡,既不陡峭也不平滑,足有上千丈长,又很宽,确是个滑雪的最佳圣地。山顶上还有我们盖起来的两间木屋,其中一间是架在几棵大树上的,晚间我们可以住在那里。” 严青接着道:“我们还可以打鹿,烤鹿肉吃。” 时空越喜道:“竟有这么个所在,那咱们几个定要好好玩上几天再回来!”何雅琴笑道:“那是自然!”梅虹也喜道:“想不到跟你们大家在一起,竟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去!”何雅琴问道:“大家快上马,咱们来个赛马如何?” 严青道:“好啊,雪地赛马!”梅虹犯了疑,犹豫道:“前几天我刚学会骑马,现在还不娴熟。这马要是狂奔起来,还不把我直颠下来?” 时空越道:“这倒是个问题。不如这样,我载着梅虹妹妹,不过这比赛可就得先认输了!” 何雅琴嗔道:“不行,梅虹姐姐,你竟会捡便宜,要帅哥陪你骑马?”梅虹脸上一红道:“不是的,我真的还不娴熟!” 何雅琴笑将起来,道:“别着急,我说笑的!走咯——”说着便打马奔跃出去。严青追了上去,道:“二姐姐,我来追你了!” 时空越跳下马去,把梅虹扶坐马上,自己坐在后面,二人赶着一匹空马,便向前面追去。 由于天晴了几日,路上的积雪化了不少,并没有前几日那么厚了。 梅虹坐在时空越前面,时空越伸左臂揽住她的腰身,右手兀自挽住缰绳,把那马赶得疾奔。梅虹口内焦急道:“时大哥,这马跑得好快,我有些害怕!” 时空越右手自怀中取出一块头巾来,在梅虹头上戴好,道:“风大,戴上它挡挡寒。马不会摔倒的,何姐姐特意挑了几匹好马给我们,并且这马多日未曾出来活动了,因此它今日特别跑得欢!” 梅虹见时空越在自己头上戴上头巾,心中不觉一暖,又升起几丝喜悦之感。她觉得此刻能与时空越共乘一匹马,驰骋于雪地之中,实在是非常幸福的事。“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梅虹在心里想着,不觉陶醉了起来。 时空越鼻息触在梅虹的秀发上,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心中想着梅虹可爱甜蜜的样子,不禁觉得自己应该特别珍惜住这个美好的时刻,左手便不由自主地把梅虹轻揽了揽。梅虹感觉到了,也是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往时空越靠了过来,觉得更加温暖了。 她略略回过脸畔向时空越瞧了一眼,见他一张英俊的面容略带笑意,正在看着前面的路。 见梅虹回过脸来,时空越也向她回视一眼,梅虹立刻觉到时空越的眼神中透出一种特别的暖意,把周围的寒冷全都消释殆尽,身上便腾起了无数的温暖。 梅虹脸上生起一丝暖笑,口内轻轻说道:“时大哥,你知道吗?从小我没有一个兄弟姐妹,惟自己孤零一人,现在有时大哥做我的哥哥,梅虹感觉好幸福!” 时空越道:“我有梅虹做妹妹,心里未尝不是好高兴,好喜欢的!我也自小孤苦,与家里不和,后来去打仗,还受了伤,伤得不轻——” 时空越话未说尽,梅虹“啊”的一声急道:“时大哥,你受了伤?伤在哪里?现在好了没有,还疼不疼?” 时空越笑回道:“看你急得,现在都没事了!索性现今逃了出来,多自由,多自在!”梅虹道:“时大哥,什么时候我要到你的家乡去看看!不知你带不带我去?” 时空越犹豫了一下,道:“那儿很遥远很遥远的。不过,有机会能回去的话,我一定带你去!” 梅虹高兴地“嗯”了一声。过得片刻,梅虹悠悠说道:“我父亲死后,村子里便有一些人来向我提亲,都被娘一一回绝了。后来朱镇官家的儿子朱易也来下聘礼,娘也不受。那天我上街买东西,不想就遇到了朱易,吃缠不住,被他带到客栈里去。不过现在想起来,我还得感谢朱易——要不是他,我也不会遇上时大哥的!” 时空越道:“朱意是个坏蛋,幸亏石振豪杀了他,否则那天我见他如此欺负妹妹,也绝不会饶过他的。” 梅虹心里一感动,不禁把头向时空越怀里靠了过来,口内慢慢吐出几个字来:“时大哥,你真好!” 时空越与梅虹打马往前奔去,前面露出严青和何雅琴的身影,并听见何雅琴在大声叫唤,欢喜无胜。时空越与梅虹赶了上去,问道:“你们两位赛马谁赢了?” 何雅琴有些不悦道:“当然是我赢,因为我懂武功嘛!不过青弟比我小,做姐姐的当然要让着他啰!”严青盈盈笑个不停。 时空越笑道:“这么说还是青弟赢啰?”何雅琴喘着气道:“不管谁赢,反正我现在跑不动了,冷风吹进了肚子里,嗓子干哑得紧。你们哪位带水了,快给我喝?” 时空越道:“大冷天的谁会带水?如果实在干渴得很,路边的雪抓一把吃下去。” 何雅琴不悦道:“什么,你要我吃这脏雪?兴许有人在此处撒过尿也说不定?”严青道:“好啦,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酒肆,咱们入去吃吃茶如何?” “那就快走吧!”何雅琴勒转马头,朝前跑了去。 严青叫道:“还赛吗?”时空越道:“雅琴妹妹,咱们几个可不要跑散了,现在坏人多得很,万一出状况那可不好,大家一块走!”何雅琴回头道:“快来追我呀!”三人便往后追了上去。 到酒肆里买些茶吃了,四人继续上路。时空越问严青道:“青儿兄弟,你那莲姨到底是姨是嫂?” 严青笑了笑,道:“她本名顾莲花,别名大嫂,因她不喜欢‘莲花’这个名字,大家都很少叫,直叫她‘大嫂’了。她与两位解家叔叔是表亲,与我娘是结拜姐妹,不过她今年刚满十七八岁,我们又叫她“大嫂姐”。因她性子比较泼辣,好勇斗狠,武功又好,私底下伙计都唤她做‘母大虫’。” 时空越哈哈笑道:“原来如此,那倒有趣得很。那她不是比雅琴妹妹还那个——” 严青笑着摇摇头:“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一样的。莲姨带着几分男儿的豪气,而二姐姐她——她,”严青向雅琴努努嘴,“她还在淘气!” “哈哈!”时空越笑了起来,何雅琴回过头来问道:“喂,你们笑什么?”见众人都看着她,何雅琴杏眉一竖,眨眼问道:“喂,你们是不是在取笑我?” 时空越道:“哪有,你会有什么好笑的?我们自个儿说话生笑,可别瞎猜,赶路要紧!” 四人在路上行到傍晚,过了多处村寨,远处现出一溜的山来,白雪覆盖,阴雾笼罩。 严青指着前面道:“咱们就快到了,那边的山便是鹿角山,山下那个村子是鹿角村,村边有一条大道是通往郓城县的。” 四人过得一座石桥,绕过几座小丘,行得不远,便到了鹿角村里。村子也算不小,足有数百户人家。四人出了村中小路,顺着河流边上的道路行得不远,便见沿河靠山一座酒店,一溜的数间房子,门前插着旗杆,那幡布直挂在空中摇个不停。 严青引着三人过了河上木桥,绕过竹篱,到了酒店门口。四人下了马来,何雅琴口内大声唤道:“莲姨,莲姨?大嫂,快出来,有客!” 唤了数声,那酒店门口站出几个人来,一个穿红绿相衬衣袄的十七八岁少女叉手站在中间,斜瞥着眼叫道:“是谁啊,叫什么魂?” 严青回道:“大嫂姐,不要贵人多忘事哦!我们看你来了!” 那顾大嫂便笑嚷着从门里奔了出来,口里笑怨道:“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啊,好久没来你大嫂姐的莲花酒店了!怎么,今天是什么风吹你们来的?恐怕又是为了山上滑雪来的吧?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安的什么好心,专程来看你大嫂姐的!” 何雅琴跑上前去,拉住顾大嫂的手笑个不停,道:“大嫂姐,半年不见,你怎么漂亮多了?是不是被人家给瞧上了?” 顾大嫂伸指在何雅琴脑门上轻轻一戳道:“哎呀,小兔崽子,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好,竟想些男人的歪事。老娘谁家的可是也瞧他不上!” 何雅琴嘻嘻笑着指向时空越道:“那今天来的这位公子你可瞧得上?他可是专程来向大嫂姐提亲的。武功人品自不必说,琴儿向你打包票!” 顾大嫂把那眼来瞅时空越和梅虹,严青忙上前介绍道:“大嫂姐,这位是时空越时大哥,还有梅虹姐姐。时大哥听青儿提起大嫂姐来,兴奋得不行,急着要来会你一会!” 顾大嫂轻“哦”一声,上下打量了一遍时空越和梅虹,喜道:“既是青儿兄姐,那便是自家人,快里面请进!外面冷,里面暖和,大嫂会好好招待你们几位的!”顾大嫂说着又向里边喊道:“快出来把马牵了去,好生伺候!”里面有人出来牵了马去。 时空越微微一笑道:“在下没名剑客时空越,听青儿说起母大虫顾大嫂来,心中好奇,巴不得即刻就来见识一面!”说着施起礼来。 第59章 第059章 闯屋之人 时空越心中甚觉无聊,未待把话问清楚就已不见了白衣少女的身影,只知道她名叫“柳燕子”,心中却有好大的疑团还未解开。正在踌躇之时,只听见林外传来顾大嫂的声音:“大兄弟,你到哪去了?大兄弟?” 时空越轻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只走得两步,却觉身上甚是乏力,只得坐下来运功调理气息。顾大嫂入得林来,见时空越坐在石上闭目疗伤,脸上苍白无比,林中并无他人,便疑虑问道:“大兄弟,你受伤了吗?那个白衣女人哪里去了?”说着便向时空越走来。 时空越微声答道:“她已经走了,我只是失血过多,休息一下就没事了。”顾大嫂在时空越背后坐了下来,双掌连出抵于他背心之处,暗暗运力帮时空越调理血脉,恢复真气,口内问道:“奇怪,你身上没有受伤,怎么会失血过多呢?” “我把血给那白衣女子柳燕子吃了。” “什么?你把血给那女子吃了,她会吃血?”顾大嫂有些难以置信。 “她是个吸血——人,”时空越略有停顿道,“她显是饿得疯了,我不主动给她血吃,她可就要咬死我了。” 顾大嫂质疑道:“世间竟有如此可怕之人,你可知她练的什么功夫?” “武功实在匪夷所思,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功夫,落在她手中,我竟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顾大嫂惊异道:“那,要是她再回来怎么办?咱们还是先回树屋藏起来再说吧。青儿、琴儿也都在那里了。” 时空越安慰道:“放心,她已经吃够了血,暂时不会回来了。不过,咱们还是这就回去,不知青弟怎样了?” “他只是受了一些惊吓,现在缓过来倒也无碍了。”顾大嫂扶起时空越,二人出了树林子,往雪坡上爬了上去。 日已西斜,林中显得黯淡起来。 顾大嫂和时空越上了树屋,敲了敲门,何雅琴在里面问道:“是谁?”“是我们,快开门。”顾大嫂回道。 屋门打开,顾大嫂扶着时空越进去,何雅琴、梅虹、严青见时空越面容苍白,身体疲软,便急切问道:“时大哥,你怎样了?” 时空越道:“大家不用着急,没事的,我歇一歇便好!”说着便坐了下来,双腿盘起,暗运气理。 梅虹递上一杯白雪所化开水来,用小匙喂到时空越的口边。 何雅琴忧虑道:“莲姨,天快黑了,你说我们是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是下山回去?往常来这山上不管玩几天都是平平安安,相安无事的,为何这次如此倒霉——不是我掉进水潭里就是青弟遇见了女鬼,我怎么感觉有些害怕?要是小姨在这,那就好了。” 顾大嫂安慰道:“哪是什么女鬼?只是一个轻功高强的女子罢了。放心,她已经不会回来了,现在下山已经太晚,况且大兄弟身上不舒服,咱们且在这里再歇上一夜,明日再下山去。” “我也知道世间哪里有鬼,只是那白衣女子着实害怕,狰狞的面孔,血红的双眼,僵硬的手臂,活活的就是僵尸一般——”严青回想起白衣女子的情状来,心里还不由得打哆嗦。 “那只好在这里再挨一夜了。”何雅琴心有余悸。 “别想那么多了。对了,咱们把吃的东西拿出来烤着,这肚子已经饿了。”顾大嫂把肉片在炭火上烤了起来。时空越运气凝神过得顿饭工夫,觉得精神恢复了些。 梅虹正用手帕帮时空越抹去额上冷汗,见他睁开双目,梅虹高兴道:“时大哥,你好上一些了?” 时空越点头笑道:“无碍了,闻得满口香气,又是大嫂的杰作,在下可否讨一点来打打牙祭?” 话未说完,顾大嫂右手轻扬,一串香肉便向时空越面部掠来,时空越伸指夹住,便吃了一口,口里赞好。顾大嫂道:“果真好多了,那就多吃一些吧。” 何雅琴把小酒坛递到时空越手中,嬉笑问道:“时大哥,你是怎么打跑青弟所说的那个女鬼的?” 时空越喝上一口酒,想了一回道:“差点把命赔进去,所以她就跑啦!”何雅琴皱眉道:“那她到底是怎么跑的嘛?是不是害怕你的武功高强了?” “哪里,我的武功及不上她的千分之一。当时,只听她‘哗’的一声,便失去了踪影,无声无息了。” “哦——”何雅琴讪笑起来,指头戳着时空越的鼻子道,“准是你这张帅哥脸让人家起了怜心放过你了,是不是呀?”时空越陪笑道:“哪会有如此好事?” 顾大嫂笑嗔道:“琴儿,别取笑他了,他都失去一半多的血了,才保得安全。那个似鬼一般的女子是个吸血鬼,专门以吸人血为生。” 何雅琴、严青不觉惊恐起来,半信问道:“你说的是真的?那以后咱们再遇上她可怎么办?” 时空越道:“一般被她吸血的人,如果血全部吸干人死了倒还无事;如果那人没死,多半便要变成吸血鬼的。”何雅琴急问道:“这么可怕,你怎么知道?” “电影上这样讲的,应该是真的。”时空越道。 “电影?”众人有些不解。“呃,相当于现在的舞台戏,很好看的。梁山上有拍电影的工具,到时候我会展示给你们看的。” “梁山在何处?是不是就是那座宝藏山?”何雅琴好奇问道。 “梁山,听说过吗?大名鼎鼎的梁山。”时空越卖个关子。 何雅琴、严青、梅虹都把头来摇,无趣说道:“没听说过。”顾大嫂道:“梁山在哪里?既然大名鼎鼎,为何没人听说过?” 时空越笑了一声道:“那是个人间仙境,你们想不想去?”何雅琴怨声道:“你又在吹牛了,我才不稀罕去呢。什么梁山,定是座小山。” 时空越接声道:“什么小山,那里够呛的。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说了,到时候我会让你们见识的。”说着继续吃起东西来。 当晚五人闲谈而睡。临睡前顾大嫂把两道铁门都上了锁,幸好一夜无事。 次日起来,朝阳升起,暖哄哄的阳光照射着满山树林,时空越五人收拾好东西正要走,又贪看山景挨到正午。 五人回树屋取了包裹正要下来,时空越耳尖听得远处有脚踏碎雪之声,便凝神细细一听,果真有人朝着树屋来了。时空越急忙向大家摆手示意道:“有人来,我出去看个究竟。” 时空越和顾大嫂都出来,隐在树干之后,隐约听两人从西边树林子里说着话走了过来。忽听一人欢声道:“大哥,那边有间屋子,咱们过去看看!” 顾大嫂心中疑道:“这地方隐于山林深密处,几乎很少人来,怎么这两日竟会有人来造访了?”正在疑虑时,见树林中奔过两个人来,一人身高甚长,身子瘦削,手里绰条长棍,走在前头。后面一人身着白衣,相貌端正,雅秀寻常,步子稳健,谨慎异常,探眼向四处不断窥视。 顾大嫂正要出声问询,不想时空越已先行跳了出去,喝声问道:“你们是甚么人,直如此叨扰此处?” 那奔在前头的高个汉“啊”的惊叫一声,虽然想到木屋之中可能会有人在,但未曾料到竟有人会突地出声喝问,不觉心下一凛,正要挥棒上前相迎,耳后破空之声传过,却是身后白衣人随手洒出他的“丧魂梭”打向时空越。 时空越冷不防出声喝问,只是想吓此二人一跳,开个玩笑。未想话刚问完,那白衣男人的暗器便已打来,而且手法觑准,力道迅猛,想是来了个什么对手,不敢迟疑,当子侧避,那梭针“铮铮”钉在树上。 时空越口里骂道:“什么人直如此无理,竟不打话便已出手?太过小觑于人。”说着便从树上激跃下来,高个男子手中铁棒倏地打来。 “我来接这白衣人。”顾大嫂话声甫歇,红绿身影便已窜到树下,伸掌直向白衣人的前胸捣去。 时空越心中虽不认为此二人怀有敌意,但见二人来路不明,未曾识得,而且白衣男人不问青红皂白抬手便打暗器,即是于理不合。如若自己是一个武艺疏松的平常人,早已让那暗器打在身上,因此心中极是嫌此二人,便要斗上一斗,也好探探二人的功底来路。 时空越并未出剑,只是以拳掌之力来斗这长身男子。长身男子年约二十四五,头顶一顶万字头巾,两手修长,手中铁棒“哗”地一抡,呼呼劲风响起,便向时空越当头击落。 时空越闪身一避,欺近身去,左掌击向长身大汉的前胸之处,右掌跟进,拍向对方肚月复。长身大汉撤手回棒,身子微侧,那棒直向时空越双掌格来。 这大汉身长不止一丈,可时空越也是身高八尺之人,自然比他矮不了多少,因此数掌齐发,正好向长身大汉胸月复击去。大汉怒哼一声,铁棒抖起,一头挡在身前,另一头点向时空越的双腿。 第60章 第060章 不打不识 时空越掌碰棒身,竟觉大汉力道雄浑,颇有内力,当子拔起,避过棒尖急点。 时空越虽然昨日失血过多,身子一时难以恢复全尽,不过白衣少女柳燕子临走时在他口中喂了一颗金玉圆润的光滑珠子,时空越初时不敢下咽,可那珠子入口生甜,口感妙极,时空越也就吞咽了下去,运气疗伤之时果决身子舒泰,恢复极快,心想定是那药珠的功效。 今日起来之时,时空越精神虽是不及往日,可也不至于昏沉消靡,力气也还颇剩几分,此刻对付长身汉子总不至于吃力艰难。 当然,此长身大汉的功夫颇为精纯,时空越要做到游刃有余也是不能,只是以拳脚功夫来斗长身大汉的一条铁棍,也不想着赢了对方,只是不温不火以招拆招,算是相试对方的功力若何。 顾大嫂极是好斗之人,前日拉上时空越在梅花桩上打斗一场,并不是要分个高低胜负,只是想过过脚手上的打瘾。今日遇上这毫不相识的白衣之人,因此便是手不留情;更兼白衣男人无礼在先,顾大嫂心中激怒,想要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高人——因此抖起双脚,向白衣男人疾踢过去。 白衣男人三旬以上年纪,下颚略有髭须,头发梳掠齐整,更兼身上一袭白衣,雄稳沉着,不急不躁,倒像是胸通文墨,文武双全之人。 当下他见顾大嫂双脚飞踢而来,便向后激退二步有余,双掌划了两个半圆,护在胸前。他向后而退并不是迫于顾大嫂硬踢之势,而是以退为守,化守为攻之势。 顾大嫂未及踢至白衣人的前胸,便已觉到一股劲力挡在他的前面。忽而两脚被急掀而起,顾大嫂身子在空中急旋一圈,头脚倒换过来,双脚钩在树上,由上向下,双掌连出向白衣人头部拍去。 白衣人也是双掌翻飞,向上连出数掌,只听得“噼啪”之声作响,白衣人已自接了顾大嫂十数掌之多,却都是游刃有余,沉稳至极,全然没有丝毫怠意。 顾大嫂从小就于顾老爹处习学武艺,也向外边请教过一两个师父,加之自己极是爱武,勤加苦练,时至今日,已经颇为了得,尤其是拳掌上的功夫着实厉害。 时空越前日与她在梅花桩上比试之时心中自知拳手上的功夫未及她精炼纯熟,只是轻功与内力方面顾大嫂略有不及。 此时顾大嫂连出二十余掌,白衣人皆是身形未动,掌掌轻松化接,面无改色。顾大嫂心中不觉有些疑虑,心想此人功夫深浅未知,毕竟他年长自己十七八岁,是自己初时轻敌了。当即掠下地来,右脚一个“秋风扫落叶”之势向白衣人横扫而去。 白衣人气定神闲,身子轻轻一跃,避过顾大嫂的扫挡腿,突地前身一倾,右手突然多了一把折扇,折扇抖掠,已点向顾大嫂的腰际。 顾大嫂轻呼一声,双掌上扬,不过白衣人的折扇方向陡变,即刻又点向顾大嫂的左臂。顾大嫂向后跃退两步,心想决计不能小觑对方,便身形转换,再向白衣人拳掌击去。 白衣人依旧气定神闲,慢吞吞地手挥折扇解拆顾大嫂的攻打之势,似乎不把顾大嫂放在眼里一般,只是一个劲地欲退不退,欲攻不攻,像是陪顾大嫂玩玩的意思。 顾大嫂自然心内吃急,明知自己不是白衣人的对手了,却依然步步逼急,招招进狠,欲与白衣人一战高下。 时空越与长身男子拆解数十招之多,时空越未怀取胜之意,二人依旧相持不住。但长身男子心内似乎甚为着急,虽然时空越招招未尽全力,可长身男子依然如临大敌一般不可松懈,与时空越狠劲拼斗。 长身男子突然收手回棒,时空越只听“咔”的一声响,长身男子手中铁棒竟已不见,却是多了两把雪亮的细剑在手。时空越口中赞道:“好兵器,以棒变剑,猝不及防!”原来长身男子这铁棒上设有机括,他的手指在机括处一扳,那铁皮便层层缩进,露出棒中所夹的两柄细剑来。 长身男子双剑在手,便“唰唰”向时空越身上挥去。时空越心知这剑极为锋利,便连连闪避。 大汉武艺精纯,时空越又是空手与之相斗,要想欺近身去夺过大汉兵器也为不易,因此便施展轻身功夫,双脚踏在树身上,上下走跃,左右翻飞,口中唤道:“来啦,来啦,来追我啊!” 长身大汉心中勃怒,口里叫一声“吃我一记彻骨棒!”,便飞身去追。追了一程却难以追至。何雅琴、梅虹、严青只在树屋木板处观看四人打斗,见长身大汉绕着时空越追个不停可又始终追之不上,脸上布满懊恼之色。何雅琴拍掌嘻嘻直笑起来。 那大汉追了一会已自累了,见树屋处竟然还有二三个人,其中一人是小孩,两人是少女,便索性停了下来,口中问道:“喂,勿那年轻人,你们到底是甚人?这其中似有误会,大家停下来先问个清楚再打不迟。” 时空越从空中跃落下来,道:“有什么误会?是那白衣人先向我施打暗器的,无礼在先。喂,我说,你们两个好生粗鲁,见面竟不打话就动起手来,你们到底想要怎样?” 那白衣人挥掌格过顾大嫂攻过来的一拳,身子疾走如飞,倏忽间便到了长身男子身旁,白扇在手中一展,向脸上扇了两扇,口里呵呵两声笑道:“打了这许久,竟然热起来了,原来只是一场误会。杜迁,把剑收起来吧。” 那长身汉子把双剑剑柄一对接,又是“咔”的一声想,那剑柄处铁皮又层层退出,随即变为铁棒了。顾大嫂走到时空越身旁,向白衣人嗔声问道:“怎么不打了,我还没打够呢?你们到底是甚人?为何会是误会?我们这两日可没少遇上敌人,心里正窝火呢。” 长身汉子走前一步道:“我以为你们两个是仇敌,前来拦路的,原来却不是。——那你们又是甚人,为何会在此处?”说话间神情警惕,有所提防。 顾大嫂正要答言,却听树上何雅琴先叫了起来:“喂,你们两个直管问什么?这屋子是我们建的,为何不可以在这里?瞧你说的话——我们想在这里就在这里。” 长身男子被一个小姑娘抢白了一顿,心中略有不悦,正要开口问话,白衣人抢前一步,拱手施礼,呵呵笑道:“却是在下起初鲁莽,冷不防听兄台突喝一声,在下以为强敌偷袭,因此施打暗器,原来兄台却是此处主人,都怪在下冲动之极引起误会,抱歉之至!有幸兄台武功了得,轻松避过。这位女侠拳脚功夫好生厉害,在下有幸领教,甚是佩服!”白衣人一席话又是道歉又是夸人,听得时空越和顾大嫂心中生喜,已无嗔怪之意了。 白衣人接着说道:“既是一场误会,便是不打不相识,在下姓王名伦,唤作‘白衣秀士’,此位是我兄弟,名叫杜迁,因为个子高大,人送外号‘模着天’。敢问几位高姓尊名?” 时空越见白衣男人自报姓名,儒雅礼至,沉稳含笑,当下便上前施礼道:“王兄,杜兄,在下时空越,外号没名剑客,适才甚是冲撞,请勿见怪!” 白衣秀士王伦欠身还礼道:“哪里!哪里!小可和杜迁两位误闯贵地,还望见谅!”顾大嫂抱拳一笑道:“原来是白衣秀士王伦,可是歙州霸王枪王门的王伦?在下顾大嫂,人都呼作‘母大虫’,适才承阁下相让,小女子岂是对手?不过能得阁下赐教一场,小女子倍感荣幸!” “岂敢,顾姑娘年纪轻小,拳脚功夫却是了得,在下深表佩服。小可便是歙州王门的白衣秀士王伦。姑娘竟然连鄙人小小微名也听说起过,可见姑娘见识广阔,听闻广博。” “小女子家店里每日人来人往,各路江湖人等川流往来,常听他们说起歙州王门在这二十余年内大震雄风,威武传扬,名声直追蜀中唐门一派。王门门主霸王枪王珂更是武功盖世,英名广传。阁下便是霸王枪王珂的亲弟弟王伦?”顾大嫂又自问道。 杜迁听到此处神色略有疑乱,看向白衣秀士王伦。王伦突然脸色一沉,神情伤痛道:“姑娘所言不差,只是如今王门已经——唉!”说着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和杜迁兄弟是逃难到了此处。” 时空越入江湖时日浅短,并不知道什么歙州王门、蜀中唐门的名号,但见王伦和杜迁神色伤痛,面情怪异,知道这二人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平常的事情,便接口问道:“适才听杜兄说把我们两个当做了拦路的强敌,难道二位是受人追杀?” 杜迁面色迟疑,似是不想把自身的实情告于陌生人知道,心想:“刚才还和二人打斗,此刻便相问起对方情状,似是于理不合。”便把眼来瞅王伦,看他如何作答。 王伦又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时空越道:“不打紧的,王兄不方便说也就不要说了。”当下便和顾大嫂一起邀请王伦和杜迁二人上了树屋里去,顾大嫂便介绍了何雅琴、梅虹、严青三位。时空越道:“他们便是在下的弟妹一般。” 梅虹烧水与王伦和杜迁二位沏了茶,二人谢过,接茶来喝。时空越问话道:“二位今日上山来的途中,可否遇上一个穿白衣的年轻女子——此女子衣衫是轻纱织成,全身都罩在衣纱之内,面上的肌肤异常白皙?” 杜迁摇了摇头,王伦回道:“没撞见这样的女子过,她是什么人?”时空越道:“那她就不是两位的强敌了,只是昨日偶然间上山来的一位陌生人罢了。” 时空越各自打量了王伦和杜迁一眼,心里想到:“这王伦心有城府,为人稳重;看杜迁的形状,虽机警小心,可却对王伦一副恭谨的样子。对了,王伦是王门的主子,这杜迁自是他的下属了,怪不得杜迁对王伦如此相敬。只不知此二人到底有什么秘密,如若不探查清楚,势必着了对方的阴险——待我用话慢慢兜趣他一下。” 第61章 第061章 白衣秀士 顾大嫂取出烤肉与坛酒来与二人吃,王伦和杜迁谦谢道:“实在叨扰得紧,盛情难却,小可深感厚意。”何雅琴却把眼直瞅二人,心中甚怨此二人来打搅了这幽静的林中小屋。 时空越向二人劝了两回酒,口里笑道:“王兄虽然不说,但在下已知道王兄和杜兄来此间所为何事了。这几日里从四面八方赶赴济州的人不知数百上千,王兄和杜兄恐怕只是其中之二吧?” 杜迁面上似为怨怒,口里愠道:“时公子说这话我可听不懂?”时空越呵呵笑道:“难道两位不知郓城县里藏有宝藏?” 杜迁茫然不解道:“什么宝藏?关我何事?”王伦却哈哈一笑,饮了一口酒,抹抹嘴道:“时兄弟心中是怨王某不把实情坦诚相告,这倒是王某的不是了。王某和杜迁虽然是赶赴郓城县境成百上千人中之二,却不是为了宝藏而来。现下我和杜迁没那心思想什么宝藏,只求能躲避我那好侄子派来的的追兵便已万幸。”王伦说完,仰颈猛喝了一大口酒。 “什么?”顾大嫂奇道:“你的侄子要追杀你?” “不错!”王伦答道,他又抹了一把嘴。时空越见他相貌端正,面容雄伟,一袭白衣映衬之下倒像是胸有才谋之人——适才他与顾大嫂比斗之时,也暗暗觑眼窥之,见他招数精奇,心平气和,任凭顾大嫂如何狠劲缠打,他都能应付自如,游刃有余。 顾大嫂功力如何时空越是清楚的,在应接顾大嫂全力扑打的时候,王伦似乎只是略略使出一二成的功力不到,可见此人功夫隐藏极深,比起自己来也必定高出太多,更兼此人城府极不简单。 只听王伦接着说道:“此事其实应该是家门里的一件不幸丑事,难以外扬的,只是小可今日遇上时兄弟和顾姑娘,加之甚才相斗一场误解消融,心内感怀深甚,如若不把自己的事情讲出来,便是心内不诚,反致徒增误疑,有何之好?” 杜迁却于半边咳嗽了一声,意在提醒王伦不要把实情往下说出来。王伦只做不理,呷了一口酒接着道,“小可确是歙州王门门主霸王枪王珂之弟,也是王门青善堂的堂主,不想七个月前家兄得病亡故——” 何雅琴听王伦讲起了故事便来了兴致,坐到时空越的身旁一起仔细地听。 王伦说到此处声音不禁有些哽塞,顿了一顿接着道:“家兄亡故,原本要把门主之位传递于我,不想我的侄子王寅,也就是家兄的惟一爱子,他早已布置好一切,暗中收买了门中的几位堂主和众多兄弟,待家兄下葬那日,便发动叛乱,把门中大部分忠实于我的部下毒死杀尽——” 王伦声音毕竟有些哽咽,接着道,“小可在几位兄弟的死命护卫下才冲杀出王家堡,几位兄弟又舍死引开追敌,我和杜迁自此便逃落在江湖上,东奔西走,一路上都有王寅派来追杀的人,不过都被我和杜迁解决掉或是避开了。我们两人辗转数地,大半年之后,追敌已就渐渐无了,不过我和杜迁为了以防万一,都很小心行事,不致行踪败露。这一路便慢慢转到山东境内,今日看这山大,便登了上来,原想找一个隐蔽在处藏一阵子,待得日后再慢慢寻找一个落脚之地。” 王伦一口气说完了话,便抬起酒坛大大喝上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无奈,时空越觉出王伦话语中含有不情愿说的成分——毕竟是家门不幸之丑事,又是英雄败落之哀事——当着陌生人的面任谁也会极难情愿讲的。 却听杜迁补充道:“甚才在林中窥见这座屋子,便是心中一喜,心想在这荒林中哪有什么人家在住,便要奔过来看,不想兄台在高处断喝一声,在下倒吓了一跳,以为是王门的人发现了我和堂主的行踪追杀了来,便奋力相斗起来,横生了这一枝节。” 只听顾大嫂问王伦道:“适才知阁下的武功极不简单,还有这位杜兄相伴身侧,为何却如此忌惮王门的追敌呢?” 王伦叹道:“就如你刚才所说,近二三十年来王门在江湖上的名声直追蜀中唐门,必定是有一些手段的。王寅派来追杀我们的人自是武功不弱,这还只是其次,关键在于他们都是些善使毒计暗器、阴险狠辣之人,就算是对付我这个昔日王门青善堂的堂主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因此行踪之隐蔽极为重要。” 顾大嫂道:“既如此,那两位就请在木屋之中相待一段时日,这里林深树密,山高雪滑,一般是不会有人来到此处的。除非,除非你们已经被人跟踪。” 王伦倏然起身,双手抱拳,诚然相谢道:“略略初识,众位却是厚待如此,王伦心中感激无已,不知如何称谢?” 杜迁也起身施礼相谢。 当下王伦和杜迁二人谢过顾大嫂相谢之意。何雅琴心中自然有些不情愿,口中问道:“莲姨,你真的要留他们两个在此间住下来呀?他们是什么来头我们可不知道,兴许——”严青扯了一下二姐姐的衣襟,何雅琴便歇口不说了。 杜迁面有赧色,王伦却呵呵一笑道:“小妹妹,初次相识,你不信任王某人也是应该的,只是王某人现今正于逃难之际,还请多多担待。”他这一句话虽然是向何雅琴说的,其实也是说给时空越和顾大嫂听的,以消解众人之疑。 顾大嫂心想:“这王伦和杜迁两个来路不明,虽然白衣秀士王伦确实是歙州王家堡之人,江湖中也有名声,可不知甚才他口中所讲故事是真是假,此来有何目的?还是他真的被王门中人追杀至此?会不会连累上我自己惹上瓜葛?如今江湖凶险,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行事可得小心为上才是。”心里虽想,口中却说道:“琴儿口无遮拦之言,阁下休得计较!阁下便于这厢住下便是。至于吃穿用物,明日使人送上山来。” 时空越接口道:“明日就由小弟送上来吧!”王伦和杜迁两位再次谢道:“直如此备细周照,小可心中感激难言。” 时空越和顾大嫂等五人便向王伦和杜迁告辞下山。 山路漫长,直到晚间才回到店中。王伦和杜迁二位将就着顾大嫂留下的食物吃了两顿,在山上树屋中宿了一夜。 次日早上,时空越背了顾大嫂准备好的一个半大包裹,里面装上一些吃用之物便要上山去。严青和何雅琴在山上受过惊吓,今日便不想再去了;顾大嫂店中来客不少,颇为忙活,便也顾不得去了,独梅虹要与时空越一道去。 时空越心想梅虹一个弱小女子,山路弯斗是不便去的,要出言留她,但又从梅虹眼中看出她是真心想去的,转念想道途中多个人为伴也好,便与她一道往山上去了。 过得晌午到了树屋之处,王伦和杜迁见时空越果真背了食物上山来,心中极喜,便迎入树屋中去。梅虹烧火,三人于一旁把酒谈笑,十分欢畅。 酒过数巡,王伦向时空越敬酒说道:“看不出兄弟年纪轻轻,竟然人才非常,武艺超绝,潇洒谈吐,更能助人与乐,实在不一般啊!”杜迁也赞道:“果真如此,兄弟的武艺咱可是领教过的。” 时空越谦道:“在下这点粗浅功夫练得实在不得要领,倒是王兄来自天下闻名的王门之中,功夫超绝而不知深浅,小弟深自佩服。还有杜兄的棍法、剑法都是堪称绝妙。” 王伦呵呵一笑,看向时空越道:“时兄弟不但谦怀若竹,更能慧眼如炬,王伦虽虚长岁多,也是自叹不如,敬服得紧。王某得遇兄弟这般人,实在喜不自胜,难忍胸臆,有个不及第的请求,只是不知兄弟——”王伦略有犹豫。 时空越爽朗笑道:“王兄有什么请求,尽管开口,在下能办的,定能为王兄去办。”王伦高兴道:“王某虽然痴长时兄一倍,但仍想与时兄结为兄弟,自此兄弟相亲,实在甚好。” 时空越心中奇道:“今日虽然与他畅饮欢怀,可也没尽兴到需要拜兄弟的份上吧?何况相识不过两日,我对他一知半解——万一他是个伪君小人,日后遭他毒手可就不得了了;加之他大我一倍,要说什么‘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话我可实在太亏。可是看他心意既诚,又难以开口推月兑,不知如何是好?” 心中正迟疑间,杜迁却拍手兴笑道:“再好不过了!杜迁原本只是堂主的一个部下,可堂主却一直拿我当兄弟看待,在下对时兄弟也甚为看好,如若堂主能与时兄弟结为兄弟,在下亦高兴得很啦!” 时空越瞥见梅虹脸上也甚为欣喜,更是不愿扫去兴致,便即刻装出惊喜的样子谦谢道:“王兄乃江湖中大名鼎鼎王门之堂主,武功入境,见识广阔,威名赫赫,非同一般;在下年疏学浅,寂寂无名,如何能够与王兄结拜?” 王伦出言止道:“兄弟实在过誉,王某哪有如此之好?兄弟如若过谦,那就是看不起王某了。”时空越故意欣笑道:“哪有,能与王兄结拜,兄弟实在高兴得紧!那我们今日就在这高山上,雪地中,以酒为祭,对天发誓——对了,还要以夕阳为证!” 王伦叫声好,心中高兴,便提了酒坛,四人一起下得树屋来,走到雪坡边上,一轮红日正好悬于山巅,夕阳之光隐隐照于雪坡之上。 第62章 第062章 孙新故逢 杜迁与梅虹二人立在一旁,心中也是极为喜悦。王伦折下一支松枝插于雪中,然后拉着时空越一起在松枝前雪地上跪下,双拳握紧道:“今日我王伦与时空越兄弟在这鹿角山上对着夕阳青松,插枝为香,天地为证,结为生死弟兄!今后有难同当,有福共享,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时空越见王伦说得甚是诚悦,神情甚为肃然,心中直想:“也不知这王伦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要与我结拜?——他真的赏识于我?——仅是如此却不可能。他现在正于逃难之际,要我与他有难同当——他女乃女乃的,这也太损人了。再者说,他想居大,老子才不会以他为尊,去听他的。幸亏没说‘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话,不然真亏大了!我暂且胡乱敷衍他一下了事。日后的事日后自作理会。” 时空越心想至此,脸上神情却也肃然,朗声说道:“我时空越与白衣秀士王伦在此结为兄弟,红日当头,天地有证,自此之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违誓!” 时空越誓言说毕,杜迁端上大碗白酒,王伦取出短匕在指上一划,数滴鲜血滴入白酒之中。时空越心中骂道:“坑爹啊,还来这一套!”不过还是接过短匕来,也在指尖一划,把血滴入酒中。 王伦把血酒置于松枝之前,二人叩头三拜。然后,王伦欣喜无甚,双手抚于时空越的双肩,大呼一声:“兄弟!”时空越哈哈一笑,也亲切唤道:“哥哥!”心中却骂道:“老子才不情愿做小呢,叫你‘哥哥’,算是便宜被你捡了。” 王伦把血酒端将起来一口喝去一半后递与时空越,时空越仰颈一口喝尽,把碗掷于地上。王伦叫声:“好!”杜迁和梅虹也鼓掌同喜。 时空越和王伦相扶而笑,双双欢喜,以哥弟相称。四人重回树屋,再整杯盏,谈笑欢饮直到深夜。梅虹犯困,便在里面一间屋先自歇了。三人之后在外间屋睡了。 次日傍晚,时空越便向王伦和杜迁作别,要与梅虹下山去,临走之时向王伦告知:“小弟曾有个绝好去处叫做‘梁山’,只是现下还有几件琐事缠身不方便去得,两位兄长暂且在此处住着,如若有何需求之处,只管去山下莲花酒店向顾大嫂说知。小弟月余得方便之后便来探看兄长,倒时再一同上梁山去如何?” 王伦喜道:“既有良好去处,我和杜迁两个心中皆喜,只在这里等兄弟的消息便是。”顿了顿又问,“只是兄弟要办什么棘手事,我和杜迁可帮得上忙?” 时空越道:“事情倒也好办,只是要占去一些时日。大哥和杜兄权在此处歇上几日,以免抛头露面被王门的人盯上。小弟暂且去了。”说着便拱手告辞。 王伦和杜迁两个送了一程便自回去了。时空越和梅虹下得山来回到莲花客店,天已近黑,与何雅琴、严青会了面,顾大嫂置酒食相待,当晚歇了。 次日早上,时空越在酒店后院里练习千叶剑法,何雅琴手抱寒冰宝剑来找时空越,要他再教无遗剑法的剑招。 时空越见何雅琴难得有如此兴致习学剑法,便又教了她五六式,只是不准她用寒冰宝剑——只因那宝剑锋利无常,何雅琴武艺不熟,又兼贪玩爱耍,一不小心伤了自己或别人都为不好。 何雅琴也听时空越的话,把寒冰宝剑收在半边,只找了一把普通的剑来练习,只是实在过于喜爱寒冰宝剑,每每练上一时,便要把那宝剑捧在手中细细赏看。那宝剑剑鞘若冰,光滑润手;剑身似水,颜色沉匀,十分的耐看。单就是那剑鞘,便也让人爱不释手了。 时空越见何雅琴如此喜爱这把剑,心中也是极为高兴。二人正在练剑之际,顾大嫂走了过来道:“却见你二人如此刻苦,看来我要懈怠一天的话,估计连琴儿也要及不上了。”虽说只是一句玩笑话,可却是鼓励何雅琴练剑之言。 何雅琴喜道:“莲姨,快来看看我的剑法进步若何?”说着便把时空越所教的二十余式无遗剑法使了一遍。顾大嫂看完后略微点头,赞道:“比以前好多了,不过还是要多加习练。” 何雅琴听顾大嫂赞她,心中也喜。顾大嫂也是爱武之人,当下便挽起双袖,取过一把刀来,便在院中舞练起来,时而叫时空越陪她练,时而自己一个人练。时空越见顾大嫂刀法也是极为娴熟,只因自己刀法欠缺,便仔细观看,权当向她学习而已。 严青自然是坐在屋顶上吹他喜欢的笛曲,梅虹则在半边观看时空越三人演练武艺,时而为四人添茶送水。 时空越、顾大嫂、何雅琴等便在这里练武又过了二三日。第四日午后,顾大嫂收拾好东西便要与时空越、严青等回云莱客栈。店中这几日虽然客人较多,但有顾老爹掌管事务,伙计又多,倒还应付得过来。 顾大嫂、时空越五人刚到门口竹篱边,却见路上奔过三匹马来,转从桥上折了过来,小跑到了店门口。 马上三个男子,前头一人生得俊俏,十**岁,身披褐色长衫,腰上插一管铁鞭,背上系一支短枪,看起来颇有威风。 这俊俏男子身后两匹马跟了上来。时空越见右首马上那人身板壮实,外貌不俗,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人后脑勺上一个褐色肉瘤高高长起,长发遮盖不住,状如犀牛之角。 另一人身背钢刀,年纪与头上长角之人相若,都在二十五六,长相也是不俗,浓眉黑髯,双目含凶,颇有几分凶恶之状。 时空越见这三人来的气势,心想定是江湖上好汉,并不知是何许人,把眼去瞧顾大嫂,却见她神情诧异地注视在三人中走在最前的俊俏少年身上,似乎想要呼唤那人。 那三人只顾骑马往前走去,只是略略向时空越、顾大嫂他们这边扫了一眼。突听何雅琴嘻嘻笑出声来,时空越扭头一看,只见她手指着三人中头上长角的那位汉子掩口而笑。时空越急忙把她抬起的手臂按了下来,眨眼示意她不要取笑人家。 那三人听得女子笑声,便扭头往这边看来,头上长角那人怒眼一翻,瞅着何雅琴问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何雅琴诺诺答道:“没笑什么——你以为我笑什么?我又不是笑你——”突听那人高声喝道:“你到底笑什么?”神情极为愠怒。何雅琴吓了一跳,身子向时空越靠拢。旁边黑髯大汉出声劝道:“算了,人家只是孩子,胡乱吓她做什么?” 那头上长瘤之人突然哈哈大笑两声,语气温和起来道:“小姑娘,开个玩笑,吓你玩的,哈哈——!”时空越向那人相视一笑,突然发现褐衣少年竟然呆呆盯着顾大嫂在看,神情极为诧异,眼中布满惊喜。 时空越再向顾大嫂看去,见她也在紧紧看着那褐衣少年,神情同样的惊诧无比。时空越诧问道:“怎么,你们认识?为何不说话?”顾大嫂嗫嚅着嘴唇向那人问道:“你是——?” 那褐衣少年挽住马缰绳的左手哆嗦起来,旁边两个大汉惊诧问道:“怎么了这是——?看见什么了?”说着也向顾大嫂看来。褐衣少年嘴张了张,脸上似笑非笑,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莲——莲花,莲——是你吗?好——好像是你——” 顾大嫂嘴中突地吐出一声笑来,时空越、严青、何雅琴几人都奇怪起来。顾大嫂紧接着却“哈哈——呵呵——”大声爆笑出来,并从马上滚落下来,双手叉在腰上,笑得前仰后合——完全不是一个少女的样子,倒像是一个狂放的男儿一般。 何雅琴指着顾大嫂笑道:“莲姨,你——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东西这般好笑?”褐衣男子从马上翻身下来,顾大嫂右手指向他断断续续笑道:“你——孙新,哈哈——好几年不见,竟然——竟然是这幅样子,呵呵——” 那褐衣少年脸现尴尬之色,连忙向自己的身上瞟了几眼,又走向顾大嫂,大声叫道:“莲花,我是孙新!——终于叫我找到你了!”声音甚大,把店中几个伙计都招了出来,不知发生了何事。 时空越等四人也下了马来,只见顾大嫂停住了笑声,慢慢抬起头来,把一双凤目瞅向褐衣少年,眼中含有珠泪。那褐衣少年怔怔地看着她,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时空越见顾大嫂与褐衣少年二人如此模样,心中已自知了数分,心想此人定与顾大嫂原是相识,并且关系匪浅。正要开口问话,却听黑髯汉子讶声问道:“兄弟,你这是中邪了还是怎么了?怎么老盯着人家大好闺女乱看?莫非——莫非她就是你常跟咱爷俩说的那个顾——顾莲花?” 褐衣少年经此一问便略微回过神来,却不理黑髯大汉,直向顾大嫂喃喃问道:“莲妹,想不到分别数年,今日在此相见,直不知是真是梦?” 第67章 第067章 交托宝牌 时迁见救己之人是个少年,面容俊美,知他是日间坐在店侧一桌人中的那个红袍少年,当时亦有注意到他,便点头低声道:“多谢少侠,敢问高——高姓,缘何救我?” 时空越扶他躺下道:“在下时空越,呵呵,咱俩倒是同姓。夜里听闻有人跃过我的屋顶,便追去一看,就遇上此事了。我已经喂你服过‘九转还神丹’,是上好药物,再加以内力催化,你的掌伤便无大碍了。在我的房间亦安全得很,你尽管放心好好休息一夜再说。” “哦——”时迁略微歉笑道,“有劳少侠了!只不知是何人出手伤的我,出如此重手?我有位师哥不知如何了?” 时空越道:“事起仓促,何人出手我也不知,只见他是个黑衣人,武功不错。你的师哥原本被点了穴道,我把他解开了,多半没什么事的。不过,”时空越迟疑道,“你的师哥不念同门情谊追杀于你,那种人没什么好挂念的。” 时迁略微叹气,浅笑道:“我是从师姐那方着想的,我不忍让师姐知道我和师哥之间的事情。”时空越略略点头:“这个我理解,日间我看你师姐对你挺好。”便起身道:“你好生休息,我会在门外探听的,这房间很安全。”时迁点头致谢,感觉疼痛减轻了好多,便慢慢睡去。 时空越出到房间外头探看了一回,夜色深黑,寂静无声,惟有侧面房屋略有轻微开门声。原来是宁大勇追赶不到黑衣人,便气呼呼回到店里来。他除去身上的夜行衣,悄悄在床上躺下。祈小梅早已中了宁大勇的迷香睡得昏沉,自然不会发现他的动静。 天刚朦朦亮,时空越便去叫醒顾大嫂。顾大嫂没想到时空越会这么早到自己房间来,便打着呵欠问道:“大兄弟,什么事啊?不会叫我跟你过招吧?”时空越道:“过什么招啊?”便向她道说了时迁受伤一事,问说有没有隐秘一点的房间好让时迁静养几日。 顾大嫂与时迁素不相识,原本也不想关心此事,但是时空越来求,也就兴然愿助,在后院房内安排了一间内室。时空越便带时迁来此内室歇卧。 顾大嫂还找来草药熬了一锅,让时迁服下。自此三日后,宁大勇与祈小梅虽然还留在店中,但却没了时迁的消息。 祈小梅以为师弟又不辞而比,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心下有些怏然,只一个劲地催促宁大勇要去郓城县里找一遭。宁大勇知道时迁受了黑衣人的一掌重伤,自不会去得太远,兴许还留在店中,便推说喜欢此处风光,要留住几日。却是暗中各个房间查找时迁身影,依然想要从他身上夺取那块钥牌。 栾廷玉吩咐三个徒弟祝龙、祝虎、祝蓉先去郓城县里,自己则在此处待留下来。大多时间他虽留在房间里面,却是暗中细细窥视着宁大勇的动静,同时也在仔细搜寻时迁的身影。 他偷听到时迁与宁大勇的谈话,已相信宝藏却有无疑,而且宝藏图就在宁大勇身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却在时迁的身上——好像就是打开宝库门的钥匙。因此他在心内盘算:“过两日还找不见时迁,也要设法把宝藏图从宁大勇身上夺过来。” 时迁藏在顾大嫂家的内室里面静静养伤,时空越帮他处理了伤口。由于栾廷玉掌力过重,时迁外伤并不打紧,内伤倒为主要。时空越再给他服了一枚药丸,并早晚运力疗治,时迁也好得甚快。 顾大嫂与孙新重逢,两人都是喜之不尽,早晚形影不离,总有说不尽的话,并一起练武、散步。邹渊、邹润叔侄看到此景,都在嘴里呵呵笑道:“年轻人,总是避不开个‘情’字。”“这莲妹子跟心上人在一起怎么就变了样,温柔起来啦?” 时空越闲极无聊,便找邹渊、邹润一起喝酒,谈些江湖上的闲话。邹渊、邹润叔侄都比较欣赏时空越身上的一股英侠、坦荡之气;时空越也喜欢二人的豪迈、直爽,因此喝酒谈话总能到深夜。 三四天内,何雅琴又从时空越这里学会了数十招无遗剑法,并且练习勤恳,进步颇大,时空越自然极为高兴。 第五日早上,时空越带上早餐来到时迁的内室探看他的伤势,见时迁脸色红润,精神好转,自是十分高兴,便与他坐在桌边吃着东西说起话来。 时迁自是对时空越的相救之恩以及数日的关切之情感怀在心,不知说什么好。时空越先问道:“前几日兄弟曾听闻时迁哥哥的声名,听说兄台飞檐走壁,劫富济贫,手段高强,如此英雄行径,兄弟心内佩服得紧。” 时迁摆手一笑道:“哪里哪里?人们都说我时迁是个江湖上的小毛贼,手脚不干净,这个臭名倒是传得远些——只因前年入东京端王府盗得它玉龙笔架,气得端王大肆派人追杀于我,不过最终还是让我给跑掉了。那端王——也就是当今徽宗天子,后来也没办法找到我,只好作罢。呵呵,想起这件事情来倒是好玩。” “哈哈——”时空越好笑道,“此种事情果真是有胆有识有手段之人才能做出来的,好生有趣!只是不知兄台那夜为何与你的宁师哥争斗起来呢?” 时迁略叹一口气道:“此件事情实在气人,宁大勇虽为我师哥,可却几次三番害我。要不是看在师姐份上,我也定不会迁让他的。空越兄弟,我跟你讲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原本十分隐秘,可是现在却闹得沸沸扬扬,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时空越截口道:“莫非就是什么宝藏的事?兄台心中的秘密,兄弟可不好便知。”时迁道:“兄弟一定要知!这件事对于时迁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好事,却是杀身之祸的事。如今江湖上有好多人正在到处寻访我,要从我身上知道宝藏的秘密,包括宁大勇,还有栾廷玉在内。我知道那日重伤我的就是栾廷玉无疑。” 时空越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只是此人武艺高强,一时半会报不得仇。待日后寻得机会,我一定助兄长杀了栾廷玉报那夜伤你之仇。” 时迁点了点头续道:“我时迁从来不信任别人过,但与兄弟却是一见如故,打心眼里欣赏、敬服兄弟,如果不嫌弃,你我便以兄弟相称,不知你意下如何?” 时空越喜道:“那当然好极了,好在咱们原本就是同姓一家亲,今日小弟与时迁哥哥正式结为兄弟。时迁哥哥,请受小弟一拜。”说着便俯身一拜,时迁急忙还礼,二人欢喜无比。 时空越倒满两碗酒,二人饮了。时迁说道:“我时迁自小孤儿,父母死得早,流落蓟州,后来得拜飞天盗圣祈云海为师,便是我师姐祈小梅之父。学艺数年,师父故去,师姐过了门,我自觉留在师门无益,便游走江湖,四海为家,也乐得逍遥。不想一日在太行山处发现一处古墓,便挖得入去,古墓中寻得一些旧物,还找到一张奇怪地图,上面的字都是些远古符号,难以识认。其中还有一面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牌子。起初我不知这些是何物,后来发现这兴许是一张藏宝图之类的,便顺着图上符号究其地形,原来图上所指便是现今山东郓城一带,具体位置在何处却不得而之。” 时迁喝了一口酒续道:“半年前的一天,我回蓟州去探望师姐,夜里因酒兴不小心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师姐和宁大勇,不想宁大勇在夜里迷晕了我,把宝图宝牌等物都给偷走了。哎,这也难怪,谁叫我们都是飞天盗圣的徒弟,偷窃都已成习以为常的事了。只是没想到宁大勇会把手段施展在其师弟我的身上。第二日我气愤不过,费了好大的力才把宝牌盗了回来。宝图虽然没有得到,却也无关紧要了,上面的图形我已全部记了下来——” 时空越截口道:“所以宁大勇一路追寻你,要从你身上把宝牌抢走?”时迁点头道:“却是如此。后来不知为何宁大勇把这宝藏的消息告诉了他的一位堂弟,后来他堂弟一家被人杀死,这消息自此便慢慢传开了,江湖上好多人物便赶来郓城县,想要寻取宝藏。不过,寻找了半年,直至今日,我依然没法发现确切的宝藏地点。况且,那个地方是不是埋有宝藏也还未知,兴许什么也没有也是可能。可是,事情就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最终无人不知了。” 时空越兴奋道:“哥哥所说,倒勾起了我的兴致,使我好奇起来了。事情如何,自有它的定数,哥哥不用自责。天下之人,谁不爱财?我想这些人最终也只是空忙一场,得不到好处的。” 时迁“嗯”的一声,便伸手入怀,从颈间解下一条细铁链来,链的一端系有一块黑色的锈牌,比手掌略小,前端略尖,上面刻有纹路。 时迁道:“兄弟,你看,这就是那面宝牌,我打算把这块牌子交给你保管,并把宝藏的图形画与你知道。兄弟天资聪颖,武功又好,日后有幸找到这个地方,如果真有宝藏,便取将出来,想兄弟心海,自会有用。” 时空越迟疑道:“哥哥这是委以重任?这么贵重的东西,兄弟如何能收?”时迁道:“兄弟尽管收下,没有人知道我把宝牌给了你。如果我带着,兴许哪一天被人抢了去那可不好。” 时空越心想道:“那日奚媛姐姐找我说要向我说什么宝藏的事,莫非宝藏早就被她发现并且得到了?还是她与时迁所说的不是一处?这件事情倒是极为蹊跷了,我也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当下便不再迟疑,从时迁手中接过宝牌系在怀里,口里承诺道:“好,兄弟就听哥哥的,如若日后真找到了什么宝物,我定告知哥哥。”想了想又道,“不如哥哥同我一起去寻那个宝地如何?” 时迁已经用纸笔画起了宝藏图形。他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于这件事已经失了兴致,无论这幅图代表的是什么,我都不想去穷究了。兄弟是聪慧之人,自知事情的高低。把东西给你,哥哥心中安全。” 时空越道:“那哥哥自此之后有何打算?”时迁笑道:“我是一江湖上窃贼,自此还是行这勾当,劫富济贫,四处闲荡。”时空越也笑了,道:“这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职业,说得兄弟倒羡慕起哥哥来了。只是小弟知道一个美好去处,便是距此不远的梁山泊,不知哥哥日后愿意同往否?” 时迁异道:“梁山泊?并未听说过此地名,不知是个什么地方?”时空越道:“哥哥日后便会知道,那里现今还是一个红尘未染的地方,干净之所。” “哦!既如此,那哥哥日后在江湖上烦倦了,便来兄弟此处。”时迁说着,一边把图形慢慢地画得完整详细了,并且把那些奇怪的字体符号全部标上,交给时空越。时空越看了看,自是也看不明白图形上的古怪符号的。 时空越想起宁大勇和栾廷玉来,便道:“对了,哥哥,你的师哥、师姐,还有栾廷玉,昨天都已经离开了此处,好像往郓城那边去了。”时迁冷笑道:“他们终于在这里寻不见了我,坐不住了!” 二人一直聊到午后。却听顾大嫂在屋外叫道:“大兄弟,来客了,是我家姐姐,她想见你,你还不快去?”时空越喜道:“莫非是何姐姐?”顾大嫂道:“你想会是谁?”时空越便向时迁道:“哥哥在此稍坐,兄弟去一去便回。”时迁道:“兄弟尽管去就是。” 时空越便随顾大嫂出来往厅堂里去,却见屋堂内严青、何雅琴和梅虹都在围着一人说话——此人便是十数天不见了的何奚媛。时空越见何奚媛身着红色衣襟,鬓发梳挽,面色喜悦,煞是美曼。 时空越踏进门去,口里喜道:“姐姐何时来的?小弟竟然未知!” 何奚媛回头见到时空越,眼中喜悦,面容含笑回道:“刚到不久,我放心不下,便来瞧瞧你们。我已听琴儿、青儿讲了,原来前几日你们竟然遇上那样凶险——琴儿落水,青儿被抓,听得我心惊胆战的!只因前几日事忙没有跟来,是奚媛一时疏忽了。时公子,多亏了你,还有大嫂妹妹,否则——” 第68章 第068章 银钱无限 时空越十数日不见何奚媛,心中竟然生起一些想念。此时见她身着衬红衣衫,身段娜娜,风姿绰约,貌美异常,时空越打深心里欢喜,却是有一些心神触动,只是极做镇定,宛若平常。 众人在屋堂内坐了下来,时空越道:“何姐姐可曾听闻过柳燕子此人?”何奚媛面有惊诧道:“柳燕子?千丈寒冰柳燕子?你们遇着她了?” 时空越奇道:“她号做‘千丈寒冰’,果真冷艳得很!何姐姐知道她?她便是抓青弟的那个女子,不过还好,有惊无险。” 严青一想到前几日那个面容似鬼般的女子,心中不由得后怕起来,吃惊道:“娘,她会吸血,我差点被她咬了——可是还没被咬到青儿就先吓晕过去了,嘻嘻——”严青讪笑起来,“幸亏时大哥及时赶到,没事了。” 顾大嫂道:“时兄弟那日可是贡献出好多血给那个白面女子了。”何奚媛听此神色略有微变。时空越咳嗽一声,解释道:“其实那个柳燕子当时是饿极了,急需吸血,所以我只是救了她。” 何奚媛笑道:“原来这样,总算有惊无险的!时公子,奚媛多谢你照料青儿和琴儿,辛苦了!”时空越忙道:“我和青弟、琴妹如姊弟一般,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向何姐姐也难以交代的!” 何奚媛甚喜。何雅琴高兴地向何奚媛说道:“小姨呀,你不知道,琴儿这几日练剑可是勤快极了,时大哥的这套无遗剑法我已学之五六。小姨,待会我打给你看。”何奚媛喜道:“琴儿能进步如此,小姨实在高兴!待会小姨就看你练剑!”何雅琴嘻嘻笑着,高兴不已。 众人叙聊一番,便去院子里,何雅琴把无遗剑法使给众人看,何奚媛赞道:“琴儿的剑法果真大有进步了,这也是时公子教徒有方!” 何雅琴道:“小姨,时大哥没有要当师父,我也不算他的徒弟,他只是教我剑法而已。如果要我叫他‘师父’,我宁愿不学剑法了。” 时空越笑道:“是呀,是呀,我也不想叫你作‘徒弟’呀,还是‘琴妹’好些!”何雅琴把寒冰宝剑递给何奚媛看。何奚媛观赏一久,口里赞道:“果真是好剑,也不辜负你掉下潭水去惊吓了一场。”何奚媛说完,双眼瞧向时空越,眼中流露出感激赞赏之意。 过得一时,时空越去时迁的房中,见房中没有了人,桌上留下一张信纸,时空越拾起一看,上面写道:“空越兄弟,数日得你悉心照料,哥哥感怀在心;伤病已好,不愿在此多加叨扰,恕哥哥不辞而别。所托图牌,兄弟或能参透。今日别过,日后再行相会。保重!” 时空越看完信纸,心想:“这时迁哥哥是个自由惯了的人,这次伤好告别,不知去了何处?只是不要再遇上什么宁大勇、栾廷玉一类的人又惹上麻烦!” 当日下午,顾老爹安排一桌酒菜招待何奚媛,也请了孙新、邹渊、邹润三人,众人坐了一桌子,谈笑欢然,直到深夜。 次日早饭后,何奚媛、时空越五人便向顾大嫂告辞。何奚媛原本邀请顾大嫂去云莱客栈玩几日,但有孙新在莲花酒店,顾大嫂便无意去了。何奚媛知会顾大嫂的心境,便说改日要来云莱客栈的话,顾大嫂答应了。 当下五人各乘一匹马,至晚回到云莱客栈。 次日,时空越去许贯忠处找他说话,许贯忠的伤势已是痊愈,时空越也极为高兴。朱贵、朱富留在云莱客栈里帮忙,两兄弟原本就是在沂县里经营店铺的,因此众多活计都能精熟胜任。 何掌柜也极信任朱贵、朱富兄弟俩,好些事情也会交给二人去做。解珍、解宝兄弟俩被分担了一些事情,乐得逍遥,心里极为乐意。 次日午间,郓城县尉刘三刀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云莱客栈,在门楼处停了马,伙计入去通报了何掌柜知道。何掌柜忙迎了出来,双手抱拳迎笑道:“县尉远来,小店蓬荜生辉,快请入去。” 刘县尉回礼道:“几个月不见,何掌柜越来越福气,越来越精神啦!”何承亮笑道:“哪里哪里,是越来越老骨头了,哈哈!”刘县尉及五六个随从跟随何承亮入了店里。 何承亮向在柜台处的高平叫道:“高平,去通知厨房,有贵客到,好酒好肉快备上一桌!”高平答应着,急忙吩咐了人去做。 刘三刀呵呵笑道:“何掌柜不必如此客气,都是自己人!”何承亮笑道:“县尉难得来一趟,如何怠慢得!”刘三刀口里喃喃道:“何掌柜,我也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实是有些个事要商量商量!”说着向身后几名随从努了一下嘴,道:“你们留在下面!”何承亮又吩咐高平好生款待几名随从。 何承亮领刘三刀去了二楼,挑选一间雅静的客房入去,何亮承说“请坐”,伙计奉上茶来。刘三刀呷了一口茶,口里慢慢地道:“按理说,我刘三刀是个怎样的人何掌柜是极为了解的。此次所来,并不是像往日那般来喝喝茶,凑顿饭吃。这次来,实是公务在身,如有不是之处,掌柜的还得先请见谅!” 何掌柜回道:“小老头在这里只是做个生意的,难道还有什么官事要劳烦到这儿来的?” 刘三刀叹口气道:“我也何尝不是如此想的?只是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我个小小的县尉也没有不照办的理,因此上恐怕要小小得罪了。”何承亮心里疑道:“这个刘三刀话中有话,不知又要打个什么主意?难道是为漠北双雄的事来?且慢慢问他。”当下问道:“刘县尉有话,但说不妨!” 伙计摆上酒菜来,刘三刀不等别人倒酒,便掇过酒壶来自倒了一杯,呷了两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蓟王驾临郓城府你也是知道的,现今就住在郓城县衙里面。你想,堂堂的蓟王——是当今天子的叔父,县令大人岂敢怠慢?因此所用花费那是可想而知的了,所以——” 何承亮截口道:“刘县尉所说这话恐怕不关何某的事,何某也不关心蓟王驾临郓城府的事。刘县尉也知道,何某逢年过节可是没少到县里交银子的,两个月前何某不是刚从县衙里回来的吗?” 刘三刀道:“掌柜的意思刘某明白,可是非常时期定当非常对待。如今王爷在此,我和县令大人手里拮据,由此只好来掌柜这里求助一次,权当是借的。等手里宽济了,定当来还。”刘三刀顿了顿,又道,“此次不便,还请掌柜的设法相助。郓城境内数家老板都已答应了鄙人,定当极力孝上。” 何承亮冷笑道:“还说什么还不还的事,只是何某这里虽然表面风光,其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无非就是亏本的生意。何某想出一份力也是力不从心哪。况且,郓城县里,或是其他城镇,比小老儿这里风光无限的客栈、店铺可是多得是。” 这下轮到刘三刀冷笑两声,道:“何掌柜说得甚是,此次花销巨大,恐怕似你所说的这些个客栈、店铺什么的没一家能免得了的。刘某我这些时日一直在忙这个,还没有人敢于抗旨的。” 何承亮疑道:“抗旨?抗什么旨?”刘三刀道:“刘某就说得更明白些吧——这件事情其实是王爷亲自吩咐下来的,说不定王爷也是奉我皇谕旨,难道还不算旨意?所以,掌柜的,非常时期,惟有非常对待了。唉,这种事情真是吃力不讨好,我也不情愿这样干的。” 何承亮道:“这件事情得多少有个数目才好说呀?”刘三刀叠出五个指头示意道:“嗯,就这——,不多!”何承亮道:“五十两?”刘三刀呵呵冷笑,吃了一口菜,摇头道:“不是,是——千两。” 何承亮疑道:“什么,五千两?这胃口还真不小!刘县尉,这不会是开玩笑的吧?何某每年上交的税已经不少,况且还有不少的‘额外开销’,这你也是知道的。何某这里只是个亏本的行当,哪来这么些闲钱?” 刘县尉叹了一口气道:“那我也没办法了,只好如实上报给蓟王知道。就说云莱客栈如今亏本经营,求蓟王宽限!那好——”刘三刀停下筷子,两眼盯着何承亮道,“那好,如今天子新登,蓟王在此,正是要严查一下各地外来做生意的大款们的过往来历,这其中的厉害我想你何掌柜的不会不知道吧?我想,还是花钱买个太平为是。你何掌柜的日后生意兴隆,大把的银子还有得进来。你这里客源广进我也是知道的,这五千两算得什么?要是过两日蓟王的人来接管云莱客栈的话,那可就不太好玩了——” “什么?”何承亮面上布满犹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三刀呵呵冷笑:“何掌柜的阅历丰富,不会不明白刘某的意思吧?刘某再把话说得清楚一些——蓟王听说漠北双雄在云莱客栈里失去了踪影,雷霆大怒,原想来查个清楚的,转念一想,急需云莱客栈之处多得是,因此格外开恩,不再追究。所以,还请何掌柜考虑清楚,刘某三日后也好回去向蓟王复命。何掌柜,您请体谅一下刘某当差的不易吧!刘某话已说完,就不再劳烦何掌柜了,就此告辞。三日内想得如何,还请何掌柜到镇衙里去告知刘某一声。” 刘三刀说着双手握拳,辞别一声便走出了房间。何承亮冷冷一声:“不送!”果真没有起身相送。刘三刀走到厅中,叫起众位随从,便出了云莱客栈。 第69章 第069章 宝藏秘密 何承亮在客房里呆坐了许久,便出来去后院里找何奚媛商量了此事。何奚媛略有忧心,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何承亮出了院子,何奚媛在房中思想此事——一者五千两银子,实为数目不少;二者不知蓟王的人日后要来云莱客栈找多少回茬。想了一回,不觉脑中思绪乱飞,叹气不止。 时空越从门外进了院子里来,开口叫道:“雅琴,去哪了?该学剑了,别偷懒,快出来。”梅虹掀开门帘子走出来,喜道:“时大哥,是你!雅琴妹妹和青公子到池塘那边去了。时大哥,快进来坐吧,我刚才熬了莲子羹,正想送去给你呢!” “哦,那太好了!”时空越便进了屋去。梅虹正在收拾房间,此刻停下手来,搬椅子让时空越坐了。时空越问道:“大娘何在?”梅虹道:“我娘在厨房里面洗杯碟。时大哥,我去把莲子羹端来给你吃。”时空越点点头道:“多谢妹妹了!” 梅虹出去后,一人掀帘进来,时空越一看,却是何奚媛,喜悦道:“何姐姐,是你,我正要找你说件事呢!” 何奚媛进屋坐下,问道:“时兄弟有话要说?”时空越低声道:“我正要与姐姐谈一下那日所说的宝藏之事呢。”说着便从身上取出时迁所给的图纸及钥牌来,递在何奚媛的手里。 何奚媛接过来看了两眼,道:“这些是什么东西?”梅虹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进来,见何奚媛也在,便高兴道:“姐姐也在,莲子羹刚好,就一起尝尝吧!” 时空越和何奚媛吃起了羹汤,梅虹道:“姐姐和时大哥有话要说,那梅虹先出去了!”何奚媛道:“不碍事的!”但梅虹还是出了屋去。 时空越便把在莲花酒店救助时迁,时迁交托宝牌、图纸的事向何奚媛说了。何奚媛仔细观察图纸上所画的地形来,对于上面的符号文字也是一无所知,但看了一会,兴奋地道:“是了,就是那里!” 时空越奇道:“何姐姐看出蹊跷来了?”何奚媛满脸含笑,拿起宝牌来,高兴地道:“时公子,有了这件东西,就万事俱备,东风不差了!” “这话什么意思?” “时兄弟,那日我找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何奚媛压低声音道,“其实,宝藏的所在地,我们云莱客栈的人早就知道了。只是——” “哦,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是的,我、何叔,还有解家兄弟、青儿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琴儿嘴杂,不敢告诉她。” “那,后来呢?你们寻到宝物了?”时空越有些兴奋起来。 何奚媛摇了摇头,道:“只是在宝藏的外室找到了一些,另有一道隐秘的门——那道门不知是用什么材料铸成的,不论用什么方法都难以启开。我发现,那道门的底端有一个锁孔,锁孔的形状与这块牌子的形状大致相同,这一定就是钥匙。” 时空越喜道:“那太好了,何姐姐,那咱们何时去——?”想了想又问,“何姐姐,宝藏的地点定然十分隐秘,多少人找了许久都难以找到,时迁哥哥有图纸在身也是没辙,不知何姐姐如何找到它的,小弟打心里佩服!” 何奚媛站起身来,回忆道:“记得上次与你一起去至松镇的途中跟你提到一件事,就是青儿六岁那年一个人偷偷跑出云莱客栈去玩,却越走越远,被一处村子里面的一户恶毒人家抓了回去,逼着干一些粗活,一连几天,青儿都无法逃出来。后来,他装作顺从的样子,骗那户人家说他本就是孤儿,不想到处流浪,愿意留在那户人家。后来那户人家逐渐放松了管束,青儿于一天夜里逃了出去,当然,他把——”何奚媛略停顿一下,“他把那户人家的夫妇两个都给杀了,用的是劈柴的斧头——” “青弟做得好,不杀了恶人,他也无法逃出来啊!”时空越见何奚媛心有不忍,便安慰了一句。 何奚媛接着道:“青儿从院墙翻出去后,便一路逃奔,等那户人家发现死了老爷夫人,便纠结起村民,牵恶犬骑快马的一路追了去,青儿逃着逃着,到了一处地方——” “哦,原来那地方是青弟发现的!” 何奚媛点了点头,接着道:“先是经过了山脚下的一处死村——”“死村?那是个什么地方?” “我也不清楚,那是个什么年代的村子已经无法考据了,只是那里还残留着一些断壁残垣,荒草野树的长满那处,死寂沉沉,凄凉惨淡的。而且去过那里的人,不是死在当场便是得了怪病。因此逐渐地没人敢去那座死山的四周了。” 时空越奇道:“这就怪了,这么个凶险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呢?青弟,还有何姐姐你们后来没事吗?” “其实那个地方没那么可怕的,青儿当时就从废墟之中爬到了山上,那群村民追到山的附近,人仰马翻,狗咬鸡跳,便吓得不敢追下去了,只得慌乱地回去。几天后,青儿下了山来,终于叫我们在路上找见了他——”何奚媛想着往事,话音哽咽起来,不知是伤感还是喜悦。 “后来青儿把山中的情景告诉了我,我便与何叔去了那个地方,就这样了!”何奚媛迟疑了一会,低低地道,“不知为何,自从与时公子相识,我就好像遇到了知己故交一样,想要把心中的秘密告知你。时兄弟,你可不可以跟我讲一些你的事情?你能告诉我你的身世来历吗?” 时空越面上一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口里呃了两声,说不出话来。何奚媛道:“时兄弟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不过,时兄弟既然不愿意说,奚媛也不好再问。只是,这些时日的相处,我对时公子深信不疑,只想与你坦怀相待。” 时空越挠了挠前额,有些难为情地道:“其实——其实何姐姐,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怕说了你不信——”何奚媛忙道:“怎么会!时兄弟,你的话我怎会不信呢?你说,我听着!”何奚媛用期许的目光看着时空越。 时空越迟疑地道:“何姐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何奚媛喜道:“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的!”时空越又自迟疑道:“何姐姐,青弟是不是本姓燕——燕子的‘燕’?他是浪子燕青,是吗?” “什么?”何奚媛神色惊疑,一双美目痴痴地看着时空越,口里低低问道:“你,你如何知道?他是姓‘燕’,他本名‘燕青’的?!”何奚媛怔在了当地,眼中渗出泪水。 时空越心中一紧,不知何奚媛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急忙起身道:“何姐姐,你怎么了?我胡乱说的,这是——你不要介怀!”他取出丝帕来递与何奚媛。 何奚媛用丝帕在眼角擦点一下,面上勉强一笑,摇了摇头道:“时公子,你说得对。青儿真实姓燕,这就是在我身上的一个秘密。时公子,你跟我来,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她说着便走出房去,时空越心下迟疑,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跟了出去。时空越跟着何奚媛进了正楼侧屋,口里问道:“何姐姐,你要让我看什么东西?” 何奚媛道:“我会给你个惊喜的!”说着,她右手在墙壁一面砖头上推了几推,只听右面的书架“咔啦”低响,书架向两边分开,现出墙面来。何奚媛再推一下砖头,墙面分移,现出石阶来。时空越赞道:“好生隐秘!” 何奚媛领时空越走了进去,墙门依然关上,却见密道里晶光闪亮,明月耀眼。 时空越见地道壁上安放着几颗圆润晶亮似鹅蛋般大小的东西,便奇道:“何姐姐,这些是什么东西,直如此晶亮?实在是宝物啊!”何奚媛道:“这便是我们找到的宝物,我带你去看,有好多的!”时空越喜道:“宝物,是黄金白银吗?” 密道不长,只有数个房间。何奚媛领时空越走进一个房间,里面也是闪亮无比。时空越见一些铁箱摆放屋里,足有十数个。何奚媛打开一只箱子,箱门一开,即刻白光四射,极为耀眼。 时空越上前一看,箱子里装着一些白色莹亮的颗粒东西。时空越抓起一把在手中一看,惊讶无比,口里赞道:“原来真的是宝物!” 何奚媛问道:“时公子可知这些是什么东西?”却听“咔”的一声响,时空越回过头来,却见身后一道铁门倏地垂落下来,速度飞快。时空越急伸手去挡,却已难以阻住铁门下坠之势。 厚重的铁门“当”的一声砸在石板地面上,震起几缕灰尘。时空越右手急往铁门上击去,可那门上铁柱足有手臂来粗,而且捶打精造,只撼动得铁门抖动,任你武功再高,哪能把铁柱折断? 时空越扬起脸来,见铁门外一张美妙的面孔正自看着他——那张面孔美妙得曾让他第一眼见到就铭刻在心,难以忘怀。 第70章 第070章 来自未来 此刻,这张面容上挂上淡淡的哀伤;眼中似有珠泪,欲落未落的含在眶中;睫毛抖动,怔怔地看着自己。 时空越一阵错愕,没料到何奚媛竟然乘自己毫无防备之时按动门上开关,这道厚重的铁门轻巧地把两人格了起来。铁门下坠之快,且声息不大,可见此机关设计之精细和巧妙。 时空越心内暗暗赞赏,口里却用极不相信地语调低低问道:“何姐姐,你怎么了?” 何奚媛仍然怔怔地看着他,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目眶中滚落出来——一向沉稳淡然的何奚媛此刻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她朱唇微动,细细说道:“时公子,对不起——别怪我这样做,我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啊?何姐姐是怀疑我?”时空越有些疑虑。 “你——你是如何知道我家姓‘燕’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会不会是我的仇人?”何奚媛声音有些颤抖,却一口气问完了这些问题。 “啊!——”时空越又是一阵错愕,“原来是为这个?哈哈——呵呵——”时空越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极其爽朗大声,双手乱摇道,“误会呀,何姐姐!误会!” 何奚媛不知时空越为何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又听他说“误会”,心内莫名觉得一阵欣喜,口内却道:“你为何笑得如此诡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时空越停下了笑,委屈说道:“何姐姐,快把门打开,我回答你呀!” “把门打开,你想搞什么名堂?先回答我!”何奚媛带着命令的口吻道。 “何姐姐,你这是审问我吗?”时空越双手扶在铁门上,暗暗运力扯动粗壮的铁柱,却是毫无办法把门弄开。他两只眼睛看向何奚媛,见何奚媛一双妙目也在看着自己——那双眼中似有嗔怒流出,又似包含期待。时空越不觉看得呆了,好一会难以移动心神。 何奚媛走近两步,伸出两只玉手,却握在了时空越的手上。时空越突地一怔,仿如一股电流击中身体,直觉何奚媛的手掌清冷如冰,却好像又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传递过来。 何奚媛略摇了摇头,淡淡微笑道:“时公子,是我一时想错了,我从你的眼神之中得到了答案,你不是我刚才想的那种人。只是,只是我还是希望你告诉我你的来历。因为,因为我很好奇。” 时空越见何奚媛眼中的期待变得更加强烈了,便低低说道:“我若说了,恐怕何姐姐一时不信。”何奚媛摇头道:“你尽管说,你说的话我怎会不信?况且,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岂会不知?”时空越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何姐姐,其实,其实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做上海,是一座有名的水下城市。嗯,现在它是从苏州过去的一个小镇。” 何奚媛异道:“上海?果真没听说过。什么‘水下城市’,城市还能建在水下?”时空越道:“是啊,原本是在陆地上的城市,只是后来被水淹了。淹了可惜,于是人们重新改建,便能住在水下了。” 何奚媛依旧奇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有人能住在水里?我怎么越听越觉得奇怪?”时空越喃喃地道:“已就是说,我来自未来——距此两千两百多年——公元的三三一二年——现在是一千一百年——对,是距此两千两百一十二年。” 何奚媛越听越不解地道:“现在不是徽宗新登,年号郑和吗?为何说是什么‘一千一百年’呢?你可不可以说明白点?”时空越解释道:“也就是说,我这个人原本是生活在两千两百年后的时代,但那个时代科技十分发达,我用某种方法时空穿越了,来到了两千两百年前的北宋末年的宋徽宗时期,就是这样子了。何姐姐,你可听得明白?” 何奚媛表情矛盾,面容错愕,后退了两步,点点头道:“原来你是来自未来,真不可思议——”何奚媛顿了顿喜道,“所以你知道一切,知道我家本姓?还说,还说‘北宋末年’,这又是什么意思?” 时空越低着声音,“唉”的叹气一声道:“历史上讲的,北宋末年,宋徽宗无能,以致金兵打了进来,夺了半壁江山,北宋灭亡,南宋建立;后来又经历元朝、明朝、清朝、中华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人类的时代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科技迅猛发展。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世界大战又爆发了,人类的战争从地球打到月球,再从月球打到火星,外太空里一片混乱,打了好长时间,现在依然打着。我在那里是一名战舰飞行员,也做过医生,后来差点战死,退役了,闲极无聊,便来了这里。” 何奚媛惊愕道:“你说得好复杂,我一点也听不懂。只是,我想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她的神情有些慌乱。 时空越沉吟道:“或许我只想在这里,不想回去了。”何奚媛欣喜问道:“真的?你——为何不想回去?难道你不想家中的亲人?还有,你——在你的家里,有没有——有没有你喜爱的人?”何奚媛问这话时吞吞吐吐,似乎变成了一个小姑娘般娇羞害臊。 时空越深吸一口气道:“我什么亲人也没有,他们都死光了。在我们那个年代,三十多岁才会娶亲的,似我这样,哪有什么喜欢的人?” 何奚媛欣笑道:“我想也是。时公子,你真了不起,这样年轻就在你的时代参军打仗,还做医生了!”时空越道:“是呀,我从小就被送去训练,是特种兵。” 时空越顿了顿,“嘿”的一声笑道:“何姐姐,光顾着说话,快把门打开吧!”何奚媛正在想着事情,此时突然想起铁门还未打开,便面上微红,抱歉说道:“时公子,实在歉疚,我不知说什么好——”说着玉手在墙面一块砖石上按了两按,铁门“咔”的一声想,便向上急速升起,梭在了顶墙里去。 时空越高兴地叫一声好,却见何奚媛猛地奔了进来。时空越正要闪避,一双纤细的臂膀却搂在了自己的肩头之上。时空越鼻端闻见一股淡淡的幽郁香气,直觉一缕柔顺的头发触到自己的颈间——何奚媛的身子温暖轻柔地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时空越一时怔在了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何奚媛把头靠在时空越的肩头之上,语气温柔地道:“你知道吗,我不希望你回去,我害怕你回去。我不管你来自何处,我好希望你留在这里,让我日日能看到你。” 时空越尴尬地道:“我——我——我当然不会回去了——因为,因为我舍不得回去呀!”“你舍不得什么,你能说给我听吗?” 时空越慢慢把双手触在何奚媛的肩上,扶起她的身,微微笑道:“我当然舍不得这两个月来遇到的人和事了——何姐姐、雅琴妹妹、青弟、梅虹妹妹,还有各位兄弟朋友。所以,何姐姐,我想今后我们可有的是时间在一起的。” 何奚媛略略一笑,微微点头。时空越又道:“何姐姐,我的故事你一时也不会明白,以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听!至于姐姐的秘密,对于小弟来说,不应该是什么秘密了。何姐姐,你能不能与小弟讲一讲呢?” 何奚媛略微叹气,转过身去道:“已经十年了,或许那些事情已经成为了记忆,可是——”何奚媛摇了摇头,回过身来,双目含情地注视着时空越,接着道,“这一刻,从时公子的话中,我似乎悟到了一些道理;这些道理对于我来说,或许会是非常重要的。时公子,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虽然十年的时间未曾冲淡这些悲痛的记忆,所有的事情一直藏在我的心底深处;有时想起来,我会觉得心中非常痛苦和惋惜。所以,我常常奋力地练刀,奋力地做事,为的就是不要让这些悲苦的事情占据心思。可是现在——”何奚媛露出一丝笑容,“我想,现在好得太多了,就像大病初愈一般,我的心情好像换了一副样子。” 时空越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人生在世,事不如意,此生苦短,不要用悲伤、痛苦来把宝贵的时间耗去。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尽情尽兴,未尝不是好事。李白有言“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姐姐,今后你有什么不快、难解的事,尽管说给小弟听。我想我会是你最好的聆听者的。或许,我还能帮得上忙。对了,何姐姐,有个地方一直未曾对你说起过——其实,我们第一次相聚的那个晚上,我提起过的。前几个月,我一直在那里练剑,之后便下了山来,在雪地里走了十余天,来到了云莱客栈,自此才有幸结识了你们。那个地方叫做梁山,风景很美的。何姐姐,你愿不愿意跟我去瞧瞧,权当散散心?” 第75章 第075章 飞船与吻 何奚媛见时空越双手十指在键盘上熟练地操作着,船身开初以缓慢的速度在空中升了起来,向高空中浮云靠近。 何奚媛脑袋侧面的船窗缓缓打开,时空越道:“何姐姐,想不想吹吹风?”何奚媛伸首到窗外去看,只觉清风拂面,江水波涌,群山下退,飞船悬在空中,实在是神奇极了。她不禁喊叫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婉转轻扬。 船身又上升了好高,时空越道:“何姐姐,我关窗子,咱们升到更高的地方去如何?”何奚媛缩回首来,船窗“倏”的关上,时空越叫道:“我们要飞啦!”话未说完,飞船在空中略微一抖,何奚媛直觉头脑微晕,船身竖直起来,接着“梭”的一声,飞船以极快的速度向上飞去,即刻之间便已冲入云霄。 何奚媛虽然身子倒立,却也激动得欢声叫了出来。窗外白云闪动,飞船再向上飞了一段,时空越说道:“我要直飞了。”说着,飞船船身放平,两人身子坐正,飞船便在云层之中平飞而去。 窗外白云倒退,阳光照在云层之中,变幻出五彩六色来,实在非常美妙。何奚媛不住口地赞声欢喜,高兴不已。时空越压低船身,飞出白云之中,光线变得一片明朗,仿若碧空如洗。何奚媛往前一看,只见空中一轮太阳似乎变得大了些,红朗无比。阳光照射之下,一片碧绿海天,接在天际,辽阔无边。 时空越道:“这便是大海了。何姐姐,你看,广不广大?”何奚媛点了点头。时空越道:“我带你去看日本岛,俄罗斯,还有蒙古大草原,埃及金字塔。”说着,何奚媛直觉大脑又是一阵晕眩,仔细一看,前面弯长的一座孤岛,置身在大海中。 时空越道:“你看下面,那就是日本海岛了。别以为在高空中看着它那么小,其实很大的。” 何奚媛诧问道:“我们刚才还在云层里面,怎么这一下子就到了孤海之上?我以为这是梦幻一般。” 时空越道:“此艘飞船造价甚高,功能齐全,刚才我只用了二级加速度,这个速度算不得快。如若在太空中,设置好前进路线,可以用十级加速度,倏忽间可以促生虫孔,进行时空穿透。” 何奚媛固然听不懂这些话,时空越也未多解释,直把飞船驾得更加低了,在海岛的上空飞了过去。何奚媛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岛上的一切。时空越倒转飞船,一个俯冲差点到了地面。 两人便见平地之上,建有一些房子;田地之间,满是忙碌的人群。何奚媛欣喜道:“看到人了。” 地面有人发现空中飞过来一只奇怪的东西,很是吃惊,便张手乱舞,口中喊叫,招呼别人一起看。 飞船飞过村寨,时空越拨动键盘,飞船又急速入空。何奚媛又觉略有晕眩,过得一会,时空越道:“下面便是埃及金字塔了,我们下去看看。” 何奚媛往下一看,只见满眼黄色沙土,有一些锥形东西耸立地面。时空越介绍道:“下面这些叫做‘金字塔’,是古埃及人建造的,十分美观和神奇。”飞船降了下去,慢慢在金字塔间穿梭而过。 只见一座座成金字锥形的奇怪建筑物高高隆起,泛着橙黄色,坐落在黄沙平地上,甚是壮观。 飞行一时,何奚媛已看得惊奇,时空越道:“我们换个地方,回自己国家去吧!”说着,驾驶飞船跃起云霄,何奚媛只觉飞船好似停在云中一般。 过得一会,时空越声音道:“何姐姐,你往下看!”何奚媛靠窗往下一看,只见地底碧绿一片,延绵千里,甚是美观。 “这是蒙古大草原,那一个个白点是蒙古包,是住蒙古人的地方!”时空越依然把飞船降低,好让何奚媛看得更清一些。 过了蒙古草原,又穿越大沙漠,飞过长城上空,越过数个名山大川,时空越都一一向何奚媛耐心介绍了。转悠了一大圈地点,时空越便驾驶飞船飞跃太行山,回到山东境内来。 到得济州之地,倏忽间已到郓城上空。时空越并未停留,一直往前飞去,只是距地略低。何奚媛突然欣喜叫道:“时公子,下面可是梅花镇?我们竟然这么快就到家了!哇,真是没想到!” 时空越点头道:“的确,下面便是梅花镇。只是可惜,飞船不能在此随意停留,我们还是回梁山去。” 何奚媛点头答应。飞船加速,即刻便已到了梁山上空。何奚媛见数座峰头高耸在空,飞船急速窜入山峰之间,往下坠落。在下坠过程中,船身速度减慢,渐渐接近地面。飞船下空是一片绿油油草地,飞船接触到草地便滑行起来,速度越来越慢,滑出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 飞船停在草地之上,船窗缓缓打开,何奚媛立即闻到一股幽香和清新气息。她放眼一看,只见四周芳草女敕绿,百花齐放;清水满塘,绿树成荫;山丘缭绕,鸟雀啾飞;峰峦高远,豁然开朗;清风拂面,幽香阵阵;暖阳照西,直胜仙境。 何奚媛看见满眼风光,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方才细细吟语:“什么叫作仙境,今日方才领略了!” 时空越在飞船键盘上“叮叮叮叮”地操作一会,口里喃喃道:“今日多次使用加速飞行,能量消耗不少。我把飞船设为全景保护模式,日后再用。” 何奚媛不懂时空越所说的话,只见飞船两边伸出银色梯子,便走了下去。时空越也从飞船上下来。过得一两分钟,只见飞船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船身开始变形——似乎像层层折叠一般,飞船上所有的部位都动了起来。 何奚媛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一整艘大船便已变成一个长方体的箱状东西,外壳全是银色,平平整整,看起来十分完美。 时空越从怀中取出锦色袋子来道:“我把它装在乾坤袋里,随身带着比较安全。”他把袋子往银色长方体上一套,飞船便已装入了进去。 何奚媛蒙着嘴惊异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她深情地看着时空越,神色激越,顿了一顿接着道,“时公子,今天是我这辈子中最开心最神奇的一天,看到了这么多奇异的景象——白雾林子、五彩蛇群、怪物猛兽、七座山峰、神奇飞船;还上天入地,去了日本岛、埃及金字塔、蒙古大草原;飞过大沙漠,万里长城、太行山麓,直若宛在梦中,难以回神——时公子,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何奚媛说着话,情难自禁,便不由自主地冲了过来,拥入时空越的怀中。 时空越心中虽惊,可见何奚媛情感如此激烈,也是乘势揽住她的腰,将她拥入怀中。时空越闻到何奚媛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幽香,脸庞触到她柔滑的长发,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来,双手便更加用力,拥得越加紧了。 何奚媛把头静静靠在时空越的肩上,明显感到时空越发自怀中的那种力量和温度,芳心不觉肆动,难以抑止,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吐气如兰。 时空越心中一时矛盾,忐忑不安,正要扶起何奚媛的肩头,却觉得她的头突然扬起,一阵幽香侵入心脾,何奚媛的芳唇已然凑了近来。 时空越难以躲过,其实也没有力量和意愿去躲。两人的红唇紧紧凑在了一起。 时空越双手紧紧搂住何奚媛的纤腰,心里泛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仿佛想要把她永远拥在怀中——就像此刻一样,就在此般情境。 何奚媛两只玉手抱在时空越的颈间,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直觉得自己只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这团烈火在自己的身上猛烈的燃烧着,从头到脚。何奚媛感到炙热,感到狂野,似乎要把这份无可名义的炙热和狂野释放出来,就在这一刻。她的红唇越来越用力,似乎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舌端一般。 何奚媛直觉得自己的心与时空越的心紧紧贴在了一起。 一轮红日渐渐西斜,落下余晖投入水中。夕阳之光在两人身上慢慢消退—— 何奚媛的唇慢慢离开了时空越,她的双目深情,笑意盈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半天不舍得离开。时空越也静静地看着她,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何奚媛轻轻说道:“我觉得好美妙!”时空越仍然注视着她的美目和红唇,微微一笑:“我觉得好神奇!” 两人不由自主欣然地笑了,笑得开心,笑得自然,似乎是全然从心底发出来的一般。 天色晚了下来,时空越和何奚媛踏在花草丛中,两人牵着手,慢慢往前边山丘上走去。山丘上一座亭子,琉璃红柱,十分雅净。 时空越和何奚媛进了亭来,亭中帐幔垂挂,风吹飘袭;亭外草树长立,溪水纤纤。 时空越和何奚媛二人在亭边石凳上坐了下来,二人依依牵手,看着山中景致,叙叙聊话。 第76章 第076章 水浒之地 看着满山春色,何奚媛如痴如醉,仿若梦中。夕阳沉半山巅,山色逐渐朦胧。她幽幽叹气,启口说道:“这么美的地方,要是孤老于此,也是值的!”时空越急忙说道:“何必孤老,孑孑一人,了无生趣,兄弟愿意陪伴何姐姐身边。”何奚媛悠悠浅笑,容颜绝美。 时空越把她的纤手握在手心,静默片刻,何奚媛说道:“时公子,此情虽美,我好想唱上一曲,只是缺了箫琴之音。”时空越笑道:“姐姐莫急,箫琴此处有之。”说着起身牵着何奚媛的手进了亭中。 亭壁之上果然置有一箫一琴,时空越取了下来轻轻放在红木桌上。何奚媛喜笑颜开,在桌前坐了下来,纤指轻拨,琴弦“叮咛”一生,极其婉尔。 此琴檀木制成,丝线绷直,外表美观,玲珑至极。何奚媛一见便即欢喜,心内沉静,双手放松,想要畅弹一首。时空越把帐幔挂起,亭窗推开,暮色洒入亭中,光景怡人。 何奚媛纤指拨动,亭子中顿时响起悦耳琴音,婉转悠扬。时空越站在一旁,痴痴观看。何奚媛神色淡然,面色微晕,浅带轻笑,不时向时空越轻轻看去,时空越回以喜笑。 琴声悠悠扬扬,凄美婉转。何奚媛轻拨弦线,朱唇启动,悦声唱道:“柳岸,水清浅。笑折荷花呼女伴,盈盈日照新妆面。水调空传幽怨,归雀日暮笑声远。对此令人肠断。”歌声忧亮清转,略含伤感。 一曲唱完,何奚媛十指略顿,接着弦音调转,另换一首,口里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此曲唱得情意绵绵,诚意许多,时空越听后心内不觉撩动,情心乱颤。 时空越神飞顾盼,不便久久盯在何奚媛的身上,偶尔瞧向窗外。何奚媛再唱一曲:“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飞云当面化龙蛇,夭骄转空碧。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时空越听在耳内,不觉心神荡漾,难以止住寥寥思绪。 何奚媛琴音戛然而止,纤手顿住,时空越顿感奇异,怅然问道:“琴声美极,姐姐为何突然停住?” 何奚媛略微嗔道:“我一人唱,你一人听,实在不够韵味。箫琴皆在此,不如公子和我一曲,增加趣味,你道如何?”时空越略为难堪,推劝着道:“姐姐如此琴音,小弟如何堪配?”何奚媛性急道:“我一定要听你吹奏!” 时空越拾起桌上长箫,双指夹住,抡转三圈,箫孔弥弥出音。时空越想了想说道:“姐姐先行弹调,小弟再以箫音和之,如何?”何奚媛欣然点头,玉指再拨,琴音又起,只是与先前凄美缠绵的音乐不同,这次的曲调变得欢快畅然起来。时空越细细听之,辨认得开,便把长箫置于唇边,轻吐气息,箫音便极发出。 箫音响起,何奚媛心中不觉欣喜,两人便自谈吹相和,十分兴然。时空越也不觉心内讶异,自己原本不常吹箫,可这一吹自然来了感觉,与何奚媛的琴音配合得极其吻合,十分默契。虽然琴音为主,但箫音好似在缝隙中戛然而出,弥补缺空;同时比琴音略低一成,好似尾随不至,又像步步追随。 天色渐渐黑来,一轮明月挂在中天。亭中不再有琴箫之音,亭侧大石上燃起一笼火光,时空越和何奚媛相依坐在火边,烤着香肉,仰头欣赏空中明月。 何奚媛悠悠说道:“听说月亮上有一座广寒宫,宫中住着一位嫦娥仙子,她是后羿的妻子,嫦娥成仙升月之后,后羿一直在人间等着她。每逢月圆之夜,后羿便要在院里摆上糖饼瓜果以待嫦娥归来,虽然直到他死,嫦娥也未能归来,最终——”何奚媛叹息一声,“有情人未成眷属!可是,后羿的痴情——时公子,你说,他的痴情怎样?” 时空越把手中的肉串在火中转了转,拿起来吹了吹,递到何奚媛手中道:“来,可以吃了!”何奚媛喜喜一笑,把肉接了过去。 时空越拔开酒盖,重重喝了一口,喃喃道:“是够痴情的!”接着叹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苍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何奚媛诧道:“这是东坡居士二十年前所作,时公子对此亦有兴趣?”时空越道:“这是千古名句,人人都知道的。虽然在我们那个时代,因为住满了人,月球上已被污染得一塌糊涂,可是住在地球上的人,每每看到空中明月,还是会想起古人此句的。” 何奚媛举起酒来,盈盈说道:“来,时公子,为了这轮明月,咱们喝上一口!”时空越饮了一口,问道:“何姐姐,没想到你对琴棋书画如此在行?”何奚媛笑问:“你只听过我弹琴,却为何连棋、书、画都赞在内了?” “我算猜得不错吧?”时空越笑道。何奚媛回忆着道:“在我小的时候,闺阁之中便以琴棋书画聊作喜乐,逃难之后,便再无心常触琴模弦了,今日算是重拾旧事,所忆往昔了。原本以为对这一切早已生疏,可没想到,刚一触弦,仿如昨日再现,完全没有生疏之感。” 时空越道:“难怪青弟兴趣如此,想必是受了你的真传?”何奚媛淡淡一笑。月夜已深,何奚媛宿于亭内,时空越躺在亭外火边。 次日天早,初阳冉生,梁山上风景迷人,花草丛生。时空越与何奚媛在草地上练刀练剑。时空越在前几日里练了荷叶剑式、竹叶剑式、柏叶剑式、松叶剑式等十数种剑式,但见此处树木种类繁多,有圆有尖、有宽有窄,时空越兴致甚高,悟性极好,过不得一二个时辰,便已创出四五种树叶剑式,合上前几日所练,竟然颇有成果。 何奚媛的若月刀法虽已纯熟如火,但依时空越曾经教导,于刀法之中加入“心神合一”的意念,默默感悟,长加习练,果真大有不同。 白天,二人在湖边走动,欣赏山景,时空越说道:“这里只是梁山后山里的一处,以风景宜人为主。梁山上共有七座山峰,前山、后山,东西南北四山,当然不是正正的在东西南北方向,略有偏侧,否则日出日落便被遮住了;还有中间主峰,最为高壮,山顶有一片平地。主峰四侧,地势都较平坦,长满深树,倒是极为适合建造城镇;四侧的山与中间的地接连一起,形成屏障,十分的好。” 何奚媛赞道:“世上竟有如此宝地,实在奇异。”时空越道:“所以,我们自此也就不用担心无立足之地了。常言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看,这里梁山水泊,便是不在王土王臣之下,这里是水浒之地。” 何奚媛停下脚步,仔细思想,神色逐渐肃然,亢奋说道:“时兄弟好一个“水浒”之地,一词道尽其意。此时此刻,我心中好像生出一种豪情壮志——这种豪情,这种壮志,似在意境,难以话说。时兄弟,如果云莱客栈坐不下去,我们便来此处,你看如何?” 时空越应道:“这便是我带你来此地之意,是要让你心情安定,有此去处,何劳心烦?我想,今后我们来此地不是要苟活一生,而是要聚起一众豪侠义士——” 何奚媛截口问道:“莫非兄弟有图王霸业之心?”时空越回道:“图王霸业?那是血染万民之事,所以暂时没有;保土安民、惩贪治恶之心倒是有的。虽然说出来有些可笑,但暂时就这样想了,何姐姐能帮我?” 何奚媛向时空越伸出手来,时空越双手抓过握住,听何奚媛说道:“时兄弟,姐姐此前只为求财求生,未有深志,今日听兄弟一说,心中好似燃起熊熊大火。我想,我是应该换一种活法了。我要蜕变,我要——”何奚媛停顿下来,深情地看向时空越,双目炯炯,神色豪然,轻轻说道,“我要在时兄弟身边!” 时空越内心激然,双手揽过何奚媛的身子,紧紧靠在自己的怀里。 天色爽然,浩日当空。放眼望去,梁山苍翠欲滴,水澈如镜。 两只飞燕鸣声而过,并翅滑翔。 时空越和何奚媛牵手坐于水畔石上,有花叶掩映,绿荫笼下。何奚媛把头靠着时空越左肩,面色喜悦,双目含情,欣赏着满山之色,只觉春意盎然,煞是赏心,尽为悦目。 白云浮动,投下浅浅黑影,移于草木之间。微风略拂,何奚媛发丝轻柔飘起,触在时空越面庞之上。 两人依坐,情意柔柔。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月林深《水浒时空越》第一卷《江湖情初》完毕*** 月林深《水浒时空越》自2011年12月21日(开站)在华夏原创网首发至此,第一卷《江湖情初》便已更新完毕,共计76章,26万字。接下来便要更新第二卷《风云际会》,第二卷字数也近30万字,将会有更加精彩的故事和人物出现,请大家多多支持小月,小月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第1章 第077章 矮脚王英 梁山,第七座山峰坐落于海中西南方向。山的外面,是一望无涯的涛涛之水。海风轻拂,水浪翻滚,向白色的沙滩不断涌来,又不断退去。 时空越与何奚媛相依一起,站在水边白色大石上,看着远处,想着心事,衣袂被海风袭袭吹起。海水卷向白色大石,发出“哗哗”的声音,溅起无数水花。 身后的高山,并不是一眼便能望到顶的。山体甚宽,连绵数十余里。山上翠绿苍松,古树盘杂,阳光洒照,清新亮丽。 每一座大峰都由十数个甚至更多的小峰簇拥而成。最高的一座峰头好似被众多小峰托住的一般,耸立高空,好似千丈,使人仰视都觉晕眩。 时空越看向何奚媛问道:“你喜不喜欢后山?”何奚媛笑了笑道:“后山这里,山面阔海,视野开阔,远离尘嚣,当然喜欢了!”时空越承诺道:“待日后上得山来,我在后山顶上建一座漂亮房子让你来住!”何奚媛喜道:“那你可要一直记得这话,不要忘了!”时空越道:“不会,绝对不会!我们沿海滩走走,吹吹海风,如何?” 何奚媛欣然答应。两人便跳下大石,沿着白色的沙滩慢慢走着,观看海景。遇到一处清水池塘,塘水清澈见底,底部沙石铺积,可以看到鱼儿在里面游来游去。时空越挽起裤腿,跳下水去,捉了几条肥大鲜鱼,便与何奚媛坐在海滩上生火烤鱼,十分惬意。 两人在后山上逗留四日。第五日一早,时空越带上琴箫,与何奚媛来到海边。时空越在草木丛中推出一只木船来,放入水中,口里道:“那日坐的是科技之船,今日来享受原生态的船。何姐姐,上船来吧!” 两人上了船,时空越摇橹,何奚媛抚琴,木船从后山徐徐绕过西山,过了北山,再到前山,虽然时过正午,可是时空越与何奚媛二人享受微风暖阳,江水扁舟,心中无不舒坦惬意。 穿过芦苇丛林,上了岸,又到了白雾林中。何奚媛有些后怕地道:“前日的毒蛇猛兽全来迎接我,今日兄弟莫非还要召唤他们前来送我?” 时空越笑道:“我知道姐姐不想的,只好作罢!”时空越牵着何奚媛的手,步入浓雾之中。白雾都向两边散退,给时空越和何奚媛让出路来。 二人穿越草木林中,依然从旧路出去,再过了一片没有白雾笼罩的林子,便到了花草之地上。时空越取出乾坤锦囊,往里一掏,右手在地上一放,只听两声嘶叫,草地上现出两匹黑马来。 何奚媛讶道:“马儿两三日没吃东西了,会不会饿坏了?”时空越道:“不会,锦囊里有的是好东西让它吃饱。何姐姐,今日我们就不从山路出去了,咱们从那边绕到官路上,以便马行。前个月我就是从这条路上行的。” 何奚媛答应了。二人走出花草之地,骑着奔马,绕到大路上,行至傍晚,已经过了数镇,寻客栈歇了。 次日再行,到得傍晚,至一处叫碌新的热闹市镇上,时空越和何奚媛二人行走在街道上,观看街景。由于是赶集之日,乡下大多的人都来市镇里购买东西,因此买卖之声,吵成一片。虽然比不上梅花镇的热闹,但吃喝玩乐,杂耍戏赏之处也不少。 何奚媛于此处市镇也是来过的,便领着时空越进了一家“湖风客栈”。店伙计把马牵去后院,两人上得楼来,找一张洁净桌子坐了。 时空越放眼向四周一看,见靠西一张桌子上坐有四人,其中一人是个红衣女子,背影显得熟悉;旁边一人是个青衣男子。 虽然二人背对着身子,但时空越立即想起此二人是于啸原和程遥,便高兴地道:“何姐姐,真巧,咱们在这里遇上程姑娘与于公子了!”何奚媛也看到了于、程二人,笑道:“果真是他们!”便走上两步,叫道:“程姑娘,于公子,是你们!” 程遥与于啸原听得身唤,回头来看,即是甚喜。程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口里喜道:“何姐姐,时公子,你们怎么到了这里?” 她说着便上前来,拉住何奚媛的手,往座位上坐,道:“何姐姐,这桌同坐!” 时空越见程遥面色微红,清丽月兑俗,多了几分柔美,少了第一次遇上时的娇媚之态。于啸原也起身施礼,直说“甚巧”。 何奚媛看了看桌上,见有两个陌生之人,一个年过半百,双眼精光,须髯长长,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是个老者。时空越心想此人武功内力定然不错。 老者向时空越和何奚媛二人瞧上一眼,并不打话。何奚媛看这老者一眼,原来却是识得此人,只是见他傲慢,也就不曾打话。 老者身旁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相清秀,嘴里嚼着东西,两只眼睛却在何奚媛身上骨溜溜转个不停。 何奚媛见这男孩如此,略有不悦,便道:“你们有朋友在此,叨扰不便,我们另坐一桌!”程遥道:“未有叨扰,何姐姐不用拘礼。”便介绍老者道:“此位是我爹爹的故交王大伯,还有王英小弟。” 时空越施礼道:“见过前辈!”何奚媛却把脸迈向一边,全然不理。时空越心感蹊跷。老者起身抱拳道:“在下王少阳,人称荆州老怪。这是犬子,矮脚虎王英。见过何女侠,还有此位公子,未知高姓?” 程遥讶道:“王大伯,原来您与何姐姐认识?”何奚媛答应一声:“曾见过一面!” 老者身侧的少年王英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却满脸嘻嘻喜笑,向何奚媛连鞠几个躬,谦敬说道:“小弟王英,见过女侠!女侠真是——真是漂亮极了!敢问女侠高姓?” 何奚媛见王英态度猥琐,嘻哈见笑,冷声问道:“荆老怪,这位是你家公子吗?刚才已经说过——姓‘何’。” 时空越见这王英样子轻浮,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直勾勾看了何奚媛好一会,说起话来又嘻嘻哈哈,不知他是故意如此,还是天生这样。 程遥和于啸原见何奚媛态度冷淡,不知是何原因。只听王少阳淡声道:“老夫是‘荆州老怪’,不是‘荆老怪’。”何奚媛冷声道:“都一样!”王少阳权作不理,却笑向时空越道:“哦,还没请教公子大名?” 时空越回道:“在下没名剑客时空越。”王英听后,拍手笑道:“没名剑客?这名号不错啊,没名胜有名!好听!小弟矮脚虎——王英,见过没名大侠!”说着又连连鞠身。 时空越也拍手笑道:“哎呀,矮脚虎——这名号也不错啊,身矮志不矮。不过看起来你一点也不矮,如何会叫‘矮脚’呢?”王英回道:“小弟不够高所以就是矮啰!”时空越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王少阳邀请道:“时公子,何女侠,不如一处吃酒,交个朋友?”何奚媛道:“不了,多谢盛情!”说着拉过时空越到另一张桌子坐下。 王英不解道:“咦,没名大侠与何女侠,这是——这是怎么啦这是?爹,他们为何不高兴呀?”于啸原显得有些难堪,不知该如何说话。程遥向王少阳问道:“王大伯,您与何姐姐是不是有过什么误会?”王少阳道:“是有过那么一点误会!” 小二上来问道:“请问客官,要些什么东西?”何奚媛道:“小菜来四五个,要好。另外,十年杜康来一壶。”小二应声去了。 程遥略想片刻,向于啸原道:“表哥,你在这儿陪王大伯和英兄弟。”又向王少阳道:“伯伯,侄女少陪一会。”便起身到何奚媛和时空越这桌坐下,笑着说道:“何姐姐,时公子,相别月余,不想在此处相逢。我和表哥还商量着要去云莱客栈相会呢!” 时空越问道:“程姑娘,此次去东平府可还顺利?事情办好了没有?”程遥看向时空越,玉脸笑道:“自那日得时公子、何姐姐解救之后,并未再遇上麻烦,去了东平府中,在我师叔家住过一阵子,便回来了。今日镇上遇见王大伯,不想还与你们相逢,真是幸会!不知何姐姐和时公子为何到此?” “我和时公子出外办事,此趟也是要回云莱客栈的。”何奚媛道。 程遥用试探的口吻道:“何姐姐,刚才那样,实在过意不去!是小妹不知其中情由,以致——”何奚媛淡然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荆州老怪脾气怪异,前个月在路途中与解家兄弟发生争斗,打上一架。此次见了,略有怨气,直不便坐一桌的。程遥妹子请勿见怪!”程遥顿时明白道:“原来如此,那就由小妹陪何姐姐和时公子一桌。” 时空越见相别只是月余,程遥说话竟然甚为客气委婉起来,心想她定是心中感激自己和何姐姐前次的助救之恩,因而如此。只是看那边于啸原无动于衷,既不陪酒也不陪话,实在有些个生分。 酒菜上来,三人边吃边聊。突听楼口“蹬蹬蹬”声响,一伙人上了楼来。时空越等侧首一看,见这伙人衣着古怪,为首一人身穿黄袍,袍子上绣着一片鲜艳艳红色火焰。此人右眼上罩着黑色眼罩,年纪已过半百,须发微白,身后背着怪异铁管。 左侧一人身穿青袍,袍子上绣着白花花水浪。右侧一人却是黑袍,袍子上绣着褐色泥土。三人身后跟随二十余个黄衣、青衣、黑衣的汉子,各带怪异武器,生得异常凶猛。 时空越讶道:“这些是什么人,打扮直如此怪异?不知是江湖上什么门派的人?”何奚媛略微惊奇,压低声音向时空越和程遥道:“别管它,此是洞庭湖的五行神教。” “五行神教?”时空越心内默念,却不知道这五行神教是何来历。 第2章 第078章 五行神教 程遥见五行神教的人行装奇怪,来头不小,又想起与断刀三魔的事,心想这些江湖上歪门邪派的人可沾惹不得,因此不敢多看,背转身吃菜。 隔桌的荆州老怪王少阳看到这伙人,心中不禁一震,急忙低下了头。 只听为头的独眼龙粗声叫道:“小二,你这里人怎么这么挤?有那上好酒菜,给爷们来一桌。”小二看这伙人行头怪异,心中害怕,仔细回道:“各位爷,你们人多,一时腾不出这么多座位来。” 话未及完,只听“啪”的一声响,店小二“啊”的一声,摔滚在地,双手捂住左脸。时空越、何奚媛等惊异一看,原来店小二被独眼龙一巴掌打在脸上,掉出几颗牙,血从口角流了出来。 时空越暗道:“好狠毒的人,出手打个小小伙计也如此狠命。” 独眼龙愤愤说道:“没座位你不早说,要老爷上楼来做什么?”他说着右手叉腰,左手四处一指,狠狠叫道:“你们这些人全部给爷滚下楼去,这里爷包下了。” 黑袍人一脚踢翻一张桌子,那桌子“咔啦”声响,震做碎片。何奚媛暗暗心惊:“五行神教在江湖上横行日久,恶名赫赫,五位堂主武功皆为高超。依这为头三人着装来看,黄衣单眼人定是神火堂主魏霆风,青衣圆脸汉定是圣水堂主单雷殷,黑衣胖汉是仙土堂主土不羁无疑了。这三人武功甚高,手下一众人等也都个个好手,不知如何是好?” 楼上一众客人早被这二十余人吓得心惊胆战,停下杯箸,速速离开座位,急往楼梯奔去。有那跑得慢的被五行神教的人一脚踢翻,从楼上滚倒下去,惊叫连声。 程遥心中不安,向何奚媛低声道:“何姐姐,怎么办?”何奚媛心想:“都是江湖中人,如若被这些人给吓住了,那可颜面何存?如若坐定不动,又要再起争执——”何奚媛心中一时无了主意,看时空越时,却见他气定神闲,拾起桌上酒壶把酒杯尽皆满上,悠闲地道:“不用理它,我们尽管吃酒。” 楼里的人几乎都跑得光了,只剩下窗口的两桌——便是时空越这桌与于啸原那桌。神火堂主魏霆风冷声喝道:“所有人都给爷滚出去——老爷说的是所有人!”他话音之中用上内力,震得桌上杯碟微微摇动。 一声未歇,仙土堂主土不羁紧接喝道:“不走的,哼,待会让你变成尘灰。” 时空越暗道:“这内力不赖!真要干不过你,老子自有法门。要是被你吓跑了,那老子在程遥和何姐姐面前还有什么形象可言?”便仍然不动身色地饮酒。 却见荆州老怪王少阳缓缓起身,拉过王英的手道:“咱们走。”王英奇道:“为何?好端端地怎就要走?”五行神教的人见慑于己方威严,有人还是坐定不住,心中不禁得意。 店中伙计急忙上楼来收拾桌上杯盘,手脚极为麻利,三下两下,已把桌子擦抹干净。王少阳起身走出,于啸原紧跟在后。 走至程遥身后,于啸原扯了扯她的后衣领,暗示“快走”。程遥见何奚媛与时空越坐定不动,并未起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魏霆风、单雷殷、土不羁三人心中冷笑,却见还有一桌三人不肯动身,心中不觉勃怒。王少阳低着头,沉静地从五行教人面前走过。王英和于啸原紧跟在后,于啸原回头去看,见程遥并要起身,心中着急,急忙挤眼示意快走。 王少阳的脚步刚到楼口,却听一声暴喝:“站住!”王少阳心中一震,停来。魏霆风沉声问道:“敢问阁下与荆州老怪王少阳有何关系?”王少阳低声回道:“阁下所说之人老儿并不知得。”话未说完,魏霆风哈哈笑道:“荆州老怪,别装了,老夫这只瞎眼就是拜你所赐,你化成灰老夫也认得出来。快回过头来让老夫见识一下,老夫想煞你也。” 这一说不但令王少阳、王英父子,于啸原和程遥心下惊奇,却连时空越和何奚媛也是心下一惊——开初以为王少阳三人是不想惹事要离开座位,却想不到魏霆风的瞎眼竟是拜王少阳所赐;而且魏霆风已认出了他来。五行神教人多势重,看来今日这麻烦没法解月兑了。真是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 时空越忽又想道:“奇怪,怎么每次遇见程遥定要惹上事端?又能及时帮忙?上次与断刀三魔一战,今日又撞上五行教的人,这是偶然还是必然?” 魏霆风阴笑道:“老夫前两个月去荆州一扑而空,找不见你王老怪,却在此处不期而遇,看来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王少阳心想难以躲得过去了,便回过头来,朗身说道:“原来是五行神教神火堂主魏霆风、圣水堂主单雷殷、仙土堂主土不羁三位驾临,真是幸会,幸会!”、 魏霆风冷笑道:“哎呀,老夫这只右眼原本就老眼昏花,去年经你一刺,更是变得一无所是啦!老夫自此日日念,夜夜思,好想与你荆州老怪再会一次,来个不醉不归,嘿嘿——来,大家共坐,今日与故友重逢,实在难得,定要喝上一杯!荆州老怪,快来上坐,我的两位兄弟也想得你紧!” 五行神教的人纷纷在座位上坐了下来,伙计急忙上菜筛酒,忙得不亦乐乎。 魏霆风向王少阳做出相请的动作,眼睛冷冷注视着他。王英在一旁惊诧道:“爹,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些什么人?”王少阳低声喝道:“别问。啸原,快带英儿出去。”他见情况危急,对方势重,只盼自己拖住这些人,好让王英及于、程师兄妹能够月兑险出去。 但他见程遥坐于座间不动,心中略有焦急;又想何奚媛与自己曾有瓜葛,定然不会出手相助;只是她既然留在座位,自然会与五行教的人冲突起来,显然多了两个帮手,心中担忧略减几分,便沉静说道:“那好,各位,老儿会尽力作陪,不醉不休。” 王少阳觉王英、于啸原还在身后,心中甚怒,又是低音喝道:“滚出去!”王英回道:“爹不走,儿子也不走!” 于啸原心中鹿撞,心内盘算道:“这王少阳只是姨父的朋友,与我又没何亲,我何必趟这趟浑水,不如早行月兑身为好。只是表妹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何坐着不动呢?——真是急死人了!” 想到此处,于啸原顾不得许多了,拉了拉王英衣袖,见他不走,自己便向楼口退却。 魏霆风冷声道:“后面两个晚生虽然不识,但一位是老怪之爱子,一位是老怪之好友,为何不一同坐下来吃上两杯水酒,却要急着走呢?” 于啸原心中略惊,回头说道:“晚辈与王先生只是初识,并未知交,对你们中间的过节更是毫无所知,晚辈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便相陪了,还请见谅!” 王少阳听于啸原如此说,虽然知道他这是避身之策,可心中还是有些不高兴。王英回头说道:“于大哥,你怎么如此不够义气?好吧,你先走!”程遥心中也是淡淡一惊。 于啸原回身要走,却听土不羁喝道:“朋友,你有多重要的事,难道是十万火急?为何连吃杯水酒的薄面也不给一个?”于啸原心中略惊,匆忙回道:“实是在下真有要事,还请各位见谅则个!” “见谅个鸟!”只听一声断喝,黑影一闪,一只铁爪向于啸原急速抓到。于啸原出掌挡格,土不羁一指戳在于啸原手心之中。于啸原直觉一阵刺痛,“哎呀”一声,来不及挡格,颈脉已被土不羁铁爪扣住。 于啸原惊异出声,求告道:“各位英雄,手下留情,在下实是处身事外,毫无牵葛啊!在下是武夷山程掌门程雁华之徒,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程遥起身叫道:“放开他,我爹正是武夷山程雁华。”土不羁断喝道:“闭口,否则,拧断他的脖子。” 魏霆风哈哈笑道:“把师父和老子也搬出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你们两个就是武夷山程雁华的高徒和爱女呀?!我这只瞎眼,程雁华可要算上三分之一的账。不过,老夫今天可以不杀你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夫也各要你们一双珠子来了账,可否?”五行神教众人听此皆是得意。 于啸原听如此说,心中不觉后悔——后悔把师父的名号说了出来——原本只是想吓一吓五行教的人,让他们放自己走,没想到反倒惹了麻烦。 王少阳也没想到于啸原会突然说出“程雁华”三字来——他回想起去年重阳佳节之际,武夷山掌门程雁华路过荆州,两人因自小便是挚交兄弟,程雁华便去王少阳家一探。两人见面甚喜,相约去酒楼吃酒。 就在两人于酒楼上吃酒言欢之时,洞庭湖五行神教神火堂堂主魏霆风在酒楼中吃醉了酒闹起事来,把酒水泼在程雁华身上,还出言辱骂,程雁华极其不快。 王少阳因程雁华是自家客人,被人如此辱骂自己也是极失面子,而且他外号“荆州老怪”,脾气甚是古怪,容易生火,因此当即与对方理论起来。 可这一理论却理出了乱子,魏霆风平常时候就是飞扬跋扈,嚣张惯了的,当时醉酒之下更是不可一世,天王老子也难放在眼里,因此双方盛怒,便即出手。 程雁华与王少阳也不是两盏省油的灯,三人便在楼上大战起来。魏霆风虽然武功高强,可程雁华与王少阳也毫不逊色,何况魏霆风当时酒醉,王少阳又仗势在自家地盘上,胆气盛状,与程雁华两人厮并魏霆风一个。 只斗得二十余招,魏霆风难以抵挡,招架不住,一枪便被王少阳刺在右眼,负痛之下,只好叫败。 程雁华和王少阳当时虽然不知道此人是五行神教的魏霆风,可见对方也是江湖汉子,既然叫败,只好饶过。但后来两人听说那人是五行神教的神火堂主,心中便不免追悔。 洞庭湖五行神教是数十年来江湖上崛起的一个大帮派,其人数多广,势力强大,在湖广一带多有生意,垄断不少,因此声名势力甚大。五行神教教主鹿正行更是武功盖世,威名赫赫。 第7章 第083章 山路劫车 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来,城中陡起一声鸡鸣,时空越方才清醒过来,只见月已偏西,疏星渐散。 时空越站起身来,跃下山坡,过了田地,回到客栈房中来。再睡上一二个时辰,待得天色大亮,时空越起来梳洗完毕,便来到何奚媛的院楼中。 梅虹做了早点,时空越和何奚媛都吃了。 临出院时,时空越对何奚媛道:“奚媛姐姐,小弟交给你一样东西——”何奚媛正好奇中,时空越从左腕解下一个似表的东西来放在何奚媛手中,说道:“这是纳米信号表,我不在身边,姐姐若遇到麻烦事时,只要拨动表上按钮,小弟便会知道了。”他说着在表的侧面按动一下,时空越的右腕便“嘀嘀嘀”的响了起来。 何奚媛讶道:“这样神奇?”时空越撩起右腕衣袖,何奚媛见他腕上也戴着一个相似的器表。时空越道:“你听,接收到信号,我便会坐飞船赶来。这表上有地图有字样会显示你我所在的位置,手指一划,地图可以变大变小,方便查看。还有,姐姐可以用手指在上面写字——” 时空越向何奚媛解释清楚其用法,然后把表戴在她的腕上。 何奚媛心中甚喜,欣笑点头。时空越道:“如果我要找你,也会用我的表给你发信号,你这里也会听到声音的。”何奚媛点头知道。 两人出到前院来,解宝已把银两装箱完毕,拴束在马车上,贴好识别封条。何承亮交代了解宝一些细节事情,解宝记在心上。时空越、解宝连同三四个下人上了马,何奚媛送到门口,摇手相送,目送时空越众人的身影消失在街上。 众人先到了镇衙门口,衙门外停放数辆车马,车上装载箱子,车旁数个虬髯大汉,严加守护。 时空越知这些人都是要送银子去县里的,心下道:“该死的贪官,竟然明目张胆地索取银子,实在可恨!” 众家的人都已来完,共有四五十人。解宝下了马,入衙门里去,口里唤道:“刘县尉,人都到齐了,可以出发了!” 过得半晌,刘县尉连同几个带刀随从出得堂来。刘县尉打着呵欠道:“解宝,你吵什么,何必如此急着走?”解宝道:“县尉,车辆贵重,还是赶早了行,以防闪失。”刘三刀不悦道:“有我刘三刀在,哪个贼子敢来动手?会有什么闪失?”解宝不理他的话。 刘县尉走出衙来,跨上马背,喝一声道:“出发!”他一转眼间瞧见马上身披红袄,潇洒风致的时空越,隐隐记得那一日入镇来,曾见到此人与云莱客栈的两个小孩在一处——那日他被人暗中使一根棍子绊倒马脚,险些踩死自己,一直不知是何人所为。 刘县尉便朗声问道:“这个年轻人是谁?” 时空越见他盛气凌人,别过脸去,兀自不理。刘三刀心中不快。解宝道:“此位是我时空越兄弟,一同随我入郓城。”刘三刀嘴里“哼”的一声,心中说道:“竟看不起我刘三刀的本事,却恁地找个人来押银?” 一行人出了镇来,赶车马往郓城行去。至晚歇了。 行得两日,到得一处险恶山路,见两边山石堆积,长满野草,山路两边数座高山,连成一片。时空越环顾周山道:“前面山林猛恶,可得小心提防!” 刘三刀回头,轻蔑道:“切,提防什么?这条路通行郓城,我刘三刀也不知来回走过它多少次了,安全得很,尽管放心,不必惊慌!” 时空越道:“只是看山势奇险,生起提防之心,也为正常。”解宝拍时空越肩膀道:“兄弟不用担心,此路是梅花镇通郓城的官道,我也常常走的,毫无所碍。” 其余众家押车之人也是毫不担心。 众人车辆行到山石路下,忽听一声口哨响,半山腰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来。众人急往山上看去,只见半山上百十颗圆滚滚的大石滴溜溜顺斜坡滚将下来。 三四十人顿即惊慌,急声叫道:“快躲,有埋伏——”众人原本毫无戒备,此时见危险抖起,还不慌了手脚?走又走不开,避也避不及,众人又不知往哪里去躲,只好慌忙下马,奔去石坎下胡乱藏着。 时空越急忙道:“解大哥,挨在一起,小心飞石,护住银箱,不要被砸碎了。”解宝急速从背上取下寒叉握在手中,挨在时空越身侧。 时空越撤出长剑,凝神戒备。圆滚滚大石猛砸下来,时空越跳起身来,一脚猛踢,大石飞砸到路侧溪流之中,溅起一圈水花。解宝也是寒叉一隔,把大石挑开。 有忙不迭躲的人被大石从马上砸落下地,顿时被接踵而至的飞石砸中,惊叫连连,血水迸溅,登时殒命。 坐骑慌张,嘶叫着冲将出去,有摔下马背的人登时被踩得惨死。顿时马嘶声,惨叫声,乱成一片,慌做一团。几辆载银车更是被惊慌的奔马拖将出去,挤在路上,摔翻沟涧里去,箱子滚翻在地。 刘三刀急吼道:“快躲开!”身上拔出刀来,乱刀拨开大石,慌忙中险些被石头砸中。 听山上锣鼓声响,时空越瞥见乱草丛中,山石后面跳出众多黑衣人来,脸上蒙着黑面,口里呐喊吆喝,声势不小。 乱石依然纷纷滚落,时空越身子从马背上直直跃起,双脚抖起,青剑乱扬,砸落下来的乱石被一一击飞了出去。 解宝手持寒叉护住两马及银车,那马虽然惊慌,可解宝拽住缰绳,连声呼哨,那马受慰,渐渐安稳。 时空越一边踢飞滚落的大石,一边往山上看去,只见上百个黑衣人自乱草中奔跃出来,健步如飞,手里急速掷下标枪、飞箭来。时空越奋起神威,青剑挽出团团青光,把一轮乱箭、标枪拨飞在地。 其余几家也有数个好手,极力抵挡乱石飞箭。不过武艺低微,身形散慢的,早被大石砸死七八个,标枪、乱箭射死五六个,受伤的也不在少数。坐骑也死伤十数匹。 时空越自乱箭中迎身而上,双脚在坡上数点,身子早已向坡上的人飞跃而去。一众黑衣人没料到竟有轻功如此高强之人,挺兵器迎了上来。 时空越青暝剑一挥,青光阵阵,五六人被剑气划中,惊呼数声,栽倒在地。 只见丈许外一个身材甚壮的黑衣人,身系一条长衫,手里使着一杆青钢大砍刀,昂声叫道:“兄弟们,杀下去,抢车银。” 众黑衣人高声吆喝,仗着兵器往坡上冲突下去,气势盛人,令人生惧。躲在路坎下的人急速跳了出来,手里纷纷亮出兵器,慌忙备战。 时空越青剑一闪,向扑身杀上来的几个黑衣人急划过去——突觉脑后生风,时空越急速躲闪,一条铁链拴束一个尖刺铁锤自头顶掠过,忽忽生风。 时空越心想:“这些人要抢车银,不知是强盗还是官府中人?看他们奔命的样子,看来真是亡命之徒,而且其中有武功高强的人。”他青剑往上一挑,顺铁链划过,削向身后之人。 那人铁链回收,链端铁锤打向时空越后脑勺。时空越低身避过,欺近身去,长剑“唰唰”两剑,迫得那人后退数步。 时空越定目一看,见这人身强体壮,一身青褂,脖系一条白色披巾,面上也是蒙着黑布,透出两只眼睛。时空越不觉一凛,见这人圆睁着的双目赤红无比,恍若火眼。 那人觉时空越武功高超,心中也甚惊诧,手里链锤舞在身前,忽忽生响,直凝神戒备起来。 时空越冷声问道:“你是何人?还是乘早抹消劫车念头,撒开去,免得多有死伤!”那人眼中一凛,并不答话,双手扬起,铁链伸展,铁锤向时空越递至。 时空越长剑前挑,与铁锤碰在一处,“叮”的一声,火花数点。时空越心里赞道:“好铁锤!” 紧接着时空越足下一点,向上跃起,身子盘旋一圈,青剑自上而下向使铁链之人刺落。黑衣人心中一惊,急速甩出铁锤上砸,与时空越斗在一处。 那边厢使大杆刀之人帅一众黑衣人冲下坡去,与众押车之人正好迎着,厮杀在一处。黑衣人人数胜多,对方原本只有四五十人,又被乱石砸中,飞箭射着,死伤不浅;更兼心中惊惧,早被黑衣人四周围定,砍杀数人。 刘三刀手挥大刀,一声怒吼,率手下随从奔杀过来。他的刀快,又兼怒气上头,任意砍杀,顷刻间砍死七八名黑衣人。 杆刀大汉见此,便挺手中刀迎刘三刀砍去。解宝一只寒叉刺死三四人,便跳将过去,截住杆刀大汉战在一处。 黑衣大汉双手一抡,大杆刀劈向解宝头顶。解宝寒叉一挡,双脚抖起,向大汉胸月复踢去。大汉闪身后避,大刀回旋,削向解宝双腿。两人斗在一起,难分上下。 时空越见路上黑衣人人数占优,加之拼命死斗,毫无所惧,己方不是其对手,便撇开使铁链之人,从坡上飞奔下去,跳在一众黑衣人的包围圈中,青剑一划,黑衣人死伤不少。 使铁链之人心中生奇:“这少年武艺高超,剑法奇强,撇开了我,分明是在让我。”又见时空越奔下坡去杀死众多手下人,心中愤恨,也冲将下去,攻向时空越。 第8章 第084章 欧鹏、邓飞 刘三刀的随从死了一二个,还有四五个跟在身后,奋力合杀过来。众黑衣人抵挡不住,连连后退。 每家押车之人都有一二个好手,挺刀搏杀,黑衣人顿时死伤不少。时空越不再留情,青剑横扫。赤眼之人手使铁链,忽忽砸向时空越。 时空越身子侧避,长剑数挑,铁锤反而扫过几个黑衣人的头部,立时毙命。 解宝与杆刀大汉战在一处,解宝武艺惊强,力道迅猛,那人渐渐难支,骤不及防,被解宝一脚踢在背上,摔翻出去。解宝踏前一步,寒叉向大汉当胸刺去。 大汉抖起刀面,磕歪解宝寒叉,戳在地面,紧接着跳起身来,向后跃退,口里吆喝一声。众黑衣人听得,连声呼哨,口里叫道:“扯呼!”便分开兵器,回身退撤。 赤眼人向时空越连甩两下铁锤,向后激退,时空越并不去追。刘三刀急声叫道:“快追,把他们全部杀光!”他说着跑身上前,砍翻两三个黑衣人。 众黑衣人急急向山上奔去,刘三刀紧追在后。其余的人战了半天,都已累得不行,见黑衣人全都退去,便心中一轻,瘫倒地上,喘气嘘嘘,难以起身。 解宝正要追上坡去,时空越一把扯住道:“宝二哥,你看护车马,我去追。”解宝答应一声,停来。 时空越拾起地上两颗圆石,轻身跃上前去,超在刘三刀前头,双指暗中一弹,刘三刀胸部中弹,穴道被封,全身一麻,昏厥倒地。 时空越口里大叫道:“刘县尉中了暗器,快来救他。前面的人,站住,看你们往哪跑!站住——”一众黑衣人冲入林子中,四散奔逃。 时空越紧追两个领头大汉,故意隔在数丈之后,追之不上。待得奔入林子深处,时空越双脚在树上一点,身子急速奔近前去,绕在两个大汉身前。 两个大汉陡住身形,手里舞着兵器,冷冷问道:“你要怎样,为何紧追不舍?” 时空越笑道:“两位好汉,不妨除下面巾,以真面目示人。”两位大汉心下踌躇,赤眼之人问道:“你是何人?”时空越道:“在下没名剑客时空越,与两位有话要说。” 两人对视一眼,见时空越敌意退去,态度温和,杆刀大汉问道:“年轻人,你可是官府中人?可杀死了我众多兄弟!” 时空越道:“双方交战,情非得已。只是我见两位武艺甚好,本事不小,想是豪侠义士,因此想来问个明白。” 两个大汉除下面上黑布,时空越见杆刀大汉一脸虬髯,年过三十,面容刚毅。铁链汉子小上两岁,双眼红赤,表情狠煞。 杆刀大汉道:“我问你,这些可是送与官府的银两?这等脏银,人人得而取之。”时空越道:“说得甚是,只是恰逢在下押护这些银子,如若丢失,如何交差?另外,官银一失,可要害死多少人?何况,已有不少押车人死于非命了。” 赤眼大汉怒道:“今天要不是你挡道,我们早就得手了,也不会死这么多兄弟。现在还想赶尽杀绝,我们兄弟即便是死,也不怕你!”他说着双手一提,铁链舞起。 时空越摆手止道:“且慢,在下不是再来打斗的;甚才相战,双方各有死伤;况且交战之时,我又不识得你们两个;生死相战,何必怨言?只是看你两个似侠义之人,故而追来。今日车银,兀自劫持不得。两位所失银两,日后在下必如数奉还。” “什么——?”两个大汉惊愕起来,“如数奉还?你又不差我们的,如何奉还?”时空越笑道:“就算今日你二人的好事坏在了我的手里,所缺银两,在下以黄金,悉数奉还。” 两个大汉错愕一阵,对视半晌,疑问道:“你到底何人,所说真假?”时空越抱拳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所说非假。你二人可愿报上名来?” 赤眼之人呵呵笑道:“你这人好生狡猾,休以好言来赚我兄弟二人说出名来,日后好来捉人。”时空越哈哈笑道:“此位老兄所言差矣,在下并无恶意。今日所说,定当兑现。在下非官府之人,只是与二位一样乃江湖闲人,同道中人,真心是也。” 杆刀大汉豪言道:“想不到你年轻如此,却是侠肝义肠。某阅人无数,竟从未见过似你这般真性情的人。你的话,某打心里信服。今日,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啦!”他说着哈哈一笑,把刀扔在地上,迈步向时空越走去。 赤眼大汉一把扯住他道:“大哥,谨防有诈!” 时空越哈哈一笑,把背上长剑解了下来,掷在一旁,道:“赤眼老兄何必多疑?好,在下今日也就不再多问两位高姓大名了,只是想告知两位,如今蓟王坐镇郓城,这些银两财物乃蓟王所需,要是他知道有人半路劫持,郓城境内出现匪盗,定当追查不休。两位今日虽以黑布蒙面,未曾窥得,但手中所用兵器,却是线索。所以还请两位离开此山,到别处山去暂且避身。只是,还请两位留下记号,日后在下方好寻访二位。” 虬髯大汉想了想道:“说得甚是!既然你真心相告,在下就实不相瞒你了,在下姓欧名鹏,起个绰号‘摩云金翅’——”赤眼汉子一把扯住他,阻止他再往下说下去。 欧姓大汉劝声道:“兄弟,你放心吧,依哥哥眼目,绝对信得过眼前这位兄弟。虽然刚才为敌,现在一笔勾销。兄弟,所谓意气相投,凭的是一种感觉,做哥哥的今日便有一种强烈感觉——眼前这位兄弟器宇轩昂,外貌非常,义气更是不小,哥哥全然信得过。” 摩云金翅欧鹏说着抱拳向时空越拱礼道:“时兄弟,虽然刚才互有杀伤,也是无奈之举,欧某但凭义气,今日与兄弟结识,还谢兄弟良言劝告。” 时空越喜道:“欧鹏大哥,如此甚好!小弟此趟要去郓城县里,不可久留,一月之后,兄弟定来寻访二位哥哥,所欠银两,如言并还,绝不食言。只是,小弟日后如何能寻访到两位哥哥?” 欧鹏取出一道木牌,上面画有图案,解释说道:“兄弟日后可到离此处不远的桑木村子口,村口一间破庙前有一排桑树,在居中最大一棵桑树上我会刻上记号,图案如此,兄弟依箭头所示方向寻来,便可找到我等住处。只是什么银两的事,休得再提,只要兄弟人来,我便与你喝个痛快,畅饮一番。”欧鹏说着哈哈一笑。 时空越见欧鹏虽然直爽豪气,但知他心中还是对自己有所防范,不直接告以住地,当即笑着答应道:“好,一言为定!两位哥哥就请离开此地,万千不可声张此事。没有人追查倒也便罢,若有人追查,可得小心为上。有甚风吹草动,小弟会暗中相助。前面的人好等,小弟这就告辞,日后再行相见。” 时空越说完,拾起长剑转身欲走,赤眼大汉唤声道:“且慢!”时空越回过身来,问道:“这位哥哥有话要说?” 赤眼汉子又在时空越身上扫视一周,道:“我只问你,你可愿说出家住何处?”时空越心忖道:“此二人虽然凶险,却是两条好汉,只是这赤眼汉子如此防我。”便道:“在下孤身一人,没有家世,只是在梅花镇的云莱客栈有我至交好友。刚才与欧鹏大哥打斗之人便是梅花镇上的解宝。” 欧鹏和赤眼大汉心中惊愕,赤眼大汉诧问道:“解宝?莫非是两头蛇解珍,双尾蝎的解宝?这两人的名头倒是听过,只是不曾拜识。” 欧鹏明白道:“原来甚才与我打斗之人便是解宝,怪不得本事了得,难以抵敌。兄弟如此说了,欧某更是信你。”便转头向身边的赤眼大汉道:“二弟,江湖上以义气为重,眼前这位兄弟情义深重,二弟尚自生疑,便是有坏江湖义气。” 时空越道:“甚才在下冲撞甚大,对两位哥哥冒犯不小,一时之间,积怨难以消解,这也是正常不过。小弟在这里深陪不是!” 赤眼汉子丢下手中锤链,抱拳说道:“兄弟休要如此说,劫杀始于我等,只是未曾料到会结识如兄弟这般情义之人。甚才心中存疑,此时豁然。在下姓邓名飞,因双眼赤红,人称‘火眼狻猊’。初次相识,想不到是在此种情况之下,恕不能把酒谈话,聚盏言欢,待日后与兄弟再逢之时,定要喝个痛快!” 时空越欣然叫好,抱手言道:“爽快!欧大哥、邓大哥真乃豪情之人。可惜今日不能多言,暂且作罢,日后小弟必来寻访。”欧鹏、邓飞欣然点头。 刚说罢,只听树林那边传过呼喝声来,时空越忙道:“是县尉刘三刀等人,两位兄长快且走开,小弟引开他去。”欧鹏、邓飞拱手辞道:“保重!”时空越点头。 欧鹏、邓飞二人拾起地上兵器,带领从人飞速离去。 时空越折回路来,见刘三刀手持钢刀,身后几个随从,急速追赶了来,便昂声问道:“县尉,追哪里去?” 刘三刀道:“贼人兀自跑哪里去了?”时空越道:“树林子深,你如何追得?里面设有机关陷阱,险些吃陷了我。两个贼头又武艺高超,不是等闲之人,依刘县尉这等莽撞追去,恐怕有去无回。在下这就回去,万一贼人来个调虎离山,小心我的银车吃失了。” 刘三刀听时空越小觑他的本领,心中愤慨,又说林子深险,恐敌人使调虎离山之计,心想极是,嘴里喃喃道:“便宜了这伙贼人,勿抓得一个活的回去拷问。”说着大喝一个“走”字,众人便出林子回去。 到得路上,解宝见时空越回来,急切问道:“兄弟如何,未曾着伤吧?”时空越道:“未曾,只是走了强人。”看云莱客栈这边,两匹坐骑,一辆银车仍然安好,心中大喜,只是伤了两个伙计,死了两匹马。 受伤的两人一个被大石砸了脚,一个被乱箭射中腿,解宝帮着两人包好伤口,让了两匹马与他们骑着回云莱客栈去,还交代了两人回去告诉夫人不要担心,一切安好的话。 其余六家算是死伤惨重,银车翻了一地。伤重的人哀嚎不止,活下来的人把尸首一一埋了,整顿银车,寻回慌跑出去的马。时空越帮伤重的人调理伤口,又把黑衣死尸集中一处埋了。 刘三刀懊恼不已,只因一时大意,中了强盗埋伏,心中暗暗猜疑会是什么人胆大包天劫抢蓟王银财。 众人忙了半晌,方才收拾完毕,有伤的人都打发回去,剩下十余人赶着银车,随刘三刀依然赶路,心里只是焦急:“不知下面的路会不会再遇上拦路的人?不可再掉以轻心——” 第9章 第085章 施救祝蓉 话说时迁自那日离了鹿角村顾大嫂家的莲花客栈后,在山路上行了几日,无甚事做,便踅到郓城县来。 城里热闹非凡,不比一般。大小街道,行人甚多。时迁逛了半日的街,觉肚中饥饿,便找家饭店点了几个菜,一壶酒,吃得饱了,就于饭馆对面的客栈要了间房,好睡了一夜。 次日,时迁在脸上贴了些假胡子,并用涂料抹得面容黝黑了些,换了身衣服,以防自己被宁大勇、祈小梅以及栾廷玉一伙,或者其余的人识认出来。 装扮完毕,时迁出了客栈,进赌坊赌上几局,在街上逛了半日。正在一条热闹街上行着,时迁忽见两个熟悉身影,正在前头货摊上买东西——男的身着白衣,手摇书生扇子;女的淡绿衣衫,手提墨绿短剑。 时迁细看,原来两人是祝家庄的祝虎和祝蓉。时迁心想:“原来祝家庄的人也来了郓城县里,只是不知师姐他们去了何处?”正要走开,却听祝蓉娇声欢笑,原来是祝虎买了一支好看的钗子插在她的秀发中。 时迁见祝虎与祝蓉牵牵扯扯,亲密无比,绝没有兄妹之礼,倒像是恋人一般。时迁心中奇怪:“此二人不是兄妹吗,为何举止像是一对恋人?”原本就想走开,可还是禁不住心中好奇,便跟在两人身后观看。 祝虎与祝蓉牵手走在前头,时迁慢身踅在后面。 过了一条街,石桥边柳树成荫,柳树右侧一座宅院,红瓦高墙,寂静无声。祝蓉与祝虎站在石桥上窥看院子,嘴里好似商量着什么。时迁隐在暗处,心内猜疑,不知这二人要打这庄院什么主意,又不知这庄院是什么人所住。 祝蓉和祝虎看了一回,便绕路走开。时迁从墙根后走出来,过了石桥,走到庄院门口一看,却见五六个手持兵器之人立在院门外,神情肃然。 时迁只打院前路上走过,那些守门人便把眼来睃看时迁。时迁只看得门额上“白府”两个大字,心想郓城知县叫白玉乔,这白府便是白玉乔的府第了。只是小小一个知县府,为何守备如此庄严?又建造如此奢华?——真是好大的气派! 时迁又想蓟王爷如今驾临郓城县,定是住在白家,就怪不得守备如此了。时迁知道院门守备只是摆摆架子,院内定有武功高强之人看守。 时迁只做过路人匆匆从门口走过,再从另一处折了回去,又跟上祝蓉与祝虎二人,想要探清栾廷玉一伙住在何处。 时迁心中记恨栾廷玉那一晚对自己的一掌重伤,要不是时空越兄弟及时相救,可能便要性命堪忧。时迁心中恨极,想要寻着机会杀了栾廷玉,以报一掌之仇。 时迁外号“鼓上蚤”,能飞檐走壁,身轻如燕,除了一身神乎其神的偷技之外,更善追踪人后,刺探消息,使些下三滥手段。 祝蓉、祝虎二人顺街走了一程,到得一家客栈进入里去。时迁便在对街酒铺里吃着酒,暗暗观察对面客栈,以探栾廷玉的动静。 到得傍晚,客栈里除了祝蓉、祝龙、祝虎三人外,并未见到栾廷玉的身影。时迁心内纳闷,不知栾廷玉是否住在此处。 时迁看准祝家三人的房间,便回客栈睡上一觉,待得子时十分,自身上备了毒针、迷药等东西,出来客栈踅到祝家住处附近,藏在暗处静静观察,想要探身进去,寻查栾廷玉的下落。 等上一时,时迁正要动身,忽见客栈房顶人影闪动,一条黑色人影飘忽而起,身材婀娜。时迁一看便知这黑衣人是个女的,身影像是祝蓉。 祝蓉双脚点动,倏忽间跃了好远。时迁面上急戴了黑巾,身子跃起,紧追黑衣人而去。 时迁边追边隐,以不至于让黑衣人发现了自己身影。祝蓉轻功虽好,可比起时迁来自是不如。时迁即便隐隐追追,祝蓉奋力向前,时迁也能始终跟其身后。 追了一程,时迁心中一惊,原来祝蓉向知县白玉乔府上飞奔了去。祝蓉跃落河边柳树枝上藏住身影,向知县府上偷望一阵,便倏地向院墙飞去,跃入院中。 时迁不知这祝蓉入白府所为何事,但禁不住心中好奇,依然自墙侧跃入院内,躲在暗处。 祝蓉窥看四周动静,见四静无人,便悄悄顺屋宅墙角绕过几间屋子,到了一处阁楼之下。阁楼高三层,四周种上翠竹蕉叶,显得十分雅静清幽。 时迁随在其后,看这白府只是知县住处,建盖却如此不俗,看来这知县白玉乔定是有钱之人了,心想定要从此处取些银财出去才是合算。 祝蓉隐在阁楼下听了一会,便跃身上了第三层楼,正要有所动作,突觉身后人影一闪,便心中一惊,回身一掌,飞脚后踢,都被那人突地隔住。 祝蓉又要出掌,却听那人“嘘”的一声。祝蓉身子被急速拉到一边,只听“铮铮铮”三声轻响,祝蓉刚才所站身后的柱子上多了三颗银色铁钉。 祝蓉心中惊疑,不知敌人隐在何处,身后的黑衣人扯住她的右臂,起身一跳,便跃出阁楼,飞身往院墙纵去。 祝蓉忽觉身后梭梭声响,仿若十数只铁钉飞打而来。祝蓉右手急忙撤出短剑,头也不回地向身后急速挽出数朵剑花。身旁那人右手一甩,一把尖针飞速洒出,只听“叮叮叮叮”声不绝于耳,祝蓉身旁那人低哼一声。 两人飞身奔至院墙,纵身跃了出去。祝蓉被那人拉着手跑出好远,听身后无人追来,方才止住身形。 祝蓉喘息一阵,轻声问道:“请问,你是何人,为何救我?”她一开初来不及细思,还以为是自己的师父或是祝龙、祝虎中的一人前来救了自己,但奔了一截,方觉不是自己相识的人,心中甚疑。 突听身侧那人发出一声低微申吟,祝蓉急道:“你怎么了?”只见身旁这人蒙着黑面,手捂左背,手上有血。祝蓉急道:“你受伤了,伤得重不重?”那人摆手道:“无碍——姑娘,白府危险,你还是回去吧,别去冒险了。” 祝蓉道:“不行,你救了我,还受了伤,我怎可如此撇下你不管?你是什么人,快让我看一看伤口如何?” 那人扯下面上黑巾,祝蓉一看,心中一惊,疑道:“时——时迁?你是时迁?”光线略暗,祝蓉以为自己看错了眼,再仔细看之,果然不错,面前这人果是那日在莲花客栈见过的时迁。 虽然那日时迁穿着破烂,但与祝龙起过冲突,又对祝蓉的师父栾廷玉说话无礼,当时祝蓉心上一怒,欲要拔剑与之相斗,只是被祝虎拦住了。可是时迁的面貌祝蓉算是记得清楚,此时一看,便即知道。 那日时迁身穿破衣烂衫,面容污垢,看起来极不顺眼;可此时看去,时迁衣衫整洁,面容俊秀,颇为帅气阳刚,与那日之状完全不同。 时迁虽然记恨栾廷玉重伤自己一掌及祝龙的飞扬跋扈,但对绿衣少女祝蓉倒是毫无恶意。他刚才躲在暗中窥视祝蓉的动静,忽见院中有人影闪过,隐在竹林下,窥视祝蓉行迹。 时迁心中一惊,原来白府中深夜也有人暗中巡视,怕祝蓉有险,便即于暗中飞身过来,一把拉过祝蓉身体,藏在暗中的人铁钉刚好打来。要是没有时迁相助,祝蓉定然被铁钉打中了。 时迁出手相救,只是心中一时侠义心起,想祝蓉是个年轻少女,不忍被人暗中杀害,因此上即刻出手救了她。 两人飞奔之时,身后之人连连打出夺命铁钉,时迁也是向后洒出身上所带的厉刺钢针,拨打自身后射来的铁钉。祝蓉的短剑也碰掉一些暗器。但时迁左手挽住祝蓉的身子,以致施展不便,因此中了一钉。 此时祝蓉心中惊讶,想不到救自己的竟是那日萍水相逢的破衣人时迁,而且当时还起过不快之心,此时心中甚是别扭,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该如何做。 时迁口里道:“姑娘,偶然相助而已,你还是快些走吧,在下亦要告辞了。”祝蓉方才喃喃问道:“时迁,你为何也在白府出现?难道你也要去偷——”偷什么便止住不说。 时迁道:“偷什么?我可不知,只是随意跟随你的踪迹而已。”祝蓉疑道:“原来你早就跟在我身后了,难道有什么企图?” 时迁摇头道:“哪有什么企图?哎哟——”他即刻痛得叫出声来,道:“姑娘,我自己够不着,麻烦你先帮我把——把铁钉拔出来再说吧!” 祝蓉听时迁痛叫,心中一急道:“哎呀,你怎么样,是我光顾着说话了——你先忍一下,我帮你拔钉。” 祝蓉说着绕到时迁身后,右手双指急点,时迁略微止痛。祝蓉接着便欲拔出时迁左背铁钉,但一看,心中惊道:“哎呀,不得了了,铁钉插得太深,我不敢拔——况且,你要晕过去,此处黑黢黢的,我又怎样照顾得了你?” 时迁忍着剧痛道:“幸好,这钉上无毒——姑娘,就此别过,在下自回客栈料理。”他说着便站起身来,转身往巷口便走。 祝蓉唤了一声,不好阻止,也不便追去,看时迁走入深巷,祝蓉心中想:“要不是时迁相救,这次可危险至极。他受了伤,可我与他只是初识,又不知他心中存何意图,况且男女有别,不便与他多为亲近。可是,他救我一命,我岂能置之不理——”祝蓉心中不是滋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10章 第086章 时迁拔钉 时迁回到自己客栈的房间中,燃起灯烛,忍痛月兑下外衣,坐在床上,把左手去模那中钉之处,直觉触之即痛,钉子连骨头都钉透了。 时迁心中骂道:“女乃娘的,旧伤刚好,新伤又到,为了救个不相识的妞,受如此重伤,到底划不划算?——哎,祝蓉这妞不知与祝虎那厮到底什么关系,亲亲我我的,令人恶心。况且,我为她受了伤,她竟然那样冷气,不帮我疗治,是何意思?这铁钉钉在老子后背,我难忍剧痛,岂能自己拔之?况且,这力道不直,稍一差错,便撬动骨头,这是要疼死老子吗?天哪,时迁,你这是自作自受啊,何苦救那个妞来?” 时迁心中苦恼,疼痛不过,只得趴在床上,心想少不得要自己动手拔钉了。 时迁心中自恼一会,便慢慢坐起身来,揉块布团塞在口内,欲要拔钉,却听敲门声响。时迁纳闷是谁,即刻吹灭灯烛,悄身踱到门后暗听,低声一问:“是谁?”便即矮身蹲下,以防不测。 门外一个女子声音道:“里面是时迁吗?开门,是我,祝蓉!”时迁心中一喜,听出是祝蓉的声音,便急切开了门。 祝蓉进门来,时迁问道:“怎么会是你?”祝蓉道:“我心想,是你救了我,总不能撇下你不理。你的伤怎样了?屋里为何这样黑?”时迁负痛重燃灯烛,祝蓉见他额上有汗,便问:“怎么,你很痛吗?” 时迁哭笑不得:“不痛,不痛——铁钉扎了这么深,一点也不痛。”祝蓉不再多问,急急打了一盆清水来,对时迁道:“躺在床上——好像不方便,趴在桌上行不行?” 时迁道:“你如此在意什么?我快疼死了!”他说着往床上一趴,祝蓉只得道:“好吧,你趴着别动,我要拔钉了。” 时迁递给她一个小瓶,道:“先在伤口上洒上药粉,歇上一会,再拔不迟。”祝蓉问:“什么东西?”她用刀割开时迁内衣,把药粉洒在时迁伤口处,见药粉遇血即化,渗入伤口里去。 时迁直觉伤口处一阵麻木,疼痛减少不少。时迁喜道:“太好的药哪,现在不太疼了,赶紧拔钉!” 祝蓉奇道:“这是什么药,药性好得很吗?” 时迁说:“这是我兄弟给我的药,当然好了。”他说着,突然怪叫一声——原来祝蓉乘他说话之时,突然运力把铁钉拔了出来——一道鲜血飙了出来,祝蓉侧脸一让,才未射在脸上。 时迁只觉骨酥肉麻,脑中微痛,趴在床上。祝蓉看了一眼透骨铁钉,并不识得是何人所使,便丢在地上,却见时迁趴倒在床上,没有动静,急问道:“怎么了,时迁?你昏死过去了?” 她正要搬起时迁脑袋来看,却听声音道:“谁昏死过去了?我没有那样娇弱。” 祝蓉见时迁还好,心中亦喜,便用洁布蘸水洗净他的伤口,再上了药粉,包扎起来。 时迁挣扎起身,在桌前坐下,口里对祝蓉谢了一句。祝蓉站在桌旁,时迁见她一身黑衣裹得身材苗条,面容美貌,秀发齐额,颇为好看。 时迁忍不住便问道:“不知姑娘要入白府做甚?白府中乃蓟王住地,定有高手护卫,姑娘这样去送死可不划算。” 祝蓉转过身去,冷冷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还未问你,你为何跟踪于我?”时迁笑笑说道:“我只是夜晚路过,偶然碰见了你,并不是有意跟踪。” 祝蓉回头向时迁看了两眼,笑道:“我听师父说你是个盗贼,无所不偷,深更半夜,定也是要去盗取什么东西的吧?” 时迁不悦道:“说什么话,你师父怎能如此抹黑我,说我是盗贼?”祝蓉嘻嘻一笑,便道:“盗贼也分两类,一类无道,一类有道,我看你算是第二类。好了,夜深了,我不便留在此处,这就回去。”她说着便转身往外走去。 时迁待她走到门边,急劝了一声道:“姑娘,那里可不能再去冒险了!”他说着,自己心里感到尴尬:“为何我要关切她?” 祝蓉听时迁这一句话,心中略微一暖:“这个傻小子竟如此好心!”她回头向时迁视了一眼,点点头,便折身跨出门去,跃出了客栈。 祝蓉回到客栈房间,推开门去,见房中坐有三人,便是栾廷玉、祝龙、祝虎。三人即刻起身,栾廷玉焦急问道:“蓉儿,怎么现在才回?我们在院外接应,为何不见你的音讯?——难道不成?” 祝蓉摇了摇头,低声道:“师父,原来白府守卫森严,徒儿未能得成,还望师父责罚。”祝虎牵起祝蓉的手道:“蓉妹,回来就好,好叫我担心死了。” 祝蓉微笑点头。 栾廷玉咳嗽一声道:“蓉儿,你没被跟踪吧?当时的情形怎样,你说给师父听!” 祝蓉想了想,不便把遇上时迁的事情讲出来,以免祝虎多想,便道:“师父,蓉儿潜入府中,上得蓟王所住阁楼,却发现暗中有人跟至楼下,蓉儿觉得情势不妙,急忙就躲,那人打来暗器,幸好被我躲过,便奔出了院子去。那人追了一段,便不再追了。蓉儿不便就来见师父等,怕被那人跟踪,便在深巷中绕了几圈,好摆月兑那人,这才回来。原来师父、龙大哥、虎二哥早已回来。” 栾廷玉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不被跟踪就好。只是知县府中守卫森严,看来这护心神龙丹极难盗得,我们还得从长计议。这一次虽未成功,就当打探一遭,也不白费。”栾廷玉想了想又道:“蓉儿,那个跟踪你的人为何不声张起来,当场抓住你呢?” “这——”祝蓉摇摇头,“蓉儿也是不知。” 四人想了一回,祝龙说道:“莫非那人故意不声张,想要钓大鱼?”栾廷玉道:“想是如此,看来这几日里咱们暂且不要行动,亦不要去知县府门口转悠,待得府中警惕小了,再行用策,知道了吗?”栾廷玉声音透着威严,祝龙、祝虎、祝蓉纷纷躬身答是。 栾廷玉又道:“天色晚了,大家早些歇息。”说着走出房去。 祝虎向祝蓉柔声安慰道:“蓉妹,你辛苦了,好在有惊无险!夜已深了,你早些歇息吧,二哥明早再来看你!”祝蓉微笑点头。 祝虎目中含情,与祝龙出了屋去。 祝蓉关上房门,吹灭了灯,躺在床上睡觉之际,脑中不觉泛起时迁相救自己的情形来——想到时迁身中铁钉,深入骨中,却兀自能咬牙忍住——真有一种不屈不挠的气质。 又想起那日在莲花客栈见到的时迁,一身粗布烂衣,污秽肮脏,虽然说话很冲,无礼之极,可现在想起他的模样来却是心中好笑。 祝蓉心想时迁与自己虽算不悦而识,竟能出手救命,心中感怀——想自己与时迁实属陌生,心中又不断泛出祝虎身影,一时矛盾四起,辗转悱恻,实在难眠。 话转时空越等十数人赶着银车,路上行得数日。由于马匹受伤,供应不及众人骑用,因此行路甚慢,虽然未曾再遇上什么劫匪强盗,可是山路旖旎,依然走了四五日。 时空越原本想撇了其余几家的车马,快步赶到县城去,好游玩一番,又见刘三刀要与众人同行,解宝不便先走,时空越也当沿路观赏山景,只好随众人同行。 只是每日里遇见酒肆,时空越便要喝喝酒,坐在河边、山顶、树梢吹吹笛,赏赏风。心中只想要是此趟带上雅琴或是梅虹一同来,也能多个说话解闷的人。 这日早上,众人出了客栈,行到午间,便见了郓城县门。县门外一溜平地,行人熙攘,颇是热闹。 时空越、解宝等便即赶了去,近得县门,守门兵士见是县尉刘三刀等人,便近前声喏,刘三刀催趱车马进城。 城外已经热闹,城内更不用说。过得两条街道,时空越见左侧街上声嚷起来,赶近一看,见一群人追逐一人奔打过来。 那群人边追赶边喊叫道:“站住,偷钱的贼,抓住他去见官。”“站住,别跑——” 那群人绰刀持棒,叫嚷一片。 前面被追那人一边嬉闹,一边连声叫骂:“你们这群死王八,臭乌龟,有本事就追到我呀,嘻嘻——”“你们这群听话狗,真乖,主人在此,快点追过来——”她边跑边骂,声音有似女声,嘻嘻哈哈,不时把路两边的货物抢去,掷向身后追击的人。 摆摊人喝骂不止。 那被追的人跑得更近,时空越见他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心里道:“这人还真是顽皮,挺有意思,但不知是何角色,待我去抓住他,问他一问!” 时空越心下一喜,便从马上跃起身来,脚下一划,向那人飞跃了去。那被追之人见身前一人向自己抓了过来,身子急往侧边一闪,步伐极是轻盈。 时空越抓了个空,暗道:“身形好快,这人懂武功!” 那人口里骂道:“又来一条小狗,别要挡道——”他说着转眼一看,双眼瞧见时空越那一刻便即一怔,顿住了话,便上下打量时空越一遍,嘻嘻笑道:“怎么,你也要来抓我?” 时空越见这少年嬉笑顽皮的样子,穿着甚是粗陋,不比乞丐好上多少;头上青布乱挽,垂下来的发丝紊乱不已;面容上除了抹上一些烟灰尘土,却是透得白净细女敕;双眼闪亮,甚为灵动,眉间含笑,可爱异常。 时空越心里道:“此人分明是个女的,却要做男生打扮,而且顽皮异常,挺有意思。”便即微微一笑,问道:“小兄弟,这些人追你,我帮你打发他们!” 那少年嘻嘻喜笑:“可以呀,红衫哥哥,你真好人,快帮我打退这些人,他们追得我好烦哦!”他说着便即藏在时空越身后去。 那伙人追将上来,口里喝道:“小乞丐,快滚出来,咱们老板的牙被你打掉一颗,定要带你去见官。还有,把抢去的钱都还回来。另外,一桌子的饭钱你也一子未还。” 众人吵嚷声一片,手持棍棒便要打上来。 时空越朗声喝一声道:“你等住手,为何要追这位小兄弟?” 第15章 第091章 铁扇宋清 时空越坐在屋顶上沐浴阳光中,想到扈青芸如此离开,心中极为不舍,又不知她去了何处,日后不知能否再见。 他心中想着,站起身来又到处张看,还是不见她的身影。 时空越在屋顶坐得一时,心中略感烦闷,只因白小姐和扈青芸的身影双双浮现脑中,扈青芸不喜而离,白秀英美意难拒,不知如何处置。 思索一时,时空越心中自语道:“何故想这么多作甚?只会徒增烦恼。一切因缘自会结果,倒不如抛开一切繁思,回房练功去!” 想到此处时空越便跃下屋来,回到房中,坐在床上,打坐入定,调息体内气息,思增内力。 到得傍晚,解宝从县衙回来,去时空越房中唤他出外喝酒。时空越便出来与解宝到一家酒店点了几样小菜,一坛好酒,两人聊些江湖上的话题,喝酒直到戌时,两人方回客栈歇息。 次日一早,解宝唤起几个随从要回云莱客栈,时空越由于还想在县城中多待几日,便送他们到了城门口,解宝等人告辞上路自去了。 时空越回客栈的路上,心中想起一个人来,便是郓城的及时雨宋江,想他是在县衙里面做押司的,因此便寻到县衙来找人一问,四五人都说没听说过宋江此人。县衙里有张押司、刘押司,却没有什么宋押司。 时空越心中蹊跷,又想宋江定是还没到县衙里来做押司,便欲去城外宋家村去寻。时空越牵马出得城来,找人问明宋家村的方向,便纵马疾奔而去。 没过一二个时辰,时空越便到了宋家村口,又问了在地里干活的一位老者说此村可有个叫宋江的人。 那老者见时空越来得唐突,心中有些见疑,并未作答。时空越下了马来,递给老者一锭银子道:“老丈,小生是宋江一位故人,只是未曾来过宋家村,不识得路径,还请老丈相告则个?” 那老丈得了银子,皱眉说道:“你是要寻宋江家吗?他家前月新丧,宋太公哀伤至极,恐怕不便见客。你如果要去的话,直管从这条路进村去,见着几株杨树,路边宽大红门的便是他家。”老丈说着指了路径。 时空越心中诧异,不知宋江家何人丧故,见老者回转身去,便不再多问,牵马进了村来,果见数株杨树,一座围墙庄院,院门涂刷红漆。 时空越敲了敲门,数敲之后,一人开了门,是个年轻汉子,见时空越相貌不俗,便有礼问道:“不知官人找谁?” 时空越道:“敢问此处是宋江家吗?在下乃宋江昔日一位朋友,今日前来拜会,相烦小哥通会一声。”那人便道:“官人在此稍候,待我去告知四郎。”他说着便转入院去。 须臾,听得脚步声响,时空越往院中一看,见一个二十多岁,身穿白色衣衫,头戴白孝,生得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走了出来,问道:“客人何在?” 时空越上前一步,施礼答道:“在下时空越,听得宋江哥哥名声,前来拜会!”只是见出来迎接这人面容哀伤,戴有白孝,时空越便觉自己来得不妥,便歉声说道:“莫非在下来的不是时候?” 那人向时空越上下打量一遭,当看到时空越的面容时,不禁心中一震,随即一阵错愕,嘴唇熹微一张,说不出话来。 时空越见他如此,奇异问道:“兄台,你怎么了?”那人这才回神过来,双手一拱道:“原来是三哥的故人来访,只是三哥——三哥他——”他说着话音见哽,缓缓又道,“我是宋江之弟宋清,兄台快些进来。” 时空越相谢一声,先前开门之人牵了马去。宋清引着他进了庄内,来到正屋里面。 宋清请时空越坐下,拜上茶来,时空越略饮一口,听宋清说道:“兄弟,你既是我哥故人,岂不知他已于前月身故,兄弟来得实在不巧!”时空越心中惊奇,起身讶道:“怎会——?原来四哥是在为宋江哥哥戴孝?岂不是——为何会如此?” 宋清两眼垂泪,话音冷淡道:“阁下既然遁去,为何还要惺然回来?”时空越心下不解,问道:“四哥此话何意?什么‘遁去’,什么‘回来’?在下是初次前来拜会。” 宋清脸泛怒容,激声问道:“那天晚上我明明见你杀了我家三哥,竟想狡赖不成?阁下若想连我的性命也取的话,为何还不动手?” 时空越完全听不懂宋清的话,蹊跷问道:“你说什么,是我杀了宋江哥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在下这可犯糊涂了,又为何要取你性命?四郎,你把话说明白了。”宋清道:“你个狗贼,为何如此惺惺作态,纳命来,我要为三哥报仇!” 此话刚完,时空越只觉月复中作痛,全身酸麻,急切问道:“茶中有毒?”宋清冷喝一声:“中了我传家奇毒百花苦胆粉,今日定要取了你狗命!” 时空越双目晕眩,急忙运起功力,止住茶毒侵入心脾,心中暗道:“倒霉,中了厉害毒药!” 时空越眼前一花,朦胧中瞧见宋清手使一把铁扇扇打过来,扇面上白光一闪,竟飞刺出森寒刀刃来。时空越直觉劲风扑面,抖起身形,纵身飞出院外。 宋清铁扇划一个空,扇刃竟然割在座椅上,那椅子无声断做两段,上半段掉落地上。时空越昏晕中再运内息,强劲内力自双掌中击打出去。 宋清本欲奔打过去,不想一股强大罡风排山倒海般盖了过来,急忙闪避,身前地板上“轰”的一声,登时乱石纷飞,犹如雨下。宋清惊道:“此人内力好强!” 时空越一掌推出,护住体内强毒的内力减掉几分,顿时觉得月复中再痛,犹如蚂蚁咬啮,不觉轻呼一声。 宋清见时空越奇毒再侵,心中忽的一喜,铁扇挥出,扇中咻咻飞出数条细小银针,向时空越面门飞刺而去,接着他整个人飞射过去,扇刃森寒,瞄准时空越的颈间急割过来。 时空越忍住月复痛,内息再运,身形闪避的同时双掌再行推出,内劲自他掌心中散发出来,空气顿时犹如变了形状,扭作一团似水般长缎,卷向飞射的银针,又向宋清扑扫而去。 宋清暗惊,铁扇在“水缎”中一划,竟然“叮叮”数声,扇刃处有火星迸出。 宋清只觉右臂一震,五指生疼,难以握住扇柄,铁扇跌落地上,身子被强劲罡风一吹,后退数步。时空越脑中晕眩,以防敌人再来侵袭,便双手画个半圆,右掌虚空一转,身子激跃而起,便要向宋清一掌拍去。 突听一个苍老声音急叫道:“住手!”时空越心下一凛,忽觉自己掌中已运起若大内劲,足能开碑裂石,要是这一掌真要打中宋清,定能将他毙命。 时空越心想自己与宋清并无冤仇,他所说宋江系自己所杀,定是有所误会,因此即刻收回掌来,只是劲力已出,时空越头脑中又数分晕眩,一时收劲不及,劲力直在右侧推打了出去。 顿听‘哐当’一声,一丈开外的水缸四分五裂,清水哗哗喷洒出来。接着便是水缸后一棵碗口粗的果树“咔”的一声,从中折断。 宋清跌倒在地,惊惧不已。时空越月复中再痛,急运内息调理,眼中朦胧看见屋堂里一个老者走了出来出声喝止。 老者模样已经模糊,所说的话已经细微,时空越顿觉自己中毒已深,急忙自怀中取出一颗祛毒丹药来吞入月复内,身形抖起,便向院外跃去。 时空越感觉运力不及,堪堪跃到墙上,直觉身体麻软,一脚踩空,站立难稳,向墙下掉落,摔在地上。 突然身侧人影一闪,时空越急忙出掌击去,却觉右掌被那人轻轻格开,身子靠了过来,清脆声音道:“大哥,是我,你中毒了?快走!” 时空越心中喜极:“芸弟!”来人正是扈青芸。 时空越觉耳目花麻无已,身子已被扈青芸轻轻携起,又觉两耳呼呼风响,身子垂在半空中如叶纷飞。 扈青芸双脚在树枝上轻点,身子便如离旋的箭一般在空中急划而去,倏忽间便已到了一座小丘上。 扈青芸把时空越放坐地上,时空越脑中朦胧,全身已经酸软无力,连话已说不出来了。扈青芸搭起时空越右脉一探后,双手食指便在时空越胸间、背部数个穴道按点起来,接着两掌运起真气,抚住时空越心门、脊椎两处,双目微闭,暗暗替时空越运气疗毒。 盏茶十分,时空越胸、背两处轻雾缭出,呼吸渐渐和缓;扈青芸面部也汨汨沁出热汗。只听时空越“啊”的一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喷在草地上,那草叶便冒气枯萎下去。 时空越缓过气来,微张双目,悠悠问道:“芸弟,你在这里?”扈青芸见时空越好转过来,心中一喜,缓缓收回双掌,体内运了一遭真气,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悉心问道:“大哥,你觉得怎样了?” 时空越也双掌错于胸前,试运内力,觉体力恢复了几分,便道:“想不到此毒如此厉害,要不是芸弟,恐怕我已昏死过去了。” 扈青芸坐到时空越的身前来,伸手再探他的脉息,喜道:“大哥,没事了,虽然毒素没有全部逼清,但余毒也不足为患。大哥,你吃了什么灵药,竟然能够把毒素吸收一起,省去我不少内力?” 时空越道:“这是我预备在身上救命的药,功效奇好,想不到竟然帮了我一个大忙。芸弟,你怎么知道我来这儿的?” 扈青芸道:“我见你骑马出城,不知要去何处,便偷偷跟来啰!大哥,闲话先少说,我助你运气,功力能够恢复如初。” 她说着便双腿盘旋而坐,双掌在胸前错落数下。时空越也运起双掌,两人四只手掌掌心相触,时空越直觉扈青芸体内真气游走,一股暖流自掌心深处顺自身双臂脉络缓走上来。 第16章 第092章 宋江之死 时空越顿觉周身暖和许多,扈青芸体内一股真气游走到自身脉络,顿时气息畅顺,直觉浑身上下精力充沛。 同时,时空越也觉到扈青芸体内真气汇集犹如江海,比自己不知高出数十倍,心中又喜又惊,想不到她内力竟如此高深莫测。 时空越双目微微熹开,偷眼瞧扈青芸,见她白净的面容上依然抹有一些黑色煤灰,衣着仍如昨昔,不禁心中好奇:“不知芸弟为何一直打扮如此?我给了她两锭大银,为何不买一身好的衣服穿?” 他见扈青芸眉目清秀,黑色睫毛略略颤动,面部轮廓似为美极,黑色煤灰难以掩饰其面上泛红的白净肌肤。时空越亦觉扈青芸的双手比之自己纤小许多,细女敕柔和,犹如抚玉一般。 时空越看了许久,心中默默感知扈青芸的柔暖内息,他心中不觉一颤,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喜悦来,以至于让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忽然,扈青芸双目轻睁,两只漆黑的眼珠一转,竟见时空越呆呆盯着自己在看,心中怔极。时空越顿时收眼不及,两人对视数秒,都是怔怔视着对方。时空越顿觉这数秒好生漫长,漫长得似是要寻找某种言语来表达却是不可能。 扈青芸微微一笑,皓齿微露。时空越顿时心中一震,直觉自己看到了天下间最美的笑容和最美的面容——虽然她的脸上抹有一些黑色煤灰,但时空越觉得她此刻的面容竟是如此干净,如此秀丽! 扈青芸清澈的声音又再响起道:“大哥,这下好了!”时空越缓缓缩回手去,双掌翻转,试运了一回力,顿觉内息平静,随意自如,全身爽澈,不禁喜悦不已,微微一笑道:“多谢芸弟,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扈青芸淡淡一笑道:“何出谢语!” 时空越挽起扈青芸的手站起身来,低声道:“芸弟,昨日是我说话气着你了,还请勿怪!你从房上跳下去那一刻令我好不担心!”扈青芸嘴唇咬拢,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时空越道:“芸弟,我还要去宋家庄一趟,弄清事情缘由,不如你先回城去?”扈青芸讶道:“大哥,宋家庄的人要杀你,你为何还要去?倒不如让我去把宋家庄的人全杀了,给大哥报仇出气!”她说着便要转过身去。 时空越急切止住道:“芸弟,不可。我与宋家庄本无瓜葛,只是慕名去访,想不到宋江竟然离世,宋清又说我是杀人凶手,这其中定有误会,弄得我云里雾里,定要回去弄个明白。” 扈青芸问道:“大哥,你来郓城只有几天,他怎么能污蔑你杀人呢?”时空越奇道:“我也觉得稀奇,别说来郓城只有几天,就是踏入江湖也四月不足,为何就惹上是非了呢?我实在想不明白,还是要回宋家庄去。” 扈青芸道:“既如此,我与大哥同去,以防宋家庄的人再下毒害你。”时空越欣然点头。 两人往小丘下来,回到宋家村里,到得宋家庄上,见大门掩蔽,时空越与扈青芸便跃到墙里。 时空越高声道:“宋四郎,时空越再来造访!” 须臾,院内奔出宋清来,看时空越全然好转,又已回来,心中惊奇,抬手指定时空越,口里骂道:“你这个狗贼中了我的奇毒竟然不死,还要回来赶尽杀绝不成?” 扈青芸心中一嗔,想要出手。时空越急忙止住了她,上前一步道:“四郎,宋江哥哥并不是我所杀,这其中定有误会,我是回来澄清此事的,绝无相斗之意。还请四郎把此事从头说清。” 时空越说完,只听一人声音苍老问道:“四郎,什么事啊?”一个六旬老者从屋门走了出来,手里拄一根红木拐杖。时空越见老者两鬓须白,面容苍苦。 宋清手指时空越回头对老者道:“爹,三哥就是被这人害了的。”宋太公在时空越身上上下一看,慢慢走到跟前。 时空越施礼抱歉道:“太公,在下慕宋江哥哥之名前来拜访,却不知——却不知宋江哥哥竟已——四郎说我是杀人凶手,在下于此事全然未知,还请太公见告。” 宋清道:“爹,你好生看看这人,他不就是那夜杀三哥的人吗?”宋太公一双略显苍老的眼睛再仔细看了时空越一回,突然摇头摇手道:“公子,你说的话老夫懂了。四郎,此位公子绝不是凶手。” 时空越相谢一声:“太公说得甚是,在下心中感激不已。”宋清惊疑道:“怎么会呢?爹,那天晚上您也看到了的,这人明明与杀三哥的人一模一样,四郎明明看得真切的,他化成了飞灰我也识得。” 时空越奇道:“奇怪,竟有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假扮于我呢?”他当即朗声说道:“太公,在下与宋家庄无冤无仇,只是初来拜会。至于四郎说凶手与我长得相同,定是有恶人假扮我的相貌,嫁祸于我。太公放心,这件事情,在下日后定会查个明白,再来太公此处解释明白。太公、四郎,在下这便告辞!” 宋太公点了点头道:“敢问公子贵姓?”时空越道:“在下姓时名空越。”宋太公礼请道:“时公子既来拜会,只因我儿四郎误会了你,大为不敬,还请公子千万勿怪!如若不嫌,启请进屋喝杯水酒,以释前嫌!” 时空越见宋清虽然对己嗤之以鼻,但宋太公心诚,只是宋太公说自己不是凶手,不知他是葫芦里卖着药随口一说,还是真以为自己不是凶手。 时空越心下怀疑,正要作答,却听扈青芸于后说道:“大哥,咱们这就走,说不定他们又想在酒中下毒害你!” 宋太公呵呵一笑道:“下毒的事皆因戾子胡乱使性,老汉自会罚他。”随即唤宋清道:“四郎,快过来向时公子道歉!”宋清心中不愿,只是跨上一步,抬手一拱,便算致歉。时空越道:“四郎不必多礼。” 宋太公再请入里,时空越便跟随入去,扈青芸只好跟在后面。宋太公叫人搬出茶果与暖酒来,相请时空越入坐。 扈青芸不愿就座,站在时空越身侧。宋清坐于时空越对面,面色难看。宋太公抬酒相劝,扈青芸左手拍时空越肩头,劝他别喝。时空越却淡淡一笑,抬酒喝了,宋太公心里也喜。 时空越道:“太公,如若方便,还请把那夜行凶的事情相告,凶手是如何像我的?”宋清“哼”的一声,心中只是说:“凶手明明就是你。” 宋太公再仔细看时空越的面容,道:“公子,虽然那人的面容声影,身材相貌的确与你很是相同,但是有一点却是大大不同——” “什么不同?”时空越截口问道。 “眼神、笑容——或者说是全然不同。老夫看得出来,老夫活这么大把年纪,甚是相信自己的这双耳目。”宋太公说得肯定,并赞许地道,“老夫看公子眼神清澈,神情自仪,而那人一脸邪气,眉笑不同,老夫看得明白,心中肯定,那人绝对不是你!” 时空越称谢道:“太公真是火眼如炬,视人如神,在下佩服,敬你一杯!”饮酒之后又再问道:“太公,不知这件事情发生在何时?” 宋太公回忆起来,脸上出现沉痛道:“就在上前月初六晚上,三郎与一个年轻公子从县城里面回来,三郎说那位公子与他一见如故,无话不谈。老汉便置酒席相待。三郎与那公子谈得投机,吃酒直到深夜。老汉和四郎吃撑不过,三郎劝我们先自歇息去。深更半夜,却听得院内打斗,老汉和四郎出外相看,却见三郎和那人打在一起,三郎虽然武功不浅,可却不是那人对手,便惨遭了毒手——老汉和四郎拼死去救时,那人只回头会了我们一眼,呵呵冷笑一声,便跃出院去,身影实在快得出奇。四郎追赶出去,那人已消失无踪——”宋太公说到此处声音哽咽起来。 宋清把手捶在桌角上,双目怒视时空越。 时空越低叹一声,问道:“此人蹊跷,太公可知他的名姓,以及武功身法?他在席间可说过什么关键话语?” 宋太公道:“此人既然假扮于你,所说名姓也是你的。至于他的武功身手,老夫眼拙,实在不知属于哪门哪派。当时老夫和四郎赶至时,三郎已被他一掌打断脖颈,顿时断气——” 宋太公老泪横流,抬袖去拭,接着再道:“老夫与四郎在席时,那人谈话甚少,偶尔只是说一些不相干的江湖闲话,因此对于他的身世来历,老夫一无所知,只以为他与三郎甚为交好,也是高兴,想不到他竟是个恶毒之人——” 时空越若有所思,再问道:“太公,宋江哥哥生前可与何人结过仇怨?”宋太公摇头道:“据老汉知晓,三郎为人豪爽仗义,谦让有礼,从来不曾与人结怨过。” 宋清在一旁听着,突然向时空越厉声道:“你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相问,我认定杀我哥哥之人就是你。要不是爹爹阻止,我今日定不会饶过你!”话音刚完,宋太公喝道:“四郎,你不要说话,爹心里明白,凶手定然不是这位公子!”宋清不敢言语。 扈青芸向宋清瞅了一眼,心中极为不喜。 时空越叹息一声,起身告道:“太公,既如此,在下也月兑不开此中干系,余下的话,在下也不再多问,只是太公还请节哀顺便!嫁祸我的凶手,在下早晚要抓他出来,事情真相,定会有个明白。对于太公诚信,在下感激满怀。天色晚来,在下这就告辞。临走之前,在下还想去宋江哥哥墓前聊为祭拜。” 第17章 第093章 赴万锦楼 宋太公听时空越说要去拜祭三郎之墓,便欣然答应,准备了祭酒祭纸,连同宋清一同送时空越、扈青芸二人出得村口。时空越牵着黑马,四人爬上一座小山,山顶上便立有宋江坟墓。 宋清在宋江墓前烧起祭纸来,跪地哭道:“哥哥,今日四弟再来看你了——哥哥,凶手也来了这里,可爹爹说他不是凶手,四弟心里也犯了糊涂,一时并未报得大仇!”宋清心中哀痛道,“不过哥哥不要着急,待四弟查清真正的凶手之后,定要手刃此人,替哥哥报仇!”他说着便浇上祭酒。 宋太公于旁看着袅袅飘起的纸灰烟气,摇头叹说道:“想不到老汉家四子一女,夭折两子,三郎最是孝顺有志,如今却也离我而去。五姨萍依两年前被人掳劫了去,至今下落不知。唉,现在只有四郎,只有四郎——” 时空越听宋太公说他家还有一个女儿“五姨萍依”的,不知下落,其声悲惋,心中也是一阵悲凉,直觉人生离别,苦不堪言,便拾起祭纸在墓前烧化起来,朗声说道:“宋江哥哥,小弟今日慕名来拜,却不想世事难料,阴阳已隔,杀你之人却是假扮小弟的模样名姓,其中缘由小弟并未得知。假以时日,小弟定会弄清原委,再来哥哥墓前相告!”他说完也拾起祭酒来洒祭,伏地叩拜。 宋太公目中垂泪,心中伤感。时空越祭拜完毕,便起身向宋太公辞道:“太公,来日方长,凶手的事,在下定会有个处置。还请太公安下心态,勿要过多思虑。在下今日暂且告别!”他说着拱手一别,拾起扈青芸的手便向小山下走去。 宋太公默默点头,目送时空越身影远去。宋清惊问道:“爹,难道就这样放他走?”宋太公叹道:“四郎,难道你看不出来,杀你哥哥的人绝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宋清喃喃道:“但愿如此吧!” 夕阳西下,晚霞似火。时空越与扈青芸骑马回到城中来,二人在街上游荡至晚,扈青芸便自回住处。她始终不把自己的住处告诉时空越,时空越也不便多问,便回了南安客栈。 刚进客栈,老板便唤住了他,从柜台内取出一张朱红贴子来,说道:“时公子,知县府中送来的贴子,叫你明日入府一会,说是蓟王大人要见你!” 时空越接帖一看,上写“敬侍公子白府万锦楼会客”等字样。时空越心中惊奇,心想:“蓟王为何要见我?明日一去,便要向白秀英说明了,以免又惹牵绊。” 时空越向老板道了声谢,回房中歇息去了。 次日,时空越梳洗齐整,再来知县府中,府门有人答道:“蓟王已在万锦楼设宴等候!”时空越心中忖度:“从未与蓟王会过面,立过劳,却设宴等候,不知会不会是鸿门宴?岂不管这么多,见机行事,先去会会再说。” 答话那人领时空越进得院中,过了花坛,穿入月洞,往右院中去,便到了万锦楼。 万锦楼高三层,琉璃栏杆,遮于翠竹青藤之后。时空越到得万锦楼前,见二十余个兵士革装戎服,手持兵刃,分列两边,十分威严。 楼前一条鹅卵圆石铺就之路,两旁栽种花木,绿树新发女敕芽,小花含苞待放,十分的好景致。时空越略在楼前驻足,举头一看,楼门顶上大书“万锦楼”三个草体金字,十分入眼。时空越浅笑一声,便径直朝前走去。 两旁卫士手中长枪“嚯”地向前一伸,整齐不已,好似有人统一指挥的一般,便交叉一起挡住了前路。时空越心中不悦,心想这全然不是待客之道。 时空越突然一惊,只见站在众侍卫最里面的有四个人,其中三个人最为眼熟,虽然服装更换,衣着整洁了,但那面容却让时空越心中难忘,原来却是曾到云莱客栈撒过野的断刀三魔丘东上、丘东中、丘东下三人。 其中丘东中一只眼睛用黑罩遮住,显然是被自己一剑刺瞎了的。断刀三魔显然早已看见时空越了,但他们依然恭敬侍立,虽然握刀的右手略微颤动,却是未曾移动半步,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时空越心中暗道:“怎么断刀三魔这样狠辣的江湖人物也投到了蓟王之下,并如此恭谨?不太可能吧?我还心想着断刀三魔近段时日跑哪里去了,没有了踪影,原来却是来了知县府中。不知蓟王用什么价钱收买了这三个人物?” 时空越见另一个汉子是个宽脸大汉,手里带把宝刀,在众人前面走动,双目炯炯,把眼瞧看时空越,显然他是断刀三魔的上司。此人身体壮实,时空越并不识得。 时空越正看之际,楼门里走出一个人来,其束发带冠,一袭青衫,生得潇洒,一把钢刀缚在背上,时空越见之不禁心中又是一惊——这人却是自己在至松镇上遇见过并打上一架的柳叶刀石振豪——原来他是蓟王的手下。当初不打话他便向自己顿下杀手,莫名其妙,还不言明是谁指使他行刺杀之事的,原来幕后凶手确是蓟王——也不知自己招惹蓟王如何了。莫非今日来的可是龙潭虎穴? 时空越心想着,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心想既来之则安之,省不得要入楼里去见上蓟王一面。 只听石振豪一声喝道:“你们好生无礼,来人可是王爷盛邀贵客时空越时公子,岂能如此无礼?还不快快收起兵器!”众侍卫“嚯”地一声收起长枪,整齐划一。 石振豪脸上媚笑一下,呵呵地道:“石公子,别来无恙!”时空越轻笑一声,抱拳说道:“多日不见,石兄潇洒亦如从前。”石振豪谦虚道:“哪里,哪里!倒是时公子你看起来潇洒绝伦,美姿美色!”他说着便礼请时空越入楼。 时空越微笑着上了石阶,走上楼檐,入了一楼厅堂,见里面古物金黄,壁画垂珠,布置得既金碧辉煌,又古朴典雅。厅堂右侧一道檀木楼梯,做工精细,石振豪领时空越上了楼梯,到了二楼门前。二楼楼门装饰典雅,十分器重。石振豪请时空越入门,时空越便大胆地迈进门去,最先入眼的便是屋堂正中一把镶金缀银的宽大椅子上坐着一个黄衣中年男子,生得富贵,下巴略微一缕髭须,衣着极是华丽。虽然其面上略带浅笑,看起来却极是威严,令人不敢逼视。 时空越看坐正中间主位的这人仪表非凡,架子够大,定然便是蓟王大人——见他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睃向自己,眼神中透出一种摄人心寒的逼迫力。时空越心神并不所动,缓步上前,轻施一礼,朗声道:“时空越见过蓟王大人,大人有劳!” 厅堂之中寂静无声,蓟王向时空越上下打量一眼,听他稳重的声音响起道:“前日听白知县说起你来,今日一见,果然不俗。赐坐,拜茶!” 时空越轻笑回道:“多谢王爷!”早有侍从恭敬侍立,引时空越至右侧第二位座,时空越缓步坐下。 时空越这才看清厅堂中两排位子,除蓟王居中外,右首座位上只有知县白玉乔,其次便是自己,身侧则是白知县之女白秀英。 时空越向知县微微颔首后,侧头便见白秀英一双神妙的眸子正在笑吟吟看着自己,其面上洁白肌肤微有晕红,看起来教人心头极为舒泰。时空越不免心中轻轻一动,会心回以一笑;白秀英似乎心内羞喜,回转头去。 时空越再看左首那排位子上,除了石振豪外,其余三人并不识得。上首空了三个位子,第四位上坐定一个光头和尚,面容金黄,脸生横肉,身后倚着一把长杖,看起来好生杀气,把眼直来睃看时空越,似乎要射出火来。 时空越只是对他扫视一眼,并未细观。见第五位是个阴阳脸的汉子,头发卷曲,呈现红色,毫无表情,如同死尸一般的神情,面呈赧色。 第六位脸型宽大,面容丑恶,一颗黑痣长于右脸,头发几乎掉光,一双拳头如铁钳般的半握桌上。时空越见他面部肌肉略略抖动,两只眼珠不住转动,显得凶煞。 坐第七位的便是柳叶刀石振豪,他是左首位上看起来最为舒眼的一位。其殷笑的面容,束冠的头发,轻缓的举止,看起来颇具仪态。要不是曾经刺杀过自己的话,时空越定会对他好感无限。 时空越心中纳闷空着的三个位子不知是什么人要来,眼见在座的四个人个个生得猛恶,长得不俗,武功定然也是杰出。当初自己与柳叶刀石振豪交战数十招,便知他所用功力未曾过半,还耐心承受自己的一剑之创,实在稀奇。 却听蓟王对左首四人说道:“此位便是时空越时公子,外号没名剑客!”时空越起身向四人略施一起,口里道:“时空越见过四位英雄!” 却见光头和尚颔首道:“洒家宝光如来邓元觉。”声音沉着粗厚。阴阳面汉抱拳道:“在下金刚手杜枫筌。”声音尖细刺耳。黑痣汉接着道:“鬼脚踢。”只是冷冷三个字,表情未动,似乎极是不耐烦一般。石振豪轻施一礼,朗声道:“石某与时公子认识!”时空越颔首微笑。 四人一一介绍完毕,蓟王拍手大笑道:“此后,大家便是朋友,要懂得互帮互助!”时空越回道:“一定!” 时空越见对面有七个位子,心中不觉一颤,想起何奚媛曾经说过“风云七客”,其中一人便是柳叶刀石振豪,还有一个女子是千丈寒冰柳燕子,加上这里坐着的黑痣恶汉,阴阳脸汉,光头和尚,便是五位,还有两位并未见过。 时空越这时明白,原来“风云七客”便是蓟王的手下,那么说蓟王已在江湖中成立门派叫做“风云门”了?蓟王在朝廷中除了皇上之外,便是他说了算,正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如今皇上新登,并不稳固,权利说不定最大的便是他,为何还要涉足江湖的情仇恩怨,成立江湖门派呢? 要知道做官的最怕的就是缠入江湖事之中,因此对于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朝廷衙门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多管——不仅因为所费劳力财力大管不了那么多,更是因为朝廷与江湖一般来说是相互**,不甚干涉的两个世界。 当然,也不能排除江湖与朝廷会发生牵绊的时候。 第18章 第094章 宴席芳心 时空越正自心想,却听蓟王轻拍了两下手掌,口里叫声:“上酒菜来!”便有侍从答应一声,出去了。蓟王笑说:“今日本王高兴,虽然有三位兄弟外出公干,未能得来,但有贵客光临,大家亦喜。”众人一同陪笑,时空越也微微颔首。 白秀英坐于时空越身侧,时空越淡淡闻到一股少女的幽香飘散过来,沁人心脾,十分舒适,只是不知她施的是什么脂粉。他眼角一畔闪映着一团白色身影,似乎觉得轻曼无已,直想扭头再瞧上白秀英一眼,只是屋中人多,不好就此眉目传情,由此抑制住自己不去瞧她。 白秀英少女心怀,心中对时空越极是喜悦,只想着他能够回头偷看自己,不想老是等待不到时空越扭头看她,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只是暗暗在想:“他是不是不曾喜欢我的?”亦不好时常扭头去看时空越。她偶尔看上时空越一眼,又不免撩动心绪难安。 时空越心中不觉泛起何奚媛的身影来,只想自己初次见到她那一刻是在晚上,暖黄的灯光照在院子里,何奚媛人虽未至却先闻其声。时空越记得自己初听到那一声清耳悦音之时,不觉心中先喜,只是猜想是谁个女子发出那样美妙的声音来——柔和中饱含威严,清脆中夹带成熟,最是悦耳。待到何奚媛的身影出现在门楼之处时,时空越心中为之一动——那一刻,他没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的美——眼睛只是怔怔地看着她。自此以后,时空越与何奚媛的相处并不算少,心中一直对她极是倾羡。 再想到程遥,那个在风雪之中舞动的红衣女子,不愧称作“一影飞红”,俏皮中颇为知事,温婉中蕴含娇气。时空越对她也是极有好感。只是见她与其表哥于啸原感情颇好,不便过于亲近。 梅虹,时空越最记得她在谷风客栈中脸上的那两行清泪以及脸上常常泛起的动人笑容,是个极其温柔,贤淑知体的女子。 再是何雅琴,时空越想她是个调皮可爱,多话爱玩的姑娘。 顾大嫂,性子之中多了一些野性和泼辣,极是活跃的一个女子。也不知她与孙新现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还有千丈寒冰柳燕子,她是“风云七客”之一,时空越最难忘她在月色中飞舞的妙曼身影,比之仙女亦如何?只是知她是一个吸血少女,面上寒若冰霜,及少能看到笑容,相逢亦只短短两次,心中却是极为挂记。 再者便是郓城县中遇到的扈青芸,还有身侧所坐的白秀英——时空越脑中泛起他们的身影来,心中又是惊又是喜。 喜的是短短几个月来竟能遇上这几个奇美女子,足令心中挂记难下;惊的是世俗牵绊,难以与几个女子一一把酒言笑,畅所谈欢,共享人世繁华。 正自想着,鼻端飘过食物清香来,盖过秀英淡淡体香,一对衣着素净的少女盈盈浅笑,端着托盘,提着菜奁走进来,步伐轻盈,并不拘束,一一把菜摆上桌来,继而倾倒美酒。 时空越见这些少女一般大小,菊色裙摆,体态婀娜,再见他们摆上桌来的菜,颜色搭配,形状样式堪称完美,不是调成花朵之状,便是形如珠玉堆起,比皇宫御膳房中的更胜一筹,真是叫人有不舍食之之意,倒想把这些菜式藏于某处,时常能够欣赏一番。 少女们出进两次,菜肴全部摆齐,每人身前的红檀木桌上都摆上六七个清香扑鼻,色味俱全的菜碟,令人垂涎欲滴。 少女们全都出去了,蓟王呵呵暖笑一声道:“这次宴席是本王亲自安排的,以敬众位忠效之心。大家千万不要拘束,尽情饮用。古人云‘人生得意须尽欢’,便是此理,哈哈——” 蓟王还没笑完,只见左首位上四人一齐起声,手执酒盏齐道:“我等七人誓死追随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肝脑涂地!敬王爷一杯,多谢王爷恩赏!”说完便一一仰颈饮完了酒。 王爷微笑点头,左手微捋髭须,亦饮酒为敬。四人才刚坐下,白玉乔即刻起身道:“王爷对卑职一向恩待有加,卑职不知如何报答,只当尽心尽力,为王爷分忧!” 蓟王脸上有喜,喝完了酒,急叫请坐。显然已该轮到时空越起身敬王爷酒了,时空越想自己与王爷初次会面,不知该说什么,向白秀英看了一眼,见她微笑着向自己点头。 时空越便双手举起酒盏,起身恭敬答道:“在下久听王爷威名,一向不得拜识尊颜,今日受王爷恩请礼待,心中喜之不胜,惊恐难安。聊以杯酒,敬王爷,安己心!”说着便一饮而尽。 蓟王轻“哦”一声道:“公子为何惊恐?”时空越道:“王爷之心,不知何报?”蓟王突然放声一笑,哈哈说道:“时公子,在下对你极为喜欢,本王请你来,确实是有意重用,还有喜事相告,此事慢慢再谈,尽管先行饮酒尽兴,哈哈——”左侧四人听蓟王要重用时空越,心中不喜。 时空越不好推辞,便装作高兴,朗声谢道:“多谢王爷!”便坐了下来。 白秀英盈盈一笑,起身说道:“干爹,秀英本不会喝酒,但干爹高兴,秀英也要饮上一盏,全敬干爹一向疼爱秀英之心。”声音清脆好听,说着便仰脖把一盏酒全部喝了,口中不禁辣得咳嗽两声。 蓟王伸手欲叫她别喝,只是已然不及,便高兴说道:“难得秀英吾女一片敬心,今日佳人在彼,干爹下月便会为你操办喜事。” 时空越心想蓟王口中的“佳人在彼”不知是不是指的自己,便向白秀英看去,见她笑吟吟地回看了自己一眼,又向蓟王喜笑回道:“多谢干爹顾爱秀英!”说着便坐去。 时空越轻问她一声道:“白姑娘,你觉得如何?”指的是白秀英说她不会喝酒,甚才却满满喝了一盏,不知怎样了。白秀英见时空越关怀自己,便喜悦点头,脸上略有微晕道:“我觉得很好!” 时空越见她秀发舒黑,面容净白,娇娇欲滴,泛起悦喜,煞是甜美,一时看得禁不住回眼。白秀英一双漆黑眸子也是一转不转地看着他,两人心中都不觉为动。 时空越收摄心神,拾起桌上酒壶,为自己斟满了酒。白秀英却舒过一只玉手来接过时空越手中酒壶,女敕柔肌肤触碰到时空越的手指,时空越直觉她手指冰冷滑女敕,知道她还想倒酒喝,心中不允,只是白秀英早把酒壶接了过去,也在自己盏中斟满了酒。 那边蓟王早招呼众人吃起酒菜来,众人纷纷动筷,好不欢喜。白玉乔见蓟王喜欢时空越,还说要亲自料理女儿的婚事,心中极为高兴。 酒过三巡,蓟王把手一拍,唤声道:“奏乐起舞!”便有侍从走入厅侧帘后。不一会,帘后便响起吟吟乐声,莞尔动听。一对红裙少女,一对黄裙少女分从两边曼曼舞了出来,共有十余人,莲步轻盈,犹如蝴蝶翩飞,摇着长长手绢,脸上纤纤喜笑,翩翩舞蹈,盈盈而出。在莞尔乐音之下,众人顿觉这十余个女子个个美丽,人人好看。 蓟王哈哈喜笑,手下四人也是尽情饮酒,欣赏舞女。尤其是光头和尚,圆睁起一双色迷迷大眼向众女上下看个不停,拍手叫好。 尤其当一众少女舞到他们身前的时候,更是个个欢叫,伸手去扯那少女裙衣。 蓟王把眼睃看各人,却见时空越面容常态,并不把头转看一众舞女,只是淡淡喝酒,宛若正人君子。其实时空越并不是不喜看舞,只想白秀英坐于身侧,女人最是会察人观色的,怕她看慢了自己,因此只作对歌舞不感兴趣,淡然态度,略略饮酒,偶尔把眼去瞧白秀英,唬得白秀英春心荡漾,芳心窃喜。 白秀英见时空越对眼前晃晃悠悠的一众舞女毫不理会,却是轻轻坐直身子,双手置于桌上,心中似乎想着什么,偶尔拾起酒杯饮上一口。 当然,时空越偶尔也会侧头向自己看来,白秀英便会感知到他炙热的目光射到自己身上,也是微微转头,含情的双目亦向时空越脉脉看去——四目相对,不觉惹得心中颤动,只想把手伸向对方去握,只是宴席之中,不好如此。 在白秀英眼中,时空越便是全世界最为好看的男子了,她无法用言语来阐述时空越的美貌。而且不止单纯外貌好看,就连他的一举一动都足令自己晕眩了。 自从前日时空越到知县府中,白秀英见之一面后,从上到下,心中便再难以忘却时空越的整个身影了,脑中一刻也不停地会浮想起他——心想着他说过的话,他做过的动作,只是可惜时空越为何不在家中多待片刻,或者留在家中吃饭。 白秀英曾站在阁楼上眺看整个县城,起初只是猜想时空越住于何处,打发丫鬟翠烟问人得知时空越就住青石街的南安客栈,要不是听说蓟王明日就要宴请时空越,白秀英便要出府去南安客栈寻他。——能够见上他一面,减少心中的思盼之苦;或是能与他说上一阵子的话,心中定要感激上苍了。 又听说时空越明日便要来府中,白秀英心中窃喜了整夜,只想着再见他之后自己要问他什么话,要对他说什么话;心中又猜测着他会如何作答。白秀英脑海中直缠绵了半夜方才朦胧睡去。 今日她再次见到时空越,而且他就坐于自己身侧,白秀英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散透出来的温暖气息;而且从他的眼神之中,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知道他对自己也是极为有意的,一种脉脉的深情和暖意穿透她的内心;加之听蓟王说下个月就要办理自己和时空越的婚事——下个月?或许就是下月初一,那不是只有为数几天的时间了吗?—— 白秀英心中一阵阵喜悦,巴不得喜事那天即刻就来,心中只是激颤,难以抑止。 第23章 第099章 清风明月 时空越顺着扈青芸手指的方向瞧去,见山石掩映处,现出一个容一人进出的洞口来,当下喜道:“这是个好在处!”又问道,“芸儿,你是如何发现此处的?” 扈青芸走上前去先进了洞口,时空越跟着进入。扈青芸道:“我来郓城一两个月了,要去偷蓟王的九须神龙丹,有时住在客栈不方便,当然要来山上寻个隐蔽处,用以防身。” 时空越心想扈青芸年纪轻小,又是个女娃子,虽然武功高强,但在江湖上行走的经验亦不轻浅——只是纳闷她的身世来历——为何她会孤身一人闯荡江湖?不知她的父母家人何在?即便没有父母家人,那师门总会有的吧? 由于天色晚来,洞中有些漆黑,扈青芸正要打火烧柴,时空越却是从怀中锦袋内取出两颗晶石来。扈青芸只觉白光一闪,洞中便被照得明亮起来,虽然不如白昼,但比月光亮丽数倍。这两颗发光晶石便是时空越在云莱客栈内随何奚媛入密室中随手取了带在身上的,以防用到。 扈青芸惊喜道:“却有这样的东西,是什么?”时空越道:“是一种会发光的晶石,怎么样,方便吧?” “嗯,”扈青芸点头,“你有两颗,能否给我一颗?”时空越答道:“那是自然!” 时空越便向洞中看了一周,见洞中并不甚宽,只是两块高壮的大石合在一起组成个三角体,下宽上窄。里面有席子被褥,洞深处摆放食物酒坛。 时空越把晶石放在石壁凹陷处,奇怪问道:“芸儿,你不喝酒,为何这里会有酒坛?”扈青芸笑道:“我想着有一日要请越哥来这里做客,以报大哥那日在酒店替我解围之劳,因此提前备下东西。你看,我待你如何?” 时空越点头笑道:“嗯,芸儿待我真好!这里别有一番景致,比酒店胜上太多。” 扈青芸过去揭开菜奁,说道:“越哥,你看,这里有好些时鲜果子,还有卤肉卤菜,都是今天早上买的。还有甜糕甜点,我们现在就吃。” 时空越拾柴生起火来,扈青芸扯了一块厚被拦在洞口,警惕说道:“以防有人看到洞中光亮!”时空越觉得扈青芸是个精细的女子。 两人在火边坐下,在地上摆了卤肉卤菜等,便下着酒吃。扈青芸又聊起她在江湖上经历过的有趣事来,时空越饶有兴致地听着。 扈青芸直说道:“——越哥,有一件事有趣得很,便是在当今皇上登基那夜,我偷进御膳房去,在皇上所吃的菜里下了月复泻药,嘻嘻,那菜果真被皇帝老儿吃了,直闹了半夜的肚子,嘻嘻——”扈青芸说着笑个不停,“我藏在暗处看那御膳房的老公公死去活来教训那些管事的人,实在好笑得极了!嘻嘻,我一向看不惯那些做大官的,他们个个都是歹毒心肠,坏到脾肺的人,罪魁祸首便是那些个当皇帝的人。他们总以为整片天下都是他们皇帝一个人的,因此天下皇帝都为所欲为,杀伐无数,万民不得安宁。嘿嘿,所以那日我小小捉弄了一下当今天子,想起来实在好笑!” 时空越见她回忆起这件捉弄皇上的事来,整个面上喜滋滋的,嬉笑不已,只像个淘气的小姑娘——这一点倒是与何雅琴有几分相似。 时空越当即道:“芸儿,皇宫中守卫森严如铁桶,你也能来去自如,戏弄到皇帝身上,实在有趣。不过,听你讲这个事情,大哥心里却不由得不担心你,手里捏一把汉——” 扈青芸喜悦道:“真的?大哥竟然有如此担心我——?”扈青芸一双妙目注视着时空越俊妙的面庞,柔声道,“越哥,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最好的人了!我知道,无论我是一个男儿,还是一个女子,长得好看还是难看,你对我都是真心好意的!如果你不关心我的话,恐怕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肯关心我了!” 时空越握起她的双手,只觉得娇柔纤细,有些凉冰冰的,便向火光移近了几分,看着浅黄色火光在她脸上闪烁跳动的样子,着实可爱好看,便动情地道:“芸儿,大哥当然会对你好了!我与你一样,也是只身一人在江湖上,那天在街上第一面见到你,便好喜欢你!大哥对你惟有真心——”扈青芸嘻嘻清笑。 时空越心中却自语道:“时空越啊时空越,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与每一个女子都要藕断丝连,纠葛牵绊?日后可如何做理?何姐姐她对我情意绵绵,她的心我如何不知?现下又与芸儿情感日深,我又毫无对她说起何姐姐过,还说是真心对她,我这算不算是在欺骗她?可我心里真的极喜欢她,担心她,舍不得离开她——如同何姐姐一样。唉——” 夜也至深,火光仍然闪闪烁烁,两颗晶石发出的光亮十分柔美,胜比月辉。时空越兀自心中想了一时,听得扈青芸的声音渐渐低了,却见她面容犯困,轻轻靠在自己的肩上,沉沉睡去。 时空越轻揽了揽她的秀发,把她抱起,拉开被褥放上床去睡好,盖上被子。时空越再看了一眼她甜美的面容,见她双目轻闭,肌肤胜雪,两瓣玉唇十分惹人。时空越淡笑一下,便走到火边坐下,一个人再喝一会闷酒,不知何时沉沉睡着了。 时空越还在睡梦之中,却听一个少女银铃似的歌声轻轻飘入耳中,面上微微发痒,便睁开眼来——却是扈青芸好看的面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手中拿着一根小草在自己脸上划着,口中嘻嘻哼着小调。时空越笑问道:“芸儿,几时了?” “午时。” 时空越微异道:“竟睡到这个时辰!”便坐起身来。 两人出了石洞,到山间溪水边,草地上——溪中捉鱼烤,草上沐阳光,林中练剑法,直在山中玩了一二日。 第三日,时空越与扈青芸在树林中练习剑法,时空越兴致使然,又练会了几种剑叶。时空越直像那日在万锦楼中一样把千叶剑法向扈青芸演示一遍,扈青芸也极喜观看,说道:“好美的剑式!” 时空越道:“芸儿,你的内力高强,更容易练成,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合练?”扈青芸欣然答应,便用手中短剑与时空越一起练了起来。 扈青芸所用兵器是一手剑、一手刀,刀剑唤作“鸳鸯”。至于她哪只手使用刀,哪只手使用剑,并没有区分,两只手都能熟稔地使用刀和剑。刀和剑一样长短,只是刀略窄,剑略短,十分堪配扈青芸使用。 扈青芸体内内力深似海,此时照着时空越所说的奥妙用内力把各种叶状剑势催发出来,与时空越的剑叶混合一起,袅袅绕绕的剑叶把两人的身子包围在一起,轻轻扬扬,失而再生,生而阔开,实在好看得极了。 两人练得累了,便在溪水边石上坐着休息,看着水中游鱼,沐着山间清风,十分惬意。扈青芸道:“师父把全部内力传给我后,至今未能自如使用,我每日修习师父留给我的‘清风明月’内功心法,虽有进誉,却是不大。听师父说,这套内功心法当年并不是师父一人独创的,由此修习之时,能够两人共同参悟,把全身经络穴气相互对照,阴阳互参,不仅能事半功倍,大有进誉,而且才能真正堪悟此心法奥妙之处。越哥,你的内力也不低,不如同我一起练,你意下如何?” 时空越道:“‘清风明月’内功心法?此名字清彻,只是,一者此内功心法乃芸儿师门之秘,不便轻易外传;二者大哥内力与芸儿相差实在太远,恐怕堪悟不成,倒有损处?” 扈青芸笑道:“不会的,大哥,师父曾跟芸儿说过,要是日后心中寻着在意之人,可与其一同参详此门心法。你不就是——”扈青芸脸上娇喜,面上微羞,“你不就是我的意在中人吗?” 扈青芸一双清澈的眸子注视在时空越俊俏的面庞上,低声续道:“虽然师父一再强调对于意中人的选择要慎之又慎,可是芸儿相信自己的双眼,绝没有看错!” 时空越心中不觉微惊,想不到芸儿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心目中的意中人,而且全然倾心于己;但自己心中所想的并不只是芸儿,还有何姐姐,白秀英,甚至还想着柳燕子,便不自主想要把这几人都说出来,只是看着她清澈明净的眼眸,温婉而笑的面容,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出来,只得缓缓握起扈青芸的双手,喃喃低唤一声:“芸儿!” 扈青芸直道时空越心中也是如自己喜欢他一般的喜欢自己,也道他答应了自己一起修习内功心法的事,心中极为悦喜。 时空越与扈青芸回到石洞中,扈青芸便把本门的“清风明月”内功心法口诀说与时空越听,时空越聪颖明澈,很容易便把口诀记住了大半。 两人便双双盘腿坐于石洞内,双掌护抵,并在一起。时空越参照口诀所示意思,加上扈青芸的悉心解说,把真气自气海之中顺口诀所指路线运使起来,直在周身盘旋数圈,同时感知到扈青芸体内真气也缓缓运起,掌心处温暖无已,又觉她阴柔内力缓传过来,与自己的阳刚真力交织一起,似乎正负相吸,盘桓游走。 第24章 第100章 秀英思怀 时空越心中默念扈青芸所传口诀,参照口诀所示方法把真气运起,与扈青芸体内传过来的真气交织一起,便觉两相吸引,犹如正负相吸,电流交走,似乎隐隐催生出更强的力道来。 时空越心中暗惊:“想不到芸儿本门的内功心法如此厉害,两人互练,阴阳交贯,弥补男女真气中所缺或阴或阳之气,两者相合,自当催生,恐怕练少林易筋经也不如此!”当下便全神贯注地凝运内力,默默领悟心法口诀。 扈青芸双目轻闭,也是聚精会神地把体内如汪洋大海般的内力凝运起来,在身周运转。她的内力实属精深似海,可有好大一部分却沉积气海,难以加以调和运用。此刻根据心法上所传方法,一者使体内真气能够顺随全身经络气脉随意运使,一者接受时空越阳刚真气的交汇,弥补其中不足,内力定当自然增生。 两人在石洞中静静练功,不管洞外风吹雨淋,虽然每隔四五个时辰便要休息片刻,吃些东西,但休息完毕,又是专心练功。自此这样,便三四日过去。 如此四日中,时空越与扈青芸一步不离,两人心中感情更是激增,加之练的是阴阳内力相互矫揉,自能感觉对方心境变化,气韵吸引,不觉缠绵悱恻。四日相处,胜于四年。 说到白秀英在闺阁之中不觉暗暗思念起时空越来,多日不听他的消息,心中郁郁不乐,茶饭不思。 白秀英多次使人去南安客栈探问时空越的消息,却只是听客栈的老板说时空越并没有回南安客栈来。那老板说时空越定会回来的,知县府的人问“为何”,老板说:“时公子的行李包裹还在房中,那他定会回来取的。” 下人回到府中向白秀英报说了,白秀英心中感到无比怅然,直倚在楼边眺看着远处,心中突地担忧起来:“空越会不会被那个女飞贼云中燕给杀了?或是发生别的什么事?”白秀英心中越想,脑中越是害怕起来。 翠烟在身后唤道:“小姐,该吃些东西了,你已经两日没好好吃过东西了!”她手中端着一碗羹汤。 白秀英懒懒地摇了摇手,道:“翠儿,我不想吃,你端下去吧!”依然是头也不回地坐在栏边椅子上。 翠烟试探地问:“小姐,你如此想着时公子,不知他此时有没有这样想你?”白秀英面上微怔,想了想道:“翠儿,那日在万锦楼上,时公子他对我情深得很!你是没有看到的。我想他此刻——此刻他一定像我想他一般的想我的。唉——”白秀英叹气一声,“不知他现在何处?那个云中燕把他掳去,不知对他怎样了?”白秀英的心中惴惴不安。 翠烟劝道:“小姐,你不用太担心时公子的,他是个聪明人,都已经几天了,说不定一两日后就会回来。要是他回来见到你瘦了,定然会——” “定然会怎样?”白秀英略有些着急,“——不喜欢我了?我——我变瘦了吗?不行,我要吃东西!”白秀英一想到时空越会不喜欢自己,顿时焦急起来。 翠烟急忙笑道:“是啊,小姐,时公子他也不想你这样不吃东西,一个劲地想他的。” 白秀英接过翠烟手中的羹汤慢慢吃了起来,想了想道:“不行,我要去问爹爹他派人寻找时公子到底有消息了没有?”她说着便放下汤碗,往楼上下来,去白知县的书房中。翠烟跟随其后。 白玉乔正在书房中看书,见女儿敲门,便问:“秀英,你又要来问爹爹时空越的消息了,是吗?” 白秀英甜甜叫一声“爹”,问道:“您的手下到底探听到时公子的消息没有?”她口吻中略含焦急。 “哎呀,我说女儿呀——”白玉乔显得不耐烦起来,“爹爹看你从来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过,似乎连爹爹也比他不上了?”白玉乔说着脸上轻笑,只是随口开句玩笑。 白秀英面上娇红,“哎呀”一声道:“爹,这不一样嘛!”她接着还是问时空越的消息。 白玉乔道:“蓟王在城中找不到云燕子,便派人去城外搜查,女儿你就不用太挂心,兴许一两天后会有消息的。”白秀英不大确信地点点头。白玉乔吩咐翠烟道:“小姐的衣食住行全是你在张罗,可有吃好穿好啊?” 翠烟忙回道:“回老爷,小姐一切皆好!”心中却有些惴惴的。 “嗯!”白玉乔点点头,接着又道,“对了,英儿,昨日又有两个轻年俊才报名参加此次都头招选试武,一个叫做朱仝,一个叫做雷横,都只二十来岁。比武招选大会五日后举行,说不定到时你会瞧上他们其中一个的。” 白秀英听父亲如此说,心里便不高兴起来,“哼”的一声道:“爹,你如何不懂得女儿的心思——女儿只想时公子他一个!”她说着便转身走出了书房。白玉乔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翠烟追出门来,叫道:“小姐!小姐!”白秀英兀自气呼呼的,甩着手向阁楼走去。 白秀英上了阁楼,用力在软椅上坐下,气哼哼道:“我爹他根本就不懂我的心,除了时公子,其他的男人我谁也不会喜欢,谁也不会嫁的。爹爹分明就是不把我放在心上嘛!” 翠烟劝道:“小姐,老爷不是这个意思的,老爷很关心你的,他只是不要你过多牵挂时公子嘛!我看比武招亲大会临近,那天时公子曾说过他会来的,说不定到那日他就来参加大会了。况且,老爷提到‘朱仝’与‘雷横’两个轻年俊才,小姐你是没见过这两人的。到那一天不妨去见识一下,看是两个怎样的人。小姐不想,翠烟还想呢!”她说着便嘻嘻一笑。 白秀英轻啐一口道:“小蹄子,如今大了也想起男人来了?待本小姐什么时候选个男子,把你嫁出去得了?” 翠烟笑道:“小姐,我同你一般年纪,只准小姐想不准翠烟想吗?”白秀英道:“那是了,反正比武大会中我谁也不会选,除了时公子他——”白秀英心中又回想起时空越的身影来,不觉心中又是一阵激动,“倒时候你要是看上谁了,便与我说知,我把你嫁了他,如何?” 翠烟轻捶白秀英的双肩道:“小姐,翠儿只是小小开个玩笑,翠儿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这一辈子都难舍得离开小姐身边。再说了,似翠儿这般低三下四的丫环,又有哪一家的公子会看得上呢?” 白秀英安慰她道:“你可不是一般人家的丫头,你是郓城知县府白秀英身边的姐妹,谁敢说你是个低三下四的小丫头了?翠儿,你放心,姐姐日后定能帮你寻个好人家,一般人家那些什么号称公子哥儿的还高攀不上你呢!” 翠烟喜道:“小姐待翠儿真好,翠儿心里真是欢喜极了。只是翠儿真的不舍得离开小姐半步的。”白秀英笑道:“小蹄子,哪有姐妹能在一起一辈子的,女大当嫁,你终究还得嫁人的。你在心里可暗暗寻访着,若有相中的人选,可跟姐姐说知,姐姐可替你做主。” 翠烟笑着道:“哎呀,小姐,你自己心中的事情还没有做下主来,就不要操心翠儿的旁事了。小姐,我也觉得这世间只有时公子堪配你这般天仙似的人物!” “小蹄子,又说胡话来取笑于我!”白秀英在翠烟掌背上轻弹一指,不过心中却喜滋滋的,听起翠烟的话来心内十分受用。她轻揽额头秀发,不觉在铜镜中照看起自己的面容来。 白秀英突然说道:“翠儿,我要去南安客栈一趟,看看时公子的房间里面可曾留下他的什么东西?” 翠烟诧道:“那翠儿去与老爷通报一声?”白秀英道:“不用了,乘天早,我们现在就去。”翠烟点头答应。 两人便从阁楼中下来,穿过院子,府门的人见是府中小姐,只问候一声,便任随白小姐与翠烟出府门去了。 来到南安客栈,老板识得白秀英乃知县府上的小姐,便上前答礼,问她有何需要。白秀英道:“陈老板,你带我去前日时空越时公子的房间看看。” 陈老板似有不便,难为道:“小姐,这公子的房间在他没回来之时一直是锁着的,小的也不敢随意进去,要是丢了什么贵重东西,小的可交代不清。” 白秀英还未答话,翠烟便斥责陈老板道:“废话,我家小姐乃堂堂知县府的小姐,岂会要别人的东西?我家小姐是时公子的好友,要帮他取回包裹的。” 陈老板顿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自打嘴巴道歉道:“哎呦,看我这张老嘴,真是老眼昏花,胡说八道了。小姐,实在对不起,还请见谅,见谅——”| 白秀英不耐烦道:“行了,快些带我去就是。” “是!”陈老板答应一声,急忙取了钥匙来领白秀英与翠烟上了楼,开了时空越的房门,只见房间里面果然静悄悄毫无一人,床上被子叠得整齐。 白秀英走至床边,轻抚床被,拉起被子来,见下面压着一个紫红色包裹,便提了起来,用手一模,知有不少金银在里面,暗道:“时公子好有钱啊!”还有一些东西在里面,白秀英心中好奇里面会是什么东西,只是不好随地打开,便带上包裹,向陈老板知会一声,说要是时公子回来之后,就告诉他来知县府上取回他的行李。 陈老板答应了,心中却想:“这可不是时公子让她来取包裹的,要是时公子回来怪罪上老汉我那可怎么办?”只是现下毫无办法阻止白小姐带走包裹,只得随她去了。 白秀英与翠烟出了客栈,回到府中来。 第25章 第101章 芸儿心酸 时空越与扈青芸练功到第五日午间,时空越直觉得自己体内内气充盈,精力旺盛,扈青芸所传心法口诀练就三分之一,时空越自觉长进甚多。 两人睁开眼来,互相看着对方。这数日的练功经历,对两人来说,似乎都已刻骨铭心,情意缠卷。 时空越看着扈青芸白净的面皮和跳动的睫毛,心中情怀顿生。扈青芸微一眨眼,款款而笑道:“越哥哥,已经练了五日,但‘清风明月’内功心法是不能一蹴而就的,整个心法要分三次来练,每次须相隔半年以上时间,这次就到此为止,下次继续。” 时空越点头道:“芸儿这几日来极是辛苦的,大哥内气浅淡,倒不能帮你太多,反倒芸儿帮大哥增长内力——|” 扈青芸截口道:“越哥哥休说此话,是你帮芸儿才对。对了,你陪我在山洞里潜心练功已经数日,不曾吃到好的东西,不如这样,我们回城里大吃一顿好的,如何?”她说着双手一收,缓缓呼吸一口气。 时空越也收回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芸儿,这样恐怕不行,大张旗鼓的去酒店吃喝,会被蓟王的人盯上的。我也不想你再扮回男儿小乞丐的模样,倒不如大哥入城去,买些酒菜来,咱们在这石洞中大吃一顿?” 扈青芸略有担忧道:“那你要快去快回,不可久耽,否则我会担心的。”她说着起身从枕头上揭起一领头巾来递给时空越,道:“越哥哥戴上这头巾,省得你也被人识了出来。” 时空越把头巾戴上,两人出了石洞,下到平地来。时空越直觉体内内力充沛,几欲外泄,便道:“我试试内力如何了?”他说着便提起一口气,右掌猛出,突地一掌捣在齐人高的硬石上,却见那硬石四周裂开数条条纹,时空越惊道:“芸儿,内力果真进益不少!” 扈青芸也喜。时空越道:“芸儿,那我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他说着转身便去。 扈青芸目送时空越走出数丈,却听“哗哗”声响,回头一看,原来被时空越打上一掌的那块大石裂了开来,散了开去,碎成一摊。扈青芸点头,心中暗道:“越哥哥果真是习武天才,数日内功力增长数倍。” 时空越来到城中,见街口上贴着告示,上写三日后在教武场上搭起擂台,举行试武招亲,都头选拔大会,并写上数十个参与试武大会的人员名单。这告示便是前日贴的。 时空越摇摇头,心中想着自己该不该来凑这热闹——当然不是来比武夺魁的,只是来观看一下热闹而已。离开告示,时空越直奔一家上等酒店,他身上有的是银子,便买了一些上好的酒菜,装在菜箱里面,依旧出了城来,见远近无人跟踪,便回到山中石洞来。 扈青芸果在等着时空越,见他回来,心中极为喜悦,从石上跳下,奔到他的身边来,问道:“越哥哥,买了些什么好吃的东西呀?” 时空越笑道:“芸儿,快过来,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山鸡炖蘑菇,兔耳炒木耳。奇怪,都是些山味,你这么爱吃?” 扈青芸道:“我小时候常吃的东西嘛!”时空越“哦”了一声,两人便在水边青草地上坐下,摆出菜来,下着清酒,谈笑吃菜,十分欢喜。 直到傍晚,两人方才吃完,时空越说道:“芸儿,明日我回城里客栈中取回包裹、黑马,便与你离开郓城。我的包裹中还有不少金银,另有一些东西,其中有两本武学典籍,颇为贵重,那日不曾带在身上,丢了甚是可惜。” 扈青芸问:“那我们去什么地方?”时空越道:“我先带你去梅花镇的云莱客栈,那里有我的几个朋友,然后,我们去寻宝藏?” “寻找宝藏?寻找什么宝藏?”扈青芸显得惊讶。 时空越道:“芸儿,难道你没有听说郓城县里出了宝藏,众多武林中人都争相前来寻找吗?前两个月我已遇上了不少人,包括蓟王这伙人,我想他们多半也是冲着这个宝藏来的。” 扈青芸惊喜道:“当然知道了,宝藏的事,我在数个月前便已听说,见好多人往山东赶来,我也要来凑凑热闹,因此也从京城一路来到山东的呀。越哥哥,难道你知道宝藏在何处?那我和你一起去找呀!找到之后,我们便不再为生活银钱而犯愁,亦不用再入宅户人家去窃取了。我们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携手走遍江湖,我也不用再做什么‘云燕子’了——”扈青芸开心不已,心中筹划着未来的事情,好像已经找到了宝藏一般,说个喋喋不休。突然她想起什么来,高兴道:“对了,我们还可以尽情地扶危济困,帮助穷人呀!” 时空越笑道:“扶危济困?芸儿真是有侠义心肠!可是说了这么多,现在宝藏还没有找到,而且,你听到我下面的话估计要失望了——” 扈青芸好奇道:“是什么话?” 时空越不忍地道:“我并不知道宝藏在何处。” 扈青芸玉唇微翘,轻轻捏了时空越的手背一下,娇嗔道:“越哥哥呀,你好坏,竟然白逗芸儿开心一场!” 时空越道:“芸儿可别失望,云莱客栈中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她知道宝藏在哪里的,等我们回去后,便一起去寻找!” 扈青芸问:“什么‘很要好的朋友’?他叫什么名字?他既然与你‘很要好’,为何不把宝藏的地点告诉你呢?明明是他害怕你独自去私吞了宝藏嘛!”扈青芸直道时空越所说这位‘很要好的朋友’是个男的。 “不会的!”时空越说道,“是我不许她告诉我的。她名叫何奚媛。” “‘何兮媛’?何兮——”扈青芸口内喃喃念叨,突然嗔叫一声,道:“怎么是个女的名字?”双眼紧紧盯着时空越。 时空越心中突地一跳,极做镇静道:“是呀,芸儿,为何这么大反应?” 扈青芸倒先羞了起来,心想那个女的或许只是时空越的异性好友也,不存男女之情的,自己这样大反应倒是有些不解了,因此便笑道:“没有什么的,只是略感惊奇嘛——”她说着便站起来转过身去,在小树上揪下一把树叶来,慢慢丢在水里去。 时空越见她如此,顿觉自己心中有如针戳,实不该对芸儿隐瞒自己与何姐姐的感情,只是心中又十分害怕把这事向芸儿说出口来,心中木讷讷的什么主意也没有,只好站起身来, 走到扈青芸身边,握起她的手,极力寻话来安慰她几句。 扈青芸只是突听时空越说一个女子与他是“很要好的朋友”,而且好在自己之前,因此心中有些意外,芳心鹿撞。那日见白秀英对时空越依恋不舍,她心中便有一些醋意,今日又听时空越说起另外一个女子来,更是一时难以接受,暗暗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这天晚上,扈青芸不像前几个晚上那样兴致勃勃地谈笑说话了,双手抱在膝上,把脸埋在膝盖上,倒是时空越变得喋喋不休起来,寻些笑话来说给她听,逗她开心。 次日一早,时空越起来去溪边捉了两条鱼,生火烤炙了,回到石洞,见扈青芸仍然甜甜睡着,便把穿着烤鱼的棍子插在石缝中,帮扈青芸盖了盖被子,转身出了洞去。 时空越出去不久,扈青芸便一个翻身跳起身来,伏在洞口向外观看,林子中时空越的身影越走越远——扈青芸翘起小嘴来,脸上神情略有嗔怨。 扈青芸转身拔出石缝中的烤鱼来,一时想要把它丢弃,但闻着烤鱼散发出来的沉沉香气——这香味不仅是鱼肉之香,更是梅虹调配好的各种味料之香——扈青芸口里生馋,加之月复中饥饿,便玉齿一咬,吃起鱼来。心中直道:“越哥哥,你对我还算不差!” 时空越回到城中,便直接来了南安客栈,口里叫道:“陈老板!”陈老板见时空越回来,忙迎了出来道:“公子,你回来啦!”陈老板为何如此殷勤?原是解宝付了不少的银子与他做时空越的房钱,加之时空越也另给了他好些银子,叫他好生看管自己的房间。 当下时空越便说要回房间取包裹,叫陈老板去开房门。陈老板却为难道:“公子,你的包裹前日里被白府小姐取了去,她说她是你的要好朋友,你有急事来不了了,因此你托她把包裹取去。老汉心中虽然有些猜测,但见白小姐焦急、蛮横的样子,只好随她取了包裹。难道——难道公子没有托她取包裹?” 时空越面露难色道:“这下可糟了!”陈老板立即慌道:“哎呀,公子,都怪老汉做事急躁了,让白小姐给骗了!”他脸上很是不安。 时空越道:“这倒不关老板你的事。我的马还在你这,明日再来取它。”他说着便扬身出了客栈,陈老板只在后面说抱歉的话。 时空越来到西城教武场外,用头巾裹住了头,隐在远处朝里观瞧,见场上搭起一座擂台,台上正有几个衙门中人正要铺设毯子,挂上幔布,并抬来彩礼等物,指挥忙活的正是县尉刘三刀。 擂台另一侧还有一座三四百米高的用木料搭起来的高架,四侧垂下各色长形布幔,显然是用来攀爬所用的。木架前方插有数排高三四米的木桩,每排木桩相距半米之多。 时间虽然尚早,但围观的人众已经不少,还有更多人陆续赶来。比武招亲的告示已经贴得甚久,加之此次招亲的乃是郓城知县的女儿,城中谁人不知白知县的女儿年方二八,生得娇婉动人,丽如天仙? 一般体面人家的闺女是很少出府的,城中大多人是没见过白府小姐的,只闻齐名未见其人,因此便要乘此机会来睹上一眼白小姐的芳容。 第26章 第102章 教武场上 时空越在教武场左近挨到午后,踅回来一看,见擂台四侧挂满红色布幔,添有各色彩旗,置有彩礼。 擂台两侧各置观众席,中间主位是一张虎皮大软椅,四侧十数把红木椅子,早有百十个兵士手执刀枪防范四周,显得极是庄严。 时空越心想:“想不到白秀英此次比武招亲搞得如此气派,蓟王既是她的干爹,知县又是她的父亲,怪不得要如此大张旗鼓了。一者以示对白秀英的看重疼爱,二者以示蓟王皇家的风范。看来今天有场好热闹可看了。只是不知会是谁人有福夺下头魁,娶得秀英小姐,那自是其莫大福分。白秀英容貌天然,举止端淑,可惜我时空越无福消受!” 时空越想自己今日只是来凑凑热闹,并没有上台比试之机会,心里有些悻然。要顾全何奚媛与扈青芸,岂能再去添惹白秀英? 参加比武的人员名单都是确定了的,而且是经过报名、面试、文考、武试等众多程序确定下来的六十余人,自己虽然没有经过这些程序,但只要说要一声,知县便会破例让自己参加的。 时空越听说开初报名参加比武招亲大会的有数百人居多,因为布告上的年龄条件限制得并不严格,自十五岁至三十五岁的未婚男子皆可参加。这些人中不仅有郓城本县的,还有临近州县的好些王孙公子、江湖艺人。当然,在遴选的过程中,自然是郓城县的人占优了。每个人的报名费是三十多两银子,有些人为了提前打点关系,花了上百两银子的也不在少数。 如此算下来,知县在此事上就已赚了数万两银子。原本是比武招亲大会,按道理说交上一些报名费是合情合理的,毕竟人家是知县的女儿,生得美貌不说,还是蓟王的义女——众人抱暗试运气的心态,想自己要是中了,不仅能取了个貌美如花的白府小姐不说,更是能得知县相公、蓟王大人的提携,日后飞黄腾达那还用说? 因此,不少长得还算过得去,或是些许懂得武艺的人,也来报了名。更有人为了这件事花上几百两银子也在所不惜,硬要寻个机会来比试比试。 抱此种心态来参加报名,不让他流点血那可如何划得来?否则,人家的姑娘岂不是让你白娶?又让你白攀上高枝? 只是这报名费也忒贵了些,原本就是知县和蓟王想着法儿来赚银子嘛。其实这次比武招亲大会主要还是蓟王操办的,虽然一切操持费用由知县白玉乔所出,但所赚得的银子却要笑纳给蓟王大人的。 自古以来,当官的就会巧立名目,想着法儿套取百姓的钱。 蓟王是何许人?——当今天子新登大位,全仗当年蓟王一手扶持,方册立端王做了太子,如今才能新登大位。没有蓟王的势力从中周旋,当年太子之位岂能落在端王头上?定是早被哲宗的儿子当去了。 天子新登,根基不稳,此不稳之根基并不是在朝中,因为朝中异己早在数年中已以铲除,关键是各个地方盘踞一些异己势力,还有一些是造反乱民,徽宗央托其叔蓟王暗带兵马,外出肃查,如遇不忠之人,或是反乱之人,定要缉捕诛杀,以摄天下。 因此,徽宗新登,一者天下大赦,二者天下大摄。 蓟王半年前出京城,原本欲往河北,不想听闻江湖传说山东这边郓城境内出了宝藏,蓟王动容,心想若是真有莫大宝藏,可不能让那些江湖乱民们寻了去,定要自己得之——至少自己得其大半,再把剩余的献与朝廷,卖个人情,到时岂不是自己奇功一件? 蓟王即便挥兵转道山东,兵马驻于济州,只带小部开到郓城。郓城知县白玉乔曾是蓟王府中一个幕宾,原是毫无衔职,只因白玉乔有一位妹子被蓟王看中娶做小妾,虽然那小妾没过两年便死了,但蓟王还是一心要提携白玉乔,便上奏一声,便即把白玉乔调来郓城做了知县。至今已有三四年了。 所以,白秀英并不是自小便在郓城县中长大,而是成长于京城蓟王府中。蓟王见她从小可爱,便收她做了干女儿,并一直心里疼爱。此次来到郓城,蓟王听说秀英的母亲一年前病逝,临死前十分牵挂秀英婚嫁之事,因此他便想出比武招亲的法子来,要在整个山东境内挑选出一位文武双全、色貌皆好的人来堪配秀英,另者可以借此机会敛取钱财。 除此之外,蓟王还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藏于心中。 时空越从扈青芸口内知现在的蓟王是个假冒的人,真正的蓟王已被这假冒他的人给杀了。这假蓟王武功不浅,并且笼络众多江湖人士,看来他的心内另有盘算——或许就是不仅仅甘于权倾朝野,还要称霸武林方能得愿。 时空越又想这假蓟王的耳目实在众多,自己刚入江湖,去了云莱客栈便被窥破踪迹,然后不断有人来刺杀自己——断刀三魔、柳叶刀石振豪、千丈寒冰柳燕子,但似乎蓟王又不是真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那日与柳叶刀石振豪打上一架,时空越知他身上的武功比自己强上许多,但他故意让自己割伤一剑后,依然点到为止,不败而遁走——时空越心中始终蹊跷,不知缘由。 后来在鹿角山上遇到千丈寒冰柳燕子,原以为她只是个吸血鬼族的少女,当时讥饿在即,因此自己把血献了大半给她,没想后来知道,她也是蓟王的手下。不知这假蓟王有什么通天的本领,竟然能够把吸血鬼族的人也笼络在内。 时空越突然想起,第二次遇上千丈寒冰柳燕子的那天晚上,柳燕子曾好奇问他“怎么像一个人?”莫非她指自己所像的那人便是假蓟王? “对了,假扮我的那人必定是这假蓟王了。只是不知他在我身上到底要打什么主意?莫非他也要把我笼络在内,成为他的傀儡?”时空越心里思想,“原来断刀三魔去云莱客栈捣蛋也不仅仅因为是追杀许贯忠至彼,而是因为受蓟王派使,故意去云莱客栈探上一探的。何姐姐说过,十年前,哲宗皇帝诛杀燕南昭一派,便是蓟王亲自主持此案。原来蓟王也已怀疑云莱客栈何姐姐的身份。断刀三魔去闹了一场,后面又派了漠北双雄前去打探,可惜,漠北双雄被围杀于客栈之内,恐怕尸身早被解家兄弟与何承亮挫骨扬灰了。更奇怪的是,不知这假蓟王又为何不追查漠北双雄失踪的事?或许是蓟王手下高手甚多,失去两个小跟班并不算得什么事,因此并未追查?” 此时正当日午,广场上已聚满了人,整个郓城的人知道今日这场热闹,皆是扶老携幼地前来观看。广场上便是熙熙攘攘,嘈嘈杂杂的一片,众人纷纷议论比武招亲这件事情,猜测会是哪家公子终会夺得头魁,娶了知县女儿,做得县府都头,继而成为蓟王、知县面前的红人。 时空越挤入人群,夹在中间,向台上观看,等待大会开始。 却听台上三通擂鼓响,台下万人顿时鸦雀,静默一片。县尉刘三刀上台讲话道:“众位乡亲父老,今日乃蓟王大人主持试武招亲大会,现下参加比试的共有六十四位选手,即刻登场。蓟王大人连同知县相公,县府白小姐也要随即登场了。” 话声甫歇,场上众人仰脸观看,却见教武场东侧墙角拐弯处有兵士走出,后面跟着一对穿着华丽、排列整齐的六十四人的选手队伍。 六十多人气势皆是不俗,脚迈稳重,个个满怀自信,人人成竹在胸,纷纷步上擂台。众人一看,一个劲地鼓掌欢呼起来,皆是叫好。 六十多名选手在台上站定。又听三声擂鼓响,刘三刀大声道:“王爷驾到!”人群纷纷侧目,只见教武场东侧墙角拐弯处又是数十兵士走出,拥出一顶豪华暖轿,时空越远看见宝光如来邓元觉,金刚手杜荃枫、鬼脚踢、柳叶刀石振豪,还有吕师囊、断刀三魔等一众人拥护暖轿前来。后面跟有两轿,时空越想这定是知县白玉乔和小姐白秀英了。 一众人到擂台边停下轿子,暖轿帘子掀起,蓟王当先探出头来,迈出步子。时空越见他仍如前日般豪服威相,神态尊荣。白玉乔也掀轿走了出来。 时空越再看第三顶小巧玲珑的轿子,只见一只玉手轻轻揽起轿帘,便是翠烟探出头来,下了轿,伸手往里搀扶——却见秀发轻飘,衣袂探出,白秀英妙曼无已、婀娜轻柔的身子便自轿中出来。场上人声顿时哗起,终于见着白府小姐,皆是称赞不已,议论纷纷。 台上数十余选手举目一观,见白秀英生得如此模样,心中先自酥了半边,皆是一怔,脚下顿足,摩拳擦掌起来。有些甚至对身周的人怒目而视,恨不得即刻出手将人打翻,最终自己能够夺下魁来,抱得美人归。 众人但见白秀英生得貌美无已,只是面上似为不喜,一双秀目向四处观瞧,好似在寻找什么。众选手看白秀英面无喜容,淡淡忧愁,更是生出“只可远观不可近玩焉”的强烈感觉,心中顿起怜惜,直想要是娶得此位小姐,定是三生有幸,上天造福,定会千万倍加以怜惜的。 时空越在人群中痴痴注视着白秀英的身影,见她面容忧戚,眼波顾盼,直想从人群中冲将出去,上前叫上一声“白小姐”——只是心中尽管抑制着自己,尽力提醒自己决不能够如此莽撞,再惹情牵。 第31章 第107章 若月流年 今日一早,何奚媛起来梳洗完毕,用过早膳,戴上笠帽,拉下黑纱,再出客栈查找时空越的行踪。 待得时空越来到客栈,两人便此错过。客栈老板怕时空越怪及包裹被白小姐拿走的事,一时情急,时空越又走得匆忙,竟忘了告诉他昨日有一位女子前来客栈找寻他的事。 何奚媛来到西城教武场中,见比武招亲的擂台已经搭了起来,便隐在一边等待,心想时空越兴许也会来的。 人众越来越多,挤在教武场中观看比武擂台,人头涌动,遮遮栏拦,何奚媛自是没有发现时空越,虽然心中失望,但也混在人群中观看热闹。 当蓟王的身影出现,何奚媛的心头一震,十一年来压在心头的血海仇恨一时涌上心头。加之看到护卫在蓟王身边的几个人,虽然隔得远,却也不难认出其中的鬼脚踢与杜荃枫便是当年一路追杀自己一家的大大仇人。 当年,燕南昭的父亲和何奚媛的父亲皆是朝中太尉,朝党之争,哲宗皇帝治罪燕、何两位太尉,先行打入天牢。燕、何两太尉起初是由蓟王弹劾,又是蓟王搜集罪据,罪证充足,哲宗便一举把燕、何两太尉削去爵位,枷禁在牢。 蓟王又诬告燕南昭在前线与辽人勾结,密谋造反,哲宗皇帝龙颜震怒,便派蓟王一力调查此案。蓟王要铲除朝中异己,便抓住此次机会,秘诏燕南昭火速回京。 燕南昭心性耿直,忠守朝廷,未及多想,便即回京,不想蓟王早在途中安排众多江湖高手,布下罗网,等待燕南昭中入埋伏。 燕南昭等人行至陕州烟霞山,不想被埋伏在两侧的一众高手突出袭击。燕南昭所带部众原本不多,哪禁得住十余江湖高手的埋伏截杀,顿时死伤殆尽。 燕南昭武功再强,也难敌一众好手的围打缠杀,且战且走,竟是身中重伤。 燕南昭在重伤之际手指蘸血写下一众仇敌的名字,交付给一个生还的部下,托他送至家人手中,提防这些人,以防日后被害。缘是这些人中不乏与燕、何两家是交好的人。 那个部上中伤,却是拼死逃出。燕南昭双拳难敌十数名江湖高手,自是力战至死。 在京城之中,何奚媛当时还只是一个二八少女,新婚燕尔,丈夫即奉命出征,自在家中聊待夫婿。不想其父其丈皆被锁入天牢,何奚媛焦急心头,却是毫无主意。此时何奚媛亦是有了身孕。 幸得何奚媛的叔叔何承亮未在朝中做官,闻得此变,即知事态严重,心中惊急之余便当机立断,连夜带家人逃出城去。果不其然,未及天明,蓟王便已派人尽抄燕、何两府,所有家丁、丫环等上百人口自是难逃抄没厄运。而燕、何两位太尉及朝中所属一派人士,为首的便被午门斩首,余众不是遭贬谪便是被刺配,好不凄然。 藏于城外的何承亮、何奚媛等闻得此讯,皆是悲痛。蓟王见燕、何两家的重要亲眷都已月兑逃,随即派兵出城搜捉。何承亮带同一行人离开京城,往外奔逃。 燕南昭在京城中的一众结义兄弟护着他的家眷一路逃出,其中便有解珍与解宝两兄弟。解家兄弟原是登州城外的两位穷猎户,二十来岁时,父母双亡,解珍、解宝便来到东京城运征入伍,所属将官便是燕南昭。 燕南昭得知解珍解宝两兄弟颇有武艺在身,十分喜爱,便留在身边做了亲兵,并且结为异姓兄弟。不想解家兄弟性子莽撞,又是极喜吃酒的人,一次醉酒后出手打了一个提辖官,那提辖官是朝中黄太尉的亲信人,当下便来怪罪燕南昭骄纵部下打人之罪,并要把解家两兄弟枷锁牢中。 燕南昭上下求情,打点银两,黄太尉这才放过解家兄弟,但却不许两人为兵,跟随燕南昭了。解家兄弟心中有气,但亦没有办法,无甚去处,只能暂且留在燕南昭家中。燕南昭拜将出征,解珍解宝不能跟随,心下气急,但燕南昭托他兄弟俩保护家中,解家兄弟方才欣允。 不想家中果然逢变,解家兄弟与燕南昭的其余几个结拜弟兄均是尽力护住燕南昭的家眷逃出城去。不想蓟王所派的人一路捉捕,几次交战,何奚媛之母、燕南昭之母等众多亲眷皆被官兵杀死,还有燕南昭的几个结义弟兄严横六、方大同、孙豫州均被鬼脚踢、杜荃枫杀死。 何雅琴之父莫声固最终也被杜荃枫杀了,何雅琴当时未满三岁,何奚媛便把她带在身边,一直视做女儿。 众人奔逃途中,竟然遇上燕南昭托付报信的那个部属,便对何承亮说知燕南昭被途中围杀重伤至死的事,并把那张血字布条交到何承亮手里。 那部属饥累过度,加之伤口染病,不到一天便即死了。何承亮担心何奚媛伤心过度,累及月复中胎儿,未把此事告诉于她。只是派两个人前去燕南昭所遭围杀之地前去打探,探听燕南昭的安危下落。 那两个被派去的人到得陕州烟霞山处,寻得燕南昭的尸身,便葬了他,墓前简易立了一碑。 众人逃到山东境内来,得何承亮的结义兄弟、顾大嫂之父顾临柯相助,终于摆月兑官兵追捕。虽然最终逃得性命,但死伤太多,最终惟留何承亮、何奚媛带同小雅琴,还有解家兄弟,以及十余个家中心月复下人存活下来。 众人在山林中藏躲将近一年,风声渐渐小了。 虽然何承亮一直未曾把燕南昭已死的消息告诉何奚媛,但何奚媛心中久不听夫婿的消息,心中已然明了,只是每日里依然抱着一线希望地朦胧过活。 由于从家中所带金银细软较多,何承亮便到梅花镇用钱买通镇上官员,改名换姓,开起云莱客栈来。何奚媛原是姓莫,自十年前祸事后始改名为“何奚媛”。 云莱客栈在梅花镇中,是各处市镇人员汇集之所,因此生意很好,何承亮连同顾临柯、解家兄弟一直料理客栈生意,十余年来已经经营了不少银子。 何奚媛亦在云莱客栈中生下燕青来,众人见燕南昭的骨血得以保全,自是十分欢喜。 时光匆匆,一年又过。 一天晚上,何承亮寻机向何奚媛说了燕南昭身死之事,并把燕南昭伤重时所写血字布条交在她手中。何奚媛固然伤心至极,但在何叔面前却装作坚强,虽然流泪,亦不十分伤痛。何承亮看她如此,亦放下心来,宽慰了侄女一些话便出去了。 何奚媛那夜自是在心内哭了一场,抚模丈夫临别时所赠若月宝刀,痛极之余,内心却是极度坚强起来。她不想自己一直活在悲痛之中,便极力把所有仇恨压在心底,亦把燕南昭和自己曾经与之过往的一切随同埋于心海深处。 她心中自此只剩“报仇”二字,因此取出若月刀来,参照若月刀法,每日自悟自练,意志松懈之时,便会暗暗取出那张血字布条来看忆一会,心中好似便又充满了无穷力量一般。 数年之后,何奚媛从一个对武功毫无所懂的二八少女变成了一个刀法精湛、内心坚毅的女人。几年的刀法全靠自己一人领悟苦练而来,从来未经师父指点过。所以对于内力修为,却是疏淡。 燕青六岁那年,何奚媛闯入一个风姓仇家,其是参与陕州烟霞山下围杀燕南昭的人众之一,何奚媛亲手用刀杀了其家一门五口后,便只剩下风家七岁的女儿和一个养娘。何奚媛欲要再下杀手,不想那女孩儿看着她“呜呜”哭了起来,样子好不可怜。 何奚媛顿时母性柔起,想起自家青儿来,心中顿时再已下不了手。她弯去,轻抚起女孩的头来,眼中滴下颗颗珠泪。 小女孩怔怔瞧着她,不想何奚媛当时是用黑纱遮住了面容的,不论小女孩如何看她,自是只能看到黑色的纱巾,而她却是可以尽见小女孩眼中的哀怜与惊怕。 何奚媛顿时回转身去,不忍再看。她自怀中取出一些金银抛到养娘和女孩的面前,便即回身跃在黑夜之中。 自此,何奚媛复仇的念头在心中奇迹消失,她宽怀下心,不再想报仇的事,也极力让自己不再想起夫婿燕南昭来,否则心中不免伤痛。 更是因为,她现在有了青儿,青儿从小没有父爱,全要自己悉心照料;除了青儿,还有琴儿。琴儿的爹爹何墨声,原是何府管家,不想为了保全主人而牺牲性命。何奚媛视雅琴亦如己出,也如青儿一般悉心照料之。 今日在擂台之下,看到仇人离自己如此之近,何奚媛心内不禁浮想联翩,想起甚多。意念至此,压在心中的仇恨又被逐渐唤醒。 她看着蓟王自作尊荣的面孔,端坐台后正中,以及坐在蓟王身侧的鬼脚踢和杜荃枫,即刻想起自己死去的爹娘,公公婆婆,还有丈夫等一众数十口人来,心中不禁激怒难耐,恨不得突到这些人的身前,一刀刀将他们的狗头一个个砍将下来。 虽如此,何奚媛知莽撞不得,依然极力压制心中升腾起来的无数仇恨,心想敌手甚多,要是此刻出手报仇,那是枉送性命,因此握刀的右手颤动不已,呼吸紧促,浑身激颤。 何奚媛于擂台上的比试全不在意,一直紧紧逼视蓟王等人。 待得花架即将倾塌,一个身影自人群中射向花架,大展身手救了上面的人,何奚媛细看之下,却是心中激喜:“原来是时兄弟!他也在人群中,我竟没有瞧见他。”她见时空越双脚倒挂花架之上,人群激赞,自己心中也是暗赞不已,直想呼出一声。 第32章 第108章 爱怨成仇 但让何奚媛没有意想到的是,大仇人蓟王身边的那个女子白秀英竟然扑上花架,坠入时空越的怀里,把大红锦球塞在他的胸前。 何奚媛想起在梁山上与时空越激吻的情形来,此时见他与别个女子身子贴得如此之近,心中一股妒意油然而生;而且这个女子乃是蓟王亲戚、知县女儿白秀英,何奚媛一时妒恨交加,难以抑制。 原本时空越从花架上把白秀英抱落下来也属正常,毕竟白秀英武艺低微,岂能自己跃身下来?只是她把锦球交给时空越,又含情脉脉,身子贴近,显然是心意致明了。不要说何奚媛心中生妒,便是一些围观的人也是极为不爽时空越得抱美人,占得便宜。那一众参与比武招亲的六十多人更是极不舒心。 何奚媛数年来心胸已然宽怀,不再让仇恨压制自己的灵魂,燕南昭的身影已一直沉在心海。时空越的出现让她心底的情海再起涟漪,待时空越数次救她,并在梁山上面对清风明月拥吻她的时候,她的一颗情心又已归属。 原本她对感情的事情看得已经淡然,因此十年来一直守身如玉,不再婚与,岂知重新拾爱,亦如少女一般对心中在意的人挂念不休,易生妒意,此乃人之常情。即便七八十岁久经风海的老人,对感情但求唯一的也不在少数。 何奚媛那一刻再已忍耐不住心中的嫉恨交加,一方面情敌在前,一方面仇敌在前,两相冲撞,自是不顾及所有后果了,便身子一拔,掠向木桩,轻手一夺,把时空越胸前的锦球一把扯去,抛在空中,“唰唰”数刀,绣球顿成碎屑。 何奚媛将刀一展,身形不住,向蓟王急掠而去,直想一刀将他刺杀。 不想旁边窜出一个庞大和尚来,一只禅杖使得虎虎生风,内力强大,数十招内全仗自己刀法轻盈、精熟变化方能敌住,最后利刀被莽和尚一杖打飞,要不是时兄弟出手,行将危险。 现下却听蓟王说要重用时空越,而且要把白秀英许配于他,心中更是惊诧,急急思忖道:“难道时兄弟是个贪图虚荣的人?他要投靠我的仇人,还要娶白秀英为妻?”何奚媛一时急火攻心,心潮泛滥,目中晕眩,险些跌倒。 其实蓟王早已看出这个突然而来的女子划碎绣球,似是对时空越有情,因此再用话来试探,果见何奚媛样子焦急,所料不错了。 时空越一把扶住何奚媛的身子,轻问道:“何姐姐,你怎样了?”何奚媛左肘轻拐,并不理会。 白秀英见时空越搀扶何奚媛,心中不喜,嘟起嘴唇,气哼哼在座位上捶手,双眼怨视何奚媛,直想有人能够揭去她面上黑纱,好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 翠烟轻抚小姐肩背,出言安慰。 时空越看向蓟王,朗声说道:“王爷刚才所说甚不为妥,在下区区江湖浪荡之子,哪有能力为蓟王效劳?前日万锦楼中原本就要说知,只是事出突然,在下被云中燕劫走,失去说话的机会。还请王爷恕罪。” 蓟王双眼瞧定时空越,心想他当众拒绝堂堂朝中王爷,实在不给面子,但脸上摆出毫不介意的样子,道:“人各有志,时公子既如此说,本王也就不再勉强。”言下如此,心内却道:“能为我蓟王办事的不只你时空越一人,多少人想要投在本王之下,本王并不缺你一个”。 时空越拱手言谢。 蓟王接着问道:“本王既已答应你上个请求,那你与小女的婚事不会推却了吧?你武功高强,心肠侠义,不惧危险飞身花架救人,此一举动,自令本王十分欣赏,今天的头魁当你莫属。秀英又亲手把绣球交托于你,自是两相情悦。你如若答应本王娶秀英,本王即刻放过这个刺客,”他说着指向何奚媛,“本王定当既往不咎。” 时空越听蓟王让自己做选择题,登时为难。何奚媛心中也是一急,生怕时空越为了救自己而答应娶白秀英。 没想时空越却朗声说道:“王爷,在下与秀英姑娘相见不过三次,感情未及深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万一白小姐日后生悔,那在下可就所错不小了。” 时空越说这话时不敢看白秀英,心想自己这话定会惹她生气。他何尝不知白秀英喜悦自己,而自己亦同样喜悦于她,虽不及对奚媛、青芸一般的情深,可要与她反目,心中自是暗暗难过。 白秀英果真气呼呼站起身来嗔道:“时空越,枉我对你心中情深,原来只是一厢之愿。是,我白秀英奇丑无比,又毫无本事,配不上你这个心高气傲的狗贼。这个女贼是来刺杀王爷的,你愿意的话,就让她受千刀万剐之刑,你还愿意的话,就随她陪葬吧!” 白秀英嘴里说着,眼中落下两滴泪来。白玉乔急叫:“住口!” 时空越心内好不难受,无言以对。 白秀英走出座位,到蓟王身边凑其耳畔细说了两句话,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朝擂台一侧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拾起袖子,似在拭泪。 翠烟自小姐身后追去,白玉乔唤得两声,却是不好起身去赶,只是暗道事态不妙。 时空越急急唤了一声:“白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白秀英乃千金小姐,从小带得娇惯,加之蓟王宠爱,自是受气不得,因此一怒之下,竟然骂时空越为“狗贼”,又说自己“奇丑无比,毫无本事”,实是说的反话,意思是说“我生得不错,所会不差,多少人求着要娶我而不可得,难道却配不上你?” 时空越心中扰乱,却听蓟王怒拍桌角,激愤道:“你好大胆,竟然说话敷衍本王,亦气走了秀英,你为何如此不知好歹?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本王欲重用你,欲把义女许配你,你却当面拒绝,不知感恩,态度傲然?秀英哪一处不配你了?你倒说说看。” 何奚媛见蓟王盛怒,自己倒是毫不畏惧,只是怕时兄弟吃亏,当下亦懊悔自己冲动而出坏了事情,也对自己心中的妒意感到厌恶,暗骂自己道:“何奚媛,你这是怎么了,岂有资格心中生妒?现在倒把时兄弟置于威境了——” 在场的人均觉时空越傲慢无妄,蓟王训话于他,他却不下跪请罪,也不躬身歉礼,果是不知好歹;蓟王重用不接受,白秀英嫁与亦要拒绝,实在傻到家了。 却听时空越不惧声道:“王爷,非是在下不识好歹,王爷有重用之心,在下亦感激在怀,只是在下心性疏懒,不是做事之人,王爷好心实难眷成。至于白小姐,在下会对她赔礼致歉,说个清楚的。还请王爷放过这位姑娘,在下愿留在此处,替她承过。” “啊,不——”何奚媛心中一惊,轻轻推了时空越一下。 “哼!”蓟王轻笑一声道,“原来你与这位姑娘倒是情深意重啊,怪不得要拒绝秀英了,既是如此,那这位姑娘可就罪加一等了。本王倒不会为难你,但这位姑娘得留下来说个明白,是谁让她来刺杀本王的?有什么阴谋?” 时空越道:“那在下只好得罪!”他随即转头轻向何奚媛传声道:“何姐姐,你先走!”何奚媛哪会先走,倒与时空越紧挨在了一处。 时空越抓起何奚媛,身子一突,迅疾向擂台边上激荡而去。 蓟王早向邓元觉、杜荃枫、鬼脚踢、石振豪四人飞示一眼,那几人早就按捺不住,此时得蓟王示意,身形一闪,掠向时空越、何奚媛二人,各出双爪,向何奚媛急抓而去。 时空越青剑出手,向后一划,一道青光闪过,众人滞上一滞,却起愤怒,兵器出手,急打而来。 场中观者见又起战斗,甚是激烈,均是纷纷闪避,因知几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要是一个不小心伤在他们剑气、刀气之下,也会性命不保。 时空越青暝剑起,“松叶剑氏”激射而出,数根松针分向邓元觉、杜荃枫、鬼脚踢、石振豪激射而去。 众人在万锦楼上见过时空越演示的这些奇形怪状的叶式剑法,当时便是惊叹不已,此时更是不敢小觑,均是抖起兵刃,格打松针。鬼脚踢没有兵器,奔跳避开。 杜荃枫两只手袖中急速伸出一尺来长的银亮细剑,割向松叶,却觉那松叶略有阻滞,即知力道不弱。 时空越极快,但携着何奚媛稍为有慢。邓元觉四人亦是奋力急追,鬼脚踢轻功不错,双脚交错一抖,急喝一声,犹如猛虎扑来,右脚踢起。 时空越知他足端的力道迅猛大极,即便隔上数尺距离,也能开碑裂石,登时不敢轻慢,剑尖一抖,数片青色荷叶画得出来,拦在何奚媛身后。 鬼脚踢劲道触及,自是把圆圆荷叶踢得凹陷了进去。一脚不落,一脚又起。 时空越想敌手四人,各个武功高极,单打独斗,自己只能敌其一人,加上奚媛,极是难能与四人缠斗,因此足下不敢轻懈,极力狂奔。 石振豪柳叶刀急扬而出,银光一闪,向两人横劈而去。何奚媛右手急抖,若月刀刀身卷出,挡住石振豪的刀势。 杜荃枫再突绕而上,双手探出,向时空越急速抓来。时空越自是不敢与他近距离接触,说不定他袖子中的利刃会突然伸出,着他一道,因此青剑唰唰递出,卷作一团,阻住杜荃枫的进招。 急听叮叮声响,杜荃枫袖中果然伸出尺长细剑,与时空越的青剑绞在一处。时空越的青暝剑盈利无已,坚硬非常,与杜荃枫袖中利刃割碰一处,两人运力于剑,均觉对方剑尖似是沉重,交上数招,收过手来。 杜荃枫高挑的身子向后弯起,双脚却急如狂风般向时空越下盘抖踢而来。时空越青剑向前下方急划,携起何奚媛突向前去。 杜枫荃双脚裤管中又是几柄细剑突突射出,割向时空越双脚,时空越慌忙抬脚,青剑运上大力激刺而出,口里骂道:“这个狗贼脚上也装了兵器,险些中了他的道儿。” 第33章 第109章 生死情缘 时空越剑上所运力道甚大,剑尖堪到杜荃枫的裤管,杜荃枫急忙把脚一收,险些被一剑刺中。时空越剑上力道激贯而出,打在地上,“突突”两声,扬起灰尘。 何奚媛自是与石振豪拼在一处,两人都是使刀之人,唰唰数声,铿锵有声,自是激碰一起,何奚媛力道不济,手心震动。 鬼脚踢又一脚当头而下,时空越抓起何奚媛的臂膊激闪而出,剑尖后挑,画动一串落叶,洒向邓元觉。鬼脚踢一脚踢空,足力砸在地面,凿出一个浅洞。 邓元觉一杖砸过,把一串落叶砸得纷飞,散向四周。 时空越向何奚媛轻叫一声:“姐姐,靠在一处,两处分击。”何奚媛急道:“兄弟,你快走,不要管我,他们要抓的是我——”说着若月刀法急急挥出。 时空越激声道:“我哪能丢下你不管,即便死,也要与你一起。”何奚媛心中顿时一片激越,心中暗道:“时兄弟,有你这句话,我即刻死了也是心甘。”她便不再言语,凝神出刀。 四人轻功甚妙,时空越二人的身影略一阻滞,便被围在中间。 幸好蓟王并未再叫断刀三魔、吕师囊以及一众官兵前来助战,或许他是极为自信邓元觉、杜荃枫、鬼脚踢、石振豪四人能够毫不费劲把时空越与女刺客二人抓到手中。 时空越、何奚媛虽然已经冲出擂台甚远,但此时被四大高手围困起来,要冲杀出去实在不易。 石振豪发声道:“时公子,你我曾经交过手的,你自信今日能够冲杀得出?还是停下手来,免动干戈,王爷定会网开一面的。再说了,白小姐也不想看到你与我们血战一场的。” 石振豪话中带有劝导、引诱之意。 白秀英跑到石墙边上,扶住墙壁暗暗坠泪,翠烟追赶上来,劝道:“小姐,你不要太过伤感,我看时公子他并没有你说的那样不解真情,我看他还是很喜欢你的。” 白秀英嗔道:“翠儿,你竟然为那个——为那个狗贼说话?”翠烟不解道:“小姐,你为何骂得这样凶,说时公子是‘狗贼’,他可是你日思夜梦中的意中人啊!” 白秀英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我是一时气急才骂出这样不雅的字眼来的嘛!谁叫这个狗——谁叫他刚才还在抱我,一下子便即改口说不娶我了,还当面拒绝,实在叫人心中受气。明明就是那个女贼来扰了他的思绪。”白秀英在墙上捶了一下,气呼呼道,“这个女贼到底是什么人嘛?” 翠烟再劝声道:“小姐,来日方长,感情的事情非在一朝一夕,难保日后时公子不会回来找你,幡然悔过的。” 白秀英看向翠烟,想了想道:“翠儿,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你去前边看看王爷把时公子怎么样了,我跟干爹说过不要为难他的。” 翠烟笑道:“小姐,原来刚才你与王爷说的这个。看你嘴上虽骂,心中还是舍不得时公子受伤的。”白秀英辩道:“绝无此意。” 翠烟笑笑,道一声:“小姐,那我过去了。”转身便走。 白秀英拭去面上珠泪,看着翠烟向擂台那边跑了过去,心中却是激柔一片:“我刚才出言为何要那样激烈?也不知时公子他听了后会不会觉得我粗鲁?唉——”白秀英叹气,摇了摇头。 时空越、何奚媛自是与邓元觉、鬼脚踢四人交手激烈。蓟王并没有示意不可以伤此二人性命,因此四人也毫不顾忌,各自施展本事向时空越、何奚媛二人迅捷攻去。 众人且战且走,接近教武场边缘,屋院之侧。 时空越自从与扈青芸练了内功心法后,内力自是增长强劲,因此使出千叶剑法来,虽然只二三十种剑叶,但每一种剑叶自是有多种变化形式,因此甚为厉害。 邓元觉四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剑式变法,倏尔轻缓,倏尔迅猛,倏尔于空绽出,倏尔连成一片,实有防不胜防之感,因此四人自不敢与时空越靠得太近。 石振豪心中奇道:“怎么时空越的功夫增长得如此快?”四人围战二人,而且他们是蓟王身边的“风云七客”之四,蓟王观战,要是迟迟拿不下时空越与女刺客二人,那在蓟王面前可颜面何存? 时空越轻叱一声,青剑在四周画了一圈,“唰唰唰”剑声连响不绝,身周四侧顿时布满各式各样的剑叶,有松叶、有荷叶、有柏叶——连绵不绝,凝空飘动。 邓元觉喝声道:“这是他的绝招!”说着抡杖一砸,他定要试试时空越画出的这些剑叶到底含有多大劲道。禅杖砸下,邓元觉手中稍震,这一砸,他可使上了七八成力道,一团无形罡风自杖端刮出,时空越的剑叶又是散落四周,因此力道自是分散。 一片剑叶自是纷纷,被邓元觉的无形罡风刮得乱飞,数叶撩来,邓元觉躲闪不及,灰色布袍上“嗤嗤”两下,竟然被割出两道细缝。 邓元觉暗骂一声:“女乃女乃的熊!”心中愤慨,往前又是一杖。杜荃枫、石振豪、鬼脚踢均是被这些内力凝起来的众多飞散剑叶阻上一阻,身形略缓。时空越乘机一携何奚媛的身子。何奚媛便觉自己被一股大力忽地托起,朝右侧激飞过去,便知是时空越要自己先走。 时空越刚才所用内力甚多,因此再次出剑力道已经不大。四人见女刺客被时空越托出数丈开外,顿时心急,鬼脚踢和杜荃枫便飞抢而去。时空越哪容他们再奔跃过去,长剑数挑,挡到两人身前。 时空越叫道:“姐姐,你快走,我即刻突来。”他心想蓟王最想抓到的人是何奚媛,而自己落入他们手中,多半也不会有太大危险。而且,自己只要尽力缠住这四人,让何奚媛跑出远处,自己再奋力拼杀,也能逃得出去。 不想何奚媛心想:“空越性命相拼要我先走,如果我就这样走了,岂能对得住他?即便是死,我也不会离弃他的。”意念至此,便即娇躯翻转,如苍鹰转翅,利刀于空一摆,便回身刺来。 时空越听身后身转之音,知何奚媛不愿独走,心中既喜又惊,只得速速两剑,便即后撤。 邓元觉、鬼脚踢自是紧随而至,杜荃枫也如饿狼一般向何奚媛猛扑而去。何奚媛唰唰数刀,舞在身前。杜荃枫毫无所惧,身子突进。 时空越急叫一声:“小心杜荃枫袖中的刀。”何奚媛心中猛醒,想起杜荃枫袖中、裤管中都暗藏有刀,即刻力划数刀,身子火速后退。 不想杜荃枫已经扑近,双袖中的细剑急倏而出,白光闪跃,何奚媛即刻把头左右偏转,那细剑堪堪刺落。 何奚媛利刀翻转,“哗哗”劈在细剑之上,不想细剑坚硬锋利,剑中蕴力,十分难敌,何奚媛闪避不及,左肩一痛,轻呼一声,已被轻划而过。 时空越听何奚媛痛呼,心头一震,知她中了伤,青剑回转,全力运起,一剑抖点杜荃枫。杜荃枫避所不及,两腕抖痛,收手回去,却是被时空越两根松针穿透而过。 如此一滞,何奚媛自是月兑出杜荃枫的细剑急刺,往后跃退数步,可时空越自是置于鬼脚踢、邓元觉、石振豪的三人合击之下。 时空越顿觉背部劲风飒飒,刮得皮肉生疼,自知石振豪的柳叶刀,鬼脚踢的双脚,邓元觉的禅杖自后打来,暗觉不妙,全身力道迅猛运往背部,尽力抵挡,身子亦全速向前扑出。 饶是如此,三大高手合力出击,时空越内力已损耗不少,自是性命不被取去亦非重伤不可。何奚媛心中怔住,激叫三字:“时兄弟!”却是叫在心内,口中讷住难言。 蓟王在远处看见这一幕,亦是心中一惊,没想手下三人竟是想要时空越的命,暗呼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黄影倏忽电至,顿时灰尘扑面,尘中刀光剑影均是闪烁,邓元觉、鬼脚踢、石振豪三人猝不及防,均觉手中被一股大力激震而来,劲风裹挟之下,下意识运力护身,挡住来敌。 同时,三人身侧一把银针射来,即是两侧受敌。杜荃枫双手乱挥,纷纷打落银针,也难以相助邓元觉三人抵挡黄色人影了。 杜荃枫怒叫:“云中燕!”邓元觉、石振豪、鬼脚踢哪容细究来人是谁,均是各自把兵器使得风车般乱转,既要防范激射而来的银针,更要应付如闪电般快的刀和剑。 鬼脚踢双手乱抓,避过数只银针,两脚抖踢,连连向黄色人影急踢了去,却是毫无所中。 时空越在这一滞之中,身子扑出甚远,何奚媛一把搀住,见他安然,心中好不高兴,喜急出泪。 剑光闪处,一网白色在邓元觉三人身前织扑而去,十余颗细小铁钉四排四列,蕴含无穷劲力,向三人急罩而近。 黄色人影倏忽一闪,跃出战圈,双手一携,时空越与何奚媛便随之跃落屋后,消失在墙角深处。 邓元觉、杜荃枫等四人堪堪磕落铁钉,正要追时,哪里还有人的影踪。四人正要联手去追,却听身后有人跃来,却是吕师囊,传蓟王的话道:“王爷请四位回去了,说穷寇莫追。” 四人听如此说更是羞惭满面。邓元觉双指敲锃亮脑袋,沮丧叫道:“哎呀,又让人给跑了!”他禅杖在地下一顿,插进数尺。 石振豪惊讶道:“想不到云中燕武功竟有如此高,我今日算是领教过了。” 第34章 第110章 左右逢源 鬼脚踢双目愠怒,斜向石振豪道:“厉害?厉害个屁!”便转身气呼而去。石振豪笑道:“这野鬼怒了!” 杜荃枫亦恨恨在地上跺了一脚,众人回转擂台去禀见蓟王。 蓟王似为不悦道:“想不到横空又杀出个云中燕来,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邓元觉首先开口道:“王爷放心,这云中燕早晚要拿住她!”其余四人皆诺诺而应。 蓟王摆了摆手,用无所谓的语气道:“云中燕功夫了得,人又狡猾,拿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白府内再行加派人手,庞家兄妹俩的弓箭厉害,调回来策应。本王想这云中燕还会再行来万锦楼行窃的。对了,今后对时空越只能点到为止,决不能再下杀手。” 众人不解,问道:“为何?”蓟王道:“本王留有大用。” 众人答个“是”字,可心中暗自猜疑:“王爷为何要对时空越手下留情?日后留有何用?”但又想王爷想要如何做自有道理,不敢多问,只得应允。 翠烟站在擂台边上看四大高手围斗时空越与何奚媛二人,开初凶险异常,不觉心内紧张,尔后看到时空越安然逃月兑,王爷的人并未去追,不觉心中一喜,急忙奔回白秀英身边,叫道:“小姐,时公子他——时公子他没事了。不过他们刚才打得好生惊险,时公子差点遭劫。” 白秀英跺了剁脚,哼的一声道:“我叫干爹不要为难他的嘛,为何还下如此重手打了这半天?”不过既听说没事了,心中略宽,淡淡问道:“那,女刺客也一起走了?”翠烟点了点头。 白秀英喟叹一口气道:“唉,这一走,又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他?”翠烟见自家小姐如此痴情,心中也是幽幽一叹。 蓟王唤朱仝与雷横二人上前说道:“今日比武招亲,虽然你二人未曾夺得锦球,亲许之事未能达成,但你二人在所有选手中本事最好,因此本王履行承诺,先擢你二人做郓城县马步兵都头,各领二百兵士。日后看功绩,定有擢升。如何?” 朱仝与雷横亲眼见时空越飞身上架救得众人,加之白秀英对其有情在先,再看到时空越竟能突出蓟王手下四大高手的围攻,人才武艺,胸怀性情无一不是胜过自己,虽然心下惋惜未能赢取知县小姐,但有都头可做,亦是甚好,心下也是喜悦,急忙跪谢王爷。 蓟王打量二人,见二人皆是年轻俊才,心下也喜,便道:“刚才本王观察你二人武艺,朱仝胜在轻巧灵便,雷横胜在稳重活跳。这样吧,朱仝做马兵都头,领二百马军;雷横做步兵都头,领二百步军,自此归属白知县调领。郓城乃山东重镇,前几日竟有强贼出没,只要你二人忠心为朝廷效力,本王会一力擢录的。” 朱仝与雷横心中便有忠义报效之心,一心想要寻得机会干出功劳来好出人头地,听蓟王如此说,自然欢喜,连说“谢”字,心中踌躇满志。 朱仝道:“属下定当竭尽所能,防守郓城安治,深谢王爷赏识。”雷横也道:“雷横与朱仝两个定当竭力为知县大人分忧!” “嗯!”蓟王点点头。朱仝、雷横二人再谢过知县白玉乔,蓟王便叫打道回府,上了暖轿,兵士拥护中回了白府。其余参加比武招亲的人自是被随意打发,两手空空,只得回家去了。 自此,朱仝、雷横两个便在郓城县中,一个做了马兵都头,一个做了步兵都头,各带两百兵士,县衙听用。两人初次为职,自是十分勤勉。 再说时空越与何奚媛两个被扈青芸从四大高手的围斗中救了出来,三人一齐出了城来,见没有人追来,便绕路回了前几日所住的山洞去。 天近傍晚,空中浮云游动,遮住太阳。风儿乱吹,似乎天要阴将下来。 三人一路无话,都是各自施展轻功急速回洞。入得洞来,何奚媛便摘下笠帽,揭去面纱,向扈青芸感激说道:“多谢妹妹,真是多亏了你出手相救,我和空越方才月兑险。妹妹年纪轻小,武功却如此了得!” 不想扈青芸“哼”的一声道:“我可没这么大的好意救你,我是救的越哥哥。对了,你就是越哥哥口中所说的那个“很要好的朋友”——何——何奚媛吧?你真是不知深浅,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刺杀蓟王,也不称称自己斤两,差点连累了越哥哥。” 扈青芸说话毫不客气,又挽住时空越的手嗔道:“越哥哥,你也是的,为何要逞强救人?抢绣球的那些人都是不识好歹,贪心不足,死不足惜。你救了人,他们竟然要杀你,哼,真是可恶!” 扈青芸气呼呼的,对何奚媛也毫不做理。何奚媛却不在意,心里着实感激扈青芸的相救之恩,只是不知时兄弟是如何与这个小姑娘结识的。 时空越问道:“芸儿,你全都看到了?”何奚媛听时空越叫她“芸儿”,自是十分亲热,心中微异。 扈青芸道:“我当然得跟着你去啰,以防你再去拈花惹草,撩逗美人。幸好,及时救了你。越哥哥,他们那么多人打你,实在欺人太甚,日后我替你杀他们出气?” 时空越道:“芸儿,这样不好,我岂能令你犯险。对了——”时空越转头向何奚媛道,“奚媛姐姐,这是芸儿,姓扈名青芸,是我在郓城结识的好妹子。芸儿,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奚媛姐姐。” 扈青芸不甚做理,何奚媛却有礼答道:“青芸妹妹!”时空越忽见她面上轻泛痛楚,着急问道:“奚媛姐姐,你肩上受了伤,严不严重?”果见她左肩肩头一片殷红,时空越急忙上前,“哎呀”一声,要帮何奚媛料理伤口。 何奚媛见时空越着急的样子,心中喜极,虽然肩头负痛,却也毫不觉痛,柔声道:“空越,不要紧的!”两人相处日久,心中早已亲近已极,甚才又有同生共死之意,自是不由自主呼唤对方之名,方感不会疏离。 时空越从怀中掏出治伤药粉来,便要去扯何奚媛的肩头衣襟,却听扈青芸轻咳一声,提醒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两个又不是夫妻,只是好朋友而已!” 时空越登时觉到有青芸在身边不能与奚媛如此亲近,手伸到何奚媛肩头又停了下来,只得走到扈青芸身边,央求道:“芸儿,你是女儿,你帮她上药吧!” 扈青芸掬起嘴来:“我才不,认识不过一个时辰,我怎会如此好意?” 却听何奚媛柔声道:“空越,不要劳烦青芸妹妹了,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就是了。” 扈青芸原本是要为何奚媛上药的,只是故意推就一下,现在听何奚媛唤她越哥哥的名字如此甜蜜,听起来极是不舒服,便轻哼一声,不再搭理了。 时空越把药递到何奚媛手里,说道:“奚媛姐姐,把药粉抖半小匙的量在伤口里面,遇血及化,很快就会好了,只是我真想看你的伤口深不深?” 何奚媛点点头,安慰道:“空越,你放心吧,只是皮肉之伤,没碍的。”她说着轻轻一笑。时空越放下心来,回转头去。何奚媛自是揭开肩头衣襟,独自上药了。 扈青芸已经生火烤起虾鱼鸡肉来,时空越在火边坐下,见扈青芸盘腿坐在地上,一双细女敕的手捏住鱼肉串在火光里不住转动,并弯下脸去向火中吹气。她秀黑的头发揽在额前,十分娇楚动人。 扈青芸玉脸一扬,一双灵动的眸子向时空越瞧来,便故意斜他一眼,小嘴撇了一撇,回过脸去,继续专注烤肉。 时空越伸过手去,轻握住扈青芸的手,扈青芸虽觉手背温暖,心中仍然有气,便抽回手去。时空越柔声道:“芸儿,让我来!”便把扈青芸手中的木棍取了过来,自己来烤。 时空越想起一事,不禁问道:“芸儿,你可知刚才躲在暗处发银针救人的是谁?不想还有人暗中出手相助于我。” 扈青芸道:“是个年轻男子,我恍然看到他隐在暗处,不过没看真切。这人有天晚上曾和一位姑娘闯进万锦楼去,想必也是去偷蓟王的神龙珠的,恰好被我撞见,发铁钉吓跑了他们。否则,这两人定要让蓟王的人抓住的。” “哦,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人呢?”时空越猜想不透,道,“程遥与于啸原?他们兴许还在云莱客栈,决计不会的。祈小梅与宁百勇?更加不会是。祝家兄妹?也不可能是。管他是谁,日后知道了,再行相谢不迟。” 时空越想了一会,又道:“芸儿,今日要不是你及时出手,大哥恐怕坐不到这儿了。芸儿,你两次帮我月兑险,大哥心里过意不去。” 扈青芸嗔道:“越哥哥,你要不是被某人拖累,那些人如何拦得住你——?”时空越听她心中又是怪怨何奚媛了,急忙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扈青芸续道:“我偏说——越哥哥,我现在越想越是后怕嘛,你要是重伤,我可怎么照顾你?”扈青芸虽是嗔怨,话中却满含关怀之意。 “芸儿,那大哥日后加倍偿还你,如何?”时空越笑道。 “拿什么偿还嘛?除非你把蓟王身上的九须神龙丹取来与我。” “九须神龙丹?我虽然没有见过,但芸儿真的想要的话,大哥答应你,早晚会取来给你的!”时空越点头承诺。 扈青芸道:“哎呀,芸儿跟越哥哥开个玩笑的嘛,你又当真?知县府我看咱们还是永远不要去了,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这儿,去寻你所说的什么宝藏。” 突见洞外一道亮光,一闪即逝,接着“轰隆”声音传来,响起雷声。 时空越和扈青芸起身到洞外一看,见乌云游走,闪电再亮,雷声又起,“滴答”落下豆大雨粒来,打在石上。 时空越叹道:“天有不测风云,刚才还晴得好好的天,不想顷刻间便下起雨来。” 扈青芸拉时空越站到洞檐下,道:“大哥小心,别淋着了雨。” 雨粒越洒越多,随着狂风卷起,竟连成一片,“涮涮”大下了起来,满山罩于一片雨雾朦胧之中。 时空越向洞里叫道:“奚媛姐姐,快出来看雨。” 却听里面“哎呦”一声。时空越心中惊诧,急忙回洞,却见何奚媛坐倒地上,用手捂着肩头伤处,额上有汗,面上显露痛楚之色。 时空越急问:“怎么了,姐姐?”扈青芸站在不远。 何奚媛嘴唇发紫,忍痛说道:“刚才还好,不知为何一下子——一下子头晕起来,全身刺痛。好像——好像中毒了。” “中毒?”时空越心中一急,撩起何奚媛左肩衣襟一看,见周边肌肤都还白皙,伤口颜色却呈乌紫,隐见乌紫之色散向四周。时空越再伸手一模何奚媛额头,甚是发烫,再探手脉,顿时惊道:“不好,果真中了毒。我的药粉决计没有问题,莫非杜荃枫的剑上有毒?可是,受伤之后,为何全无感觉?” 时空越细看何奚媛肩处伤口,又听她轻呼一声,银牙紧咬,显是刺痛又起。扈青芸见她如此,也是心中惊急。 时空越怒道:“杜荃枫这个卑鄙小人,不知剑上使了什么毒,开始无形无觉,与其他药性一冲,便即毒发。不行,我要把毒吸出来。” 话未说完,不及细想,时空越便把嘴凑向何奚媛的肩头伤口,却听扈青芸和何奚媛两人均是同声叫道:“不要!” 第39章 第115章 黑夜回洞 时空越一模扈青芸的衣裳,顿觉湿冷冰凉,不觉心中怜惜,柔声道:“芸儿,你的衣服也是湿的,真是难为你了!”接着又焦急问道:“对了,奚媛姐姐她怎样了?你怎么会来了呢?” 扈青芸说道:“还是那样子的,很不好,她担心你的安危嘛,因此非要让我来帮助你。正巧,我也担心你嘛,因此就来了!” 时空越道:“那我们快些回去,我好担心她!”说着脚步加快。 扈青芸又封住杜荃枫两处大穴,以防他听到说话声音,杜荃枫即刻昏迷过去。 原来扈青芸回到石洞中后,全身已被淋得湿透透的。她即刻把火生旺,便来探视何奚媛,模何奚媛的手冰凉无已,便扶她靠近火边坐下,又问她想不想吃东西。 何奚媛意识模糊,双目视物不明,只看得火光花花绿绿的一片,但口中兀自念叨着时空越的名字。 扈青芸虽然心中酸楚不乐,但见她毒发身痛亦念念不忘越哥哥,想她自是情深意重。况且见她比自己大上几岁,神态举止自是成熟稳重,因此心中不再有怨怒轻慢之意,不由自主关心起她来。 扈青芸自是不再为她运功逼毒,只等着时空越取回解药来再行救治。可她心中着实担心不已,想越哥哥独自一人闯进万锦楼中可是危险至极,当下极是不乐,闷闷坐着。 何奚媛时有刺痛传心,脑部发烧,全身发冷,虽意识模糊,也是默默忍耐,不想痛呼出声。扈青芸模她的额头,自是滚烫不已,心中焦急:“这到底是什么毒,直如此厉害?” 何奚媛身上微暖,缓过一点神来,微睁开眼,见扈青芸守在自己身前,在火中添柴,为自己取暖,心中自是一动。便缓着气道:“妹妹,我不要紧,只是——只是好担心——好担心空越,他——一个人去,一个人——怕会有危险——” 扈青芸道:“我也担心呀,可他留我下来看顾你的!” 何奚媛续道:“妹妹,我真的——真的不要紧——”她说着咳嗽起来。扈青芸轻拍她的肩背,何奚媛断断续续道,“你快去,帮空越——帮他安全回来!” 扈青芸心念一动,也想如此,便急急把身上黄衣换成青衣,自是不让白府的人知道又是云中燕去相救越哥哥的。 她向何奚媛安慰了两句“很快回来”的话,便即奔出石洞,跃入雨中。雨夜虽黑,她身上带着一颗时空越的发光晶石,一路施展轻功,来到城中,进入白府,闪身到万锦楼附近。 正值时空越与蓟王谈判放人之事,扈青芸原本要冲上去相助,但心生一念,便奔到白秀英阁楼中,正值白秀英要除衣就卧,扈青芸闯进屋中,白秀英武艺低微,翠烟不会武功,怎能拦得住她? 扈青芸登时一把挟起白秀英,又想外面雨大,这个娇弱小姐哪能禁得住风吹雨淋?便叫翠烟找来一把雨伞。翠烟怕小姐被伤害,因此全然不敢做声。扈青芸挟白秀英跃进雨中,翠烟自后跟去。 此时摆月兑困境,众人奔出城来,担心身后有人跟踪,仔细听声,所觉无人追来。栾廷玉问祝蓉道:“徒儿,你的两位哥哥呢?”栾廷玉担心杜荃枫知道自己底细,因此未敢呼出真名来。其实杜荃枫此时昏迷不醒,一无所知。 祝蓉道:“我叫他们在院墙外面接应,应该不会有危险,回客栈去了!”栾廷玉担心道:“这不行,我们还是就此分路,回去看看!” 他说着便向时空越抱拳道:“少侠,在下深谢你的搭救之恩。在下与徒儿这就分路,日后相见,再行图报。” 时空越道:“兄台何必言谢!如要回去,但请一切小心!”栾廷玉道:“好!少侠真乃豪侠仗义之人,在下心内甚是佩服!少侠既有急事,在下也就不多说了,日后再行叙礼!” 时空越道:“好,兄台请!”时迁也冷声道:“阁下请便!”栾廷玉唤祝蓉道:“徒儿,咱们走!”祝蓉听时迁不愿回城去,甚才见他脚上受伤,走路颠簸,心想他为了救自己又受了伤,心中挂碍,不想就此离去。 至于祝龙与祝虎,祝蓉想他二人应该回客栈去了,多半不会有危险的,因此心中倒也不甚牵挂,当即便道:“师父,徒儿不想现在回去,少侠救了我们,他的朋友中毒在身,我跟着去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她说这话只是找个借口而已。 不想栾廷玉心里想:“她虽然怕危险不敢回城去,但带上她,一男一女走在一起不免引人怀疑,倒不如我一个人行动便捷。”当即便道:“这样也好!那三日后在——会合。”在哪里会合自是怕杜荃枫听了去,是凑在祝蓉耳边说的。祝蓉点头道:“是,师父,到时徒儿再来会合。师父,你要小心!” “嗯!”栾廷玉当即转身走回,绕道另一个方向回城去了。 天色深黑,扈青芸自是不敢再取发光晶石来照路,以防有人看到。不想时空越一手舒来,在她脸上一抹。扈青芸正要问“干什么”,忽觉眼前一清,整个天地突然亮起,如同白日。只是稍不如白日那般亮澈,整个世界略带一种银淡之色。扈青芸顿时叫道:“好美呀!”她能够看到从半空中飞洒下来的雨注。 原来时空越取出一个夜视镜打了开来,在扈青芸眼上一扣,这夜视镜便能自动匹配大小,又是晶莹透明之物,因此如同看不见的一样,扣在了扈青芸的双眼上。 扈青芸喜悦问道:“越哥哥,这是什么东西?”时空越道:“是夜视镜,仅剩最后一个了!你只管戴着,否则看不见路走!”扈青芸自是高兴不已,又问:“那你也戴着一个了?”时空越道:“是呀!” 扈青芸在时空越面上一看,却是毫无一物似的,喜道:“原来这东西是看不见的,太好了!” 祝蓉见时空越与扈青芸有情甚笃,心中不免羡慕,不觉在心中想起祝虎来,又不觉向时迁看了一眼。此时两人面上依然蒙有面罩,扈青芸向他们看去,自是明晰不已。 几个人向前奔走,时空越一手提着杜荃枫,一手拉着时迁,扈青芸牵着祝蓉。时空越向时迁微微侧头问道:“敢问可是时迁哥哥?刚才一直没有机会说话。” 时迁道:“是我呀,空越兄弟!”时空越喜道:“日间发银针救我的也是你了?”时迁道:“我见四个卑鄙小人围斗兄弟,心中恨及,可我武功不济,不敢贸然上前添乱,只能以小小银针助你一助,所幸兄弟最终没事!” 却听扈青芸嗔道:“你们两人真是大胆,十余天前你们就闯了白府一趟,今夜还敢再去,要不是越哥哥替你们求情,岂不是连命都要葬送了?” 祝蓉感激问道:“妹子,你怎么知道我们十天前闯进白府?”扈青芸道:“哼,直说了吧,当时我也模到万锦楼伏在竹林那儿,却看到楼房里面早已有人埋伏,不敢贸然轻动。不想你那么大胆,一径地就跃到楼上去,我为了吓你走,打了三颗灭魂钉!” 祝蓉方才了悟道:“原来那天晚上发钉打我的是妹子你,我还奇怪为什么发钉之人不继续从后追击呢!”时迁道:“可惜我肩背中了姑娘一钉,直让我好疼了几日!”时迁虽如此说,可今夜自己与祝蓉能够月兑身,全仗这位姑娘费力,因此心下全然没有了怪怨之意。 扈青芸道:“是你先发毒针射人的。我当时还以为遇上了个武功高强的人,不敢轻慢,多发了两颗灭魂钉,谁想你自己抵挡不住,那可不怪我了!我只是想把你们两个吓走的,不想让你们白白送命,想想今晚就知道了。” 时迁呵呵一笑:“原来是这样,那时迁再没存疑,还要多谢姑娘两次好意相救。” 扈青芸歉道:“你们两个既是我越哥哥的朋友,那何必言谢?自有越哥哥谢我!”时空越答个“是”字。 众人脚下加快,奔入山林之中,绕过两座山,过得一片密林,跳到石崖下。众人掀开挂在洞口的被褥,时空越当先冲进了洞。 洞壁上一颗发光晶石依然闪亮,地上的柴火烧尽,火光已经不亮。何奚媛歪倒在半边,气息奄奄,呼声微弱。 时空越急忙上前搀扶起何奚媛,伸手一探鼻息,急声唤道:“奚媛姐姐,空越回来了!奚媛姐姐,你醒醒!醒醒——” 摇得数下,何奚媛被时空越身上冰凉的气息一激,幽幽醒转,秀目微睁,看见时空越的脸,顿时面容欣喜,微声唤道:“空越,你回来了,这不是——不是在梦里吗?”一句话说完,咳嗽起来。 时空越轻抚她的后背,柔声道:“不是梦,是真的。兄弟带解药来了,你即刻就会好了!”时空越见何奚媛的面容变得更加青紫,再掀开她肩头的衣襟一看,伤口感染面积更加大了,乌紫之色向四周经络扩散。 其余几人都进了石洞,祝蓉和时迁见时空越对何奚媛如此挂怀,不觉动容。扈青芸即刻解开杜荃枫身上两处大穴,在其胸上拍了两下,杜荃枫醒转过来,显然觉得身上清冷,打了两个寒噤。 他身上其余的穴道还未解开,仍然动弹不得。扈青芸在他脸上轻拍了两下,喝道:“杜老狗,你还不开口说话,装哑巴吗?快说,解药在哪里,拿出来!” 时迁重新燃起柴火,祝蓉扶住何奚媛,时空越跳到杜荃枫身边,推推他道:“喂,杜英雄,快把解药拿出来,然后,我再替你解毒。蓟王已经说过,两两先换,日后的恩怨,日后再了,如何?” 第40章 第116章 解药之效 时空越伸指在杜荃枫身上骈点两指,杜荃枫疼痛减轻。折腾了这么一个晚上,也够他受的了,此时不敢胡来。他全身动弹不得,两眼示意时空越从他怀内搜取解药。 时空越伸手入他怀中,模出两个小瓶,杜荃枫缓声道:“白色药粒内服,黄色药粉外用,对了,服两粒即可。” 时空越正要把解药给何奚媛服下,扈青芸止住道:“越哥哥,这杜老狗会不会耍什么花样?”时空越看着杜荃枫道:“放心,等奚媛姐姐全好之后,我才会放他走的!”杜荃枫点点头,示意放心服用。 扈青芸右手一撤,明亮的刀刃从刀鞘里抽出数分,凑到杜荃枫颈部,威吓道:“你的解药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会一刀宰了你!对了,你的袖剑藏在哪里的,快拿出来我瞧瞧。”她说着便撩起杜筌枫的衣袖,见他两只手上各有两个黑色洞孔,穿骨而过,肉色焦黑。 扈青芸心中甚奇他的这种伤口是如何所致的,“难道越哥哥会如此高强的弹指神功,以指中贯出的劲力洞穿手骨?”扈青芸心想着,又见他的两只手臂上各套有一个钢制铁环,便知是细剑发射的机关了。 扈青芸不知如何将铁环取下来,骂道:“这个害人的东西,我把你的双手给砍下来,看你以后还如何利用此等阴险兵器来害人!”她说着扬起刀来,就要下手。 杜荃枫神情一惊,急叫道:“姑娘,不要这样,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时空越也急劝道:“芸儿,不可下手!” 扈青芸停住了刀,笑道:“我只想吓吓杜老狗而已,识趣的,自己把机关暗器取下来。”杜荃枫点头答应道:“是,姑娘!” 时空越已喂何奚媛吃了两粒解药,并把药粉往她伤口上洒。何奚媛知自己有救,心中欣喜,又看时空越一副认真神情,不时向自己瞧看,关切地问:“奚媛姐姐,你觉得怎样?” 何奚媛气息微弱,仍然欣喜应道:“我觉得很好——空越,辛苦你了!”何奚媛看着时空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以及头发上不断滴落的水珠,心中不觉一阵心痛,只想自己好了之后定要好好关怀他。 时空越涂完了药,把何奚媛的衣襟拉上,将解药收在怀里,对杜荃枫道:“你的兵器阴险无比,这解药我先收着,以防日后再有人中你的毒。” 扈青芸解开杜荃枫手上穴道,逼迫他把双手上的铁环机关卸了下来,杜荃枫不得已而为之。扈青芸冷声道:“还有脚上的,也取下来。”杜荃枫只得照办。 扈青芸把四只铁环用刀挑起,掀开被褥走到洞口,把铁环甩进了深树林中去,回来说道:“金刚手要是没有了金刚兵器,不就变成一只土狼了吗?嘻嘻!杜老狗,日后你再装这种渗毒兵器的话,我云中燕定要将你的双手双脚都斩落下来!”她说着扬起刀来,在杜荃枫双手、双脚上比划数下。 杜荃枫答应道:“不会了!”心中却暗骂道:“今夜误中时空越这个狗贼的阴险暗算,遭此耻辱,待得度过此劫,杜某定要血债血还!”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 时空越扶何奚媛到火边坐下,时迁生得火大,何奚媛渐觉身上温暖,显然解药已经起效。 何奚媛靠在时空越的怀里,时空越扶住她的双肩。扈青芸故意不去看他们两个,只是侧着身子在火边坐着不吭声。 时迁和祝蓉想何奚媛伤病在身,需要静养,不便打扰,因此没有说话。 众人静坐一时,时空越只觉得何奚媛的身子略见暖和。再看其面容,乌紫之色褪去了好多,渐转红润。时空越再模其额头,烧也退下;探她腕脉,趋近正常。 时空越欣喜道:“奚媛姐姐,你是不是觉得好些了?” 何奚媛微笑点头,抬脸看着时空越道:“没有先前那般寒冷和刺痛了,果然好了许多,你不用担心的。空越,你全身湿透,冷不冷?离火近一些吧!” 扈青芸听时空越说何奚媛好转,也向她看去,果然好了许多,心中也觉高兴。何奚媛向扈青芸感激地道:“青芸妹妹,多谢你了!”说着颔首致谢。 扈青芸没有说话,心中却想:“也不知她是谢我什么?是谢我为她冒雨求药还是谢我接应越哥哥?哼,要是后者的话,我才不要你谢——” 却听杜荃枫央求道:“时少侠,你的朋友既已服过解药,已有好转,说明我的解药是真的了。我的伤,还请赐药!” 扈青芸抢先说道:“不行,你这个人恶毒得很,只有等她完全好了,才能给你解药。” 杜荃枫纳闷道:“那——我好心把解药给了你们,你们为何如此不讲信用?等她全好,我岂不是要疼死了?” 时空越起身道:“既如此,我先给你服一粒,我的解药须分三次服用,每次一粒。”说着自怀中取出一个窄小药瓶,抖出一颗细小药粒,只是寻常的治伤药而已,时空越先前说杜荃枫中毒的话只是吓呼他而已。 时空越把药粒弹入杜荃枫口内,杜荃枫吞了,时空越道:“另外两粒明后后日分给你!至于你的穴道,杜英雄武功盖世,我等怕遭暗算,所以暂时解不得,只能委屈你几天了!” 杜荃枫问道:“我吃了解药,为何手脚还在发痛?”时空越道:“你双手双脚已被我洞穿数孔,武功失折,哪能轻易就好?看在你的解药份上,我为你上药包扎好,省得伤口感染致死。” 杜荃枫听时空越说自己手脚被废,武功失折,心中恨极,气得牙咬,恨不得即刻出手杀了时空越,只是手脚难以动弹,只能口里怒骂:“你这个狗贼,竟然废了我的手脚,致我武功尽失,日后定要报仇!” 扈青芸在杜荃枫脸上狠狠搧了一巴掌,骂道:“你这个狗贼,竟敢骂我越哥哥是‘狗贼’,我打烂你这张狗嘴。”扈青芸说着还要扬手再打,时空越止住她道:“芸儿,暂且饶了她!” 扈青芸哼了一声道:“像这种朝廷鹰犬,杀了也是毫不可惜。依我看,倒不如现在果断了结他,以免他日后又来寻仇。” 时空越道:“既与蓟王说好不杀他,那就不杀他,日后再取他性命也是不难。” 扈青芸道:“这个狗贼在这里真是碍手碍脚,倒不如将他丢出外面去淋雨,我们说话也便。”杜荃枫急忙道:“我现在手脚动弹不得,为何还要加以这般折辱?大丈夫能欺不能辱,如若那样,倒不如杀了我来得爽快。” 扈青芸道:“呸,似你这般也称得上‘大丈夫’?我看你叫‘大胖猪’合适。” 时空越在杜荃枫手脚伤洞里面洒上药粉,撕布缠紧,杜荃枫稍为安心。时空越伸指再把他点昏,说道:“杜荃枫昏过去了,这下咱们可以放心说话了。时迁哥哥、祝蓉姑娘,你们可以把面容露出来了。” 祝蓉摘下面罩,时空越见她亦长得秀丽,颇有姿色。祝蓉问道:“时少侠如何知道我的名讳?小女子确是水上蜓祝蓉。”她想这一路上以及进洞来之后都没有人说起过自己的名字。 时空越道:“看得出来,姑娘便是那日去过莲花客栈的祝蓉祝姑娘,在下见过一面。”祝蓉想了想道:“哦,对了,当时公子坐在靠窗的一桌,我只看得你的背影,没有看到真切面目,原来就是时少侠你。小女子深谢时少侠的相救之恩,还有青芸妹子!”她说着向时空越和扈青芸各施谢礼。 两人急忙止住她。时空越对时迁道:“时迁哥哥,想不到莲花客栈一别,你也来了郓城县中。你身上的伤全好了没有?” 时迁道:“被栾廷玉那老贼重伤那掌得兄弟悉心照料倒是全然好了!哈哈,后来又中了这位姑娘一支铁钉,深打入骨,已经半月过去,倒已在愈了。”时迁一时没想起来有祝蓉在身旁,只想着与时空越说话,“栾廷玉那老贼”五字便清晰送入祝蓉耳中。 祝蓉即刻怒道:“时迁,你竟然骂我师父是老贼,还说——还说他重伤于你?”祝蓉于栾廷玉想要夺取时迁身上宝牌并出掌重伤他的事自是不知道的,此时听时迁如此说心中不信。 时迁自知失言,便笑一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只是随口说起,自此不提。” 祝蓉道:“不行,你辱骂我师父,非得说个清楚,我师父什么地方得罪了你?”祝蓉得时迁两次相救原本心中感激,存有好感,只是她一向尊重师父,此时听外人突然骂起,心中极不好受;加之时迁对自己有恩,要是自己的师父真的重伤于他,自己的心内何安?登时想要问个明白。 时空越见时迁为难不知如何作答,便道:“祝姑娘,时迁哥哥只是误伤而已。当夜莲花客栈闹了贼人,你师父和时迁均起身相助,不想月黑风高,追入林中,黑夜中难以辨清对方面目,你师父错把时迁当做对手了,因此误发一掌,伤了时迁哥哥。” 祝蓉半信半疑道:“原来这样!”又问时迁道:“既然是误伤,那你为何如此恨我师父,骂他‘老贼’呢?” 时迁支吾道:“虽说是误伤,但那一掌差点把人打死,你师父事后又没向我道歉,我心里当然一直乐不了!”祝蓉想自己师父掌力了得,虽为人谨慎,但亦然有些傲气,心想时迁所说大概属实,因此反而有些过意不去,觉得亏待了时迁,便歉然说道:“原来这样,我替我师父向你道歉了,行吗?” 时迁急忙道:“祝姑娘,不必这样,过去的事了,时迁不会再提。”他口中虽如此说,可心头还是恨极了栾廷玉,一者恨他有夺己宝牌之心,二者恨他曾重伤自己之仇。 第41章 第117章 救命情意 时迁是怕自己会与祝蓉生起误会嫌隙来,因此不再提这件事了。祝蓉反而觉得愧疚起来。 几个人把衣服烤干,坐着聊些闲话,扈青芸把烤熟的虾鱼肉食分给大家吃。时空越看何奚媛渐渐好转,心中高兴不已。 何奚媛体内残毒化去,奇热消失,刺痛缓和,话语也变得柔和有力了。时空越给她剥了两只小虾,何奚媛欣喜无异地吃了。 却是扈青芸看时空越对何奚媛如此好,心中有些不乐,只是不曾说话,手中捏着拨火的棍子,在火堆里面搅着木炭。 何奚媛也看出扈青芸心中似乎有些不喜,便起身到她身旁坐下,柔声道:“青芸妹妹,你身上的衣服干些了没有?都是姐姐不好,让你淋了一身的雨。” 扈青芸见她精神回转,面色复颜,笑道:“看来解药有效了,今夜好生休息一夜,慢慢就会好转了。” 何奚媛看她年纪轻小,比雅琴只大了三两岁,眼神清澈,身子娇楚,却想她有如此高深的武功,瞬间能败白府四大高手,救走自己和空越,实在了不起。顿时觉得自己这点微薄武艺实在稀松平常得很。 况且她见扈青芸行事聪明伶俐,言谈举止中显示见历颇广,懂得事体,回想起自己当年这个年纪却只是在闺阁中抚琴笙歌、弹词作画,十足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府中小姐,不懂世俗之事。此时见扈青芸如此模样,心中不觉羡慕无限,顿觉空越能与她结为知己实在妙矣。 扈青芸见何奚媛不住眼地盯自己在看,奇怪问道:“你一个劲地看我做什么?想嘲笑我呀?”扈青芸自是笑问,并没有不喜之意。何奚媛道:“我看妹妹武功高强,聪明伶俐,好生羡慕!” 扈青芸道:“我自小孤儿,现在又是蓟王通缉女贼犯云中燕,有何羡慕之处?” 何奚媛道:“妹妹能够如此,其实很了不起的!你三番两次救了空越,今日我的命也是你救的,日后定当你做亲妹妹一般看待。”扈青芸听何奚媛夸赞自己,并说要把自己当亲妹妹一般看待的话——她自小孤儿,无人疼顾过,此时听此柔和之音,心中虽然觉得难以为情,却是也喜,点了点头,向何奚媛微笑一下,并不说话。 却听时迁道:“想不到鼎鼎有名的云中燕就是女侠你,我时迁人称‘鼓上蚤’,也是朝廷防范的贼盗,如今在江湖上又是众矢之的,人人觊觎宝藏,想从我身上得到宝藏消息。” 扈青芸道:“我可不是什么贼盗!对了,原来你就是那个漫天散布山东有大宝藏假消息的人呀?这一两个月来,各路英雄豪杰从四面八方赶来寻找宝藏的可是不少,看来鼓上蚤时迁在这江湖上的号召力可是不浅。” 何奚媛道:“两年前曾经听说鼓上蚤入端王府盗玉龙笔架、羊脂玉狮子的就是你了?江湖上流传你盗墓挖宝,入宫劫府无所不能,身手了得,想不到此次在江湖上竟惹起如此轩然大波。” 时迁呵呵谦笑道:“那些都是江湖讹传,区区时迁,哪有如此能耐?” 时空越道:“其实此次宝藏消息的讹传,时迁哥哥并无错责,前次我与他谈心,他已将其中过节说与我听,其中自有阴差阳错的缘由。怪就怪在世人贪婪,望宝藏而风靡,蜂拥来寻,这个郓城,不知又会起多少恩怨争端了?对了,我前几日见过蓟王,他手下招揽众多武林人士,似乎要有所举动,显然也是冲着宝藏来的。” 扈青芸道:“人人视财如命,即便有人发现宝藏,也难以一人独吞。如若真有宝藏,一人如何带走藏匿?又如何瞒得过其余的人呢?” 祝蓉道:“青芸妹妹说得甚是!” 何奚媛虽然知道宝藏所在地点,可她还没向时空越说出口过,但时空越身上有时迁所与的宝牌,二人打定主意过些时日就去宝藏所在山上去看看。 何奚媛的云莱客栈生意好极,几年来也经营得当,已赚了不少银子,因此银钱不缺,虽对于大家都在找寻的宝藏有些动心,但自己深知底细,宝藏山上并没有什么宝藏,只有一些毫无价值的奇晶异石而已,那些东西时空越也是见过了的。而至于山月复内部,到底有些什么,何奚媛曾经也想进去看看,只是三四年前又去过一次,依然是没法打开石门,能够进去探查的。 寻宝对于时空越来说,只是想找件有趣事而已,并没有贪图财宝之意。 众人当下聊些闲话,吃些东西,时空越见何奚媛好得太多,心下安喜,便铺好床铺让何奚媛、扈青芸、祝蓉三人住卧,自己则和时迁在火边随意躺卧,直到天亮。 再说栾廷玉与时空越等人告别后,折断脚上的箭,便冒雨跃进城来,模回客栈中,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湿衣服换了,料理一下伤口。 听到敲门声,随即响起祝龙的声音道:“师父,你回来了吗?”栾廷玉答应一声,开了门,祝龙、祝虎两人走了进来。祝虎看看房间里面,不见祝蓉的身影,焦急问道:“师父,蓉妹呢?” 栾廷玉有些不悦道:“你们两个倒乐得逍遥,老早跑了回来,丢下师父和蓉儿不管,她现在陷在万锦楼中了,你们两个快去救她回来!” 祝虎急道:“师父,你说的是真的?蓉妹——蓉妹她真的被抓了吗?我们隐在墙角处,明明看到你们安全月兑身了的?” 祝龙拍拍祝虎的肩膀,安慰道:“二弟你放心,师父只是吓吓咱们而已。” 栾廷玉道:“是啊,祝虎,你的勇气哪去了?你知不知道蓉儿被困的时候是谁去救她的?”祝虎不解道:“师父,是谁啊?谁这么好心去救蓉妹啊?” “是——时迁!”栾廷玉有些不耐烦地说,“时迁’两字拖得甚长。 “时迁?”祝虎费解道,“就是在莲花客栈出现的那个小乞丐?当时他差点与蓉妹打了起来,怎么现在反而会去救蓉妹呢?他们两个不认识的呀?” “我怎么知道?你呀,你可不要弄得近水楼台得不了月。你知道祝蓉现在哪去了吗——”栾廷玉话还没问完,祝虎急不可耐地问:“哪去了?师父你说——” 栾廷玉不悦道:“跟那个时迁走了。” “啊!??——”祝虎吃惊不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切问道:“什么?蓉妹跟那个乞丐时迁一起去了?孤男寡女,黑灯瞎夜的,她怎会如此——如此不守少女矜持?” 祝龙又拍祝虎肩背,笑道:“老二,你何必如此着急?蓉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是个怎样的人你难道不知?竟担心这个做甚么?” 栾廷玉道:“这一点你倒放心,他们是与白天花架救人的那个时空越和云中燕一起走的,师父也是答应了的。毕竟一男一女进城来,师父有伤在身,万一被白府的人撞见,很容易识破出来;但师父又担心你们两个,因此便让蓉儿跟他们一处走安全些。我是担心你们两个的安危,才回来看你们两个的。” 祝龙道:“原来这样!师父,多谢你挂爱龙儿和二弟。在白府里面,我们原本是要冲上去相助的,只是一者师父交代我们在外接应,不可轻易莽撞;二者知师父武功高强,那些小喽啰如何拦挡得住师父的神威?三者我和二弟看打斗停止下来,之后你们又安然离开白府,方才放心,不敢久待,即便回来客栈了。” 栾廷玉道:“祝龙说得甚是,师父没有怪责你们两个未上前相助的意思。难不成在那种情况下,你们两个还要上去添乱不成?我是替祝虎担心,日后可得对蓉儿好点,别让她与那个乞丐时迁日久生情了。” 祝虎问道:“师父,会这样吗?哼,时迁那个狗贼,日后叫我遇上他,定要打断他的一双狗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敢对蓉妹打主意,还有没有把我堂堂祝家放在眼里?”他说着在地上跺了一脚,十分生气。 栾廷玉道:“日后碰到时迁,千万不可打草惊蛇,先来报告为师。因为为师发现,咱们日夜思念的那个宝藏,的确掌握在他的手里。” “什么??”祝龙和祝虎都是一惊,齐声问道,“难道师父在他身上发现了线索?” 栾廷玉喃喃道:“那幅宝藏图和开启宝藏大门的钥匙都在他身上,我留在莲花客栈的那段日子就是为了接近他夺取宝图和宝匙。原本有一天晚上就可以把这两件东西都夺在手里的,不想中间杀出时空越这个混小子来搅了我的好事,实在可恨。”栾廷玉在桌上砸了一拳。 栾廷玉又道:“所以,你们两个,日后撞见时迁,要设法将他稳住,观察他,乘机把宝图宝牌这两件重要的东西取得在手,才是重点。至于蓉儿,暂时留她在时迁身边也有好处,咱们就可以掌握时迁的动向了是不是?” 祝龙抱手赞赏道:“师父不愧是师父,原来早有发现,徒儿照办就是。” 栾廷玉道:“你们都放机灵点,临出门时庄主是如何吩咐来着,可曾记得?如果神珠盗取不成,咱们就觑准宝藏。” “是,师父!徒儿们谨听师父吩咐便是。”祝龙和祝虎皆是恭谨答话。 栾廷玉道:“时候不早了,为师有伤在身,你们回房歇息,明日咱们就离开郓城,尽力打探宝藏讯息。” 祝龙道:“师父,你受伤了吗?伤在哪里?”栾廷玉摆摆手,道:“不要紧的!我自己运功疗治一番就好了。你们尽管各自回房去,有事明天再说。” 祝龙和祝虎答应一声,拱手而退。 第42章 第118章 多情儿女 祝蓉身上三处刀伤皆是皮肉轻伤,不足为奇,时空越取出疗伤药来,扈青芸替她包扎好了。祝蓉道了谢,心觉时空越、扈青芸为人是极好的。 时迁右脚踝处被邓元觉杖风扫中,开初还不觉得如何疼痛,歇上一歇,却觉慢痛起来。 当夜何奚媛、扈青芸、祝蓉三个女子挤在被褥里睡了,时空越和时迁两人靠在洞口处,胡乱歇上一夜。杜荃枫重穴被封,一直未醒。 时空越担心何奚媛的病情,以防杜荃枫用了假药,因此两天之内一直不敢放杜荃枫回去。众人留在山中,时迁和祝蓉二人也乘机养伤。 两日内,众人只是打些山兔野味充饥。杜荃枫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两天中只有醒转过来的时候时空越会好心分他一点食物和饮水,其余时间皆在昏睡之中。 杜荃枫心中实在恼怒至极,第一次被点醒过来时,便向时空越污言秽语、千刀万剐的破口大骂,时空越倒也不在意。但扈青芸便会冲过去狠搧杜荃枫两记耳光,谩声骂道:“你才是猪狗不如,实该千刀万剐的狗贼,你嘴巴再不放干净点的话,我就活生生叫你饿死。哼,越哥哥心地慈善,我可没那么好心!”她说着把时空越手中的食物抢了过去,在杜荃枫眼前、鼻端一晃,接着便扬手将它扔出老远。 杜荃枫肚里饿极,只得咽着口水忍耐着。饿得极了,杜筌枫也就不敢再骂了,时空越也就好意把食物给了他。 时空越见何奚媛精神越来越好,面色越益红润,心中十分喜悦,便搀扶着她,二人在林子中散步聊话。扈青芸从树枝上跳将下来,对着二人道:“你们两个倒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的,聊些什么秘密话,不跟我说?” 时空越道:“芸儿,不要说笑,你来了正好,奚媛姐姐身体好转太多,我们三个一起漫步林中,说说话如何?” 何奚媛道:“是呀,妹妹,我也好想跟你聊聊话!” 扈青芸对何奚媛不大搭理,对时空越道:“越哥哥,前日你教我的千叶剑法,我也会了好几种,今日你再教我几种,可好?” 时空越喜道:“我也正想与芸儿一起练剑,那咱们开始。”三人选了片长满野花的草地,草地四周被浓密的树木包围着,景致好极。 何奚媛坐在一旁,看着时空越与扈青芸一起练剑的身影——一个娇婉动人,一个潇洒俊逸,年纪也是一般,心想他们两个才是天作之合,堪配一起。 何奚媛看着时空越和扈青芸二人的身影,心中好生羡慕。她在这两日内早已看出扈青芸对时空越喜悦至极,时空越对扈青芸也是关怀备细,不减自己半分。何奚媛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是个多余的人,不应该对时空越心生爱恋,固长情根。 但——何奚媛想到今后要对时空越故做淡然,假意生疏,心意竟是不忍;再想到时空越几次三番相救自己的情形,尤其是前日毫无所顾地为自己吮血——他温热的嘴唇凑到自己的肌肤上时——何奚媛心中升起一股痛楚,不想再继续想下去。 时迁与祝蓉二人走在溪流边上,看着溪水哗啦,听着鸟雀鸠鸣,二人各自寻话来说,不觉比起前几日来要亲近了许多。 时迁从来没有与女子过多地交往过,因此显得较为矜持,对祝蓉总是以礼相待,从不说一句柔和的话,虽然他对祝蓉有些爱慕之意,不知不觉中自觉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淡雅秀美的女子,但心想到祝蓉与祝虎的关系非常,因此不便对她流露丝毫喜悦之意,自是将她当做萍水相逢、互为相助的好友。 但时迁两次相救自己,偶有关怀之言,这对祝蓉来说是“致命的一击”。她在祝虎身上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感觉——与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能够死生相顾、互相挂念——少女的情怀不禁蠢蠢欲动。 不过她觉得时迁虽是个极易亲近的人,但从来没对自己流露过一丝半点的男女情意,对己极以礼待,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但一想到假若时迁会对自己说“我喜欢你”之类的话,自己心中顿要一紧,承受不住,到时候可不知如何反应和作答,因此却是希望他不要说这样的话,或许是暂时不要说。 祝蓉心中有如鹿撞,两三日内,虽几次有要离开时迁、时空越几人,去与师父、两位哥哥相会之意,但心下竟又不舍,因此一直没有走成。 第三日早饭后,时空越见何奚媛身子已经康复如初,全已好转,十分欢喜,几个人便商量着要回梅花镇去。 扈青芸一向游荡江湖,所缺银两费用都是私入官府人家盗窃所得,居无定所,即便是何奚媛不邀请她,时空越走到哪里,她也要跟去哪里,何况是何奚媛已当她亲妹妹一般,极力邀她一同回云莱客栈去。 时迁也不便再在郓城县中久待,虽然他挂念师姐祈小梅,不知她的去向,但想师姐已经为人妇,有师兄宁大勇在身边,其安危自是不足挂怀了,因此也想去云莱客栈逗留几日。 祝蓉想梅花镇离师父约定相会的地点梅子林更要近上一些,因此也答应一起去。 只是五人身边没了坐骑,时空越也舍不得把自己的飞船掏出来随意使用,况且倏然就到,毫无意思,总是要路上慢慢欣赏风景,骑马观光才有兴致。 时空越便想回城中去买两匹马,再把自己与何奚媛寄在南安客栈的那两匹好马取回来。 时空越解开杜荃枫身上几处大穴,又点了其余两处**,令他在数个时辰内可以自行把穴道冲开,自回郓城县去。 五人便离开石洞,顺山路下来到城外十里处。何奚媛、扈青芸、祝蓉三人留下等待, 时空越与时迁两个略化化妆,来到县城中,两人先去马市上买了三匹马。 时空越对时迁道:“时迁哥哥,你先去城门口等我,待我去南安客栈牵了马便来。”时迁点头答应了,便先出城去了。 时空越再去南安客栈牵回自己与何奚媛的两匹马,向陈老板道身谢,给了锭银子,那老板知道他就是在知县白小姐擂台上大显身手的人,又知他有财,为人豪爽出得了手,心下十分敬服,便很客气地送时空越出了客栈。 出得城来,时空越与时迁会合一处,并没有蓟王的人前来骚扰。二人打马来到三人等待处,每人各骑一骑,竟往云莱客栈的路上去了。 五人不行官道,自是选山水之色好极的地方绕路而行,边走边玩,至夜则宿,至日则行,路上过了三四日,竟才回到梅花镇来。 将及一月,时空越竟有些怀念起梅花镇来。五人骑马走到小山坳口,放眼一看,整座小城竟然笼罩在夕阳余晖之下,竟是恬然安适。 五人入得城来,回到云莱客栈。 燕青听说娘亲一行人回来了,便与何雅琴高兴地奔出院子来接。燕青见除了娘亲和时大哥外,还有三个陌生的人,竟是见怪不怪了,因为每次他娘和时空越从外面回来,都会带上一两个新认识的朋友。 何雅琴向五人打量一遍,大老远就“咦”的一声,道:“怎么有个小姑娘,比我大不了多少?小姨,你们这多日才回来,我昨日还求着爷爷让宝二叔带我和青弟去郓城找你和时大哥呢!” 何奚媛笑道:“就是爱顽,小姨刚离开没几天,你们就想得不得了了?” 扈青芸碰了一下时空越手臂,问道:“这位小姑娘就是你跟我所说的你那位徒弟?她原本比我小,怎么却反叫我作‘小姑娘’?” 何奚媛听扈青芸如此说,便向何雅琴道:“琴儿,你走近一些,不要冲口胡乱呼唤。这位可是你扈姐姐,她比你大。” 何雅琴和燕青走近前来,何雅琴再向扈青芸上下打量一遍,见她站在时空越身边,似与时空越很是亲近,面上淡笑地看着自己,并笑说道:“这位小妹妹唤作什么?倒是可爱得紧!” 何雅琴笑道:“我叫何雅琴,你是扈姐姐是吧?请问你会武功不会?” 燕青扯了一下何雅琴的衣襟,劝声道:“二姐姐,你又问人的武功,是不礼貌的。”何雅琴道:“我学全了时大哥教的剑法,很想找人比试一下!” 时空越高兴问道:“琴妹,你真的把全部无遗剑法的招式都练熟了?那真是太好了!”扈青芸见时空越如此高兴何雅琴,左手轻扬,何雅琴只觉发间似乎穿过什么东西,伸手往头上一模,拔下一根似中指长短的尖细铁钉来。 何雅琴“咦”的一声,奇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飞到我的头上来?”燕青也是一惊。 何奚媛接过何雅琴手中的铁钉,笑道:“琴儿,你想与这位扈姐姐比试武功,便是已比过了。扈姐姐武功高强,这一记便是她告诉你会不会武功了。怎么样,你还想不想与扈姐姐比试呀?” 何雅琴面上失色,拍掌道:“哇,真是厉害!我什么时候能学得这样厉害的手法?”时空越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既练会了无遗剑法,我再教你‘息心剑法’六十六式,你可愿意学?” 何雅琴喜道:“当然愿意学了,多谢时大哥!”扈青芸掬嘴道:“你收的好徒弟!” 燕青拉起他娘的手,关怀道:“娘,你面色似乎不如从前,在郓城县中遇上了凶险,还是路途劳顿?” 何奚媛笑道:“娘在城中遇上你时大哥,闲逛了几日,没有什么危险事的!”她自是不便于此时把中毒的事情告诉别人。燕青点点头。 扈青芸见眼前这个**岁少年生得面若冠玉,甚是俊颜,却是何奚媛之子,心中顿奇。 第47章 第123章 前往死山 住进云莱客栈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了,不少都是山东境外的人。不过山东境内的人也有不少,大家纷纷从各处州市云集而来,路过梅花镇,继而又去郓城,或是住进郓城县内所属的村镇中。 显然,大家都是冲着传说中山东郓城县的宝藏而来。 时空越在云莱客栈中又在得两日,教了何雅琴一些“息心剑法”的招式。第三日傍晚,何奚媛找时空越到后院中去商量寻宝的事,时空越也正有此意。 何奚媛道:“此次所去,人不可多,惟恐有人尾随行踪。青儿在那座山上呆过数日,这次捎带上他,或许有所帮助。” 时空越点头道:“人多于事不利,那就我和姐姐、芸儿、青弟四人,余人就不带去了。况且我们这次只是去查探,谁知有无宝藏?兴许宝藏没有,危险倒是有的。” 何奚媛点头,说道:“今晚我向何叔交代好一切事物。不过琴儿我就不与她说知了,以免她沉不住气吵着要去,那可不好。” “那好,奚媛姐姐,今晚把东西准备完毕,明日赶早便行!只是——”时空越似是有事担心。 “只是什么?” “不知路程多远?此行中亦不可让人跟定行踪。奚媛姐姐须得把客栈中的事物安排妥当了,提点何叔提防蓟王的人。” 何奚媛再次点头,道:“兄弟放心,此去死山只有两三日行程。我在郓城县中遇到的事情已向何叔讲了,他会防备的。客栈中一旦有什么事发生,有贯忠兄弟、解家兄弟在,还有顾叔叔、莲花妹子也会赶来的。” “你说的是顾大嫂和其父顾临柯?” “何叔与顾叔叔曾是结义兄弟,他与大嫂带着人在鹿角山下开酒店,全是为了帮云莱客栈做眼线。那里正当数地路头,过往人众甚多,方便探听消息。” “原来如此!”时空越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在鹿角山上我新认识的两个朋友白衣秀士王伦和模着天杜迁——我曾向姐姐提过,大嫂也是熟悉此二人的。如若客栈有麻烦,此二人也可请来相助。” “只是初次之识,不知可否为信?”何奚媛不免警惕。 “王伦是于歙州王门被他侄子王寅追杀出来的,无处可去,就暂且住在鹿角山上的木房子里,可以信任。”时空越道。 何奚媛点头道:“何况我们此去不会耽搁太多时日,不几天便会回来的。”二人又再商量了一些闲事,便各自回去准备了。 何奚媛吩咐马厩中备好四匹快马,又向何叔交代了一切事体,备好行囊。时空越找扈青芸说知了此事,扈青芸知有新鲜地点可去,自是高兴。 五更早起,时空越、扈青芸、何奚媛、燕青四人皆是梳洗完毕,早早用过饭,便即去马院牵马,出得客栈。出来镇门,月色朦胧,东方开始露出鱼肚白来。 四人冒清风,踏晨光,四马八蹄于路奔上许久,便已赶了不少路程。 东边天际一片绯红,太阳刚要升起,四人停马立住观看朝阳初升。见远处山上已有暖光照见,那金色阳光缓缓向四人移动过来。 燕青满面喜悦,赞声道:“好美的朝阳,许久没看日出了。”燕青这次能随同寻宝一行,心中着实欢喜。 阳光散漫到四人身上,四人直觉身上温暖起来。何奚媛笑道:“总是一个明朗天气!”时空越见阳光映在她的面容上,显出一层暖色,笑容醉人,甚是美貌。 时空越道:“是啊,这样的天气最适合赶路了。”何奚媛道:“路上不要耽搁,兴许后日便能到达死山了。”扈青芸问道:‘死山?怎会有这样不吉利的名字?” 何奚媛道:“这是青儿取的名字。死山附近少有人烟,动物稀少,山脚树林里留下一些断壁残垣,风雨经年,不知是哪朝哪代遗留下来的古迹了。每每接近那个地方,畜会狂躁不止,人会心神先乱,不敢再进。因此很少有人去那个地方的。” 扈青芸道:“既有这个地方,准是有神奇宝藏在那处了。我一向对这些奇闻异事最感兴趣了,咱们还是快些赶路,早些能到死山。” 时空越道:“那好,咱们现在就走!” 四人打马而行。通往死山的多是小路,快快慢慢,行到天晚,林中歇了。马上所带包裹中装有不少吃的东西,四人便在林中生起篝火,围着火堆坐下。 四人吃了些东西,聊些闲话。时空越便把他与何奚媛到过梁山的事向扈青芸与燕青二人说了。扈青芸听时空越与何奚媛相识在先,并一起有过不少经历,虽然不甚喜悦,但听说有梁山那么个神奇的地方,便怪怨道:“越哥哥,你为何一直不与我提这个地方?等回去后,你得带我去你说的这个梁山。” 时空越道:“当然可以,我们大家都去!”扈青芸撇嘴道:“难道你就不可以先带我一个人去吗?”时空越道:“当然可以!” 燕青道:“时大哥对这个梁山已经提过多次,小弟倒是很想去看一看!”何奚媛道:“青儿别急,蓟王如今坐镇郓城,要是盘查得紧了,咱们只好上梁山去。” 燕青点头。 歇得一夜,次日依然赶早了行。山路崎岖,时空越把马收在乾坤锦囊内。扈青芸和燕青看了自然生奇,想不到时空越竟有如此神奇手段。 翻过一些山野树林,虽然地势略平,但村落尽无了。远看见山丘之间隐现出黑色山石来,何奚媛指着道:“那便是死山了。今晚再歇一夜,明日近午可到。” 行至天黑,四人又在林中宿了一夜。 次日早上,四人在小路上奔走一程,赶到死山下的那座深黑树林前。一片密林后,是高山隆起,叠转数个山头。山上有黑色大石露出,看起来颇为险峻。还未入林,时空越便觉林里深密,黑压压的沉郁无已。 扈青芸问道:“这树林这么浓密,不知里面有无大蛇猛兽,或是其他什么怪物?” 时空越道:“青弟六岁那年自一个村子里一直被追到这个地方来,并且一个人穿过林子去了山上,实在太过勇敢了。” 扈青芸道:“只六岁就敢一个人跑到这种荒凉惨淡的地方来,确实不可思议。想起来,我也是六岁那年逃出家去的,也是一个人去了很远的地方。” 时空越心疼道:“想不到芸儿六岁就已离开了家!你一个孩子家的,流浪在外面,不知如何活得下来?”扈青芸似乎不愿提及儿时的事,只是略说道:“我一路偷吃东西,后来是师父救了我——算了,不想提了。既然林中是安全的,那我们这就进去。” 何奚媛道:“奇怪,前两次来到这林边头脑便会晕眩,心情郁闷起来,怎么这次浑然不觉?” 燕青也道:“是呀,记得我第一次走进这林中来,便是晕晕乎乎、迷迷糊糊的,不知自己为何会走进去的。现在日当正午,虽然看这树林子比前些年长得浓密了,但却一点令人害怕的感觉也没有了。” 扈青芸道:“这次没有害怕之感,那是咱们人多,你又长大几岁。咱们四个人一同进林子里去,有什么可怕的?”她说着便往前走了去。时空越、何奚媛、燕青三人跟行上去。 进得林子,走了一程,举得林中空气润湿,光线黯淡。四人不住用刀剑削去拦挡在身前的繁密枝叶。走了一程,树林中除了树木之外,果真连小虫也无一个。 透过茂密枝叶,四人依稀见有几堵黑墙断垣矗立前面,野草杂生其中,枝叶遮拦里面。何奚媛道:“咱们还是绕路走,不要进里面去。”她似乎极为避晦那断壁残垣。 时空越道:“为何?既然来了,就进去看一看也无妨!”何奚媛道:“这些残垣断壁好似有一种魔力,会令人走火入魔的。前次我冒险进去过——” 燕青不信道:“娘,我也走进去过,却没觉得它有什么魔力呀?” 扈青芸道:“说得如此神秘,我倒想亲自进去试一试,看它究竟有何魔力。”她说着把手中细剑在面前一扬,“唰唰”数剑,砍落枝叶,便纵身过去。 时空越叫道:“芸儿,慢点!”扈青芸身法极快,早就跳出老远,纵进残垣断壁中去了。她站在杂草中间,用剑到处乱砍。 时空越三人跟了进去。时空越见这些断壁残垣皆是黑石垒成,风化严重,簌簌落落的了。而且大多掩入土中,只有小半漏了出来。时空越伸指在石粉上一模,捻了一些在手里仔细辨看,道:“看这些石头模样,少说也有几万年的时日了。很显然这是古时候的一座废弃城堡,莫非——莫非这废墟中埋藏有宝藏?上古的人可是名贵之物多得很。” 何奚媛道:“谁知道?即便有宝藏埋在此处地下,也不知要多少人力才可挖撅出来,何况我们现在手中又无工具,还是尽快到山洞中去瞧瞧。” 扈青芸走到两根石柱前停了下来,见石柱粗壮,伸出地面有一丈多高,石柱后面负着一堵白墙,缘是白墙从后坍塌下来,被石柱硬生生给挡隔住了。 扈青芸见石柱形状怪异,上面隐约有些刻纹、符号,便盯住了看。 时空越与何奚媛、燕青三人正在谈论残堡的事,时空越提醒一声道:“芸儿,不要走得过远——”话音甫歇,却听一声尖叫,是扈青芸的声音。 第48章 第124章 幻境石柱 时空越三人听扈青芸一声尖叫,心中皆是一惊,急忙纵身跳到她身边去。却见扈青芸倒在地上,用手捂着头,口里兀自念叨:“我看见魔鬼了——魔鬼——魔鬼呀!——” 时空越和何奚媛即刻搀她起来,轻捏她双臂,拍她手背。时空越唤道:“芸儿,你怎么了?大哥在这,不用怕的!可没有什么魔鬼。” 何奚媛也唤声道:“芸妹妹,不用害怕!快醒过来——”时空越见扈青芸似被恶梦魇住了一般的神情呆滞,想她定是被什么东西给吓住了,便即刻用手在她泥丸宫和鼻下皮肉一掐,右手食中两指捏其手脉,劲力一运,扈青芸极力负痛,登时醒转过来,轻呼了一声。 她睁开眼来,见时空越就在面前,正安慰自己道:“芸儿,没事了!我们三个皆在这,你不用害怕。” 扈青芸深深呼吸几口气,时空越紧握住她的双手。扈青芸把头靠在时空越胸前,仍然不说话,眼中含着泪。 时空越和何奚媛皆是安慰她。过了半晌,扈青芸才启口说道:“我见着长有八只利爪、两个头、眼睛血红、身子巨大的丑陋怪物,它张口要来吃我,我吓得一路地跑,累极了——” 何奚媛笑道:“妹妹,这些都是幻觉,你不用害怕,休息一下就能好了。”何奚媛看了一眼石柱和白墙,道:“空越,就是这里有古怪,不可盯住它去细细瞧看,否则便会有意想不到的痛苦出现。” 时空越向石柱瞧去,好奇道:“有这般神奇?我可不信,我且看了试试。”何奚媛阻止道:“不可,不准你看——青儿,你也不准看它。”燕青正要盯住石柱去瞧,早被何奚媛一把揽过他的头来。 扈青芸低声道:“这些东西果然好有魔力,我仿佛——仿佛感受到万剑攒身一般的痛苦,似乎历经了许久——那种感觉我可说不上来,只愿永辈子不要再有这种经历了。” 何奚媛揽住她的双肩,面容沉痛道:“芸妹妹,你的感受我或许能够理解到,因为姐姐也经历过一次。不过,姐姐看到的不是魔鬼,而是痛苦的回忆——”何奚媛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燕青问道:“娘,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为何这样古怪?我曾经两次来过这里,并未发现有何特异之处。” 何奚媛道:“这些既是万年前留下的遗址,兴许拥有上古魔力,我也不知其中底细。” 时空越轻握扈青芸双手,扈青芸内力强定,暗自运力摄住心神,心中庆幸有越哥哥及时把自己唤醒过来,否则自己还在身处乱箭攒射的痛苦中。 时空越轻拍扈青芸的手背,柔声道:“芸儿,总算好转过来了,刚才见你那样,大哥吓得不行!” 扈青芸问道:“越哥哥,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极为难看?” 时空越即刻道:“哪有难看,芸儿一直很好看的!”他双目看着扈青芸,见她眼波流转,似乎在想着什么东西。原来幻梦中的场景还残存于脑内,扈青芸想起自己在幻境中身心痛楚之时,不住大声地痛呼起来,心想自己的痛呼声定是被越哥哥他们三人听去了。 何奚媛也道:“青芸妹妹,你不用担忧,在幻境中虽然觉得历经时广,其实只是须臾之际,听你轻呼一声晕倒地上,我们即刻就赶过来了。” 扈青芸听如此说也就放心了。 时空越突然道:“这个东西既有魔力,如此古怪,我倒要好好饱受一下!”何奚媛和扈青芸皆是阻止:“空越,不许看它!”“越哥哥,不可!” 时空越伸手把两人一拦,道:“奚媛姐姐、芸儿,你们两个不要看就行,我只是随意一试。”说着,他双眼在两根石柱上上下扫视,突然窥见石柱表面黑色灰质里跳出细小刻纹和怪异符号来,那细小刻纹好似急速向自己的双目钻了过来,灌入脑海,并且越来越多,交交织织,五彩缤纷,在身周围了起来,自己像是被填充进去的一般。这交织细纹似乎在眼前,又似乎在脑中。 时空越心中一惊,正要回眼闪退,不想那纹路在自己脑内急速疯长,如同火箭发射般的速度向前穿梭,又似毫无动静。 时空越只觉得身子一轻,似乎突然飘至半空,全然没了重量和力气,身子四周全被五颜六色、错落交搭的纹路包裹填塞了。 他伸手向四周一撩,细纹却突然消失不见,眼前现出一片清辉来。举头一看,半轮血红色残月挂在中天,四周尽是高山。不想那高山又突然变小,自己竟然坐在石阶上,扭头一望,那石阶一阶通着一阶,一磴连着一磴,通成灰色,一直接到天上,不知有多远多高。 时空越看了一会,惊讶不已,转回头,站起身来,前脚跨出。虽见前面高山连绵,延伸不绝,可一脚跨出,竟像跨过数座山川,那山又自小得不成一般。 时空越心中蹊跷,向前走了一程,却见眼前一片白布自天际垂挂下来,宽不见边,高不见顶。时空越即刻伸指一戳,那白布被戳穿个洞,时空越手指竖划下来,那白布应声裂开,便撕开一条缝隙钻将过去。 却突然见眼前一片辽阔沙漠,黄色的沙丘、黄色的阳光、黄色的枯木——眼前万物皆为黄色。时空越极为喜悦这片黄色,便顺着一线棱角在沙堆上朝上走去。可是不论自己走多长时间,走多少距离,那沙丘永远是一丘高过一丘,好似无穷无尽,永远望不见顶似的。 时空越逐渐变得心烦起来,他想要离开沙地,却隐隐听见“轰隆隆”夹杂“嚯哗哗”的声音,那声音顷刻间变得震耳欲聋。时空越向四周一看,却见所有黄沙莫名其妙滚动了起来,犹如波浪翻滚、海涛涌动一般,自己脚下的沙粒也抖动起来。顿时,沙粒便如惊涛骇浪、洪水奔腾一般从四周向自己盖了过来,淹没了全身。 时空越大叫一声,在黄沙中使劲游动,猛地一探头,竟见自己身处茫茫大海中,海水一荡一荡的,自己也随之起伏不定。 时空越转头一看,见红日西沉,落入水中。直径数十丈的大火球抛入水中,即刻发出“嗤嗤”声响,冒起无数水泡,生出众多白气。 白气逐渐增多,顷刻间弥漫天地,向时空越淹没而来。时空越略一惊吓,回身闪避,竟觉自己身周奇寒,却是满天的鹅毛大雪飞洒下来。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世界全是一片银白之色。 时空越在大雪中拔步疾走,雪深没膝。 一顶青色头巾裹住了他的头,一身黑色敞袍盖在了他的身,肩背上露出一截剑柄来,红絮长长飘动。走了一程,时空越止下步来,依稀记得自己曾经经历过这个情景。他转头向身后一看,见一路深深脚印延伸向后,直至朦胧,瞧不清楚。 时空越伸手托了托背上包裹,又要往前走去,突然心中一凛:“不好,我竟然在重复以前的经历——很显然,我已中了魔力,这就摄住它!” 时空越脑中电念一转,即刻敛灭心神,双腿一旋,坐倒雪地里,双目微闭,两掌运功。 时空越心神寂定,任由狂风吹打自己全身,努力回想起真实的生活场景来——可是脑中只有一片五颜六色的细纹交织其中,挤兑了一切记忆。 时空越极力排斥这些交错纵横的纹路,突然厚实细纹中裂出一条小缝,须弥间要想极力密合,但时空越电念撑持,把那细缝变大了些。 缝隙逐渐变大,时空越看到外面俨然是另外一个世界。有熹微的声音传入耳畔,似空山回响,又似九幽低鸣。时空越眉头微皱,猛然想起一些东西来。他的念力即刻把脑海内的织纹击得粉碎,似乎钹音响起,震得耳内轰鸣。 突听“越哥哥”的一声震响,时空越即刻如醍醐灌顶、雨后晴空,清醒过来。 何奚媛和扈青芸兀自还劝着“不要看石柱”的话。时空越双目一转,把头侧开,向后退了两步。扈青芸道:“幸好没有入魔。” 时空越“阿弥陀佛”了一声,道:“好生奇怪,系统差点崩溃,幸好我极力回天!”何奚媛道:“什么奇怪?” 时空越道:“如幻梦一般,难以描述。”扈青芸道:“越哥哥,我们两个阻你,使你来不及看它,幸好没有入魔。” “我还没有看它?”时空越脸露惊奇,叹道,“须臾之间可以历经无限,真是‘一眼像一生’。”他说着便走上一步,口里道:“这种地方果真凶险,令人着魔,我毁了它!”青剑出鞘,从上到下,在石柱表面上一划而下,石灰簌簌洒落,石柱表层的细纹顷刻被一刮而下。 时空越道:“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还是乘早上山去。” 四人便离开废墟,燕青回头朝断壁残垣多看数眼,并未见到有任何奇异之处。 四人攀着山石过了两处山头。石山上草木浅短,有黑色大石露在表面。时空越见这些山石颜色有异,不比寻常,拾起几块来细观一会,说道:“这些山石像是火山岩石,只是年代久远,不能够明显看出来了。” 何奚媛道:“这些是火山岩石?可这里几处山头,包括最高那座山头可没有一处有火山口的。” 时空越道:“我也说不定。奚媛姐姐,到宝藏入口还有多远?”何奚媛指着对面山半腰道:“那边山石掩映处便是。” 众人便兴奋地奔将过去,从矮树林中窜过,来到一群山石堆积处。 何奚媛道:“山石中间有个足一人通过的入口。” “青弟从前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时空越问。 “我夜里见石头群中发出光亮来,心内好自生奇,天明时候便来查看,起初不敢进入洞口,后来大着胆子进去了。”燕青说道。 洞口已经被杂草遮掩了,时空越挥剑砍掉,便领头走在前面,四人进入洞中。 第49章 第125章 金殿狂蛇 洞口宽约四尺,高一丈,显是个人工挖凿出来的入口。两壁尽是光滑黑石,从外向里一看,石洞狭长,深黑无已,像是大蛇张开森口,等待着要把四人吞入幽口里面去。 “以前这石壁上镶有光亮晶石的,虽是不多,但足以照亮整条甬道了。后来被我们取了回去。”何奚媛说道。声音竟然回想在整条甬道之内。 “怪不得如此黑!”时空越和扈青芸都取出发光晶石来,照着路往里走去。 约过百十米距离,走到石洞尽头,前端现出一间数丈宽的石室来,有数根粗壮石柱撑持石顶。时空越四人步入石室中。何奚媛道:“这里便是从前堆放‘宝物’的地方,不过,可不是什么黄金美玉。” 扈青芸道:“这里空无一物,没有黄金,也没有玉石,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时空越举晶石四处照看,说道:“宝物倒是有的,都是些名贵有用的能量晶石,还有不少金刚钻石,全被奚媛姐姐搬回云莱客栈去了。日后会有用的。” 扈青芸在室中走了一圈,除石板上偶然洒落一些不知名的石子外,一无所有,不禁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这次来很好玩,能找到许多宝藏,不想竟是这样!” 时空越细心把石板上的晶石一一捡了起来,揣入怀中袋子里去。 扈青芸奇怪问道:“越哥哥,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你竟如此珍惜?” 时空越道:“一颗这样大的晶石可以供我的飞船绕地球飞上一两圈。”扈青芸道:“不懂!” 燕青向何奚媛道:“娘,没有钥匙,我们照样是没法打开门进入里面去的。” 扈青芸诧异道:“门,哪里有门?” 燕青跳到石壁一侧,壁上黑石凹进,仿似一个门框。框的正中有一块似手掌般大小凹进去的面积。时空越走过来,从身上取出时迁送与他的那块锈色牌子来,把它在凹痕里面一放,大小正好合适。时空越喜道:“太好了,这块牌子果真是石门钥匙。” 扈青芸奇道:“难道宝藏就在里面?”何奚媛道:“我也很好奇这门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现在心中好生激动。” 四人皆是喜悦,等待着石门能够应声而开。 可是,过了好半天,石门还是纹丝不动。扈青芸有些不耐烦道:“这是怎么搞的嘛,怎么没反应?” 燕青也问:“这钥匙不起作用吗?” 时空越伸指在宝牌上戳了几戳,依旧毫无作用,心中失望道:“不会呀,既然能够放得进去,理应是真的钥匙了。难道还差着什么手续?” 时空越取出宝牌来看了看,把背面重新放入凹痕里去。宝牌中间现出一颗圆形钉来,时空越伸指一按,期待着石门大开。 突见白光闪动,那圆形钉变着形状地转动数下,竟有闪电般光亮在黑色石门上跳动,石门“吱吱”作响。四人皆吓退一步。 “格格”声音挫响起来,四人见石门正中从上往下闪出一条亮色光线来,这条光线向两边延伸开来,原本通呈青黑的石门被一片白光逐渐覆盖住了。仔细一瞧,白光中隐现细碎微波,似在翻翻滚滚,有如水银般清润无已。 四人心中皆是惊奇,扈青芸道:“这门会发光,实在怪异,只是如何能够进得去呢?” 时空越伸手在白光中一模,却觉白光沾手,十分温润,不觉把手送前几分。扈青芸“哎呀”一声,奇道:“越哥哥,你的手不见了!” 原来时空越能够把手穿过白光之中,心下也是一奇,便上前两步,直接走进了白光里面去,却见前面黑石拦路,又听“咔咔”声响,一道丈余宽的金石向后缓慢退去,露出一条金色甬道来。 何奚媛、扈青芸、燕青三人大着胆子自白光中穿了进来,见如此景状,自是惊奇。借着金色微光,四人看到大石向后退出好远,便分缩进两侧墙里面去了,空出一条路来,自是有一二百米远。 甬道一端有金、蓝、白三色相交汇的光亮散射过来。四人不知前方有什么,皆是好奇。正看时,又听“嗦啦”声响,金色石墙上缓缓冒出几十个怪状鹰头石塑来,尖喙朝上,喙中各自衔有一把火把,那火把“嚯噗”的一声便齐亮了,两面皆有,照得甬道内闪亮。 扈青芸道:“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景象,古人隐藏宝贝,果真隐秘至极,待我上前一看。” 时空越扯住她道:“不可,一般藏宝之地,定有机关设置,不可莽撞中了招儿,先得试上一试。”说着便把他那身上的银子取了出来,用指一弹,弹至甬道正中,直在地面上撞了数下,发出“叮叮哒哒”的声来。 数秒内无事,扈青芸正要说“没什么机关”的话,却听“梭梭哗啦”声响,两边的石壁即刻被对面射来的利器钉得粉屑纷飞,持续十余秒钟,便止歇了。 四个人皆是暗叫“好险”,扈青芸放下心来,说:“这下没有了!”却见时空越再弹一枚银子进去,地面撞得数下,紧接着那墙壁两面便又放射出利器来,稀里哗啦乱响一阵。而且这次竟然从石壁顶端也放射利器出来,其中夹杂有一种长满圆形钢刺的小球,旋转着呼啸乱射,威力实在不小。 时空越道:“似此威力,如何过得去?”便又是实验两次,还是如此,便道:“看来这暗器是没完没了的。”不过他发现这些暗器并不是同时自所有的墙壁一同放射出来,却是自银子砸落地面的相应区域射落出来,而且相对来说要缓上零点几秒,顿时便喜悦起来,说道:“想这机关虽然有力,却也难不倒我们,我窥出他的破绽来了,便要来与它比一比速度。姐姐、芸儿、青弟,你们三个好生在此,我冲将过去,试一试再说。” 三人即刻阻止。扈青芸道:“越哥哥,你不想活命了?这个暗器神速无比,定能把人钉成刺猬。”何奚媛也道:“我们不可犯险,既然去不了,这就回去,取消寻宝的心,总比出了事好。” 时空越自信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你们不许挪动,我即刻一试,便知——”“知”字还未出口,时空越人影一闪,早已冲进甬道内去了。 其余三人吃了一惊,只听稀里哗啦声响不绝,石壁三面竟是把飞器肆意打将出来,两边石屑纷飞。却见时空越一个劲地飞荡在前,那些飞器自身后数寸打过,竟不着身。三人皆是一喜,扈青芸把手拍着笑道:“好呀!这下好了!” 时空越闯到甬道尽头,便又依原样飞闯了回来。扈青芸便去模他身上,看他着伤了没有,竟是一无所伤。 时空越道:“便是这样了。芸儿轻功好,可携住奚媛姐姐,我带着青弟,尽力往前纵跃进去,保定无事。” 何奚媛虽有些犹豫,但时空越既说无事,便不会有事,也就宽心要试上一试。独燕青有些心跳。当下,四人准备妥当,一发地携手奔涌进去。那飞器顿时如疯了一般的肆意放出来,上下左右四面不饶,撞壁声大作。 时空越四人皆是奋起轻功,纵足疾奔,只是那飞器似乎快了一些速度,直贴着他们的后背左右横扫。 四人终于到了甬道顶端,那些飞器顿时止歇了。四人舒缓一口气,刺激无比,止不住一颗心砰砰乱跳。 走出甬道去,却见前面视野宽阔起来,老大的一座殿堂,灯壁辉煌,柱子撑持,镶嵌在石崖上。四周空间被蓝色气体萦绕着,不像正常空间,看不甚远。 不过令四人犯难的却是眼前一道深涧,没有横桥搭过对面山崖去,便是看对面如镜中花、水中月了。 扈青芸不无可惜地道:“这下可没辙了吧?我们又不是长了翅膀会飞的鸟,这么几百丈远的距离,如何过得去?” 四人站到涧沿处往下一看,见是一涧的深水,狂奔不止,那白水打向两壁,溅起几十米高的白花花水来。不过奇怪的是,这深涧里面奔流的水竟是毫无声息,只有动作而没有声响,甚是奇怪。 三人正没做理会处,时空越取出一样东西来哈哈笑道:“再怎么也难不倒我,看我的法宝。”三人正不知他在干什么奇异事,却见他把手中的那个黑色仪器在地面上一放,便见一束光从那仪器里放了出来,只照过对面山崖去了。 那光莹莹润润,柔美无比,只有六尺来宽,八尺来高。缓忽间那光中现出一座淡黄石桥来,直搭到对面崖岸上去了。 何奚媛奇道:“这桥能让人过?”时空越收起仪器来,不过那光却还存在着,说到:“这是我所在那个时代科技研究的新成果之一——因子变射线。此时不过,更待何时?你们尽管跟着我走便是。” 时空越走到那桥上,竟然稳稳当当,如同踩在实实在在的桥上一般。三个人便跟在他身后,一径小跑地过了深涧上空,到了对面石崖上。 待三人走过,那淡黄色光桥便逐渐地消逝了。扈青芸道:“这么好看的东西竟一会子消失不见了,如同那天上的彩虹一样。” 何奚媛道:“好事物总是留不住,也不知空越身上到底有多少手段?” 时空越道:“这下,我们便进古堡里去看看稀奇,但总不能轻忽大意的,以防会有什么花样出来,不小心着了它的意。” 三人见宫殿建造古雅,颇有异感,前面数十级白色石阶迎迎而上,便顺着石阶走了上去,各自赞道:“好美的殿堂!看这样的金色,自是黄金打就的了。” 四人步上台阶,走入殿中。 最为明显的便是有无数条长形怪物镶在殿壁,那怪物龙头蛇身,蛇身粗状,全身有鳞,张牙舞爪,十分狰狞。 扈琴芸向四周一看,赞道:“好多长龙啊,金光灿灿的!”正想跑上前去观看,时空越一把扯住她衣襟,道:“芸儿,不要分开走,我怎么觉得这个地方有些怪异起来。” 扈青芸道:“没什么怪异的,终于找到宝藏之地了,应该高兴才对!” 燕青赞道:“想不到门里面真有如此宝殿!” 话音未歇,突听闷哼音响,不止一声,犹如雷鸣,四人均是吓了一跳。只见七八只狰狞的龙头突然扬起,眼珠转动。燕青叫道:“这些大蛇是活的!”何奚媛和扈青芸皆是惊呼出声。 七八条蛇身一摆,龙爪前探,伴随如雷沉声,竟是顺着殿壁游动起来,十数双龙目大睁,瞧向时空越四人。 扈青芸惊道:“见鬼了,怎么会这样?”时空越声道:“不好,我们闯进了龙境之地,赶快后退。”四人转身正要奔出,三条长龙蛇身一旋,竟拦挡在了殿堂入口。 时空越诧异道:“他们是龙是蛇?直如此怪诞!” 八条金龙环伺四周,张牙舞爪,隆隆出声,把四人围困殿内。 时空越见进退不得,便向金龙团团一稽,躬声道:“我等四人误闯龙境,实在不该,冒昧甚渎,恳请仙龙让开一条路,容我四人过去,定不再来骚扰——” 话声未歇,金蛇摆尾,龙头扬起,突听破空之声响起,时空越惊叫一声:“小心!”扈青芸、时空越、何奚媛三人同时撤出兵刃,扬手划出,在身周笼出一圈气罩,封得密严。 龙口中射出金色气箭,自四面尖啸而来,箭身裹挟微黄火焰,密密麻麻,喷至气罩表面,竟被阻在外面。 时空越和扈青芸自是把全身内力激贯而出,织成一圈强劲气力,才能一时抵住火箭激射。那带焰火箭倏进劲力中数分之后消失不见,后面的气箭又接踵而至。 时空越大叫一声:“往后殿撤去!”他见八条金龙游挂在左、右、前三面,后殿出口处却没有金龙拦阻。 二人劲力被气箭冲撞得消失大半,扈青芸刀剑齐舞,把攒射过来的气箭激划而落。时空越护住何奚媛和燕青二人,四人乘箭势稍缓时向后殿狂跃而去。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龙口再开,飞箭又来。时空越把何奚媛和燕青推跃一丈开外,青剑抖运,与扈青芸合手一处,运力把飞箭撞散。那被激荡而开的气箭射到石柱身上,竟是割出细痕来。 第50章 第126章 白道黑水 时空越劲力稍弱,格挡不及,飞箭窜至,把身子急急躲绕,自是丝发、袖头皆被气箭拂中,幸亏未及伤到皮肉。 眼看一轮飞箭又已射来,如同金色飞蝗,扈青芸体内真气急运而起,一掌发出,如狂风扫过,飞箭顿时被吹得如纸屑般纷飞。 扈青芸与时空越二人紧靠一起,双双道声:“走!”乘飞箭止歇,往后急跃而去。 何奚媛与燕青隐在石柱之后,四人会在一处,顺石柱间路径奔跑躲蔽。金龙攀壁附柱,尾端狂卷而来。 时空越躲避不及,蛇围一扫而至。急忙中扈青芸伸手一拉,时空越身子向前一探,背上的包裹却是被蛇尾一卷而去,抛至远处。 身后蛇尾扫来,伴随一阵狂风,时空越携起燕青,四人急在柱后隐了,蛇尾一扫不中,打在石柱之上,撼得石柱震荡。时空越肩背略微露出石柱,被龙须拂中,衣衫破裂,肩背隐隐生疼。 龙声在背后狂吼而至,令人心惊胆战。燕青从未见过如此吓人场景,此时吓得一颗心砰砰乱跳,口里喘着粗气。 扈青芸和何奚媛也从未见过这等镶嵌在墙壁上的金龙会活动起来,直不敢相信此时的一切。又听身后八龙齐至,吼声如雷,心胆俱寒,心想死期定然降临,心中顿时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双双看向时空越。 却见时空越右手一扬,何奚媛、扈青芸、燕青都觉眼前一晃,光线黯淡下来,身上被一件什么东西遮住了似的,但依然看得清楚外面。 时空越伸指在口边一晃,示意三人不要说话。燕青口中喘气声大,何奚媛即刻捂住了他的嘴。 时空越右手向前指,暗示三人一齐往前走。四个人便细碎着步子往前挪动,刚离开石柱没几步,最前一条金蛇顺石柱飙梭而至,把头探向时空越四人甚才所站之处,却是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那龙头扬了起来,到处窥看,仍是一无所有,便吼叫两声,蛇身一摆,转向另一边去了。 何奚媛自知是时空越身上的法宝遮住了大伙,但扈青芸和燕青心中自是感觉有些奇怪,但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四人互相拉着手拥着身往前细步走去。看得清前面不远便是后殿大门,光线甚亮。 石柱之间是一条不知何种圆石铺就的阔道,圆石发出柔和的青光。八条龙头蛇身怪物自是看不到时空越四人了,便攀附着石柱到处搜找,不时发出“嗷嗷”的怪吼声,其声甚是刺耳,如同自地狱中发出的那般令人难以忍受。 扈青芸和何奚媛抓住时空越的手,紧紧跟住他往前细步缓走,自是不愿发出声响来让蛇怪发现。 突然,前面飙出一条狂蛇来,蛇身自高大石柱上飙梭而下,到得地面,扭转龙头来。 四人皆是吓得一跳,见那蛇虽并不是真实活物,一看仍是金塑之身,但却是活动自如,栩栩如生。金蛇转过头来,见它下颚有须,眼珠细小,蛇口巨大。 它一双细小眼珠正自紧紧盯住时空越四人这边。何奚媛、扈青芸、燕青三人自是心中一跳,心想定是让这蛇发现了踪迹。 扈青芸正要惊呼出声,时空越右手即刻捂住了她的嘴,左手示意大家停留下来,不要走动。扈青芸硬生生把快到口边的惊呼声咽了回去。 那条金蛇在一丈开外向时空越四人这边看了几眼,便又转过了头,四处窥看几下,然后回头向时空越他们这边梭走过来。 扈青芸和何奚媛心中一慌,不知要不要闪躲开去。不想二人的手皆被时空越紧紧拽住,加之二人心中吓住,未及挪得脚步,那蛇速度快极,已经临至,自时空越的脚侧飙梭过去了。 四人一颗紧悬的心顿时放松,时空越示意一起再往前走。 金蛇只在大殿中到处搜寻时空越四人的身影,所有石柱都找遍了自是未曾发现什么。 时空越四人自是不敢再回去,况且已经走出大殿,前面是一片亮光。时空越这回更是心惊,原本以为大殿外会是视野空旷之处,兴许是走出了山月复,不想前面的亮光却是亮得过分,纯然就是一种全白之色。 走近一看,其实是一条白色的通道。这条通道有数丈之宽,亦有数丈之高,可以看到垒砌这条通道的是一块块四方的白石。 除了这条通道外,四周皆是殿堂金壁。 时空越正自想要不要走进通道去看看,又不知会遇上什么凶险。 扈青芸轻声问:“越哥哥,这是什么,我们现在怎么办?”扈青芸、何奚媛、燕青三人从未经历过这等奇异的景象,自然是刚好缓过神来。何奚媛曾经在梁山上与时空越坐过一次飞船,自是相信了世间其实是存在着不少奇异的事物的,虽然此次心中未曾奇异无已,但被金色蛇怪追击那会,还是吓得惊魂未定的。 时空越想了一下,要是回去,有八龙挡殿;要是不回,少不得要闯前边的凶险。转念想既然来了,就该再冒一冒险,因此心中禁不住好奇,便撸头示意要进白色通道里去。 脚步未移,身后却是金蛇吼至,四人回头一看,吓得够呛,三条长蛇平行着身子飙梭而来,龙头高高扬起,金口张开,速度快极。 四人没有避处,只得抬腿迈进了通道内,放命奔跑。三条金蛇梭至通道前面,不知因何原因却是停下了身子。 四人在白色通道中奔了一程,时空越回头一看,见三蛇没有入道追击过来,心下又喜又疑,急忙唤住扈青芸、何奚燕、燕青三人停了下来。 时空越道:“怪蛇没有追来,可以歇一歇了。”三人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扈青芸急急问道:“越哥哥,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奇怪?刚才那些怪蛇都哪去了?明明是镶嵌在殿壁上的东西,怎么突然活过来了呢?天啊,这天底下竟有这等蛇不似蛇、龙不似龙的东西,倒不知如何称呼它了。” 时空越道:“我也不知,可能是上古神物。这些东西定是上古时候的人留下来的。” 燕青道:“我看它总体上是蛇。” 殿中九条金蛇便都回转正殿前端去了,依然是各归原位,嵌到殿壁上去,一动不动,俨然又是金塑不动之身了。 四人见白色通道全成白色,垒砌通道的皆是一块块方白大石,平滑无已,接触整齐。 何奚媛问:“我们是否还要走下去?不知顺着这条通道能否走得出山去?”何奚媛心中已经后悔开初想要进宝藏之地的心境了。 时空越点点头:“接着走,看看还会有什么奇异景象。” 扈青芸奇怪问道:“越哥哥,这个遮住我们的东西是什么?”时空越把遮在四人身上的黑纱一扯,折叠起来,道:“这是一种隐形黑纱,把它往身上一遮,就不怕别人看到自己了。” 扈青芸喜道:“你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宝贝?借我玩玩!”她说着把时空越手中的隐形黑纱扯了过去。 突然,时空越“哎呀”一声,摔倒在地,并急速顺着通道滑了起来。三人急问:“怎么了?”于此同时,扈青芸、何奚媛、燕青三个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是侧站在通道石壁上面的,白色通道却是笔直向下。 三人同时惊叫一声,身子猛地往下一坠。扈青芸原本站在最前面,此刻身子便落在最前,急叫一声:“越哥哥——” 时空越心中惊急,身子下坠,一时却是难以抓到扈青芸的手。扈青芸急得双手乱抓,手中的隐形纱巾也月兑手而去。 时空越离何奚媛近,下落中伸右手抓住了她的脚猛地往下一拖。何奚媛双手又紧抓着燕青,被时空越向下一拖,三人抓在一处,口中惊叫出声。 三人下坠速度加快,但还是与扈青芸相隔丈许,难以抓到她。时空越叫道:“奚媛,紧抓住青弟。芸儿,我会抓到你的——” “啊——”何奚媛、扈青芸、燕青三人吓得尖叫起来。 燕青双手紧紧搂住何奚媛的脖子,何奚媛又紧紧搂住时空越的腰际。 不知坠了多久,突然,白光消失,四人仍在下坠,扈青芸突觉一样东西卷住了自己的脚,继而三人都觉身子猛地向一边晃荡过去,然后又猛地晃荡过来。时空越耳中略听到身下响水冒泡的声音。 却是半空中一条索子挂在黑色石顶上,索子另一端接在时空越的手腕上。扈青芸也觉得自己不再下坠了,却是右脚被时空越左手腕间发出来的索子紧紧缠住,当下也是随着飘荡。 四人直挂在半空中悠荡起来,开初速度很快,渐渐地缓和下来了。燕青挂在何奚媛的身上,何奚媛又挂在时空越的身上,不禁双双叫道:“好险!”时空越叹声:“总算逃得一命!”再往下一看,不禁胆颤心寒,只见不足百米下面一片黑水,却是冒着黑泡,翻翻滚滚,宽达数十丈。时空越心中惊呼:“是硫酸池水!” 扈青芸惊魂未定,叫道:“越哥哥,拉我上去!”扈青芸被索子缠住左脚倒挂而下,背上包裹在下坠途中结子松弛下来,还是禁不住下垂重量,一下子月兑了下来,便向下落去。 扈青芸身子晃悠,一时抓它不住,只见那包裹直直坠入黑水中,刚触及黑水表面,把黑水溅起老高,却听“嗤嗤”声响,一股浓烟及焦味直冲上来。何奚媛想要是自己四人也落将下去,那后果可就——登即不敢再想下去了。 时空越左手用力,扈青芸身子往上一蹭,便即抱在了时空越的腰际。 时空越看扈青芸兀自满脸惊疑,添上晕红,嘴唇掬起,双眼看着自己,既是可怜,又是可爱。要是在平常时看到她这幅模样,定要亲上一口方才罢休,只是此时显然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时空越道:“好吧,现在我们四个缠在一起了,要死便也是一起死了!” 何奚媛嗔道:“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山崖那边离这里不近,我们怎么过去?” 时空越看数百米远处有一圈黑色崖磊,黑色石崖上有黑色大石垒起来的高台。时空越奇道:“这个地方显是个人工造就的地方。” 燕青年纪小,心中自是十分害怕,尤其刚才看到扈青芸身上的包裹掉到黑水中的情形,此时见自己四人只是被一根细小索子吊在半空,晃晃悠悠,真是担心索子会一下子不牢从中断掉,自己四人掉将下去,当即担心道:“是啊,我们怎样过得岸去?” 时空越道:“不用担心,看我的。奚媛姐姐、芸儿、青弟,你们都要抓紧了!” 说着左手一扬,一根索子自他左腕急伸出来,“噗”的一声接到石顶上。扈青芸不知这索子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担忧问道:“这样牢吗?” 时空越道:“甚牢,否则就我四人早已掉落下去了。”接着叫道:“全部抓牢了!”说着右手中指弯过来在腕间佩戴仪表上拨弄两下,右手上的索子即刻收缩回来,四人已被左手上的索子牵扯着猛荡过去。 时空越“哦——豁——”的大叫一声,右腕索子再出,钉进石面,收回左腕索子,四人又是向石崖处猛荡过去。接连荡了二十余回,终于接近了石崖。 时空越正自要再来一荡把众人荡上石崖,不想突觉腰际一松,却是扈青芸微声道:“越哥哥,我头晕——”扈青芸的双手突地松开时空越的腰际,便要向下落将下去。 时空越右手一揽,把扈青芸揽在怀里,却见她微闭上眼,微晕过去。时空越奋力一荡,四人被抛起老高,便即落在崖上,时空越把索子收了回来,却觉踩在地上十分滑溜,低头一看,却见崖面上敷了一层黑亮的东西,如冰般滑。 时空越便叫“小心!”腕索钉在前方大石上,四人便向石台走去。 石面颇有些偏斜,要不是有腕索牵扯,时空越真担心走在这溜滑地面上十分不安全,有向崖岸滑出去落进黑水池里的倾向。 何奚媛见扈青芸昏晕过去,急问:“芸妹妹怎么了?” 时空越道:“恐怕是她接触黑水水面近得多,被蒸汽熏了一下,不过应该不会有碍。” 时空越一边走一边唤扈青芸,见她微微睁眼,只是不甚清醒,便不甚担忧了。 燕青道:“早知不要来这个地方,实在太凶险了,我算是被好吓了一回。” 到了石台底下,地面便不再那样滑溜了。时空越见石崖宽达数十丈,方圆呈一个椭圆之状。此处光亮不甚明显,要不是白色石道端口放出来的光亮照着,可以说方圆尽是一片漆黑。 第55章 第131章 秀英孤亲 白玉乔突觉自己背心沉痛,喉部腥甜,双目一黑,禁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往地上猛地就倒。 白秀英原本靠近其父,衣衫上即被血水溅中,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何事,愣了一愣,待得其父身子栽倒地上,方吃了一惊,惊呼起来。 她即刻去扶其父身躯,惊问道:“爹,你怎么了?”却见白玉乔早已不动,气绝在地了。白秀英心中惊吓,随即大喊了起来:“来人呀,快来人!干爹,干爹——” 白秀英不明白其父为何会突然吐血倒地,气绝不动,顿时方寸大乱,吓哭了起来,一个劲地唤人来。 脚步声响,便是翠烟奔了过来,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大老远的直听见你在叫喊,可是出了什么事了?”随即她见白秀英伏在一个人的身上哭,走近一看,躺在地上的人是知县老爷,便即惊道:“啊?!老爷他怎么了?” 白秀英口里嗫嚅道:“我爹——我爹他突然倒下地去,没有知觉了——我好害怕——翠儿,你快去唤我干爹来。” 翠烟于刚才的事是未曾瞧见的,她听小姐吩咐不准跟来,因此一直在阁楼上等候。待得一时,心想自己还是出去照看小姐为好,因此便出了阁楼,来到院子里,不想发生了此时景况,当下也是慌乱起来,正要奔了去万锦楼求救。 不想一道喝声道:“发生什么事了?”声音沉浑。白秀英和翠烟抬起头来,见是刀上嗜血丘东上奔跃了来,后面跟着丘东中和丘东下。十数名侍卫也随后跟来。 白秀英即刻道:“我爹他突然犯了疾,晕死过去,丘大师快来看治,救救我爹。” 丘家三兄弟走近前来,伸手在白玉乔鼻端一探,手腕一号,随即摇头:“糟了,知县相公已经闭气多时了。” “啊——”白秀英心里一阵朦胧,晕了过去。翠烟急忙扶住小姐,一边问道:“丘大师,你把话说明白了,老爷他到底还活着吗?”丘东上又是摇头,道:“不,已经死去了。” “啊,怎么会——?”翠烟心内也是一急,便问:“丘大师,今夜你们守值,可知发生了何事?老爷他到底怎么了?” 丘东上奇异道:“知县相公刚从万锦楼与王爷大人商量了事出来,我们三兄弟目送知县相公过了西院,以为他已回东院去了,却不知他为何转道这后花园中,转瞬便身死——”丘东上顿了顿,问道:“姑娘,你和小姐在这里,怎么竟不知事端?” 翠烟道:“我前脚刚来,你们后脚就到了,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不免后怕起来。 丘家三兄弟即刻检查起尸身,勘察起现场来。 却听一人报一声道:“王爷到!”脚步声乱,一队卫士加邓元觉、杜筌枫、鬼脚踢、石振豪、吕师囊等人簇拥着蓟王穿过月洞门走了进来。翠烟心内不由得慌张。 断刀三魔恭迎一声:“王爷!”蓟王身披缎衣袍子,面容肃严,大踏步走过来,问道:“发生何事了,为何如此惊嚷?”其声饱含威严。 丘东上急忙道:“王爷,知县相公刚从楼里出来,路转到此后花园内,现已口吐鲜血,身亡了。属下来到时,只见小姐和翠烟已先在了这里哭,属下正要问翠烟事端。” “什么?”蓟王惊怒,蹲来,扶起白玉乔的身子向其前胸、后背两处一检查,突然吃惊道:“玉乔竟然被人震碎了心脉,已是不活。凶手使的是碎心掌法,乃是以深厚内气凝于对方心脉,然后内气聚散开来,心脉皆碎,常人哪可活得?”他直呼“玉乔”,便是因白玉乔的妹子曾经与蓟王做妾,因此既是姻亲,便是亲热。 蓟王身后的人皆是猜疑起来:“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又夜闯白府?莫非是云中燕?”“碎心掌法,竟如此狠辣?” 蓟王眼中闪现愠色,问道:“今夜谁人当值,竟没有发现异响吗?”丘东上慌忙上前禀道:“王爷,是属下三兄弟当值。事发突然,属下听见小姐呼声便即迅疾赶来,已是这幅模样了,具体情由,还得问小姐方知。” 翠烟听此,心里不由咯噔一跳。蓟王看白秀英昏晕过去,便用指尖掐其鼻下唇肉,白秀英立即醒转过来,睁眼见到蓟王在前,便即哭道:“干爹,我爹他醒转了吗?” 蓟王拭去白秀英面上的泪,道:“英儿,莫要惊慌,有干爹在此。你且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干爹,干爹方好主张。” 白秀英想起时空越来,心中突然恨极,便道:“我白日里收到时——时公子用风筝传来的信,约我亥时在此后花园荷花池畔见面,不想被——被爹爹撞见了,骂了他几句,时公子恼怒,便即走了,后来——”白秀英心内感伤,一时便说不出话来了。 蓟王怒道:“是时空越?本王如此礼待于他,格外开恩,他却做下如此妄行,真是岂有此理?英儿,你可看到他是如何出手伤你父亲的?” 白秀英想不起来,印象中好像未见时空越出过手,便道:“好像没有——”不过突然想起时空越曾伸手在其父背上轻拍了一下,便又急道:“是他——是他——莫非真是他害我爹爹???”白秀英料想不及,心中急怒,便又晕了过去。翠烟急唤:“小姐——小姐——” 蓟王驳怒,扬手便给翠烟一记耳光,斥道:“你跟随小姐做贴身丫鬟,有这样的事却不先告诉你家老爷,或是来告知本王,以致惹出这种大事来,你难辞其咎。”翠烟猝不及防,面上一痛,幸好蓟王手上只是用的常力,因此只痛得她一下,并无大碍。 翠烟负痛泣声道:“只因前几次的知会,尤其是比武大会那次,小姐便深深喜欢上了时公子其人,王爷和老爷都是知道这事的。本想时公子是个好人,因此小姐心中毫不防他,留我在楼上,她只身来会面,不想时公子竟然下手——下手害死了老爷。” 蓟王听此,突然柔下声来道:“好了,打你一下,你也莫要过分伤感,就算惩戒一下你的失职。原本自小你是本王府中的人,后面赐你与小姐做一处,两个一处长大,本王看你们似姐妹般情深,互相拥护着的,也是你少女心怀,年纪轻小,因此疏失了此事,本王也不甚怪你。翠烟,你也莫要太过自责。即刻把小姐救入房中去,好生看护,你家老爷的事,本王亲自料理,还要即刻着人去抓捕凶手时空越与云中燕二人。” 翠烟听到此处,不觉心中一感动,她料想不到王爷虽然打了自己,但又出言抚慰起来,一时激越出声哭了起来,谢过王爷,便唤过几个丫头来一同扶小姐入闺房中照料去了。 蓟王吩咐邓元觉、断刀三魔等人好生巡视整个府内,并叫人抬过白玉乔尸身到灵房内,备置棺椁,设起灵幡,挂起灵帐,操办丧事。 白秀英回房内悠悠回转过来,听闻其父身死,便哭泣了一场,有翠烟带同几下小丫环照看着,蓟王又数次来看视劝解、开怀疏导她,白秀英虽然伤痛,也是别无他法,只得面对慈父已死的事实,心中恨极了时空越的虚伪面目、辣手无情,心中无数遍地责骂他,并把双手去乱砸屋中的家具摆设,气愤异常。 次日,府内家丁在蓟王的安排下勤谨操持白玉乔的丧事。知县身死的消息即刻在整个郓城县里炸开了锅,人人讨论,个个评说,皆是不知里面真相。缘是蓟王已令手下人、府内人对知县身死的详实一字不可提,只说是疾病死的。 灵房内,白秀英全身孝白,跪在其父棺椁灵前,祭殁灵纸,烧化冥钱,心内忧戚。她原本灵秀无比、净美无常的面容竟然变得愁苦无限、哀切非常。 她面上挂有珠泪,双目无神,双腿跪坐棺木前面,早已麻木,却是忘了知觉,直怔怔地跪在那儿,想着心事,心中忧苦。 府内人多,自是忙来忙去。蓟王请得一众寺内僧人前来做法事,念经超度,繁琐诸事,自不用说,便是已过三日。 蓟王多次好言疏导白秀英,说生死已定,无力回转,便要节哀顺变。 这日午中,蓟王见白秀英仍然跪坐其父棺前,烧化纸钱,默默伤心。蓟王走了进来,柔声唤道:“英儿!” 白秀英听得是其干爹来了,便幽幽泣道:“干爹,秀英强忍家母病丧之伤痛未及两年,爹爹便又离我而去,秀英思想数日,皆怪自己一心痴念引起,只想一死了之,下九泉去与家父母完聚,只是听干爹劝解数言,不敢造次。因此女儿权且留下命来,自此心中只剩痴恨,只想哪一日亲自手刃仇人,报得杀父屈辱大仇,方才了定心愿。原本可与爹爹相依为命,不想转瞬阴阳两隔,恍如幻梦中,留秀英孤苦无依,心内愁苦难已。” 蓟王听完,叹道:“女儿,世事无常,丧痛之苦,干爹何尝没有饱尝过?因此深知你此刻心怀。数年前,干爹丧玉妃时,曾也伤感无限,不得解怀。本王一个堂堂男儿皆如此,何况是女儿这般娇弱女子了。只是,转念想,人死不能复生,惟有沉下哀痛,化作促力方好。” 蓟王所说“玉妃”便是白玉乔之妹、白秀英之姨。当年玉妃甚是眷美,蓟王也甚是怜爱她,因此玉妃亡故时,蓟王甚是伤痛,其说亦真。只是白秀英听了,想到自家至亲的人,尽无一人存世了,心中又不免多了一层伤感。 第56章 第132章 如若当初 白秀英之姨做蓟王玉妃,原本白秀英应呼蓟王作“姨父”,但在蓟王成为秀英姨父前,就先收她做干女儿了,因此秀英一直呼蓟王为“干爹”,其实两厢还存有姨亲的。 又听蓟王说道:“女儿既想亲自手刃大敌,干爹已经部署下去,派遣人去梅花镇了,到时一切自能了结,还你心愿。女儿父母双亡,自此便把干爹做亲父,为父的会护你亲善。” 白秀英听蓟王如此爱切,心内伤感之余自是感激,便点了点头,唤蓟王一声“父亲”,泣下泪来。蓟王高兴,燃了一香,转面对白秀英道:“女儿,这几日来你消受了,休得再要心伤,待丧事一过,干爹会亲传你武功的,好让你亲自去报大仇,以解心头之恨。” 白秀英不自信地道:“秀英从小只是略略懂得些轻身之法,于武功涉及太少,不知能否学得会?”蓟王道:“你放心吧,为父会助你打通任督二脉以及周身气脉,传你内功法门,便可轻成。” 白秀英点头,犯疑道:“只是——恐怕不大好,我有些害怕。”蓟王安慰道:“不用害怕,一切为父自会主张。几个月后为父会离开山东,去湖广一代,自不能时常带你在身边看护着你,你丝毫不懂武艺的话为父岂不担心?自要你学得本事在身,日后江湖中方好存身。虽你亲父去世了,但有为父看觑你,此座府第还是照样由你主持。” 白秀英听干爹说把整座白府给她,心内感激,却又隐隐承受不住,推却两句,也就答应了,便道:“父亲,秀英日后不想常住府内,要是学得武艺在身,便随在父亲身边,见父亲四处操劳,也好略尽效劳,便也不枉了做女儿的本分。” “哎呀,如果这样就太好了!”蓟王高兴道,“想不到秀英长大了,变得万分懂事了,再也不是前些年的那个淘气可爱的小姑娘了,为父实在悦心极了。女儿有这份孝心,为父先领受了。” 白秀英淡淡一笑。 蓟王再宽慰了白秀英一些话,便出去操持其余的事去了。 知县身丧,蓟王书表此事,并附巡查诸事会呈,连同诸般赏玩爱物,派人呈上京去,举荐蓟王大钦差属下主簿时文彬新任郓城知县事。天子准奏,命使臣恤赏蓟王,以慰其为国操劳之心。 朱仝和雷横在县衙中调用,原本两人就是郓城本地的人,朱仝家亦是富户,只雷横家比之要不济些,两个在自己本处任职,皆是欢喜。听得知县白玉乔丧亡,皆是纳闷,想此后新换知县,不知能否安然职事。又想自己横竖是蓟王亲任都头职位,非比寻常,因此放下心来。数日中两人便在白府内帮忙。 雷横倒无心,只是朱仝数日里却害了相思的心,缘是那日比武招亲大会见得白秀英,便深深喜欢上她天然丽质的面容、无与伦比的气质了。只是自那日相隔后,自此便没再见到白秀英,因此每常在心内暗暗思念她。 虽然县衙离白府甚近,但也就是那夜时空越闯万锦楼惊动县衙,朱仝与雷横带同兵士入府护卫,再见了白秀英一面,此后多日中无机会再去白府了。 朱仝心中虽喜念白秀英,但却不敢说出来。原本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朱仝又是正式参加白秀英比武招亲的人,并且各种表现皆属第一,只差分毫便可取得绣球,大可以向白秀英去求亲,只是爱慕越深,思得越多,顾虑也就越多起来,胆儿也就越怯了起来。 其一,朱仝顾虑白秀英已经心有所属,便是那日奋不顾身飞身花架救人的时空越——他本事高强,生得俊美,方方面面自己叹不如其;其二,更因时空越先深得秀英的心,自己岂能再去横生无趣的事,扫了小姐的芳心?其三,白秀英乃知县千金、蓟王侄女,身份贵重,自己出身普通,要不是仗着身上几分武艺,争得比武大会的头名,岂有做上县里都头的机会?其四,即便是心里喜欢她,也只好暂时不要言明,待日后寻得时机,再去表白,方是最好。 因此朱仝只能在心内默默爱恋白小姐,数日未见,只好寻机会入白府去觑她一面。这日他闻得知县相公重疾而亡,心里面想起白秀英可怜,不觉也有几分伤感。 这几日他与雷横便在府内帮忙,倒是见着了白秀英,只是见她常在灵前守护,忧忧戚戚,虽想用话去安慰于她,但又不敢上前去说话,只好在远处呆立着看。 白秀英衣食起居全由翠烟负责,几日中她多常陪伴在小姐身侧,她深知小姐心思,反倒没有劝话于她,只是悉心陪侍。 日暮色晚,白秀英熹微吃些饭菜,食欲冷淡,便又去其父灵前烧了祭纸、添了香烛,默默哀切,不觉心思泛滥起来。 她不知不觉回忆起了自己与时空越数次相见的情形来。记得数月前,白秀英与其父、蓟王等人会宴于万锦楼上,断刀三魔、石振豪分别回来汇报任务,自己皆在场中,曾记得他们说话时提起“时空越”的名字,虽然当时她对“时空越”这个名字极为陌生,但从他们口内知这个叫“时空越”的少年样子俊美、武艺高超,众人口内有不少赞誉之词。 不知为何蓟王却十分重视这个叫“时空越”的人,又派了千丈寒冰柳燕子去追探他的行踪。白秀英那个时候便在心内有了时空越的印象,心里存了疑,好生好奇大家口中所议论的这个时空越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前几个月蓟王为白秀英预设比武招亲大会,欲要遴选个如意郎君,此次她听说江湖上出现了一个俊美神秘的少年人,心里期盼着能够与之相会一面,算是心内神交了,便暗暗向其父说知心意。 待得时空越押送银车来到郓城县里,知县白玉乔白日在县衙里见过时空越后,晚上回到府中便向女儿秀英细说了他的长相细节,颇有赞辞,还说已经邀请时空越明日到府中来小坐。 白秀英听父亲的描述,自是十分欣喜和期待了,次日早上直好好的梳妆打扮了一番。听得下人报说时空越前来,白秀英心内略有紧张,便与丫鬟翠烟藏于厅侧垂帘后,好观瞧来客。 时空越果真进了屋来,开口说话,白秀英初见到他的那一刻不觉震惊,直在心内赞一声:“端的好美的男子!此生得伴他的左右,还有何求!”当下她便是十分喜悦。 再看时空越的言谈举止,十分德雅自然、丰俏神怡,便是深深喜爱上他了,当即止不住心下悦喜,掩口笑出声来。 时空越自然是听到了她低低的浅笑。时空越要走,白秀英哪里舍得,便即从帘后出来拦他,亲自见他,与他说话。哪知时空越第一眼见到白秀英的美貌与淑端,也是被她深深吸引上了。要不是先认识了何奚媛与扈青芸,他定要毫无忌惮地与秀英小姐爱恋一场。 时空越那日在府内聊待不久便告辞去了。后来蓟王知道白秀英喜欢上了时空越的事,便也是同意,说是让秀英尽管放心,他会待见时空越,如若满意,便提拔他做个官职,并且成了婚事。白秀英当然喜不胜收。 两日后,时空越来万锦楼赴蓟王宴请,白秀英早在盛装以待了。待得时空越第一脚步入厅内时,她的一颗芳心“扑通”窃喜,心内娇怯,反倒没有了抬眼去瞧他的勇气了。 蓟王特意安排时空越坐于秀英身侧,实则暗暗观察他的情状。蓟王看出时空越对秀英还算有情,秀英心中的情意也更不用说,她的舞剑便是专门献于情郎的,舞姿比往常都要柔美几分。蓟王看他们两个情投意合,便即主意定了,正要当场宣布封时空越个职事,提出亲事,不想恰巧被女盗云中燕来搅合了,甚是悻然。 时空越当场被云中燕当做人质劫持了去,白秀英甚是担心,急出了泪来。 数日中不听时空越的音讯,白秀英自是一面担心一面思念,生活索然无味,兴趣怏怏淡然起来,便忍不住去南安客栈寻了时空越的包裹来。她竟不知时空越与女盗云中燕却是知己,就在郓城县外石山里合练武功,早已情深意厚!要是知道,何必要为他每日担忧与祈盼? 时空越那时虽然也会想起白秀英来,抛不掉她的美貌,但更多的却是自责,后悔自己再惹情牵,不好收拾。 那日比武大会上,白秀英对场上男子一个也毫不在意,直期待场上会尽早出现时空越的身影。因为她有种感觉——就是时空越那日一定会来,并且向她表明情意——于是她在场上四处搜寻时空越的身影。虽然一直未看到他的身影,她不免失望,但还是深深抱有希望的。 私下里她已与蓟王说定,要是看不上场上的任何一个男子,即便有人会夺得锦球,也要把许亲的事推却,只让他做县衙都头罢了。蓟王看侄女的样子,深知她喜欢时空越到了极点,因此也甚替她周全。 眼看大红锦球就要被人抢夺了去,但时空越还是杳杳无踪,白秀英极是失落起来,不想意外陡升,众人把花架打塌,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他飞身上花架大展神威,把所有的人救了下来。白秀英终于再见到了时空越,别提心中有多疯喜了,当即便让蓟王推她到花架上去。 蓟王功力雄厚,把劲力运足,拿捏方寸,竟是把白秀英推上几十米高的花架上去。白秀英双脚踩落,几欲坠下花架,是时空越飞身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第57章 第133章 白发悲切 那个时候——即便白秀英现在想起它来,也是禁不住芳心窃乱,只是增了仇恨,又不觉暗暗切齿——她的身子与时空越的身子紧紧贴在了一起——这或许只是自己婚事之后才会有的行径,不想——虽然众目睽睽之下,白秀英也好像忘我了一般,心内满意,自是要把大红锦球塞在时空越的怀里。 可是好景不长,得时空越拥抱未及时长,却又来了一个蒙面女子搅乱会场,夺走了大好气氛。“要是此女子不来,兴许自己与他的好事便能得成!”白秀英心内不住地想。 那个时候,令白秀英最为气恼的是,时空越竟然与那女刺客有情在先——即便蓟王用饶恕女刺客性命的方式来换取时空越答应她的婚事,他也当面否决了。 一种强烈欺骗感顿时袭上了白秀英的心头,因此她在激愤之余愤骂了时空越几句,气愤撒开了。虽然他心恨那前来搅场的女刺客,但却也不想有人伤了时空越,因此离开擂台前,她不忘了告诉干爹不要难为时空越,更不可伤了他。 蓟王自然也不想伤害时空越,只是见他武艺惊强,女刺客也是一个刀中好手,便让四大高手合战时空越与女刺客二人,自是想看看时空越的真正本事了。 不想时空越为了顾及何奚媛,差点重伤,幸好半路又杀出云中燕来,救走了二人。 白秀英知道时空越逃月兑出去时,自是喜欢的同时又是失望,只不知自己的思爱能否有个结果,心中不觉后悔起自己白日里骂时空越的脏话字眼了,担心时空越会因为这个而觉得她粗鲁。 不想黑夜之中,云中燕竟然闯上阁楼来,把自己劫持了出去,到万锦楼处——她再次见到了时空越,激越之中,见他全身湿透,有些狼狈,自是心下怜惜,只盼着干爹能够不计前嫌,放他安然走月兑。 可是,她又始知云中燕竟是与时空越和好一处的——那日她劫持时空越出了楼去,自己担心数日,是时却见云中燕竟冒雨来救时空越,他们两个如此意好,心中便又翻腾起来。 那夜,白秀英原本想要与时空越一同离开白府,只是又想不妥,一者时空越不会带上她;二者,时空越与干爹生了嫌隙,自不便偏好一处。 自此别后,白秀英心中更是淡然无味了——前些日子虽是忍受相思,却知对方亦是如自己思之一样的深思自己,算是心中情意两相知了,因此亦是相思苦中乐无穷;却知此次离别,情感似是僵了一层,不知何日能够再遇,苦诉衷肠。 虽是她知道时空越竟与两个女子相互有情,一个是会场上前来搅乱的女子,一个是女盗云中燕,但后来也不计较那么多了,况且还不知时空越与那两个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许只是交情深厚一些,并没有男女之情的朋友而已。 白秀英数日里在莫大期盼中等待着时空越的音讯,好生希望他的身影能够出现在自己阁楼下,呼唤自己的名字。时间一天天过去,白秀英心中思情一分不减,只得触弦模琴、念诗填词地聊以慰藉。 这日她与翠烟在后花园池塘水畔闲玩,却见一只做得惟妙惟肖的纸鸽风筝飞落下来,便收到时空越的便笺约信,自又是芳心甜喜,只盼夜来。 月夜中,花树下,她与时空越相拥激吻,自是神怡非常——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不觉得怒火中烧,犹如饮了毒药,心海翻痛,难以抑止。 更想不到的是,在她心目中那样俊怡、风度的时空越竟是个伪饰起来的猥琐小人、烂心胚子。 最令白秀英难以忍受的是,时空越竟然难以理喻,于恼羞成怒之际出手杀害父亲,令父亲当场毙亡——一想到父亲平日里的慈爱和临死时的堪怜,白秀英不觉如万千蚂蚁咬啮在心,止不住痛楚,悲切哀哭,泣泪不止——她恨极了时空越的狠辣、恨极了时空越的无情、恨极了时空越的伪饰、恨极了时空越的杀父——真是恨极了他的所有一切—— 白秀英左右思想,止不住意,把自己与时空越的整个过往在脑中闪现一遍,自是爱恨交加、心怒脑胀起来。 面前的一碗灯火冥冥灭灭,光线黯淡,白秀英忽觉身上清冷起来,有一股清风吹过,刮得那灵幔翻动揭起,灯火跳跃不止。 一弯残月如血般地挂在浅浅天际,几座由黑云堆砌起来似极了地府冥楼的建筑耸立在半空。冷风吹来,一只老鸦振动着黑翅奋力一声鸹叫,飞上云端去了。 白秀英站在凄凉冷夜中,抬眼观瞧四周,见树影婆娑,枝头摇晃,却是声息毫无,死寂一片。白秀英心中寂寥,想要呼唤一声,却是觉得声音讷在了口里难以发出。 云雾飘散,白秀英向前一看,却是见到自己死去的父亲走了过来,样子却是完好,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白秀英顿时欣喜,走上前去,口内哑唤了一声:“爹爹,您回来了!”她正要去牵父亲的手,却见他口内流出血来,那血水越流越多,好似小河水一般的从他口中喷涌出来,流到自己的脚边。白秀英吃惊不小,心中吓然。 却听白玉乔的声音道:“女儿,为父死得好惨,你要为爹爹报仇!报仇——”他说着,那声音低了下去,却见时空越站在其父的面前,手里捏着一柄剑,那剑正好穿过白玉乔的胸膛,白玉乔面上痛苦流露。时空越回转头来,对着白秀英嘻嘻浪笑。 白秀英顿时气急,觉自己手中原来握有一刀,便不假思索,即刻把那刀猛向前挥砍了去,正好砍在时空越的头颈上,顿时那头颅便滚落下来,“啪”的一声砸落在地,把地面血水溅起老高。而那无头身子却直直立着,脖腔里“噗噗”冒出血来。 白秀英看这吓人景象,再见到地面上那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令自己朝思暮想、俊逸无异的面容竟然变得黯然失色、痛苦不堪起来,双目怔怔地看着自己——白秀英顿时骇然至极,失悔自己所为,心中一痛,叫喊了起来,其声凄厉。 守在灵房外的两个小厮和两个侍女忽然听见房内传出呼喊乱叫声来,急忙奔了进去,却见自家小姐把那头发披散开来,双手乱抓,身子滚倒地上,口里大叫:“不要!不要——”似是伤心至极。 四个下人惊慌失措,急去劝止,却见白秀英回转头来,口里“呵呵”冷笑一声,面色伤痛,四人顿时吓得一跳——却忽而见小姐散乱的发丝赫然见白——一溜的竟然全部变得白了。白秀英把那发丝一揽,那发飘落肩背,竟是毫无一根黑发了。白秀英嘴角淡笑,竟是停住了悲痛,情绪缓和了下来。 四个下人看她这样,皆是吓得心中一大跳,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的头发倏忽间由柔黑变得近白,这是从来不曾见过的事,顿时慌急,不知所措,只得奔出两个去把这事报知王爷。一个侍女胆大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白秀英竟不理会,把手推开两人,径直走出门去。 她脚步加快,朝自己的阁楼行去。院中黢黑,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的身影。 翠烟正端着茶点、甜粥一应吃的物事去那灵房,转过游廊,不想仰面见自家小姐疾步走来,急忙声唤道:“小姐!”却是避让不及,直被白秀英撞个正着,把那手上的盘碟碰落地上,摔得粉碎。 白秀英毫不做理,径直向自己阁楼去了。翠烟见到小姐那满头的白发,竟是惊吓得合不拢嘴来。她怔了一怔,即刻担心起小姐会去寻短见,便急急追了上去。 白秀英上得阁楼,直去自己的卧室内,把那衣柜门猛地打开,提出一个包裹来,便是那日她与翠烟去南安客栈里面取回来的时空越的那个包裹。白秀英扬手正要把那包裹从窗内扔出去,却是手上滞了一滞。 翠烟奔到闺房门口,见小姐如此,便问道:“小姐,你要做什么?你的头——?”白秀英扬起脸来,眼光愤恨,面容清冷,启口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从今以后,我挥刀斩断情根,一心记挂复仇,与时空越仇似海深、恨如山大,有招一日,定要让他死在我的手上。” 她说着双手一扯,不知哪来的气力,竟把那包裹的布头撕裂开来,那包里的东西全都散了出来。白秀英走至镜子面前,看着自己满头的白色发丝,竟是毫不吃惊,喃喃地道:“想不到我白秀英竟然熬受相思苦楚,白了满头发,空空悲切——想我今后定不能再做如此痴情人了,我就做个白发魔女,直到大仇了断。” 此时白秀英那满腔的仇恨无处泄发,只得忍在心中,一者恨时空越无情,二者恨他心狠杀父,二般情感交织心内,激起无穷怨痴。 她静默地注视着镜像中自己刹那间变白的柔柔丝发。 翠烟走上前去收拾桌上散乱的包裹,不想翻出里面两本书来,白秀英觑眼看见,便一把抢过来正要撕个粉碎,却见一本封面上书“内经”二字,绘有上身**的一人,正盘腿坐定,两掌运功。那绘画上的人虽只是用简略线条绘就,相貌却与时空越无异。 另一本书的封面上写“外经”二字,却还是似时空越相貌的人手握长剑往前递出,双脚踢使,身姿潇洒,显是剑招中的一式。 第58章 第134章 经脉贯通 白秀英随手把那《内经》与《外经》两本书翻动,两书颇厚,却见里面图文并茂,画的全是似时空越相貌的人在练功,并且以详解的文字居多。 《内经》大概是内功修练要诀,《外经》却是集刀、剑、暗器等诸般武艺练就呈绘。 白秀英前些时日不曾把时空越的这个包裹私自翻动,想那样做不是闺中小姐所为,此刻见这两本书皆是无上的武功秘籍,心中顿喜,暗自道:“原本把这个包裹取来,只是想要他来亲取,好见上一面,我也会把东西原封不动地还他,不想他竟留了这两本武学典籍与我,自此如何还要还他?我见他武功甚是好极,又见这两本书上各班武艺详述尽至,我自此便加以习练,日后便是‘以彼之道还治其身’,了了我这恨端,想这也是上天注定,要他成就于我,好让他亲自栽在我的手上。” 白秀英于是再不舍得把那两本书毁掉,自是藏于身上。缘是时空越先前的武功除了自悟的千叶剑法、与扈青芸合练的“清风明月”内功心法以及在石壁上参研的“神农武学”外,皆从这两本书上所得,并且所习未过其中三分之一。 时空越自从生成,在梁山上朝起晚宿四五个月,参照《内经》与《外经》废心苦练过四五个月的功夫,便下得梁山来闯荡江湖,初至云莱客栈,便已能崭露头角了。 今番这两本书被白秀英所得,想必日后其功力进益是不可小觑的了。 时空越那日去万锦楼,只因换了一身轻装,未曾把两本厚书带在身上,此后他虽然记挂着要去取回,但后来知道包裹被白秀英取去了一直没有机会索要,也就想暂时摆放在她那,日后再寻机会去索回。 白秀英心中的痴怨已透过一头的白发散了出去,此时倒觉得了胸达意、有了目标一般的,便不再千头万绪、茫然去想了,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再回转到灵房内,把那日于白鸽风筝上取下来的时空越所写的信纸在灵前殁化了,借着袅袅烟气心中起誓道:“我此后摆月兑闺阁栉捁,定要苦练武学,好让姓时的心上大仇人得不了好处,我会把手法施在他身边的一众女子身上,好叫他畏惧于我。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亲自来求告于我,我再随意取了他的命,报得父仇!此誓记心,永不抛弃!” 却说蓟王在万锦楼上,听得两个下人报说小姐倏然间把一头黑黝黝柔发给气白了,蓟王顿时大惊,便往东院灵房处急急赶了来,到得门首,见白秀英果真披着一头白生生头发跪坐在灵棺前,便唤一声道:“女儿,你何事气成这样?” 白秀英扬起脸来,见是干爹进来,便轻笑一声道:“父亲,秀英无碍,这下全好了!”蓟王叹口气,道:“怪为父没有陪伴在你身边,疏解你的心,倒叫你一人悲痛,发丝尽白。不过你放心,为父那里有上好的药物,定可让你恢复到以前乌黑柔发的原样,一分不差。” 白秀英并不激动,只是道:“父亲,女儿甚是喜爱此时的这一头白发,自此就让它这样,女儿再不想变回从前去了。” 蓟王了知白秀英心中的事,便点点头道:“万事皆不可太过悲切,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要学会自己开解心怀、疏导性情。听你此番说,为父也就不甚挂碍了。只等你父九日法事圆满,完成渡劫,便送出殡去,为父便传你一些技法在身,日后造化定好,也堪成用。” 白秀英点点头,道声“干爹操劳了”,并说些感谢的话。蓟王又再宽慰了秀英一些话,吩咐翠烟等一众侍女好生看侍小姐,便自回万锦楼去了。 数日里,一班和尚道士自是在灵房内殷勤专做法事、超度魂灵,经卷诵完、符语念定,便是满了九日,到了出丧宜日,白府内一众出丧队伍吹吹打打,扬幡纛灵,把棺木送于郓城县外清玶山上入了土,便是与白秀英娘亲的墓坟靠在一处。 白秀英一路戴重孝、捧灵符,随在丧行队伍中,哭哭啼啼,好不伤悲,丫鬟翠烟陪伴身侧。朱仝与雷横二人带领百十个兵士一路随行整治秩序。 朱仝远看见小姐戴孝身影,一身素洁,身影绰绰,知她伤怀在心,不甚堪怜,只是始终不敢上前去与她说上一句话,宽慰其心。 白秀英在父亲墓坟前祭拜完毕,呜呜咽咽哭了一场。蓟王瞧侄女儿伤心悲怀,暗觉难以过意。天已幕黑,蓟王劝导,众人催行,秀英只得磕了头,于空洒了最后孝泪,乘上送殡白轿,舍了双亲两座墓坟,离了坟堂,打道回府去了。 失了双亲,白秀英甚觉自己的生活孤寂起来,索然无味,每常想起仇人时空越来,便是咬牙切齿,又不知他身在何处,只觉得人生寂寥,没有佳人伴着,寻不见欢乐场所。 蓟王挑选了个良辰吉日,在万锦楼上置办酒席佳肴,礼请众多宾客,隆重把白秀英收为亲女儿。白秀英见王爷如此爱护自己,便减了心中几分伤凄。 次日晚上,蓟王唤白秀英至屋堂中,见她脸色煞白,颇有憔悴,不似先前那般莹莹润润了,便道:“女儿,自此伤悲之事已过,逝者已矣,生者犹存,今番不可再过挂怀,须得记报父仇,方不违了儿女孝道。” 白秀英急忙道:“父亲教导得是,女儿谨记了。只是不知如何施为,方尽孝道?”蓟王道:“我自此传你武功,你可愿意接受?”白秀英道:“只是父亲日理万机,秀英不愿再添得累赘!”蓟王笑道:“女儿休说见外的话,今夜唤你来,便是问你意思,既然你答应了,那为父喜极,直现下便把这练功的法门诀窍给你开通了。” 白秀英双膝跪下,拜道:“女儿但凭父亲做主!” 蓟王爽朗道一个“好”字,扶白秀英起身,便讲解道:“自古功法,参悟与修习二者并重,武学渊远,虽是似海深,但只要窥得要领,解其机要,便可顺一而破十,成大无上之功法。自古以来,习武者虽众,但多半是初始乱章者,以致事倍功半,白白耗费大好时光,难以有大成就,便是出众者甚少,有那武学天才、少小震动江湖者,更是数百年才会出得一个。为父跟你讲这么多,只是想说明一个问题:要得成精深武学,并不在于苦修苦练,贵在有名师指导,令其窍通,方可事半功倍。为父今番便助你先打通奇经八脉中的任督二脉、天门地穴,再传你功力修习法决,不用为父常常监守,只要女儿自行参照法决修习,为父偶来提点,便可以蒸蒸日上了。” 白秀英听干爹讲了这么多,虽不甚理解,但知他煞费苦心要助己习学武功,当下十分仔细,甚是专心,便道:“女儿从前不曾有过武学根基,只是从前父亲略略教过我一些轻身之法,只是女儿憨玩,不曾好好习学,实在粗略不堪,今番尽有一席热忱心,余下全凭父亲拿捏。” 蓟王点点头,便道:“那好,为父备得一间静室,且随我过去。” 白秀英随蓟王入了静室内,见里面布置皆是肃静,犹如没了尘嚣一般,便心下肃然,按照蓟王吩咐盘腿席坐,轻闭双目,把那一颗心渐渐沉定。 蓟王教她气运丹田,运气闭气,把最基本的武学要理讲解了。见白秀英专心达入炼境,蓟王便运起大无上功法,把那雄浑内力适宜自那白秀英双手“中渚”、“阳溪”诸穴汇入,缓缓走动,贯入经脉中,催动那破经导脉的法门,内气便顺着疏导开的诸穴气脉不住往上游走,直至白秀英双臂上,再疏入其躯身各处,散透四周。 白秀英初时觉那气息犹如一只线条虫儿般的自自己双手肌肤内蠕动上来,便有些酥痒难耐,坐定不住,但待得那气息缓缓游至后背,便觉渐渐适应得了了,反而觉得那气息莹莹润润、温暖舒泰,像是在自己身上造就一个极良好的在处似的。 白秀英便即又沉静下来,任随那气息疏导自己全身。蓟王催运那内息游荡,虽看似轻描淡写,但却是丝毫不得疏忽,缘因秀英从未修得过丝毫内力,自没有筑气、蕴气、运气的经验,那奇经八脉初始时会造成排斥之张力,要是拿捏不当,反而会对初习者造成伤害。 但蓟王功力显然达到了出神入化、信手拈来之境界,谨慎虽是谨慎,但却是一切了然在胸,分寸豁然。 未有半个时辰,蓟王催运内力已把白秀英四体八脉、上下七经全部疏通了个遍。他使转“大翻手”法通,白秀英盘坐在地上的身子便缓升了起来,离地两米来高。蓟王内劲贯出,化出一道盈盈荡荡之气圈,把那空气激得彷如沸腾了一般的蒸腾不已,把白秀英稳稳托住。 白秀英自是未曾感觉到身子已经离地,她双目微闭,呼吸缓匀,把气息沉于下月复,自是觉得毫无所动。 蓟王“大翻手”连连激运,白秀英即刻便在空中旋转起来,左右回旋、上下摆动,却是被一圈暗沉色光芒盈盈裹住,没有丝毫破绽,她自己还是未觉有甚变化。 那气圈中现出如陀螺般旋转、亦如钻花般的细小气柱自四面八方透向白秀英的躯体。蓟王双掌运动,交错连连,显是把自己无上功法施展开来,默念疏脉顺穴的功决,定要为白秀英开彻窍通,了悟路途。 盏茶十分,白秀英身周有白雾缭绕,轻轻巧巧,直似薄纱,袅袅飘散于静室内。蓟王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双掌缓缓垂落下来,又是一记“大翻手”,神力即出,汇编成一朵似祥云般的气卷托住白秀英,慢慢放落地上。 蓟王收回手来,缓吸了一口气。 第63章 第139章 地心景致 话转一头。时空越专心致志、冥思静想了九日,终于把四座石室中的神农武学参解透了。何奚媛、扈青芸、燕青三人自是高兴。 扈青芸见时空越多日讥饿,嘴唇已干了半截,便把自己的香唇偷去他唇上吻了一下,自是令何奚媛感到有些意外。何奚媛当即取出自己省下来的一颗粒丸来给时空越服用了,时空越方觉月复内舒服了些。 当下三人问时空越要向何处去,时空越指着石室后门外的无底深渊道:“此处不去,便是枉走了这一遭。”扈青芸登即奇道:“越哥哥,你不会说笑的吧?这个深渊深不见底、没有边际,你即便有那孙猴子的无上神通,恐怕也难以保证敢放胆地下去。我们还是思量着怎么出这个地方去好了。” 时空越笑道:“芸儿不用为大哥担心,我便是比那孙猴子的神通还要大些,打定主意要下这深洞去。因为,冥冥之中,我似乎感觉有一种力量在召唤着我,呼唤我往这里面下去,甚是奇怪——” 扈青芸道:“越哥哥,你不用来玄乎的。你先说,你有什么法子下得这洞去,总不可能活生生地跳下去吧?” 何奚媛牵着燕青的手走到时空越身前,道:“奚媛愿陪时兄弟走这一遭。”扈青芸诧异笑道:“好好好,我们直这样跳下去便了,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时空越笑道:“我铁定不会有太大事的,这就坐飞船下去吧!”他说着便取出藏在怀中的乾坤锦囊来,扈青芸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时空越伸手向里掏出一个小银箱来,把那小银箱往地上一放,那银箱即刻放大,变做一只边长二三米的长方体大银箱来,接着便听稀里哗啦的声音乱响一阵,那银箱自动打开,里面有东西不断地伸出来,并且快速地长大以及变着形状,顷刻间便是一辆银白色的高大船体摆放在四人的面前。 这一切变化直看得扈青芸和燕青称奇不已,一个劲地鼓掌叫好,不知它是何物。何奚媛虽是坐过这飞船的,此时再看,仍然惊奇不已,大开眼界。 扈青芸便问时空越这个东西是什么物体,时空越道:“这个是用未来科技做成的交通工具,曾花了我不少的钱去研制它,功能多样、齐全,全世界只有这么一辆。便是要用它下这深渊去。”当即他便一一把何奚媛、扈青芸、燕青三人扶上了飞船旋梯,进里面去坐好。扈青芸甚觉这座位舒软好坐,直一个劲地叫妙。 时空越在驾驶室里坐定,有那悦耳的女音提示着各项操作,扈青芸不解地问:“越哥哥,这是哪个女子,你之前认识的?”时空越道:“这只是配上去的声音而已,并没有什么女子。”他登即在飞船上操作起来,那船舱关置好了,船体里面散发出盈盈蓝光,有一股馨香气息散发出来。 时空越把船窗设置成透明,四人便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致了。船尾白光一亮,船身便抬动起来,调转船头,往那无底深渊中进去了。 扈青芸三人的身子都是在座位上固定好了的,没有丝毫摇动感,直觉得稳稳当当的,如不动一般。只是扈青芸和燕青初次坐这船,并不知道其功效,见飞船坠入深渊中去了,登即心里发慌,担心飞船会掉落下去。 但随即他们见飞船速度均匀,往深渊中缓缓降落下去,也就安心了。 扈青芸戴上夜视镜,见方圆四处的峭壁不住往上升上去,煞是好看。深渊中原本漆黑,毫无光亮,但飞船上发出几圈白光来,照得四周亮堂。 时空越把速度加快了不少,扈青芸见四周峭壁瞬间向上移动,甚是惊奇。燕青道:“这个飞船果真有如此大的好处,实在令我开了眼界!想来,真是不虚此行!”何奚媛听他这么说,心下甚喜。 已不知走了多久,扈青芸突然叫道:“你们快看,有白色水泡冒了上来。”众人一看,果见空中有亮晶晶的大小水珠向上飞去。时空越道:“莫非是地下海的水珠冒了起来?”扈青芸诧异道:“这深地中还有海水的?真是稀奇了!” 却见那水珠越来越多,被飞船的光亮照射得十分晶亮,不住地向上飞去。再降得一时,水珠便如天空中降的雨点一样多了,只是每一颗水珠要比雨点大上十数倍。 时空越叫道:“大家坐好了,飞船要入水了!”四人见深渊空间逐渐缩小,变得狭窄起来了,但容纳飞船还绰绰有余。时空越把飞船速度减了下来,径直飞入黑色崖峭间去,又行一程,见峭洞不再笔直向下了,却是偏偏斜斜,有哗哗的流水在那斜坡上流着。时空越驾飞船顺流水表面行下去,不知走了多远,便一头扎进了深水里。 扈青芸和燕青心头又是一紧,不知道这飞船能否在水中行走,便向四处不住转看。何奚媛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她在梁山上也是经历过这飞船入水的情景的。 水中有无数气泡升起,时空越戴上夜视眼镜,到处窥看水流出口,想要行出水去。 终于看到一处开阔地,时空越把飞船行到水面上去,见四处黑色峭壁,空间不大,前方没有路出去了。时空越把飞船停靠水边,对三人道:“没有大路了,我们须下来步行。”扈青芸说道:“真是太神妙了,不知此处是个什么地方?在地心里面吗?”时空越道:“恐怕真的就是地心了!” 舱门打开,旋梯放了出来,四人下了飞船来,那飞船便开始稀里哗啦地变形,逐渐由外向里地卷了进去,速度也是快极,即刻便又回到那个边长两米的银色大长方体了。时空越取乾坤锦囊往上一套,便轻易提了起来,仿若里面无物一般轻飘飘的,便装入了怀里去。扈青芸和燕青皆是诧异,不知其中变化妙理。 四人在水边崖石上走了一截,却见左上方峭洞远处有亮晶晶的东西,好似在往下飞来。燕青好奇道:“难道地里也有星星?”时空越道:“必定是一种鸟。”那亮晶晶的东西越来越近了,果然是些发着白光的小鸟,扑凌凌地一片飞了下来,在四人头顶上绕了两圈,便向崖峭间飞了进去。 有一只飞得近了,时空越见这种鸟虽是黑色羽毛,双翅及尾端却是发出白光来,那尾端分开叉的,直如燕子一般的是剪刀尾。燕青登即喜欢,道:“好美的鸟,竟然会发光!”那一只飞得近的在他身前上下翩飞了几下,便尾随众鸟飞入峭缝去了。 时空越道:“跟着这些鸟儿,便是出路了。”扈青芸道:“这下可让小鸟当起向导来了。”四人顺着发光小鸟飞行的路径赶了过去,果是一个峭缝,并不是太窄。走了一截,空气清新起来,前方有一个出口,四人即刻赶了过去,走出洞口一看,不禁眼前一亮。 扈青芸赞道:“哇,好美!”燕青也道:“真是出乎意料!”却见前方水雾熏腾、瀑布哗泻、白光闪动、绿树长起、奇花绽放、石崖耸动,那白色小鸟不住在半空中飞绕,实在是说不出的美妙与入胜。 四人被眼前美景吸引住了,直看了半天,时空越道:“想不到地下也竟如此美幻,你看那上面瀑布飞驰,还有不知名混合气体发出光亮来,实在太神奇了。”当下他们纷纷赞个不停。 观赏了一时,时空越领着扈青芸、何奚媛、燕青三人朝前方走出去,一路上不知名的花和树甚是看得悦目。只见峭壁上有大片绿厥叶长着,水边有不少蒲公英绽着,扈青芸放气一吹,那蒲公英的白色种子便飘向半空中去了,落在各处。扈青芸觉得甚是好玩,便不住咯咯地笑。 再向前方走一程,便见到那粗壮的盘根树节,枝叶茂密;还见到高大的蘑菇长起,比两层楼的房子还要高大,直像空中撑起的巨伞一般;更有一些似芭蕉叶的大片叶子混杂其中。 时空越正自观瞧,却听扈青芸在一边唤道:“越哥哥,你们快来瞧!”时空越、何奚媛、燕青三人即刻走过去,见扈青芸正站在一棵大树前面,那树粗壮枝干,分枝散叶,笼罩起一大片空间来,竟不知长了多高;那树根甚是粗壮,足有十数米宽,树根上还有洞孔。洞孔有大有小,大的足容一人钻进里面去。 时空越向树洞里面窥看,见里面无甚动静,便钻了进去,见里面还不算狭窄,显是树老根空了。时空越探出头去招呼三人道:“你们也进来吧,今夜累了,好在这树洞里歇息。” 三人跟了进去,见树洞内果然宽大,便坐在地面上休息起来。四人聊些闲话,皆是称赞这地下风光。时空越道:“刚才我见水池中游有不少水鱼,这便去捉些来烤了吃。” 何奚媛道:“我们四个都去。”四人去了水边,时空越月兑掉外衣跳进瀑布下水塘里,借着夜视镜看物,果然见一些水鱼游来游去,样子虽不同于地表上的鱼,但通体莹润,颜色鲜白,便抓了不少丢上岸去。 扈青芸三人把鱼就地清理干净,用大阔叶子包了好几十条带回树洞内,就将着树洞中残枝败叶燃起火来,把鱼烤了吃。 这些白鱼的味道果然鲜美,森女敕可口。 四人在树洞中歇下了。 还未到半夜,时空越突然惊醒,把三人摇醒了过来,说道:“你们还能睡着,我感觉这里的温度好似上升了太多,已不是白天的那个正常温度了。”扈青芸揉揉双眼道:“我也觉得渐渐热了起来。” 时空越取出温度计来在空气中一测量,不安道:“不好,这个温度竟然是呈几何级数变化的,倒像是火山喷发的前兆。我们不能再睡了,还是尽早离开此地为好。” 四人钻出树洞来,有热气扑面,果见空气不再像白日那般清新了,增加了不少炙热的感觉。 第64章 第140章 渡海奇遇 温度越来越热了起来,时空越想它定是那地心的火山要喷发的前兆,便不敢久留,领着三人往前方寻路走。 依然是绿树长满、百花开放;飞瀑流走、白雾氤氲的景象。直走了一程,便听到水波涌动声,闻到水汽蒸发味,四人急忙摊开长绿大叶往前一看,却见红云笼罩下有水波荡漾、波浪泛起,便是一脉的阔海之水,直不知延伸向何处。 何奚媛和扈青芸异口同声地讶道:“想不到地下也有大海?!”燕青奇道:“我真的感觉这不是在这地下,倒像是在——哎呀,竟说不上来是置身在何处。” 时空越道:“这便是地下海了,我们须得渡过海去,看看那一方的景致。”他说着又取出神奇飞船,打开来让三人坐了上去,自己坐到驾驶座里,把飞船的保护级别设置到第四级,便启动行驶按钮了。 飞船在海滩上梭了一截路,便插入海水里去了。船窗依然还是设置成透明状,又经海水的浊光一映,四人倒感觉自己是直接坐在海水中似的。只是海水被挡隔住了,没法淹得进来。 飞船开初速度不快,四人皆是看海里面的景象。只是那水有些浑黑,不甚清晰。飞船行驶在浅表,亦看不到海底有些什么奇异景象。 时空越自是不便冒险把飞船行得太低,心想这地下海水中还指不定会有什么凶海猛兽,要是突然蹦将出来,非吓坏了何奚媛、扈青芸、燕青三人不可;亦或是有那特别巨大的,一口把飞船吞了或是猛力撞击,说不定会有所损毁,因此便行在海水浅表,自是小心翼翼。 在海水中行驶了一程,四人透过飞船顶端透明窗口往上一看,见暗红色的云雾笼罩了好大的一片在海水上方,但却是隔得不远。云里面除了暗红色,还有金黄、深紫、墨绿等各色交杂其中,只是要少一些。水面上不住有淡红色的气体蒸发起来,盈盈绕绕,向上方汇集而去。 扈青芸指着那些彩云赞道:“好美!我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景象!”何奚媛道:“寻常的地方,怎会有这些景致?”燕青道:“总之,这次是叫我开足了眼界。要是二姐姐与我们一起来,也能让她同样开开眼界。” 何奚媛道:“你二姐姐是个惊乍鬼,要是一起来,还不知会不会乐疯了她?况且,想想我们差点坠落于黑水池中,要是再加上你二姐姐,保准几个人就全部掉进去了。” 燕青道:“娘说得甚是!” 时空越在键盘上拨弄一会,道:“这些景致我得用超清镜像录下保存起来,以便日后观看。”三人见座位前的屏幕上闪现出画面来,皆是飞船外的景致。扈青芸喜道:“越哥哥,你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够把外面的东西全弄到这里来?” 时空越道:“这全赖着科技的功劳。” “科技?”扈青芸不甚理解,“科技有这样大的作用?” 时空越道:“那是!”他顿了顿,说道:“不好,连水中的温度都渐渐升起来了。你看那外面的红云,温度将及百度了。” 时空越加快了飞船的速度,向前穿梭。却见空中的云彩交交织织,不住游走,并从其中耀出闪电来。那闪电由小及大,不多时彩云涌动,闪电激增,竟是下起雨来。 那些云彩越聚越厚,逐渐变黑,雨点也变得大了起来,便是风雨交加。但四人坐在飞船里面温暖舒适,还有悦耳清新的乐音飘荡,看着外面风光,实在说不出来地享受。 扈青芸把脸贴在船窗上,正看着外面浮浮荡荡的海水、倾倾注注的雨点,冷不然地一张吐着尖牙的大嘴向自己的面部猛咬而来。扈青芸吓了一跳,尖叫一声,躲过头去。 三人即刻问:“怎么了?”扈青芸面上骇异道:“有怪物,差点咬到我了!”时空越打开搜视光,那光把讯号反拢回来,投射在电脑屏幕上,时空越一看,吃了不小惊,道:“吵醒了这许多海底动物,都要来撞击飞船了!” 果真不多时,从海水里纵跳出一些大小不齐的动物向四人扑过来,幸好有船舱隔住,那些动物在船舱上一撞,少不了它好处——皆是破了头,落下水去了。 有那小一些的,是一米来长长着大嘴挺着尖牙的食人鱼,更有那大如水牛般长得奇形怪状的东西,繁繁杂杂,向飞船涌来。 燕青看到这般景象,心中不免害怕,担心飞船的船身会被这些怪物撞坏了。 “咦,那是什么?”扈青芸指着右面船窗。三人亦往外一看,见不远处有数十处海水被掀得滚动起来,水面上有粗长的东西漏了出来。时空越道:“大海怪来了!”水波掀起,果见数十个青色头颅扬了起来,犹如那蟒蛇之头,只是比之要大上数倍。那粗壮的身子随即从水面伸了出来,大口一张,便向飞船咬落下来。 时空越加快几分速度,飞船向前如飞箭般急驶而去,摆月兑了一众怪物,只是看见那些怪物被远远抛在后面。粗壮大怪物一口口咬着海面上似牛羊般大小的动物,叼起来在半空中撕咬着,继而往脖子里面咽下了去,直是一派“大鱼吃小鱼”的景象。 那场景实在惊骇,看得四人生惧,何奚媛捂住燕青的眼睛,不想让他看这样吓人的景象。 时空越笑道:“既然来了,少不得就冒冒险吧!”说着,他在一颗按钮上一拨,飞船即刻沉入水中,四周散发出一圈三四米厚的光圈来,把海水往外一推,荡起不少气泡。 时空越把飞船向海底深处沉下去。扈青芸焦急地问:“越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时空越道:“我们来看看这海底景象。”何奚媛道:“刚才就已够吓人的了,只怕这次会吓坏了人。” 时空越道:“你们不用害怕,有这层质变等离子气体防护着船身,没有怪物能够伤得了它。”他说着,飞船已经驶入很深的地方了,只见无数奇怪海底动物游荡在外,长得奇怪,样子吓人,成群结对,大小不一,看得四人惊奇。 那些怪物被阻隔在光圈外面,近不得船身。时空越见海底长起些长条植物在水中飘荡着,便不再下去了,只在海水中深走。看那些海中动物自飞船后面追击了来,有那大一些的想要撞击过来,却是被淡红色光圈反弹了回去。 扈青芸觉得在水中有一种弯弯扭扭、柔柔软软似长条水蛇的东西甚是骇人,还有那全身长满毛刺在水中滚动的东西也是稀奇。燕青则觉得那些张着血盆大口、巨大无比向飞船咬来的大怪物可怕;何奚媛最畏惧的还数那些不知名的、不大好看的小东西。 飞船在水中行了一时,时空越道:“我们去高空飞行!”说着,他把飞船头扬起来,向斜上方冒水行去。突然,四人见白浪掀起,飞船冒出水面,腾地窜向上空,闪入彩云中去了。 四人顿见船舱外面彩云弥漫,闪电,声音轰鸣,竟是奇幻难说。时空越自是把这些景象摄录了下来。 扈青芸奇异赞声道:“我们竟然行驶在雷鸣电闪中,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话音刚落,却听“咔擦擦”一片声响,那云中即刻有一大片的黑色枝杈在彩云中闪出,贯成一大片。燕青即刻捂住耳朵,闭起眼睛,不敢去看。 何奚媛担心问道:“空越,我们会不会被闪电击中?这个真吓人,我从前只见过明晃晃闪电,自是在天空中的,但这个是黑森森闪电,又在面前,声音又大,骇人至极。” 扈青芸道:“越哥哥,跟你在一起,体内胆儿不知要瘦下几斤?” 时空越道:“正因为你们胆儿小,自是要感受一下。有我在你们身边,就是天坠下来,也用不着担忧半分。” 响声又起,竟是震得飞船摇晃,突然间,那彩云中“嘎啦啦”生出不少圆形暗红色冰球来,竟有篮球般大小,扈青芸惊诧道:“不好,下大冰雹了!”时空越难得声音中生惧,道:“不是,是炸雷!好恐怖,我们还是撒开!”话音未落,那飞船猛地向下一窜,射出彩云,向前方激贯而去。倏忽间听见后面刺耳炸雷声响起,连成一片,令人十分惧寒,均是扭头一看,只见那彩云翻腾,如同大海浪涌,裹裹挟挟,向飞船窜驰过来。 飞船闪射,那彩云自是难以追击到了。时空越道:“看到那些球状闪电,我也害怕。你们看,前方乌云浅淡,想是要到大海边缘了。”扈青芸拍手喜笑:“那就太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时空越道:“不能,我们还在地底下。” “啊——”何奚媛和扈青芸皆是惊异。 飞船又行了一程,果真云淡风疏起来,可以看到宽大的海滩了,海滩过去是一溜的石头地。飞船降落到海水表面,漂行到沙滩上。那河沙深黑色,倒是光溜溜的一片。飞船径直飞行过去,四人见地面上出现了些植被,越来越多,似是仙人球形状的东西。 扈青芸道:“越哥哥,这些植物长得真好看,你让我下去挖一棵带着回去?”时空越道:“芸儿,地面上没有这种植物,你即便带回去,它也是活不了的,只好看看便了。”扈青芸道:“那也好,坐了这么半天,有些累了,我们下去吹吹风,观赏一下风景!” 时空越道:“那好!”便把飞船降低,有那淡红色光圈托住飞船不用停在地面上。船舱打开,有热气扑过来。时空越道:“好热!莫非离火山越近了?我得下船去观察一下地理环境!” 有旋梯自飞船内部伸出去,时空越和扈青芸解了身上扣带,便自旋梯走出去。飞船离地不高,两人牵手往下纵落。 未及落到地面,却听“哗啦”一声响,长在地面的球体植物突然爆裂开来,从里面射出长长手臂粗的绿色枝条来,卷向时空越和扈青芸的双脚。 第65章 第141章 火龙地国 那臂粗枝条上顷刻间爆出无数藤蔓来,藤蔓上长着尖刺,还开有小口,自口中发出一种怪异声响,呼啸着向时空越和扈青芸席卷而来。 何奚媛和燕青在船上看见异状陡升,皆是吓了一跳。何奚媛急忙提醒道:“空越,快闪开,那植物危险!” 时空越和扈青芸早已看见升上来的藤蔓了,只是重心向下来不及收起,要是一直落地必定会被这些可怕的藤蔓缠住身子,还不知要被这些藤蔓上的刺口咬成什么样。扈青芸正要使那空中旋身的身法,向别个方向跃落,可是满地都是这种植物,落在何处都是危险,当下只好把细剑撤出来对付了。 幸亏时空越手腕一扬,自腕间射出细线来接到飞船上,细线向上一扯,甚有牵力,两人身子轻盈,即刻便回到旋梯上了。那些藤蔓自他们脚下扫过,一卷不中,竟是发出“呜呜”的声音。 扈青芸暗叫“好险”,随时空越进入飞船来坐下,把船舱关好。扈青芸拍着胸脯,缓一口气道:“吓死我了,这是些什么东西,竟有这样可怕?他们明摆着是一个个长在地面上的绿球,却突然间变了模样,想要来拿我们。” 时空越道:“这些兴许就是杀人植物,会吃人的。在亚马逊原始大森林里面便是有不少这样会吃人的植物。” “植物也会吃人?”燕青有些害怕。四人再看那些植物,见方圆十数米内的所有植物都被吵醒,皆是把那球体炸开,从里面伸出臂粗枝条,从枝条上又不住伸出无数有口带刺的藤蔓来在空中乱巻。那藤蔓上的小口竟然一张一张,口里面有刺状的牙齿,并发出窸窸窣窣的叫声。幸好飞船停得高,那些藤蔓皆是卷不到。 扈青芸道:“越哥哥,我们快离开这个地方吧,这里好诡异。” 时空越发动飞船,飞船升高许多,向前方行驶了去。前方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红了,可以感觉空气中似乎带有浑浊的炙热感。不过飞船内有调试温度、转换空气的仪器,坐在里面倒是十分舒适,直觉一切正常。 向前行了一程,便见到一些红色的山岩了,那岩峭笔直抖立,不知从地底何处直立起来,竟是一座接着一座,岩峭之间是中空的,可以看见里面漂浮着一些碎石。时空越道:“莫非这处失了重力?” 燕青奇怪道:“你们看,那些石头竟然能够飘在半空中也!”时空越道:“这些石头皆是失去了重力,悬浮在空中了。” 飞船在各座岩峭间飞行了好大一程,时空越见前方有红光发出,仍然有碎石悬浮于半空,只是温度上升了太多,虽然在飞船内不觉,但飞船测得空气中的温度却是三四百度了。 却听一声啸响,如同九幽空鸣、地府鹤唳,自前方的地底下传上来,震得四人耳鼓发麻。 三人正自奇怪,均是诧异道:“什么声音?”却听时空越“哎呀”一声惊呼道:“是了,是了——” 三人急忙问:“是什么了?”时空越道:“我道这几日中怎么会一直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牵引着我往这处走,原来却是这个。听这鸣叫,确是上古的什么神兽,似乎受困于此处,想要人解救它出来一样。”扈青芸听得不懂,问道:“越哥哥,你在讲什么神话?” 时空越道:“应该不是神——”话还未说完,却听一声鸹叫又传了过来,响彻群山,十分刺耳,令人心中犯呕,半天不歇。四人难受,只好用手捂住耳朵。时空越急忙把飞船上的消音模式启动,声音便小了许多。 前方实在太热,时空越不敢把飞船行驶过去,只好往高空中升去,在一座崖顶上停了下来。何奚媛问:“空越,我们这下要做什么?”时空越道:“我明白了——”三人看他显得很是急迫的样子,口里只是喃喃地说,“一切就是有因缘的——听这声音,好像是九天玄鸟的鸣叫——我得下去看看——”时空越说着双手在键盘上拨弄个不止。 扈青芸道:“越哥哥,你的话我不明白,你要把飞船降下这个崖底下面去吗?” 时空越在飞船上操作完毕了,向三人说道:“这一切你们是不明白的,现在我要离开飞船,飞船已经被我设置成三级自动保护程序了,你们在这期间不许乱动飞船里的任何东西,只等我回来便是了。奚媛,你照顾好青弟,不许芸儿乱来哦!” 扈青芸道:“越哥哥,你有事情那就尽管去做好了,我岂会乱来?便在这里安分守己等你便了。” 时空越笑道:“那好,我这就去准备。”他说着便离开座位到左侧船身处,在那屏幕上点弄了几下,一扇白门打开,时空越走了进去,竟是一个颇大的房间,里面都是些电脑仪器等物。扈青芸、何奚媛、燕青三人见飞船上这等神奇,皆是赞叹。 时空越在里面操作一会,把全身衣服除去,只是穿着一条短裤,站在那大机器里面。突然,那机器的触手上下左右地乱动起来,往时空越的身上穿戴东西。倏忽间,时空越的身上多了一套外壳,却是外表淡紫相间的超强金刚服,全身上下被它包裹得严实完美,不见一丝空隙。 时空越听得那刺耳鸣叫又再响起了来,并且听到扈青芸、燕青、何奚媛三人的大声叫喊,声音中甚是充满惊吓。 时空越即刻走了出来,顿时吃了一惊,只见飞船不远处有一条数十米长的火龙升了起来,正向飞船这边狂巻过来。 那火龙身上跳跃着深红色的火焰,仿似火焰是在它身上燃烧着的一般,却丝毫不见那龙在意它身上的火,仿佛那火在它身上燃燃得十分自在,与它一体的一样。时空越知道这便是远古大火龙了,只是没料到它竟然还没有绝种。大火龙头上长有麟角,两只前爪向前探出,十分狰狞。一双眼睛呈火红色,睁得十分圆大。 火龙离飞船不远了,在岩峭间翻腾,龙头一扬,竟是喷出一团红火向飞船吞噬而来,这便吓得何奚媛三人大声惊叫起来,直唤时空越的名字,想要离开座位却是被扣带扣紧了出不了身。此时他们瞧见一个钢铁人站在身后,不知是谁,更是惊奇。 不得怠慢,飞船顶端打开一个出口,时空越便即飞身出去,那窗口随即紧闭。火光即刻便要卷来,时空越倏出左臂,钢铁手掌中喷出一卷白色雾气来,扈青芸他们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只见龙火遇见白雾,顿时消失得无影,登时喜极,拍手叫好,知道是时空越身着钢铁服出去展威了,便不再害怕。 时空越所穿的这个钢铁服却是威力无比,只见他在空中一旋身,飞动自如,纵到飞龙的顶端。那火龙料不到会有东西来克制自己的喷火,登时发怒,身子一绕,把龙头抬起,朝时空越一口龙火又猛喷了出去。 时空越右掌再出,一发炮火打了出去,正中龙身,那龙疼痛,嗷叫一声,猛吐了几口火,继而在空中翻滚两圈,掉转头向岩壁间的深空游动而去。 时空越避开龙火,两手向飞船内的三人打个示意要他们不要乱动,便即身子一舒,向飞龙逃遁的飞向飞身追了下去。 岩壁间漂浮着不少的大小岩石,时空越穿着金刚衣,迅速向那一堆石头撞过去,那石头竟被撞个粉碎,碎石纷飞,向四周扩散开去。 虽说是缺失了重力,但对时空越毫无影响,他一个劲地朝前飞去,那速度尽是快极,仿如一颗炮弹般地快,落下深空中好大一截。 只见下面一汪的全是深黄色的岩浆,温度灼人。但时空越有金刚服装防护,毫不畏惧,仔细窥瞧,那飞龙竟然“扑腾”地窜入岩浆里去了,溅起岩浆老高。 时空越暗感奇怪,见这些岩浆翻腾不止,四处的岩峭都被慢慢地融化,并且有些岩峭整座地倒了进去,瞬间便被岩浆给融化了,随而蒸腾起大片大片的热气来。 时空越看得正奇,却听刚才听到的那种怪叫声又自不远处发了出来,甚是凄厉大声。时空越放出钢眼一探,却见上百丈远处,一座黑沉沉的岩山耸立在汪洋岩浆中,却是不被融化。 时空越飞将过去,大老远的便见一只庞大无比的大黄鸟浸泡在岩浆中,那黄鸟把头仰着,长声鸣叫,竟看见了时空越,好似十分欢喜一样。时空越见那鸟十分庞大,双翅扑棱展起,偌大的身子泡着在岩浆里面竟是毫无所伤,显然是像那空中火龙一般不怕炙热的。 隔老远便见大黄鸟羽毛完美,嘴喙突出,黄冠长起,十分好看。 那大黄鸟赫然挣扎起身,双脚踩在岩浆里。时空越见它两脚上竟然被一双粗重的白光链子双双锁住,那锁链直连到黄鸟背后的黑色崖山上。 时空越再看那崖山,见崖面上光溜溜的一片,上面隽着几个大字,一溜顺下来是“唵、嘛、呢、叭、咪、吽”六个大字,却是弯弯曲曲,微光闪动,似乎散透着无上的**力。 大黄鸟朝时空越鸣吼一声,掀起不少岩浆水,挣扎着身子扑腾起来,要去啄那崖面上的光字。时空越顿时明白,这只大黄鸟便是被这几个字困住了,登时飞身过去,双手一张,那金刚掌中发出火力来打在崖壁上,竟把“咪”字打去了一个口。 时空越正要催发更大的火力,却听岩浆中“哗啦啦”声响,那岩浆从四面八方向自己的身子飞泼过来。 第66章 第142章 至善若水 炙热的岩浆水从四面八方向时空越飞溅了来,时空越飞起老高避过岩浆水,见四五条火龙口吐猛火,“呼剌剌”从岩浆中钻出来,向自己狂巻而至。浪客中文网 时空越双手挥动,激光弹从里面打出来,迅疾射中一条火龙的脖子,那火龙闷吼数声,身子即刻向下弯巻了数分,负痛不住,在岩浆表面窜跳了几下,又卷了上来。几条火龙的声音犹如闷雷沉吼,全身散发通红火焰,口吐红光,向时空越烧灼而来。 金色大黄鸟见五条火龙去围攻时空越,鹤唳一声,震得岩浆翻涌,它扑腾着翅膀,想要挣月兑白链的拴缚。 时空越待五条火龙围拢而至,竟是双掌齐出,火炮连连打出,击向火龙。那些火龙竟是不会躲闪火炮,也没法躲闪,皆是被一一打中,不断怪吼出身,越加恼怒,齐齐撞向时空越。 时空越穿着金刚服自是对火龙毫不畏惧,自缝隙中一闪即出,五条火龙倒是自个儿撞做一块。时空越早飞到崖壁前面,从上往下打出一排激光粒子光,在崖壁上一罩,那崖壁虽是铁如金刚,也是被焦灼了一大块,顿时抹去了“嘛、呢、叭”三字。黄色大鸟见如此,又是一声唳叫。 五条飞龙撞击时空越所用力猛,皆是撞在一块,搅作一团,顿时听到崖壁光灼声嗤嗤响,其中两条龙将身一旋,竟是口喷毒火,向时空越燃烧而至。时空越无暇抹字了,只是飞跃起身,避开毒火炙烧。 却见金色大黄鸟将双翅一展,双脚自岩浆上一挑,嘴喙一张,一绺紫色的小火喷了出来,射向火龙的身体。黄鸟喷出的紫火呈深紫色,甚是细溜,如利箭窜驰,两条火龙猝不及防,闪躲不开,顿时身上被一扫而中,即刻灼烧起来,闷吼两声,坠到岩浆池中去,把浆水溅起老高,倒是把身上的紫火浸灭了。但那两条火龙受伤严重,自是飞不起来了,只得游入滚烫岩浆深处去了。 时空越瞅准时机,发出激光粒子光,再把六字末尾的“吽”字焦灼掉。黄鸟唳鸣一声,双脚一摆,竟是把白链拉长了几分。 时空越见功效果然见著,便要凝神去抹最后两字,奈何飞龙又狂巻而至,只得闪身,飞窜上崖顶上去。时空越两掌齐发,自崖顶顺崖面打将下去,这次所用的是激化离子弹,那弹光遇物便强烈聚裂,竟把三分之一的石崖炸得粉泻皆飞,四散进炙热岩浆中去了,顿时蒸腾起无数烟雾和气泡来。那岩石质硬,原本整座岩山浸泡在岩浆水中浑然无事,此时炸裂四散,碎石在浆水中泡了一会,竟慢慢化掉了。 由此,在最顶上的“唵”字也随之化入浆水中。时空越只顾施展火炮,却是避不及如飞而至的两条飞龙。两条飞龙左右旋至,其中一条尾端卷中时空越的身子,虽是淡红色火焰在他金刚服上一烧,只是烫出点细痕来,但重要的是飞龙尾端一收,卷起两三转,粗大龙身在时空越身上不住猛力地裹勒,要不是金刚服护身,时空越早已成齑粉。 火龙亦感觉到了时空越的身子硬,便尾端一扬,一股大力将时空越甩了出去。时空越脑中意识催发金刚服阻滞冲力,却是难以一时化尽,便即重重撞在一座岩山上,“嘣当”一声,整个金刚人陷进了岩壁里面数尺深的距离,却是挣月兑不出。 眼看飞龙口喷猛火又要飞至,金刚服受了损信号不明,时空越情急之中催动火力把岩石炸裂开来,身子正要冲飞起去,却是被火龙粗壮的身子卷打过来,顿时把整个崖峭打掉一大片。时空越服装再度受损,随着纷飞碎石向火热岩浆中坠掉下去。 此时他看见不远处金色大黄鸟把白脚链一挣而开,长鸣一声,喙中紫火细射出来,两条火龙不敢靠近,“嗷嗷”低吼两声,身子在空中乱巻,围攻大黄鸟。 火龙飞巻了来,大黄鸟双翅猛振,一声轰响,其中一只飞龙的身子即刻被硬翅砸中,嗷叫一声,震飞老远,撞在岩山上,坠掉下岩浆去了。 还有一条飞龙与大黄鸟飞起在空中斗个不停。大黄鸟双爪往外一抓,锋利的爪尖竟然刺入了长龙的躯体,火龙嗷吼一声,挣月兑不开,探起头来要咬大黄鸟的身子,又被大黄鸟一嘴啄中眼珠,乘机喷出一口紫火,火龙头上着火,疼痛不过,猛地把身子挣月兑大鸟双爪,插入岩浆中去了。 袭击时空越的这条飞龙见状,不敢再与大黄鸟去作战了,即刻飘飞在岩浆水的表面,逃窜而去。 黄鸟振起双翅,不再追击逃窜的两条飞龙,竟是向时空越回旋过来。 时空越大脑受到震荡,微眩起来,觉得自己径直向下空坠去,放佛失去了重力一般,突然觉得身边的碎石碎屑消失不见,倒是白雾缭绕、彩云飘散,自己竟飞身在半天云霞中,浓雾不透,厚云不开,也不知身在何处。 而且他见自己身上甚才所穿的的金钢衣物却不见了,只是穿着寻常的布料衣物,不觉云雾中有些潮湿清冷。 时空越身在半空不住下坠,双手乱摇试图抓住什么东西,但除了云和雾外却是一无所有。忽听耳畔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道:“物主,至善接驾来迟了!”那声音如同九天仙音,弥弥听之,十分好受。接着,时空越感觉到有一只轻柔的手臂揽在自己的肩上,盈盈柔力,携住自己往下飞降。 时空越正自惊疑,弄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却见身侧出现了一个荷绿色蹁跹的身影,是个姑娘,最入眼的是一头飘柔的美发,随风逸散;其次是轻纱的长袖,把她的两只手臂轻轻笼起。时空越看到绿衣姑娘的侧脸,一霎那竟然怔住了——这绿衣姑娘的肌肤赛雪,莹莹柔润,侧脸轮廓好美!她一只手携住时空越的手臂,另一只手正在拨云。 时空越忍不住自喉咙里轻问一声道:“姐姐,这是在何处?”绿衣姑娘听到声音,即刻回过脸来,面上盈盈带笑,一双眼眉纯善无比,煞是美然——时空越心中竟怔住了。绿衣姑娘也不回避,浅浅笑着答道:“物主,我家娘娘要见你一面,故叫我来迎接你!我是娘娘座前情、真、善、美四女中的至善!” “至善?”时空越心里一激动,竟是声音有些堵口,便在喉咙里喃喃道,“至善——至善姐姐!小生实在冒昧了!我记得——我记得我在岩浆上空正与大龙交战?——怎么竟一下子记忆迷糊了?” 两人快速向下飘落着,至善一边用手拨云,一边笑着说道:“物主,不是你记忆模糊了,是因为你与大龙交战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六百年——” “什么?六百年——?”时空越有些惊诧,着急问道,“数百年过去,我竟浑然不觉,我还有三位朋友在那处,这可怎么办?还有,姐姐为何称我作‘物主’?“物主”是什么意思?” 至善答道:“物主不用着急,是你大战火龙救出了玄鸟,我家娘娘神通无限,虽在几百年后,却穿透时间虫线,接你来见一面,事后便送还你回去,分秒不差,直是须臾间而已。至于称你做‘物主’,那是娘娘勘破玄机,至善不便说明,少时娘娘兴许会告知你的。” “哦,原来如此!”时空越顿时缓下心来,歉道,“姐姐,是我话问得多了!你家娘娘会是谁个娘娘,我知不知得她的?” 至善道:“物主不曾知得的,彼时便会知了。”时空越便哑口不问了,只随着绿衣姑娘翩翩下坠。不多时,见那云雾中茂林修竹、石桥溪涧、松木垂柳、鸟语花开,十分的好景致!时空越暗暗寻思道:“不知这是何处?此位仙女亦要引我何处去?我这是在梦里吗?此种情境,好似在梦中了!——”便东看西看,心内有些疑虑。 正自作想,却听至善柔柔一声道:“物主,这一切并不是梦中的事,你莫要惊疑,至善会引领你的!”时空越顿时沉静下来,看至善绿裙垂地,盈盈细步,姿态甚美,把手一招道:“物主,这边请走!”时空越心内感激,便随着她过了石桥,穿过一条在大松木间用鹅卵石铺就的路径,只觉得清风拂面、涧水悦耳,甚是好极。 过了松林,便见前面一座青石桥,两边都是朱栏杆。岩上栽种奇花异草,苍松茂竹,翠柳夭桃,有暗香扑鼻。桥下翻银滚雪般的水,流从石洞里去。过的桥基看时,两行奇树,中间花树掩映一座月洞门。 入了门,见里面朴静了些,袅袅几棵不知名的植物长着,婷婷几盆不知名的鲜花种着,倒是衬托得院落不俗。时空越观赏四周景物,颇觉甚好。至善悦耳声音又道:“物主,且先慢看这些俗物,待娘娘接见你了,至善会带你各处赏玩一番的。”她说着回过头来看时空越,时空越顿见她那一双善美的眸子,一张盈弱的笑脸,禁不住道:“不不不,这些岂是俗物?直是人间仙境了!姐姐名‘至善’,倒是给人一种‘至善若水’的感觉!” 至善弱弱笑了一声,道:“娘娘座下有我四姐妹,是情、真、善、美,但都是至极,是依物主来的。” 时空越笑道:“依我来的?小生只是蠹骨浊物,未有情、真、善、美的,离那‘至极’的境界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了。” 至善不言,淡淡笑一声,引时空越走过院落,看到前面有翠霭楼台、碧瓦雕詹,便是祥光瑞影中仙宫点缀,香风皓月中帘帏飘袂。 宫殿门口一道大朱红棂星门,至善摆纤手道:“物主,请里面行!”时空越致谢,慢抬脚步入门去,心内思忖道:“真个是人间、仙界不可多得的好地方!不知这位要接见我的娘娘是何许神仙人物,我这般不知深浅和好歹的进去,不知要如何举止?心里倒有些惴惴!”又想自己即刻要见到神秘的宫中娘娘了,时空越禁不住心内激动。 第2章 第147章 风雷幻影 时空越见满厅宾客云集,猜酒划拳的、叙酒聊天的、阔然谈笑的,好不热闹。此处既有孔太公的亲戚近邻,亦有同城朋友,还有一些是江湖上的豪客侠士,收到孔胄飞拜帖,便来庆贺。 孔胄飞对何奚媛颇为客气,直当贵客来临,引到一张豪华桌上坐了,叫人置上丰盛酒菜来。时空越见孔胄飞待人接物和气,豪爽朗态,颇有长者之风,甚是高兴,说了两句叨扰的话,与之客套几句,在何奚媛和扈青芸之间坐了下来。 孔胄飞三年前在泰山大会上见过何奚媛,知道她是梅花镇上云莱客栈的老板。云莱客栈中的惊鸿剑何承亮、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他也是识得的,知道那三人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何奚媛更是一位万中难挑、当世稀奇的女英雄,当下便十分客气,一一向四人敬酒,厮认了,直想好好结识一番。 更兼他见时空越长得人物非凡,潇洒俊逸;扈青芸美貌千般,柔美盈爱,心内止不住称奇,当下便叙聊了起来。 吃了几杯酒,只见厅外走进来一人,孔太公觑见,便招手唤那人道:“大郎,快快进来,爹向你引见几个人。”那人初时有些惫懒神色,待亲自见到时空越四人时,便有些讶异,走近了来,问道:“爹爹,不知是些什么奢遮人物,直这般看起来不俗?我往常并未见识过四人,见告则个?” 孔太公登即把何奚媛四人向这个汉子做了介绍,相互厮见了,这汉便一同坐下来吃酒。时空越看他时,但见他长得:眉目清秀,面庞宽大;身阔臂粗,双拳铁骨;身穿鹅黄丝衲袄,腰系赤红宽汗巾,足踏墨黑长筒靴;长得不俗,生得不赖;有七尺以上身材,二十三四年纪。这便是孔胄飞的长子毛头星孔明了。 孔胄飞妻室已亡,但二子毛头星孔明和独火星孔亮皆已长成,庄中下人不少,地中佃户挺多,更兼有一些拜门学艺的弟子,并不孤单。 时空越见这毛头星孔明说话行事皆是大家公子风派,口上颇有豪言,胸中略有胆气,交流还算投机,便叙谈了一些。 扈青芸见孔家招待颇丰,便把孔吉、孔祥的事情扔一边去了,不再提起。 当下孔胄飞问起何奚媛何事莅临景阳城,何奚媛只说是几人出来闲览一番,路过景阳城。孔胄飞道:“前年在泰山大会时,孔某与惊鸿剑何老爷子颇为谈得投机,只是这两年中,梅花镇与景阳城相隔颇远,各有事忙,未及闲聚,阔叙阔叙,实是有些遗憾。孔某还想着抽出个时间,专程到云莱客栈拜访一趟。” 何奚媛道:“奚媛在小栈中常闻得过往人说孔庄主是个疏财仗义、高风亮节的人,誉美之词无数,今日再见,果瞧您英雄豪迈,不减当年。” 孔胄飞摆摆手,笑道:“这些都是朋友们过誉的话,孔某只是随性而为,哪有什么高风亮节?” 何奚媛笑道:“孔庄主过谦了!”—— 当下众人吃酒聊话,正在兴头,却听半空中怪桀桀响起一声长笑,声音不在一个方向,却是向四周飘荡,有些刺人耳鼓。 孔胄飞脸色微变,诧异道:“是什么人直如此怪笑,内力好生精强!”孔明有些不高兴,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道:“莫非是有人要来搅局?” 满院的人被这笑声给突然地怵动了一下,抬头到处看,却是大晴日天,阳光偏斜,并无一人。众人没见到什么可疑东西,又听笑声止歇,只当是有人随意笑了玩的,助助酒兴,便不再在意了,继续饮宴,只是暗道那人功力不浅。 众人杯筷重举时,冷不防又听那笑声自四面八方传荡了来,此次近了好多,那声音亦大了许多,刺得众人耳鼓更加痛了。当然,院中也有几个江湖高手,就如时空越、扈青芸等,这个怪声虽是蕴藏了一些震力,却是对他们毫无影响。不过院中大多是常人,这个怪桀声音听在耳内却有些嗡嗡响,皆是惊奇这是什么人如此捣乱。 孔胄飞暗觉事态不妙,心想自己贺寿之日竟有人前来如此恶作剧,恐怕不是开玩笑的,直是恶意为之。但他年老稳沉,倒是不露声色,未及言语,却见孔明站了起来,奔到厅外,怒喝一声道:“是什么人装神弄鬼,扰我宴席?哪路的朋友,何不现身出来让人见识见识?” 孔胄飞把头一摇,很不赞赏孔明的做法,道:“年轻人,性情冲动了些!”却见孔亮奔了进来,问道:“爹爹,怎么回事,刚才发笑的是什么人?” 孔胄飞却不知道这笑者何人,他在脑中搜寻一遍,没想起自己曾经得罪过什么高人,便也想要那怪笑的人现一现身,看看他到底是哪路神仙。 众人都在猜测,却听半空中声音又再响起道:“神毒丛丈川,我追你多时了,却躲来了这铜胆孔家庄上,老夫还要来会会你。”这声音依然在空中飘荡不定,蕴含内力,时空越知道这人的轻功和内力皆是强劲。 孔胄飞听到这人提到“神毒丛丈川”,便扭头去看左厅一座上,那身着黑衣,年纪半百,面有微须,身形瘦小的一人便是丛丈川了,因他在江湖上喜欢弄毒,其毒不仅厉害,而且花样百出,赢得“神毒”的誉名。 此人弄毒手段虽然高强,但却不以恶毒来害人性命,虽然他年轻时候亦曾做过一些邪恶的事,但比起他用毒来做的好事却是少得多,因此在江湖上算是那种亦邪亦正的人物,不过这十余年来他逐渐疏淡了江湖上的走动,常常会用制毒手法来帮人医病疗伤的,因此江湖上对他“神毒”的称谓倒是有几分誉赞涵意的。 孔胄飞数年前得过重病,花重金请神毒丛丈川治好了自己。此次丛丈川路过景阳城,孔胄飞碰见了,便硬是礼请了他来,殷勤款待,只是没想到丛丈川竟是被人追击到自己庄上来的。当下也有不少人扭头来看丛丈川,只见他斜坐在椅上,颇为淡定,倒是不理会众人的目光。 时空越踏入江湖时日浅短,于江湖中的人物除了前几个月里所识的外,其余的皆是不识得。扈青芸年纪轻浅,江湖阅历不足,也认识不了多少人。不过何奚媛在云莱客栈中十年,南来北往的人见过不少,亦是常常关注江湖消息,神毒丛丈飞虽是未曾见识过,但他的名声却是听过的,知道他是药仙谷药仙一派的门人弟子。 这神毒丛丈川使毒的手法虽是不错,可功夫却不怎么样。 当下空中有一阵风卷起,夹杂着乱树枝叶,圆圆转动,坠掉下来。众人昂首去看,见这风叶圈中裹挟着一个人,但见他衣袂拂动,背负青剑,身子高大,面容威严,轻飘飘落下地来。 时空越直道这人好大的气派,当着满院子的人不仅要弄四处荡音的手段,降落时还要把枝叶旋身,以示上乘内功,实是有些夸张。但见他颚下髭须飘至胸前,只是有些稀疏,年纪四十以上,长得倒挺仙风道骨的,要是做道士打扮就更适宜。 时空越又见他背上还背负着一个东西,仔细一看,是床裹褥,里面似乎睡着个婴孩,只是隔得远,看不清楚。 众人一看降落到院中的这人,登时有人知道他,呼出名来,叫嚷道:“风雷幻影陈希真?”“果真是他——”“哎呀,这可不得了!”“风雷幻影——陈希真!”—— 孔胄飞一听到这“陈希真”的名号,不由得心里也是咯噔一跳,不知他为何会降临到自己庄里。 时空越和扈青芸却不知道这什么风雷幻影、什么陈希真的,便问何奚媛道:“不知此人是什么大神,竟有如此威风,众人皆怕他?” 何奚媛道:“我也只是听说过此人,头一遭见他。听说此人武功高强至极,师出于蜀山风雷门,道行颇深,会弄些猝风摄雷的手段,早前在江湖上闻名,后来风雷门败落,此人亦叛出师门,倒名声渐渐不闻了,只不知他今日为何突然降临,还与神毒丛丈川有牵扯,看来要有一些事情发生了。” 扈青芸听如此说,拍手叫好道:“那好啊,我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想不到这热闹真就这么凑上了,嘻嘻!越哥哥,我就说,是不是不虚此行呀?” 时空越点点头,又问何奚媛道:“难道这世上真有人参悟道行,得些呼风唤雨、摄云控雷的手段?” 何奚媛点点头,道:“奚媛虽是没有亲眼见过高深道法,但听说确有人弄过道法手段的。这世上奇人甚多,总有人能够模索触及到常人不能见识的东西。”何奚媛顿了顿,笑道:“空越,你倒问我,我还道你是无所不知的!” 时空越笑道:“我对这个世界的风物所知不过万一,哪是‘无所不知’?” 正说着,却见孔胄飞站起身来,拱手走到厅前,哈哈笑道:“原来是风雷幻影陈真人降临,小庄实在蓬荜生辉,不如权且坐下来,老夫备置薄酒,望陈真人赏光。” 孔胄飞见神毒丛丈川在座位上寂定不动,这神毒对自己可是有过救命之恩的,加之今日是自己大寿之日,虽不知陈希真和丛丈川之间有什么恩仇大怨,但要相斗起来,势必会搅了自己的宴会,那让满座的宾朋可情以何堪?当下只好先来个笑脸迎人,做了主人的仪礼,再慢慢地理会。毕竟他铜胆孔胄飞在江湖中也是有名望的人,陈希真如此大剌剌地来庄上寻事,全不理会东道主的颜面,已经是理亏在先了。 不想陈希真只是瞅了孔胄飞一眼,也不还礼,性子傲慢,不甚理会,口气僵硬地道:“今日老夫实是有要紧的事,闲言碎语就不浪费口舌了。搅扰贵庄,只是想要神毒交出他身上所带的老夫想要的东西。” 第3章 第148章 岂顾颜面 神毒丛丈川听到陈希真说要自己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交出来,便淡淡抬起眼来觑了那陈希真一眼,还是不说话,又把头低下去。浪客中文网 孔胄飞转头看一眼丛丈川,见他闷声大发财,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亦不好去问,想这个和事佬可是不大好当的,当即硬着头皮对陈希真说道:“陈真人,且看在老夫今日寿宴的份上,先把话说明白了,大家好有个商榷。” 陈希真道:“不必,老夫只找丛丈川问事,闲杂人等,可要闪开。” 孔明觉这陈希真实在飞扬跋扈,之前从未听说过他的,陌生人之间不知对方底细,便是毫无情面可讲,便斥声道:“你这个道不像道、魔不成魔的瘪老头,胡乱来搅扰我庄里做甚?你有什么事,可先明说了,方好商榷,竟是如此古怪行径?你道貌岸然,却故弄玄虚,从天而将,能吓唬得了谁?” 陈希真有些恼怒,骂道:“你个小畜生,不怕老夫废了你?老夫正在气头,杀起人来可不皱眉。” 孔胄飞向儿子横了一眼,示意他不要开口,但对陈希真骄横如此也是心中怨怒了,但还是勉强笑着道:“真人何必如此燥急,尽可到后院私下里与神毒前辈明说。我庄上现下宾客众多,直不可扰了他们。” 陈希真道:“谁耐烦去后院闲说,我的事急,只在这里说清了,要不是看你铜胆孔庄主年纪上了几分,我早就动手啦!” 时空越暗对何奚媛三人道:“这陈希真脾气可不大好使,说了这半天,虽他事急,却是还没说到正点上。” 扈青芸道:“想来,会有一场好热闹上场了!” 孔胄飞正要开口,却听席中吵嚷起来,有那酒醉七分的人起声骂道:“你这干巴老头,是何处来的鸟人,竟来打搅老爷的酒兴?快从此院里滚出去,否则,老爷挥兵把你狗头拧下来,做空了当酒壶使,哈哈——” 说话的这人是总督景阳城水陆两路兵马的云天彪,此人三十来岁,披红挂绿,十分威武,平日他最是爱慕汉寿亭侯关武安王的为人,使一口偃月钢刀,颇有武艺。此时这口钢刀正摆在他身后,身边有数桌兵士环绕。为因他早年在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下,老种经略相公十分爱他,一力抬举,感激圣恩,直超他做到总管,翌后调来山东景阳,总督此城上万兵马,是此地上十分有头脸的人物。因他征剿过几处贼寇,刀法变化凌厉,十分好手段,大家都称他做“百变星君”。 平时他颐指气使惯了的,更兼此时醉酒在月复,正在兴头,受不得这来人的搅扰,因此上不论天地,硬是骂了出来。他这桌上皆是些狐朋狗友,仗着云天彪的势头,皆是污言秽语的和声骂了起来,并连声带笑。 这下可把陈希真气得吹胡子瞪眼,更把孔胄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向云天彪连打手势,要他安静下来。不想陈希真一声喝道:“无胆鼠辈,竟出言如此污秽,且看老夫先打烂你的狗嘴。”说犹未了,陈希真右手扬起,在胸前晃个半圆,倏地推出,一股无形罡风裹挟而出,直向云天彪等人冲了过去,煞是快极。 孔胄飞来不及阻挡,云天彪等人更是来不及闪躲,那罡风砸在桌上,“哐啷”、“乒乓”声响,即刻震做粉碎,桌上碗碟亦随之粉碎,砸落地上。 这一记厉害手法可是令满座的人惊怵了,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纷纷站起身来,离开座位,闪退一边。 扈青芸道:“这人年纪不大,脾气却恁地大,还喜欢耍弄本事,我真想上去与他过几招。”说着便要起身。时空越急忙扯住她,道:“芸儿,这里是孔家,连事态都没瞧清楚,可不能去胡搅蛮缠。” 何奚媛笑道:“想是芸妹妹许久没与人过招了,这陈真人恐怕正是你的对手。只是现在青红不分,先看明白了再说。”扈青芸笑了笑,静止了下来。 只见孔胄飞急忙对众宾客大声慰言道:“各位朋友亲眷,大家不要慌张,直闪到一边去,孔某今日实在对不住了,大家海涵——” 不想云天彪怒声道:“海涵个屁!”他从地上跃起身来,心中勃怒,没分清是孔胄飞在说话,便随意接了他的话骂了一声,抄过身旁大刀,骂道:“老不死,你敢跟本人放对吗?” 孔胄飞见事态变得混乱起来,连忙向云天彪赔礼道:“云大人莫要生怒,还请平静些个,老夫自来料理。”那孔亮即刻上去对云天彪软言,方才没有冲跳出来。 孔胄飞对陈希真道:“想真人也不愿小庄成为战场,扰了满座宾客,还请静心平气,先把事端说明了吧!” 孔明已是怒不可遏,早把屋里一双狼牙风雷锤取了出来,抄在手中,大声叫道:“爹爹,这人猖狂,休要与他争理,直赶他出庄去便了。” 陈希真呵呵道:“老夫要是能轻易被赶出庄去,便也不会轻易踏入你这庄门来了。” 厅中一人上前道:“真人,你既急躁而来,定有个紧要的事,还请说明,我们也好商量着办,不要这般遮掩,弄得两下不好使,伤了和气。” 这人五十来岁,身着缎装,脸色平和,下颚有须,颇有福相,便是寻话来打圆场。孔明手晃双锤,急躁地道:“叔叔,这个人太他娘的欺负人了,照侄儿说,先撵他出去再说。”此人是孔明之叔,孔胄飞之弟孔宾,只听他斥责孔明道:“莫要冲动,休得把事情闹大,先问清楚这陈真人与神毒的纠葛再说。” 当下沉默不语的当事人神毒丛丈川方才缓缓站起身来,有气无力地道:“陈老怪,陈大真人,我这一路上被你追踪得可是大小没能缓上一口气呀,方才在孔家庄上落足,心想你不会这么冒失闯荡进来,不想你如此没好气,完全不顾及铜胆孔大庄主的面子,竟然胡乱使性,要闹大事,急着办丧事呀你?我告诉你,要不是师父他老人家曾经教诲弟子不可施毒害人,我早在数天前就能让你魂归九天了。你想要的药物,那可是百年才能一求的东西,价值连城,我岂能拱手施让于你?你当你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把它给你?你与我有何恩情?嗯——?” 众人终于明白这陈希真此来,是要从丛丈川身上讨要一种药物的,说这种药物十分名贵,都想知道它具体是种什么药物。 丛丈川说他曾经受其师父教诲不能胡乱使毒害人,这话属实。当初,丛丈川出了药仙谷初入江湖时,曾经使了几回毒害过几个人,把药仙谷的名声败坏了些,便被药仙老人拘了他回去,重重地责罚了一番,说是传他毒法,是要他从毒理上行那医疗的事,不是用来害人的,好生教诲了一番。 丛丈川自此不敢再用毒来害人了,却是在江湖上行些医病疗伤的事。有那大病怪病寻常人医治不得的,便是能被他用怪异手法医治得好,因此他在江湖上颇有盛名。不过他颇是爱财,要价甚高,医治的也是那种达官显贵、声势赫赫的人,平常百姓任谁也请不动他,因此他并不算得那种悬壶济世的好人。 前几日他被陈希真追逐,要不是仗着手上会耍弄些奇巧的手段,怎能躲得过陈希真的奇快身法?陈希真不防他的毒,原本丛丈川可以用毒做了陈希真的,只是他始终不敢违了药仙老人的师命,唯恐遭到惩罚,因此便没有做手脚,直躲到这孔家庄上来,心想铜胆孔胄飞是江湖上头面颇大的人物,陈希真定不会冒失乱闯进来,先避过了他的紧追,再行月兑身之计。 不想这陈希真竟然置铜胆孔胄飞的头脸丝毫不顾,放胆傲闯进来,要拿自己,丛丈川想自己于孔胄飞曾经有救命之恩,要他庄上的人先与陈希真争闹起来,好乘乱月兑逃,只是此刻见事端果真有些混乱了,又有些于心不忍,还是得面对陈希真,因此站起来说话了。 便听陈希真道:“我知道你是要倚仗铜胆孔胄飞的势躲过老夫,但你休想做梦,老夫今日说什么也要你交出身上的药物,救了我的小女,方才放你安全,管保不伤你一根寒毛。” 众人齐看丛丈川,只见他打个哈哈,冷笑道:“陈希真,你也太骄傲了,你道自己是什么人物,竟要我交出价值连城、名贵无比的药物与你,那东西可是费了老夫十年的时间寻来的,并且老夫是受了天子诰命去寻那药物的,如今已把它交在了蓟王大人的手里,你有本事的话,就去王爷那里取好了,哈哈——” 众人一听丛丈川口中竟然讷出了“天子”与“蓟王”——这两位人物的名号可是令天下人振聋发聩的,当下觉得这事态变得复杂了,更兼觉得这神毒丛丈川的身价猛增,非同小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了。 时空越即问扈青芸道:“芸儿,你前番入万锦楼中,莫非寻的就是这里所说的此种药物?” 扈青芸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的,只是以前探听得蓟王身上有九须神龙珠,是那上古九须神龙体内的龙珠,能令人起死回生,容颜不老,却没听说是这神毒丛丈川的名药。哎呀,反正我又没亲眼见过,真假便不知得。我当时只是为了好玩,一路上与那蓟王和他的手下人做对,并不大相信神龙珠的真实,也不是一心想要偷那神珠的。” 时空越点点头。何奚媛听扈青芸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与蓟王一路周旋竟然只是闹着玩,实在匪夷所思。又知她功力高强,如海似深,不知极限,想自己要是有如此功力,竟可去手刃仇人,报当年的血海大仇。 只见陈希真嘴角一熹微,怔了一怔,脸色陡变,身子有些摇晃。他不知丛丈川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前些时日可没听他说过这事,如此浪费了不少时日,直追他来到了这里,错过了时机,可就难以有回天之力了。要是他丛丈川果真把药物给了蓟王,那蓟王现在虽是身在山东郓城,可他功力深强,手下人多,守卫森严,要从他身上得到神药,那可谈何容易? 当下陈希真心中勃怒,心想今日若是讨不到药物的话,定要大开杀戒,先杀了神毒丛丈川,如有人胆敢阻拦,亦要一并杀之。他面色充血,眼神暴怒,正要发作,却听背上有微弱的咳嗽声响起,气息孱弱,便脸上焦急,回头去看。 第4章 第149章 欢乐杀场 时空越听陈希真背褥里的孩子咳嗽孱弱、带有呴气,便知那孩子有疾在身,陈希真从神毒丛丈川身上讨药定然就是为了救治其孩子的。只不知他的孩子得了什么重病,竟然要那价值连城、名贵无比的药物才能治好。 听到孩子嗽声,陈希真很是慌张,急忙解下被褥,把孩子抱在怀里,用丝帕去擦拭孩子的口角。原来这孩子只有两三岁大,小脸晕红,双目微闭,重疾在身,都快发不出声来了,咳嗽声似乎是堵咽在了喉咙里面一样,竟是遮遮噎噎的,也不哭,静静的,气息已经微弱。 扈青芸可怜道:“莫非那孩子有病?看起来真有些可怜!”时空越道:“这就是了,陈真人如此急躁,却是为了救治孩子。” 何奚媛看向时空越道:“空越,你颇有些医术,会看病治伤的,何不替这陈真人看看孩子?”时空越点点头,正要起身出去说话,却听院中一声厉喝,却是陈希真的声音,勃怒道:“丛丈川,我这孩儿也是四年前因你而得的病,她今日命在旦夕,你若不给出冰莲蚕虫丸,我定要宰了你!” 丛丈川辩解道:“胡说,你家孩子得病,关我何事?什么叫做‘因我而得的病’?” 陈希真道:“当年拙荆中了唐善禅的天阴掌寒毒,是你临危之际主动前来救治,不但人没救活,却是暗中下毒于我孩儿体内,当她产出来后,体内便已蕴住了你的毒药,每半年便要发作一次,每一次发作都是濒临死亡线。如今已是第五次发作了,比前几次严重了两倍,眼看奄奄一息了,恐怕是毫无希望了,惟有你那冰莲蚕虫丹方可治得。你今日非要拿出这个药物来,否则别怪老夫要大开杀戒啦——” 他说着脸上青筋暴涨起来,充满煞气,伸手指着丛丈川,更加厉声道,“后来,老夫打听到,当年,你来好意救治拙荆,是受了唐善禅的指使,故意种毒害我孩儿,是不是?” 众人一听,甚觉事态进一步复杂了,看着陈希真的孩子可怜,竟体会到了几分陈希真的燥急心态,又听他说那孩子的病是丛丈川受唐门门主唐善禅指使所种,皆是惊异。座中有几个人曾听说过风雷幻影陈希真与蜀中唐门的仇怨——陈希真的妻子四年前被唐善禅杀害,陈希真后来力毙唐门两大长老及唐善禅的一个侄子,算是报了仇。具体是什么仇怨经过众人却不太清楚。 孔胄飞听陈希真说丛丈川似乎与蜀中唐门有染,顿时心内吃惊不小。蜀中唐门一派在近几十年内为了称霸武林、荼毒江湖,兼并了不少的大小门派,名声盖过青城、峨眉两派,并不断向外扩张。唐门门众歪门邪道、奇毒异术的手法多令江湖人闻风丧胆。 众人正在猜疑,却听丛丈川叫起撞天屈来道:“胡说八道!陈希真你就会胡说八道,疯狗乱咬人!四年前,你那浑家中了唐善禅的毒掌,临死之前,恰被丛某撞见,是你央求丛某救治你的浑家,初时丛某不肯,后来吃央不过,方才答应勉强一试,不想你那浑家毒入脉理,已攻心脾,难有回天之力。丛某只得用药缓了它些,方才让她能够产下这个婴孩来。这个婴孩身上所带的毒依然是唐善禅天阴掌的寒冰之毒,却何来说是丛某做的手段?孩子孱弱,禁不住遗毒攻侵,丛某那时已告诉了你这话。你不感激丛某助你孩子出生之功,却是听坏人撩拨,来怀疑丛某?” 陈希真禁不住心神动摇,满脸急迫;满院人见丛丈川的委屈样子,又觉他说的似真。陈希真看怀中孩子又更几分微弱了,登即脑中更加紧迫,厉喝一声道:“丛丈川,你今日要不要交出冰莲蚕虫丸来?老夫可不想与你再废口舌了。要是道半个不字,定叫你血洒孔庄。” 丛丈川虽然畏惧陈希真的武功,但仗着孔庄的人众,加之自己的奇毒,足可以自保,大叫道:“陈老怪,丛某已经说过冰莲蚕虫丸交在了蓟王大人手里,你如何叫我拿出来?为何紧紧催逼?” 陈希真叫吼道:“我就不相信你身上一颗也没有了?” “没有!一颗也没有!” 陈希真听到这“没有”二字,心中野火难耐,怒气陡升,把孩子往背上一系,双掌前探,便已如飞向屋落中的丛丈川抓了去。这一下来得抖快,时空越急唤了一声:“陈前辈,且慢!”陈希真哪里听得,脚下戾气直把所过桌椅踏得粉碎。 孔胄飞听得迷糊,还没弄懂陈希真和丛丈川之间的恩怨真实,事情危急,一触即发,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了。眼看自己的庆寿喜宴就要化为乌有,孔家庄就要变作战场,心里十分着急和愤怒,不住地叫“且慢动手!” 陈希真哪里理他,脚步踏出,随着桌椅粉碎之声,早已倏到了屋堂中。满屋的人急忙闪躲,闪眼间丛丈川的面前洒出一面白气来,朝陈希真抹去。 陈希真顿觉眼鼻辛辣,知道遇到毒气了,不敢冒前,身子虽是神速,却是硬生生一个旋转,扭身朝上窜去。却听房梁“咵啦”一声,竟被气劲撞塌了下来,屋瓦纷纷,砸落下来,屋中的人闪躲不及的,皆是被砸中,幸好都有武艺,挥掌把乱瓦打飞,窜出屋来。缘是陈希真陡然间被丛丈川使出的白气径直扑面洒来,一时无回旋之地,只得运出大力,把屋梁撞断,飞窜出去。 陈希真这下可得罪了不少人,那满屋奔出的人皆是破口大骂:“女乃女乃的,这个鸟人,竟如此冒失!”“日你娘的,你有几分本事,竟要把屋子撞塌?”“这鸟人,让你女儿去死吧!”——那满院的宾客见了这幕,皆是十分气恨,愤怒陈希真的戾狠。孔胄飞、孔宾、孔明、孔亮、云天彪等人更是怒气横生了。 那屋梁被撞坏的是左边的一间厢房,于时空越他们这边正堂大屋倒是毫无关系,但见这打斗生起,恐怕更耽误了救孩子的时机,时空越略有焦急,想要摄身进去阻止,又见丛丈川奇毒厉害,陈希真戾风劲急,可不是轻而易举能避得过的,当下有些犹豫。 陈希真从房屋上旋身下来,两手一摆,安然无恙,幸好未被白气扫中,他见屋中还有白气笼罩,便不敢硬闯进去,只是双脚往下踢使,把廊上的石栏踢得散碎零乱,再把这些碎石往里一踢,那碎石块裹挟劲风,速度快极,洞穿木门木窗,射向丛丈川。丛丈川仗着白气遮掩,陈希真看不真切,闪躲开去。 不想陈希真劲力迅猛,踏碎更多的石栏,一脚扫起一片碎石飞打进去,丛丈川功夫不大济,闪躲慢了,左臂便被飞石打中,竟是嵌进了皮肉里去。 丛丈川登时怒极,心里起了杀机,正要行上乘的毒法,不想屋外有吼声道:“混账陈希真,太不把我孔家放在眼里了!” 吼叫的这人便是孔明,他忍了好一时的气,实在看不过去了,因此不管这陈希真是个怎么厉害的人,定要冲上去与他拼打,出胸中的恶气。 原来这孔明从小就是个爱打爱闹的人,常常与景阳城里的人斗殴不止,父母管教不住。十二岁时曾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大汉砍得半死,害父母打了场官司,赔了不少银子。因此孔胄飞得到教训,少教了些武功与孔亮,倒是教他不少书礼文字、做人的道理。 孔胄飞、孔宾哥弟见孔明冲打了过去,顿时心慌,心想自己的孩子是什么货色,还不被陈希真一招废掉?登时喝叫庄客取武器来,两人先自奔跃过去,喝叫孔明住手。 孔明是血性的人,岂肯去听,一双狼牙风雷锤早朝陈希真砸了过去,陈希真反手一搧,未及触及锤头,劲风便把一只锤头扯向一边。 孔明另一只锤头被陈希真劲力一卷,竟反打向自己的脑门来。这一下要是砸中了那还了得?岂不脑浆迸裂?孔胄飞当即用抢在手中的一杆长枪把锤头一挑,那锤头斜向半边,未及伤到儿子。 孔胄飞十分盛怒,叫道:“陈老怪,为何这般狠毒?” 陈希真怒道:“今日要不是你等乱事,贻误了我的时间,小女岂能不救?如若有挡,便要把你孔庄变作尸山场。” “好大的口气,那就来比杀一场!”孔胄飞也是血气充沛的人,不然四十三岁那年也不可能一人就在榆林阻挡上百个契丹武士的偷营行动。 孔宾倒是劝阻道:“打杀能解决事端吗?陈真人与丛丈川有何恩怨,尽管出庄去,私下里解决!” “老夫今日兴许要大开杀戒!”陈希真怒狠狠地道。他背上虽然背负着孩子,但时常留心,运气护住后背,保得严密。 他怕丛丈川得了闲隙使出毒来,便身子一旋,脚蹬粗柱,跳到院子中去。 孔明大喝道:“想要在我孔家庄上撒野,门都没有!” 当下庄客抛过孔胄飞的鬼头大刀来,孔胄飞接在手中。孔宾也接了一把短戟在手,准备与陈希真作战。 孔亮年纪稍轻,这样紧张的场面却是见过的少,登时有一些害怕,恐陈希真伤了父亲、叔叔和哥哥,便取了一把犬牙钩镰刀在手,准备随时上去助战。 宾朋中顿时有不少人看不过去,起声喝道:“陈老怪,你今日真的要大闹孔家庄,与众人为敌吗?”“是啊,我等皆上去合斗这厮,也不怕就这里杀了他。”“太不把人放眼里了,大伙儿,抄上家伙,合斗这厮,看他有几条命?” 时空越看先开口的那人又大声道:“铜胆孔庄主乃我景阳城义士,响当当的人物,岂能容你陈老怪这般不敬?你对孔庄主使野便是对我等使野,今日我神算子蒋敬实在看不下去你的行径了,便要讨教你!”说着,他从东廊下一跃而出。时空越看他额头宽高,双眉墨浓;面容沉静,书生意气。七尺以上身材,着一身泛白襟衣。他腰间拴扎一个布囊,布囊内插把算盘,珠子深黑,边框铮金。另有一把短刀系在身上。 这神算子蒋敬祖贯是湖南潭州人氏。原是落科举子出身。科举不弟,弃文就武。颇有谋略,精通书算,积万累千,纤毫不差。亦能刺枪使棒,布阵排兵。因此人都唤他做神算子。 蒋敬自腰间取出算盘来,左手在算珠上一拨,“哗啦”出声,围绕陈希真身周,步伐怪异。 第5章 第150章 凶斗成性 当下孔胄飞、孔明、孔宾见有人上来相助,满座的宾朋都喝斥这陈希真,顿时有些感激在心。陈希真却毫不在意,不论上来多少人,直道都是帮护丛丈川的,皆要毫不客气地击杀。 他双手运力,正要突破四人合围,去屋内把丛丈川劫夺出来,不想一人又大喝道:“好你个陈希真,你当景阳城是无人之境吗?光天化日下,岂容你在这里撒野?”这人正是云天彪。 甚才他虽是有些酒醉,此时却清醒了好多,神气也恢复了几分,拄着偃月钢刀,步上前来。只见他右手一扬,一梭信号弹打上天去,在半空中一声炸响,众人都知道云天彪的兵马即刻就能到来。 云天彪统领景阳城中过万兵马,威势甚大,当下只当这陈希真是乱民贼寇,要驱兵马来捉拿。 扈青芸见院场中混乱起来,凑向时空越道:“原本今日来凑孔庄主庆寿的喜闹,却钻出这场大闹来,这下子可有得看了!只是他们这样打来打去,那孩子何时救得?” 时空越皱眉道:“要是我现下去助陈希真救他孩子,势必要与景阳城的人为敌。且看下一步,我觑准时机,把他孩子弄过来,看能不能救得。” 何奚媛道:“听陈真人说他这孩子病重,须得丛丈川的冰莲蚕虫丸方可救得,也不知这冰莲蚕虫丸是什么灵药,空越身上的药丸可及得上它?” 时空越摇摇头,不确定地道:“不知道了,恐怕我这药的药性没有起死回生之能。”他见陈希真顾盼着打坏的厢房内,以防丛丈川趁乱跑掉。 丛丈川臂上中了碎石的飞击,此时见陈希真惹怒了孔家的人,皆要去围斗他,心内转危为喜,便把臂上伤口胡乱料理了下,依然在屋中弄得白气环绕,直待战斗再起,便要乘机月兑身。 陈希真见云天彪军将打扮,发出信号,定是要招呼军兵来,那时可就难以处就了,又听背上孩儿无了声息,心里愈慌,顿时杀心抖起,大喝一声道:“挡我者死!丛丈川,纳命来!”那修长的两臂在胸前画个半圆,往前一突,穹劲罡风刮了出来。 孔胄飞等几人早在凝神戒备,一觉陈希真动手,即刻使出功力,向陈希真打落。五人便交上了手,做一团地拼斗。 孔胄飞鬼头泼风刀使一个“破叶斫根”,分上下撩向陈希真。孔明双锤再举,运足劲力猛砸过去。孔宾铁戟运使,虎虎生风,势力不弱。 蒋敬算盘铁珠一拨,“哗啦”数声,那珠子竟然从细柱上飞打出来,分上、中、下三路疾点陈希真。时空越看见这般兵器,称奇道:“想不到这蒋敬会使这样的兵器!” 原来,蒋敬的算盘柱子是用一种极柔韧的丝线搓裹成的,指尖运上劲力把珠子一弹,便能把丝线弹伸出去,令人防不慎防,直是做暗器、点穴用的极好兵器。 不过陈希真乃蜀中风雷门的强硬高手,学得功力高强,是孔家这几个硬功夫的人无法比拟的,他丝毫没有一点忌怕之心,不用武器,只把身子跳转,避过倏打过来的算盘铁珠,劲力拂斜孔明的双锤,罡风带过孔胄飞的大刀,孔宾的短戟也近不得他身。 陈希真原本可以出杀招即刻击毙其中一人的,但始终不忍立时下手,双眼睃看着破屋中的丛丈川,以防他逃走,手上劲力不缓,拨打着众人的兵器。 陈希真向上跃起,孔胄飞随之起跃,大刀猛劈几下,都被陈希真淡淡避过。蒋敬算盘横起,唰啦一声响,十数颗珠子向上飞去,缠向陈希真双脚。 陈希真正凝神应付孔胄飞和孔宾的前后夹击,料想不到,疏忽了些,被丝线绞住左脚,顿觉有人往下拖扯。陈希真很是愤怒,左脚一甩,用力迅猛,蒋敬手捧算盘,拿捏得稳,顿时被那股大力牵扯着甩向半空,丝线月兑却陈希真的左脚,虽把他的裤脚划了几道口子,却丝毫没有伤及皮肉。缘是陈希真脚下运罡力,把十数根丝线绷退而开,那细线没有触及肌肤,只能割一割鼓荡而起的裤脚管了。 蒋敬却是被这股大力甩得老高,抛出很远,顺着房顶直掼将去,在偏斜的瓦面上“哗啦啦”一片声撞击下来,劲力仍是不歇,还向着房前的一潭池水掼落去。 池水边上几座假山石,只等着蒋敬来撞。众人惊呼一声,料想蒋敬要受不小的伤了,却是人众中早有一人翻腾着身子过去,速度快极,手里使着一件东西,往前一倏,蒋敬正撞下来时,被这件东西从下一接,那人猛喝一声,双手向上一挑,蒋敬竟被活生生地挑了起来,逐渐化去掼坠之力,翻落地下。 值此一救,蒋敬便是只在地面上擦破了几处皮肤,受伤轻微,总比撞在假山石上伤筋动骨好上太多。 去救的那人就地上把蒋敬搀提起来,众人一看他,呼出声来:“九尾龟陶宗旺!”“九尾龟好生雄力啊!”“这人厉害!” 时空越看这九尾龟陶宗旺,见他五短身材,面皮黝黑;两臂肌肉鼓起,身强力壮。穿一身农装,甚是简陋。手里掇一把神龟铁背锹,他便是用那铁锹面把飞坠下来的神算子蒋敬硬生生接住,并放力一挑,月兑了危险的。时空越暗赞:“端的一条硬汉!” 原来这陶宗旺,祖籍光州人氏,庄家田户出身,两臂有千斤之力,习惯使一把铁锹,也能使枪抡刀,人唤“九尾龟”。 当下蒋敬一拍陶宗旺的左肩,激声道:“陶大哥,谢啦!”原来蒋敬与陶宗旺是结义兄弟,陶宗旺居长,蒋敬为弟。陶宗旺面上愤道:“这陈老怪甚是狠戾,险些伤了兄弟,看我上去助太公一助!” 陶宗旺是孔胄飞聘用的田庄地户的总管,而蒋敬也是专门为孔家庄管赡财物出纳的,今番两人见主家与陈希真拼斗甚烈,皆道:“我们两个一起上去助战!” 两人当下奔跃过去,加入战圈,陶宗旺抡起铁锹,使出那“翻山裂地十三锹”的功夫来,锹锹扫向陈希真,力道迅猛。 蒋敬铁算盘再出,算珠弹出,奔打陈希真的要穴。 这下可惹恼了陈希真,开初他并不想击杀孔家庄的人,不想孔家庄的人围斗得急、围斗得紧,还不断加上人来,实在不知好歹,便虎吼一声,身子一转,双掌激运,啪啪向前打出,黑色罡风猛刮而出,把孔胄飞的大刀撞向一边。 孔宾的短戟急速蛰来,被陈希真单手抄过,掌中运力,孔宾顿觉手上一震,握戟不住,只好撒开。陈希真把铁戟双手一折,竟把铁戟拗断,往地上一掷,没入石地里数分,口里喝道:“折戟沉沙!”有如此功力,众人无不惊骇。、 陶宗旺见主家大刀被磕飞,陈希真双掌纳出,击向主家前胸,急忙甩出铁锹,向陈希真头颅狠砸过去。 陈希真侧头闪避,方放过了孔胄飞。不想这一倏倏到了孔明身侧,陈希真右掌猛掼,孔明狼牙锤被打落,胸上中了一掌,直被击飞起来,向侧廊飞去,“嘭”的一声,后背撞在木柱上,坠下地来,吐了一口鲜血。 众人惊骇,心想孔明受伤不轻了,孔胄飞急叫一声:“大郎!”孔亮奔了过去,扶起孔明来,见他手捂胸口,口中带血,脸色惨白,登时吓急,问道:“哥哥,你怎样?” 孔明嘴张了两张,说不出话来,昏晕过去。 经此一耽,孔宾心下惶急,手无兵器,被陈希真一脚踢来,正中大腿,翻筋斗滚了出去。 云天彪见孔家的人受伤了,虎吼一声,抡转大刀,腾空一跃,大刀向陈希真砍去。这一刀蕴含无上大力,陈希真老远竟觉凌厉气势,退了几步。孔胄飞从地上踢起大刀,接在手中,见陈希真打伤了长子和亲弟,心中气煞,毫不客气地砍斫而去,口里喝声:“开天辟地!力劈华山!” 蒋敬铁珠打过,欺近身去,腰间短刀急出,寒光一闪,刺向陈希真。陶宗旺铁锹横使,不离陈希真要害半分。 重要的是云天彪初来乍到,气劲甚猛,刀法变化玄奥,颇有几分上乘招式,陈希真不敢怠慢,斗了这半天,损了些力,一时难以月兑出四人合击,便纵跳在四人之中,闪避腾挪。 时空越见孔明昏晕过去,便跳了过去,用手一探,知其内脏受了震伤,不仅受陈希真一掌,更兼在木柱上一撞,受伤不浅。幸好陈希真这掌所用力道分了几分去击打狼牙锤,要是全部让孔明承受,定能叫他心房震碎,当场身死。 在场的庄客见大公子受了重伤,皆是惊慌。场中却有不少人暗自欢快,想这孔家大公子平日里飞扬跋扈,凶斗成性,今日受了挫折,心头有些解气。孔亮和众庄客见一俊美少年来救大公子,顿时心里宽慰几分。 时空越轻指点住孔明身上数个止痛穴,令他疼痛缓解,取出一颗回神疗伤上好丹药来弹入他喉内,运力使其咽了。时空越双手运功,功力自孔明背部输运进去,舒心暖肺,更加化了丹药,药效顿起,孔明缓过劲来,时空越阻止他不要动弹,口里道:“死不了了,虽是伤重,先好生歇着。孔亮,你照顾他!” 孔亮感激道:“多谢时公子!” 第10章 第155章 神医济怀 风会和倪将官岂是何奚媛的对手?两个都被打倒在地,扈青芸一个劲的叫好。何奚媛又吓退众兵士,问道:“你们难道不想要解药救治云大人了吗?” 风会和倪将官急忙道:“要,当然要!解药在何处?” 何奚媛道:“我时兄弟已去追丛丈川索取解药了,很快就会回来。” “那就好!”风会道。 “扈姑娘为何左右三番用话骗我家大人?现在云大人毒渗血液,恐怕更严重了。”倪将官见云天彪逐渐虚弱了,不免担心。 扈青芸哼的一声道:“谁叫乌云大人身上的血这么没用?越哥哥就是这样帮我的,我可没有说假。或许,他自己的血不起作用,要别人的血才有用。你们谁去帮帮乌云大人不就知道了吗?” 众人皆害怕这毒,可没有谁愿意去帮云大人吸毒。 丛丈川虽然先奔出了好远,但时空越施展如影步法,转过一个山坳,很快就要追上他了。只见前方是些黄土丘,时空越防丛丈川会暗中偷袭,便纵身到高空中俯看,见黄土丘间有两个人在打斗。 一个身影熟悉,是丛丈川;另一个身着白衣,身影甚是潇洒。路边停着一辆驴车。 时空越来一个“雄鹰扑兔”从半空中飞坠下来,落在土丘上,见丛丈川与白衣人斗得甚烈——白衣人颇为年轻,手中武器是一把二尺来长的铁柄,那铁柄中夹杂着数种兵器,皆是手术台上使用的几种工具,颇为怪异。 白衣人把铁柄抖动,柄中锋利异常的刀片划了出来,向丛丈川割去。丛丈川未有兵器,只一个劲地闪避白衣人的进攻。 丛丈川洒出一种白色烟毒来,白衣人却毫无畏惧,竟然不避,直接趋进身去,刀片一划,把丛丈川的衣襟割破了两处。 时空越见状,心中甚奇,不知这白衣人是谁,又不知他为何会与丛丈川打斗起来,而且毫不惧怕丛丈川的毒。 丛丈川使了几回毒药,都被白衣人化解掉了,顿时满心黯然,想不通这白衣人年纪轻轻,为何就能对自己苦练数十年的毒法了如指掌,轻然化解。 丛丈川毒虽厉害,武功却是舒慢,不是白衣人的对手。过得一二十招,时空越见白衣人分明让着丛丈川,并不是狠斗狠杀,倒像是在比斗武功。 两人不仅手脚上比斗,口角上也在比斗,只是隔得远了,时空越听不清楚其话音。 时空越这下可喜了,既有这样一个高人制止丛丈川,想必他是毒中好手,医中圣人,待会要是逼迫丛丈川就范不成,求这白衣人帮忙兴许可成。 他略看一会,奔下土丘,朗声道:“两位,请住手!” 丛丈川听到话音,心头一惊,知是时空越追来了,便虚晃一招,躲过白衣人的上下齐攻,跳到一边。不想白衣人铁柄跟进,往前一划,丛丈川闪避不及,胸月复上的衣襟顿时被划开了一条极长的口子。 丛丈川“啊呀”一声,退得更远了。白衣人不再跟进,铁柄在手里转动几下,收回手来,止住了身子。 丛丈川恼怒起来,叫道:“师弟,你怎么这么不顾同门情谊,难道想要杀了师哥吗?” 白衣人哼的一声,道:“小弟岂敢杀师兄?我药仙门绝不会同门相残。只是师父吩咐了,如若小弟遇上师兄时,须得用手段提醒提醒你。只是这个手段颇强颇硬,为了不伤和气,小弟也就免了。” 时空越想不到这个白衣人竟是丛丈川的师弟,两人的年纪可是有些悬殊——丛丈川四五十岁,白衣人年方二十七八,而且端的好本事,不仅对毒药了如指掌,功夫也是不错。 白衣人回身对时空越道:“不用说,公子便是时少侠了。安某甚才在孔家庄上见过。” 时空越拱手道:“敢问兄台是——?在孔家庄上小弟可没见过兄台的身影。” 白衣人道:“在下神医安道全。甚才在孔家庄上的时间不多,而且站得靠后,兄台没能注意到我。” 时空越称赞道:“安神医一表人才,原来与神毒前辈是同门师兄弟。幸会!幸会!小弟此来,是要向神毒前辈讨一副解药,救我的芸妹妹一救。” 神医安道全点头道:“安某已经知道了,师兄施的毒,安某会去替他解的。” 时空越道:“安神医不嫌麻烦,小弟这厢谢过了。只是小弟还要向令师兄借取一样药物,便是冰莲蚕虫丸。小弟料定这个药物令师兄必定是带在身上了的。” 丛丈川一听很是恼怒,骂道:“放屁,什么冰莲蚕虫丸带在我身上了?这冰莲蚕虫丸价值连城、名贵无比,你就是我老子我也不会借给你的。” 时空越道:“再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时某日后也能加倍偿还得起。只是现在为了救个濒死的小女孩,急需这个药物。 安道全点点头,赞赏道:“时兄弟有济世之心、侠义心怀,安某佩服。安某号称‘神医’,于师父处颇学得些医术在身,陈家小姑娘就交给安某吧。甚才在孔庄上安某见时少侠妙手回春,精通医理,而且手法怪异,安某感到很是新奇,想要讨学。” 时空越道:“我的手法拙笨,没有相应医疗用具配合便上不了台面,毫无用处。安神医号称‘神医’,医术定然一流的好了,小弟才要向你习学。” 安道全笑了笑,道:“哪里!哪里!”时空越看他:面容康健、颇含潇洒;心灵手巧、精通医理;医道高深,亦不失了功夫漂亮、枪棒通达。一把铁柄在手,内有薄刀尖锥;一身白衣飘飘,便是华佗再世,悬壶的人。 丛丈川见时空越与自家师弟套上了近乎,有些不以为意,问安道全道:“师弟,你艺成出山,是药仙谷的最后一个门人,师父他老人家可把《药仙秘诀》传给了你?” 安道全道:“师父身上可没什么《药仙秘诀》,他嘱咐弟子说:‘医理自在人心’,要我学有所用,不能再随在他身边了。师父他老人家听说师哥投靠了蓟王大人,很是不喜,叫小弟来奉劝师哥一句:屈于权势,总会做出欺世害民的事,望师兄三思。” 丛丈川听了这话很不高兴,哼的一声道:“师父他人家尽是偏心,为兄长你二十来岁,而且日日苦练,为何你的手段反比我强?更兼有时间练好武功?” 安道全道:“师兄,作为医者,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不可攀强。师父教诲我们要怀仁慈的心,治人不分高低贵贱、强者弱民,天下人皆要等同视之。小弟已知师兄怀揣冰莲蚕虫丸,师兄可否先借小弟四五枚,日后小弟定会制来还与师兄。” 丛丈川皱眉道:“怎么你也来向我讨要冰莲蚕虫丸?这个药物可是要呈给圣上的,岂能随便与你?况且这是千载难逢的药物,费了我多少心血得来,岂能轻易给你?别说四五颗了,就是一颗也不能够。你别夸下海口说日后会制来还我的话,这等药物,你如何制得?你又不是南海的观世音转世,会行那无上的神通。” 安道全道:“天下万物,无有贵得过良心者。你无非看重权势,热衷功名利禄,想要以此物去勃得皇上欢心,封你官职爵位。” 丛丈川驳斥道:“我看重权势,热衷功名利禄有什么不对?我在江湖上漂泊了几十年,已经很讨厌身无定所的日子了,无非是想要靠着自己的心血勃得个安身立命的好处,这也有错?你要从我身上白夺去我的心血之物,这与抢劫何异?你又有何良心?” 安道全道:“谁说我白要你的东西了?一物换一物,我用五颗冠心造血丹换你一颗冰莲蚕虫丸,换五颗,便是给你二十五颗冠心造血丹,你可愿意?” 丛丈川师出药仙门,是知道这冠心造血丹的好处的,此药吃一颗可舒心健体、活血润脏,令人多活半年以上,是极好的丹药,当下模着稀疏胡子,想了想,道:“我这冰莲蚕虫丸有什么效用、有多名贵,想必师弟不会不知道,五颗太少,须十颗我才换。” 安道全咋舌道:“这下可换成你来抢劫我了。” 丛丈川又想了想,道:“算了算了,看在同门师兄弟的情分上,换你五颗便是。只是你得先向我道个歉,甚才你与我见面没说上三句好话,便向我出手,大小不分、毫无礼数、乱了伦理,须得好生给我赔罪。” 安道全道:“这可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吩咐,说你屈服权势,很有些不好的做法,叫我替他老人家教训教训你,师父要我施用的手段我已经免了,你还觉得委屈?要我赔礼道歉?真是岂有此理!” 丛丈川自觉没趣,挥手道:“那就算了,你先把冠心造血丹给我。” 安道全从身上布袋里取出药瓶,抖出二十五粒丹药来,用小布袋装了,对丛丈川道:“一齐交割,不得使诈。” 丛丈川笑道:“师弟说的什么话,自家人尽怀疑些什么?”他说着把手伸进被安道全割破的衣襟缝隙里面去,扯了五颗丹药下来,呈红色的,屈指弹给安道全。 安道全出手把五颗药丸抄在手心,把装冠心造血丹的布袋掷了过去,丛丈川接了,把丹药检数了,便即转过身去,一边走一边道:“今日且看在师父他老人家的面上,把这么名贵的药换了与你。日后师弟可再以别想从师兄我的身上打主意了。” 突听安道全喝一声道:“站住!”丛丈川心头咯噔一下,撒腿疾奔。 安道全骂道:“想不到你这等奸猾,用假药来蒙骗我。这分明不是冰莲蚕虫丸。”边骂边纵身追去。 时空越见丛丈川狗急跳墙,跑得甚快,便从地上拾起几个小石子来,用《外经》上的弹指神功法把石子一弹,登即迅如闪电地打中丛丈川身上数个要穴,丛丈川身子酸麻,奔跑不得,惯性一激,栽倒在地上。 第11章 第156章 妙手回春 丛丈川倒在地上,摔得腰背生疼,时空越和安道全赶了过去。 安道全把师兄提将起来,骂道:“你个黑心烂肺的,要不是师父曾经把冰莲蚕虫丸给我辨识过,今日岂不要上了你的寡当?我这下就把你身上全部的冰莲蚕虫丸取走,看你奈何?” 丛丈川急忙央求道:“师弟,是师哥一时糊涂了,不该这样。实在是这冰莲蚕虫丸太太名贵了,有些舍它不得,这便好生把真丸给你。” 安道全放开了从丈川,道:“哼,你的冰莲蚕虫丸名贵,我的冠心造血丹就不名贵?我告诉你,今日以二十五换五,你已经占了我很大便宜了。看在兄弟情份上,我就饶了你,也不多要你的,快把五颗真药给我。要是假了一颗,我可再不会饶你了。” 丛丈川急急点头,道:“那是!那是!” 时空越解开他臂膀上的穴道,丛丈川乖乖自内衣襟里取出药丸来——原来他把冰莲蚕虫丸贴身收藏,衣襟内部置上毒药,要是有人伸手来夺,便会先中了毒,是夺不走丹药的。 丛丈川取出五颗荔枝状的东西来,把荔枝皮一剥,丹药便露了出来。安道全看这丹药虽然与他先前给自己的那个药相近,但仔细一辨,药质、气味却是大大不同。 丛丈川道:“师弟尽管放心,这回不会做骗了,这是极真极好的药,你可要贵重保管,不可随便与了人,以便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的时候得个救命的药。”丛丈川这话倒是真心的,料想这么贵重的药,任谁也舍不得随意给别人的。 安道全确定这药是真的了,便道:“那小弟就信了师兄,谢了你的告诫。这下可是两不相欠的。你走吧,日后须得心怀仁慈,不要屈于权势做不良的事。师兄,后会有期!” 丛丈川颔首道:“匆匆见,匆匆别。师弟,江湖凶险,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悬壶济世虽是好事,但世上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日子还长着,师弟,日后你要是能一直信守好师父的教条,师兄定会专程来拜敬你!但世事难说,说不定哪日你会踏入贼流,反被叫做欺世盗民之徒,师兄会第一个跳出来取笑你!” 安道全笑道:“师兄可是现在就开始取笑小弟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师兄好走,后会有期!” 丛丈川再不说话,向时空越拱手作辞,转身就走。时空越送声道:“神毒前辈,保重!” 丛丈川转过土丘弯道,不见了身影。安道全牵着驴车,与时空越往孔家庄赶来。时空越道:“安神医,今番多亏了你,小弟方与神毒丛前辈没有激化矛盾。” 安道全道:“不妨事!不知你那位朋友中了我师兄的毒要紧吗?” 时空越道:“我的血液含有解毒功效,甚才我为芸妹妹吸了毒汁,浸了药血,并不十分打紧的。” 安道全点头,“嗯”的一声道:“我师兄施的并不是害命的毒药,他还存有几分善心。对了,时少侠,安某看你实是当世的一位奇人啊!” 时空越笑道:“安神医过奖了,小弟才疏学浅、不足为奇!” 安道全呵呵笑道:“时少侠深藏不露,还很谦虚呀!” 两人说着话,赶着驴车加快了些速度,路上会着陈希真,一道往回走,不多时便到了孔家庄左近来。 何奚媛、扈青芸见时空越、陈希真与一个年纪约略三十的白衣人赶回来了,很是高兴,何希媛唤“空越”,扈青芸唤“越哥哥”。时空越急奔了过去。 时空越见扈青芸毒素缓轻了太多,神色恢复了不少,且能站起来走路了,手上乌紫色淡了些,亦没有了水泡,料想定是自己的血药起的作用,便道:“我在路上结识了安神医,安神医是神毒前辈的师弟,师出药仙门,医术冠绝天下,且宅心仁厚,答应来给妹妹看治。有安神医在,陈前辈的爱女小丽卿也有得治了。” 扈青芸和何奚媛皆喜,看白衣人赶着驴车也走过来了。陈希真怀中的孩子受了时空越的丹药功效,现在已醒过来了,虽是不时嗽上两声,但总算能活了,陈希真欣喜若狂,在路边摘了些野花一个劲地逗趣她。 风会、倪将官走上来,求问道:“时少侠,你可有法子救治云大人?他也中了丛丈川的毒。”时空越“哦”了一声,问:“我不是说不能去碰那毒包裹的吗?云大人是怎么中毒的?” 风会怒道:“还不是拜这位扈姑娘的赏赐。是她用话诱引云大人去触那有毒包裹的。”他有求于时空越,语气中不敢有太大的愤慨。 扈青芸辩道:“越哥哥休要信他,是乌云大人先用话来撩拨我,又贪图包裹里面的东西,方才中了毒,岂能把责任推在我身上?” 时空越笑了声,走到云天彪身前一看,早有兵士抬了担架来担着云天彪,只见他手脸两处齐肿,浆泡生了不少,十分难看,并且整个人昏昏晕晕的,躺睡在担架上。 时空越问:“怎么会这么严重?”风会道:“这同样是拜了扈姑娘的赏赐,她说在中毒处咬个伤口,把唇血涂进去,就会缓解。云大人照这样做了,不想把毒素带到了口唇上。” 时空越道:“芸妹妹本是好意的,只是我的血液有解毒功效,云大人的可没有。你等放心,我请得神医来,便可解救云大人。” 风会和倪将官忙问:“是哪位神医?” 时空越道:“神医安道全!”风会和倪将官“哦”地点点头,道:“江湖上听说过安神医的大名!” 安道全来到云天彪的身旁,看视起他的伤情来,笑道:“我师兄竟然用这‘不战而去人之兵’的毒。这毒药性强烈,发作得快,只要沾上肌肤,便可迅速使人昏沉、动弹不得,全部失去战斗力。但这种毒用量少的话也不会伤害性命,不过不医治解救的话,恐怕三两个月才会自行好转。” 众人道:“三两个月?这时间也太长了吧!”于是好言央求安道全救治云大人,要多少金银不在话下。 安道全道:“不需要太多的银钱,只要把医药费给安某便可。” 风会和倪将官异口同声地赞好。 扈青芸问道:“安神医,你为何不先与小女子治毒,却要先与乌云大人治毒呢?” 安神医笑笑道:“小妹妹,安某看你的伤已经无大碍了,比起这位乌云大人——额,不是,——比起这位云大人来,可是小乌见大乌了。嗯,很快就好,安某再来给你上药。” 时空越道:“神医尽管自用功,芸妹妹跟你开玩笑的。” 安道全从药箱里取出药物,把药粉化于水内,让云大人服用了,又外敷了一些,不多时毒伤消缓,云大人恢复了意识,问知了救治自己的是神医安道全,便好生感激。 安道全又化药水让扈青芸服用,不时伤口消退,好转起来,只是手背上兀自留着时空越的两个浅浅牙印。 时空越握着扈青芸的手看了不住,喜道:“芸儿,你看,好得太快了,安神医真是神医!”扈青芸笑盈盈地谢过了安神医,安神医也喜。扈青芸转眉对时空越抱怨道:“越哥哥,你真是我的冤家!” 时空越问:“这怎么说?”扈青芸道:“你看,这两个齿印,或许永远留在我手上了!”时空越道:“齿印轻浅,这有何难,你不喜欢的话我求安神医用药把它去了便是。” 扈青芸即刻把手抽回,道:“不可以!——额,还是让它留着好些!” 何奚媛见扈青芸与时空越少年男女情怀,十分浓密,不由得有些心酸,想起前几个月自己单独与时空越在一起的日子,竟是无限的怅惘——她不禁怔怔地看着他的面庞——这副面容是她永远也难以舍弃的,他已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了。 是孔胄飞的声音打断了何奚媛的思绪,只听他道:“众位,天色已晚,不如回庄上去,整开酒席,畅饮叙聊。” 果然日已沉山,鸟已归巢,夜幕笼罩上来。 安道全把丛丈川施过毒的包裹用火烧毁了。 时空越道:“太公,陈前辈与神毒丛前辈的纠葛已经解开了,此位便是神毒前辈的师弟安神医,他已答应了为小丽卿救治毒病,看来要暂借太公的庄上施用了。” 孔胄飞讶然道:“刚才听说安神医的大名,没曾想却是丛前辈的师弟,实在幸会!幸会!犬子孔明得时公子救治方才月兑了生命危险,你便是老夫的大恩人,还说什么‘借’字?这便快请进庄里去。何女侠、安神医,快请吧!” 何奚媛道:“打扰太公了!”众人便一同回了庄里。陈希真想自己打坏了他家一间屋子,还重伤孔明、踢伤孔宾,实是有些不便再入他的庄里,只是要请安神医救治自家孩儿,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孔胄飞则看在时空越的面皮上,没有赶撵陈希真,但亦不甚搭理他。 满院的宾朋渐散,孔家庄款待了数百兵士每人一大碗酒、一大块肉,风会、倪将官用过饭席后,将车马来载着云天彪要回府去。 既经安道全施用了药,云天彪在数个时辰内就好转了太多,对安神医甚是感激,但也不敢对扈青芸再发脾气了,他知道这个小姑娘武功高强、鬼灵精怪,又有时空越罩着,并不是好惹的,直在心里先记着这个难堪,日后寻机会再偿还。 安道全吩咐他需好生静养两日,又开了个药方子与他,说吃上一两副药,便可完全好转。 云天彪自然感激,命人取来数十两银子,权当感谢安道全的解救之恩。安道全推辞,只拣了一二个大银收下了,说权当药物钱,其余一概不受。众人都说他是不贪财、两袖清风的神医,甚是尊敬。 云天彪的兵卫要离开孔家庄时,众人送出庄门。倪将官却走到陈希真的面前,把手除去头上的盔帽,叫道:“表哥,你恁地半天没认出小弟来吗?” 陈希真一怔,问道:“你兀自叫谁做表哥?你是——?”他仔细一辨认,不觉“啊呀”的一声惊呼出来。 第12章 第157章 恩拜义父 陈希真把倪将官仔细一辨认,见他额阔眉粗,相貌堂堂,身强体壮,不失威武,更兼那外貌像极了一个人,想了一下,失声道:“你莫不是延广小弟吗?” 倪将官喜笑眉开,点了点头,道:“正是小弟!先前没有与哥哥相认,实是见你着急在心,又是公务不便;再兼小弟十数年不见哥哥了,面有些生了,拿不定主意,因此观察了半晌,确定你就是我家哥哥了。” 陈希真喜道:“恕哥哥眼拙,竟一直没猜想到会是兄弟。兄弟在这景阳城中做防御使多长时间了?家中一切安好吗?” 倪延广点头道:“小弟在景阳城已有五六年光景了,家父家母都还健在,前岁添得两个小丁——男的慧覃、女的慧澜,都已长成三岁了,直与丽卿一般大了。” “啊呀,那真是太好了!待哥哥得了闲空,便来兄弟家中拜问姨父、姨母的安!”陈希真说道,“只是这几日里哥哥要托安神医救治丽卿,恐怕不能得便了。” 倪延广道:“哥哥只管自便就是,小弟祝愿丽卿能够早日康复过来。” 陈希真舒口气道:“有安神医和时公子在,哥哥也就安心了。” 众人见倪延广与陈希真竟有亲戚关系,都是一奇,听他两人攀谈了一时。云天彪催促要走,倪延广只得道:“哥哥,小弟今夜还要当值,就不多耽了,来日哥哥有了闲空,只管来守卫营中找小弟!” 陈希真道:“兄弟这便去吧,哥哥过几日就来。”倪延广点点头,摆手做辞,与众人护着云天彪的车马,离了孔家庄回兵营去了。 陈希真刚识认了姨亲弟弟,很是欣喜。 当晚孔家庄盛席招待时空越、安道全等人,入夜便歇宿了。 次日,安道全随孔胄飞去看了孔明的伤,见他是被大力震荡了脏器,受伤不浅,便向孔胄飞道:“奇怪,令郎的伤应该更严重些的,好似是用了上好的药,又有功力修复,莫非是时公子的手笔?” 孔胄飞感激道:“就是亏得时公子的功法,犬子方无碍!” 安道全点点头,道:“令郎受的是内伤,安某可以开出一副药来,吃上十来日,便会康复许多。我看令郎体内已经化了一种灵药,安某却闻辨不出这是何种药物来。待亲自问知时公子,方好开出毫不相冲的药剂来。对了,专靠药剂令郎的伤不会恢复得快,要是时空子还肯用上乘功力救助的话,就完美了。” 孔明即刻摇手道:“不行,不行,我们孔——”他说着咳嗽两声接着道,“我们孔家与时公子不沾亲不带故,本无恩情的,他昨日救我纯属侠义好心,哪能再开口请求他耗用真力呢?” 陈希真也摇头道:“确实开不了这个口的。有安神医的神药,孔明就熬受些时日,慢慢地好了,也是老天有眼了!” 安道全道:“既如此,安某会拿捏分寸的。” 孔胄飞父子皆谢安道全,不过安道全不受贵重财物,只收些药物费,孔胄飞再三劝收不过,只得作罢,便是唤麻利人好生服侍在他身周,吃穿用度甚是殷勤。 安道全开出药来,叫人去抓了来,配置好后,亲自煎之。其中一些药物是他带着有但药店里买不到的,甚是有灵效,孔明吃了后每天都会觉得好转。安道全还为孔宾治了腿伤,孔家上下甚是感激。 但这几日安道全主要是为陈丽卿治毒,有时空越帮着,二人在一间净室内专门为小丽卿施行银针手术,把她体内的毒素逐渐引导出来,并服用了两颗冰莲蚕虫丸,小丽卿恢复得快,能说出话来,并会喜笑了。 时空越与安道全两人配合治病实在是堪妙极了,安道全深谙中医医理,因他跟随着药仙老人行走各地,四处救人,尝配药物,有一二十载了。安道全直学得医理精深,更兼怀有济世救人的心,时空越多次赞赏他为“当世华佗”,安道全自然欣喜。 但时空越深谙现代化的内外科医道,对人体的构造知识十分了解,更兼功力无限,可以用体内真力解决好多安道全难以解决的问题。在安道全心中,时空越亦是一代医儒了,他的医术手法及医术知识有不少是自己从来未听说过和学过的,因此甚是敬服他。 陈希真站在窗外看时空越和安道全在房间里面为了救治自己的女儿忙活了多日,心内的感激之情一涌而出,泪水扑面。 这一日,时空越唤陈希真入房来,教他瞧小丽卿时,只见她两只小手在玩耍着时空越做的小木偶,不时发出笑声,声音清脆好听,两个脸蛋变得红润康健了。见到父亲进来时,小丽卿唤了一声:“爹爹!” 陈希真顿时欣喜若狂,跳过去抱起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两眼泪花闪烁。 时空越看他父女情深,也很动心,道:“我和安神医努力了这几日,终于有了结果,把小丽卿体内的毒素疏导罄尽了。为因这寒冰毒瘴自小种于丽卿体内,像是生了根一般,又对药物有极大的排斥作用,因此很难解治。但安神医妙手高深,加之冰莲蚕虫丸专克这种寒冰毒瘴,小丽卿已经全然好转,毫无所碍了。只是她自小病发,体虚孱弱,须得服用一段时日的汤药,这个汤药的药方安神医已写在这里了。等丽卿懂事时,真人可教她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便是好哉!” 安道全点点头,道:“时公子所说不错!安某自信这些时日所做的努力,断定小丽卿体内的毒瘴全然驱除了。多亏了时公子用极强的真力把丸药药力疏导四处,方能有效化尽毒素。我这里还有三颗冰莲蚕虫丸,安某便好生留在身边,如若小丽卿日后有什么意外,陈真人尽管去建康府寻到我,安某自会施救。” 陈希真细心听完两人的吩咐,突然抱孩子跪倒在两人面前,泣泪道:“不知道我陈希真是几世修来的功果能够得两位神医如此眷顾——不仅救活了小女不说,还完全治好了她的劳什子病,老夫万般感激之言,却不知从何处说起——”他心内实在激动,竟然哽咽住了,说不出话来。 时空越和安道全急忙搀扶他,但陈希真不起来,又说道:“两位恩人便是小女的再生父母,今日小女就于此处拜两位恩人为义父,将来好做报答,不知两位恩人嫌不嫌弃,愿不愿意收小女做义女?” 时空越和安道全都很高兴,顿即点头答应了。时空越道:“当然愿意了,陈真人的这个提议好。经过了这些时日,我和安神医对丽卿都产生了极大的感情,这便收丽卿为义女吧!” 陈希真欢喜无限,直把小丽卿放在地上磕头,对她说道:“女儿啊,你可要永远把两位恩人记在心里!”小丽卿清脆的声音答道:“爹爹,女儿会记住两位大恩人的,他们医好了女儿的病,今后女儿不会再痛苦了,女儿会把两位大恩人永远记在心里的。女儿知道,两位大恩人,一位是时叔叔,一位是安叔叔。” 时空越甚觉小丽卿可爱懂事。 陈希真又道:“孩儿,现在你要拜两位恩人为义父,以后你长大了,要报答两位义父的恩情,你记住了吗?” 陈丽卿点头,小嘴一张,甜甜道:“孩儿记住了!” “好!”陈希真甚是高兴,道,“孩儿,这便向两位义父磕头吧!” 小丽卿俯子,分别向时空越和安道全恭敬磕了九个头,拜之为义父了。 何奚媛、扈青芸、燕青三人在门外看见,亦是高兴。 磕完头后,两人即刻抱起丽卿来,甚是亲近。 当日,时空越、何奚媛、扈青芸、燕青四人出孔家庄来逛了半日的街,给小丽卿买了不少的礼物。陈希真把这些礼物好生收了,带在身边。 次日中午用过午饭,时空越等几人正与孔太公一家在客厅里叙话,有个门人进来禀道:“庄主,门外有个叫‘秦晓悦’的姑娘要来求见,说是要见她的‘何姐姐’,想她说的定是何女侠了!” 何奚媛顿即道:“是晓悦姑娘!庄主,这个晓悦姑娘是前日我等入城来时遇上的,她因没有银子葬其老父,是奚媛资助了她。” 孔胄飞急忙道:“快去叫晓悦姑娘进来。”门人答应一声,去了。 不多时,他领着秦晓悦进来。众人见她换了衣衫,梳洗齐整,打扮干净,显出几分姿色来,身上挎着个包袱。 秦晓悦入厅来,见到座上的何奚媛,便急走了过去,扑地跪坐在地,握起何奚媛的手,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唤了声“何姐姐!” 何奚媛搀起她,问道:“晓悦,你可办完了丧事?这般打扮,你要去哪里?” 秦晓悦感激地道:“得何姐姐帮助,晓悦已经把家中的事情办妥了。思来想去,晓悦没有地方可去,又打听得何姐姐、时大哥还在孔太公庄上,便来寻姐姐,想要投奔你,做你的小丫鬟,报答姐姐。不知姐姐可否收我?” 何奚媛笑道:“晓悦,你今后就跟在姐姐身边,回济州郓城县的梅花镇去。姐姐不要你报什么恩,亦不要你做小丫鬟,你去姐姐的店里,喜欢做什么工作就做,不喜欢做,自由着也是可以的。” 秦晓悦听这样说,知道何姐姐不仅答应收留她,还不让她做使女,心里激动得反而不是滋味起来,扑簌簌地落下泪来。她先前并没有胆量来孔家庄投奔何姐姐,直在孔家庄附近徘徊了好一时,才鼓足勇气上前去与门人说话的。 孔太公叫秦晓悦坐,秦晓悦不敢坐,直站在何奚媛的身后。 没多时,孔亮搀着孔明走进厅来,两人不打话,径直走到时空越的面前跪了下来。 第13章 第158章 长舌之言 时空越见孔明和孔亮两个进来,正要问伤好得怎样的话,却见孔家哥两个径直走到自己面前来,双膝一弯,便即跪倒在地。 时空越不解,笑问道:“大郎、二郎这是为何?空越这些时日已经承受了孔家上下不少的谢意,又搅扰了这许多时日,还要如此,空越实在承受不起了!”说着便要搀扶孔明和孔亮起身。 不想孔家兄弟不起身,孔明解释道:“我哥儿两个不是又来拜谢时少侠的,是有一事相求——”求什么事却不大好开口。 时空越笑道:“大郎、二郎先请起,在太公面前折煞空越也。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说,空越能做的定不会推辞。” 孔亮道:“时少侠要是不答应,我哥儿两个可要一直跪地不起的。” 时空越纳闷会是什么事情让他哥两个如此,想他孔家庄财富殷实,名声赫赫,能有什么棘手的事?况且这哥儿两个未及先向孔太公招呼一声,莫名其妙就向自己跪倒求事,实是有些不同寻常,问道:“大郎、二郎遇到什么困难事,尽管明说。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空越就先答应下来了。” 孔明和孔亮很是欢喜,朗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便俯身叩起头来。 这一下可把时空越搞糊涂了,何奚媛和扈青芸也料想不到会是这事。时空越登即来搀孔家哥儿两个,劝道:“这个可使不得!空越年纪轻小,才疏学浅,懂的不多,如何能做你们的师父?况且孔太公江湖上号称‘铜胆’,威名何等威吓?功夫何等高强?你们却要拜空越为师,这大大的不妥!” 孔胄飞到这里方才打个哈哈笑道:“时少侠,恁老夫再有本事,也拿两个捣蛋鬼无法施为。他兄弟两个既不听我的,亦不听他二叔的,打小就是这样。二郎倒还收敛些,但大郎最是逞凶好斗,调皮顽闹。既是如此,他却不好生习武,只会些鸡毛蒜皮在身,上不得战阵。只因亲父子顾及情分,难以成师,老夫最是放不下面皮来狠教他两个,因此放得他这个样子。所以是老夫出的主意,让他哥两个拜时少侠为师,今后跟在时少侠身边闯荡江湖,长些见识,老夫也就放心了。” 时空越不以为然地笑道:“太公差也!我看大郎和二郎上孝长辈、下慈庄人,亦兼为人处世机警聪敏、敢作敢当,是血性的汉子,空越有不少要向两位哥哥学习之处,今番反倒让我做起师父来,空越可感压力山大了,真是使不得的事。两位哥哥虽是武功不济些,但太公用心提点着他,定会飞步进益的。况且空越打算明日便与何姐姐、芸妹妹、青弟一道回云莱客栈去,没有时间与两位哥哥切磋武艺了。” 孔明和孔亮听时空越对自己欣赞不已,很是高兴;又听他拒绝为师,便有些惋惜。孔胄飞笑道:“但凭时少侠的虚怀若谷,我两个儿子便是不如。时少侠既是没有时间留住小庄了,大郎和二郎可跟随你去,到外面的世界开开眼界,也是好的。只要时少侠能偶尔提点着他哥两个的品行、武德,就已经足够了!” 孔明求情道:“师父,你就答应了吧!看在我爹的一张老脸上!” 孔宾斥道:“孔明,你是怎么说话的?”孔明笑笑,低下头去。孔亮道:“最重要的是,孔亮相信师父,愿意追随你的左右!” 当下孔宾、蒋敬、陶宗旺、安道全等人也是好言劝时空越。 时空越好生为难,看何奚媛和扈青芸,不知他们有什么主意,但二人摇摇头,并不知要怎么处置。 时空越吃劝不住,想了想,说道:“既是太公一家如此看觑、信任空越,那空越只好答应下来。但空越不敢以师长自居,只与大郎、二郎哥弟相称,平日里一并探讨些文艺武德,互相进益,方是为好。至于两位哥哥要随我闯荡江湖,也未尝不可以。只是江湖凶险,万一出个什么差错,空越在太公面前如何承罪得起?亦兼太公庄上缺了人手——?” 孔太公笑道:“老夫一直看时公子是个大智慧的人,深信不疑。二子随在你身边,定不会出什么差错。即便出了,老夫也毫不在意。至于孔家庄上,有二弟、蒋神算、陶神龟助我,已就够了!” “嗯,好!”时空越点头,道,“空越恭敬不如从命,且先这样定了!两位哥哥还是快快请起!” 孔明和孔亮见时空越答应了,登即欣喜,在地上拜了几拜,叫了两声“师父”,时空越点头,搀他二人起身。 当日众人皆喜,孔家庄上杀鸡鹅、宰猪羊,置酒席盛情招待时空越等。亦兼不少还未离庄的远房亲眷以及来不及赶上孔胄飞六十大寿正喜之日,在这几日里纷纷来到孔家庄的旧客朋友、豪客侠士,孔胄飞皆殷勤招待,筵宴数日。 时空越、何奚媛等又在孔家庄上待了二三日,时空越看孔明、孔亮两个武功根基不牢,便教了他两个一些盘根固底的功夫,还传了《内经》中的息心功法,使他两个在熬练硬盘功夫的同时也配合内力的修习。 孔明、孔亮兄弟两个见时空越肯以上乘武学相传,皆是十分尊敬他,亦且用心习练,谨听时空越的教诲。 这日午宴中,有五虎门的陆清龙和骆家寨的骆祥鸣慕名来孔庄拜访,孔胄飞迎接入来,设席款待。 席间,陆清龙的声音吸引了时空越,只听他道:“听说前几日郓城县的知县白玉乔暴病而亡,丧事甚是隆重。也难怪,是蓟王爷亲自主持的丧事,那自然奢侈得很。白知县出殡那日,小弟就在郓城县里,围观了一下,近距离看到了其女白秀英,果真是千般美貌,自不用说。不过见她哀哀凄凄,似乎难忍丧父之痛!” 这陆清龙是涿州五虎门的三当家的,早年亦随军征讨过入侵大宋之辽军,与孔胄飞编在一个营内,退役后加入了五虎门,今年四十一二年纪了。 时空越与陆清龙的席位虽然挨得不近,分别在厢房内外,但时空越于其谈话却听得清楚。当他听到白玉乔丧亡的消息,很是震惊;又听他提到“白秀英”三字,心中不觉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说不出是挂念,还是惋惜,直好好地听着。 扈青芸把一双秀目盯着他,把手指头在他手背上轻弹一下,奇问道:“越哥哥,干嘛听得这么用心?你还想着白秀英大小姐呀?” 时空越嘴角一笑,道:“芸儿说哪里话?”说着抬起酒盅一饮而尽。这一切自是被何奚媛瞧在眼里。她不禁回想起时空越那日在白秀英比武招亲大会上飞上花架把白小姐紧紧搂抱在怀的情景,心想空越定然还没有完全忘了她。 只听骆家寨的骆祥鸣道:“嗐,那白小姐长得确实是很不错的,那日郓城县的比武招亲老骆我也是在场的,竟无一人夺魁,后来见一个奇异少年人飞上花架去救人,那长相和功夫都是一流的俊。可不知为何,那年轻人后来竟与蓟王爷闹翻了,当场大战起来。真是可惜!听说白知县的身死,就与那少年人有关。” 骆祥鸣等人初来乍到,孔胄飞并未把时空越引见于他,因此他并不知道自己口中所说的那个少年人此时就在孔家庄上。 这骆祥鸣枯瘦身材,四五十岁年纪,是庐州骆家寨的寨主。 时空越听他此说,心中纳闷起来。何奚媛、扈青芸也细听起来。 骆祥鸣身旁的一个矮胖老头问道:“白知县的死与那个少年人有什么关系?葛某听说那少年人叫做美名剑客时空越,江湖中恁的竟出了这么一个奇异少年!”说话的这人名叫葛万洪,来自洛阳。 此人脾气颇有些古怪,何奚媛是识得他的——前次她带同燕青、解家兄弟自陕北回来,路上曾遇上这葛万洪。葛万洪与解家兄弟酒后争竞起来,过了几招,不是解家兄弟的对手,被解珍一脚踹下了楼。没想这葛万洪数个月来还在山东境内转悠,显然是在寻找宝藏。 骆祥鸣道:“葛兄不知道,好似就是这美名剑客时空越为了报当日蓟王手下人的围斗之仇,于一天夜里偷入知县府去,想要把白小姐给玷辱了,不想被白玉乔撞见,时空越当场杀了他灭口!” 这下可听得时空越莫名其妙,心头火起,想这等无中生有的事情也会有,真是岂有此理!不知又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人造出的谣言。 扈青芸更是不高兴了起来,一双秀目含着嗔怨瞧向时空越,把玉手在他手上轻拍一下,问道:“越哥哥,这作何解释?” 时空越一脸无辜。何奚媛轻轻拉过扈青芸的手,笑道:“芸妹妹休听这些浑人的胡说。” 孔明和孔亮两个听外面的人竟这样抹黑自家的师父,正要发作,时空越扯住他二人,又听葛老头嘿嘿笑道:“这倒十分有趣,原来那美名剑客竟是入白府偷情去了,呵呵!白府小姐那般人物,只不知这时空越得手了没有?” 骆祥鸣干笑两声道:“这就很难说了,听说那时空越与白秀英早就有情了,兴许已经做成好事啦!” 时空越登即大怒,雷霆一声道:“混账的人,说的是哪般的混账话,直如此的长舌妇一般?且吃我一箸!” 第18章 第163章 强攻客栈 扈青芸发灭魂钉把攀上墙来的官兵射死了四个下去,又砸伤了两个,那官兵顿时害怕,没人再敢攀墙上来了。 何奚媛命令丁冠、冉枚道:“你六人好生守在这里,用弓箭射那突进来的人。我们赶去前门帮忙!”丁冠、冉枚拍着胸脯,大叫道:“大娘放心,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何奚媛、时空越四人即刻奔出后院来,见有不少官兵从低矮院墙上攀跃进来,正与客栈的人杀在一处。时空越愤怒,道:“奚媛、芸儿,你们去前方,我把这些人先料理了再说。” 青剑急出,时空越脚下急点,跃上房去,纵过几处房屋落在院墙上,大叫一声,青剑一划,剑气倏出,只听官兵惨叫连连,被剑气划中,栽下墙去。 时空越顺墙头游走十余丈,一众攀墙官兵来不及闪避,皆被剑气扫中,顿时死伤一片。时空越见有数十个官兵进了院子正与客栈的人战在一处,客栈人数虽少,但异常凶猛,以一敌三地与官兵杀在一处。 不时惨叫声起,双方都有人伤亡。其中一个少年人手使铁枪,武艺甚好,正领着众伙计抵挡官兵。有二十来个官兵围着他斗。只见他大喝一声,铁枪甩起,刺死三四人。此人正是矮脚虎王英。 时空越暴喝一声,跃下墙头,身形游走,青剑贯上劲力,见着官兵就割,那官兵连看都未看清楚,就已经中剑,或死或伤,不死的被伙计补上一刀,便即归西。 时空越掠近王英,长剑一划,顿有六七人倒下;再划,又倒下六七人。王英长枪一扫,戳翻四人,双脚一踢,踢滚两人,见是时空越来救,顿时大喜,大叫一声:“时大哥,是你!” 时空越叫道:“王兄弟,好样的!”剑不止歇,连砍了四人。顿时几十个入院来的官兵死伤殆尽,不是众伙计的对手了。王英叫道:“时大哥,你快去前门帮忙,这里就交给小弟了!” 时空越道:“好!王英,阻住他们!”便提剑往前院倏去,遇着官兵就挥他一剑,如同切瓜一样,没人阻拦得了。 到得前院边上,只见那里箭羽飞射,众伙计绕墙与官兵混战。笑面虎朱富正挥刀指挥着众人大战,却不见朱贵。已有不少人死伤在地。 扈青芸、何奚媛倏入人众中,刀剑齐出,看见官兵就杀,一路上前。客栈中伙计见老板娘回来了,顿即精神大振,吆喝着声音,猛砍猛杀,那冲进院来的一二百官兵顿时不敌,死伤不少。 场院中有数对打斗异常激烈,在人群中忽高忽低,忽升忽落,兵铁交撞,喝声连连,好不热闹。便是许贯忠对三道岭的钮文忠和于玉麟;何承亮斗邓元觉与丘东中;解珍战飞天蜈蚣王道人、飞天夜叉丘小乙;解宝接丘东上;时迁敌刀下离魂丘东下、生铁佛崔道成。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正与石振豪恶斗一处。 石振豪挥柳叶刀,中年妇女手使旱纱巾,那旱纱巾两头扎有利刃,在她手中左右巻打,上下翻飞,石振豪不占半分便宜。 时空越顿时纳闷,石振豪的武功他是领略过的,比自己初时还强,此时这个妇人是谁,竟然能够敌住他?正好那妇人转过脸来,时空越仔细一瞧,不觉大感意外,这个妇人竟是梅虹的母亲梅大娘。“想不到梅大娘深藏不露,也是个武林好手!”时空越心里暗忖道,“对了,怎不见梅虹妹妹与雅琴妹妹?” 敌众甚多,且武功高强,客栈中人大多以一敌二,险象环生,难以抵挡了。又见众官兵用横木撞开客栈大门,刘三刀率众冲了进来,其中夹杂着一些三道岭上的强盗喽啰,吆喝着声,说要拿罪人,冲杀进来。朱仝、雷横在大门外挥刀叫道:“冲进去,把贼人捉拿起来,一个也休想走掉。” 鬼脚踢从院墙上纵进身来,双脚连抖,竟把两名伙计踢飞老远。朱富上前去挡,鬼脚踢一脚踢来,朱富急闪,左肩上中了一脚,顿时左刀坠地,手垂了下来。幸好这一脚未被踢实,朱富左臂仅是月兑了臼;要是踢得实了,肩头非碎掉不可。客栈伙计顿时难以抵挡,数十个官兵从墙头翻进院来,伙计们只得后退。 何奚媛见叔父何承亮坐倒在地,手中惊鸿软剑向两边急挥,被两大高手邓元觉和丘东中围住,猛砍猛打,招架实在吃力,顿时被丘东中一刀砍在腿上,“啊”的大呼一声。 何奚媛心中怒极,挺起若月刀,一脚踢翻两人,将身一纵,猛踩过数人的头顶,空翻两下,便到了丘东中身后,利刀一划,丘东中听得劲风扑背,回身一刀,却是未曾拿捏方位,被何奚媛轻易躲过,将刀卖一个破绽,虚吐两刀,第三刀刺向对方小月复。 丘东中瞎了一只眼,虽然也倏忽躲闪何奚媛的刀,但终须慢了几分,月复上顿即中刀。若月刀何等锋利,丘东中的肚月复齐划划被一剖而开,从左至右,连肋骨也被撩断了几根。 “啊——”丘东中惨叫起来,破衣襟兜不住滚出的肚肠,顿时那肚肠连着血水滚涌出来。丘东中即刻丢刀在地,坐倒下去,用双手捧按住肚肠。何奚媛不容有空,复进一刀,丘东中忍痛闪躲不及,双手被利刀斫断,秃着两只断手血如泉涌。 何承亮一只脚已被丘东中砍断下来,另一只脚也是血肉模糊,腿骨粉碎,显然是被邓元觉禅杖砸中的。他坐倒在地,咬牙强撑,右手使着惊鸿软剑对付邓元觉。 邓元觉见何奚媛倏来解救,顷刻间就重创了丘东中,一下子惊怵了,退开两步。却听身后一个清悦女子声音厉叫道:“大和尚,去死吧!” 邓元觉急忙回杖,见暗色光芒织罩了来,却是扈青芸使打了几颗灭魂钉来。邓元觉抡杖上下左右猛磕一阵,却是禅杖粗重,不易使得快,更兼铁钉飞速,顿觉面侧一痛,一颗灭魂钉自他右脸穿飞过去,连牙齿也带飞几颗。 邓元觉“啊”的一声惊呼,道:“云中燕?!”猛吐了一口血水,收回禅杖,把身一旋,便即逃遁开去。扈青芸脚下一搓,踢起一把单刀,自邓元觉背心射去。邓元觉禅杖一格,把单刀磕歪,但那刀还是擦他左肩割过去,破了皮肉。 邓元觉惊魂不定,跳墙走了。 丘东中血晕在地,何奚媛抢上一步,利刀一划,自他脖颈划过,丘东中顿时瘫软下去,再也活不得了。 何奚媛叫道:“叔叔,侄女回来了!您怎么样?” 何承亮顿时被解了围,只是双脚废掉,无法站起,躺睡在地,微声道:“媛儿,你来了!太好——太好了!快把官兵打发走,收拾东西去——去梁山——不好的是,琴儿和梅虹姑娘被——被千丈寒冰抓走了——要设法救——救她们——” 何承亮支吾着说完话,便即晕死过去。何奚媛摇着他的肩头,大叫道:“叔叔!叔叔!——”燕青手里捡了一把利刀提着,奔了过来,见外公晕死了,一腿被斫断,一腿被砸碎,血肉淋淋,实在凄惨,登即哭了出来,急忙帮娘亲上金疮药、缠布条子救治外公。 何奚媛心中着急,眼中滚出泪来。 丘东中身死在地,正与解宝战在一处的丘东上和与时迁战在一处的丘东下早听到他的惨叫声,回头见他已被何奚媛重创倒在地上,顿时大惊,即刻抛了解宝和时迁,飞赶过去。 解宝和时迁功夫皆有限,已是数处受伤,正接架不住时,幸好丘东上和丘东下抛开自己离去,便即松了一口气。当下时迁挺刀对生铁佛崔道成,倒能硬接得住。解宝见哥哥解珍对付王道人和丘小乙有些吃力,便忍着肩臂的伤痛去帮忙。 时空越见鬼脚踢倏飞了来,已经踢倒数个伙计,一双鬼脚到处横踢,连躲在雪松树干背后的小伙计也不放过,一脚踢去,把那树踢得摇晃起来,“咔啦”一声,几欲折断,复上一脚,那小伙计栽倒在花木中。 时空越当即愤怒,冲上前去,飞起一脚,挡住鬼脚踢。鬼脚踢闪避开去,不看是谁,当头一脚猛贯下来;时空越也抖踢右脚,挡碰过去。两脚相撞,如同金铁交鸣,猛震了一声。鬼脚踢踉跄退步,腿脚生疼。时空越未在这一脚上贯上多大劲力,主要想试试鬼脚踢的铁脚功夫究竟有多厉害。 鬼脚踢直感觉自己的右脚似被一根粗重钢棍砸中了一般的震痛,落脚不得,便单脚站立,真气激运,缓和了疼痛。时空越也觉鬼脚踢不是等闲之辈,身子一旋,踩落在花丛中。 鬼脚踢定睛一看,见与自己过脚的是时空越,暗道:“此人好生武力,难怪王爷很看赏他。”便阴沉着脸呵呵笑道:“原来是你!少见!少见!看在王爷曾经赏识过你的份上,你且闪开,本尊可以放过你。否则,你看我兵马雄壮,已经把云莱客栈围得铁桶似的,任谁也插翅难飞的。” 时空越还口道:“只怕你等是有来无回!你号称‘鬼脚踢’,今天本人就踢你入鬼门关。” 鬼脚踢原本阴沉的脸上顿时更是阴云密布,仰着怒容横着时空越,嘴角微微颤动,冷冷的道:“小子,实在不知好歹,本尊就踢你个女乃女乃的三魂出窍,七魄无还。” 他口里说着,双脚早起,从地上弹跳起来,向时空越激掼过去。时空越不敢怠慢,碎步在草叶间一踏,膝盖抬起,整个人也弹跳起来,两手后划,前脚弹出,便与鬼脚踢会上了,斗在一处。 两人在空中交了数脚,鬼脚踢口里怒喝不止,将身一旋,一脚向时空越横掼过来。时空越左脚抬起,往前一蹬,正好挡住了他这一脚。 两人皆朝相反方向激荡开去落下地来,脚跟在地上一摁,又即向对方倏飞而去。时空越叫道:“鬼脚踢,我就踢你归了西!”鬼脚踢只是愤怒,并不打话,铁脚抖起,专拣时空越的要害攻踢。 时空越还脚对之。但鬼脚踢一身功夫全在腿脚上,不出手,专出脚,一脚未落,一脚又起,身形不住翻转,踢得实在太快。时空越应接不暇,权向花坛边闪退。 鬼脚踢铁脚跟进,一脚砸在石坛上,石屑纷飞。 第19章 第164章 报仇疏恨 一众兵丁冲进门来,夹杂有一些三道岭的强盗喽啰,举着钢刀,挺着利刃,吆喝着声音拥挤入来。也难怪,郓城县令有令,谁要杀死一个云莱客栈的贼人,便可赏大银二十两。捕盗兵丁仗着人多,竟是不怕,跟着刘三刀冲杀进来。 何奚媛见官兵进来得多,客栈的人不是对手,便取出哨子嘘溜溜一吹,叫道:“大家往里撤,撤回去,不要硬拼!” 客栈的人听得她的号令,便且战且退,退向厅房。 丘东上和丘东下飞奔过来,一个大叫“二弟”,一个大叫“二哥”,把寒刀挺起,便要杀人。扈青芸蹦跳过来,拦住道:“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 丘东上厉喝道:“说你妈个毛啊!云中燕,妖女,去死吧!”丘东下怪笑道:“云中燕,老子要将你先杀后奸!” 扈青芸冷笑道:“只怕你没这个福气!今天叫你认识姑女乃女乃的手段。”她说着两手一撤,左手刀,右手剑,顿时寒光交错,如同秋霜洒下,分向丘东上和丘东下冻去。 丘东上沉喝一声,身形虽然枯槁,但力大雄浑,寒刀一举,自上而下狠砸了去。丘东下暴叫一声,身形很是长瘦,轻功如鸟,铁刀斜拉,从左往右横切了来。 扈青芸身子激飞,左刀右剑纷纷碰上两把寒刀,“唰啦”两响,窄刀细剑自大刀叶面上滑过。扈青芸娇躯一提,身轻如燕,自两人空隙中斜倏上去。 丘东上和丘东下暗叫好险,急将大刀往后一扯,觉得有不小的力道牵扯着大刀叶面,两道秋霜险些洒粘到自己双手上。要是粘上了,双手非被切断不可。 两人虎躯一震,变转力道,扬空向上方捅去。扈青芸一招“燕摆双剪”,刀剑斜着掠出,身子翩转,落下地来,下落的过程中刀进剑撤,剑进刀撤,直把丘氏两人招架得手忙脚乱。 这边何奚媛点住何叔腿脚上数个血脉气穴,洒上金疮药,燕青急忙扎上抹布。但何奚媛一者手轻,认穴不精,点得不牢;二者又有数穴在何承亮胯月复处,不方便点得,因此血流得虽小了些,但还未完全止住,登时想要找个人来帮忙。 众兵丁追杀着客栈的人,十分猛烈。 何奚媛见与刘三刀并肩打头闯进来的是梅花镇的镇司官邝顶鼎,怒道:“这两个狗贼,平日里没少得客栈的银子,今天却这般落井下石,凶狠来杀。”刘三刀利刀一扬,邝顶鼎长枪一挺,杀了两个跑得慢的伙计。 何奚媛怒不可遏,对燕青道:“青儿,把你外公拖回那边屋廊下。”便起身迈了出去,厉声道:“刘三刀,邝顶鼎,你这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平日里小栈待你不薄,这个时候却逞凶狂妄,你找死!” 刘三刀道:“何奚媛,你是朝廷反贼,王爷有令要拿你上京城去枭首示众,以固国家律法,可就别怪我刘某人心狠手辣,不留情面啦。” 邝顶鼎把发须一揽,怪笑道:“何大老板,实话跟你说吧,本司早已瞧你这云莱客栈是块大大的肥肉,今夜一过,你这云莱客栈就再已不姓何,要姓邝啦,哈哈!”这邝顶鼎虽是前年新换来的镇司官,但亦得了不少云莱客栈的银子,此时他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占据云莱客栈了,脸上止不住地狂喜出来。 何奚媛大怒道:“你妄想!”正要挥刀杀上去,一个声音朗声道:“他确实是妄想!”何奚媛喜道:“空越!” 时空越飞纵过去,青剑横扫,那追杀一众伙计的兵丁们顿时断腿缺脚的滚倒了十来个。时空越青剑再起,不断有人倒地。 原来鬼脚踢与时空越拼脚力斗了数十脚,好不惊险。鬼脚踢铁脚不止歇地上下左右向时空越的面门、前胸抖踢,十分狠辣,嘴里怪叫着声音,身子不住翻转,竟丝毫不会晕累。时空越轻提双脚堪堪挡住他,接连后退。 鬼脚踢以为他被自己踢得没有还手之力了,心里一得意,猛吼一声,身子一蹦,右腿掼下,想要把时空越来个当头一脚,踢趴在地,不想时空越早已觑清了他的破绽,两手后撤,大力贯出,整个人弹了起来,身子下摆,双脚并拢,激贯出去,正中鬼脚踢的胸月复。 鬼脚踢猝不及防,身子被踢飞出去,掼翻在两三丈外,手捂胸月复,申吟两声,口吐鲜血,爬不起身。 时空越顿时不管他了,见兵丁冲进院中,便去拦截。 此时刘三刀和邝顶鼎抢了上来,一个举刀,一个挺枪,厉叫着向时空越身上捣来。时空越向右一避,躲开刘三刀的利刀,一把抓住邝顶鼎的铁枪。邝顶鼎用劲后撤,竟是挣月兑不得。 时空越不识这邝顶鼎,便毫不讲情,左手击出,一掌把邝顶鼎推飞出去;邝顶鼎在空中把鲜血喷洒在众兵丁头上,后背撞着在门楼横木上,正要坠下来,不想铁枪飞来,“噗”的一声,铁枪自他上胸贯入,穿出后颈,戳进木头里,活生生把他钉吊在门楼上。 “啊——!”刘三刀和众兵丁都惊叫起来,朱仝和雷横正好跳进门来,穿着都头服饰,手中拈着长刀,见镇官邝顶鼎被时空越杀了,心中一凛,想时空越出手真是狠快,不愿上前送死,便慢下步来,叫道:“强敌武功了得,大家不要胡乱冲撞,先围起来。” 众兵丁心都吓软了,登时不敢冒进了,执着刀剑唯唯不敢上前。时空越指着刘三刀道:“刘三刀,你号做‘三刀’,我现在就空手接你三刀,三刀一过,我便放了你,不为难你,如何?” “真的?”刘三刀不大相信,他在押送银车途中与时空越相处了几日,本就嫉恨时空越的俊美外貌和高强武功,想上前个月时空越就要娶到他心中朝思暮想的知县女儿白秀英时,心里的那个羡慕嫉妒恨真是难以名状,此番便要乘着这个机会铲除了云莱客栈的人,即便杀不了时空越,但他成为朝廷反贼,日后自有朝中高手对付他。现在时空越竟说要空手接自己三刀,不管真与不真,都要一试——如果真的伤了他,他还不还手,放自己走,那可是功劳一件——日后江湖上可要传言“云莱客栈捉拿朝中莫家余孽那日,无人能敌时空越,但刘三刀却武功盖世,刀法精湛,砍伤了时空越——”哈哈,兴许就能升迁了。刘三刀暗暗一忖,便道:“那好,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刘三刀。” 他“刀”字还未出口,钢刀便已卷出,毫不客气地向时空越胸部斫去。时空越脚不移动,静待钢刀掠近胸部来,何奚媛可是暗中吃惊。时空越气定神闲,左手略抬,轻指点在刀尖上,那刀便嗡嗡一颤,磕向一边,震得刘三刀手心生疼。刘三刀踉跄退步,叫道:“见鬼了!还有两刀,接招!” 话不甫歇,刘三刀这次双手操刀,虎吼一声,先耍了个左右开枝式,运足了力,双脚一蹦,跳起身举刀向时空越当头砍落。 时空越头也不抬,待刀临近时,只把身子微移数寸,那刀面便贴襟斩下,却是只刮得衣襟摆动,未及伤得分毫。 “哎呀,差点手臂就断啦!”“好险!”——众人看得心惊,议论纷纷。何奚媛微微吐一口气,也觉实在太险。 刘三刀一刀不中,后退两步,看着时空越道:“时公子真是好武功,刘某不及,第三刀就免了吧!”说着,把刀一收,退向侧边,但却不走,心想着让朱仝和雷横的县衙兵上来捉人,自己再见机行事。 不想他突觉后背劲风扑来,并听何奚媛的声音:“刘三刀,留你不得!”刘三刀心惊,钢刀后击,正好打在何奚媛踢来的刀片上,正要回身,不想第二刀又到,刘三刀难避,那刀“噗通”一声自背心穿过前胸来,甚是冰凉,紧接着疼痛燃起。 “啊噢——”刘三刀痛呼一声,钢刀掉落地上,腑脏剧痛,无力站稳,栽倒在地上,抽搐起来。何奚媛哼的一声道:“要铲除我莫家余孽,我莫雨蝶才要铲除你等朝廷走狗。” 登时,原本与解珍、解宝、时迁、梅大娘、许贯忠拼斗正酣的王道人、丘小乙、崔道成、石振豪、钮文忠、于玉麟等人便缓下手来,有退走之意。 雷横见死了人,又听门外知县时文彬、师爷汤得志急声催促众兵丁往里面冲,要把反贼余孽全部拿住的话,便大叫道:“何奚媛,你已经罪孽深重,还要杀人增重罪孽吗?快快束手,免得死伤无辜。”朱仝长刀拄在地上,俊眼睃看着场院中,不愿有所行动。 何奚媛娇斥道:“胡说,什么束手就缚,什么罪孽深重,我云莱客栈的人个个好汉,人人慈悲,岂能任你鱼肉,今夜有谁敢再上前来一步,格杀——勿论!”她最后两字出口时,脚下一旋,一把钢刀激射起去,钉在门楼横木上,嗡嗡声响。 却听一声猛吼,鬼脚踢自身后向时空越偷袭了来,于空踢下。 何奚媛急忙提醒道:“空越,小心!”时空越早已防着,气定神闲,暗运气劲于长剑上,待鬼脚踢的脚临得近了,青剑向上激划,鬼脚踢人在上方,惯性激扯,哪能躲开,顿时被一剑撩中,怪叫一声,右足即断。 时空越纵跳起来,一脚抖出,把鬼脚踢踢飞了去,撞在花坛石栏上,把那石栏撞得断裂。鬼脚踢痛得怪叫,兀自不死,时空越倏飞过去,一把扯起他来,提着他向房廊下狂奔过去,何奚媛也随着奔跃过去。 燕青连同两个伙计已把何承亮搬到房廊下,喂了药水,已转醒过来。时空越把鬼脚踢砸在地上,跳到何承亮身边,见他伤得不浅,不仅双脚俱废,上身还有两处刀伤,虽已包扎好了,但断脚还流着血难以止住,便骈指数点,彻底闭住其血脉诸穴,喂他吃了一颗九转大还丹,说道:“何叔,昔日仇人鬼脚踢已在此,独杜荃枫今日未来。” “好——”何承亮手指着摔在地上的鬼脚踢,微弱着声音对燕青说道:“青儿,这便是当年杀——杀我们亲眷的大仇人鬼脚踢,还有一个杜荃枫,这个仇——就可报啦!你过去手刃了仇人,为我含冤九泉的全体亲眷报仇吧!” 燕青抬手抹了一把眼中的泪,看了看娘亲何奚媛,见她点了点头。燕青走上前去,手里举起钢刀,却不忍下落。 鬼脚踢兀自疼得龇牙咧嘴,受了重伤,难以动弹,微睁着眼,口里低声道:“叫个小孩来杀我,太过耻辱!”他说着,竟奋力把断脚一荡,要抖踢燕青,早被何奚媛一刀过去,再把断脚砍下一截来;脸面上割上他五六刀,结果了性命,并且把整个面孔划得稀烂。 燕青看见,心中好不骇然,丢了刀子,退回到廊上,两脚瘫软,坐倒在地上。 何奚媛收回刀来,解了心中愤气,说不出是激动还是震撼,身子颤抖起来,时空越上前扶住她。何奚媛回脸见到时空越,面上欣喜,把手紧紧攥住了他。 朱仝和雷横看到武功高强如斯的鬼脚踢竟然被杀死了,吓得面如土色,顿时更不敢上前去战了,虽有时知县和汤师爷大声在外喝令,众官兵也不甚理会,挺刀执枪地不敢大步上前,只是缓慢靠近。 时空越扶何奚媛走到廊下,问道:“怎么这半天全然不见雅琴与梅虹?” 何奚媛不安地道:“她们两个被千丈寒冰柳燕子带走了,不知带到何处去了。” 时空越吃惊道:“柳——柳燕子?她会吸——”“血”字便顿在口里不说了,转了念头,道:“放心,以我对柳燕子的了解,她不会拿两位妹妹怎样的,她们定是去了鹤嘴山——” 话还未说完,院墙外大声叫喊起来,有兵器交击之声,杀声顿起。 只听院外“媛姐姐”的叫声,何奚媛喜道:“是莲花妹子来了!” 说着,砰砰声响,有官兵被击得掼进墙来,随后两个身影倏飞进来,一个白衣男人,一个杂色短衫女子,飞荡而入。 第20章 第165章 事发突然 这赶来助战的便是母大虫顾大嫂和白衣秀士王伦等人。你道这母大虫顾大嫂是如何知道云来客栈遇险并赶来相助的?那得备细说起。 时空越、何奚媛、扈青芸、燕青四人离开云莱客栈去死山一行耗去了不少时日,由于顾忌人多不好行事,何奚媛故而没带多余的人去,连何雅琴也避着,没告诉她宝藏的事。 没有人陪伴在她身边,何雅琴觉得孤闷不已,重要的是她觉得小姨、时大哥他们两个偏心,既然带上青弟去了却为何抛留自己在客栈,心中亦且猜疑他们去做什么隐秘事。 她在心里嘀咕道:“小姨、时大哥毕竟是偏心了,青弟毕竟是小姨亲生的,我雅琴自小死了亲爹亲娘,虽然爷爷把我当亲孙女,小姨把我做亲女儿,但始终是堂亲,有些疏离,比不得亲生骨肉,遇到关键处就分了彼此。就像上次小姨带青弟去陕州,并未带上我,这次同样也不带我去。还有时大哥,我平日敬他性格舒爽,待人平等,却也是一个流派的。” 何雅琴多次去找何承亮,扯住他的衣襟问:“爷爷,你为何总是不告诉我小姨、时大哥他们去了何处?是不是嫌弃琴儿,觉得琴儿不懂事,会多嘴多舌、胡乱说话,不小心漏了口风?” 何承亮笑道:“琴儿,你总是这么不安分!现在你长大了些,须知行事会有诸般为难。难道你小姨和青弟不在家几天,你就呆不下去了?你好生去把剑法练好,这一久江湖上极不安分,千万不要胡乱离了客栈,去外面惹出乱子。” 何雅琴听这么说,心里还是有几分明白,想小姨、时大哥他们定是去办一件极要紧的事,说不定不要几天就会回来。她虽然嘴里话多,安分不住,但心里还是极聪明敞亮的,便不再缠问爷爷了,回去后院,常常练习时空越教给她的无遗剑法和息心剑法,空闲时便找梅虹一起说话,做些挑花刺绣、下棋抹琴的事情。 梅虹是个极温婉贤淑的女子,她心中虽时时刻刻想念着时大哥,但却一个人埋在心里,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心事,即便是自己亲娘也未告知她。 但梅大娘又岂会不知女儿的心中事呢?她每每瞧见自家女儿站在花树下默默发呆,黯然相思时,便叹叹气,摇了摇头,不去理她。因为她是过来人,体验过男女心中的相思苦的,知道这是一个少年人必然的经历,不必刻意去说破,只是偶尔提点着女儿几句,解解她的心怀。 梅大娘注意到女儿的衣篮中做好了几件衣物,乘她不在屋里时翻起来看,却见那衣物全是男人的,大小正合时空越穿,想她真是个有情意的女子,便自语道:“瞧女儿这样魂不守舍地想着一个人,真是难得!待时空越那小子回来了,我定要把女儿的心事告诉他,叫他对女儿好一些,也是美的。” 天下的感情便是十分地捉弄人,每常你喜欢某人,某人却不一定会喜欢你。就如梅虹思念着时空越,但时空越心中直当她做妹妹,而朱富的心里却深深暗恋着梅虹,可是因梅虹实在长得美貌温柔,又与时空越亲近,他便暗觉惭愧,不敢表露半分,只能黯然**了。 不过在梅虹的心里,以时大哥之前对她的所有行径来说,她误以为时大哥心里也是有她的,定然也会每每如自己这般想念他的程度想念着自己。所以,她心里是甜蜜的。她虽然知道时大哥身边有何奚媛、有扈青芸,好像还与郓城县的白秀英生了情分,但自己是毫不顾忌的——她想自己这辈子只要能够与时大哥常常相处,就是做他的小妾——不,小妾或许太奢想——即便是在时大哥身边做个小小丫头,为他端茶送水、缝衣补裤的,也是莫大的荣幸,天大的福份——此生不枉了。 何雅琴在后院中练剑,梅虹便坐在旁边观瞧。她知道这些剑法是时大哥教给雅琴妹子的,只要是时大哥的剑法,不论是谁人使出,自己都是喜欢看的——何况雅琴妹妹已经把时大哥的剑法很美妙的使了出来,煞是好看! 梅虹在心里说道:“等时大哥回来,我也要求他教我剑法武功,这样就有机会多接触他了!并且有了武艺,日后可以随他闯荡江湖,不像这样毫无所懂、一无所是地被撇下。”她脑中闪现出时空越手把手教自己练剑的幻景,喜不自胜,不觉笑出声来。 何雅琴还以为梅虹是看到了自己的精妙剑法而喜笑,便练得更起劲了,一边问道:“梅姐姐,你觉得我的剑法怎么样,好看吗?与时大哥亲自练的比起来如何?有没有几分神韵?” 梅虹点头,道:“当然有神韵了,一日比一日好。待时大哥回来,看你进步这般大,还不知会怎样高兴,赏你什么东西呢!所以,这些时日,你得多加努力。” 何雅琴听梅虹说得甚是,练剑的兴趣更增了几分,虽然已经过了不少时日还不见小姨、时大哥等人回来,但也不去过分关心了。 话转蓟王府的人得了蓟王爷的暗令,便各自行事了。蓟王要行鹤嘴山的事,便造出谣言说大宝藏在鹤嘴山上,要吸引众多江湖人汇去鹤嘴山上,到时自有法子控制住这些人,进而要控制整个江湖武林可就容易多了。 蓟王带了一批手下人及众多兵马暗中朝鹤嘴山方向去了,白秀英也在内。郓城新任知县时文彬则根据蓟王密令暗中部署,先让石振豪、鬼脚踢、断刀三魔去监视云莱客栈,又暗备了五百县兵,由马、步兵两个都头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带领;吕师囊领着蓟王麾下千来兵马,在县中准备妥当了,黑夜里行军,偷向梅花镇杀去。 先前众人不是很明白蓟王爷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地去剿灭云莱客栈,虽然知道云莱客栈的人便是十年前朝中朋党一案中漏网的莫家叛逆,但如今天下大赦之际却要如此兴动干戈,实在有些南辕北辙。但他们后来知道,天下大赦的同时便要天下大摄,尤其是端王的继位存有一些猫腻,必须要廓清四海、澄清宇内,以慑天威,巩固国法——政治的事,他们也不敢多去猜想;蓟王行事,雷厉风行,威令严谨,绝不容半分违抗——怎么做,只须依着密令就行。 冷虚子去到三道岭上,传蓟王谕令及嘉赏,赍钮文忠和于玉麟在蓟王爷麾下奉王令、行王事。钮文忠和于玉麟一听自己能够为朝廷办事,受朝廷俸禄,顿时脸上有光,欣喜异常,没有不遵令的理。冷虚子即刻派他二人带人去梅花镇帮助官兵捉拿云莱客栈的人。 钮文忠和于玉麟两个早就把时空越和何奚媛恨之入骨了——一者恨两人杀死了三道岭的大头领参天菩提鄂才神、劫走朱贵、说降马麟;二者恨两人于小盘山打败自己,折辱了人、解救了小盘山宋万的手下。因此有这般的天赐良机报仇,便是欣然允诺,带上二三百人便来了梅花镇。 却说何承亮自从云莱客栈中杀了漠北双雄二人、侄女何奚媛又去郓城县蓟王爷面前露了相,甚是提防着朝廷会来追查过往来历,攻袭客栈,便日夜派人坚守客栈,巡逻市镇。 这日许贯忠在镇街上闲逛,突然看到一人手提长枪,当街走过,身影好生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正要上去搭理,不想那人抽过脸来,许贯忠即刻吃一大惊,原来这人便是师门败类毒飞刀于玉麟。许贯忠闻知他在三道岭占山为王,上前个月还与时空越和何奚媛为敌,不知他为何竟敢来梅花镇胡乱转悠,不知有何阴谋,一时心里起疑,便暗随在后。 只见于玉麟偷偷模模走入一条小街,到一间茶铺里坐下。他身边坐着几个人,其中三个是化成灰许贯忠也能识得出来的,便是曾经追杀过他的断刀三魔。 许贯忠吃惊不小,便隐在小街拐角处探看了一会,见于玉麟正向一个手持柳叶刀的青衣人汇报事情,那几个人听了,便商量起来,丘东中曾两次抬手指云莱客栈的方向。 许贯忠顿时不多想,急忙回客栈来,找何承亮告知了他这件事情。何承亮心里即刻戒备起来,幸亏早有准备,便召集客栈的一众伙计头目们开会,正好有客栈的探子飞赶回来报说镇外十里路上看到官兵朝梅花镇来了,人数不少。 何承亮心想是了,再不迟疑,按照平时的部署,先把客栈的二百多人聚齐,分散守把四周,再派陈兴和高平飞马出城,赶去鹿角山告知顾临柯、顾大嫂父女。 陈兴和高平为了以防万一,便分路而行,幸好两个都没事,到得鹿角山下莲花客店,把官兵去围攻云莱客栈的事说了。顾临柯和顾大嫂一听之下,这还了得?即便召集百十个店中伙计来商量了,挑选了二三十个精强的壮士,装戴好兵器,飞马赶去梅花镇救援。其余的留下来收整店铺,把一切金银细软、钱米粮油收备起来,如有不妨,现成的鹿角山摆在眼前,就要上山为盗了。 白衣秀士王伦和模着天杜迁两个上个月就被顾临柯请来住在客店里了,顾家待觑得很好,此时见顾家有事,王伦和杜迁说什么也要与顾临柯父女一同去梅花镇救人。 另者,这个性格豪爽、脾气泼辣的顾大嫂已经在王伦的心里占有了几分位置,缘是顾大嫂在鹿角山上曾经与他打过一架,诚所谓不打不相识;加之他与杜迁避敌在鹿角山上时,顾大嫂常常使人送粮上山去;后来更是盛情邀请他们两个下山来住在客店里,这份恩情,实在不小。王伦和杜迁实在感激得很。 至于孙新、邹渊、邹润三人,在莲花客店住了一段时日,便辞别顾家父女,又去江湖上闯荡了。 由此,莲花客店的人马飞赶了去,正好碰上这场厮杀。 而另一路来救的人马,便是小盘山的宋万和马麟。饶是事态紧急,何承亮召集大伙商量事情的时候,朱贵提建议道:“昔日时公子和何大姐曾对三道岭有恩,那铁笛仙马麟与我也是熟悉,不如我飞马赶去报知,宋万和马麟定会带人来救应的。他那里也有百八十人,都是强人汉子,可以接应我们的。” 何承亮意想不到何奚媛和时空越四人出外恁的久还不回来,朝廷的人又这么快就来对付云莱客栈,因此只得借助所有能借助的力量,帮客栈暂时渡过灭顶难关,只要保住这二百来人的性命,突出梅花镇去,要么去鹿角山,要么去小盘山落脚。 他先前听何奚媛说起过梁山,又知去梁山要经过小盘山,便选择了后者。 事不宜迟,何承亮叫人备上快马,朱贵骑上飞马便出镇,往小盘山去了。幸好也没有遭到强敌拦路。 云莱客栈正收拾了要走人,不料官兵来得太快,已经进了城了。石振豪、断刀三魔、邓元觉等更是先到了客栈门口。 第21章 第166章 杀伐再起 而在这之前,梅虹正在厨房里做了好吃的汤圆,何雅琴自后院练剑回来,很是累了,听得梅虹叫唤,便进了厨房来,与她一道吃汤圆。 何雅琴甚赞梅姐姐做的汤圆好吃。 两人正说笑间,突听房楼上窸窣嘎啦的声响。两人抬头去看,不觉惊异,那房梁连同屋瓦霎时间变成了一片白色,那白色向四周蔓延开来,顷刻间有冰柱子挂下。 梅虹和何雅琴看到这个奇异的景象,亦兼屋内温度抖降,寒气逼人,惊呼起来,站起身往外便跑。不想“哗啦”一声,木门震碎开来,竟是变成冰凌碎屑。空门外出现一个人影——她全身笼罩在素白的衣纱内,连面孔也遮住了。 那人把纱巾略微一掀,扬起脸来,何雅琴和梅虹顿时看到一张白得不能再白、清冷彻底的面孔。何雅琴“啊”的一声,叫道:“你莫不是在鹿角山上出现过的那个女鬼?” 那白纱女子赫然便是千丈寒冰柳燕子。 她嘴角闪电般地掠过一丝浅笑,冰冷的目光在何雅琴和梅虹两个女子身上一扫,彷如两道锋利的刀子在两人身上一割——两人立时各自打了一个不小的寒战。 柳燕子紧盯着二女,白唇轻轻一启,清悦的声音响起来道:“我看起来很像鬼吗?我要问你们两个,时空越去哪里了?” “你要找时大哥呀?你找他干嘛?”何雅琴有些警惕在心,“他去——我又不知道?又为何要告诉你?噢——”何雅琴突然大惊小怪起来,“莫非,莫非时大哥是你情郎,你急着找他?” “胡说——”柳燕子脸色一沉,笼着轻纱的左腕已倏到了何雅琴的脖颈。 “哎呀,白衣姐姐,我开个玩笑,不可当真!”何雅琴即刻求告道。她感觉柳燕子的肌肤如冻上寒冰的大理石一般,正僵硬地捏在自己的脖子上,顿时悚惧不已。幸好柳燕子丝毫没有用力。 梅虹急切求恳道:“这位姑娘,请手下留情!我们确实不知道时大哥去了哪里、为何这么久也不回来。” 柳燕子看梅虹静媃贤美,就放开了何雅琴,道:“既如此说,那只好让你们两个先跟我去一趟,时空越会来救你们的。” 何雅琴叫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喂,你在设什么圈套,引我时大哥上当?你有什么目的?哼,他才不会中计呢!” 柳燕子道:“会的!他绝对会来救你们的。走吧!”她说着两臂一舒,分左右把何雅琴和梅虹携起身来,身形飞到屋外。 何雅琴惊呼出声。 梅大娘在院外听得声叫,便丢了菜篮,飞奔入来,见一个白色身影挟着雅琴和梅虹正要离去,很是吃惊,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抢走我女儿和雅琴姑娘?” 梅虹急忙道:“娘,这个白衣姑娘武功很高,你不要管女儿。”何雅琴则叫:“大娘,快来救我!”她本想用时空越所教的趋避方法挣月兑柳燕子的桎梏,奈何柳燕子如大理石一般僵硬的手臂勒住了她的双手,动弹不得。 梅大娘自腰间一撤,一条大红点子汗纱巾便出现在她手里;她脚下一错,跨步上来,直奔柳燕子抢人。 人在丈许之外,汗纱巾却已点到,系在纱巾两头的锋利刀子刺向了柳燕子。 梅虹一愕,想不到自己的娘竟会有这般兵器,亦且身法不错。 柳燕子全然不惧,轻起一脚,把刀刃踢开。她身形奥妙,纱衣一荡,宛若仙女。 梅大娘双手一交,汗纱巾在空中舞了几个圆圈,刀尖连连飞刺柳燕子。柳燕子身形只是轻闪,轻而易举避了开去。 梅大娘见全然对付不了柳燕子,纱巾一卷,自她头顶飞绕了收转回来,厉声问道:“姑娘,你是何人?平白无故要带两位弱女子何处去?” 柳燕子道:“见你年纪大,我不想跟你缠惹。”梅大娘被柳燕子白得似雪的面容惊怵了一下,意想不到天下竟有这般肌肤雪白的人,便道:“放开她们,方才善罢甘休。” 梅虹平日间只以为自己的娘是一位乡村的平常妇人,想不到她竟是身怀绝技,武功不错,很是纳闷在心。 柳燕子道:“我始终要带她们两个走的。我保证不会伤害她们。只要你如实向时空越说知,就说千丈寒冰柳燕子带走了这两位姑娘,他自会有处置方法的。” 梅大娘奇道:“难道你带走她们两个竟与时空越有关?” 柳燕子目光移了移,道:“已经有人来对付云莱客栈了,须得提防!”她说着身形一转,扬起几缕雾霭,轻飘飘消失在了院墙花木后。 梅大娘唤一声:“虹儿、琴儿?”却没有回音,急追到院墙上,往外瞧看,竟是毫无踪影。梅大娘心里发慌,奔出镇外寻了一程,也是了无踪迹,只好回镇来。 她看到有兵马向镇上奔去,刀枪剑戟齐备,杀气腾腾,不知为何,便抄近路回到云莱客栈,却听前院喧声,急忙奔了去,见客栈门首堵挡了不少官兵。 原来有十数个伙计正在分哨前门,突见客栈前面的高大柳树上枝条晃动,却有人自树梢上飞纵了来,身法实在太快。只见三人手持明晃晃、宽大大的铁叶刀,双脚在空中几划,便到了门楼上,寒刀一扬,倏忽间砍倒三四个守门的伙计。 客栈的人大惊,打起了警报信号,吹响了应急号声。 何承亮、解珍、解宝、许贯忠、时迁等早在凝神戒备、拭目以待了,听得号声起,即刻窜出院子来,各自持着兵器。 解珍和解宝见是断刀三魔冲杀了来,砍倒门楼上数人,胸中火起,双双暴吼一声,挺寒森森猎叉奔将过去。 何承亮、许贯忠、时迁三人也狂奔过去。 不想一个胖大和尚自院墙外抛将进来,不打问讯,随着一声暴喝,粗大禅杖向何承亮头顶斜砸过来。何承亮双脚一错,惊鸿软剑“唰”的一抖,还击了去。 解珍和解宝跳上门楼,丘东上和丘东下的两口大刀正当要砍中两名伙计时,却被两柄猎叉硬生生挡住了。解珍力沉,猛地一掀,把丘东上的铁刀掀开了去。 丘东上大刀一涮,变转招式,猛砍解珍双脚。解珍往高处一跳,大刀砍在木柱上,木柱断为两截。解珍猎叉猛刺,刺在大刀叶面上。丘东上力猛,解珍架接不住,猛地翻身下门楼去。 解宝挡隔住丘东下的大刀,两人同时一翻身,丘东下铁刀一滚动,向解宝斫来。解宝猎叉随之一挑,斗在一处。 丘东中正要自背后偷袭解宝,不想许贯忠手一扬,清光激闪,一柄飞刀划过他的手袖,劲风袭来,只得迎接许贯忠了。 许贯忠手持一把利刀,两人刀对刀,过了数招。 各自未及斗上十几二十招,快马奔驰、脚步声杂,有大队人马冲到客栈前来。幸好客栈的院墙甚高,铁叶大门,又被厚重石墩、粗壮铁柱抵死了,官兵一时不能冲将入来。 官兵队里骑高马、着官服、年纪四十的便是蓟王举荐的郓城新任知县时文彬,他左有师爷汤得志,右有县尉刘三刀、镇司邝顶鼎;身后跟着两个都头朱仝和雷横;还有飞天夜叉丘小乙、飞天蜈蚣王道人、生铁佛崔道成、柳叶刀石振豪一行簇拥;鬼面佛钮文忠、毒飞刀于玉麟带着二三百个三道岭的小喽啰挤在两边。 刘三刀大喝道:“云莱客栈的人听着,你等被查实是身份有疑的人,今日本县奉蓟王大人令,来捉拿你一伙人。违者,格杀勿论。”蓟王确实是这样交代过知县时文彬的——如若云莱客栈的人有丝毫违抗王命,休要手软,就地处决了便是。刘三刀又是暴戾的人,逢到杀伐处决的事,那是兴奋得很。 只是知县时文彬始终觉得这件事情杀味有些浓重,不过他不甚清楚云莱客栈的人到底与蓟王有什么血海干系,因此他不敢丝毫自个儿主张,只得按照王令行事。 云莱客栈的人正忙于激斗,并没有人腾得出空儿说话。何承亮本想答刘三刀的话,但邓元觉的禅杖逼斗得紧,毫无说话的机会。 缘是邓元觉、断刀三魔等一众江湖人记恨云中燕几次捉弄之仇、时空越数次骚扰的事,加之杜荃枫、鬼脚踢又是当年的亲自追杀者,此次便背着知县时文彬私下商议要置云莱客栈的人于死地,因此便来了一个突袭,不让云莱客栈的人与县官有任何沟通的机会。 刘三刀听里面只有打斗之声,没有回话之音,心头火起,大叫道:“云来客栈的大掌柜何承亮,你在吗?难道你聋哑了吗?叫何奚媛出来说话。” 何承亮心头更气,手中软剑“唰唰唰”抖动几次,缠向邓元觉;邓元觉禅杖力重,不易躲闪,被何承亮突出两丈开外,大骂道:“刘三刀,你个混账,既要捉拿,又何必废话?我云莱客栈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想要拿人,得先问问何某手中的剑答不答应——”他话还没说完,邓元觉又攻了上来,只好闭口应付。 刘三刀巴不得何承亮早说这样的话,心头暗喜,想又有好热闹可看了,便回头对时知县说道:“相公,既如此,就奉行王爷大人的密令吧!” 时文彬点了点头,叹气道:“只是又要见血光啦!” 师爷汤得志笑道:“这伙贼人合该如此!也是蓟王爷的杀伐大功、威慑天下!” 第26章 第171章 从此莫返 太阳已经升起竹竿来高,暖暖的阳光洒照在这座沉睡着的梅花镇上。 往常这个时候,镇上已经炊烟袅袅,热闹非凡了,但今天却特别的冷清,冷清得没有一条街道上能看到一个人影,也没有一个角落里能听到一丝声音——除了云莱客栈外。 即便有着暖暖阳光照射下来,但云莱客栈的人没有一个是心里温暖的,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苦痛和伤悲,齐齐站在客栈正房前的院子里。 客栈院墙外的空地上,摆满了数十上百辆马车,一直挤到街道上去,车上满满装载了箱笼物资。 何奚媛、何承亮、解珍、解宝、许贯忠、时空越、扈青芸、顾临柯、顾大嫂、王英、时迁、王伦、杜迁、梅大娘、燕青以及客栈里陈兴、高平、丁冠、冉枚、小三等二百来个伙计,眼看着这座生活了数年、即将被毁灭的客栈;以及那二三十个为了保卫客栈与官兵奋勇作战、英勇战死、此时正静静躺在枯柴堆里的同伴,心里升起无限莫名的感觉,既是难过,又是不舍。 顾大嫂燃起一支火把递给何奚媛。何奚媛两只手去接火把,竟然双手都有些颤抖。顾大嫂看着何奚媛的眼睛,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何奚媛略微闭目,轻轻吐了一口气。她看着火把头上不断跳动的红色火焰,火苗映衬在她的面容上,似乎为之增添了几许愁苦,更多凄凉。 她转头向身后的人群扫视一遍,见大家目光炯炯,比手里这只火把头上跳动的红焰更加炙烈几分。她的心灵忽然被一双眼眸震怵住了——他仿佛在透过深沉的眸子告诉她:逝者已矣,生者犹存!生者更需要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何奚媛被时空越那么坚强和有力的眼神一激,心头顿时燃起了熊熊的力量火焰。她不再犹豫,转身走上前去,把火把往前一送,掷在柴堆里去。顿时高大的柴堆被引燃起来,赤色的火焰由小变大,逐渐延伸,不多时便把整座高大的房子包裹起来,疯狂地嗜咬和吞没着。 扈青芸站在时空越的身旁,看着那巨大的火焰不断向后面的房子窜驰了去,所遇之物,都将化为烟烬;尤其是那二三十个躺在枯柴堆上的客栈伙计,已被疯狂炙烈的烟火吞噬尽了,心中不由得升起酸楚的感觉来。她向时空越靠得更加紧了,纤细的小手抓起他的手掌来。时空越乘机把她的手紧紧握住。扈青芸看着时空越俊美的侧脸,心里多了几许温暖,把身子向他靠拢了去。 所有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烟火,心中都止不住伤痛,有不少心软的伙计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落泪不止、哽咽难说。 炙热的阳光似乎也要来凑这一份热闹一般,把金黄色的光亮猛烈地洒照下来,与跳动的火焰并在一起,把整座云莱客栈吞噬在了火海烟云里面。 风儿一吹,浓烟烈散,在天空中冲起老高,淡向远处。 也不知大火烧了多久,众人眼见一座建盖华丽、颇具规模的云莱客栈渐渐没了,剩下的只是残瓦断墙、小烟残火。连何奚媛的后院寓所也全部被烧得干净。 烧掉的不仅是整座客栈,还有众人忠守故土的心。 看着逐渐减小的火势,何承亮眼中闪出泪花,唏嘘地叹了一口气。解珍和解宝满脸肃然,心中沉痛。朱富、时迁、许贯忠、梅大娘等人也甚觉可惜。何奚媛紧咬了一下双唇,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复杂笑容,不知是无可奈何还是如释负重。 她上前一步,面对众人,面上的痛惜之色全然消失,果敢泰然之色重又现出,振臂说道:“我们云莱客栈上下的人同心同德,今日亲眼瞧着这座打拼了十年的客栈烟消云散,自此不存,烧尽的虽是泥瓦石屋,但烧不尽的却是我们的英勇气血。自此以后,我们离了梅花镇,上梁山去,与天斗,与地存,天地决不会负了我们。梁山离此四五日路程,我们大家各备兵器,装束齐整,一路听我带领,如遇官兵阻挡,不论多寡,定要与之决战到底,绝不纳降,势必到了梁山,日后有大计可行。余话不说,我们这就起行!” 上下一二百人见女主人风姿英武,神情振慨,顿时为之一振,高举拳臂,狂呼声啸,声音大得仿佛就要把整个梅花镇都淹没了,把客栈附近闭门在家的镇民们的兴致也激得高了几分。 时空越见何奚媛如此须眉巾帼,心里更加喜爱几分。扈青芸也觉何姐姐今日增添了几分威武雄姿。 众人声喧已了,各自带了行礼什物、刀枪箭器,牵了车马,由解珍、解宝打头,行过街道,出了镇门。偌大的梅花镇镇门上竟然毫无兵士阻挡,任由云莱客栈的人大摇大摆地反出镇去。 也难怪,蓟王大人亲自调派的千余人马都被云莱客栈的人杀死了三二百个,逃之夭夭了,更何况镇司里面的几十个治安、戍守人员,都是散兵游勇,早就吓得随众出城避难去了。 车行队伍到了镇外十里地,便有一队人马等在前面。顾临柯、顾大嫂、何奚媛、时空越等疾走上前,那队伍里有人来迎,便是顾大嫂莲花客店的人众。 原来昨夜顾临柯使人奔回莲花客店,召集了其余人众把车马物资全部开往梅花镇郊外来会合。这莲花客店属于云莱客栈的分店,两处缘是一家,合起来也有二三百人。 当下大家并合一处,十分欢畅,继续上路。车马物资繁重,行得不快,大家换着马骑,赶着车辆,尽量行路。 路上时空越与何奚媛、顾大嫂等众人商议道:“我料想蓟王的人马不会就此逃回郓城县去,或是埋伏、或是突袭,还欲对我们下手。得派几个精明的人在附近四处哨探,三两个一起,如遇风吹草动,便要向我们打报信号,方提防得好,抵挡得住。” 何奚媛依了,派遣了十数个人骑马在四周哨探着,以防不测。 晌午十分,到得邓家地,众人见东面不远处有座林子,便使人去探看。那三匹马奔近树林子去,不想林中锣鼓鸣响,把飞鸟惊起。 那三匹探马上紧接着打起信号弹来,这边大队人马顿时以为有强敌埋伏在林中了,何奚媛呼哨一声,大伙儿纷纷掣出刀剑,拽起箭弓,分散开来,欲待对敌。 不想那林中飞驰出几匹健马来,几个大汉冲出树林,嘴里喊着话。隔得甚远,众人听不清楚那些人喊的是什么话。那三个哨探者本已打马回奔,听得后面声喊,便勒马停住,待后面的人赶上来,说了几句话,便一齐打马往来路回奔。 何奚媛、时空越感到蹊跷,便与顾大嫂、扈青芸打马迎了过去,离得近了,时空越看清对面快马上其中二人的面目,登时喜悦,加快了马,奔走过去,扈青芸和何奚媛紧跟在后。 隔得更近了些,时空越在马上大叫道:“欧鹏大哥、邓飞大哥,是你们两位英雄!” 那十数个人奔到近前,勒停了马,纷纷跳下马来,其中两个大汉口里大笑着,快步上前;时空越也飞身下马,迎了上去。 何奚媛、扈青芸见这两个大汉身强体壮,各带兵器,一个虬髯、一个赤睛,想不到是空越认识的人。只见虬髯大汉挽起时空越的手,哈哈笑道:“美名剑客时兄弟,想不到咱们在这里又见了。我和飞二弟老早就想来云莱客栈找你吃酒啦!哈哈哈!”这虬髯大汉正是摩云金翅欧鹏。 赤睛大汉面色甚喜,接着道:“时兄弟,上次在锦亮山别后,便是数月,我和欧鹏大哥等着你来相会,却是一直不见你的人影。那段时日乱石沟的事紧,我和大哥不好抛头露面,便没来找兄弟你了,想不到今日相会!”这赤睛大汉便是火眼狻猊邓飞了。 时空越笑了一声,歉疚道:“二位哥哥,小弟真是差池了。原本答应二位哥哥个把月就能来会,还许口说要把金银如数奉上,没曾想后来在郓城县耽搁时日太多,又去了一趟死山、逗留在景阳城不少时日,便食言了与二位哥哥的约定,实在惭愧,惭愧得紧。不过小弟曾经许下的口,那些金银,小弟定要给二位哥哥。对了,二位哥哥,你们缘何会在此处?我们还以为是官兵伏于东侧树林呢!” 欧鹏拍着时空越的肩膀道:“兄弟就是如此情意重!我和飞二弟为上次乱石沟的事一直歉疚在心,觉得对不住兄弟你。兄弟一分一毫也不曾差得我二人,却口口声声要奉还金银,弄得我二人更是歉疚不尽了,往后可休提这无中生有的金银了。对了,这三位女侠是——”他看着跳下马来的何奚媛三人,并不相识。 时空越介绍道:“这三位皆是小弟的好姐妹,云莱客栈的老板若月刀何奚媛、云中燕扈青芸、母大虫顾大嫂。” “哎呀——”欧鹏一拍脑门,赞声道,“早闻梅花镇的若月刀何奚媛何女侠,今日终于得见,幸会!幸会!”邓飞也施礼相见。 何奚媛拱手还礼,问道:“敢问两位英雄是——?” 欧鹏道:“在下摩云金翅欧鹏。”邓飞道:“在下火眼狻猊邓飞。” 何奚媛道:“得识两位英雄,幸会!怎么刚才听你们说起锦亮山乱石沟来,莫非前次——” 欧鹏登即笑道:“何女侠猜得没错!前次劫银车的事,果是我兄弟二人干的勾当,还请何女侠莫怪!” 何奚媛笑道:“蒙两位英雄手下留情,我家的银车幸亏安然无恙。”欧鹏和邓飞皆拱手道:“抱歉!抱歉!” 何奚媛道:“两位英雄休要如此,大家算是不打不相识!” 第27章 第172章 行途见义 正说着,解珍、解宝等领着车马走上来,众人相互厮见了,见对方皆是大气凛然的好汉子,十分投合。 欧鹏和邓飞早就听说过梅花镇云莱客栈的两头蛇解珍和双尾蝎解宝了,此时相见,自然欢喜。解宝亲见了上次乱石沟里抢劫银车与自己大战数十回合的杆刀大汉欧鹏的真面目,止不住哈哈大笑,毫无顾忌。 当下时空越又问欧鹏和邓飞缘何会在此处,欧鹏道:“就因上次乱石沟的事,欧某打听得县衙里派了刘三刀访查这件事情紧急,也就离了桑家坪子,来邓家地上。此邓家地离锦亮山甚远,飞二弟家又坐落于此,便在此处安身了。前几个月也曾听得说兄弟在郓城县的事,又听说郓城县知县白玉乔是兄弟杀害的,以及梅花镇上出了反贼,蓟王爷兴兵要来捉拿。后来又探听得实,果真有大队兵马连夜赶往梅花镇来了,要对付云莱客栈。老哥想兄弟不是就在云莱客栈的吗,顿时吃惊,与飞二弟商议了,聚集了百十个兄弟来,正要赶去梅花镇帮兄弟的忙,不想就在这里碰见了。对了,老哥看兄弟这么些车队人马,这是要赶往何处去?蓟王爷的兵马又往何处去了?” 时空越等众人见欧鹏、邓飞原来是要赶去梅花镇帮忙的,顿时觉得义气深重。时空越道:“难得两位哥哥如此挂念小弟的安危,实在无言可表谢意。昨日,我和奚媛姐姐、芸儿妹妹正从景阳城回来,不想遇上千余官兵正在攻打云莱客栈,被我等一顿好杀,官兵死伤不少,逃出镇去了。料想梅花镇不可再呆,奚媛姐姐做主收拾了客栈,现下正要去东平府西侧的梁山泊安身。” 欧鹏和邓飞顿即鼓掌道:“好!云莱客栈的人真乃侠士英雄,能够以少胜多,以寡敌众,仅凭一二百人就把千数的官兵打得屁滚尿流,实在不简单!现在世道逐渐混乱,老哥我和飞二弟也早想杀官造反啦!” 解珍点头道:“昨日,我等杀了刘三刀、断刀三魔,其余的人皆没讨了好处去,真是解气。” 邓飞愤慨道:“这些狗官皆不是好东西,应该再杀、多杀。可惜了我和大哥迟来了一步,否则,也能杀杀这些官兵过过瘾。” 众人听欧鹏和邓飞把话说得如此不避嫌,便觉这二人是同道中人了。欧鹏接着邓飞的话,皱了皱眉,道:“只是兄弟说要去‘梁山泊’安身,恕老哥孤陋寡闻,这个梁山泊是何方宝地,老哥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邓飞也摇头道:“兄弟,这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时空越道:“总之,这之前除了兄弟我和媛姐姐外,还没有一人知晓这梁山水泊。难得两位哥哥如此眷顾小弟,今番既不是相逢偶遇,亦不是机缘巧合,既然大家同仇敌忾、同心并气,两位哥哥何不与小弟一道去了梁山?今后有衣同穿、有饭同吃,何为不美?要是两位哥哥继续留在这邓家地,被蓟王的人探听得乱石沟的事以及今番接应我等的事,岂不要惹祸上身?亦兼小弟心里也常挂念,反为不好。” 欧鹏和邓飞听如此说,两人互觑了一眼,面有喜色,皆是点头,欧鹏一拍大腿,朗声道:“兄弟既如此说,老哥和飞二弟还有什么好推却的?虽然老哥不知道梁山泊的所在,但有兄弟做头就行。我们两位最爱与英雄侠士相交,这里有恁般多的侠义之士,自此再添我们两位,也不算多吧?哈哈!” “好!”——众人见这两位好汉愿意同往,皆是欢喜。 当下邓飞抚掌邀请道:“时兄弟、各位好汉,小庄就在这附近不远的邓家村里,大家既到此处,何不同我到庄里去,好叫小弟尽地主之谊?” “是啊,我看官兵一时三刻也不会追上来的,即便追上来了,咱们再杀他个人仰马翻也未尝不可。”欧鹏豪气道。 何奚媛顿即摇头,道:“奚媛觉得不妥,虽是二位英雄盛情邀请,只是这众多车马,吵吵杂杂,十分惹眼,如若官兵真的来袭,不免多加死伤,更兼连累了邓家村子的无辜村民。只这般方便行路,不可再耽。” 时空越也道:“奚媛姐姐说得甚是!两位哥哥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两位哥哥不如现在就聚齐兄弟们,咱们一同上路吧!” 欧鹏朗声道:“好,说走就走,这就叫做爽快!”邓飞自身后一人手中接过一副弓箭来,自那东侧林子上方放出一只响箭,那林子里顿时锣鼓筛响,奔出二三十匹快马来,马上皆是些带刀壮汉,后面跟着不少步兵,皆是执矛挎刀、轻装扎拽,十分威风,总有七八十人,向这边奔走了来。 时空越知道欧鹏和邓飞的手下皆是些精强汉子,上次押运银车在乱石沟中伏,己方就被他们杀死了不少人。“想不到这欧鹏和邓飞早有做绿林行当的打算了!”时空越心里暗忖。 那百十个人奔拢了来,气势不小,云莱客栈的人见新近添得这伙人以壮声势,皆是心喜。何奚媛吩咐众人打开车上酒坛、取出肉食分与欧鹏、邓飞的人众吃了,以作赏谢。 当下邓飞对欧鹏道:“大哥,你先领着弟兄们与时兄弟一道行,待兄弟回邓家村去收拾了庄子,聚拢庄客人伴,即刻自后赶来。” 欧鹏道:“兄弟快去快回,打紧把一切事物收拾妥当,带了家小上下,一并几十个庄客伴当都带上,连夜赶来,我们直在前面慢行等你。”邓飞声应了,向众人告辞,带了二十来人纵马离去,时空越、欧鹏等送出一截路,便领着两路人马继续行路。 行至天晚,一直不见官兵阻拦,车马暂停歇息。众人听得前面路上马蹄声哒哒,起身来看,见骑马奔来的是旱地忽律朱贵、铁笛仙马麟等数人。 时空越、何奚媛、朱富等迎上前去,与朱贵、马麟等相见了。朱贵欢喜道:“刚才前方哨探探得说有大队车马行来,朱贵料想定是你们了。天可怜见,可喜大家都相安无事,月兑了官兵围攻,离了梅花镇。朱贵昨日快马奔赶到小盘山,与宋万、马麟二位哥哥说知了,二位哥哥毫不犹豫,当即点起山上人马连夜赶来接应。只是路途遥远,未能及时到达。” 何奚媛甚喜,看向马麟道:“想不到二位兄台深重义气,奚媛无可言谢!” 马麟手里绰弄着长管铁笛,背上负两把铜刀,倒也是意气风发,笑道:“何女侠休得如此说,马麟和宋万深得何女侠和时公子两位的恩情,兄弟有难,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解珍、解宝、许贯忠、王伦等见马麟说得如此义重,都上来厮见了。 马麟道:“宋万哥哥带了人马,在后面行得慢些。大家既然从梅花镇收整了出来,这便回转小盘山去吧。” 众人都道甚好,唤起车马继续前行,不多时便会着了云里金刚宋万的人众。 宋万人高马大,提条大刀在手,见时空越、何奚媛等行来了,便即滚鞍下马,大笑着奔上前来,说道:“昨日朱贵兄弟来报说云莱客栈被官兵来围打,宋万我急不可耐,恨不得插翅飞到梅花镇来帮忙,因此连夜赶路,只是马匹甚少,大伙儿步行,赶得慢些,才到此处。幸好大家安然无事,奔走出来,实在是好!” 云莱客栈的人皆感激在心,想不到会有这么多江湖上的朋友两肋插刀、不顾凶险地赶来救助,登即道谢。何奚媛道:“能得江湖上朋友如此眷顾,奚媛不知说什么好了!” 时空越问道:“宋万兄,不知上次一别,小盘山的境况如何?” 宋万道:“我和马麟兄弟聚起失散兄弟,又不断有附近村民加入进来,凑得百八十人,重新修盖被三道岭烧毁的屋宇,打杀贪官污吏、劫持行路恶商,倏忽间便过了数月。还说要来梅花镇见时公子,不想先遭遇了这番境况。” 时空越想宋万和马麟倒是彻底干上了绿林勾当。宋万接着又道:“前番有个飞天蜈蚣王道人来说我二人加入蓟王爷麾下干事,我二人十分讨厌那人,好言说不上三句,就争斗起来,他见讨不了我兄弟二人的好处去,便下山去了。还扬言说要来报复小盘山。不知此人后来去了云莱客栈没去?” 时空越道:“此人可恶,与时迁哥哥恶斗了半天。后来受了伤,随官兵逃走了。” “哈哈——”宋万和马麟皆笑。 当下众人一边聊话,一边行路,直到夜幕降临,不便再行,寻个宽阔地带造饭吃了,露营歇宿,十分简便。夜里自是轮换着人防备四周。时空越和何奚媛皆十分警惕,不时起身查看四周,以防官兵来袭。 月牙浅淡,疏星不明。夜色深沉,时有夜虫低鸣。 但这里人数多广,车马驻留,除了防守营地的人十分警惕外,其余的人倒是不怕,呼呼大睡。 夜风轻拂,吹得火苗不住跳动。时空越坐在火堆边上,神情淡然,双目轻闭,他略微不眠,就起身坐于火边在心中悟练《内经》功法。自从在死山月复洞内学会了神农武学后,时空越每每在脑中闪现出内、外两本经书上的武功,即便之前再难解透的武学心法、武功招数,都能慢慢领悟通透了。 因此他每每闲下心来时,便会静静去悟。只是他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也不想急于求成,狠悟狠练,把所有的功法一朝一夕参悟解透,只是慢慢感悟、缓缓习练,以求循序渐进、日积月累。 第28章 第173章 心动难止 看着在夜风中不断跳动的火苗逐渐变小,黑暗要逐渐吞噬这仅有的一点光明,越哥哥的身影显得影影绰绰起来,扈青芸的心内开始七上八下,睡意全无。 这是她的内心从来没有过的状况。她从来不会在心上如此地挂念一个人。两年前的一天夜里,师父永远离开了她,她把师父葬在了峨眉山最西的忘情崖上,自此便感觉这个世界沉寂了太多,自己只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 她从峨眉山下来,在江湖上四处游荡,虽然江湖凶险万状,但有师父所传的毕生功力在身,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她。她虽然每每会做一些打抱不平、扶助弱者的事,但亦算不得一个行侠仗义的人。因为她同时喜欢没有理由地捉弄别人、坑害别人,有时候手段并不光明,甚至很是毒辣。有那看不顺眼的官宦人家,她总要偷偷入去取个十斤八两的,或救助穷人,或自己花用,并且留下名号“云中燕”。 流逝得最快的总是时间。如此一来,她从川蜀一路行到中原来,四处辗转,竟然一二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她从京城跟随着蓟王爷的行踪来到了郓城,如若偷取不到蓟王身上的九须神龙珠,她便要去兖州。 “兖州!——”扈青芸此时在嘴里轻轻念叨了一下。她从小就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对这个地方有任何的怀念和憧憬。可是,一种深深的思绪始终沉寂在心底,用不着你去为它松土它也能生根发芽,逐渐地长出来。 “总之,我还是得回去一趟的!好歹,看看旧时的模样,不论如何,也是好的!况且,只是一小趟而已——”扈青芸在心里轻轻地说着。 在遇到时空越之前,她觉得天底下不可能有一个人是值得自己关爱的,自己一个人是自由自在、天性淡然的。可是,可是就在郓城县的那日——或许那是个值得回忆和纪念的日子——没有任何的征兆,自己的人生中突然就那么毫不犹豫地闯进了一个男子来——越哥哥,你就像一颗可爱、温柔的种子,深深地种进了我的心田里,已经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茁壮、高大的树木——芸儿怎么舍得把你砍下来呢?芸儿要永远的呵护你,爱护你—— 扈青芸把头在靠枕上侧了侧,这张简陋的野外睡床是越哥哥为她铺起来的。她把双手合起来压在左脸下面,这是她睡觉时一直习惯的动作。 黑夜里没有人瞧得见她的双眸是睁开的,也没有人瞧得见她的双眸在看向何处。 火光真的小了下去,最后一点火苗在燃尽的枯枝上无力地跳动了一下,终于熄灭了。然而越哥哥却一动也没有动。 扈青芸不喜欢这样没有生气的气氛。 她轻轻掀开临睡前越哥哥给她盖在身上的袍子,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侧,见他微闭着眼,双掌错于胸前,正在凝神纳气。扈青芸蹲来,在火中添上一些枯柴,轻轻一吹,火苗又即跳动了起来。 她揽了揽额前秀柔的头发,静静地注视着时空越的面容,觉得他是这样的令自己动心,这样的令自己陶醉,便忍不住把手一伸,轻轻触在他飘逸起来的发丝上。 时空越缓缓呼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来,见是芸妹妹坐在身前,双眸柔情,面颊含笑,正注视着自己。他轻笑一声,道:“是芸儿!” 扈青芸最喜欢的就是越哥哥这副永远的温柔样,芳心又是一动,双眸一颤,面上却要装出嗔怨来,玉唇一咬,道:“越哥哥,你在做什么,芸儿来了你也不理?” 时空越左手轻抬,帮她理顺了额前秀发,道:“芸儿,你为何不睡,明日还要赶路,得把精神养足。” 扈青芸的双眸仍然注视着时空越,道:“我见你不睡,我又如何有心去睡?这都怪你,明日要是赶不动路,就得要你背着芸儿走!” 时空越欣然道:“那好啊,能背芸妹妹走路,那是大哥的福气!” 扈青芸这下开心了,嘻嘻一笑,把手来轻握住时空越的双手,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斗,喃喃道:“越哥哥,你说这天上的星星,为何有的能够如此闪亮?就像那颗北极星,自古以来,便是永远在那个位置,光耀不减。星星可以不灭,但人的一生却为何这样短暂?前些时日,我也看到了不少的生生灭灭,心里多了不小感触。细想起来,芸儿觉得人的一生,虽是短暂,但如果有一个知心的人永远陪伴身边,无牵无挂,那该多好!”她说着缓缓吐了一口气。 时空越也举头看天,见此时月隐浅云,虽然疏星渐散,但也有几颗闪亮的点缀在空。他略想了一想,说道:“芸儿,你跟在大哥身边竟也学会悲叹世事了?” 扈青芸略嗔,轻指在时空越的手背上一弹,侧转了身,把双手放在膝上,半晌才说:“越哥哥,芸儿吐露心事了,你却无动于衷,我不理你了!” 时空越与她朝夕相处,又如何不知她的心事?只是在这个月淡星疏的夜晚,他知道还有一个人不眠——她辗转想着心事,既担心着手下人的前程,又挂念着侄女儿的安危,还思量着心中的意人——深恋着一个人,即便他就坐在你的身边,你也觉得这个距离近得不够,仿佛要时时刻刻紧紧相拥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方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存在。 何奚媛确实也难眠,她身子靠着在硬硬的沙草地上,虽然中间隔着一床薄薄的被褥,但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她仍能强烈地感受到沙地的坚硬、青草的冰冷——这仿佛是回到了十年前——十年前,当自己一家人被朝廷的爪牙追杀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地逃走到深山中躲藏起来时,自己也曾这样在静谧、凄清的夜里枕着沙草地睡卧,翻来覆去地想着心事,念着心上人,难以入眠。 只是此番境况辗转,远远没有了当年那般的凄苦,而且心里蕴藏了不少的豪情,直待日后振作起来;更兼有着他——因为他,何奚媛毅然决然把过往的一切全都放下,期待着重新开始,只要得到他的爱,哪怕是死亡,那也是快乐的事。虽然,的确的,后来禁不住地增添了不少的意外出来——扈青芸、白秀英的出现,好像在她的心上割了两刀。她曾暗中流泪过。仔细思量后,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包容、自己太过自私——即便有着她二人的存在,空越也是亦如自己爱恋着他一般地爱恋自己的——那还有什么不可以的?那还有什么不开心的?难道这还不够吗?她的内心自然地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学会了沉静,只在乎自己死也要爱着他,不在乎自己仅仅只是爱恋他的人中的一个。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爱是值得的。 何况,白秀英已经与他反目成仇;芸妹妹曾经救过自己的命,那是无以为报的。 她只要想到他——这个叫做“时空越”的少年——心里自然地便会舒朗许多。何奚媛见空越孤寂一人坐在火边,正想起身去陪伴他时,不料芸妹妹先起身去了,自己就不好再去平添无趣,只好合眼假寐,耳中却不由自主还是听着他们两人的谈话。 在火边静静坐了一会,时空越招呼扈青芸重新睡下。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来,闻得远处淡淡鸡啼。幸好一夜无事。 时空越唤起何奚媛来,催促众人起身,搭锅造饭,吃罢上路,赶早了行。 又是艳阳高照,景致颇好。车马走村过寨、绕山趟河,先往小盘山方向去。行至午后,后面一对人马赶了来,却是邓飞回邓家村把邓庄里里外外收拾个遍,召集家小庄客,共有**十人,带了财物、赶着车马,连夜行路,自后追来了。 欧鹏和时空越等人自然高兴,都上去迎接,人马会合一处,于路暂歇。 当下时空越看邓飞的家小上下,心中颇有感触,想不到只是见识两次,邓飞便举家来投,这份信任程度可大得可以。 时空越见行了这么多的路,并不见得一个官兵来阻挡,便安下心来,对众人道:“各位,空越看两天来没遇上一个官兵,虽略微放心,但大家仍不可掉以轻心。蓟王爷行事古怪,不可常理推测。大家亦要小心行路,哨探四周。先去小盘山宋万哥哥处歇整一日,再行上路。小弟与芸妹妹不可再耽,只好去鹤嘴山寻梅虹和雅琴二位妹妹回来。媛姐姐,不知后面的路途中可有何处凶险?” 何奚媛听时空越说要分路去鹤嘴山了,心里有些舍不得,只是亦挂念着雅琴和梅虹,希望她们两个能够安然无事,便道:“自小盘山过去后,要经过戾豹山,听说山头有三个大王,是锦豹子杨林、金钱豹子汤隆、铁石豹子卫司礼,手下有几百上千个喽啰,不过我们这里人多,先使人去与他通气,料想他也不敢拦截我们的。至于官兵,我们会设法提防的。兄弟就不要挂念这儿了,安心地去救回两位妹妹吧。姐姐遗憾不能与你一同去了,如果琴儿出了什么事,姐姐自此难以安心。”何奚媛说着用期许的目光看着时空越。 时空越明白她的心境。 何承亮坐在马车上,双脚已废,移动不得,只得向时空越招招手,带着央求的口气道:“时公子,老朽现在力不从心,虽然极力想去把孙女找回来,但看这双脚,连路都走不了,只能这样干坐着,老夫就拜托你去救了琴儿回来吧!还有梅虹姑娘,一定要极力找她们两个回来。希望上天恩顾,保佑两个孩子平安无事,如果能够安然回来,那真是阿弥陀佛,功德无量了,老朽自此愿意向上天每日进香祈祝、祷告平安。时公子,老朽拜托你了——”说着便微屈身子,向时空越躬身。 时空越即刻上前扶住何承亮,见他这几日里苍老了许多,安慰道:“何叔,你尽管放心,琴儿是我的徒弟,梅虹我又认作妹妹,两个都是至亲的人,没有道理不极力去救。小侄在此承诺,一定会让两位妹妹安然回来的,何叔,你们大家都不用担心。反是空越担心撇下你们,若是官兵——” 第29章 第174章 雨寄柔情 时空越安慰了何承亮几句,说定会安然带回何雅琴和梅虹二位妹妹的,叫大家放心,又告诫大家要始终提防官兵。 顾临柯拍着胸脯道:“时公子放心吧,我们这里人多势众,个个骁勇,就算官兵来个几千上万,又有何惧?” 解珍叫道:“只愁他不来,来的话,我老珍还要杀他几十上百个人。”解宝也叫嚣道:“大哥,难道还能少了老宝?” 欧鹏“嗯”的一声,道:“如今众位好汉聚得齐了,新添得老哥和飞二弟,这么些人马,可不是吃素的。兄弟尽管放心去救人吧。”邓飞好心道:“兄弟,听说不少江湖人去了鹤嘴山要争夺宝藏,那里显然成了鱼龙混杂的地方,可得千万小心!” 时空越点点头,感激道:“小弟会见机行事的,各位哥哥不用挂心。” 何奚媛双眸视着时空越,有些担忧地道:“空越,你初涉江湖不久,对路面不熟,你可知鹤嘴山的路怎么行?芸妹妹想必在山东的时日也不长,我想蓟王定然派了人阻滞你,如若有个闪失——”她顿了顿,心中不愿去想时空越会遇到什么凶险,接着道,“须得有个向导随你去。我这就选个对山东地面熟悉的兄弟随你去。” 只听顾大嫂“嗨”的一声道:“姐姐还选什么?大嫂在山东混迹十来年了,走过南闯过北,什么地方没去过?小妹就是最好的向导了,我与大兄弟、扈妹妹一道去。” 扈青芸原本希冀与时空越单独行路,转念想自己确实对山东路面不甚熟悉,就连鹤嘴山具体在何处也不知,恐怕会耽误事体,便道:“正好,我确实来山东的时日不多,路途陌生,有大嫂随行,那当然不错,绝对是如虎添翼。” 时空越道:“那就有劳大嫂了。” 顾大嫂又是“嗨”的一声,道:“哪里话,琴儿也是我的亲人,去找回她,大嫂也有一份责任。” 梅大娘自从女儿被劫走后,两三日来一直不舒心,眉头紧蹙,摇摇头道:“我是虹儿的亲娘,不能闲看着你们几位去冒险救我女儿,现在加上我一道去,多个帮手就多一份力,路途上也好有个照应。” 时空越知道梅大娘武功不弱,更兼其爱女心切,便道:“好,我四人同去,誓要救出两位妹妹!” 何奚媛见有顾大嫂和梅大娘陪伴时空越一道去,心里宽了下来。燕青走过来,递给时空越一个包裹,是些吃的东西。他仰脸看着时空越,额头上热得出了一些汗,两只清澈的眼睛眨了眨,嘴角挤了挤,满心期盼地道:“时大哥,我相信二姐姐和梅姐姐能够安然回来的,对不对?” 时空越抚着燕青的头,笑道:“青弟,一定会的!” 燕青点点头,面上闪现一丝惊惧,又随即消失,问道:“时大哥,抓走二姐姐和梅姐姐的就是上次去过鹿角山的那个柳燕子?” 时空越知道他上次曾被柳燕子火红怪异的面容真心吓得不轻,便道:“是的,就是柳燕子。不过青弟放心,柳燕子不会像上次那么邪恶了。” 燕青又点了点头,便不再问了。 时空越转而对何奚媛道:“媛姐姐,现在我需要一样东西使用。” 何奚媛即刻问:“兄弟需要什么东西?” 时空越道:“琴儿妹妹的寒冰宝剑。寒冰宝剑锋锐异常、锐不可当,兴许这一路上用得着。”他记得前天晚上与何奚媛收拾东西的时候,把寒冰宝剑仔细藏在车笼内了。 何奚媛“嗯”了一声,去装载自己闺房物品的马车上一翻,在一只箱笼内取出寒冰宝剑来。众人见此剑剑鞘润如寒冰,映日莹亮,禁不住赞出声来。 何奚媛把剑递给时空越,纤手乘机轻握了握他的手指。 时空越接过剑来,向众人拱手道:“小弟四人这就去了,大家一路上务必小心行路,提防官兵。由媛姐姐带领大家先行往梁山去,小弟四人救回虹儿、琴儿两位妹妹,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会合。” 众人都道小心、保重的话。何奚媛向四人点点头,一双秀宛的眸子又转到时空越的脸畔上停住了,眼神中满含期许,似乎要说什么,又一时说不出来。 时空越读得懂她的眼神,会心地点点头,微微一笑,便即转身,与扈青芸、梅大娘、顾大嫂分别上了马,向众人摆手作别,纵马而去。 何奚媛走出两步,目光依然送着时空越。顾临柯大声道:“莲花,一路小心啊!”顾大嫂回头,大声回道:“老爹,你放心吧!莲花会很好的。” 众人目送时空越四人纵马离去了。 日当正午,颇为暑热,何奚媛一行车众人马在树林子中凉荫底下歇息够了,继续起行上路。何奚媛一路上免不了心里挂念着时空越。在她心目中,时空越仿似是自己成婚数十年的夫婿一般的亲切和重要。没有他在自己身边,便觉得心里似是少了什么东西一样,有种失落落的感觉。不过她想现下自己带领着这许多的车队人马逃命而去,是不可以有半分萎靡的思念之态的,仍然情绪高昂,派遣了人四面防备,小心行路。 次日众人正行,天空中乌云密骤,雷电交加,涮涮下起大雨来。正值荒野之地,无处避雨,众人只得扯起帆料硬布来躲雨。何奚媛指挥大家用硬布遮挡车上的物资,避雨不及,浑身被淋了个湿透。 她索性站在大雨中,举头看着漫天飞打下来的雨花,淋落在全身,滴溅在脸上,微微有些痛感,反而觉得十分畅快,便奔出老远,站在空旷地带上,舒开双臂,张着口让雨点滴落进嘴里,豪情纵发,大叫了几声。她心中热切思念起时空越来,大声呼唤道:“空越!空越!——”回念起时空越往常对自己的好以及数次的救命情谊,何奚媛不觉热泪涌出,和着雨水自面部冲刷下来。 她虽然呼喊得大声,但雨点打落地面、扫涮树林的声音更大,直把她的声音湮没在了雨声里面。 何奚媛心中突然翻涌出一个念头:“待空越回来,到了梁山,我一定要勇敢地告诉他:我爱他,深深的爱他,如若他接受,如若他答应,我愿意马上嫁给他,与他成婚,做夫妻!如果芸妹妹也愿意,我与她一道嫁给空越,一同陪伴他。一定!一定!——” 何奚媛不觉芳心颤动,满心欢喜,忍不住迎着雨点打来的方向欣笑起来。 忽听背后“娘!娘!”的声音传来,何奚媛回头一看,见是孩儿燕青奔了来,手里虽是举着雨伞,但雨水乱溅,早把他身上打湿。 何奚媛奔赶过去,一把搂过儿子在怀里,十分爱切。燕青心里升腾起不小的温暖来。他从小没有父爱,全是母亲爱戴周全,丝毫不曾受过一丝委屈,此时觉得娘亲身上被冷雨浸得清冷,不觉心疼道:“娘,孩儿见你一人跑到雨中来,很是担心,便带了雨伞来。娘,这雨太大,我们这就回去吧!” 何奚媛欣然道:“真是好孩子!”说着牵起儿子的手,一道往雨中回去了。 不多时,大雨停住,云开雾散,骄阳重出,照得大地暖亮。众人再行上路,行到日沉山巅,终于到了小盘山。 在山上留守的伏三、徐老千等四五十人下山来迎接了众人上去,山寨里早已杀鸡宰羊,酒菜齐备,款待众人。 何奚媛见小盘山先前被三道岭烧毁的房屋重新简陋盖了起来,还添增了不少木房草屋,变化不少。 宋万和马麟十分慷慨,倾尽所有招待上山来的人。 虽是欢闹,但大家未尝放松警惕,以防官兵来围攻小盘山,山前山后都派了人值守防备。 众人在小盘山留宿一夜。次日起来,宋万和马麟召集手下一二百个小喽啰道明了去意,要随云莱客栈的人上梁山去。这一二百人都觉小盘山地势不够险峻宽阔,如若哪一天遭遇官兵来剿,定难抵挡;又见云莱客栈、欧鹏邓飞两路人马强盛,当即一致同意要同上梁山去。 大家皆喜,宋万、马麟即刻带领手下人收整了山寨,一把火把所有屋宇烧了个干净。 数百人会齐了,往梁山进发。 大雨瓢泼,雷声隆隆,时空越、扈青芸、梅大娘、顾大嫂四人在一处破庙中避雨。 他四人昨日离了众人后,由顾大嫂带路,一路纵马奔驰,往鹤嘴山赶去。顾大嫂从小在山东长大,这十来年中走过不少地方,因此于山东境内各处路面皆熟,因此捡着最近的路走。 昨日行到至晚在一家客店歇了,今日赶早了起来行路,不想中午遇上了这一场好雨。 顾大嫂在破庙内拾了一些干草生起火来。庙里数处漏雨,四人只得捡着干处避了。时空越立在庙檐下听着雨声看着落雨,心里既挂念着何雅琴和梅虹,亦想着何奚媛一行车马能否安然前去。 扈青芸靠拢过来,看着落雨道:“越哥哥,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这雨说下就下,一点征兆也没有。幸好遇上这间破庙,否则我们还不被淋成一只只落汤鸡?” 时空越想起上次黑夜中扈青芸冒雨去白府中救应自己的情景,同样的大雨,却是不同的境况,不觉心里唏嘘,觉得时光易逝,景况易迁,叹息着道:“人生便是如此难测,只希望能顺利找到两位妹妹。” 扈青芸轻笑一声,笑里带着一些讥诮,道:“越哥哥,天下就数你是第一的心善人。虽是着急,也用不着如此时时刻刻地想着人。” 时空越顿时会意,含笑道:“芸儿说得甚是!”笑里却有些自嘲。 屋里顾大嫂声嚷道:“你们两个直立在门首看半天了,那雨就这个样,有什么好看的?不如趁闲,回来弄些东西吃。” 时空越和扈青芸正要转身回去,却听雨声中“嘚嘚”马蹄声响,由远及近,总有三四骑。屋里顾大嫂和梅大娘也听到了,顿时防备起来。 只见绿树掩映的泥路上奔过几匹马来,那马上是四个披蓑衣戴荷笠的棕衣人,身上看得见拴束着刀器。只是四个人身姿皆是妙然,全是女子。 第34章 第179章 萃阴老人 时空越与扈青芸、梅大娘、顾大嫂三人商量已了,见她们打定主意要随同自己去闯鹤嘴山,虽还是想着凶险异常,但亦不推就了。 四人回转到坐骑旁,庞万春、庞万霞兄妹自不知道他四人在半边嘀咕些什么,怀疑在心,还是得随了上路。 行路至晚,寻客店歇了。时空越以防庞万春逃了,把他点倒在自己的房内看管着,不给他东西吃,好叫他饿得乏力,没有精力打逃跑的主意。 时空越想扈青芸和顾大嫂两个都是年轻气盛的姑娘,兴许会责打庞万霞,便吩咐梅大娘看管她,亦点了她穴,只是在饮食上不曾亏待她。 次日起早了行,庞万春依然被时空越的快马拖拽着行,他昨日没吃东西,气力乏了,并不像昨日那样龙虎精神了,双脚软绵绵、颤巍巍地跟在马后走路,喘气嘘嘘。 奔跑了一个早上的路,庞万霞见自家哥哥又累又饿又渴,实在心疼他被如此折磨,几次三番鼓着勇气想开口求时空越停下马来休息一会,只是看着时空越俊朗的身影,话到口边又不敢嘣出来。 阳光闷热起来,庞万春感觉头晕目眩,双腿颤巍,已经在打跌了,庞万霞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唤道:“时——时大侠,我哥走不动了,还请——还请停下来稍作休息。”她话到口边,始终有些讷讷的。 时空越掉头看庞万春,见他果真脚步错乱,行得吃力了,便叫三人停了下来,歇息一会。庞万春嗔怪其妹道:“霞妹,你为何要求他们?”庞万霞怜惜地道:“哥,这天太热了,你都快走不动路了,停下来歇一歇才好!” 前面是一条小河,众人走了过去,捧清水洗了面,凉快凉快。顾大嫂和梅大娘挽起裤脚踩进水里去,把水抄在衣裳上,以便凉快些。时空越和扈青芸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时空越将干粮扔给庞氏兄妹,庞万霞倒接了过去就吃,庞万春却没好气地道:“别假情假意的了,谁耐烦吃你的东西。” 扈青芸道:“越哥哥,他不要就别给他。” 庞万霞劝其兄道:“哥,你好歹吃些吧!”庞万春哼的一声,扭头不理。庞万霞对时空越轻声道:“时大侠,你能否把我哥哥那份给我?” 时空越笑道:“好啊!”说着把大饼递了几块给她。 庞万霞看着时空越,脸上露出一抹笑来,接过了饼,转身给了庞万春,道:“哥,给!”庞万春见自家妹子亲自递了大饼来,又兼肚里真的饿得紧,便不再犹豫,接过来撕了就吃。扈青芸鄙夷地道:“有些人刚才不是不领情的吗?怎么这会子又领情了?” 庞万春瞅了扈青芸一眼,置之不理。庞万霞对时空越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庞万春吃完大饼,便去捧河里的流水喝,不想没喝了两口,便“咦”的一声,把水吐了出来,凑鼻上去嗅了嗅,看着河里的水。 庞万霞不解地问:“哥,怎么了?” 时空越、扈青芸也向河里看去,见那水里夹杂着淡淡红色流淌下来。扈青芸诧道:“这水里有血。” “嗯?”顾大嫂和梅大娘也诧异,看到淡红色的血水流下来,登即感到有些恶心,忙用手帕把脸上的水珠给揩抹干净。 时空越运上内力,细细一听,微风中仿似传过兵器交击声来,便道:“一定有人在那边打斗,咱们快过去看看。” 顾大嫂登即道:“有人在打架,在哪里?那咱们赶快过去看看,大嫂手痒,正想找人打上一架。”她说着跳上岸来。 时空越五人重又上马,顺着河岸小路奔赶了去。 河岸两边是些垂柳绿树,野草茂盛。丘林上栽种着果树,果实累累,风景颇好。时空越几人打马奔了一程,听得兵器撞击之声,急忙赶了过去。 见前面树木掩映之处,河上搭一座石桥,有上百个人在石桥上呼喝连声,打斗不休。众人一看,其中有一些是黑衣女子,使着刀剑正与杂色衣服的七八十人烈战一起。时空越等隔老远把马停了下来,待看清楚了状况再接近前方的人。 时空越仔细一看,见这群人打斗异常激烈,下手毫不容情,不时有人惨叫一声,被刀剑所伤,甚至被砍死在地上,或是跌撞到桥下去。 时空越仔细一看,见人众中有两个棕衣女子正围斗一个须发灰白色的老者。那老者武功奇高,使一条龙头拐杖,抡得似风车般转,原来是断了一只腿的,单脚挺立,挥拐杖横扫与她对敌的两个女子。 那两个女子使刀,叱喝连声,双刀左右连摆,上下飞荡,向独腿老人砍削了去。独腿老人戾笑一声,拐杖甩起,向前翻飞,挟着劲风,拂得两个女子衣襟漂浮。他拐杖拄地,身子纵了起去,单手一捺,向其中一女打去。 那女的身形翻飞,刀随身走,刀锋自拐杖老者胸前划过。拐杖老者提拐狠砸,单脚一点,竟然倏起老高,荡在柳树丛中,两女子刀随身走,砍递而至。刀锋自拐杖老者脚下掠过,刷段数枝柳条。 拐杖老者双手倏出,拐杖如灵蛇一般游动,使两个女子近身不得。他嘿嘿笑道:“老夫早些年时曾受你们逍遥派的凌辱,老夫今天要血债血偿,抓几个妞儿回去好好补阴。”他脸上阴笑,拐杖点起,裹挟呼呼劲风,刮得树枝晃动,两个女子刀法凌厉,竟也近身不得。 时空越诧道:“这两个女子莫不是庙中避雨的八姐和六姐?”他指的便是前日避雨时那四个披蓑戴笠的女子中的八姐和六姐。 八姐和六姐两柄双刀合进,上下翻飞,穿过柳叶枝条,向拐杖老者左右横扫。拐杖老者毫不在意,笑道:“你们这些个姑娘只要点一点头,老夫就即刻全部包了,何须如此不讲和气,杀伤无数?” 八姐斥道:“老刁虫,老**,今日我缥缈峰的人不会放过你的。萃阴老咬虫,看刀!”说着唰唰两刀,刀势凌厉,向拐杖老者砍斫而去。 那拐杖老者把长钢拐杖上下翻飞,轻而易举避过八姐和六姐的攻击,向石桥栏杆上猛力一击,那栏杆顿时断做几截。拐杖老者掇起几块断石,冷不防朝八姐和六姐掷了去。八姐、六姐将身一旋,那飞石自身侧激贯而过,砸落在桥上,不是伤了人命就是在桥身击出一个浅坑来。 时空越还见五姐和七姐正与敌方中的两个长相怪异的人斗在一处,异常激烈。那二人一胖一瘦,功夫亦是狠暴得很,便是拐杖老者的直系属下,一直与五姐和七姐战个持平。 黑衣女子一方显然人数是吃亏的,与对方狠戾死战起来,不时有人受伤倒地。时空越吃一惊道:“这缥缈峰的女子人数少,不是对手,不知另一派是何方人物?”扈青芸、顾大嫂等人摇摇头,也不知那拐杖老者是谁。时空越拍马向前,赶去救助。 扈青芸跟了上去。时空越到得桥前,见不时有黑衣女子被击伤,滚倒地上,八姐和六姐虽是心急,却是只能抵敌拐杖老者,无暇以顾。五姐、七姐也被一胖一瘦二人缠得紧了,月兑身不开。 时空越跳下马来,冲上前去,不问青红皂白,出掌就拍打杂服人众,他身躯游走,倏到桥头,早已打倒七八个人。扈青芸随在时空越身侧,未出刀剑,娇躯荡去,或是出掌,或是打出铁钉,登时击倒不少人,空出一片地来。时空越跳到五姐身前,一把抓过矮胖人的铁挝,单掌击出,那矮胖人闷哼一声,退出一步。 顾大嫂也纵下马去,单刀飞出,砍起人来。梅大娘仍然停留在马上,监视着庞氏兄妹。一众黑衣女子见有人来助,解了危困,顿时来了精神,刀剑重振,与对方拼杀起来。扈青芸左掌斜飞,贯上劲力,掌风扫在高瘦男的背心上,那高瘦男跌退一步,双腿一挑,踢向扈青芸,显然功夫也是不错。 扈青芸身形妙曼,侧身避过,与他过了几招。 矮胖人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钢挝扫到五姐肩头。时空越来一个“大硬手”,右手猛地一探,抓住钢挝挝头,力道运出,早把那挝头捏成粉碎,抖起一脚,把矮胖人踢飞出去,与高瘦男人撞在一处,跌下桥去,呛了几口水。 五姐、七姐定睛一看,欣喜不已,吃惊道:“原来是前日破庙里见过的时公子!”接着高叫一声道:“六姐、八姐,快回这里来!” 六姐和八姐正凝神对敌,虽见己方来了帮手,但无暇细观,听到五姐喊话,便把利刀上下翻出,欲行搅乱对方杖招,寻月兑身之机。 八姐长刀左右使了两刀,乘机道:“六姐,咱们走!”刀背一翻,抽身便走。不想拐杖老者阴笑一声,杖尖挺出,“咻咻”射出几根白色细针,那细针泛着白色在阳光的映照下看不真切,六姐急道:“小心!”利刀晃过去挡格,磕飞两颗细针。八姐危急之中将身一扭,后背心躲过细针,但双肩上却各自中了两针,顿时娇叫一声,踏在柳枝上的身子把持不住,要跌撞下去。 拐杖老者阴恻恻一声道:“中了老夫的萃阴针,只怕要让男人睡了,你才有活命的机会。哈哈——”一边怪笑一边把拐杖砸向六姐。 第35章 第180章 浪浪阴针 五姐和七姐见八姐中了暗器,于空跌落下去,心里一惊,忙飞荡过去。 七姐双臂一揽,把八姐接在怀中;五姐双脚在柳枝上一荡,窄刀晃出,倏向拐杖老者,嘴里喝斥道:“萃阴老人,你实在不要脸,先前是我日月宫的下属,今日为何反叛我宫?”他说着利刀疾划,但被拐杖老者轻易磕了开去。 时空越不知这个萃阴老人是何许人物,但见他年纪六旬,髭发尽白,阴阳脸面,一副嬉皮怪诞的样子,嘴里嘿嘿桀笑道:“不要脸?要,当然要,老夫要的是你们几个小妞儿的粉女敕女敕小俏脸——哟,这要抓几个回去,老夫今天晚上可要好好萃萃阴!告诉你,老夫早已月兑离了逍遥派,何谈反叛你日月宫?”他拐杖横扫倏飞,隐隐泛出阴白之气,毒辣无比。 这萃阴老人显然不正眼看前来助战的时空越、扈青芸等人,也不在乎手下人不胜反败了,被缥缈峰的黑衣女子杀伤无数。 五姐叱喝萃阴老人道:“听说宫主撤了你的嗜髓生死符,放你下山,你不思悔改,反而偷练萃阴邪功,已凌辱我宫属下三个宫女,该当何罪?” 萃阴老人怪桀桀大笑一声,厉喝道:“休得再提‘生死符’三字。”他怪诞的脸上多了几分阴沉,显得十分愤怒,显然很不愿意听到“嗜髓生死符”这个东西。他干瘪的下巴一仰,接着道:“你们老宫主早已躲去天山了,现今日月宫的宫主无非就是一个女圭女圭,有什么好怕的?老夫的萃阴神功已经练成,谁也不怕。小松妞,你要不要尝尝?” 六姐喝道:“废话少说,看刀!”利刀向萃阴老人后心斫去。五姐道:“六姐小心!” 萃阴老人拐杖自柳叶间穿梭而过,点向五姐前胸。五姐以防他发出萃阴针,便往柳树阴下闪躲,以借助光线暗淡看得清萃阴针。六姐话不多,利刀倏飞,自后攻向萃阴老人。 萃阴老人拐杖后点,隔开六姐的刀,左手斜捺,泛着阴白色,抓向她的前胸。六姐惊慌一声,来不及闪身。慌忙间人影一荡,六姐只觉握刀的右手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顿时力道如流水涓涓般自那手上传递过来,激得手中的刀翻转起来,划出一阵刀圈,凝成几条柳叶状刀影,唰唰在萃阴老人左手两侧飞跳不停。 萃阴老人心下一凛,只觉左手仿若戳入了一团棉絮中一般的舒软,顿时手背、手腕生疼,已被柳叶刀气划出伤口,急忙运使萃阴真气来荡开刀影,抽回手去,同时拐杖点出,泛着阴白气息。 时空越放开六姐的手,将她身子一推,六姐脚下一荡,钩住一条柳枝,站得稳了,她见时公子单手一划,身子轻翻的同时,两股指粗气注自指尖弹出,与杖尖阴白气息撞在一起,“嘭”的一声,撞出一圈直径尺余的气波。 五姐和六姐都感吃惊,暗道:“这道功夫好比大理段氏一阳指神功。” 萃阴老人向后荡退几分,左手抓住柳树枝条,时空越脚下一旋,穿花步急骤而出,竟把几只柳条缠裹在脚上绷得紧了,也就立在了半空,身子不晃,平稳如山。众人看他这身法,美得难说,不禁悦目。 萃阴老人料不到会有这般少年好手人物来对付自己,嘴角露出一丝怪笑,哼的一声道:“小子,你是何方神圣?” 时空越一撇嘴道:“是萃阳公子,专门来克你这萃阴老怪物的。”萃阴老人戾笑一声,道:“那就让你尝尝老怪物的阴毒功夫。”说着左手一抓,拐杖翻起,与时空越斗在一处。 时空越一时未探清楚萃阴老人的武功来路,见它内力阴邪,似乎含毒,不敢轻易接触,使出内经中至阳的功力,以消解其阴邪劲气。 五姐和六姐持刀绕在两边,本想加进去助战,却没有机会。时空越向她两个使个眼色,道:“两位姑娘暂且退在两边,我来对付这阴邪老怪物。” 五姐和六姐不知道时空越的武功如何,想他这么年轻的人物武功定然不会高到哪去,要是让他为了来帮助己方而受这萃阴老人的阴招,那可过意不去,便使刀护着在时空越身侧不远,以妨不测。其实她们大可不必,这萃阴老人的功力远远不及时空越,只是他武功阴邪,时空越想要探探路数,再行击退之。 扈青芸、顾大嫂早已帮一众黑衣女子把几十个杂服人打得东倒西歪,非死即伤了,零落几个,掉头跑出老远去。一胖一瘦两个男子受了伤,从河里爬出来,浑身湿透,三名黑衣女子即刻上前去围斗之,不想那二人武功高强,各出两掌,把三名女子击飞出去。 扈青芸怒道:“这二人是谁?命还挺大的,受了重力竟然不死,还狠暴得很!” 七姐道:“胖的叫勾魂儿,瘦的叫刁魄儿。这位女侠,还请你帮忙打发他们两个。”七姐把中了萃阴针的八姐放落桥头,觉她身子变得冰冷,脸色泛白,双手发颤,心里急道:“萃阴针到底抹了什么毒药,直如此厉害?”便口里唤着“八姐”,双手猛点,缓住她的脉血流动。 扈青芸斥道:“什么‘勾魂儿、刁魄儿’,好难听的名字,我叫你丢魂儿、掉魄儿!”说着身子一划,窜下桥头,铁钉一打,便是铮铮铮的闪了三条银光出去,身子跟着追出。 勾魂儿往地上一滚,避开铁钉,双腿猛地弹出,掼向扈青芸。扈青芸提起身子,右手斜捺,气劲激得铁钉乱了方向,刁魄儿身子晃荡,闪躲过了,但来不及完全看清楚,双手胡乱打出,不想扈青芸轻指夹着一只铁钉,往前一按,刁魄儿还以为是隔空对掌,一掌迎了上去,不想掌缘还未触及到扈青芸的手时,便感手心一痛,似是被什么东西一插而过,急忙回手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手心被一只铁钉洞穿而过。 扈青芸复靠过去,峨眉摘星掌法打将去,十分迅疾,如闪电般一掌接着一掌,顿时掌影飒然,掌风拂动,刁魄儿来不及躲闪,两边面颊上接连中掌,打得脸骨折裂,硬牙吐落,血水迸溅。扈青芸一脚踢出,把刁魄儿踢飞老远,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是无了力气,两边脸颊高高肿起。 勾魂儿向扈青芸身后偷袭了来,被扈青芸隔空一掌,震荡开去,月复内一痛,便是禁不住大小便一起涌了出来。幸好他全身湿透,没人一时看出来他大小便失禁了。几个手下人连忙来扶住他,逃了开去,连同刁魄儿一起,退出老远。 扈青芸见这勾魂儿和刁魄儿都禁不住打,也懒得追过去要他二人的命。 七姐撕开八姐肩背衣衫,想要把萃阴针取出来,没想萃阴针极其细小,完全嵌入皮肉中去了,没有留下任何伤痕,一时查不出它从何处射嵌进去的,无法取出。七姐觉八姐浑身凉冰冰的,不知如何是好,忙问:“八姐,你觉怎样?”八姐眼里迷迷糊糊,口里呵呵媚笑道:“七姐,我觉得好热,浑身好痒!啊,好难受!——啊——” 七姐顿吃一惊,惶急道:“你还觉得热?你浑身都冰冷成这个样子了!哎呀,八姐,是萃阴针的毒——”她急忙叫道:“五姐六姐,你们快过来,八姐中毒了!” 五姐、六姐没料到八姐中了针毒,原本想帮着时空越对付萃阴老人的,听七姐那一声叫唤,慌忙奔跃过去。萃阴老人哈哈阴笑起来,道:“老夫萃阴针的毒十分迅猛,中了萃阴针立时就发作,除非有男人的阳液摄入其体内方可解毒,否则别无他法。嘿嘿,老夫靠这招吃定多少小女敕妞,采了多少小花阴,哈哈——”时空越见他这发笑的样子婬浪无比,很是不好看。 五姐、六姐、扈青芸、顾大嫂都奔拢到八姐身边,见她脸色惨白,同时浑身发颤,口里微微出声,轻轻申吟,直说“好热、好难受、好痒”等词,开始把手来胡乱撩着身上的衣服,想要把手伸进内衣里去抓挠。 这可把身周的人齐齐吓了一跳,都来探看八姐的伤势,想要疗治她,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状,毫无办法,甚是着急,只是想着输真气入她体内为她抗寒,又不知道这样做妥也不妥,不敢下手。梅大娘牵着马也走了过来。 八姐体内冲热难挡,更兼手脚颤抖抽搐,撩得春心泛荡,两耳乱鸣,眼前杂彩,一把搂过五姐和六姐来就要乱亲。六姐一时惶急,把手乱推,两手打在八姐脸上,“啪啪”两声,八姐往后一仰。六姐顿即扶住她,心疼道:“八姐,打疼你了没有?你到底怎么了?”说着泣下泪来。 扈青芸叫道:“让我来!”说着在八姐身后盘腿一坐,双掌错落两下,按在她的后背,运起内力,却是不敢把内力催运进去逼毒,而是感知萃阴毒液如何浸散,能否用内力催逼。六姐制住八姐的两只手,以防止她在身上乱抓乱挠。扈青芸摇头道:“奇怪,这毒无声无息!” 时空越一边与萃阴老人斗个不止,一边在不远处看到八姐的情况,不禁一惊,隔开萃阴老人的进攻,忙问:“你这是什么毒?快拿解药来。”五姐、七姐也奔了过来,厉声道:“多不二,快拿出萃阴针的解药。”这“多不二”便是萃阴老人的名字。 萃阴老人多不二呵呵笑道:“解药不在我这!”“在哪?”五姐厉喝。 萃阴老人手一指,道:“在那!”五姐和七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却是指向时空越的下半身,顿即羞得玉脸粉红,心中气煞,纷纷撤出利刀,斩向萃阴老人。 萃阴老人手一拂,散出一团白气,荡过两把利刀,阴笑道:“老夫说的可是真的。凡是中了萃阴毒,惟有与男人肌肤相亲,行房事,做那个——”他说着将手一比划,哈哈笑道,“你们懂的,就是要这样,女子受了男人的阳液,方才会毒气溃散,缓了阴嗜。如若不介意,老夫这里也有解药的。” 这番话听得五姐和七姐气愤难以名状,利刀激划,想立时杀了萃阴老人。 萃阴老人杖风飒然,钢杖尖端挺起,“咻咻”的声,显然又是发射出萃阴针来了。 第36章 第181章 雪美肌肤 时空越八卦步踏出,挡在了五姐和七姐面前,神农武学中的“狂笑平生”内功猛地震出,只听一阵龙腾虎啸声起,时空越身前狂风刮起,石沙冲飞,柳枝折断,将萃阴老人包裹起来。 时空越双手起落处一片圆圆荷叶,早已把萃阴针激落下地来。 他大喝一声道:“多不二,我看你不是不二,是真二、够二、太二!” 萃阴老人被劲风裹挟,只觉胸腔气闷,奋力要逃,把阴气撞出,反挫力激得自己的身子跌撞出老远去,把柳树也给从中撞断了。萃阴老人从十数丈远处爬起身子来,冲时空越这边阴恻恻怪笑一声,抹了一把嘴上的血,拐杖呼呼一转,腾起身子,飞纵而去,消失在果树林中。 时空越提身纵起,想要追去,不想扈青芸的声音唤道:“越哥哥,你懂医的,快来救人。”时空越旋身回来,奔到众人身边,拉起八姐的冰手探起脉来,道:“果然阴气逼人,激发出人体内的本**望来了!” 扈青芸道:“似这般,怎生救?”他们刚才听萃阴老人说须得让八姐与男人行阴阳之事方才能够解除阴毒,便把目光齐刷刷看向时空越,目光中满含复杂之意。 时空越诧异道:“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放心,我有办法救八姐的,只是有些费事!”扈青芸推时空越一把,气愤愤地道:“废什么事?” 时空越运指如飞,在八姐前胸后背猛点几下,八姐“啊”的一声,舒开杏眼,见眼前是一如仙少年,生得俊美不凡,体内荡尽阴心,玉嘴轻咬,脸上媚笑,两手向时空越抓过来。时空越抄住她的手,握在手心,深深呼吸一口,把体内玉阳真流倏运起来,自手心处向八姐传导过去。 八姐受玉阳真气一激,阴气减少几分,缓了缓。时空越对扈青芸道:“芸儿,把我包裹内药盒取出来!”扈青芸当即去翻出药盒递给时空越。时空越掀开药盖,取出药针药棉,把药针在药水里浸了浸,柔声道:“须得把八姐的后背衣衫解开些,方好看准施针方寸。” “啊?”不止扈青芸吃惊,其余几个女子也是吃惊。时空越看她们这样,摇头道:“算了,不方便就算了!”五姐急忙道:“没什么不方便的,紧要关头,哪还顾忌这些个?”说着便把八姐衣衫一褪,前胸遮着,却露出后背如雪的肌肤来。 扈青芸顿即瞅了时空越一眼,很不舒心,想与越哥哥如此亲近,他还从未看见过自己衣衫内的半寸肌肤,就先看了这什么八姐的,很是让别人占了便宜。只是现在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许多,幸亏还好的是,仅仅是看一下后背上的肌肤,不看别的。 时空越对八姐的雪白肌肤视而不见、毫不在意,毕竟自己周围二三十号人物全是女子,他当然要君子态度、泰然对之了。 时空越仰头对扈青芸歉疚道:“芸儿,为了救人,我也没法犹豫了。”扈青芸淡淡道:“了解!”时空越指尖捏起药针,在八姐后背上下左右快速戳点了十数针,换了五六颗针。八姐受了银针药水的刺激,阴气缓息几分,眉头紧蹙起来,依然微微喘息,嘤呤出声。 缥缈峰的一众女子期盼着八姐能够极快好转起来,都翘首以待,凝神看着时空越施针。五姐、六姐、七姐想八姐的阴毒终于不用像萃阴老人所说的那样需与男人做那个事方才能好,能得时空越用针行方法疗治好,那真是莫大的幸事。 时空越施完银针,脸色不太好看地道:“想不到萃阴老人的萃阴针入体太深,幸好没有伤及八姐的重要脏器,我这就取它出来!”说着手指蘸起瓶中药液,抹在手心,双掌错于胸前把体内灼热的真气运将起来,捏在手心中一撮,即刻有火焰在他手心燃起;他抄起一个拔气的药罐,把火焰弹入进去,瞬间把拔气罐在八姐背上盖去。 八姐眉头一蹙,觉得背部灼热,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皮肉上大力吮吸一般。时空越在她背上拔了三四回,把气罐放下,又是双掌挺出,把真力反向激出,形成倒吸之势,分别在八姐双肩上一捺。八姐痛得大呼一声,把两手向后乱打。她是懂武功的人,这一击打因背部生痛,又兼朦胧意识之中自然发出,掌中蕴藏了不小的劲力,众人料之不及,“啪”的一声,时空越脸颊上中了她一记重掌。 “越哥哥?”扈青芸立吃一惊,骂道,“好心救人,还遭了打!”众女子即刻制住八姐的手脚。时空越虽受重掌,不为所动,手中反吸的真气凝如细针之状,在八姐肩背捺下,“痴痴”的声,竟然把她体内的四根萃阴针倒吸了出来,拈在指中。 众女子一看,喜道:‘这下好了!”八姐眉头紧蹙,额头香汗渗出。 时空越也转忧为喜道:“八姐所中萃阴针的毒,正好可用我明阳真气化解之。”扈青芸问道:“越哥哥,明阳真气怎么个阳法?” 时空越道:“我用芸儿的清风明月阳刚内息渗透内经中的玉阳真气,参合神农武学中的化气方法凝揉起来的,足以克这萃阴之毒了。” 众人听了,无不欢喜。五姐、六姐、七姐更是连声谢语。 时空越当即抖翻双掌,闭目运气,自八姐背心处舒运进去。众人见八姐周身散出白色雾气来,尤其以手上食中两指指尖处最多。众人以为这是萃阴毒气,有些害怕,便退开两步。时空越道:“放心,阴毒已经被明阳真气化嗜开了,这些白气应经无毒。”大家见八姐额上渗汗,周身转暖,不似先前那般冰凉和抽搐了。 八姐意识逐渐转为清醒,微微熹开双眼,见到眼前景象,淡淡回想起刚才自己中毒时的难受和情状,不禁羞愧在心,玉脸生红。 她感觉到时空越温暖的手掌正按落在自己的背部肌肤上,有盈盈气息似涓涓细流缓缓导入自己体内,游动到四经八脉,好不舒坦,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背部坦开了多少衣衫,让他看到了自己多少肌肤,不觉心内又是担忧,又是尴尬,玉唇熹微抖动,想要转过头去看时公子的样子,又不便如此,索性闭目沉心,暗运气息,以便更快地把阴毒化去。 众姐妹都欣喜叫道:“你们看,八姐渐渐好转了!”“时公子真乃当世华佗!”“想不到年纪轻轻,竟有这般高明医术和精湛功力。”“实在了不起!”—— 扈青芸听众女子夸赞时空越,心里不禁暗暗为他感到自豪。 盏茶十分,八姐身周白气散尽,时空越运回双掌,长舒了一口气,道:“终于是大功告成,八姐安然无恙了。想不到竟有人练成这样的邪功,实在害人不浅。萃阴老人,早晚得收拾了他,以免他在世间再行害人。” 众姐妹尽皆欣喜,有的谢时空越,有的挽住八姐的臂膀探看情状,软言安慰。八姐虽觉得周身舒泰,只是心头想自己刚才毒发时候的情状定然非常囧态,现在面对着这么多的人,一时竟十分的难为情了,不禁说不出话来,心中一委屈,把头蒙在三姐妹的怀中就哭。 五姐劝慰道:“八姐,这会子好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你看,我们这些姐妹见你好转过来,别提多高兴了。”六姐道:“是呀,时公子为了救你,耗费了不少真气真力,脸上还挨了你一掌好打呢!你先得向时空越道谢才是!” 八姐听了七姐的话,不想哭声更加大了,哽咽的道:“道什么谢?要人家道谢还不如不要救人家——我还没有难堪够吗?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好难看?我都没脸见你们了——” 七姐柔声道:“八姐说的什么话?你哪有难看了?中了毒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姐妹们刚才都在护着你,没什么难堪的。你就不要再这样了,日后我们定能亲手宰了萃阴老贼,解了这心头之恨。” 时空越收起地上的药箱,对八姐劝慰道:“八姐休要心伤,日后找萃阴老人算账就是了,定要除了她,替我们大家都出气。” 八姐把头蒙在七姐的怀里,试探着问:“你救我,还被我打了一掌,不知你要我道歉吗?还是要我道谢?” 时空越笑道:“八姐多心了,我两者都不要,大家起来说话。”扈青芸走到时空越身边,看着八姐这样的忸怩情态,也了解几分她的心态,便道:“这没什么值得难堪的,这位八姐姐,你好歹仰起面来,叫大家看一看你好得怎生样了?” 八姐真的把面庞慢慢仰了起来,大家看她泪挂睫毛、面容酡红、玉唇微抖,向大家看了一遭,把眼转到时空越的面容上,怔怔地看着他,似乎要说什么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时空越觉得她此时颇有几分动情,便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八姐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用帕揩干脸上珠泪,众姐妹扶她站起身来。五姐向时空越微微一笑,谢声道:“此番我等姐妹被萃阴老人围困,幸得时公子你们几位仗义出手,方才化解危难,还解了八姐的阴毒,此番恩德,实在不小,请受我等姐妹们小小一拜。”说着,众姐妹一齐躬身,手抚前胸,向时空越、扈青芸、顾大嫂等欠身拜谢。 时空越摆手道:“众家姐妹快别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侠义道之事,更何况我们前日已在破庙中避雨相识了。对了,还不知众家姐妹真名唤作什么,这几日内可有了你家小弟的消息?” 五姐作答道:“我等姐妹是逍遥派的人,自苏州太湖边缥缈峰日月宫行来。我等姐妹是日月宫里宫主座下八个护宫女使,有梅兰竹菊四剑、松柏柳杨四刀,小妹是四刀里的松刀松小鹤,六姐是柏刀柏小婵,七姐是柳刀柳小茵,八姐是杨刀杨小昭。这三日里陆续会齐了这些姐妹,终于有了我家九弟的消息,就在这山东境内。今日正要赶去会合,不想撞见了萃阴老人,这老家伙带了人本要去鹤嘴山抢宝藏的,不想见了我等姐妹,放肆起来,这便两边打了起来。” 第37章 第182章 不言而意 时空越听五姐松小鹤把四个姐妹的名字都介绍完了,是松柏柳杨四刀,便笑道:“四个姐姐真是好名字!” 顾大嫂插口道:“多年前听闻逍遥派是江湖上的一大派,‘缥缈峰’三字更是如雷贯耳,只是近些年来缥缈峰似乎做事低调,在江湖上名声慢慢低了。今日得会缥缈峰的众姐妹,实在幸会!” 五姐浅浅一笑,点头道:“我缥缈峰先宫主数年前解散了属下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势力,移居去了天山雪鹫宫,如今苏州缥缈峰日月宫由我少宫主掌管,不像先前那么在江湖上高调行事了,故而声威有些下降。那日在破庙中一同避雨,因不知四位恩人的底细,故而言语上有些冲撞,还请勿怪。不知时公子师承何派,武功奥妙无穷,更兼侠义心怀,令小妹十分佩服!我等姐妹还未请教众位的大名。” 松柏柳杨四刀确实还不知道时空越等人的底细,都对时空越这位俊逸不凡、宛若天人的少年公子好奇在心。 时空越看松五姐沉熟稳重,在众姐妹中年龄稍大,似是为头,便道:“在下姓时名空越,无名无派,号做没名剑客,自济州郓城梅花镇云莱客栈来。”他俨然把云莱客栈说成了自身的出处,接着一一把扈青芸、顾大嫂、梅大娘一同介绍了,还介绍了庞万春与庞万霞兄妹。 庞氏兄妹自是站在一旁,刚才的打斗没有参和,庞万春也不想乘乱逃月兑,更兼有梅大娘看管得紧,想逃也没有机会的。松柏柳杨四姐妹只是淡淡看了庞氏兄妹一眼,看他们那样子,知道是被时空越押解着上路的。庞万春听时空越介绍他时,一脸的不高兴,时空越也不去理他。 时空越当即问道:“刚才那萃阴老人莫非先前属于缥缈峰的部署?” 七姐柳小茵点头道:“就是,这萃阴老贼先前是三十六岛之一,先宫主饶让他下山,不想他邪性不改,依然继续练萃阴邪功,专门害人,还伤了我宫三名手下。这萃阴老贼欺我日月宫宫主年少,又仗着他邪宫厉害,遇上我等姐妹,竟扬言要报当年之恨,与我等姐妹争竞起来。不想这萃阴老人这两年邪功练成,大有长进,确实厉害。” 六姐道:“幸亏得时公子撵走他,不然我宫中姐妹不知还要死伤多少。” 时空越道:“要不是急着救八姐,我定然要追上那萃阴老头,给他挂个彩,留点教训。”扈青芸道:“越哥哥,要教训坏人,日后机会多的是。”时空越“嗯”的一声。 八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时公子,日后还是不要以‘姐’字称呼我等四姐妹,我们不敢托大。”时空越笑道:“哪里,哪里!你等四姐妹互相敬称为‘姐’,我也就顺势称呼为‘姐’了,只是四位姐姐听了不要见外就是了。” 松五姐道:“既然如此,我等姐妹就不在称呼上耗让了。对了,时公子,这么一耗,定然耽误了你们不少宝贵时间,我们这就上路吧!” 时空越问:“能否同路?”松五姐答道:“今日行程是一同的。” 缥缈峰的一众女子已经把死去的几个伴当就地埋了,众人当即上马,不再耽搁,同行上路。缥缈峰的女众没有坐骑,只是松柏柳杨四刀骑马,其余皆是步行,时空越顾忌着她们都是些弱女子,这一路上还会遇到什么强徒贼人,便不忍舍弃她们快行而去,于是一直同行。一路上与松柏柳杨四刀偶聊闲话,倒是愈加亲近熟悉了起来。 扈青芸看越哥哥这样容易与人结交,心里说道:“果真是我们三个女伴还不够陪他解闷,硬是又把前日这四位缥缈峰的女子拉了进来。” 庞万霞心内倒是暗喜,想时空越等没有纵马奔走,自家哥哥也少受些苦累。 行至天晚,众人来到松溪镇上,投宿望月客栈。 这望月客栈平时生意不是太好,这一下有这么多人投宿进来,客栈老板又见时空越等是江湖中人,出手大方,顿时殷勤招待,无论饭食,还是住宿,各方面都颇为不错。当然,松柏柳杨四刀为了感谢时空越,时空越等几人的全部开销都是她们姐妹付了的。时空越见她们姐妹大慨爽然,也就没有推辞,直觉愈加亲近了。 松五姐出的银子多,店中伙计自然为时空越等安排了最好的饭菜、最好的房间。 时空越也就不再亏慢庞万春了,也让他饱吃了一顿。 大家饭毕,各自回房歇息。时空越依然让梅大娘看守着庞万霞,把庞万春点睡在自己的房中,看管得紧,心想还要用他兄妹俩去向蓟王对换梅虹和雅琴,不敢有失。 扈青芸陪时空越在门廊上看了一会天上的明月,便回了房间,欲行歇息。时空越也正欲转身,听西廊上有人唤:“时公子!” 时空越一看,是杨八姐和柳七姐走了过来,便问:“七姐、八姐也未歇息?”柳七姐笑道:“时公子,是八姐心里过意不去,非得在临睡前来向你为白天的事道个谢字,同时又致声歉意。” 透过走廊上暖黄的灯光,时空越见柳七姐和杨八姐秀发扎带,棕衣衬体,身形曼曼,面容白皙,两位都是美妙的女子。杨八姐玉脸翘楚,更要我见犹怜一些,只见她似羞不羞,双唇微开,看着时空越,话到口边又一时说不出来,咽了回去,生起一抹笑来,微微点了点头。 扈青芸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本想开门出来,见是柳七姐和杨八姐两位女子来与越哥哥攀话,心里好奇他们会说些什么,自己出去打搅反生无趣,便从门缝里偷看外面。 时空越背对着她倒是看不清楚他的面容神情,但杨八姐和柳七姐的表情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扈青芸见杨八姐玉脸含羞,粉黛有笑,目中放光,眉间带意,便有些不喜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杨八姐对越哥哥是怎么个想法感受,但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知道杨八姐自此后会对时空越触碰过她背部肌肤一事而耿耿于怀的。 时空越素有怜香惜玉的心,此时对柳七姐和杨八姐柔声道:“这么晚了,难得七姐和八姐如此劳心挂念,空越倒感过意不去了。八姐的谢意,不用八姐说出来,空越就心领了。至于什么道歉的话,再提起来就是见外了。” 扈青芸心里哼的一声,暗道:“越哥哥,不见外,什么时候变成见内了?不论是什么女孩子,你都会说暖心的话哄人家开心,然后叫人家心猿意马的。哼,你真是花心大萝卜。” 果见杨八姐听了时空越的话脸上露出释怀的笑来,又是微微点头,只是点头的力度似乎比前一次要重了些。 柳七姐看着杨八姐笑道:“八姐,刚才在房中你都准备了一箩筐要对时公子说的话,怎么这会子竟一个字也蹦跶不出来了?” 杨八姐有些忸怩的道:“看这样,七姐觉得还有说的必要吗?”时空越立即道:“八姐说得是,没有说的必要,不要见外就好。”柳七姐点了点头,同意道:“这样也好!” 扈青芸暗骂道:“没有说的必要?竟然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她登时心中有些小小火气了,假装着很困顿的声音道:“越哥哥,你在跟谁说话呀?这么晚了,难道是月下喜逢,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吗?” 时空越笑道:“芸儿说笑了,大哥这就闭口,不再吵你睡觉了!” 柳七姐听了扈青芸的话语,顿时会意,对时空越微微颔首,道:“时公子,天色已晚,我们两个就不再打搅你了!这便告辞!” 时空越摆手送道:“两位姐姐慢走!”杨八姐挽着柳七姐的手一同回去,未走了几步,忍不住回转头又向时空越看去,见他莞尔含笑,依然在目送着自己二人,心里一动,回以时空越会心一笑。 时空越待二人回了房,看着月影婆娑,淡淡轻光,觉得时光美好,禁不住长长吐了一口气,亦回房睡下了。 月移中天,夜已至深。 时空越觉梦中清冷,寒气逼人,耳畔依稀听得窗外夜风轻拂,把眼微开,却朦胧看到一张清丽月兑俗的面庞在自己眼前。时空越心里一悚,猛睁开眼,却是眼前除了七分黑暗外,什么也没有。 他心里喃喃道:“我好似梦到了柳燕子——也不知为何,竟会频频想起她来!” 时空越挑亮床侧灯烛,见地铺上庞万春睡得沉沉,便走到窗边,推窗一看,月色匀润,万物恬静。他临窗看了一时月色,又在床上坐了半天,毫无睡意了,便索性参练起《内经》中的功夫来,直到天亮。 众人起来,洗漱齐整,用过早膳,又行出发。 过了数个村镇,早到了午后,众人行走在一条宽阔的官道上,右侧是一带苍翠山峦。顾大嫂指着四周道:“这个地方唤作青烟山,我们明日便可到达鹤嘴山。” 时空越道:“离鹤嘴山愈近,我们须得愈加小心!”突听青烟山上“居溜”两声响,众人放眼一看,见一处山头炸起两圈烟花,五彩六色,汇成“日月”二字,持续数秒消失。 松柏柳杨四刀顿时欣喜连声,松五姐道:“这是九弟施放的讯号,四剑姐姐定是找到了九弟,我们这便赶过去会合。”柳七姐道:“谢天谢地,总算在青烟山处有了眉目。”柏六姐喜道:“那我们大家赶快过去瞧瞧吧!” 时空越见她众姐妹看到联络讯号后如此高兴,便笑道:“四位姐姐总算是找到了你家小弟,如此最好,看来我们得分路了,后会有期吧!” 第42章 第187章 高台之下 时空越把目光在满院席地而坐的人众中一扫,眼中闪过几个熟悉的身影,不禁一怔,细细一瞧,其中一个红衣女子、一个青衣少年赫然便是一影飞红程遥和快剑追风于啸原。 时空越想自从上次离开云莱客栈去了死山后,程遥和于啸原也告别了云莱客栈,说是要回武夷山去了,不想武夷山没有回去,而是来了这鹤嘴山。程遥和于啸原也抬眼看到了时空越,程遥目中微怔,同时面色生喜。 时空越见他们两人如同众人一样,面色有些不好,把两手交错胸前,似乎在运功疗伤一般,便有些纳罕在心,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便只是对他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时空越再把目光一转,看到了水上蜓祝蓉,旁边是祝龙、祝虎、栾廷玉。祝蓉在云莱客栈待了数日,便去了事先与师父栾廷玉约定好的地点与三人会合了,打听到大宝藏就埋在鹤嘴山上,又知有不少人已经往鹤嘴山去了,栾廷玉虽有些半信半疑,但事态急迫,不容错过,马上带了三个徒弟也往鹤嘴山赶去。到了鹤嘴山下,不想宝藏没有,反而中了蓟王埋伏,轻而易举就被擒到了寺中。 时空越还看到座中有时迁的师兄师姐宁大勇、祁小梅夫妇,景阳城孔家庄孔明、孔亮、蒋敬、陶宗旺,宋家村铁扇子宋清,去过鹿角山莲花酒店的孙新、邹渊、邹润三人,以及神医安道全、葛万洪、骆祥鸣等人已在其中,但大多都是些不认识的人。 而且座中已经有好几个人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显然是已经死去,身旁的人竟自顾不暇,自行运功,毫不理会身边的人。 时空越见这些人的装束行头,皆是些江湖上的豪客侠士,各门派的头脑人物,其中还有几个打扮不俗、姿色颇美的女子。时空越仔细把座中的女子扫视一遍,但却没看到何雅琴和梅虹二人,心中暗想:“两位妹妹不在这里,但总要在寺中才好!” 顾大嫂也把眼环视四周,虽看到的大多都是陌生人,但突然眼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人化成了飞灰他也认得——便是小尉迟孙新。他自从去了鹿角山,与自己重逢,重拾儿时情谊,直在自己的店中住了将近一个月,后来说要回登州去了,便与出林龙邹渊和独角龙邹润叔侄辞别了客店,上路去了。临别之时,她和孙新都是依依不舍。她虽然手拙,不善女儿家的工事,但还是将就着做了一套衣衫、一双鞋子送给了孙新,孙新则在她的发钗上插了一只玉簪。顾大嫂当时直送孙新三人出了数十里路,实是情深意重。 现在冷不防看到孙新竟然在这人众之中,好似也被控制了起来,顾大嫂心头一凛,生了好大的气,心里大骂道:“好啊,孙新,你个臭小子,骗老娘说你怕家里人记挂,要回登州去了,离开了莲花酒店,原来这两个月你一直是寻找宝藏来了,这下好了,寻找到蓟王的窝巢来了,成了笼中鸟,看你怎生是好!”她本想大叫一声孙新的名字,只是看这院中气氛肃然,虽是人众多广,但除了院外的鼓乐声,几乎就不闻其余的声音了,气氛压抑得非常不适合自己说出话来,更别说大声叫喊了,便始终把话堵在嗓子眼里,只是蹙着眉头,斜视着孙新。 孙新早已看到了进来的人众中竟然有莲花妹子,那一惊吃得不小,顿即满心乱跳,把头低伏下去,并且向身旁的邹渊、邹润叔侄连使眼色,要他们也低下头来,不要让莲花妹子瞧见了。可即便邹家叔侄不仰头,邹润脑袋上那一个乱发遮不住,又黑又硬的大瘤子却显眼得很,顾大嫂岂有看不出来的理?邹润一时不明白孙新的意思,见到顾大嫂、时空越等人,显然十分惊诧,还以为孙新和叔叔邹渊没有注意到进来的人,便把手乱指,只是口中不敢言语。 孙新抬眼瞄了一眼莲花妹子,见她目光斜视自己,紧蹙眉头,显然十分生气,便心中悻悻的,不敢去瞧她。紧接着背心里一阵绞痛,坐定不住,慌忙错起双手,把劲力激运。 顾大嫂见他神色不好,似是受痛,并且运功抵挡,不知道他究竟中了什么邪了,而且满院的几十上百个江湖人都是如此,不禁纳罕在心,靠近时空越,低声道:“大兄弟,你看他们那都是怎么了?”时空越低声回道:“定是中了毒了,因此要运功抵挡。”他话声未落,就听右侧场地中“啊”的一声惨叫,其声凄厉,有人往后仰倒,便一动不动了。那身周的人头也不扭的惶恐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脸色畏惧,毫不停止运行功力。 时空越心里暗忖:“这些人都是来鹤嘴山寻夺宝藏的,王寅曾经说这些人要掘了鹤嘴山,掀了鹤嘴寺,如果真是这样,怪不得蓟王爷不对他们客气了,不知喂他们吃了什么毒药,把这些人控制起来了?这其中有几个是我的好朋好友,程遥妹子、祝姑娘、安神医、孔明孔亮兄弟等,须得设法子救他们一救。” 时空越没走进院门多远,便听台座上响起了蓟王爽朗的笑声。时空越循声望去,见蓟王爷把手一抬,向自己招手,面上有笑,只是隔得不够近,蓟王没有说话。 丹尘子和王寅快步上前,走到台座下,向蓟王躬身禀复,丹尘子道:“王爷,贫僧迎时施主至!”王寅也道:“王爷,末将自山外十里处布阵迎接时公子到来!”蓟王哈哈笑道:“丹尘子大师和王将军辛苦了,就请坐下!” 丹尘子和王寅走到两边空位上坐了。时空越朗然向台座走去,扈青芸依偎在侧。顾大嫂和梅大娘紧跟在后。其余众人除了百十个兵士排列在院门两侧外,贝应夔、厉天佑等人也走了上来。时空越面容自然,看着蓟王微微一笑。 白秀英目光紧紧盯着时空越,透出几分寒意,更看到扈青芸与时空越依偎一处走了过来,心里愈加不是滋味。侍立在她身侧的丫环翠烟看到时空越走了过来,心里不禁为自家小姐一紧,偷偷把眼瞧了一下小姐的面容,看她神情淡然,目光冷峻,竟紧紧盯在时空越脸上。 时空越走近高台,正要开口说话,不想贝应夔等快步走到身前去,跪倒在台座下,齐呼:“王爷!”蓟王爷朗然一笑,把手一抬,朗声道:“众位辛苦啦,就请两边空位里随意坐。”众人齐道:“谢王爷!”随之到左右两边座位去坐了,除了庞万春和庞万霞兄妹外。 时空越看蓟王爷黄袍华贵,龙冠凤带,坐在旗幡宝盖下,犹如天子一般;其面富贵尊荣,康泰体健,笑颜中显出威严,果真是天生富贵帝王之相,不禁心里也暗暗赞赏,暗道:“怪不得有这么多江湖中人臣服于他,单就面向而论,就令人心胆折服。”便两手一拱,施了个礼,朗声道:“王爷,空越赴宴来了!这一路上王爷三番五次派人盛迎空越,盛意浓浓,空越备感受宠若惊,恩情款款。”扈青芸、顾大嫂、梅大娘立在时空越身后,礼也不搭,话也不说,只把眼睃看着满台的人。 扈青芸见台座两边,邓元觉、杜荃枫、丛丈川、云天彪等人也在其中。那邓元觉、杜荃枫两人眼光与扈青芸一对接,甚是勃怒,扈青芸横其一眼,转开了目光,想这邓元觉自云莱客栈被自己打跑之后竟这么快就逃到鹤嘴山来了。 蓟王哈哈笑道:“时公子毕竟是来了,本王料之不错。小小礼仪,不成敬意,还请时公子不要嫌弃。本王特意在这院中摆下宴席,专候你的佳音。” 时空越点头道:“多谢王爷厚待!王爷所指的宴席看来就是这院中的一众江湖朋友,真是别出心裁,颇有创意,不知王爷要空越如何消受之?” 蓟王又仰头哈哈一笑,赞赏道:“时公子果真是聪明得紧,所料不错,本王摆下的宴席就是你所说的这个啦!这百十道小菜味道如何,还要请时公子待会品尝。”他说着把眼看向扈青芸道,“云中燕,几个月不见,本王竟然颇有些不习惯没有你骚扰的日子啦!你和时公子的关系果然是进展神速,浓情蜜意,听说你们俩形影不离,本王奇怪,本王与你周旋的日子显然不少,却怎么咱们始终是敌视的人,不能成为朋友呢?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今日本王特意设置了两个座位与你和时公子坐,便是本王身边的这两个,还请两位上来同坐,共赏美酒!”他说着把手向身右的两个空闲座位一指。 时空越微怔,想不到蓟王竟然把自己和芸妹妹的座位设置在他身侧,显然是以示亲近之意,虽说他明知自己二人是不会上去坐的,但也要这样谦虚一番,让众人瞧见,显然是颇含深意。果真扈青芸哼的一声,不领情地道:“王爷是高高在上的人,云中燕只是江湖上的一个小小女窃贼,如何敢与王爷邻座?小女子心中胆怯得很,诚惶诚恐,只能心领了王爷的好意,实是没有胆量上来坐的。小女子今日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品赏王爷的美宴的。” 王爷故作可惜道:“正因为往常你我双方都不能互相谅解体会,误会与矛盾才会横生出来,越生越多。众所周知,本王素有爱才之心,更有导人向善之心,似你这般的天生俊才,伶俐女子,本王颇为喜欢,实不忍你踏入歪道,行奸恶之事,与朝廷作对,自以为是在行侠义道,实际上是已步入了奸邪之中。” 第43章 第188章 心有所恕 扈青芸故作吃惊,“哦”的一声,反问道:“是吗?那小女子还要感谢大王爷的谆谆劝导了?小女子素来才疏学浅,不懂什么侠义道,也不懂什么奸邪道,只知一个人生于天地之间,无朝廷,无忠义,率性而为,敢作敢当,敢爱敢恨,仅此而已。浪客中文网” “好!”蓟王不怒反赞,拍起手来,朗声道,“虽然本王对你的言论不以为然,但本王佩服你是个有胆气的女子。但,如若天下没有朝廷,没有忠义,人人都似你这般率性而为,为所欲为,岂不要天下大乱?还有规矩次序可言吗?唉——”蓟王说着自叹了一口气,似乎与先前朗朗大笑的样子大相径庭,眉头微蹙道,“本王想这就是自古以来的悖论了。或许你说的未尝不对,未尝没有道理,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靠的就不能是道理了,而是力量了。就如这百十个江湖中人,如若本王不来制止,岂不要让他们掀了鹤嘴寺,胡乱一通,毁了这佛门清净之地?” 扈青芸咯咯娇笑,道:“王爷是天下万民之首,当然要考虑这么些什么规矩方圆,道理力量的事了,小女子浅薄得很,不会思考这些东西,小女子今日与我家越哥哥只是上山来救人的,却不是来赴宴谈人生道理的。对了,说是救人,却也不全是,而是‘换人’,以二换二,不知王爷做不做这个交易?越哥哥,你猜王爷会不会与我们做这个交易呢?”扈青芸说着把脸转瞧着时空越,笑吟吟的。时空越道:“会,当然会!” 蓟王微微摇头,道:“云中燕,你本深具智慧,却硬要说才疏学浅,不谙道理,既然如此,那也就罢了。”说着看向时空越道:“今日的宴席,时公子要怎么消受,其实完全是由你做主的。本王只负责备下宴席,至于如何品鉴,就看时公子的心性品味了。” 时空越模不透他的话,心想他这话说得真是古怪。 白秀英见扈青芸与时空越果然十分亲近自然,心里勃怒起来,只是忍着不发作,原本蓟王先与她交代过了,在场院中与时空越等人会面后要先沉住气,静看表演,容后再做处理,一切由他来掌握。 白秀英十分听蓟王干爹的话,一切谨遵他的吩咐就是,因此她此刻便是静坐台位,凝观事态,虽然她讨厌扈青芸的声音,以及见到时空越的面容而想起那夜白府中后花园内他轻辱自己以及打死父亲的事,心里悲痛愤恨,但只好默默忍受,少时听干爹的暗示再责问于他,并且打定主意要在他的身上捅上一个透明窟窿方才解这几个月来积压在心头的恨。 只听时空越指着庞氏兄妹道:“王爷,这庞家大哥和庞家妹子乱箭设伏于我四人,我四人侥幸逃了性命,但亦未亏待过他兄妹两个,还请王爷宽容大量,还我两个妹子何雅琴和梅虹出来,空越先行谢过王爷!”时空越左手始终提防在庞万春身侧,不过庞万春身上诸处穴道被制,要想轻易反抗,那是很不可能的事,亦没有座中高手来突然夺人。 时空越话刚说完,庞氏兄妹就“扑通”跪下地去,庞万春伏地高声道:“王爷,属下无能,不能阻止时空越、云中燕等闯来鹤嘴山,还请王爷治罪,赐属下一死,属下一个罪人,没有资格受时空越的要挟,来为难王爷。”庞万春自上了山来,这下子才有机会说上话,众人听他说得诚恳衷心,似乎真心愿意为王爷去死一样。 庞万霞心中却是担心王爷真的会不在乎自己兄妹二人的安危,如若那样,不等扈青芸动手,自己就要先挥掌自尽,以免留憾于心,因此惴惴地低声道:“求王爷责罚!”庞万霞心想自己兄妹二人面对着这么多的人跪地讨罪,实在羞愧无限,倒霉透顶了,直把头伏得低低的,不好意思抬高起来。 时空越想要是王爷真的不在乎这两兄妹的生死,那要救出何雅琴和梅虹可就要费尽周章了,但看此时情状,王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即便是在作秀,也要体现出他赏罚分明、待人宽厚的性子来,以好收服更多的人心。果听蓟王哈哈朗笑,说道:“万春、万霞快请起来,你兄妹两个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本王原本的意思就不是要你兄妹二人制止住时公子和云中燕,更不是要下尽杀招,可能你会错本王的意思了。本王料得不错,时公子和云中燕武功一流,你兄妹二人的弓箭奈何不得。但你兄妹二人的功劳亦不小,就不要再自责了,本王还有赏赐,就起来吧!” 庞万霞听如此说,心中甜甜一喜,面色转为欣慰,抬手道:“谢王爷不责之恩,属下今后定当竭尽全力为王爷效劳!”不过庞万春还有些过意不去,仍然俯伏于地,领罪道:“可是属下不才,所带领的二十多个兄弟皆死于时空越的剑锋之下,王爷不加责罚反要恩赏,属下实在心里难安,现在更是被时空越当做换人的筹码,属下——属下宁愿自刎!”他说着,神情激动起来,抬手捶打脑门,可是穴道被点,气劲运不上来,手上软绵无力,拍在脑门上毫无所用,便转看四周,想要找一件兵器来自尽。 庞万霞急忙阻止,劝道:“哥,你不要这样,别激动,王爷宽恕我们了,没有责怪的意思,这也是王令,难道你想违拗不成?”庞万春一听,觉得有理,便继续跪下,喃喃道:“王爷,属下——属下该死!”蓟王摆手道:“万春忠是忠心了,只是太过执着,本王没有怪责你的意思。看来万霞在这方面比你明白一些。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的败馁和受气算得了什么?你就不要太过自责啦。这一切结果,本王已经事先料到了。” 庞万春伏地,激动道:“万春深受王爷教诲,明白了!多谢王爷不责之恩,属下今后定当尽职尽责,全力效劳。”蓟王“嗯”的一声道:“你兄妹俩的箭法高超,是难得的人才,今后本王还有多多仰仗之处,不过弓箭之法,须得每日克时习练,方才不会落下准头,希望你兄妹俩的箭术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庞万春受此教诲,诚心感动,泣泪谢道:“属下全都明白了——”便哽咽难说。王爷的这番宽容大度倒是令庞万霞出乎意料,她原先虽然认为王爷有宽怀之心,但失职之罪或多或少要被追究,亦且自己兄妹二人成了人质,万一坏了王爷的事体,那可如何是好?因此十分的羞惭颜面和自责在心,但此时竟有这样的好结果,心里甚是舒暖,愈加的敬重王爷,有效死之心,便向王爷又躬身行了一拜,至诚谢了一声。 蓟王点头道:“好吧,你兄妹二人就请起来,也在这里坐下休息吧!”庞万春和庞万霞站起身来,正要转身走开,扈青芸和梅大娘跳过身去,拦在二人身前,转头问蓟王道:“王爷,你倒大喇喇的叫这兄妹俩退下,难道忘记了这兄妹俩此时还是我们的人质,叫不叫他退下,我们还有一份权利。” 梅大娘把手一扬,扣向庞万霞的颈脉,庞万霞伸手来挡,但被梅大娘一掌拍开,右掌抵在她脖间,庞万霞亦有心帮助时空越等,无心反抗,娇呼一声,任凭梅大娘把自己制住。庞万春叱喝道:“放开我妹妹!” 顾大嫂“嗖”的一个箭步跳到庞万春身前,拔出利刀指着他,道:“放开你妹妹?岂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们的人还没放出来呢!”梅大娘对着高台厉声道:“敢问蓟王爷,我女儿和雅琴姑娘可在这寺中?快些交出来,否则,我辣手无情!” 蓟王问道:“你莫非就是梅虹姑娘的娘了?”梅大娘没好气地道:“正是!快交出人来,否则我不会罢休!”说着把手在庞万霞的脖子上捏紧了几分,庞万霞感到有些窒息,咳了一声。 台侧阳先生厉喝道:“大胆,敢对王爷说话无礼?”阴先生冷冷四个字:“岂有此理?”起身来正要发作,见王爷摆了摆手,又即坐下。 时空越哈哈一笑道:“大娘、大嫂快且住手,不要为难庞家兄妹了,王爷既然当我们是客,就绝没有为难我们的意思了。我看王爷的意思,是想马上把两位妹妹交给我们的了。大娘,把庞家妹子放了吧!” 梅大娘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但想时空越定是有主意的,便把手松开了庞万霞的脖子。顾大嫂诧异道:“大兄弟,放了她?你确定蓟王爷这么安好心?我怎么没看出来?” 蓟王哈哈朗笑起来,道:“知我者时空越也!时公子所料不错,本王就是要马上叫人带出两位姑娘来的,只是这两位女英雄性急了些!哈哈,时公子,你身边的女英雄可是不少啊!你为何这么有魔力,在身边笼络了这么多的红颜知己?” 白秀英看这台下时空越身边的女子,加上前几日被柳燕子抓到寺中的那两位,果然是先前自己不认识又新添了出来的;更兼她曾去关押何雅琴和梅虹的房间探看过她两个,见她两个都是美颜姿色,一个温婉贤淑,一个俏皮俊爱;一个沉静少言,一个却满嘴刁言,左一声右一声的说“时大哥和我小姨会来救我们的!”她便问这何雅琴的小姨是谁,何雅琴说“我小姨是云莱客栈大名鼎鼎的若月刀何奚媛”,她立即想起便是那日在花架上抢夺锦球并把它斩得粉碎的那个黑纱女子,当时她便想好生教训一下这个嘴刁的何雅琴,只是心里不耐烦背着时空越折磨她的红颜知己,待得自己练成了绝世武功,亲自在他面前要他身边的女人好看,方才解恨。此时想起来正如干爹所说的,时空越身边的红粉知己确实不少,怎奈他还在郓城县里对自己假意生情,玩弄自己的感情于股掌之间,不觉心里不爽,哼的一声。 时空越讪笑一声,正对着蓟王道:“王爷见笑了,在空越眼中,知己朋友没有男女之分,不会把性别分得那么清楚,也不顾那么多的嫌隙,只要合得来,成为好友,便以心对之,男女都一样。” 第44章 第189章 相见欢喜 白秀英虽然与蓟王临座,就在蓟王的左侧,但时空越不敢把目光转到她身上,说话只是对着蓟王身上,始终不正眼看白秀英一眼。 可就是这样,却令白秀英心里不是滋味,虽然她心里恨死了时空越——恨他曾经玩弄自己的感情,恨他残忍杀害自己的爹爹,恨她身边有众多的美貌女子陪伴,恨不得在他身上捅上几十刀,杀死他,然后自尽。可是心中虽有千万般的恨,此时却盼望着他能够把眼光些许转到自己的身上来,看自己一看。 “难道这个狗娘养的竟然对我的这一头白发视而不见?他不屑一顾?我的白发都是拜他所赐,现在他反倒看不起我了?他杀了我爹爹此时不敢面对我了?他真是虚伪、无情、坏透了,我一定要杀了他,杀了这个狗贼——”白秀英心里想着,只是没有她干爹的暗示,还不到发作的时候,便克制着自己,把眼瞅着时空越,看他虚伪的言行,觉得他一举一动都十分的讨厌,不觉把手在椅背上拍了一下,恨得眼含珠泪,银牙紧咬。 只听蓟王赞赏道:“原来时公子性情恢廓,交友不拘小节,故而赢得这么多红颜芳草的爱戴。好吧,本王也就不浪费你们的期许之情了,本王原本就没有伤害你的两个姓何、姓梅的红粉姑娘的意思,这便传出来给你们吧!高玉,你去,把何姑娘和梅姑娘好生带出来!” 座中一人起身,领命道:“是,王爷!”此人戎装佩剑,白面无须;年纪三巡,长相亦可,带了几个兵丁往屋楼中进去了。 蓟王看着时空越笑道:“本王如此大费周章的抓这两位姑娘来,只是想要时公子来赴一赴这场宴席,如若没有这两位姑娘在,恐怕你是不会来的。” 时空越拱手谢道:“王爷煞费苦心了!王爷有请,怎敢不来?既是一场盛会,有不少江湖朋友光临,即便没有两位妹妹在这,空越也会赶来凑这一份热闹的。” 蓟王笑道:“哈哈,时公子的性情果然与本王有相似之处,喜凑热闹,处变不惊!”时空越道:“王爷过奖了!” 蓟王两侧座中坐着的三四十人不是他带在身边的军中将领,就是他在江湖上收拢的武功高强之士,除了邓元觉、杜荃枫等与时空越接触过的人外,其余的对时空越都不甚熟悉,大多人是初次相见,虽然从前耳闻过,但不知其根底深细,此时见了,不禁都在心中赞叹他的外表非常,气质顶好,只是不知他的武功如何,亦不知王爷与这个被礼请而来的时公子到底有什么关系纠葛,不知其中究竟,于是只能作为旁观者了,没有说上话的机会。 时空越听场院中又有两声凄厉的惨叫,转头一看,有两人又支撑不住栽倒在地上了。一人往前扑倒,“啪”的一声,把矮木桌子给撞碎了。时空越不知这些人究竟中了何种毒物,眼看程遥、安道全、宋清、孙新等人倒还良好,死的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也就不那么关心了。 没多时,高玉带着人领了两个姑娘走出屋来,兀自听得一个声音娇斥道:“你们要带我们到哪里去?我不跟你们走!”赫然便是何雅琴的声音。时空越、梅大娘、顾大嫂三人的心里一激灵,急忙退开高台几步,举目朝房楼那边望去,见一个鹅黄衣衫的女子和一个紫色衣衫的女子被几个兵丁簇拥着向这边走过来,便是何雅琴和梅虹。 何雅琴半依不就地走着,还与几个兵丁斗着嘴,两人都看到了这边的景象,见兵士守严,人众多广,还有乐音嘹奏,十分诧异。时空越喜不自胜,朝那边高叫了一声:“雅琴、梅虹!” “啊?”何雅琴和梅虹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只是没看到时空越本人,有些不敢相信,便举着头向时空越这边望过来。时空越又复一声:“是我,时大哥!”何雅琴和梅虹这下子听得清楚了,心中欢喜无胜,即刻两个人牵着手奔跑过来,在人众中看到了时空越,欢喜叫道:“时大哥,时大哥!”“时大哥,你终于来救我们了!” 梅大娘喜极而泣,叫道:“女儿!”梅虹突然看到她娘也在那边,心中怔了一下,即刻高兴无甚,口里唤了一声:“娘!”加快脚步奔了过来。 众人禁不住好奇,扭头去看那两个奔过来的姑娘,见是两个长得美貌的姑娘,但却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程遥、孙新等虽是知道何雅琴和梅虹的,只是不知她们两个为何会在这寺中。 蓟王见时空越等几人果然相见欢喜,轻轻舒了一口气。 何雅琴和梅虹奔近了来,时空越等上前去迎住了,何雅琴一把抓起时空越的手,欣喜道:“时大哥,你果然来救我了,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救我和梅姐姐的。”时空越点头,打量何雅琴和梅虹两个都安然无恙,心里即刻释然,很是高兴。 梅虹扑入梅大娘的怀里,喜极而泣,喃喃道:“娘,女儿不孝,让你以身犯险,老远赶来救女儿!”梅大娘抚着她的头发,道:“休得胡说,看你们两个这么安稳,娘就放心了。” 扈青芸见何雅琴在这四人中最先去抓时空越的手,与他说话,果然亲近得很,心里倒有些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何雅琴继而挽住顾大嫂的手,喜道:“莲姨,你也来了!太好啦!”顾大嫂笑道:“你出了事,莲姨能不来吗?” 何雅琴向两边看了看,问道:“小姨没有来吗?她和青弟,还有爷爷,都还好吧?”顾大嫂自不能把云莱客栈被官兵攻打,何承亮断了双腿,众人烧毁客栈举家奔逃的事情告诉她,只是点头道:“他们另有要事,都还好!” 梅虹靠在她娘的怀里,心里确实很高兴。自那日她和何雅琴被柳燕子抓在手里,跳出客栈院墙,便往镇外奔去,梅大娘追之不及。当时柳燕子一只手抓住她们一个人,直如会飞的一般,脚不沾地,速度快极,两人只觉耳边刷刷的风响,眼睛被乱风吹得睁不开来,倏忽间,好似被带进了一座林子。 两人突觉那只如大理石和寒冰般僵硬冰冷的手松开了自己的臂膀,便往下一坠,身子摔落在地上。 何雅琴和梅虹睁开眼睛,见果真到了一座林子中,白纱姑娘背对着身子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何雅琴跳起身来,口里大声问道:“你是谁?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你就是那个去过鹤嘴山吸过越哥哥血的人,千丈寒冰柳燕子,对不对?” 柳燕子一听到“吸越哥哥的血”这几个字,心中不自然地怵动了一下,心里泛起一股莫名和美妙的味道来。正因为这股美妙难以形容的味道才令她冰冷的内心仿似遇到了温暖的火苗一样渐渐融化了,对时空越痴痴不忘。 柳燕子缓缓转过头去,清冷的目光在何雅琴和梅虹的脸上转了转,见何雅琴又要张口说话,实是她不喜欢听人喧语,更不想听她提到自己心中记念的那个人来,便闪过身去,把手在何雅琴的面上一拂,何雅琴直觉一股奇寒入脑,瞬间失去了意识。 梅虹见柳燕子落手处白雾散出,何雅琴就昏晕了过去,不觉心内害怕起来,低声问:“你——你对她做什么了?” 柳燕子面容毫无暖色,盯着梅虹道:“你虽然安静些,但你醒着,极难行路。”说着纱袖一拂,梅虹亦觉一股奇寒入脑,昏晕过去。 柳燕子两只手分别抓起何雅琴和梅虹来,身子一倾,直轻飘飘飘荡起来,体态轻盈,恍若手中两个人的体重对她毫无影响。她脚下一摆,自树林中窜梭起来,白色的纱鞋踩落在柔软的树尖上。她举目四眺,漫山的松林映照在阳光下,成一片漂亮的金黄色。她虽然不喜阳光,但却喜欢这一片金黄色,双脚一荡,如流星赶月般往前倏飞而去。 她的速度实在好快,白色的身影从一边的山林上转瞬间移动到另一边的山林上。 浅月挂空,星海绚丽,夜色仿似是一位披着银淡衣衫的睡美人,沉寂恬淡。 柳燕子从白日一直飞行到了晚上,她不仅不会累,也不会饿,手里抓着何雅琴和梅虹,三条身影在月光的映衬下如流星划过夜空,倏飞而去。 未及天亮,柳燕子就到了鹤嘴山上,她不用向任何人禀告,直接踩踏着林中枝叶,身影落在了鹤嘴寺后的山头上。 山头上立着一个身影,似乎在等待着她。柳燕子淡淡唤了一声:“王爷!”这个身影听到了她的声息,回过头来。 柳燕子见蓟王面色泛喜,欣笑着道:“你来啦!”柳燕子淡淡回一声:“嗯!”她把两个女孩子轻轻放在地上,问了一句:“我想王爷不会伤害她们的吧?” 蓟王摇摇头,回道:“我让你把她们带来,并不是为了要伤害她们,只是要时空越来这里,我想和他商榷一件事。我要让他明白——” 柳燕子截口道:“我想王爷所为定有道理,但燕子却不想知道太多。王爷,燕子就不在这里留了,两位姑娘还请你来照顾吧!” “嗯——”蓟王意犹未尽,虽然心里想要阻止柳燕子,让她多待一会儿多说几句话,但行动上却木讷讷的,只能失落落的点点头。 柳燕子转过身去,身影划出,“唰啦”的响,早窜进林间枝叶中去了,蓟王眼忘她的身影消失,只得缓缓吐一口气,静静站立半天,于是携起地上的两个女孩子来,纵起轻功,赶下山去。 第45章 第190章 女儿情怀 次日早上,阳光洒入鹤嘴寺的一间静室里面,何雅琴悠悠醒转过来,觉得大脑晕乎乎的,意识有些模糊,她见自己躺在一张硬床上,床上除了简单的、薄薄的床单外,别无他物。 她见梅虹躺在自己身边,正在沉睡,便用手去推她,唤道:“梅姐姐!梅姐姐!”唤了几声,梅虹微微睁开眼来,用手去抚着左臂,“哎呀”一声道:“雅琴妹妹,我怎么觉得——我的臂膀这么酸痛呢?” 何雅琴甩了甩右臂,生气地道:“我的臂膀也痛呀!梅姐姐,你忘了,我们被千丈寒冰柳燕子抓了来,她把我们在树林里弄晕,醒来就在这里了。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呀?”她说着站起身来,见这个静室里面十分简陋,没有什么家具,空荡荡的,便跳到房门那边,伸手去拉门,房门却是朝外面反锁着的,任凭她怎么使劲也拉不开。 何雅琴叫道:“有人吗?快来人!”外面却没有人回应。 梅虹担忧道:“雅琴妹妹,很显然,我们被当成人质了,是要引诱时大哥来救我们的。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何雅琴生气地猛踢了房门两脚,见始终没有人过来回应,便气呼呼地坐回到硬床上,无所谓地道:“反正,我们被关起来了,如果时大哥不来救我们,我们就没有出去的机会。我现在倒不是担心时大哥来,我是担心时大哥不来。你想,我们在客栈那几日,时大哥和小姨、青弟、扈姐姐几个人一点音讯也没有,还不知他们几时回客栈去,几时知道我们被抓了,几时会来救我们。” 梅虹安慰道:“你就放心吧,在鹿角山上,柳燕子还不是毫发无损地放了时大哥的?我们这一路上被她弄晕了,她也没对我们怎么样。” 何雅琴心情不是太好,有些烦躁地道:“谁知道他们会对我们怎么样?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柳燕子会不会来吸我们的血。总之,这几天即便没有性命危险,恐怕他们也会让我们受饿;或者,不放我们出去,闷也叫我们闷死了。哼!” 梅虹见她心里烦躁,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然后她也走到门边,透过门缝朝外面看,见这里是一处院落,显得安静,却不见有人。 过了几个时辰,院门响动,何雅琴和梅虹从床上跳了下来,凑门缝往外看,见一个小校引几个兵丁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饭盒。 两人已经觉得肚里很饿了,闻到盒中饭菜的香味散发出来,不觉咽了咽唾沫。那小校从外面把窗锁打开,推开一扇窗,递进饭盒来,说道:“两位,这是今天的饭菜,一天只有一顿,可不能浪费哦!” 梅虹伸手接了饭盒进来,何雅琴“喂”的一声,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抓我们来,到底有何目的?快说!” 那小校呵呵一笑,道:“小姑娘,看不出来,你脾气挺大的。告诉你吧,这里是鹤嘴山鹤嘴寺,你现在是王爷的贵客,因此你放心,不会有亏待你之处的。” 何雅琴诧异道:“王爷?——蓟王爷?”那小校点点头,笑道:“就是我家王爷。” 何雅琴问:“那——那千丈寒冰柳燕子哪去了?她把我们抓来,怎么就不见了她的踪影?” 那小校摇摇头,道:“千丈寒冰?不认识!姑娘还是检省些吧,别问这么多,王爷就只允许小的跟你说这么多。”那小校说着把窗扇锁上,转身出院去了,留下五六个兵丁监守在门外。 何雅琴叫道:“喂,话还没说完呢,你别急着走啊?”她摇着门又对那门前兵丁问道:“小哥,你可知王爷为何要把我们关在这?”那兵丁无一人答话。 “小哥,能否放我们出去活动活动,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啊?这屋里简直闷死了!”何雅琴问完,那些兵丁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守在门外,十分肃然,并不答话。何雅琴哼的一声,泄气道:“全都是一群哑巴,我才不稀罕理你们了。” 梅虹揭开饭盒,见里面香喷喷的饭菜,肉食蔬菜皆有,还有两碗饭,两双箸。梅虹顿时喜道:“雅琴妹妹,快过来!你看,他们关我们在这,却不亏慢我们,饭菜还不错,我已经很饿了,还是先吃饱了再说吧!” 何雅琴转嗔为喜道:“好吧,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我们是不能饿死的。我相信小姨和时大哥会来救咱们的。” “嗯!”梅虹点点头,二人取出饭菜来一起吃。 如此数日内,何雅琴和梅虹始终不得出屋半步,屋门外每日都会换人来严格把守,亦问不到半句话。那送饭的小校虽还是每日送饭来,但任凭何雅琴如何问话,他就是不答理,更别说那些守门的兵丁了。 何雅琴和梅虹虽是觉得屋内烦闷,但何雅琴话多,与梅虹也谈得拢来,总是会喋喋不休的谈一些闲话。她们不知道屋外的情况,因此多余的担心也是没用的,便本分地呆在房屋内。何雅琴虽是想过要逃出去,但门外兵士守严,自己武艺低微,四处是砖墙石壁,如何能够逃得出去? 梅虹心中想念起时大哥来,心想不要几日他就会来救自己和雅琴出去了,只是同时又担心敌方不知准备了什么机关陷阱让时大哥来钻,心里默默祈祷,要时大哥平安无事才好。 梅虹是个把心事自个儿往肚里装的女孩子,从来不对别人吐露半个字,即便是身边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何雅琴,她也从未向她提起过自己喜欢时大哥的事,而且每当何雅琴谈到时大哥的时候,她虽然心里喜欢听关于时大哥的事情,但亦不会把欢喜之情在脸上展露出来。 这日起来,何雅琴笑嘻嘻地指着她道:“梅姐姐,我听到你梦中在叫一个人的名字!你竟然这么关心她呀?” 梅虹顿时玉脸生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会吧,除了我娘,我还会叫谁?” 何雅琴摇摇头,坏笑道:“不是你娘,你在梦中叫谁难道现在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吗?那就是说你是在潜意识里装着他,因此睡梦里很自然地就会出现他?” 梅虹反驳道:“这很正常啊,我这几天老是担心时大哥会来救我们,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样的凶险呢,因此是为他担心嘛!谁像你呀,是个没良心的,巴不得时大哥他们冒着千凶万险来即刻救你出去——”梅虹说着顿了顿,把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如果真的是凶险万极,我倒希望时大哥他们不要来!” 何雅琴看着梅虹盈盈笑道:“梅姐姐,你就放心吧,时大哥武功高强,没有什么拦挡得住他的。我知道,你心里定是喜欢上时大哥了,待回去后,我会替你转达你的这份心意的。不过——”何雅琴眼神有些闪亮,猜测道,“这事说起来也有些难,即便时大哥知道你喜欢他,不知也会不会对你好?你想,时大哥与那位扈姐姐十分合得来,而且,我发现一个秘密——” 梅虹听何雅琴如此说,心里不自然的难过起来,低低问道:“什么秘密?”何雅琴“嗯”的想了想,继续道:“其实也算不得秘密,我发现我小姨爱上时大哥了!” 梅虹虽是“啊”的一声,但面情平淡道:“何姐姐一直与时大哥相处得很好的呀!”何雅琴弹弄着梅虹的头发,道:“所以呀,时大哥与我小姨,还有那位扈姐姐关系已经这么好了,不知他还会不会对你好?” 梅虹心里如针戳一般地难受起来,只是极做镇定,说道:“谁要他对我好了?时大哥对我已经很好了。时大哥他当我做亲妹妹一般,难道我还会做非分之想吗?况且,你又怎么看出来我喜欢时大哥了?我是喜欢他,但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男女情分上的喜欢。”梅虹说着把头转了开去,声音有些些许哽咽了,眼中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何雅琴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异样,柔声安慰道:“好,好,好!梅姐姐,就算我说错了吧,不过回去后,我依然会叫时大哥对你好一些的,啊!”她顿了顿,接着道,“其实时大哥是讨人喜欢的,我最初也想要喜欢他的,只是后来发现他与小姨很要好,就不去插那一脚了。我小姨够可怜的,新婚之日丈夫就上了战场,还以死报国了。十年来,小姨青春芳华就这样过去了,从不另行思嫁,独身独往的,直到时大哥谜一样的来到了云莱客栈,或许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姻缘,小姨终于放开了十余年的心怀,与时大哥相处融洽,慢慢生情。小姨虽是长了时大哥几岁,但芳华年貌,还是与先前一样,更加多了几分知性美!看得出来,时大哥也是真心对小姨好的,雅琴我看到这个样,也是打心眼里喜欢,真心希望时大哥能够和小姨合成一对。唉——”何雅琴说着不禁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只是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梅虹插口问道:“怎么了?” 何雅琴道:“扈姐姐呀!你看扈姐姐天仙一样的人物,整个人既长得好看,武功又顶尖儿的,更是比我大不了两岁,与时大哥真是天造地设!” 梅虹想起扈青芸来,在心里把自己与她做比,果真是自己黯然失色,便暗觉惭愧,心里闷闷不乐。 忽听门外一个清悦的女子声音道:“你们在谈什么姻缘呀?” 第50章 第195章 忝为红颜 时空越眼看酒碗射来,把手一摆,手下凝起一股散气来,但不敢硬去接那碗酒,一者有蓟王气劲罩于酒碗边缘未曾化去,强自去接,势必会两劲击撞,把酒碗震碎;如若待气劲弱了,酒水洒将出来,到时候亦是自己输了。 他右手摆处,单掌上下翻滚,顿时有柔力罩定酒碗,继而随之身形翩退,那柔力在酒碗外围一旋,与原先气劲反向而走,竟然一层层化去了反向劲力。 蓟王暗惊:“你也会这手?妈的,显然比我大翻手还**,看来内外经你已练到上层境界了!”他脸色霎那间古怪了一下,又恢复如初,也不想过度难为时空越,任凭他去接酒,想看看他的功力到底若何,再行赐递第二碗酒。 时空越正舒柔劲化散酒碗四周的硬劲时,倏觉身旁人影一闪,有手撞来,想要击碎空中酒碗。他立时旋身,右手旋住酒碗,左手迎向来者。 满院的人见今日比斗终于发生,便饶有兴致起来,又是时空越与蓟王爷亲自较量,此番的激烈,还不知会到什么程度。但见时空越功力好生了得,不仅人长得异常好看,亦兼气质谈吐、形容举止各方面似乎都已接近完美,更兼他武功高强,大多人很自然就羡慕嫉妒恨了起来。 时空越觉来人气劲虽是阴柔,但好生雄壮,不敢怠慢,虽未看清其面目身影,但左掌倏飞,连续拍出四掌。那人身子轻柔,纤手挥出,与时空越交接了几掌,众人都被双方的神妙手法刺激了一下双眼,觉得煞是好看。 时空越回眼一舒,不觉心中惊怵,见来与自己交手、欲行抢夺酒碗这人柔发轻洒,红色坎肩衬着浅黄衣衫,美曼得极,分明就是扈青芸。时空越把手一转,倏然退后,叫一声道:“芸儿?”扈青芸声音柔美道:“越哥哥,我来饮这第一碗酒,蓟王爷也请了我的!”说着向空中酒碗激荡过去。她实不放心越哥哥贸然吃酒,因此便要为他试上一试。 时空越心头一凛,生怕扈青芸毁了空中酒碗,右手翻出,酒碗斜划下来,同时上下倒转,碗口朝上了。扈青芸身法再快,总算隔得远些,时空越右手接碗在手,左手斜荡过去与她过了几招,甚觉她的纤手柔美,不忍用力,躲绕过了,便即退开数步,落下地来,碗口朝下一倾,仰颈把一浅碗的酒咕嘟咕嘟喝了下去,随后一掷,“哗啦”一声,酒碗摔得粉碎。 扈青芸未曾跟进过去,她点到为止,绝不会对越哥哥多加缠罩,见他转瞬间把酒喝个罄尽,不觉“啊”的一声,心里暗惊。梅虹和何雅琴等人也是禁不住心里担忧。 蓟王爷面色一耸,并未说话。丛丈川神色古怪,站在蓟王身侧直把眼在蓟王和时空越身上转个不停。白秀英轻咽一口气,只等着看时空越的反应。 时空越早知道这酒或多或少蕴有古怪,微一蹙眉,立觉月复内翻滚起来,奇痛抖生。但他不动声色,以免大家担心,双手立时抱成一个圆圈,盘坐下来,微闭双目,激运出阳热的真流巻进肚月复内。 扈青芸又是“啊”的一声,向时空越靠近一步,但见他十分专注,便无心上去搅扰了,只是想越哥哥上次在宋家庄中了铁扇子宋清的茶毒是自己帮着解的,不知这次这酒中是什么毒物,越哥哥能否抗之?松柏柳杨四刀更是心如刀绞,实不忍时空越为自己四人受此折磨。 白秀英咬着嘴唇,微听蓟王嘴里喃喃地哼着:“没事——没事——不打紧!”时空越闭目静心,突把左手食中两指骈起从右肩自上而下顺右臂抹了下来,至掌心时,厉叫一声,右掌猛地击出,只见他身侧石板翻飞,如同滚浪一般,直掀了十数块起来,并震得七零八落、石屑纷飞。众人禁不住“喔唷”、“哎呀”的惊赞起来,都觉时空越内力好煞好强。那石板碎屑里似乎染有浅淡的细白色。 时空越腾身而起,朗笑一声,面对着蓟王道:“多谢王爷的第一碗酒,果真是百花佳酿、芳意争尽!痛快!”蓟王呵呵笑道:“你果真行啊!好!本王这就替你解其中一女的符标,先解谁呢?”他看向座中的丹尘子,把手做礼,请声道:“这下得劳烦大师了!” 丹尘子起身,合十道:“小事!贫僧献丑!”说着身子离座而起,但见赤影一闪,丹尘子早到四刀身侧,掌影倏飞翻落,在杨刀前身后背绰绰罩定,杨刀只觉从体外滚进几股暖洋洋的气息入体内来,冲开了自己封闭住的数处气脉穴窍,把那戾气一激荡,倏忽间竟把它化于无形,真气破散。杨刀顿觉周身畅泰,恢复如初了。 时空越见丹尘子身法手段好生畅快,极其厉害,显然是个得道高僧。接着见杨刀身周掌影消失,她咳嗽一声,放开了手,面容缓和下来,显然求死符已经被解除了。 丹尘子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得月兑苦海了!”杨刀爬起身来,双腿已盘得酸麻,站立不稳,高声对丹尘子道:“老道僧,快点也解了我三位姐姐身上的什么——什么鬼呀符的?” 丹尘子面容沉静,道:“施主,是求死符!事先有约,要贫僧解另外一位施主的符,还得时施主再饮一碗酒方可。” “哼——”杨刀把脚在地上一跺,气呼呼地,看向时空越,不知如何是好,弯身去查看另外三姐妹的情势。 扈青芸奔到时空越身边,挽住他的手,欣喜道:“越哥哥,你没事就好了!”时空越看着她白皙的面容、含笑的眼神,想到她刚才宁愿为自己先试毒酒的好意,心里泛起好大的爱意来,紧紧抓起了她的手,在嘴上轻轻亲了一下。 “哎呀!”扈青芸一时感到娇羞,她虽然能够敢爱敢恨,自己爱谁就爱谁,想对谁好就对谁好,从来不遮遮掩掩的,也不介意别人的看法,可是此时场院中的人实在太多,忍不住把手缩了回去,对时空越娇嗔一眼,口里喃喃道:“不正经!”可心里却甜甜喜喜的。 蓟王眉头一皱,白秀英秀眉蹙紧。满座的人看时空越和扈青芸表现得浓情蜜意,女的羡慕扈青芸能够攀上如此郎君,男的嫉妒时空越拥有这种美眷。 梅虹心里也显得不是滋味:“扈姑娘有高深武功,可以与时大哥时时相伴,只可惜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讨得时大哥的欢心?哼,我真是没用——”心想着不觉自惭形秽起来,气得把手一甩,梅大娘察觉到了,问:“虹儿,怎么了?”梅虹有些慌乱,忙道:“哦——娘,没什么!” 顾大嫂嘿嘿笑道:“这时大兄弟,果真风流!” 丛丈川早已把三碗酒都斟好了。 蓟王看了扈青芸两眼,见她眼中对时空越流露的爱意实在太浓,顿时面色一沉,从牙缝里喝声道:“第二碗!”单手一挥,他身前桌上的最前一个酒碗立时飞扑起来,蓟王晃手抄住,钢牙一咬,簌簌响声,那橙泥色的酒碗顷刻间变得煞白,碗中的酒水结成了一碗硬冰。丛丈川于旁看到蓟王这路手法,立时“啊”的一声,心里吓煞,既惊惧又惊佩。 那台座两侧的人无不眼睁睁看到蓟王顷刻间把酒碗冻成寒冰,其寒冰掌力之高强,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心想这下子定能难倒时空越了,难道他会把寒冰毒酒嚼吃下去不成? 闪电般的快,硬冰酒碗划将出去,在空中闪出一条白影线条来,却是击向扈青芸。时空越毫不迟疑,一手护在扈青芸身前,把她推开两步,一手掌风翻起,去接那酒碗。酒碗依然击飞,时空越身形跟住,双手的掌影把酒碗笼罩在内,抱在胸前,翻得酒碗滴溜溜打转。 时空越激运出罡强的阳热真流来,众人赫见他胸前的空气蒸得炽烈,白冰突化,也是悚然不已,立时知道他体内的内力定如汪洋大海了。丹尘子嘴角不觉一动。蓟王呵呵呵地轻笑,双唇不张,那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一般。 碗中冰酒一化,时空越仰颈一饮而尽,依然砸碎酒碗,立时盘下腿来倏运功力。扈青芸心里自信了几分,但依然焦急,看越哥哥额头热汗渗出,面上皮肉些须跳动,显然在忍受极大痛苦。 松柏柳杨四刀看到这种情状,更是心浮气躁,难以平静,不觉注意力减缓几分,戾气纵跳,刺得体内生疼。杨八姐全然好转,看时空越那个情态,不觉心内突突发跳,娇呼一声,把手蒙在口上,又听三位姐妹痛得叫了起来,慌忙又去帮忙。 时空越身周的空气浓浓烈烈,好似扭曲变形,又如黑水蒸腾,看得好多人惊诧不已,心里暗道:“妈的,想今后江湖上这时空越又是一号人物了!”“奇才啊!年纪轻轻,功力鼎盛,为什么老子不能这样?”“武功好了,要什么东西还不是手到拿来?娘的,我要有如此神功,先把云中燕搂过来强干她一番,肯定爽翻!”—— 突听一声戾叫,时空越的身子拔起老高,赫然缀上半空,犹如苍鹰起落一般爽利。更可怕的是,他的身影凭空纵上百十丈高,在空中展手舒脚,又坠落下来。 众人顿即哗然,都想自己还从未见识过有什么人的轻功弹跳力能如此柔强。 蓟王把脸瘪了一下,舌头咂得口中“滋啧滋啧”的响。他没想到时空越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搞定自己的毒酒,虽也认为他能排除酒中毒素,但这是奇毒,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蒙汗药,原本想要煞一煞他的威风,令他一时半刻解除不了,好叫人奚落他的自负,再让丛丈川赐他解药也行,也会帮那四个女子解了符痛,没想他硬挨硬受,不仅把毒素搞定,还弄出如此花样来炫耀功力高强——蓟王回头瞟了丛丈川一眼,把身子向后仰了仰,脸上似笑非笑,喃喃道:“不错,行啊!——” 他转了一下念头,不觉眉心跳动一下。 第51章 第196章 般若大掌 众人见时空越双臂舒展,两脚轻划,轻飘飘落下地来。 “哇——好帅!”扈青芸不禁口里赞出声来。没有人不会不觉得时空越刚才的身影实在太过美妙了。藏在高楼中观瞧的少年人和唐嫣儿也禁不住在心里暗赞了一声。 高树影里,柳燕子徐徐把遮在脸畔的树叶拉了拉。 丹尘子不等吩咐,手法快当,又解除了柳刀的符痛。柳刀深深呼吸了两口气,觉得好受多了,想要说话,但见时空越快然走前几步,蓟王脸色阴沉,缓缓问道:“时公子,你可看到什么了?” 时空越反问:“什么看到什么了?” “唉——”蓟王似乎愤怒地吐了一口气,把头一扭,对丛丈川斩钉截铁地吩咐道:“丛神毒,拿出你的杀手锏来!” 丛丈川有些迟疑,但还是道个“是”字,把手向第三碗酒搭去,偌大的衣袖在酒碗上一罩,众人没看清他干了什么,但皆想他丛丈川号称“神毒”,定然在酒碗里放上极厉害的毒药了,究竟要看时空越能否化解得过。 白秀英不禁焦急,问道:“爹,里面放了什么?能毒死他吗?” 蓟王淡淡道:“一点小料!”接着眼神盯着时空越,想要说话,不觉又顿了顿,朗声道:“你既然还没看到什么,那我只好加重作料了。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嗯,对了,顺便考验一下你的内功到底精进到了什么地步。”说着缓吐了一口气。 扈青芸看丛丈川另行在酒碗里加毒,便凑到时空越身侧,劝道:“越哥哥,这次说什么你也不要喝了。人是肉长的,有些厉害毒药岂能抵抗得过?我不想侥幸看你化解厉毒了,这次芸儿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喝。”她这次的声音带着几分厉色,说得斩钉截铁。 时空越迟疑道:“只是还有两位姑娘的求死符未解,我岂能放弃?”只听那边柳七姐叫道:“时公子,五姐和六姐叫你别喝了!” “是呀,我们都没事,能挨得住的!”杨八姐附声道。 扈青芸把纤手指向蓟王,斥道:“蓟王爷,你当着这满院几百上千的人,竟有脸面不讲信用吗?”蓟王不解道:“本王如何不讲信用了?” 扈青芸哼的一声,道:“先前你说越哥哥要是能饮了四大碗酒,你便解除四刀身上中的符,不想越哥哥饮了两大碗过后,你看他仍旧安然无恙的,便生起妒意,另行在酒里添毒,要害死他,这还不是违信了吗?” 蓟王话音威严道:“胡说,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能够赐他酒喝,已经算是最好的方式了。” 扈青芸没好气地道:“王爷,你真是个无可理喻的人。”接着转头对时空越道:“越哥哥,有芸儿在,你休想再饮这碗酒。” 时空越傲然道:“再是什么毒,我也不怕!王爷,赐酒吧!”何雅琴、梅虹、顾大嫂等人不禁担心。四刀姐妹更是摇头,想要上前阻止。 扈青芸娇嗔道:“越哥哥,你休得再喝!”却听蓟王雷霆一声,道:“少废话,看酒!无影掌!”话音未落,双掌在他胸前翻滚而出,瞬息间幻出十数二十掌来,把桌上丛丈川做过手脚的那一碗酒猛地震出,顿时有二十来个酒碗飞洒下去。 时空越一愕:“无影掌好厉害!”看这二十来个酒碗似乎相同,都是影影绰绰的,一时不知哪一碗才是真的,而且其分散得开,没有机会一一去试,如若只是抢了一个幻影,让真酒碗砸落地面,那便算是输了。 但他依然毫不迟疑,身子腾起,双手猛地向两边一展,去接那看起来略加清晰的酒碗。扈青芸一声娇斥,身形丝毫不比时空越慢,已经倏入一众酒碗中,她不管真与假,双手蕴罩清风明月的内劲,影影绰绰,如闪电般快,向一众碗影激荡了去,如若碰巧把真酒碗震碎了,正中她的意。 她才不顾忌那四刀的求死符要如何解除,反正看丛丈川在酒碗里另行加了毒,说什么也不放心越哥哥再行饮之。 蓟王嘴角泛起一丝浅笑,他的无影手法依然绰出,左右牵拽,有无上大力自双掌中翻滚出来,牵扯得空中酒碗上下左右倏飞,并不断变换位置,时空越虽然认准其中一碗,但碗影变转,立时自视线中闪过,混入一众酒碗中不见了。 众人看蓟王这种至高无上的手法,无不惊奇,都想他在当今武林中是顶尖儿的人物了,恐怕连唐门圣姑唐嫣儿、少林方丈如无、鹤嘴山住持光明大师、五行神教教主鹿正行、五台山住持智真长老、九宫山罗真人、天山逍遥派掌门虚亨子等人与之也只在伯仲之间。只不知时空越的真实功力到底若何,众人从此番他接就蓟王爷酒碗的举止中虽看出了他功力高强,但也模不准到了何种地步。 但不论到了何种地步,如此年轻却有如此修为,堪称少年奇才了。 扈青芸身周碗影绰绰,飞荡不迭,顿觉四面雄雄大力如同海水深压一般涌没而来,顿时不敢小觑,把清风明月的内息匀匀调起,双手一划,只见清辉泛起,把碗影撞开,并把三四个碗影无声化解。 时空越双手一捺,把四五只碗影抄在手中,捏得粉碎,但它只是蓟王的内劲凝成,不是真碗。蓟王见时空越和扈青芸联手果真不俗,轻而易举化去自己的内劲幻化,顿时把嘴唇一挤,大手一推,便是外经所载波罗般若强心经中的般若掌朝扈青芸推将出去。 他虽觉扈青芸内力深强,似乎是受传某个高人上百年的功力,但其功力封贮体内,不能随意挥就,亦兼她年纪轻浅,临敌经验不足,先要乱了她的方寸。只要乱了她的方寸,时空越的方寸自也会跟着受扰。 扈青芸身形翩飞,有无数碗影自她胸前后背划荡而过,撩得衣衫轻摆。她两只纤手不住错动,清辉激出,直把碗影无声化掉。 时空越正极力要在众碗中寻出真正的酒碗。 不想一只奇大无比的手掌泛着戾气向扈青芸狂抓下来,他知道这是外经中的般若掌了,蕴含佛家无穷义理,亦求内力之精深无边,其厉害之处,不用说出来,只要看那些碗影被大手影击撞中而毫无阻滞化散开去便知。 时空越并未参会这套般若掌神功,缘因般若掌并没有专门的运功法门,其运使方法需要自行从某几本佛书中了悟出来,配合波罗般若强心经的诀窍,方能把掌力贯达出来。他不通佛理,故而此波罗般若强心经中的功夫未曾触及。 般若掌算是波罗般若强心经中最凌厉的掌法了,除此之外,还有波罗神轻功、波罗强心功,前者重于轻功之法,后者贵在增悟内力。 时空越心里一凛:“想不到我的两本经书落在蓟王手里了。我这经书除了我,无论在谁人手里,除非他通透世界本源,否则毫无作用。但不知蓟王为何能够在短短数月里把波罗般若强心经都能参透,那么息心咒、无极功法他也会了?不知元生元定无上大神功、乾坤颠倒神功他参透了没有?”时空越顿时莫名一骇,全身激灵一跳,仿似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灌下来,感到奇寒无比,念头只在大脑中闪电击过,双手早已环绕一圈推出,体内自然依神农武学的内功运将出来,往前一推,也不管结果如何,倏飞到扈青芸身侧。 扈青芸听身侧劲风响,一掌劈来。时空越贯出清风明月内功,两股清辉一激,迸响不已。时空越急叫:“芸儿,闪开!”扈青芸听见是时空越的声音,收缓了劲,身子便被一股绵劲往后一扯,推开数尺。顿即才见似有不有、似无不无的一只大掌力在往时空越头顶按落,她立时惊呼一声,原来越哥哥闪电般地把她从掌力下牵开出来,却让他自己置于无形掌力下,立时没有迟疑,左手划出,清辉向大掌印荡漾过去。 时空越已来不及闪躲,却如神农武学中静立者一般静静一立,般若大手掌一把抓来,却是好似抓在一团棉花上一般,大掌力软绵绵被化散开去。 蓟王立时一惊,原本想自己般若掌抓将下去,时空越定会运功力与自己抵挡,到时正可比试一下内功高深,也试探一下他参习《内外经》到哪层境界了,不想他毫无所动,不运功力,竟把自己的大掌力化于无形,顿时泄气,暗惊:“什么情况?”他绝对不认为自己的大掌力是扈青芸激运过来的清力消弭掉的。 般若掌力近乎无形,惟有武功深化者方能觉到之,故而扈青芸一直不觉,直到时空越将她牵扯出去方知。蓟王左右两侧的人更无一人看清;丹尘子隔得远了些,虽然知情势是双方运使无上大功法互对了,但却没看清楚其来龙去脉。 唐嫣儿看到这种派势,不觉细眉轻蹙,眉心一紧。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扈青芸还没出声,只因蓟王微微一愕而使手上缓了劲,时空越立时察觉哪只酒碗是真的了,心里咯噔一下,那只酒碗已经猛烈朝地面砸去了。 他不敢迟疑,猛吐一口气,手上一股劲力疾飞过去卷起落地酒碗,毫发间歇中,那酒碗已经沾到地面了,但被劲力卷起,时空越抄之在手中,竟然发现其内一浅碗的酒水未洒落一滴。 时空越看着碗中酒水,正察能否喝得,突听半空中一声清叫:“不能喝!”随即仰头,却见夕阳影里,一个身影正舒臂展落下来,仿似是个少年人的打扮,身法好生蹁跹潇洒,令人赏心悦目。 时空越立时一惊,把碗捧在手里,只顾着看半空中飘落下来的人影了。 第52章 第197章 夭灼公子 不知什么时候,夕阳已经偏西,余晖洒照,红云朵朵。浪客中文网 院中依然鼓乐声响,只是换成辅音缀之,主音却成箫琴之音了。不知何人吹箫,也不知何人抚琴,一听之下,虽然其音不够协调,但俨然成了整座鹤嘴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时空越顿觉这座山显得十分诡异。 空中人影蹁跹而下,洒落之至,双脚荡在地上。时空越顿觉眼前一亮。所有人都是暗中一惊。 此人少年轻朗,黑发后束,衣衫轻盈,做个公子打扮,却是脸色细白,淡然含笑,看起来若有几分女儿状。 唐嫣儿见少年人身形自牌额后翻将出去,如苍鹰弧落,身法实在妙极,不觉心中一荡,想要跟着跃出,却又觉得不妥,按捺住身子了。 她见少年人脚下摆荡没几下,便已到了时空越等人之间。 时空越正自猜疑中,却觉手中酒碗“叮”的一声,酒水溢出。原来是扈青芸乘他不备之际发出一颗灭魂钉,横穿酒碗而过,在其上穿出两个小孔来。时空越见扈青芸眼神犀利,正注视着自己。他顿觉似这般已经没有喝的必要了,把酒碗掷掉。 似乎这一小会子中,场院中竟无一人说话。蓟王也在打量这个突临之客,只是没料到他就这么一来,沉默地转着身子向四周扫视一遍,不向任何人打招呼,也不说一句话。 还是松柏柳杨四刀最先叫出声来:“九弟!”松刀和柏刀不能动身,柳刀和杨刀顿时奔跳过来,似乎喜极,围在少年人的两边,欣喜道:“九弟,你怎么来了?”“九弟,你还好吧?” “九弟?”时空越和扈青芸心里都是一“咯噔”,料想不到松柏柳杨四刀前几日口中所说的“九弟”竟会是这么一个不俗的人物,而且轻功高强,心想他定是飘渺峰什么厉害的人物了,或许就是——?时空越和扈青芸不觉互视了一眼。 只听九弟开口说话了:“你们还好吧?我去看看五姐和六姐怎样了?”这声音一出,赫然便是清朗男音,大伙立刻断定他果真是个少年公子,只是少年公子能长成这幅略带美眷的模样儿,恐怕是男儿中的“我见犹怜”了。 蓟王缓缓抬手,喝道:“且慢!”九弟回头,不置可否。蓟王道:“公子此来,闷声不响,似乎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不是为客之道。” 九弟淡淡道:“王爷无端把我四位姐姐抓上山来,还种了害人符标,更谈不上待客之道。”说着大步走到松刀和柏刀身侧,想要施救。松刀、柏刀抬头瞧着他,脸露喜容,似乎极其喜欢这个九弟。 丹尘子抬手合十,挡在九弟身前,高宣一声佛号,道:“施主,没有王爷吩咐,恐怕这符是解不得的。王爷有约,如要解符,须得那边的时施主饮完了一碗酒,方才解其一个人,如今第三碗酒已经摔落地上,看来还不到解符的时刻。怎么处置,还得请示王爷!” 九弟脸上浮起淡淡礼让之意,不忙与之争竞,转示了时空越一眼,只是眼神快速,又落在蓟王脸上,并未出声,但显然已是在问王爷究竟要怎么处置了。 时空越不禁悄声问扈青芸道:“芸儿,你看这九弟到底是男是女?”扈青芸秀目一转,盯着时空越,但声音尽显柔和:“是男是女,有何关系吗?” 其实扈青芸已经看出这九弟的几分情状了,如此样的一个人物,显得不比寻常、月兑颖而出,无人能出其右,最善于惹人纠乱心思了。 时空越无言以对,讷口道:“没——没什么关系,只是看他——看他奇怪嘛!”只见蓟王把尊荣的面孔摆了摆,浓眉一抖,出口问道:“你莫非便是缥缈峰日月宫的宫主日月无光叶夭灼,平日叫做‘夭灼公子’的?” 九弟把眉轻微一颤,淡然道:“是又怎样?” 蓟王嘴角浅笑,似乎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道:“你果真便是叶夭灼,叶夭灼便是你!好一个‘夭灼公子’,好一个‘日月无光’!你这一来,本王可是脸上无光,所有人都是黯然无光。” 叶夭灼静静看着蓟王,双眸黑黑的,眼神柔柔的,没有说话。 蓟王顿了顿,接着道:“好像你从小聪明,很有才,虽然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但名声出了已经有好几年了。你又执掌了飘渺峰的日月宫,确实很不容易。哈哈——”蓟王突然大声嘣笑起来,声音有些令人发怵,并且抬高了许多,似乎欣喜若狂地在说,“神交啊!本王老早就有见识你一面的心思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前次本王要做客缥缈峰,却被你谢门在外,连影子也没瞧着你的,好生可惜!想不到今日冷不防相见,倒有些突如其来,措手不及。不过——不过没关系,本王看待你与时空越时公子、云中燕扈姑娘一样是此鹤嘴山的贵客,如若不嫌弃,就请上来一坐。”说着摆手做出礼请姿态。 叶夭灼在看着蓟王说这番话的过程中,脸上笑意隆露,他原本含笑的脸上,此时变得灿若梅华,极是好看,只是笑容一抹,随即淡去,启唇道:“我真搞不懂你堂堂蓟王爷,为何要吞并天下武林各派?自古以来朝廷不甚干涉武林江湖事,如今你要把天下门派尽数清灭,又有什么好的?难道朝廷就会兵强马壮、国库充实了吗?老百姓的日子也会无端好起来吗?笑话!我缥缈峰就不吃这一套,绝不归附朝廷,做朝廷走狗,做蓟王鹰犬,被调去图灭其他门派,倒头来互相损折,其实是你蓟王爷的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的手段和计策,是不是?”他冷不然的说出这种话,虽是淡淡然然的,却是在所有人的心里擂起一记大鼓,咚咚一响,难以名状,莫名担忧。 时空越和扈青芸互视一眼,均想不到这“九弟”会平白无故说出这等话来。 蓟王爷倒是淡定,耐心听他说完这番话,脸色虽有些难看却是平静之极,微微摇头。座中王寅突然厉声道:“废话!你是什么东西?王爷给你三分脸你就七分热了?王爷雄才伟略,为止息武林干戈费尽心思,为团结国民力量操守操劳,岂是你等江湖草民所能轻易理解得了的?你还不上来谢罪?” 蓟王朝王寅摆摆手,嘴里却呵呵呵地干笑几声,“诶呀”一声道:“公子呀,你老爹虚亨子可好?他老人家在天山过得不知怎样?听说他先前破除逍遥派用来控制江湖武林人士的生死符,执掌逍遥派掌门,现在淡出江湖武林了。这么一来,原本作恶多端的逍遥派,经你父虚亨子整治整治,倒好得太多,算是江湖正派了。只是那些月兑离生死符的江湖滥人们还是江山不移,死性难改,又在江湖上作奸犯科的不少。还不如当初那生死符不要被解除,由着惩治他们才好呢!所以本王新近研发出求死符来,只求死不求生,比生死符还要厉害十分。这四位姑娘本来本王不舍得种了他们,只是谁叫她们与时公子交往过厚来着?因此本王就小小附加四道点心让时公子多加消受一番,你看这也挺好的吧?” 时空越听这样说,不觉神色难堪。扈青芸接蓟王话道:“王爷,你何必什么事都往越哥哥身上推?你与他有何深仇大恨,要如此为之?” “错!”蓟王大喝一声,摆手道:“扈姑娘,你不了解,时公子罪孽深重,罪不可恕,我稍后再数落他,你且等待着——”接着又看向叶夭灼,叶夭灼只是淡淡看着他,问道:“王爷,无端地又提我退隐江湖的爹爹做甚?” 蓟王干笑一下,解释道:“所以呀,你觉得唐突是不是?刚才夭灼公子你突如其来地指教本王要如何行江湖事、如何不对的话,本王同样觉得有些唐突——不过,”他右手大拇指在下巴上抠了抠,想了想,点点头道,“你刚才说的——也不算不对,嗯,毕竟你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嗯,很好,你说得好说得不错!本王也每每在思量这个问题——是让武林团结一家、和睦相处,成为我大宋朝的一份子为国效力、为民办事呢还是你杀我斗、纷争不断,为一些江湖虚名互相杀伐、恩怨不断,以致四分五裂,百姓受苦?嗯——?”他想了想,又道,“武林中名门正派还好一些,毕竟为了沽名钓益做事收敛着些,不过一些邪教歪派就不同了,为了扩张势力满足**而不择手段,不是今天挑灭了这个派,就是明天洗荡了那个门。娘的,你为所欲为,干得挺爽呀?天朝管不起你了是不是?不敢管你了是不是?”他说着语气加速,脸色血红,激动起来,众人无不害怕,尤其是那些坐在他左右两侧曾是江湖武林门派并做过坏事丑事的人,不觉把头低垂了下去。 只见一股浑浊的力道激运而起,蓟王大喝一声,身前的桌子被他一掌劈出,嗖嗖连声,裹挟着一股劲风向场院中扑飞而去。没有人敢阻止这张劲桌,只听惨烈声起,那桌子如同疾风骤雨向一排人众扫荡了去,那被桌子扫中的人顿时鲜血迸溅,四肢五裂。 因为桌子实在去得太快,那些人没有躲闪的余地。劲桌刚要扑到一个红色身影时,早有人影飞闪,一脚踢开一人,左右手分别抓起两人,避过劲桌飞扑。 那张桌子直击翻了一二十个人,方才劲力缓失,砸落地面,那些被砸中或是被劲风拂中的人不是当场死亡就是重伤残废,一时惨叫连声,好不凄烈。扈青芸咬了咬嘴唇,因为时空越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 满座的人无不惊骇,鸦雀无声,除了场中的惨叫声和院外的琴箫声。丹尘子合起双手,念道:“阿弥陀佛!”脸上泛起一丝苦色。 第53章 第198章 罪有应得 扈青芸见时空越踢开的那人是于啸原,左手抓住的自然是程遥了。他右手抓着的是个缀蓝衣衫的女子,衣衫上绣有水色波纹状的图案,并不识得。 时空越放下程遥和那个女子,顿时有两三个人慌忙挪过身子来询问和帮顾那水蓝衣衫的女子。 程遥心神受扰,亦兼内力不深,体内求死符发作,不觉痛得呼叫起来。时空越骈起双掌,掌影飘忽,在她身上连连起落,使用手法阻住了她体内求死符的效力。他刚才闲着的那一半天,根据先前探知到松刀体内戾气的运行状况,思索清楚了这门暗器的根源与解法,现在程遥身上所中的求死符不深,不费多大力气也就解了。 程遥轻呼一声,身子往前一倾,立时觉得舒畅起来,没有了沉重和镇痛感,好似轻松了百倍千倍,只是一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时空越解了程遥身上的符,立即跳到穿水蓝衣衫那女子身后,亦是掌影飘忽,上下动功,紧要处隔空舒力,也解了她的符标。只是那姑娘先前把身子侧避,曾转头怒视了时空越一眼,似乎不愿让他为自己解符一样,但是手脚不灵便,没有机会侧避开去,只得被动地被时空越解了身上符痛,一时轻松畅然起来,连连喘气。 时空越还是于恍惚间看到了这蓝衣姑娘似乎有意在避躲自己,心里有几分疑虑,但没有余地顾忌那么多,一解了她的符,立即撒腿纵开,又回到扈青芸身侧。 蓟王拍手笑道:“好,好,时公子,你真是本王冤家,今日宴席开启,果真你不拒本王盛意,开始消受了。虽然你此举令本王有些生气,但也算是你重情义,去解救你的朋友,本王也就不做细小争论了。” 时空越听后面声嚷起来,原来是那些江湖中人见他能够解除求死符,似乎看到了大大救星、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爬跪着身子,口里哀求道:“大侠,请你也帮我们解一解吧,唉呀——好难受啊!”“大侠,求你——求你——”“哎嗨——哟,痛——”——一时叫嚷声一片,有二三十人忍着疼痛半爬半跪地向时空越挪来。也有不少人向蓟王爬跪了去,边强烈忍痛边哀恳道:“王爷,青天大王爷,我们是畜生,不该——不该来骚扰鹤嘴山——求王爷放过我们吧!”“求王爷开恩啊!”“这种难受,比死了还难受啊!——啊——”显然其痛陡生,到处搔抓,弄得满手是血。 有三四个人忍不住强痛难受,把头在地上不住撞裂,撞得鲜血飞溅,滚地死去。 先前这些人还能不住运攻抵挡求死符发作,亦兼求死符的效力由小增大,他们穴道被封,坐在场院中不得动弹,又发不出话音来,只能依照蓟王先前所教的法子运功压制戾气,内力浅淡的挺不过去只能吐血身亡,至此已经死去一二十人。不想挨到红日西坠,他们身上被封穴道也慢慢缓解了,加之蓟王飞打来的桌子砸死砸伤了不少人,搅乱了他们的心神,便越发控制不住体内的戾气了,那戾气窜蹦出来,如何收拢得回去?顿时有不少人受不住厉痛,见时空越有手段能解,便爬跪着上前哀求,亦有不少人去哀求王爷。 此时他们哭爹喊娘,早把时空越当爹当娘,把王爷当九天神佛,好想他们两个能够出手,帮自己解除了符痛啊! 这些人原都是江湖各地来的豪客强徒,颇有些武功内力,至于那些普通伴当、闲杂人等,原也凑得千八百个,只是蓟王懒得对付他们,都把他们制服住关到后院房子里去了。 鹤嘴山前后左近驻有官兵数万人,而且蓟王汇集来了不少高手强将,早十数天就已先布置好了机关陷阱,凡是等到寻宝的人来,就使手段拿上山来。 这些前来寻宝的人又都是陆续而来,互相不闻信息,不知境况,尤其是那些所带伴当颇多的人,虽见鹤嘴寺院广阔,但直道是些僧众吃斋念佛的地方,不足为奇,财迷心窍得紧,又兼喜凑热闹,不是胡乱闯上山去,便是在左近偷模窥察,便都中了埋伏,被拿上山来。 更兼有众多江湖门派的人刚来到山下,山上就有人下来说在山上真的找到了宝藏,那宝藏就藏在鹤嘴山鹤嘴寺后的山月复子里面,已经被人挖掘了出来,数不胜数,堆积如山,现今正被人疯抢、装载了去呢。那些人一听,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奔上山去抢夺宝藏,不想等待他们的却是机关陷阱,不是中了迷烟就是陷入埋伏,悉数被生擒活捉。 蓟王在这些人中把武功不错者挑选了出来,把那些在江湖上干过坏事、罪恶不小者先杀死了三二十个,余下百十来个被点了穴道,种了求死符,弄在这院中等待时空越到来,一者心中有不可告人的打算,二者亦当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乐子。 蓟王座下这些人中,有的忧心忡忡、甚为同情,但更多的是自鸣得意、幸灾乐祸。 这一些中了求死符的人中也有功力较高者,虽然额头大汗淋漓,浑身汗湿,但亦强自坚持硬撑着。 时空越看自己认识的那些人,所幸都不是那么坚持不住,虽然孔明、孔亮痛得滚倒在地,但亦无性命危险,便稍自安心。他见顾大嫂奔过去照顾孙新,两人果然情意不浅。 时空越看这几十个人痛苦不堪,更兼死去不少,心里实在不好受,便有去求蓟王放过他们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惹怒蓟王,适得其反。 先前他已看清楚蓟王有些个性情古怪、捉模不透,更兼他存心要与自己过不去,恐怕麻烦还在后面,要是再行开罪,他反倒连自己身边一众的好友都不放过的时候,可就有些大大不好措置了。 他便看了一眼扈青芸,低声问:“芸儿,怎么办?”扈青芸有些犯难,摇摇头,道:“这些人兴许罪有应得,咱们别管他。”蓟王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时空越见这些人已经爬跪到自己面前来了,并苦苦哀求,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甚至把头胡乱撞地,更有甚者要来抱住自己的双脚,实在看不过去了,便上前一步,半跪地地道:“王爷,我时空越跪请你网开一面,法下容情,饶了他们吧!或许这些人先前犯过罪恶,又存过贪心,想要搅扰鹤嘴山佛门圣地,应该责罚,只是这求死符实在太过厉害,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啊!”扈青芸在时空越身后轻呼一声:“越哥哥!”想要搀他起来。 中了求死符的人见时空越为他们求情,也纷纷附和,哀求不歇。 白秀英目看着时空越,虽想他颇有善心,为一帮毫不相识的人做出恳求,但知他素来心高气傲,从不向人低头跪拜,先前无论是见蓟王大人还是知县相公,都是用嘴来行礼,此时见他终于肯低头跪地,哀声下气了,心里不由得有些许解气。翠烟服侍在白秀英身侧,见场院中的这种情状,实所为生平未见,好生凄惨,不觉把头来摇,不住叹气。 只听蓟王哈哈大笑,道:“空越呀,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来求。这些个人,其中有盗窃者、杀人者、者、不孝者、土匪强盗者,都是些该死的,你要是了解他们先前所为,恐怕你连杀了他们的心思都有,还讲跪地求情?大伙儿说说,是不是这样?”他朝满座的人一扫。 那满座的人顿时附和声音道:“王爷圣明!就是这样!”“王爷,这些人罪该万死!”“罪不可恕,绝不能轻饶!”“这样的惩戒比起先前的罪过来,算是轻的啦!”——时空越看这些人议论纷纷,谄媚着脸,实是些狼心狗肺、猥琐之徒。 蓟王随即对时空越道:“你听听,你这样做算不算是一种冒失行为,胡作非为呀?” “王爷,这——?”时空越无口来辩。 蓟王的声音又响起道:“空越呀,你现在做好人,只怕这好人不好做哟!你信不信,这些人会恩将仇报,而且还是立时见效?” “什么?”时空越不解,同时又是心头一凛。 “呵呵——”蓟王笑声可怕,怪着声音说道,“况且,你身上的罪责还未洗月兑,有罪的人替有罪的人开月兑,实是有些可笑!”时空越心头不觉一凛,做声不得。 扈青芸一把将时空越拖将起来,叱声道:“越哥哥,越哥哥,何苦来哉?这些人与你有什么关系,感情管他们作甚?别吃力不讨好,反受暗算。” 时空越摇头,面上浮上为难之色。 那边夭灼公子眼看场院中的此种境况,表情依然淡定,一直没有作为。杨刀和柳刀站在他身侧,不住用手帕为松刀和柏刀擦拭额上的汗,不想松刀和柏刀吐气越来越急,面容泛着苦色,虽然极力不表现出来,但杨刀和柳刀看在眼里,知道她们支撑不下去了,便在心里发慌,不知九弟在打着什么主意。 突然,柏刀终于支持不住,“啊”的一声,身子晃动,嘴角渗血。叶夭灼方才脸色一变,毫不迟疑,两手翩举,轻袖一摆,分别在松刀和柏刀后背上骈点激划,娴熟异常,奇准无比,而且轻快无盈,口里道:“自宫门运气,舒上期门,转五枢、维道,泊于带、冲之际,震慑心神,压制魔力于气穴交汇处,休得使它动弹。” 松刀和柏刀重新交手运作,依九弟所说,在其真力疏导帮助下,又行压制住了体内戾气,比先前更加稳便了,顿时舒缓了许多。杨刀和柳刀急忙帮她们抹拭了热汗,问叶夭灼道:“九弟,你解得开这个该死的符吗?” 蓟王看到叶夭灼露了这手,显然深藏不露,高深莫测——又钻出个该死的少年奇才来——顿时他心头有几分煞怒。 叶夭灼眉头锁了锁,把手在松刀和柏刀背上触模试探,似乎在静触思索,还未回答柳刀问话,就听丹尘子“阿弥陀佛”一声,道:“施主,缘有缘定,因有因果,你自行用功,贫僧已经让了几分,未加干涉,还请施主就此作罢,休要乱了约定,错了规——” 丹尘子“矩”字还未出口,叶夭灼倏忽把手向他身上折荡过去,口内有声道:“龟和尚、龟鼻子老酸道!”他双手影戳,十分快然,舒然起落,犹如折枝拨叶,分洒丹尘子上胸下月复。 第58章 第203章 碧水撩剑 只听后面猛烈拍掌,声震如雷,众人回头,见蓟王神色不悦,摇头说道:“你们有完没完?说了这半天什么婆婆妈妈杀爹杀母之仇?这里岂是谈你私仇恩怨的地方?尔等置本王于不顾吗?五行神教你听好了,你教一向邪恶无比,心狠手辣,我看时公子杀你教中几人,实属该杀,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教再不自行整改,本王就要来整改你啦!今日念在你四人本不是来寻夺宝藏的,本王就法外开恩,不追究你什么。你四人请缨挑战时空越,怎么说了这半天话竟不动手?不必一个个上了,全部上就行!” 橙衣老者万灵风和黄袍老者伍灵雷听蓟王这话,心中骇然,连忙折转身向蓟王打手作躬,用保证的语气道:“王爷放心,五行神教今后悉听王爷尊便就是,不敢造次!”神情甚是谄媚。魏定国和单廷蕙两个见万、伍二长老对王爷说出这么谄媚的话来,均是面上一诧,互视了一眼。 “嗯”,王爷满意地点点头,把手一挥,意思是叫他俩赶紧对付时空越了。 这万灵风是五行神教仙土堂的护堂长老,伍灵雷则是神火堂的护堂长老,时空越在碌新镇湖风客栈中杀了五行神教魏、单、土三大堂主后,有余得性命的几个教众赶回洞庭山五行神教总坛报知了这个事情,五行神教教主鹿正行大怒,不知时空越是何方神圣,要举教中高手来山东寻杀时空越,不想正值蓟王威慑天下,发下整顿令与五行神教中,令文自是蓟王亲手写就,言辞满含慑意;鹿正行虽然恼怒异常,但他曾经会过蓟王,心里忌惮几分,知他正在山东地面上行事,不敢撩惹与嚣张了;又听鹤嘴山宝藏的事,便只派万灵风和伍灵雷两个堂级长老低调来山东查访,一者探听蓟王行事意图,二者寻知时空越的身份下落;魏霆风之子魏定国和单雷殷之女单廷蕙待葬过亡父之后,心中盛怒隆隆,发誓要去山东杀了时空越报仇,便跟随万灵风和伍灵雷来了鹤嘴山,不想也是中了埋伏,被拿上山来。 万灵风和伍灵雷早已被蓟王爷的王家风范和朝廷气势折服了几分,更兼承受了好半天的求死符之痛楚,并且看到已经有不少江湖门派的人归入了王爷帐下行事,待遇颇丰,因此早已在心里盘算是否也要投诚到王爷手下效力,故而刚才逮着机会小小的谄媚了一句以作试探之语,见王爷还算满意,自个儿心里也是喜孜孜的。 当下他二人见王爷迫不及待指示自己二人赶紧挑战时空越,便把眼互视一下,心里煞意都起,更不打话,嗖嗖两下翻滚出身,四掌如鼓浪般翻出,向时空越急袭而去。 扈青芸道声“小心!”时空越早已划步出去,双手一摆,独孤掌法玄妙搏出,在万、伍两人间倏忽闪过,三人已经交掌数下。 身不停歇,三人猛然翻转,又已交接一起,掌风飒然,拳脚倏忽,嚯嚯声响。时空越顾忌这二人的铁管武器,其中暗藏阴毒,当日王少阳中了阴阳紫火毒下场不可谓不凄惨,因此周身散出清风明月的罡气来罩定。 原本清风明月的内功不会这么高明,只因他使用神农武学的内功与之配合,自能激发出清风明月的内息来,如同一层清辉般散弥周身,就当一层保护罩了。只是这保护罩究竟能抵抗多大的撞击力,他自然还不得知。 时空越那日在孔家庄上对付风雷幻影陈希真使用过这独孤掌法,能够化解陈希真的迅强攻势,因此此时独孤掌法也能轻易接就万灵风和伍灵雷两人的合击。 只因万灵风和伍灵雷出手迅速,魏定国和单廷蕙稍慢一拍,待身前三人烈斗了起来方才知得,魏霆风赤焰刀即刻挥出,望时空越背心斫砍了去。单廷蕙心下迟疑了一小下,还是碧水剑一撩,一头扎进战圈。 时空越身影飘忽,待魏定国大刀斫来,早已闪身不在。单廷蕙碧剑唰唰清吟,望时空越身影撩飞,却是剑剑落空。 扈青芸见越哥哥对付这四人不在话下,虽是凝神戒备,却为了让越哥哥能够展示威风,便没有了助战之意。 众人见场中激战又起,均觉杀伐恩怨,无止无尽。不过蓟王一方的人见矛锋转向了时空越,均是心中畅快,因为他们早已见不得时空越如此的出类拔萃,如此的风度翩翩了。 叶夭灼见时空越身姿优美,功力莫测,面上泛出更多笑意,他想不到如今江湖上竟会无声钻出这么一号人物来,实是稀奇。心想日后若是有他做朋友,自己也许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程遥眼见四个人对付一个人,不管时空越是处于优势还是劣势,自己都不能袖手旁观,一定要助上一助。只因时空越多次救她,在她心里对时空越的感激之意已经堆积如山,更兼那个在大风雪天里自己和时空越相遇、相斗、相识的画面仿佛已成她心中的绝响,况且这几个月里她每每与时空越相处都觉得是那么自然、那么有人情味——她自从遇到断刀三魔的几次缠斗,以及五行神教人众的那次纠缠,更兼今日落入蓟王手中体内被种求死符、被飞桌砸至,几次都是命悬一线、生死关头了,但时空越总会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自己——这么说,他明明就是自己的一颗朗朗救星。 程遥不自觉心头泛起那个风雪天里的情景:飞雪洒下,北风戾戾,自己纵马疾驰于深雪中,前方雪路上一个黑袍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迎向走来,她只是淡淡瞧他一眼,马不停歇,原本就此错过,不想是他开口叫出自己名号,那一时的惊诧非同小可,但她向来不喜欢有男子油嘴滑舌调笑自己,因此心里虽不愿意,但手上还是出了剑,想要教训一下那个黑袍少年人——不想他剑术超凡,却饶让了自己——她在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添上莫名心怀了,只是后来她见他与云莱客栈的何奚媛何女侠十分要好,自己就不敢肆意纵怀,心里却始终好奇着他、热衷着他,一想起他来就会心痒难耐。虽然她极力告诫自己不可有“非分之想”,但还是觉得他真的好令自己割舍不掉,即便此生不生男女情爱,也要亲如兄妹般,能够生活在一起——那该多好! 程遥此刻看时空越的身影,心里仿似看到了自己亲生兄弟一般的,瞬间涌起了无限的亲切和爱怜来,心里柔情,眼中滚泪,哪容得有人这样合力激斗他?要是伤了他——?自己这个“姐姐”——姐姐一定要舍命保护弟弟——程遥毫不迟疑,手中利剑唰的一声清响,如同撩枝斫叶,红影翩斜,涮向单廷蕙。 五行神教四人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围定时空越,时而冲向上空,掌声胶着,时而扫在地面,石板迸裂,斗得好不激烈。 程遥利剑川流,剑光卓然,单廷蕙立时受到威胁,回撩数剑,顿时剑声唰唰,身影妙曼,好不悦目畅心。 时空越猛然见程遥加进来助战,告诫一声:“程姑娘,要小心!”程遥月兑口而出:“时兄弟,姐姐不会有事!”只因程遥先前听时空越报过他的年龄是十六,自己十八不足,因而自然当他做弟弟了。虽然他的外貌确实是十五六,但在性格上好如二三十了。 一个“兄弟”、一个“姐姐”,两个词听在耳内,时空越顿觉那么亲切有爱,仿似自己在世间又寻到了一份情意,心里激烈,双手一荡,倏然灌出猛烈内劲,把魏定国震出老远。 于啸原见自家表妹如此不顾性命地去帮救时空越,还什么“兄弟、姐姐”的叫,好似浓情无限,顿时心里受了刺激,老大不快,跺了跺脚,斜了程遥一眼,怒视时空越,恨不得他被五行神教的人一掌击毙。 扈青芸是知道时空越与程遥之间是有些个友谊的,她看得出来二人情意不泛友谊渐浓,因此并不介意程遥的言行,只是看到于啸原那样的神色,心里好生鄙夷,暗道:“这个无耻之徒、怀妒小人,先前越哥哥何须救他?看这样景状,此人早晚会对程遥不利。” 程遥涮出一圈白色剑花,单廷蕙剑尖宛似碧水洒下,穿进程遥剑花中,二人剑光濯濯,身影皆妙,看得众人无不喝彩。 万灵风和伍灵雷本来顾忌着在王爷面前使用铁管武器,是邪派作风,不符正派手法,但见时空越好生威烈,越斗越强,半丁点儿挫他不着,因此横下了心,要使用铁管武器了,管中有紫火毒、仙土毒,自然厉害,可轻易夺人性命,于是双手向腰间抹去,要发射毒药了。 时空越迅雷瞧见,毫不迟疑,双手激灌,“狂笑平生”的掌力翻荡出来,万灵风和伍灵雷直觉胸腔气闷,眼前空气混浊,仿似夜幕降落,光线沉淡,还来不及细想,立觉闷沉一声,奇痛入髓,后背贴着地面犹如断线风筝吹将出去,立时失去知觉。 蓟王凛然一惊,沉问在心:“他这是什么掌法直如此厉害?内外经上却没有的?”内外经上确实没有,时空越这“狂笑平生”的内功与掌法都是于神农武学中参会的。 魏定国直觉胸腔气闷,被雄浑力道激出老远,立足不稳翻滚地上,“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头晕目眩之际,大刀于空垂落,正望面上准插下来,立时心胆俱碎。单廷蕙荡开程遥剑花,脚步错动,闪出几步,瞥见魏定国就要被大刀掉落插死,吓得花容失色,惊呼一声。 时空越一记弹指神功,飞石弹射在刀面上,那刀被弹歪几分,擦着魏定国耳根钉了下去。魏定国惊魂之中着地一滚,把手一模,却是没有着伤,刀面只撩下了自己的一绺头发,顿时委顿在地,心胆说不出的跳惧。 第59章 第204章 王命如天 程遥唰唰撩了数剑,化去剑上劲力,脚步挫后,收住了身形。 单廷蕙见时空越手下容情,间不容发之际弹指磕歪刀刃,其功夫堪称妙绝,魏定国竟还好端端的,心神方缓,几步奔纵过去,扶起魏定国,口里不安地问:“魏哥,你还好吗?” 魏定国只是受了轻浅内伤,倒也无碍,站得住身,只是仍然惊魂未定,缓缓道:“单妹,我——没事!咱们走吧,今日报不得仇,改日——改日还有机会!” 众人见时空越力挫五行神教四人,皆是骇然他一个年轻公子为何能练就如此功力,要是再过数年,其功力岂不是要震撼武林? 扈青芸拍手叫好,道:“越哥哥,对付这些人,绝对不能手软!”何雅琴也叫好道:“时大哥,你真棒!琴儿能拜你为师,看来独具慧眼!” 时空越可不大欢喜,缓了一口气,看那魏定国和单廷蕙两人奔过去探查万灵风和伍灵雷的伤势,见两人肋骨震断,内伤颇重,更兼背部皮肉被地面跐落了好大一块皮,衣衫碎裂,流血不止。单廷蕙给二人上了金疮药,见二人受伤颇重,气息缓缓,动弹不得。 蓟王笑意隆隆,向丹尘子摆了摆手后,扭头向身后兵士吩咐几句。丹尘子会意,纵到魏定国、单廷蕙身后,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这就帮四位解除求死符!” 单廷蕙斜目蹙眉,神情很是不悦,心想自己堂堂五行神教的人,今日先受戾符之痛,再受时空越挫败之耻,实是焦怒不已。丹尘子搭她手脉一探,求死符果真已被时空越解得一干二净,顿时心中惊佩万分,觉到时空越乃当世武学天才,惊世骇俗的人物也! 丹尘子缓声道:“姑娘煞念太重,还请平心静气,不伤神元。”单廷蕙哼的一声,抽回手去。丹尘子跨过一步,指掌并用,替魏定国解去求死符。又俯子,知万、伍二人受伤太重,查其气脉,其中戾符已烟消云散,知是他二人筋脉受损,受时空越精绝掌力,早把戾符激化而去,倒免了自己动手,只是在心中又暗敬了时空越几分,便起身道:“阿弥陀佛,此二位施主戾符已除,只是此番重伤,恐怕功力疏散,自此已成平常的人,未必也不是好事!”说着跨步走开。 魏定国和单廷蕙“啊”的一声,心想时空越下手太狠,杀父的仇,日后还要思报。单廷蕙芳心怒极,回身狠狠盯视时空越,眼神冰冷如刀,叱声道:“狗贼,日后找你算账!”时空越不答,扈青芸招手,答道:“可以,好说!” 几个兵士押着一行十数个人自房屋拐角处行过来,却是五行神教的教众,是蓟王吩咐放出来的,正抬着两副担架,走到魏定国、单廷蕙身边,帮着把万灵风、伍灵雷两人抬上担架,灰溜溜下山去了。 为因五行神教目今是江湖上一个势力庞大的教派,蓟王先容情几分,日后方好收服了他,以堪用途。 于啸原问程遥道:“表妹,你没事吧?你为何如此冲动?要是让师父知道——”程遥斜了他一眼:“废话!”走到时空越身侧,柔声问:“时兄弟,你怎么样?与五行神教的仇,说起来,还是因我而起,要不是那日时兄弟为了帮顾我等,尽管可与何姐姐避开了去,又怎会惹上他们呢?” 时空越略略摇头,道:“程姐姐不用自责,我们早已是一路朋友,仇不仇的,又管它是彼是此呢?”程遥见他说得真切,又终于称自己为“程姐姐”,从前都是听他叫自己“程姑娘”的,此时乍听“姐姐”的称呼,虽是有些难为情,但心里着实欢喜,好生亲切,不觉面上笑颜,“嗯”的一声,点了点头。 于啸原把脚一跺,“哼”的一声,抽过脸去。程遥瞥了他一眼,不去理他。她这几个月里,渐渐觉出她表哥无胆无义,心胸狭隘,之前她一直强迫自己不要介意,不在脸上展示出一丁半点不喜欢她表哥的意思,但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心里日渐对他鄙夷了。 蓟王正思下一步要如何整弄时空越,要么让他下山,可是正事还未与之提及;要么再叫人挑战他,恐怕又无济于事。他舒目向众人一瞧,突然厉声道:“全部起来,你们到底要求死符被解除还是被加重?” 那众人刚才见时空越重伤五行神教的人,都惊骇不已,都不敢去挑战他,此时听得蓟王喝问,禁不住心胆俱吓,个个战战悚悚,从地上爬起身来,不敢则声。 蓟王指着时空越道:“此人虽然是有些功力在身,但你们全部一起上,也未必动不了他一根寒毛。只要你们能够中他三掌,斫他三刀,刺他三剑,伤他五处,不论轻重,达此数目,本王即刻全部饶放你们,不仅解除你们体内求死符,还全部放你们安然下山,绝不会有人阻拦。怎么样,还成吗?”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点头。 时空越面色一沉,心里思索对策,考虑蓟王到底想要什么。扈青芸深自不解,叱问王爷道:“蓟王爷,你实在莫名其妙,欺人太甚,可以拿人这样寻开心的吗?” 蓟王不理扈青芸的话,眼光扫到祝家庄的人,厉喝一声道:“祝家庄的人过来!”栾听玉原本静坐地上恢复功力,想韬光养晦避过蓟王问责,不想此时听这一声叫唤,如雷灌耳,不敢违拗,站起身来,把眼向三个徒弟一招呼,道:“走!过去!”祝龙、祝虎、祝蓉三人只得颤巍巍跟在师父身后,走到台下。 蓟王又朝那边厉声道:“全部给我站过来!”那坐在场院两边的人谁敢不听,纷纷起身,走了过来,聚在台下,总有五六十人。 蓟王看着栾廷玉道:“兖州祝家庄的栾教师,你在郓城县做的好事,可知罪吗?”栾廷玉心头自认倒霉,和三个徒弟一齐跪地,伏地拱手道:“王爷,小人知罪!”蓟王呵呵冷笑:“那今日该当如何赎罪?” 栾廷玉低头道:“但凭王爷赐罪!”蓟王道:“栾教师是个聪明人,你知道该当如何。上去,教训时空越。”栾廷玉毫不犹豫地答:“是!”正要起身,蓟王疑道:“不过,在万锦楼时空越曾经搭救过你师徒的性命,你下得了手吗?” 栾廷玉继续伏地低头道:“小人一介草莽武夫,是粗陋的人,先前糊涂透顶犯下弥天大罪,但王爷宅心仁厚,王恩隆荡,给小人赎罪立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小人从心眼里感激王爷,力当珍惜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更兼王命如天,小人誓死听从。” “嗯,”蓟王点头,“明白就好!时空越曾经犯下弥天大罪,却始终不知悔改自新,今番本王就是要想尽办法令他开窍,去,带你的三个徒弟先上!” 栾廷玉高声应个“是”字,起身叫唤三个徒弟,祝龙和祝虎虽是畏惧时空越的武功,但也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从师父行动,不想祝蓉眼中含泪,诧异道:“师父——师父,难道你忘了上次是时公子舍命救的咱们么?即便是死,我们也不应该恩将仇报,去杀他呀!” 栾廷玉厉声道:“胡说!祝蓉,王爷面前,岂能令你放肆!什么时空越舍命救了我们,你清白不分!是王爷心怀仁慈,导人向善,给我们革过自新之机,你务必遵从!” 祝龙、祝虎急来拉祝蓉的衣袖,悄声道:“蓉妹,你不要命啦?王命如天,务须遵从!”祝蓉一甩衣袖,泣声道:“我不管!总之,时公子与我有恩,我即便是死,也不要忘恩负义换取苟延残命——” “住口!”栾廷玉虽然话音不敢放大,但身子背对着蓟王,神色显得异常愤怒。 时空越听祝蓉竟然临危不惧,不顾生死,心里不觉一动。突见她也转头向自己这边瞧了一下,又说道:“师父,徒儿宁愿继续受求死符之痛,也不会对时公子下手的!” 时空越劝声道:“没关系的祝姑娘,听你这样说就已经足够了,王命不可违,更兼事出有因,你不必自责,尽管出手,空越不会怪你的!” 祝蓉含泪摇头,语气肯定地道:“时公子你别这样说,你几次救我,此中恩情,就算是死,我也不忘。如若真的对你出手了,我祝蓉岂不是泯灭良心的人?” 栾听玉斥道:“住口!王爷面前,岂容你与奸邪之徒攀谈恩情?你执意要违拗的话,我栾廷玉就当没你这个徒弟,现在就一掌打死了你,以死赎罪。” 祝龙和祝虎心下焦急,不知师父说的是真是假,但看他的面孔勃怒,说不定真的会出手打祝蓉,便急忙劝道:“师父,您老人家息怒!”“蓉妹,你就不要再执拗了,姓时的那小子狂妄自大,与朝廷作对,咱们就算杀了他,也是正义不过的事!” “你们两个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总之,我祝蓉绝不会做有灭良心的事!”祝蓉面容嗔怒不已。 栾廷玉再也忍耐不住,抬起手来一掌击出,祝蓉慌忙中向左略闪,不过肩头还是中了一掌,直觉被一股力道半推半打地跌了出去。栾廷玉追击出去,正要抓住她,半空中人影一闪,“啪”的一声,那人出手与栾廷玉对了一掌,栾廷玉手臂震动,急忙缩回。祝蓉被一把扯了过去,推落到扈青芸身侧。扈青芸扶她站稳。 栾廷玉定睛一看,原来是时空越救的祝蓉,想他掌力不弱,吃了一亏,愠道:“时空越,栾某管教徒弟,你也要横加干涉吗?” 第60章 第205章 逼人站队 祝龙和祝虎急得大叫:“蓉妹——?师父,请手下留情!”不想栾廷玉被时空越一掌震退。 时空越双脚荡退,落下地来,指着栾廷玉斥道:“栾廷玉,你真是个艰险之徒。你心里的算盘,我知道几分。为了讨好权威,你对自己的徒弟出手竟然也狠辣无情。” 栾廷玉恶狠狠地道:“戾徒违拗王命,不从师尊,更偏向逆贼一边,还不该打?祝蓉,你弃善从恶,不分是非,今后休要再回祝家庄去!”说着把袖一拂,气呼呼地。 祝龙、祝虎暗中叫苦。祝蓉肩头负痛,心中气苦,双唇颤抖,珠泪滚出,说不出话来。扈青芸忙招呼着她,问:“祝姑娘,你没事吧?”祝蓉叹气出声,摇头不止。 只听蓟王赞声道:“栾教师果然大义凛然,是非分明,更兼大义灭亲,嗯,果真不错!”栾廷玉即刻跪地谢赞,口吻忠诚道:“戾徒年纪太轻,懵懂无知,受了时空越的蛊惑;更兼小人管教不严,纵她这样,还请王爷恕罪!” “没事,起来!”王爷把手一摆。栾廷玉道一声:“谢王爷!”站起身来。 蓟王手指人众中一个手持铁扇、青色衣衫的二十多岁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跪地禀复:“回禀王爷,小人宋清。”蓟王问:“你来鹤嘴山所为何事?” 时空越见铁扇子宋清侧头向自己斜睨一眼,回复蓟王道:“小人家兄曾死于时空越之手,小人估计时空越此次会来鹤嘴山,因此是来会他面的。” 蓟王“哦”的一声,问:“竟有此事?你家兄既死于时空越之手,那为何不把案子交给官府去办?莫非,你家兄死于江湖仇杀中?” 宋清不敢隐瞒,回道:“小人不知家兄宋江是如何结识了时空越的,于一天夜里家兄与时空越在小人庄上吃酒,乘小人庄上的人都睡熟了后,时空越乘机杀了家兄。小人曾想过要去衙里报案,只是想家兄死得太过蹊跷,时空越又是江湖中人,因此报案不妥,小人自行调查家兄死因,故而冒昧来到鹤嘴山,搅扰了佛门清净之所,并没有其余的念头,还请王爷恕罪。” 蓟王倒不怪罪,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倒也没什么罪责。只是令兄的案情你调查得如何了?你不是说令兄是受时空越所害的吗?那还调查什么?报仇不就完事了吗?” 宋清回道:“只因小人曾经当面问过时空越,他竟然否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小人暂且饶让他一些日子,好让他找出证据以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否则的话,小人定要叫他拿出个交代来,以雪家兄被害之仇。” 蓟王“嗐”的一声道:“令兄被害,你竟然姑息凶手,实是对死者不敬。今日本王在此主持正义,你尽管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如今江湖中的杀伐恩怨,再也不能月兑离衙门律法,以致坏了国家纲纪。自此之后,不论江湖、非江湖,一律案情都要统一司法管控,不论你杀的是什么人,只要是人,都要送司法审理,绝不容凶手做漏网之鱼。” 宋清拱手称谢:“小人多谢王爷主持公道,为民伸冤。” “起来!”蓟王唤一声,便转向时空越,诧异道:“时公子,看来你显然成了江湖武林中的无常勾命鬼了,你所做的命案竟然不少啊!你动不动就杀人索命,看来本王得封你做个江湖刽子手了!” 时空越正要说话,扈青芸抢先一步,大声道:“铁扇子宋清,你真可怜,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竟然连谁杀了你的兄长都不知道,你枉活于世。你不要被蓟王爷的惺惺作态蒙住了双眼。依小女子看来,杀你哥哥宋江的那人,无非就是与杀白玉乔的是同一个人。” 铁扇子宋清把铁扇在手里挥了挥,冷笑一声道:“姑娘说的什么笑话?先前宋某已经听说,就是时空越杀的白知县,你不会说都不是时空越做的案吧?” 扈青芸打了一个响指,道:“不错!就都不是时空越本人做的案。小女子听说,江湖中有一种极厉害的易容术,可以化妆得与别人一模一样,宋家庄的宋江、郓城县的白玉乔,都是被人化妆成与时空越一模一样的相貌,然后做了案,嫁祸给时空越。依小女子灵敏的嗅觉可知,此人此时就在场中——”她说着微笑地看着蓟王。 时空越扯了一下她的手,暗示她不要揭穿出来,否则不好收场。蓟王故作诧异道:“哦,如今江湖上竟有这样易于化妆术的高手?会是谁呢?怎么本王毫不知得?” 扈青芸笑道:“王爷,你手段高强,耳目聪明,什么事能瞒得过您的?小女子敢打赌,王爷或许一定知道其中——曲折!”她叠着指头,说得十分神秘。 蓟王笑了一声,道:“云中燕,你素来人小鬼大、诡计多端,依你说,不是时空越亲自干的,那是你易容成他干的?你不要再转移视线,多费唇舌了。是时空越就是时空越,既然敢犯事,又为何连担当的勇气也没有?即便不是,凶手也与他有莫大关联,否则又怎会无端妆扮成他的模样去作案呢?总之,时空越就是月兑不了干系。” “哟——”扈青芸掩口而笑,“王爷这说的是谁?是呀,既然敢犯事,又为何连担当的勇气也没有呢?嘻嘻,王爷,你怀疑小女子是易容凶手,小女子还怀疑王爷是易容的凶手呢!这个凶手到底与时空越有何解不开的关系,还得请王爷明察呀!嘻嘻——” “大胆!”王寅于一旁指手厉喝,“你竟敢胡言乱语,与王爷耍贫嘴?” “诶,”王爷摆手道,“本王素来提倡言论自由,可以让她说下去,不碍事的。”白秀英费解道:“爹,这个云中燕嘴皮刁索得很,休得让她再胡言乱语。” “嗯——”蓟王点头,不再与扈青芸谈话,看着台座下的众人询问道:“孔家庄的人是哪几位?”孔明、孔亮、陶宗旺、蒋敬拱手吱声。蓟王道:“听说孔家庄的人与时空越交厚,现在可愿意为了解除求死符与时空越交战?” 孔明一甩手,哼的一声道:“我弟兄两个已拜时公子为恩德之师,即便要我性命,也绝不敢不敬恩师。”孔亮、陶宗旺、蒋敬也是一同说“是”。 蓟王略微沉吟,把手一拍,意想不到地道:“竟然有人性命不要,也要为虎作伥,干脆这样,你等众人中,愿意替本王战时空越的站到左边来,不愿意替本王战时空越的站到右边去。本王好做个区处。” “哼!”孔明甩了甩袖,大踏步走去右边,孔亮跟随在后。陶宗旺和蒋敬面情为难,“唉”的一声,也走了过去。孙新和邹渊、邹润叔侄毫不犹豫,也一并到了右边去。顾大嫂看着这个事情,心里实在焦急。但她看时空越气度神闲,不把它当做一回事似的,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又见蓟王神经质一般,不敢胡乱撩拨,以免坏了大体难以收拾,反而唬得自己不敢擅自行事了,权且压住性子,待看蓟王究竟要干什么。 安道全向时空越那边瞧了几眼,想起在孔家庄上与他相处的日子来,觉得他甚是个豪情侠义的少年人,便拂袖走过右边去。 “且慢!”蓟王沉吟着声音,“额,这莫非就是丛神毒的师弟安神医?” 安道全转身,扬手道:“小人正是安道全。”蓟王面情赞许,点点头,说:“安神医是个人才,你就不必做取舍了,本王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安道全摇头,镇定说道:“小人这样取舍为的并不是与时空越的私人友谊,小人先前曾亲眼见时公子多次舍己救人、见义勇为的侠义之举,因此小人选择站到右边去,选择的不过是侠与义而已。” “师弟——?”丛丈川有些费解他的话,摇了摇头。“额——”王爷没有说话。安道全拱了一礼,折身站到孔亮身侧。 时空越想不到蓟王又来这手“逼人站队”的玩意儿,实不知他要捉弄到自己几时,眼看天色逐渐晚来,夕阳已经嵌在山巅,晚霞润润浮动,心里已经起了烦躁。 其余众人顿时你看我、我看你的,大部分都退到了左边去。时空越见时迁的师姐祈小梅提剑往右边跨步过去,被宁大勇一把抓住,叫道:‘师妹,你晕头了吗?左边在这边。” 祈小梅诧异道:“师哥,我以为我们要去右边的?”“什么右边?”宁大勇眼神慌乱,小声地道,“时空越目无王法,所犯罪多,人人得而诛之,你不会昏头了吧,要去右边?” 祈小梅皱眉:“师兄,我怎么不觉得他是这样?我们虽然与时空越无甚关系,但我们习武之人,富贵不能婬,威武不能屈,又何必趋于权势呢?”时空越听见了祈小梅的话,不禁心里一动。 宁大勇把祈小梅拉退两步,不敢相信地悄声道:“师妹,你定是昏头了,紧要关头,乱来不得的,小心性命不保——”祈小梅蹙着眉头,吐气如兰,甩手道:“既然这样,你站左边去,我保持中立,站中间。” 宁大勇哭笑不得,眼看众人都走到左边去了,好似众人的目光都看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蓟王目光如炬,灼得自己全身生疼,一时也顾不得妻子了,慌忙跳到左边去。 这一分,却还有五个人站在中间,除了祈小梅外,便是铁扇子宋清,另外三个都是凛凛壮汉。 第61章 第206章 亡命混战 蓟王略微诧异,面上浮动笑意,指手问道:“你五人站在中间此乃何意?方垕,你说!” 那叫方垕的中年大汉身穿锦服,面庞宽大,身躯凛凛,似乎武功高强。他跨上一步,躬身作答:“回禀王爷,时空越与方某无冤无仇,方某故而没有与他动手的意思。” 蓟王见他竟然不自称“小人”而称“方某”,实在胆大妄极,但想他清溪帮源洞方家势力强大得很,更兼往常朝廷恩威没有渗透武林中,故而这些人不习惯朝廷规矩也是有的,便先不介意这个,问:“可是本王的意思是要你替本王去战时空越的,你不会不依吧?” 方垕还是躬身道:“方某不敢违背王命,只是方某曾经——”“狗屁!说什么都是狗屁!你不愿意就不愿意,有什么理由好说的?”蓟王截了他口,虽然声音不高,但众人听在耳内却是犹如轰雷乍响。方垕低伏着头,脸上神色黯然。 蓟王浑然不解,看着铁扇子宋清问:“宋清,时空越杀了汝兄,汝不思报仇,是为何意?” 宋清跪地,埋头道:“小人曾经答应时空越饶让他一些时间寻出真凶,今日只想质问他,不想杀死他。” “真是奇了怪了!”蓟王眼神凌厉,望着另外两条大汉,问:“你二人是五虎门的哪两只虎?” 那两个大汉跪伏在地,一人道:“小的跳涧虎陈达。”另一人道:“小的花项虎龚旺。” 宁大勇看蓟王神色凛然,捉模不透,心中好甚担心,焦灼地向祈小梅使眼色,但祈小梅故作不知,神态始终淡然。 时空越看跳涧虎陈达,见他头发凌乱,额带扎拽;面庞宽大,黑须溜嘴;双目圆大,浓眉不展;身上粗布麻衫,腰里铁枪绑缚;腰身粗壮,四肢重长,一看就是力健性粗之人。 时空越再看花项虎龚旺,其身躯亦为壮大,项上绣着狰狞虎头,发须不整,衣衫不正,一只钢亮的标枪系在腰间,莽汉粗重。 时空越想前阵子在孔家庄上唐嫣儿杀了五虎门中一个叫陆清龙的,想不到今日五虎门跳涧虎陈达和花项虎龚旺这两位好汉与自己无关无系,竟然保持中立不愿围战自己。 “你们两个也不愿替本王教训时空越吗?”蓟王声威凛凛。 “五虎门与时空越毫无瓜葛,实难对他无故下手。我们两个虽是草莽之人,但江湖上‘道义’二字还是识得的!”跳涧虎陈达的语音中气十足,没有惧怕之意。 正说着,一人奔走过来,往左边人众中一站。时空越意想不到,程遥更是大吃一惊——这人却是于啸原。他手提着剑,把眼向时空越这边冷冷扫来,杀气凛露,再转到程遥面上,冷笑一声。 这个举动倒出乎众人意料,蓟王诧问道:“你是谁?你意欲何为?” 于啸原立即跪倒,拜道:“王爷,小人是武夷剑派的于啸原,早知时空越身份不明,怀有异心,前不久小人故意在云莱客栈住了一些时日,就是为了窥察他的反常行踪,总算今日能够亲见王爷,有机会揭露时空越的诡异之心。唐突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时空越、程遥等人无不惊奇,程遥猛烈摇头,更是不敢相信自家表哥会突然这样言行异常,口里讷道:“表——表哥,你干什么?” 蓟王“哦”的一声,诧问:“你说得这样严重,到底你窥察到时空越的什么诡异之心,还请名言。” “是,王爷!”于啸原显得得意,顿了一顿,道,“王爷,小人初住云莱客栈的那天晚上,曾听得时空越当众说出一句‘如今身处北宋末年’的话,说如今——”他显然是在寻找适当的措辞,不知当着王爷的面能否用激烈的言辞,但一想自己是在“复述”时空越曾经说过的话,更兼恨时空越入骨,便把牙一咬,心一横,接着道,“——说如今大宋朝廷贪官当道、君昏臣暗、民不聊生、已有末年之象,他言语中满含蛊惑之意,显然存有造反之心。怪不得云莱客栈的人被他一直蛊惑,已经反出梅花镇去了——”众人听他这样说,不但觉得新奇,更是觉得震惊,于什么“北宋末年”这个概念是惶恐不知的。 程遥把眼看着时空越的神色,不住摇头,心里实在惭愧不安。 蓟王不待他说完,便把手一拍,一声震响,于啸原吓得“啊”的一声,听王爷问:“你说完了没有?武夷山怎么会出你这种没脑髓之人?这什么‘造反’的话也是你能说的?你信不信本王现在摘了你的脑袋?” “啊——?”于啸原万想不到,补了一句,“王爷,‘造反’的话不是小人说的,是时空越说的。”他把手向时空越所站方向一指。 “唉——”蓟王摇头,面色有些难堪,道,“你真是无药可救啦!”接着猛喝一声:“滚开!”蓟王左右的人无不唬得打起了寒战。 于啸原原本要讨好王爷,想对时空越落井下石以博得王爷赞赏,亦或是让别人不敢小觑了自己,不想碰了这一鼻子冷灰,从头到脚似被浇了一盆冷水,满脸满心地羞惭,手拄着地跪走了几步,灰溜溜站在半边去了,不敢抬头。 蓟王倏然把手在桌上轻拍一掌,嘴皮并拢,愤然了一下,继续向台下众人说道:“既然你们都是江湖上重情义的人,这么愿意为时空越效命,那本王就成全你们——”他把眼在左边一带众人身上乱扫,无人不感觉王爷目光如刀,锋锐异常,都是紧低着头,不敢仰视。 只听蓟王雷霆一声,甩手道:“左边的人给本王即刻攻杀右边的人,连中间的人一块杀,有功者,将重赏;谁不听令,格杀勿论。”众人心头一颤,皆不相信王爷会发出如此命令,顿时个个呆若木鸡,不知如何举动。 时空越更是心中惊诧,甚觉今日的蓟王情绪异常,不比先前在万锦楼上拜见的蓟王那样雄才大度,雍荣华贵。 蓟王见众人面面相觑,竟不动手,把怒眼圆睁,双唇一抖,右手猛烈一划,一股强风瞬间窜出,彷如一面黑色圆盘转过,只听数声凄厉惨叫,三颗人头飞上半空,又抛落下来,只剩断项处鲜血喷洒,身子栽倒在地。 那三个脑袋被摘者的鲜血溅得身旁几人满身都是,又洒得地上血红。 所有人楞了一下,待三颗人头砸落在地,方才如梦初醒,惊呼起来。时空越眉头皱了一下,扈青芸面上欣然一小笑,随即消失。白秀英秀目圆睁,意想不到;翠烟手捂着口,有些犯呕。丹尘子把手合十,念叨:“阿弥陀佛!” 顿见左边一带几十个江湖豪客不用蓟王喝令了,纷纷亮出兵刃,龇牙咧嘴,互相瞟视一眼,“啊、呀”声大作,喝道:“上!”便见刀剑飞动,利器举起,朝左边的人奔打了过去。 祈小梅剑身出鞘,宋清铁扇扑出,陈达和龚旺利枪在手,见对面数十人如狂浪海啸般冲撞过来,不敢硬接,皆向右边退去。 时空越人影忽闪,如影步伐三划两划翩至台座下面,双手奔举,“砰砰”几声,把前头几人击飞起去,撞向后面,砸倒几个人。 众人顿时不管来者是谁,刀剑齐下,猛砍猛杀。时空越身子翻转,手脚并用,绕过众人兵器,不是拣点其穴、扭折其手,就是翻掌击之、踢踹其身。 扈青芸随着时空越落至人众之中,她可不像时空越那么仁慈,立时刀剑出鞘,寒光激闪,娇斥一声,人影不住晃动,夹杂着狂烈惨叫,不少人中了她的利刀寒剑,鲜血溅洒,身子扑地,不是断了手脚,就是无了口鼻,亦或是双眼被割刺而瞎。 孔明、孔亮两兄弟见有人冲杀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举风雷锤,一个亮钩镰刀,抵挡来敌。蒋敬、陶宗旺以防孔明、孔亮着伤,武器皆也出手,一个撤出铁算盘,一个拽出长铁锹,纷打来众。 孙新和邹渊、邹润叔侄为了自保,也不得不格挡闪避来人的攻击。 由于众人惊恐王爷的喝令,生怕被王爷像刚才夺走三人性命一样也轻易夺走自己性命,便毫不犹豫、不顾死活地向右方几人冲杀过去。右方的几人见对方来势凶险,虽是不愿起了杀伐,但性命堪忧,保命最是要紧,顿时顾不得什么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兵器闪出,接住对方招式,混战一起。 陈达钢枪猛扎,一人臀上早着,“哇”的一声,扑倒在地。龚旺闪过一人的大刀猛劈,标枪标其小月复,那人闪躲不及,月复上被穿了一个孔洞,蹲跪下去。 方垕闪避众人来袭,没有伤人之意,依他武功,轻而易举地空手避过众人招式,无甚危险。 那边松柏柳杨四刀有意去救,松五姐向叶九弟请示道:“九弟,时公子有凶险,我们四姐妹上去助战!”叶夭灼不出声,只是摇头,四姐妹“啊”的一声,心中不解九弟为何不愿上去救助时公子,但也不敢违拗,均是焦灼在心,手脚痒痒的。 何雅琴和梅虹看得心焦,何雅琴要冲杀出去,被梅大娘一把揪住,道:“琴姑娘,你武艺还不纯熟,就别上去叫人分心了!” 衫衣一荡,女声娇斥,孙新看准来人是顾大嫂,一时心中激荡。顾大嫂利刀闪斫开去,格挡过几人兵刃,与孙新三人一道,退开几步。安道全随之退后,并没有与众人狠斗的意思。 孙新抓空问话道:“莲妹,你怎么也来犯险?我们三个抵挡得住的。”顾大嫂斜他一眼,一边挥刀,一边道:“我不是来帮你三个的,我是帮时大兄弟和扈妹妹的。”说着身影斜飞,荡入人众中,与众人激斗起来。孙新怕她有失,鞭枪戳去,紧跟在后。 时空越看左边一带的人毕竟众多,又都是亡命之徒,武功高强者不在少数,此时双方混战,如若相持下去,必定会令死伤者众,多增杀孽,因此意图夺其兵刃、点其穴位,以止干戈。 第66章 第211章 虚拟系统 时空越见来人黑色轻衣,红衫映衬,身段怡然完美;更加黑发后揽,面容俊逸,浅笑吟吟,风华流韵,实是世间罕物,竟与自己无一点不是不同。 他缓缓摇头,面色生愕。他知道,此时这个来者绝不是自己本人,也绝不是自己的镜像,即便他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因为他瞧见,这个来人面上浮动笑容,而自己此刻的神情却十分淡然。 对面来人脚步和缓,啪啪声响。时空越停在当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见他停在离自己三步之遥的距离并且紧紧盯看自己时,时空越终于把眼皮抖了一抖。 来人见时空越并不说话,便把嘴皮“吧嗒”一下,嘴角笑了笑,抬起手来,道:“兄弟!”时空越听他的口音也与自己一模一样。 时空越极力抑制住脸上的诧异,问道:“你显然不会是我,你是谁?我没意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来人呵呵两声,笑道:“兄弟,你别这般见外!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自己,或许我就是你,或许——你可以称我为‘兄弟’。嗯——或者,你干脆叫我的名字,叫个什么好呢?你叫‘时空越’,那就随便叫我‘时空飞’也成,怎么样?唉,天知道你干嘛取个‘时空越’这样的怪名字。” 时空越嘴角轻咬一下,眼皮又颤动了一下,声音抬高了几分:“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不可能存在于这里的。不不不,系统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漏洞。” “呵呵——”时空越对面的时空飞干笑两声,把手指在口角虚晃几下,摇头道:“不,不是系统的漏洞,是你完全错了。或者说,是我们都错了。” “错什么了?”时空越问。 “你以为你是制造者?”时空飞反问。 “难道不是?”时空越眼神中透着奇怪。 时空飞看着时空越的眼神,突然道:“不,你不是!你绝对不是造物主,绝对不是设计师。” 时空越嘴角一撇,淡淡笑道:“我花了十一年的时间编写了母体世界的全部代码,百美集团的资金全部投了进来,我设计了这里面的所有一切。说我是‘设计者’恐怕不为过。” “那我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不知道我的存在?”时空飞眼神中显得疑虑,“你此时所认知的一切或许都是假的,你已经被蒙骗两次了。” “你说!”时空越样子淡淡的,心神却是有些动摇。 时空飞“唉”的一声,道:“你现在就是个半意识的残疾人,怪不得思想和行动都有些迟缓和木讷。我现在告诉你吧,你被骗了,你的意识早在下载的时候就已经被抽取了一部分,剩下的才是现在的你。” 他看到时空越的脸上添上几分诧异神色,摆手道,“你先别慌,这没什么可怕,可怕的还在后面。很显然,你也应该想到了,抽出来的那部分意识就是我。哈哈哈——呵呵呵——”他说着笑了起来,缓吐了一口气,接着道,“好笑的是,你知道我这些意识都是由些什么东西构成的吗?呵呵,什么邪恶、变态、荒婬、嗜杀——凡此种种,竟然全部都是些坏东西,哪及得你脑袋瓜子里都是些优良的品质,美好的元素?不过,我已经在系统中存活四五十年了,好多东西都有所改变,现在不是挺有人格的吗?” “你已在系统中存活四五十年了?那时候代码组合还不完善,系统极不稳定,你如何能在里面五十年?”时空越惊诧。 “意识下载时出了偏差,我被抛离了时间轨迹,竟然提前了五十年的时间,所以只好在系统里慢慢地挨到现在。他为了防止我过早堪悟世界的代码本质,竟然在我身上加了密,设置了一整套的权限,使我与常人没什么两样,难以勘破代码世界,武功进境甚小,所以可想而知,我早期的生活是极其艰难的了。而且好几次面临灭顶之灾,差点形神俱灭。哪能像你,你来到代码世界中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练成一身高强武功。对了,我不得不佩服你太有才了,编写出内外两本武功程序来,竟然能够帮助我打破代码的权限设置。现在,我已能慢慢掌握无边的力量了——” “你果真就是蓟王!”时空越打断了他的话头,问:“是谁把你的代码进行权限设置的?你说的‘他’是谁?” 时空飞双眉一展,道:“你原本应该更聪明些的,为何迟迟没有看清事情的真相?我说的‘他’,很显然就是设计这个世界的那个人,你我的意识就是来源于他。不过,你的意识占据了他的大部分,你硬要相信的话,你可以说‘他’就是你!” “你胡说!”时空越内心诧异不小,盯着时空飞说道,“这个世界的代码全部由我编写而成,我构造了这个世界的图景。” “你不用再说了。”时空飞把手一挥,“很显然,你就是一个逃避者,你逃离真实的世界,你不敢面对现实的一切。你制造了虚幻,你宁愿生活在虚拟中,生活在程序中,也不敢真正面对现实的世界,哪怕是短短的一天。这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关系?你把你身上的意识输送器给我,我这就要回去,我要把整个系统关闭,让这里全部消失,我讨厌这里的一切。”他说着向时空越伸出手来。 “什么意识输送器?不,你错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并不是你说的虚拟,这活生生就是个真实的世界。我刚进来的时候,就被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一切事物震撼住了。我不知道创世纪编码技术和科鑫电脑结合在一起能够创造出这样的效果。这绝非只是个虚拟的世界,我已经深深感受过了,就在我濒临死亡的时候,一切的感触告诉我,这是真实,这是绝对的真实。”时空越把手在空中缓缓地摇动,感受着白光环绕在双手上盈润的感觉。 “我凭什么相信你?没有意识接收器,我在这五十年中一直担心着一件事——如果哪一天系统被人关闭了,我的意识回不去,只能消失在这一片虚无中。你既然来了,就绝不会不带着意识接收器进来。把它给我。”时空飞显出了一些焦躁情绪。 “你住口!我不曾带有什么意识接收器!我不觉得这个世界的虚拟性,系统空间多了时间一维,已前后缓冲了数万年的时间,并且我已经设定了代码自动复合组置功能,宇宙的空间在逐渐膨胀。这显然是另外一个真实的世界诞生了!” “噢——”时空飞不觉摇头,面色凝重地道,“果然,你被蒙骗得真够深的。你所感知到的这一切全部是假的。假的——”他呢喃着话,“你以为我在系统里这几十年的光阴是白过的?有不少现象引起了我的深度怀疑。你绝对不是什么造物主,你也绝对不是什么设计师。如果你真的是造物主,你真的是设计师,那这一切真的就太好了。可惜的是,你不是——你只是一只可怜虫!”他说着神色有些黯然,“你以为就凭你的技术能令这个世界如此完美?能令这个世界膨胀衍生?不,你错了!你绝对错了!” “你说过你的意识只存有他少许的部分,你一定不能记得太多的东西,所以现在怀疑一切,这全属正常。”时空越说道。 “不,这不关记不记忆的没什么事。我要说的是,你我绝对不是身处于一重系统里,你我绝对是身处于二重、三重,或是更多重,鬼知道会是多少重的系统里?只有在多重的系统里,才能模拟出这样真实完美的世界来,甚至还能使时空不断地膨胀出去,形成完整的体系。噢,你以为你是造物主了?你沾沾自喜了?不,我不相信你是。我认为,你大脑里的记忆和意识,只不过是别人编写的一段程序,我的也是。我们两个都只是别人用来模拟的工具而已。我害怕这个世界哪一天会被人毁灭了,或是被人关了机、断了线?谁知道会怎么样?先前地球上为何会一霎时发生大面积的核爆?几十亿人瞬间毁于一旦?灾难为何会那么快就波及到外太空的基地和月球上?不,这显然是真正的造物主在摧毁他的模型,他不满意了,或者他不需要了,鬼知道他怎么了?”时空飞说完这一番话,陷入了沉思。 时空越愤然道:“你住嘴,你显然在胡说八道。我们的世界好端端的,虽然处于战乱,但绝对不像你说的这样发生了什么大面积的核爆。我刚从外面进来,难道会不知道真实世界发生的情况?你也别忘了,你虽然在系统里存活了五十年,但你与我是在同一个时间点上下载进来的,你不要被时间迷乱了心窍。” “不,你还没有开窍。你也别提什么真实世界了,我现在已经不相信什么真实世界了。你确定你的意识没有被人动过手脚?那你为何连系统中分存了我的意识你也不知?这一切绝对是阴谋,我已经被现实和虚假迷惑了。你最好让我回去,我要亲眼看看事情的真相,否则,我寝食难安。” “不,我们回不去的。我已经设定了意识留存系统的时间为二十九个月,也就是这里的二十年,离现在至少还有整整十九年。在这十九年内,系统内的意识是不可能自动载出的,只有等时间到了,红王才会自动载出我们的意识。” “你放屁!你狗屁不通!我就知道,你现在的意识是被编制的,说不定,你我就是可怜虫,是试验品。别问我是谁在实验我们,鬼才知道是谁。”时空飞变得有些西斯底里,他抬脚走了两步,脚步踩在白色中,脚边有白色的波纹向两边荡散。他用双手在白色中用力一挥,“哗啦”声响,似乎是撩动水波轻响。同时,他眼神看向时空越,说道:“我要你看看什么是神奇?看你作何解释!” 他说着,随手在空中一挥,双眼猛然一闭,厉喝一声,手落处,白光消失,赫然换上另外一幅景象,只见天空湛蓝,碧空如洗,一轮红日从东方天际冉冉升起,一轮明月则从西方天际缓缓挂起,红日光辉与明月清辉交织一起,竟然耀得天地间色彩绚丽。 第67章 第212章 母体世界 红日光辉与明月清辉交濯一起,耀得天地色彩绚丽。 只见青色的平地上,无端升起一座座高山峻岭,好像是从青波里霎忽间生根发芽的一般,青**滴,高山险峻;白雾缭绕,树影婆娑。一座座高山峻岭不断生成,没多时连成一片纵贯千里的蜿蜒山脉。 时空越和时空飞漂浮于空,看着眼下的一切,竟觉世界之美,莫过于此。时空飞朝时空越浅笑一声,猛然一振,身子翱翔而出,如同流星倒滑,霎时间纵进云端。时空越双臂一展,脑中意念骤紧,身子跟着倏然窜出,快如闪电,顷刻间划入云层中,顿觉空气湿润,摩挲周身。时空越双手一激,速度更快,猛然间翻出云层,见漫天霞光,日月交辉,好不美然。 时空飞顿住了脚,自云端浅层横飞过来,把白云涌得翻卷起来。他瞬间骤至时空越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问:“你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时空越右手一摆,猛然挥出一道霞光,将时空飞的手震荡开去,说道:“你奇怪什么?你现在侵入我的中枢意识内,这里是代码世界中的代码世界,当然由得你胡乱挥洒了。你现在是超人,等离开了中枢代码世界后,你还会是超人吗?” 时空飞恍然有悟,猛一翻身,纵入云中。时空越紧跟在后,煞忽间窜出底云,见时空飞把手乱摆,只见一脉千里山壑翻翻滚滚,竟然涌成滚浪白水,眨眼间便汹涌澎湃,波涛翻卷,涨起了老高。时空越觉他戾气太重,猛然间见左近一座方圆千里的偌大都市,楼层高闪,交通纵横,被阳光照得白亮。时空飞赫然飞近那座偌大城市,把双手一划,城市外面漫天的白水巻滚进去,所过之处,把楼房街道尽皆湮灭。那一座座高楼大厦难以抵受洪水的漫天冲击,竟然一排排翻倒下去,砸进波浪中。 时空飞觉得煞是起劲,竟然在街道上布置出一众的行人车辆来,活生生就像一座真实的城市一般。时空越眼见漫天洪水卷向城市中心,淹没行人车辆、房屋街道,亦且其中夹杂着哀嚎惨叫,不禁骇然心惊,想不到他会制造出这样海啸淹没城市的惨烈场景,虽这一切只是意念构造,但还是于心不忍,顿时脑中意识有些纠缠混沌、隐隐没没,急忙敛摄心神,一边猛烈朝时空飞巻荡过去,耀出一片蓝色光辉,其中伸出一排排尖长的利剑来刺向对方。 时空飞反挥出手,那手于瞬间展得粗壮异常,从上往下把蓝光刺剑齐划划扫段,又抹散蓝光。时空越骤飞而至,把时空飞撞击开去,虎吼道:“我的意识岂能由你这样胡来?” 时空飞嘿嘿一笑:“我就搅你个天翻地覆。” 时空越意念一骤,那偌大的都市和洪水逐渐消失。不想时空飞双手猛张,使劲一振脑中意念,那城市和洪水又即恢复。时空越猛烈压制,要消除眼下景象。不想时空飞亦是激发自己意念,与时空越争斗一处。 众人眼见蓟王右手抵在时空越的背心上,另一只手猛烈推了近去,时空越的整个背部笼罩着好大一圈雄浑淀黑的气流,吹得他黑发飘洒。 时空越双目紧闭,面容沉静,却是眉头不住跳动,轻咬嘴唇。 众人心头暗赞蓟王雄奇功力十分了得,浩荡无边。只是扈青芸有些惊诧,见越哥哥许久没有动静,反而把眉头蹙起,嘴唇咬动,显然是在承受极大痛苦,不知蓟王是真的在为越哥哥疗伤还是另有目的? 扈青芸即刻拾起时空越的手握在手心,竟觉他的手此刻烫得厉害,忽然周身一麻,“啊”的一声,仿似被什么东西在手上烈蜇一口,慌忙猛甩了手,方才无碍,但她心中焦灼,口里唤道:“越哥哥?越哥哥——” 时空越和时空飞各自激运起意念来,两股反向的意念交打一处,震得天崩地裂。不是天空中云霞翻涌,就是地面上洪水滔滔。突然,时空越倏飞过去,把时空飞一撞撞开,时空飞在半空中翻滚数下,整个天和地随之翻滚起来。时空越一调意念,天地骤然停住,却不小心让天在下面,地在上面,那漫天的洪水和整座城市猛然间垂落下来。 “啊——”时空越吃惊不小,想厚重的城市砸落下来,兴许会震动自己的意念,更兼中枢代码被如此猛烈编织,定会令自己整个的代码系统崩溃瘫痪,登时把意念一翻,天地猛然一换,恢复成天上地下了。 时空飞嘴里呵呵一声:“你既然不喜欢洪水,那就试试烈火如何?”说着,他迸发出脑内意念,时空越见漫天白水不见,城市中心亮光一闪,中间腾起一圈黑云,犹似蘑菇,倏忽间增大数十倍,蘑菇云浩散开去,所过之处,城市即成废墟。时空越眼睁睁看城市中有人影被烟云燃没,楼房摧枯拉朽般被焦灼掉了,顿时觉得脑内能量耗散太重,代码错乱,抵受不住,不觉“啊”的一声,硬生生把意念骤出,抹灭核爆场景,并且把强大意念反噬向时空飞。时空飞颅内刺痛,立时难以支撑,猛烈震飞出去,消失于九霄云外。 时空越把意念平衡,天地间所有场景涣然消失,被猛烈的白光吞没尽了,只剩下白光阵阵,如流水般的白光浩荡开去,弥漫四处。 时空越站在白色中,看着那浮动着无数细纹和字符的白光向自己扑巻了来,便张开双臂,任凭它巻没自己。 众人只见蓟王身子猛烈一颤,时空越的后背一声闷响,有力道后挫,蓟王一声低呼,右手自时空越的后背猛烈收回,险些跌倒在地。 时空越的双手突然抬起,交错于前胸上,他双眉蹙起,嘴皮紧咬,胸上两个拳大血洞汨然重新生肉,猛然自愈。 蓟王显然知道他在自愈伤口,想他又突破了代码极限能够自愈从而起死回生了,虽然心里吃惊,但亦没有阻止。 “啊——”突听时空越一声戾啸,众人耳鼓受颤。时空越把双手一展,身子腾地跃起,满头黑发飘荡开来,随之舒转一圈,盈盈清辉周身荡散,潇洒无异。 透过疏散的黑发掩映,众人见时空越光彩恢复,面容舒喜,不觉大吃一惊,比之看到其受刀剑所伤时还要心惊,均想他怎么可能回好如初?这个时空越定是个神人了。又或是蓟王爷果真功法无边,救人于生死边缘。 扈青芸和白秀英心旌一荡,芳心乱摇。白秀英玉手蒙住红唇,双目惊怵,随即面容痛喜,玉齿一咬,唇边出血,珠泪如断线滴落。扈青芸眼圈亦红,秀眉一展,惊呼一声,扑进时空越的怀里,柔声沉爱道:“越哥哥——越哥哥,你把我吓死了!你要是出了事,你让我如何独活?”说着抬起头来,不顾旁近有人,双目只离时空越的嘴唇半寸,目中珠泪打转,用手去揩抹他唇角的残血。 “啊——”何雅琴、顾大嫂、梅大娘、程遥、祝蓉、叶夭灼、松柏柳杨四刀无一不是惊呼出声,看着时空越起死回生,心中好不激越,均想上去与他说话。 半空中几声浅笑,是唐嫣儿的声音:“时大公子,本姑料你命长!要是你真的就这么死了,本姑觉得很可惜,这个世界可就不大好玩了!是谁刺了你要害的,你还不上去给她两记响亮的耳光?” 时空越朝白秀英舒目一看,见她眼泪盈盈正怔怔看着自己,满头满脸染得血红,既有些可怖,又有些可怜,登即心里一软,缓吐了一口气。 他握起扈青芸的手,觉入手纤滑,细女敕柔弱,好不怜惜,看着她道:“芸儿,大哥很好,没事!” “没事?没事你都入鬼门关一趟了,可令我们伤心死了!”她说着把手撩向时空越染血的胸衣,却见不到那两个拳大的血洞了,不觉心里一惊,“啊”的一声,但没多大在意,接着说,“不单是我,你看看,她们谁不哭得眼圈儿都红了?”她说着把手向众人一指。 时空越眼角瞥处,见一个清白衣衫的女子站在左近,不觉心里一咯噔,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千丈寒冰柳燕子,面容一愕,不知说什么好。千丈寒冰柳燕子清冷的目光燃起一丝暖色,雪白的面容闪出一抹浅笑,似乎能融透冬雪,开放含苞,令时空越心思浮动。 柳燕子并不说话,只是短暂的一个会面,双臂一倏,如同闪电划空,身影霎时不见。众人仰头,见晚霞堆砌下,一个白影与红霞映衬,赫然美轮美奂。 时空越略跨一步,眼看白影消失于云霞闪耀中,不觉心里怅然。 半空中唐嫣儿的声音诧异道:“这是哪方神圣,竟有如此闪电的速度?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时大公子,你艳福不浅啊,刚才你死了,这个白衣姑娘竟说她能救活你呢!” 时空越扬了扬手,朗然一声:“圣婴童姥,劳你见笑了!”说着转眉一看,见几个女子眼圈儿都是晕红的,不觉心里感动,想自己出了意外,竟劳这么多红颜姑娘为自己心伤流泪,即便是真的死了,那也是有所值的,便向大家点头做谢。 何雅琴跨近一步,担忧地问:“时大哥,你真的好了?你受了这样重的伤能这样就好了?你确定不是在回光返照?”她眼中兀自还保留着珠泪残痕。 时空越笑道:“琴儿,大哥福大命大,多亏蓟王爷神功盖世,妙手回春,我安然无恙了。”蓟王缓步朝台座走去,不理任何人,双眼觑看空中云霞。 何雅琴激动道:“那真是太好了——时大哥,你果真是福星高照,天神转世!梅姐姐,快醒醒,看看时大哥没事了!梅姐姐——”梅虹靠在梅大娘怀里,兀自意识不清,听得何雅琴叫唤,缓缓舒开眼来,正见到时空越站在自己面前,潇洒俊逸,恢复如初,不觉“啊”的轻呼一声,揉了揉眼,恍若梦中。 突听白秀英声音如泣,无尽自责道:“空越,是我刺了你的!是我一时气愤,一时激怒,我也没想要出现这样的结果!”她说着银牙紧咬,神情伤感,向时空越走近,接着道:“你一定好痛!你一定恨死我了!你打我——你杀我吧!不然我不会安心,不会好过的!看到你受伤的那一刻,我恨不得与你一起死了——干净!”她一边说一边摇头。 时空越口里讷出两个字:“秀英——” 白秀英悲叹一声,接着道:“如今,我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你我既是无缘,那就于此别过!不管你有多么恨我怪我,我希望你会——你会幸福——”她话未说完,便即转身,纵出人众中,朝寺楼奔去,珠泪于空洒落。 第68章 第213章 真作假时 时空越见白秀英雪白的发丝在空中一甩,夹杂殷红之色,更见她珠泪于空垂落,跨上步去,用手一抄,珠泪滴落手中。 翠烟急忙唤一声:“小姐!”急步追出。 时空越于后追去,一边唤:“秀英!”白秀英听得声唤,想起时空越受自己利刃穿心,又兼他为了救自己的命硬生生接受扈青芸利剑贯胸,还着了蓟王父亲的放力一撞,死去多时,心里好是悲感交集,泣出声来,急步往前奔去。 时空越极力追至,一把挽住她的肩头,道:“秀英,你听我说!我不怪你,更不恨你!我只觉得,还是我先前不顾女儿心态,有伤你的自尊和感情。我在这里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白秀英心中柔情不忍,转过身子来,满含莹泪看着时空越道:“你既然知我心思,又为何置我于不顾?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个白发憔悴的丑八怪!今生今世,我已经了无生趣,自此之后,我会六根清净,只在这鹤嘴寺中,不出半步寺门。我只求你,你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乱了我的心神。你走吧——就让我的心,在这里自行枯萎好了!”她说着,红唇一咬,又要转身。 时空越紧抓着她的肩头不放,白秀英为自己的话伤悲无限,存心令自己难受,伸手去扳时空越的手指。 时空越心里虽然难为情,但鼓起勇气道:“秀英,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白秀英缓缓转身,面上有泪,问:“那么,你想怎样?” 时空越毫不犹豫地说:“如果你要留在寺里,我就陪你留在寺里。” 扈青芸于不远处瞧见,心里不是滋味,眼中蕴着珠泪,拾起地上刀剑,折身缓缓往院外走去。何雅琴急忙追赶上去,问:“扈姐姐,你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扈青芸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黯然,强烈抑制住眼中的泪,摇了摇头,低声说:“雅琴妹子,你不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自此天涯江湖路,我自有去处!”说着脚步一错,轻功跃出,轻盈犹如燕雀,晃出院门,消失不见了。何雅琴于后追出:“扈姐姐?扈姐姐?”顾大嫂、梅大娘等在心里埋怨时空越简直糊涂,只是知他经受了刚才的波折,竟不知此时要如何规劝他。 时空越眼看扈青芸身影消失于院落,心如刀绞,却控制着自己不去追她。白秀英也颇感意外,觉得过意不去,便唏嘘一声,道:“空越,今生今世,我的心除了你已容不得任何的人。天涯海角,相思做伴;自此分隔,无需再见。我不夺人所爱,扰人心伤!你走吧,好自为之,保重!”她说着,轻手一撩,一绺白发已在手中,上面有淡淡血迹,转手塞于时空越衣襟内,最后深深瞧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时空越百感交集,觉双脚有铅,迈动不得,只得任随白秀英去了,看着她的背影,好生爱怜与牵动。翠烟走近前来,见时空越怔怔地站在地上,便把脚一跺,横了他一眼,眼中生怨,想要说话却咽了下去,“哼”的一声,回头追赶小姐去了。 时空越眼见白秀英拐入房角,身影消失,不觉怅然。 蓟王走近时空越身边,声音平缓道:“你好生兴致!你纠结于儿女私情,我纠结于世界真相。你如若相信我的话,就暂且留在鹤嘴山上,助我研究清楚世界的来源。我想,你现在的信仰未必也一如既往的坚定,未必没有动摇过,你不会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来源于何处,自己究竟是谁,不是吗?” 时空越转头看着他,摇头道:“不必了!生活于这个世界,你也有七情六欲,你也会喜怒哀乐,生活照样酸甜苦辣,人类依然纷争不休——我刺你一剑,你会痛,你也会死。照这样,你还以为这不是个真实的世界?不,这里就是真实,这里就是真相!你不用再耗废心力纠结于什么是‘世界真相’了,即便你探究清楚了,那又有什么用?恐怕,真相只会令你绝望,令你毁灭!” “额——”蓟王神色有些古怪,“你能不能说话不要老是这么令人泄气?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鬼?你觉得在这里很好玩是吧?你要拯救世界?你要充当救世主?那好,今后,我会让你乐在其中,其乐无穷!”他顿了顿,一把揪住时空越的衣领,接着说,“你跟我去看一样东西,我准保会令你颠覆信仰、不知死活!” 其余的人见蓟王与时空越好像又要冲突起来,便心里一紧,不过隔得远,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谈些什么。 时空越看蓟王神色复杂,亦且认真,只得答应道:“那好,我这就去看到底会是什么东西令你如此大失所望,失去生的乐趣。看过之后,我立刻下山。” 蓟王见时空越答应了,总算没有发飙,放月兑了手,走到台座上,向大家招手道:“各位,今日就到此为止,大家各自散去,各归各位。丹尘子大师,劳烦你帮忙解除所有人的求死符,让他们下山。其余的人,全部放下山去,不必阻拦。” 丹尘子抬手道:“王爷吩咐,何劳之有?贫僧这就解符!”说着,纵至众人背后,骈指舒掌,开始解除求死符。 时空越对梅大娘和顾大嫂道:“大娘,大嫂,你们与叶公子、松柏柳杨四位姐姐先行下山去,只在山外二十里远处等着我来就是了,两个时辰以内,我会赶来的。” “怎么,大兄弟,你不一同走?你被美人迷惑了舍不得走还是怎么?”顾大嫂不悦地问。众人皆是不解时空越为何要留在山上,不一同下山。何雅琴道:“时大哥,你一人留在这里,叫我们如何放心?说不定他们又会设法对付你呢,还是——” 时空越安慰众人道:“放心吧,我还有一件小事要办!”何雅琴道:“时大哥,扈姐姐不知去哪了,你也不去追她回来?” 时空越面色有些自责,道:“她应该不会走远,琴儿,如若遇上她,就说我会很快赶来,有话要对她说。”何雅琴点头。 顾大嫂道:“大兄弟,既如此,你要小心些,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就先下山去了,你要尽快赶来。”梅虹面上恢复了几分血色,看着时空越,想要说话,又终究没有说出来,显得有些意犹未尽,挽着梅大娘的手道:“娘,我们这就走吧!” 丹尘子为所有人解了求死符,那一众的人爬滚着身子面对高台向蓟王谢不迭声。蓟王一摆手,斥道:“尔等往后在江湖上休得再胡乱妄为,否则,性命不保!还不滚下山去?”那众人战战兢兢,迫不及待逃出院门去了。亦有兵士去放出了关押在后院那千余的喽啰伴当。 顾大嫂、何雅琴、松柏柳杨四刀等众人向时空越告了辞,与同孙新、邹渊、邹润、孔明、孔亮、安道全、蒋敬、陶宗旺等人一同出了院子。 偌大的鹤嘴寺,乐音止歇,兵士撤散,夜幕降临,显得清静了。 蓟王对时空越道:“走吧!”说着脚步一晃,人影闪出。时空越跟随着他,纵入院落中。见琉璃雕琢,寺楼华丽。两人进入一处清幽院落,院墙靠山。开门进去,见正堂上一座金黄色大佛神像。蓟王走至佛像前,点起一炷香,奉在香炉内。时空越问:“你信佛?” 蓟王声音清晰,回答得有些出人意料:“我什么也不信!”忽听“轧轧”声响,佛像转身,佛像身后石墙上裂出一条缝,逐渐扩大,缓缓现开一道门来。蓟王朝时空越道:“请进吧!”时空越随他迈步过去,见前面黑黢一团,蓟王脚刚跨进一步,“嗡”的声响,有亮光耀出。时空越抬头一看,见石道顶壁上装有灯球,灯光闪耀。“嗡”的声响数下,接着亮起更多灯球来。 时空越奇道:“你竟然用上了电?”蓟王道:“那是自然。”他走进石道内。时空越见石道颇长,看不到边,估计是延伸进山月复子里面去的。两侧石壁上有无数白色石门,石门紧闭。时空越用手去推,丝毫无动,注意到石门上有一块手掌大的黑色区域,里面闪烁晕色光芒,心想这石门定是需要扫描识别才能开得,不禁好奇问:“你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蓟王头也不回地道:“你问我有何秘密?那你的秘密呢?不,就算知道了那又有什么用?你我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渺小无堪。”他说着走至一扇门前停了下来,那门上标注数字“9”。蓟王把双眼对准门上黑色的小块区域,那门“哧”的一声打了开来。 蓟王跨步入去,时空越见门里光亮闪烁,有数台大型机器和电脑支在里面。时空越惊奇道:“不,这是个悖论!” “嘿嘿——”蓟王显然料到时空越会说这话,笑道,“你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打击。”时空越跳进门去,深深呼吸一口气,以缓心神的不宁。石门轰然一声,自动关闭。蓟王看时空越眼神中满布惊疑,心里不禁得意,启动了电脑开关,那屏幕上“轰”的一声,闪出白光。 时空越期待着屏幕上出现的画面。 第69章 第214章 幻灭迷惑 画面开始闪烁起来,时空越眼前一亮。 1914年8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战场上枪炮连天,激战不已。一座座城市变成废墟,一具具死尸躺倒地上;天空中战机轰鸣,道路上难民拥挤;到处是满目疮痍,人间似猛鬼炼狱——时空越不觉摇了摇头。 画面不断变换,到1939年9月,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犹太人在集中营惨遭屠杀,日本人疯狂进攻中国,苏联人在德军坦克重压下节节败退——炸弹似暴雨般落下,城市腾起阵阵烟云,成为废墟;飞机似群鸟般俯冲,士兵接二连三中弹,死伤无数——原子弹投掷下去,亮光忽闪,蘑菇云浮动而起,朝四面涌散,所过之处,化为焦土—— 看着墙面上闪现出的一幅幅凄惨画面,时空越面色暗淡,心情低落。大战过后,人类的生活虽然趋于和平稳定,但依然苦难不断——海啸冲没城市,地震延绵千里,战火局部燃烧—— 时空越侧头看向蓟王,不解地问:“这些是你我不曾经历过的事,已成历史烟云,你让我看它,有何意义?” 蓟王朝时空越睨了一眼,眼皮一沉,把手在电脑画面上切换起来,时空越看见时间显示2028年5月6日,浩瀚星空,无比沉寂。蓝色地球悬于深沉色夜空中,显得湛蓝漂亮,生机勃勃。突然,一束白光于空划过,猛然撞在地球表面——“轰然”一声闷响,时空越心里“咯噔”一跳——一点红光耀于湛蓝球面上,瞬间向四周扩散,地球变得火红一片,裂缝四开。那火红色一直延伸到球体背面,覆盖了整个地球。 “不——”时空越目瞪口呆,看着画面上被毁灭了的火红色地球,心里震怵,眼皮跳动起来,“你想说什么?”他大声地厉喝,显然很不高兴看到这样的画面。 “我想说的是,地球早在984年前就已经毁灭掉了,你如何会认为自己活在3012年?并且你是从3012年的世界来到这里的?”蓟王大声地质问起来。 时空越勃然大怒,未及回答蓟王的问话,便跳到他的身边,抡起拳头,一拳把蓟王面前的电脑打得四分五裂,冷声道:“你以为仅凭这样一个画面就能糊弄我?就能撼动我的信仰?地球没有毁灭,我就是从3012年来的,你休想骗我!”大屏幕上的画面忽的消失。 蓟王面色一凛,猛地一拳,向时空越面部捣来。时空越扬手架住,二人四目相对,怒气冲冲。过了半晌,蓟王把拳头收回,怒气渐撤,突然呵呵冷笑起来,说道:“信不信由你!我这里的设备从何而来?我到底是谁?我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看来你现在很迷惑,很费解——不是吗?只要你愿意留在这里,与我一道研究这一切,我想,我们终究会解破这个谜团的。只要你我携手,定能创造出一个美好世界。怎么样,我的兄弟?” “不,没有必要!我心里始终坚信我自己,永远也不会相信你说的。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这里硬件设备虽多,但身处于平层代码世界,你无法冲破代码阻限,就不要再枉费心力了。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了,我这就走!”时空越说着侧开了身,想要出门去。 蓟王拦在他面前,不悦地问:“难道你终身只想庸碌无为,桎楛于这个世界中?” “不,不是桎楛,进步会一点一点实现的。”时空越道。 “哼!”蓟王很不屑地道,“你休想在这里满足你的**,这个世界是我的,有我在,往后,你会寸步难行的。不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这里都没有你的份,这里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那就走着瞧!”时空越不想再与他争辩下去,抄手将门拉开,走了出去。他见走廊颇长,有数十道石门。 蓟王站在房间里一动不动,脸色有些不好。他抬手在一颗电脑按钮上按动一下,石道出口的石门缓缓移开,巨大佛像同时移转身去。时空越走出石门,朝金黄色的佛像瞧了一眼,转过身子快步走出寺楼,双手一展,飞落在寺西的一座塔楼顶上。 时空越舒落在塔尖上,看着夜色恬静,天边一弯月牙浅挂于空,洒下淡淡微光像轻纱一般的笼罩着大地。疏落落几颗稀星围绕在月牙之畔,仿佛夜的眼睛。天空中还些许残留着傍晚的红霞余痕。沉静的夜温柔得像个内敛的女孩,给人带来的只有静谧与安详。时空越远望天边的月和星,竟感觉它是那么的虚幻和遥远而不可触及。他在眼上扣上夜视镜,天地瞬间变得明晃清澈起来。仿佛是一片月白的世界,既没有白日的光芒耀目,亦没有黑夜的深沉无边。 时空越嘴角淡笑一下,身子往前一倾,即刻如奔纵起来的飞豹,亦如振翅翱翔的巨鹰,映着淡淡的月光,身影向寺外飘忽而去,中途在巨大的桑树顶上一晃,树尖被他脚步一绊,晃动起来。 时空越忍不住回头望了寺院一眼,见寺院深沉,略有光亮,只不知白秀英此刻在哪一处院子里,想起她凄迷的眼神和动人的容颜,不觉心里浮动不止,暗呼一声:“秀英!”唏嘘缓吐了一口气。他虽留恋,但一切不可称心如愿,留恋有留恋的美,日后如若有缘,自会再行相见。 时空越再不多想,身子弹开桑树尖,像流星一般逐到院外树林中去了。林中树密,时空越只在树尖疾步轻点,犹如蜻蜓点水般往前舒飞了去。转过一个山坳,便是顺坡,更有助于他施展轻功,脚步轻微绊得树尖晃动,人影往山下飘忽移去。 他此刻最想见的,就是扈青芸。他的所作所为,使她芳心受伤,他只想见到她后,向她表白满心的歉意。 下山的人已经各自分散。已经在鹤嘴山上尝够了苦头,所有人都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鬼地方。鹤嘴山远外的地方,有数处零星的光点。 顾大嫂、梅大娘等从官兵手中讨回了坐骑,但与叶夭灼、孙新、孔明、栾廷玉、祈小梅等人一同下山,众人大多没有坐骑,因此只能步行,虽然官兵一路上严守着他们规矩下山,并没有再加为难,但众人亦且防备,疾步离开鹤嘴山,以免官兵再行生事。 途中宁大勇和祈小梅未曾向大伙告别,便闷声不响地分岔路去了。祝蓉心情低落,想起在山上师父责打自己一掌的事,心里不觉有些难受,便一直没有与栾廷玉等说话。祝龙、祝虎虽然想近前去安慰祝蓉一些话,但害怕被师父栾廷玉怪责,亦兼大家行走得急,因此没有说话的机会。 于啸原于人群混乱中无了踪影,程遥四处找寻了一圈,见不到她表哥,心里虽然有些慌乱,但也别无他法,顾不得许多,只好先随着顾大嫂等人离开山去。 松五姐于空打出信号,要缥缈峰的人前来接应。 何雅琴在路上不住担心时空越的安危,便问:“时大哥说他要在何处与我们会和的?他真不该一个人留在山上,要是蓟王存心对付他,那该怎么办?”顾大嫂道:“放心,我看大兄弟有什么不便相告的事要留在山上几个时辰。” “不便相告的事?还不是难以舍弃美人嘛!”旁侧一个温婉但略含嗔怨的声音突然响起道。“虹儿,不要乱说!”梅大娘轻喝一声。 “啊?那个白秀英罪大恶极、阴险无比,险些杀死了时大哥,时大哥还这么钟情于她,简直就是个傻瓜!还气走了扈姐姐,等回去后,我一定要替扈姐姐数落他。”何雅琴心里愤愤然。 孙新奔近顾大嫂身侧,关切地问:“莲妹,你没事吧?”顾大嫂哼的一声,道:“孙新,你这个骗子,你骗我说你们三个要回登州去,没想财迷心窍,来了鹤嘴山。想不到到吧,这山上的苦头可还尝得够吗?” 孙新讪笑一身,歉疚道:“莲妹,我没有骗你呀,我们三个起初是想回登州去的,不想半路上遇着那么多人火急火燎地赶去鹤嘴山,你也知道的,我们三个本来就是出来寻热闹的嘛,便跟着去了鹤嘴山,谁知道竟会落入这么样的一个陷阱。” 顾大嫂道:“依我看,蓟王这是故意而为之,在江湖上先丢出一块试脚石来,威慑一下武林,为日后他的大一统做准备。你没看到现如今已经有不少江湖门派的厉害人物归附了朝廷吗?什么阴阳二叟、王门、白石堡——好多门派我不认识,反正是很多。我看下一步,大地震还在后面。” 松小鹤接声道:“我看蓟王不是想统一江湖,而是想覆灭江湖。他收附一些江湖门派的人无非就是为了去屠灭其他门派的人,为的就是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 柳小茵道:“今日时公子不顾性命地救我们四姐妹,我看我们须得留下两人来于后等待他下山,如若时公子遭遇不测,以便能够及时通知到你们,方好接应时公子呀!九弟,你看如何?” 叶夭灼信步行于路上,被松柏柳杨四刀簇拥着,沉稳淡然,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总算开口回了柳小茵一句:“大家莫要胡思乱测,只管行路就是。那个时公子古怪得很,捉模不透,大家不用担心他。大家担心一下自己才是正经的。” “呃,九弟,这——?”柳小茵无言以对。杨小昭道:“七姐,九弟说得有道理!” 顾大嫂听松柏柳杨四刀甚是关切时空越的安危,亦兼这九弟是个生得奇异、深不可测的人物,想他既是缥缈峰日月宫的宫主,松柏柳杨四刀为何又都称呼他作“九弟”?可能是为了方便在江湖上行路,因此以此称呼之。 顾大嫂正要与松柏柳杨四刀攀话,不想黑暗中有破空之音袭来,轻缓飘忽。叶夭灼“是谁”两个字刚问出口,身子划了出去,没入黑暗中。四刀急忙声唤:“九弟?”众人纷纷戒备,以防敌人偷袭。 不远处有拳掌交斗之音,接着飘出一个清悦的声音来:“是我!”“是你?”叶夭灼的声音透着喜意。 火把映照中一个身影轻盈翻至,落在众人面前。何雅琴欣喜呼出:“扈姐姐?” 第74章 第219章 六岁女孩 程遥见时空越难舍自己离去,心里头娇喜,想他竟然这样关切自己,不觉感动。浪客中文网 何雅琴走过来挽起程遥的手道:“是呀,程姐姐,你没来山东多长时间呀,又在云莱客栈住了那么久,大家彼此都成姐妹一般了,不说你身上有伤回不得福建,就说你回去了,又几时会来山东?估计我们从此很难会有见面的机会了。就这样决定,你与我们一道回去,日后不论是我们送你回福建,还是武夷山派人来接你,方为上策!” “程姑娘,跟我们走吧!”顾大嫂也道。 程遥也是舍不得离开众人的,听如此说,也就点了点头,道:“那我谢谢大家的关怀之意了!我有位姨亲就在东平府内,前次我和表哥去的就是他家。既然这样,我此次也可顺道再去表妹家。” 时空越喜道:“原来是这样!那就一言为定。”程遥面上生喜,看着时空越微微一笑,转面对祝蓉道:“对了,祝姑娘,在鹤嘴山上你师父打你一掌,我看你还是先别回兖州去了,况且你左肩的伤也不轻。有你在,我也多个伴!” 祝蓉想起其师栾廷玉在山上翻脸不认徒的责打一掌,加之一句“你不要再回祝家庄去”的话,心里伤感不已,想自己从小就是被收养在祝家庄的,无父无母,打小的时候就没少受祝家人的欺负,此时想起祝家人来竟然小小生出一些厌恶,顿觉天下之大,无自己立足之地,便眼中噙泪,神色黯然,没有说话。 时空越知道祝蓉此时的心绪,想她在鹤嘴山上为了支持自己,不惜与她师父和两位哥哥决裂,此份心意实在不浅,便有些感动地道:“祝姑娘,记得上次在郓城县郊外,我们几位一同躲避知县府的追查,是何等的有趣!经过那些时日的相处,我们几位早已成为知己好友,你这就要离开,叫我们如何舍得?” 祝蓉看向时空越,点了点头,感激地说:“小妹记得两次去万锦楼,第一次得扈姑娘暗中投掷暗器提醒我走,第二次更得时大哥不顾性命地救我四人,在小妹心里,时大哥和扈姑娘就是救命恩人,我丝毫不会见外的,只是,只是我与家人闹了不和,真的想赶回去与他们解释明白,和好如初——”她说着叹了一口气。 扈青芸“哎呀”的一声,说:“祝姑娘,你想得太多了。你这么好的女儿家,又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看你那两个哥哥祝龙和祝虎远远及不上你,就算是你师父,也不及你半分。他们是如何对你的,我想你自个儿心里明白。他们刚撵你走,不要你回祝家庄去,你就不要回去呀,反正你有我们在一起,还怕什么的?骨气一点,也叫祝家的人不敢小觑了你,省得他们说你终究没地方去,不投靠他们便没活路了。混账,他们太小瞧人了。所以,你绝对不能回去,要回去,也得祝家的人来请你回去再说。独龙山那个地方,就算是我,也压根没想着回去!”扈青芸说着在草地上坐了下去,把双手拄着下巴。 “什么?芸儿,莫非——莫非你是——扈家?”时空越心头怵动不小,焦急地问。 扈青芸头也不抬地道:“什么扈家?我可记不起来了!”祝蓉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好奇地道:“扈妹妹,我听你提到‘独龙山’,你知道‘独龙山’吗?噢,对了,扈妹妹,我祝家庄西侧是扈家庄,还有东侧李家庄,我们三家是世交。我常常去扈家庄玩,早些年扈老英雄有个六岁的女儿离家出走,自此就再没回去过,扈家的人找遍了整个兖州,都没能找到。看年龄,莫非——莫非你就是——”祝蓉说着激动起来,到扈青芸的面前坐了下去,挽起她的手。 扈青芸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祝姑娘,你想说我就是那个离家出走的六岁女孩儿?不会,我们只是恰巧都姓‘扈’而已。” 祝蓉眼中突然泪花闪烁,激动道:“扈妹妹,你说谎的是吗?虽然,我不是祝家亲生,小的时候家主很少让我去扈家庄玩,但我依稀记得,七岁以前,我还是去过扈家庄两次,第一次没什么印象,但第二次令我印象深刻,我记得——我记得我见到一个与我一般大小的姑娘,长得很好看,在院子里放风筝,见到了我,便叫我一起跟她玩,还从衣兜里抓了一把糖果给我。她笑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她的门牙刚刚换好还没有长出多少来。她问我说几岁了,我说七岁,我又问她几岁了,她说六岁。可惜的是,我还想与她多玩一会,夫人就出来带我回家了。我好像——好像当时有些舍不得她一样——自此之后,我去扈家庄,就再没有见到她,听人说,她不见了——”祝蓉说着泣下泪来,接着又泛出喜笑,挽起扈青芸的手,喜极而泣道,“扈妹妹,拜托你了,你告诉我,那个六岁的小女孩就是你——就是你是不是?” 扈青芸茫然地看着祝蓉。时空越听祝蓉讲得这样真切,心里感触不小,极力去想象祝蓉故事里的那个小女孩。 祝蓉拾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接着道:“扈妹妹,你那年六岁,我七岁,如今过了十年,你恰好十六岁,我十七,我断定,你一定就是那个小女孩了。我不知道我为何——为何会对这件事情印象深刻,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历历在目,心里很有感触——扈妹妹,你要真是她的话,你跟我说呀!你知道,我此刻的心里是多么孤寞,是多么的想再见到那个扈家小姐妹——先前我竟没留意到你的姓,没料到——没料到——”她说着抓起扈青芸的两只手,眼中泪花扑闪。 扈青芸很好奇地看着祝蓉说话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道:“祝姑娘,想不到你是这么有情谊的一个人。”她说着摇了摇头,“只可惜的是,我不是你所说的那个女孩子!” “啊?”祝蓉显得有些意外,道:“扈妹妹,你——?你知道吗,我故事里所讲的这个女孩,她虽然现在不知去了何处,但她的家里面,现在多了一个妹妹,已经八岁了,长得很美,很聪明。如果她知道她现在有一个八岁的小妹妹,那她该会有多么高兴!她的小妹妹倘若能见到姐姐的话,那她也会该有多么高兴!她的小妹妹虽然不曾见过姐姐的面,但却常常在嘴里念叨‘我有个二姐的!我真想见她!’——” 扈青芸淡淡一笑,道:“祝姑娘,如若这样的话,我想你所说的那个女孩,她真的应该高兴!”她说着跳了起来,伸了伸手脚,把祝蓉搀起来,道:“祝姑娘,我真的不是你所说的那个女孩。可惜,听你讲得这样动人,我也好希望有朝一日你会再见到那个女孩子的。” 祝蓉眼神有些迷离,摇头道:“扈妹妹,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就是——真的好像当年的那个扈家小妹妹。当年,她很小,却很懂事,给我糖吃,还叫我一起玩风筝——”她回想起来无限怅惘,摇了摇头,“好了,我不多想了,既然扈妹妹你说你不是她,我岂能再说下去让你不高兴?我想还是扈妹妹说得对,我就暂时不回祝家庄去,你们去哪,我就去哪!” 扈青芸笑了笑,拍拍祝蓉的肩头,道:“这样才是上上策嘛!况且,你忘了,时大哥还想着你呢!” “时大哥——什么?”祝蓉一时懵住,看向时空越。扈青芸笑道:“不是这个时大哥,是时迁时大哥。” 祝蓉脸畔一红,又不觉一喜,诧问:“你是说‘鼓上蚤时迁’吗?他想我做什么?我与他只是普通关系,况且,他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扈妹妹竟拿他来开心我!”祝蓉想起时迁对自己有过多次救命之恩,心里逐渐对他有意,前次在云莱客栈分别,虽然有些不舍,但竟然互相之间谁也没向谁表白过心迹,想起来,还是少男少女娇羞异常,两情遮掩多一些。 时空越想起在郓城县时曾听扈青芸说过她原本是要回兖州去的,今日又提起“独龙山”的地名来,又听祝蓉说的这番话,想她定是当年那个扈家庄的六岁小女孩了,只不知她为何六岁的时候就会离家出走,还到了四川峨眉山那么远的地方,想她自小离家,无人照顾,长到现在,虽然只有十五六岁,但却是成熟颇多,惹人喜爱,心里不觉更加多了几分柔情蜜意,想日后定要好好照顾爱怜她。 众人之前一直不知道扈青芸来自何方,此时听祝蓉说她就是扈家庄扈家的女儿,但扈青芸又拒不承受,心里都有疑忌。 时空越对祝蓉道:“对了,祝姑娘,我知道你与时迁哥哥关系不错,这次你跟我们去,不愁没有机会与他相处的。”祝蓉无关紧要地道:“大家别拿我开玩笑了,时迁与我只是普通朋友,我与大家一起去,是因为把大家当做知心好友,可不关时迁什么事。”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头想起时迁来,不觉萌生情意,很是欢喜。 何雅琴道:“太好了,祝姐姐,我们这里姐妹多多,大家作伴,就不会没趣无聊了。”登时众人都喜。 时空越见松柏柳杨四刀正在饲喂马匹,准备起行。而叶夭灼衣袂翩翩,正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小丘顶上观赏山景,静静怵立。山间溪水潺潺,鸟雀啾啾,加之阳光灿烂,秋风凉爽,自是景致非常。叶夭灼身侧站着傣家女子水仙教主,正在指看着满山景色,与他说着话。 竹剑踏草行来,唤声道:“时公子!”时空越侧头,答道:“噢,竹剑姐姐!”竹剑浅笑道:“时公子,我家宫主请你到那边去一下,他说还没谢过你前几日不顾性命地搭救我松柏柳杨四刀妹妹呢。” 时空越道:“小小相助,何须言谢!”竹剑道:“公子不去,便是瞧不起我家宫主。”时空越笑道:“怎会?在下心中对叶公子敬佩异常!”竹剑道:“那么,还请公子移步!”时空越心里颇是为难,想叶夭灼此举有些异常,兴许会令芸儿不高兴,但见她正把地上的草茎折断起来在手中把玩,假装不关心竹剑来请。 又见竹剑满含期待,摆手做请,时空越道:“那好吧!叶公子有请,在下岂会推辞?”说着便随竹剑往那溪流边小山丘走去。 第75章 第220章 赠剑若何 时空越随竹剑快步走到溪边小丘上,见叶夭灼背手站在竹丛边的一块大石上,望着远外山景。 秋水仙见时空越走来了,高兴地对叶夭灼道:“宫主,时公子来了!”便跳到时空越身边,用傣语说起了话。时空越也依然用傣语说了几句笑话,逗得秋水仙咯咯笑个不停。时空越见傣家女子肤色白腻,笑容醉人,对秋水仙颇有好感。 时空越走近竹林边,听清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便唤了一声:“叶公子!”叶夭灼回过头来,面上芳华无穷,若笑眷美。 竹剑和秋水仙没有跟上来,竹剑跳起身去从竹枝上摘下两片女敕绿竹叶来,置在唇边吹奏,发出了好听的声音。 时空越跳到大石上,见叶夭灼没有说话,便主动道:“叶公子,天地美妙,可风景这边独好啊!” 叶夭灼面上浮动一些笑容,道:“此处虽美,但还是美不过天山。” “噢,叶公子到过天山?”时空越问。“我小时候就在天山长大,看惯了天山雪景,净澈天池,总是忘怀不了那里的景象!”叶夭灼依然背着手,脚步没有移动半步。 时空越问:“既然叶公子那么喜欢天山,又为何移居到了苏州呢?”叶夭灼目光浅浅在时空越面上停顿一下,然后移动开了,道:“天下之大,总要感受一些别样的情致才好。”时空越道:“那倒也是!” “昨日我看你受了好重的伤,不知后面缘何就安然好了?”叶夭灼的眼中闪出好奇,“莫非,莫非你能自愈?” 时空越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夭灼不再介意,换了种略带感谢的口吻道:“对了,时公子,我们缥缈峰的人打算于此分路。多亏了你这次出手相救我松柏柳杨四刀姐姐!那日在青烟山上,四刀对我说了你后,我原本让她们四位去鹤嘴山助你一臂之力,不想不但没有帮上什么忙,反而给你造成极大麻烦。”他顿了顿,问:“我的无能,你不会嘲笑吧?” 时空越笑道:“叶公子说哪里话,你的好意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嘲笑呢!对了,你们这就打算回苏州去了?” 叶夭灼道:“我也不知道去哪。恐怕会暂时在青烟山住一段时间,然后才回缥缈峰。天地之大,一人孤寞,原本我想一人独自行脚江湖,不想还是被她们找来了。” 时空越轻吐了一口气道:“公子说得不错!一人孤寞行脚江湖也未尝不是一种自然美事!公子年纪轻浅,竟然能够感悟到天地远大,人之渺小,有亲近自然之心,实在是一种难得的心境。只是一人独行,未免寂寞,如若叶兄不嫌弃的话,咱们可以交个朋友!” 叶夭灼侧过脸来,唇瓣撩人,双目寓情,笑道:“时公子果然有趣!只是匆匆见匆匆别,总不免有些令人唏嘘。”他说着,右手突然自腰间一抹,“唰啦”一声,只见他手中多了一柄银黑色二尺来长的剑状兵器。只是这剑不若平常的剑,它剑鞘银黑,不宽不窄,不长不短,一眼看去极度适宜;更兼剑柄缀有日月交辉之色,十分耐看。 叶夭灼把剑在手上“唰唰”转出一圈剑影,然后道一声:“接着!”那剑向时空越横扫而来。时空越手影偏斜,顺着剑身斜抹而去,化掉剑上劲力,一把将它稳稳抓在手中,觉入手如水,剑柄清凉。 时空越诧异道:“这是——?”叶夭灼淡淡一笑,道:“时公子,你能把剑从鞘里拔出来吗?”时空越“嗯”的一声,细细打量了一下这柄剑,道:“我试试!”他说着,一手握住剑柄,一手稳住剑鞘,往外一拔,那剑却纹丝不动,便“咦”的一声,心里奇怪,想这剑莫非剑身与剑鞘是连在一起的,并不能拔开,便又打量了一眼剑柄末端,见它确实是生在一起的,便想叶夭灼让自己拔这个东西到底是何意,但为了不扫他兴致,便又运力拔了一次,但还是没能开。便摇了摇头,笑道:“叶公子,恕我没有本事,这剑我可拔不出来。”说着,他把剑递向叶夭灼。 不想突然触及到叶夭灼失望的眼神,他面上的笑容全部收起,摇头道:“果然在我意料之中,这剑自始至终都没人能拔开过。”他说着伸手过来接剑。 时空越听他说自始至终没人能够拔开这剑,便心生好奇,加之心里不服,就把剑一收,道:“叶公子,容我再试上一试。你断定这真的是一把剑,不会是没有剑身在鞘里的?”叶夭灼摇头道:“不用试了,你已经拔过了两次都没能开,那第三次或是以后无论多少次都决计不能拔开的。” 时空越皱眉道:“真的?那算了,我还是不拔了,以免拔不开让叶公子见笑!”说着便有归还之意,但转念一想:“我再拔一次那又何妨?既然他说这是真剑,那就一定没有拔不开的理。兴许这剑不是用拔的——”时空越心想着就把剑握在手中,深呼吸了一口气,双目微闭,心里意念一挫,只听“擦啦”声响,有微光耀目,银剑竟然退出了剑鞘一截来。 “啊?”叶夭灼突然面色惊诧,抬手掩住了口。 时空越见剑身银暗似汞,好生纯澈,心意一动,那剑完全退了出来,剑身晃颤,嗡嗡作响。但见剑身无锋,锋缘似汞珠凝就,银翠欲滴。时空越赞道:“世间竟有这样的剑,真是神奇!”便置在眼下瞧看。 他抬头看叶夭灼,见他满眼间似是不信,轻咬着唇,眼中闪灼泪花,浮动一丝暖笑,突然把剑从时空越的手里抢了过去,把手指在剑身上摩挲几下,那莹泪竟然滴落在剑身上,时空越奇怪他这是怎么了,或许这剑中蕴有故事,便道:“叶公子,你小心些,不要划破了手指。” “哎呀!”时空越刚说完,叶夭灼的食指真的就被划破了皮,血冒了出来。“你没事吧,叶公子?”“没事!”叶夭灼显得有些慌乱,把手抬起在口中吮了一口。然后他想起什么来,把剑往鞘中一送,银色剑身全部没入了剑鞘中。 他双手用力,猛力拔剑,那剑却又变得纹丝不动,难以拔出了。叶夭灼轻咬下唇,还是没能把剑拔出,很是泄气。竹剑和秋水仙数丈外看到这个情景,便问:“宫主,你怎么了?” 叶夭灼淡淡回道:“没事!”他拔不出剑,便“诶”的一声,有些沮丧,又把剑朝时空越手里一塞,道:“你拔!”时空越觉他举止怪异,但还是道:“好啊!”说着,心力一挫,两手用劲,那剑“唰啦”跳出,鸣颤不已。 叶夭灼仍然惊诧失色,只是于惊诧中多了几分平静,瞧向时空越的眼神中更添几分光彩,问:“你——你如何做到——?”时空越反问:“叶公子,到底这剑中蕴有什么古怪?你怎么会拔不开呢?”“我——我不知道。”叶夭灼声音随着剑身激颤。 “我只觉拔剑的时候,心念一动,便能挫出剑身了。”时空越说着把剑归入鞘中,递给叶夭灼。叶夭灼把时空越的手反推回去,道:“既然你与此剑有缘,那我就把它送给你!” “啊——?真的?”时空越惊诧,“叶公子,这剑如此神奇,定是上等神物,我岂能轻易接受?” “——”叶夭灼轻吐一口气,“你能拔出它,与它定是有缘。我不能拔剑,留在身边又有何用?你不收下,就是瞧不起我。” “那好!我收下!”时空越爽朗一笑,把银剑在手中一旋,感觉十分美好。他把身子一转,衣衫轻荡,叶夭灼见他手里突然多了一把青色的长剑。时空越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这样,空越没什么宝物,只好以拙换巧了,这把青暝剑,是我随身喜爱之物,还望叶公子喜欢!”他说着把青暝剑递向叶夭灼。 叶夭灼眷容见笑,把剑接在手中,见剑柄古朴铜色,缀有叶纹;指尖一动,清吟脆响,剑光掠出,见剑身青中泛白,两锋寒锐,便十分喜爱,动心道:“好美的剑!青暝!” 时空越道:“你不收的话,便是瞧不起我!”叶夭灼半白了时空越一眼,道:“我可没说我不收!”时空越见他把剑“唰”的抬起,横于胸前,睨眼赏看,两颗眸子莹亮,睫毛抖动,更兼额头舒美,柔发梳往后面,只用娟巾系住,飘洒于后,一身衣衫更是轻盈款摆,要不是他做男儿打扮,亦且声音是清朗男音,总会叫人感觉他是个眷美女子多一些。但不管怎么说,不论他是男是女,都称得上是一个绝貌美人。 叶夭灼忽然抬头问:‘对了,我的剑是可盘系于腰间的,而你的剑我可没看到藏在何处,怎么突然间冒了出来?” 时空越道:“总之,我有藏它之处。”叶夭灼笑道:“卖关子!那好,总之,我收下了。”说着把剑并入鞘中,提在手里。 时空越把手中的剑两端一弯,那剑竟然能够弯巻,并且两端“嗡”的一声,吸在一起。他把剑弹开,那剑又直如紧线,而且硬如坚石。时空越唏嘘赞道:“竟有这样好剑,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成?叶公子,此剑唤作何名?” “玄石!”叶夭灼道。“玄石?”时空越道,“真是太好了!”叶夭灼见他极喜自己赠剑,也同样喜欢。 他转头对竹剑吩咐道:“三姐,去把姐妹们招呼过来,咱们就从山下的这条路走!”“是,宫主!”竹剑抬手回应了一声,便飞奔过去传令了。秋水仙则咬指吹出一些口哨,那十余个傣家女子便牵马走过来了。 不多时,竹剑带领缥缈峰的一众女子到了丘下小路上,叶夭灼道:“既然这样,那就只好告辞!望你保重!”时空越道:“叶公子,你也要保重,后会有期!”那松柏柳杨四刀纷纷摇手与时空越作别,道:“时公子,再见!”“时公子,后会有期!”——颇为不舍。 叶夭灼最后望了时空越一眼,面容会心一笑,眼中似有光彩,便折转身去,望山丘下舒飞下去。时空越看他轻衣飘荡,手袖翻摆,便已落在马背上,领着缥缈峰的人离去了。 群马奔纵,身影疏远,隐过山坳口,便已不见。时空越心中些许不舍,手里握剑,再瞧了数眼,把它藏入怀内锦囊中。 第76章 第221章 黄河之畔 山风吹拂,流水涓涓。扈青芸蹲在小河中凸起来的石块上,看着溪水自石缝间潺潺流淌,迸溅出白花花的水花,便用手去撩着有些冰凉的溪水。 她不时把眼向山丘上瞅去,心里思量着叶夭灼会与越哥哥说些什么。但见缥缈峰的人终于离去,越哥哥还自恋恋不舍,举目远送,不觉心里些许生酸。 已过日午,阳光依然灿烂,欢快地照着大地。 缥缈峰的一众女子一离去,便剩下了没几个人。顾大嫂虽然嘴上还怪着孙新去鹤嘴山闯祸,但心里头却着实关心他,对他嘘寒问暖,一会儿问伤好了没有,一会儿又问今后有什么打算。孙新见莲妹子好生关怀他,心里便不住地高兴。 时空越下了小丘,快步走了过来。何雅琴和梅虹迎了上去,何雅琴问:“时大哥,那个夭灼公子找你什么事啊?”时空越道:“没什么事,也就是谢我救了松柏柳杨四刀。”何雅琴带着劝导的语气道:“时大哥,你快点过去哄一哄扈姐姐开心吧,她见你与缥缈峰的一众女子打得火热,心里估计不怎么喜欢。” 时空越嘴角淡笑一下,问道:“琴儿,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善于察言观色了?我看芸儿心胸宽大,怎么会介意这个事呢?况且我与缥缈峰的人只是正常交往,谈不上‘打得火热’。” “时大哥,你不能这样高估别人的心胸!”梅虹突然插口道,“我看琴妹妹说得有道理。”她双眼清澈,笑容看起来就像一朵雨后盛开的花儿。 时空越这两日以来察觉梅虹对自己多了一种别样的情怀,不论是她的眼神,还是她说话的语气,似乎都在显露地表达着一种关怀与爱慕,比之前纯粹的敬慕和亲切要强烈了好几分。 时空越虽然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但看梅虹温婉贤淑、心地纯善,实在不忍回避她的好意,依然是对她关切不减当初,便笑着道:“还是梅虹妹妹心思细腻,能够感同身受。芸儿对我恩情不浅,我会尽意关顾她的。” 他说着迈动一步,何雅琴“诶,时大哥你等等”的一声,急忙拽住他的衣袖。时空越回头看着她的眼睛,见她眼中有些许光彩,同时夹杂着几分迟疑,“嗯”的一声,似乎打定了主意,说道:“时大哥,我想替梅虹妹妹说句话,你愿不愿意听?” “当然愿意!”时空越笑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吧!”梅虹好像慌张起来,急忙去拉扯何雅琴的手臂,道:“琴妹妹,你可别乱说,我没什么话要对时大哥说的,你别——” 何雅琴诧异道:“梅姐姐,你怎么这会子又变得胆小了起来?这种事,就不能藏着掖着的,我就说——” 梅虹一把蒙住何雅琴的嘴巴,“噢”的一声,笑道,“是这样的,时大哥,我想问你——问你昨日的伤好得怎么样了?”她明显的有些神色慌张。 时空越点了点头,道:“昨日的伤已没什么大碍了,劳妹妹老是挂念着。我记得昨日你昏厥了好半天,让大哥实在过意不去。”他见梅虹眼神清澈,神情充满了对自己的关怀之意。 梅虹想起时空越受伤的情状来,兀自还于心不忍,心里难受,喉咙哽咽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何雅琴“唉”的一声道:“我打赌,梅姐姐原本不是想说这个的。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今日不说,改日我与时大哥单独说。”她说着便拽起梅虹的手,朝前奔过去了。时空越看着她二人的身影,嘴角不觉动了动,心里有些为难。 时空越走到溪流边,见扈青芸正把清水用手撩洒到草地上,也不管自己向她走去,似乎有些不喜,便唤了一声:“芸儿!”扈青芸抬起头来,快速扫了他一眼,唇角挤了挤,问道:“他给了你什么东西作为定情信物?” 时空越诧异笑道:“芸儿说的是谁?还从来没有人给过我定情信物呢?”扈青芸唇角又再挤了挤,说:“就是那个叶夭灼呀!”时空越哑然失笑道:“芸儿说哪里去了?叶夭灼是个男子,你不用介意的。” 扈青芸把水朝着草地上一泼,“哼”的一声道:“男人与男人也可以定情呀!”她眼角向时空越睨了一下,又是“哼”的一声:“日后有谁给我送定情信物,你可不要介意!”说着便站了起来,往河岸边跳了过去。时空越伸手去接她,扈青芸不领情,把手向他手背拍去。 时空越没有缩手,“啪”的一声,扈青芸的手打在他的手背上,掉头就走。“额——”时空越当场怔住,虽然手背一点儿也不痛,但心里却有些痛痛的不是滋味。他叹了一口气,折转身招呼众人道:“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相别了这么多日,也不知何姐姐他们怎样了,不知到了梁山没有?” 何雅琴焦灼地道:“我也好想快些见到小姨、爷爷和青弟!” 顾大嫂道:“好吧,大家上马!”登即十一个人又行上路,行到夜黑,到了一家镇上的客店,食宿了。次日早起来洗漱毕用过早膳,牵马出客店来,孙新、邹渊、邹润三人与众人告别,孙新道:“众位,我们三个只能送到此处了,想必去东平也就一二日的路程了,大家一路保重,后会有期!”他说着看向顾大嫂,有些不舍地道:“莲妹,这次我们真的要回登州去了。再不回去,想必我家哥哥要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了。” 顾大嫂拍了孙新的肩膀一掌,依依不舍道:“你家哥哥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平数里管教得你严。这样也好,不管得你严一些,你越发野性惯了,日后没人能够收拾得了你,而且越发没了出息。这次回去后,不知何日能够相见?你回去家中,定要勤练武功,好好学你家哥哥的精湛武艺,不要落下了,日后连我也打不过,受我的欺负。” 孙新道:“莲妹放心,我一定努力!日后要是在登州倦了,我就来梁山找寻你们!”顾大嫂急忙道:“你还是别来!”孙新诧异问:“为何?”顾大嫂摇头道:“我们是公然造反、杀过官兵的人,你要是再与我们纠缠下去被官兵知道了,你家哥哥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这——”孙新顿时语塞,感觉为难。时空越道:“孙兄不用着急,大嫂她激你的。梁山那儿,随时欢迎孙兄、两位邹大哥的。”孙新顿即笑道:“怎么样,莲妹?时兄弟都说了能行,恐怕也没什么不行的。” 顾大嫂道:“随你的便,反正我是没工夫去登州找你的。好吧,时间紧迫,就不要再啰嗦了,你们赶紧走吧!”她说着便跳上了马,勒转缰绳。 孙新、邹渊、邹润三位又抱拳道:“时兄弟、各位,大家保重了,后会有期!”“再会!”时空越摇手送道:“三位好走,日后相会,定要喝个痛快!”“好!”邹渊和邹润叔侄大喜。 当下分别了各自上路,又行了一日。次日行到黄河长清地带,八匹马沿河而上。众人见黄河水奔腾而下,两岸水草掩映,绿树成荫。河外小山连接,偶有人家。 时空越道:“李白曾有过诗句赞这黄河水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回!’今日亲眼见这黄河之水,果然雄浑气魄,养万载之生命,蕴千年之文明!” 程遥也啧啧称赞道:“黄河与长江,孕育了数千年的华夏文明,它不仅见证了岁月的变迁流逝,更兼任劳任怨,承载无数气运。” 扈青芸格格笑道:“在大家眼中,连这滔滔凶悍之水也变得伟大起来了。程姐姐,你别跟着越哥哥起哄,他就初次见到黄河水奔腾流逝,因此心血来潮了。” 时空越道:“芸儿,我是感触于此滔滔之水的雄浑气魄,因此才这样说的,并不是夸大其词。古今多少英雄豪杰,都道这黄河水的好处——李白说‘黄河落尽东南海,万里写入襟怀间’,李白还说‘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刘禹锡说‘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河流迅且浊,汤汤不可陵。桧檝难为榜,松舟才——” 时空越刚说到这里,何雅琴指着不远处的河面,“咦”的一声道:“你们看,那边真的有‘舟’过来了。时大哥,你说得真准。不过好像不是舟,是一只大船。” 众人顺何雅琴手指方向眺去,果见河面上一只花木架子的船逆流而来。虽是逆流,却借着东风势强,快速驶来。顾大嫂道:“那船驶得不慢,看那势头,不是等闲人在上面。”时空越道:“且休管他,咱们赶路要紧。” 众人虽骑马行于岸上,但河面上那船自后追来,时空越见它两面布帆,一面淡红,一面浅紫,都被东风吃饱,溯河而来。淡红帆布上绣着一朵鲜艳水仙花,浅紫帆布上绘有一枝带叶紫茉莉。这船算不上大,显得小巧别致,众人听到船中隐隐传出歌声,歌声轻柔,曲意古怪,无一字可辨,但音调浓腻无方,简直不像是歌,既似叹息,又似申吟。歌声一转,更像是男女欢合之音,喜乐无限,狂放不禁,显然是众多女子合声唱出。 顾大嫂道:“这会是些什么人,怎么唱出这般的媚音骚吟?”扈青芸登即猜想道:“你们没看到旗纛吗?那一朵水仙花,好像与缥缈峰水仙教主戴在头上的相似。”时空越道:“不会吧,我们前日刚与缥缈峰的人分别,她们怎么这么快就从水路上追了来?”祝蓉道:“且待看看再说!” 众人缓行在岸,那小船离得愈加近了,只听歌声止歇,一个身影跳在船头上,紫红色的外襟着身,筒裙缀纹,尤其是头上佩戴的一朵鲜艳水仙花最是惹目,众人分明见她就是秋水仙。 秋水仙两手摆动,声唤道:“时公子,且慢行,我们见你还有话说。” 第77章 第222章 茉莉献酒 时空越见跳在船头上的果真是秋水仙,亦且船中相继走出几个女子来,便高兴回话道:“水仙教主,别来无恙!” 船头上咯咯的笑声传了过来,一个女子站在秋水仙的旁边,她头上缠着一个包头,包头上斜插一只紫色茉莉花,并挽过一条粗黑的发辫,耳边各垂下两条小辫子,那耳垂上各挂着两个玉石的耳坠圈子,足有杯口大小;一身浅紫色的窄袖斜襟,花裙宽大,胸上系着精绣的围腰,更有两条紫色的宽长腰带被风吹得乱舞。 众人正自惊疑怎么又有一个陌生的民族女子出现,扈青芸道:“这是彝人的打扮!”那彝家女子手里拽出条软长的鞭子,咯咯两声娇笑,把鞭子向岸上甩来,鞭稍卷住一颗柳树树干,彝家女子嘴里一声娇喝,脚下轻摆,隔老远就从船上扯跳过来。 她两只黑色厚底鞋在树干上一点,身形落在地上轻飘飘站稳了。时空越老大声赞道:“姑娘,好本事!”那彝家女子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娇柔宛转,荡人心魄,问道:“谁是时空越时公子呀?” 时空越跳下马来,答道:“在下是!”彝族女子走上来,笑着道:“我知道你就是时公子,这里只有你一个男人家的,当然就是你了!”时空越见她脸色略黄,不及秋水仙白皙;双目极大,黑如点漆,有二十五六岁年纪,虽然算得上漂亮,风韵甚佳,但容貌在声音掩盖下,竟然居其次了。扈青芸心里不喜,暗道:“哪儿来的骚狐媚子?” 这彝族女子笑说:“听水仙妹妹形容过你,亲眼所见,果然是一尤物。嘿嘿,不过说得再好听,还是不及亲眼见到的好!” 时空越谦虚道:“姐姐谬赞了!想必你与水仙教主同在西毒教中,只不知你的芳名为何?”彝族女子欢喜道:“一见面就叫我姐姐,这感情儿挺好!你猜得不错,我在西毒五仙中排行第二,掌教西川、滇东一带事务,芳名倒算不上,俗名‘紫茉莉’,你就叫我‘茉莉姐姐’吧!你放心,这声‘姐姐’不会让你白叫的,我们此次来,是特地给你送行的!”她说着径直走到时空越面前,睁大眼睛近距离打量着他。 何雅琴、顾大嫂等人都觉诧异,心里暗道这彝族女子不守矜持。梅虹更是心里头有些吃醋。 时空越称谢道:“多谢茉莉姐姐和水仙姐姐!想不到‘西毒教’名字听起来挺碜人的,但掌教的人竟然都是些似天仙一样的人物,反差真是大!”扈青芸一同跳下马来,瞅了一眼时空越,道:“越哥哥,在你眼中到底有多少个似天仙一样的人物?” “额——”时空越哑然,转而对紫茉莉道,“咦,奇怪,水仙教主前日与我等刚分别上路,怎么今日会在这黄河水畔相会着?” 此时花船已靠近草岸,秋水仙衣衫一摆,跳过岸来,说道:“茉莉姐姐先前已预备好了船只在河中,我们早已打探清楚了公子所行路径,连夜追来,替宫主与你送行!” “宫主?叶公子吗?有劳他了!多谢两位姐姐,两位姐姐远来必定劳顿,还请岸上稍作歇息!”时空越满心感激。 秋水仙道:“不必了,些许路途,何劳挂齿。”紫茉莉向船头一招手,道:“呈上来!”那船上三个傣家女子,三个彝族女子手里各捧着一件东西,跳上岸来,走到秋水仙身后。 秋水仙于一女手中接过一个泥封了的竹罐来,笑道:“时公子、各位,想必你们旅途劳顿,已经干渴,水仙备下一坛傣家小锅糯香烧酒于此,请大家品尝喔!”说着,一女把手中瓷碗望身前一铺,两手急出,那七八只碗稳稳铺在她的两只手臂上,众人齐声喝彩:“好!” 秋水仙身形款摆,抬脚在草地上舞动起来,那筒裙晃荡开了,众人依稀见她双腿性感;又见她双臂前后舒展,似孔雀展舞,手中竹罐口端有清涓溅下,倾入瓷碗中,众人顿即闻到糯稻之香,沁人心脾,荡人心魄。时空越、顾大嫂都是喜酒之人,顿时满心地赞:“好香啊!”口里半咽着,期待喝到此酒。 随着秋水仙身子款摆,一竹坛的酒已经倒完,她扬手将酒罐摔进水里,回过头来,脸上笑吟吟的,十分醉人,道:“大家接酒!”说着把手一摆,从那抬酒的女子手上把酒碗倏地一弹,一只酒碗激划出去,时空越划步过来,把它托于掌上,鼻端朝酒碗闻上一闻,好生陶醉,道:“好酒啊!”说着扬手抬碗先尝一口,点头盛赞,再咕嘟咕嘟把整碗酒喝了个干净。 “咯咯——嘻嘻——”紫茉莉笑了起来,秋水仙脸上也是吟吟而喜。顾大嫂上前道:“该我了!对于酒,大嫂可是懂得很的。这气味,闻上一闻,便知是最地道最珍贵的底酒了!”她说着从秋水仙手中接过酒碗,也是喜悦地喝了起来。 秋水仙笑道:“大家可不要客气,每人一碗!”程遥、祝蓉、梅大娘、何雅琴谢了一声,各自取酒喝了。梅虹道:“我不会喝酒!”扈青芸也未上来取酒喝。 时空越知道扈青芸真心不会喝酒,上次在云莱客栈喝了三两盅酒,害了数日的怪寒之病,便道:“水仙姐姐,恕我芸妹妹不会喝酒,我替她喝了吧!” 秋水仙道:“没关系,你自便!”时空越正要伸手拿酒,面前人影一闪,酒碗早被扈青芸夹手夺去,说道:“越哥哥,人家大老远特意来送行,盛意拳拳,我再不济,也不能辜负了此等美意!”说着,抬手把酒急速喝了,用手拍着胸脯,咳嗽一声,抹了一把唇角,笑了一声,道:“不错!” 秋水仙点头颇喜。梅虹则走到时空越面前,把手中的碗递到他手里,道:“时大哥,我喝不了,你替我喝了它吧!”时空越道:“好呀!”接过酒来便喝,梅虹看着他喝酒的样子,满心欢喜。扈青芸则眉头一皱。 秋水仙又取过两个篮子来,道:“这里是一篮凤果和一篮妃子笑,都是刚采集来的时鲜果子,你们留在路上吃吧!”顾大嫂和程遥谢了一句,接过了篮子去。 紫茉莉手里捧了一个小竹罐,走到时空越面前,双目觑着他的身上,洁齿笑露,说道:“时公子曾经受伤,这是宫主特意给你的雪莲寒乌果,十分珍贵,每一颗都有救命的功效,你要好生留用。没月服用一颗,自可强筋健体,身安体泰。” 时空越感激道:“这么贵重的东西,空越实在受之有愧。”但还是伸手接过了东西。紫茉莉又递过来一个竹篾笼子,说:“这是我送给你的,里面是一条赤虎小冰蛇,如若有人中毒,将此蛇置于毒伤处,自可吸取毒汁。平日以青竹叶或是灰飞蛾饲喂它,便可以了。”时空越揭开笼盖一看,见里面盘踞一条赤头小蛇,蛇头臃肿,眼睛鼓胀,蛇身不大,却冰莹色润,弯曲盘旋,嘴里一伸一缩地吐着红信。时空越好奇问:“这是何种小蛇?” 紫茉莉伸指头进竹笼内摩挲了一下蛇身,道:“这叫‘赤虎’,原本是一种剧毒的蛇,但从小经过药水调养,把它毒性中和,虽不能毒于人身了,但却能汲取毒汁以达中和,日后兴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时空越点头致谢:“如此珍贵之物,彰显叶公子的重视之心,以及茉莉姐姐你的一片好意,空越领受了!”紫茉莉将蛇罐旋了端口,递在时空越手里,说道:“宫主说,小小薄物,比起公子的相助大恩来,实在不足为敬,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时空越道:“哪里!哪里!两样都是珍贵宝物,空越受之有愧,岂会心生嫌弃?”紫茉莉点头,看着时空越的面容,脸上浮起赞赏之笑。 扈青芸心里暗思:“这个叶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殷勤献得如此不小,想是对越哥哥起了心意?”便上前一步,对紫茉莉问:“敢问你家叶公子此时身在何处?” 紫茉莉道:“我等陪宫主云游江湖,不会拘固在哪一处的。”时空越请求道:“茉莉姐姐、水仙姐姐,你们此番回去见到叶公子,还请转达空越的满腔谢意,就说云淡风清,天高路远,其实咫尺天涯也。” 紫茉莉皱着眉头想了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时空越道:“就是与君自有相会之期!”紫茉莉点头,道:“不成问题。对了,我等还不知时公子将于何处栖身?日后方便,也可来往。” 时空越道:“我等此番便是要去梁山。”“梁山?没听说过这个地名。不过正如你说的,天涯路远,其实也近如咫尺。今日见到了时公子,也不枉此行。我西毒教教众遍布两广、云贵、川陕,近些年更是在中原、江南一带活动频繁,如若时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只要到济州府茉莉巷芦花老宅中送去手信,我教的人自会通知到茉莉和水仙知道,即便相隔万里之遥也会赶来帮助的。” 时空越道:“真是劳烦两位姐姐厚爱了!空越也是一样,日后两位姐姐无论有何需求,派人到梁山说知,空越定当效力。” 紫茉莉笑了起来,声音满是娇柔,道:“想不到公子你年纪轻浅,竟然满心诚真,实在难得。我等也知道你们急于赶路,不敢再耽搁太久,这就告辞了吧!” 秋水仙也走了过来说道:“各位好走,恕不远送了!”众人都向她二人致谢,互道珍重。秋水仙和紫茉莉飞荡上船去,紫茉莉兀自笑声咯咯,回头看向时空越。 那小船调转船头,鼓起风帆,二人向岸上摇手相送,正要起行,忽听琴声吟吟,和着山风绝巧撩动,不知从何处飘了出来。 第82章 第227章 访戾豹山 阳光透过淡淡的薄云洒落下来,浓荫滴翠,流水叮咚。 对面一座青山耸立在地,上扁下圆,最高处结成一点,像极了少女胸上的一只**。美中不足的是,可惜这座青山只是形单影只,没有另一座“**”与之相配。 车马算不得多,亦不甚喧闹。 何奚媛身形美曼,从马背上跳落下地来。她芳动迷人,柔美异常,只是眼圈儿看起来些须带着暗红,似乎是这些日子以来睡眠不是太好的缘故。她柔发轻挽,脸容素然,虽然少却了以往闺阁装扮的修饰之美,但此时看起来犹是芳艳本色,自然蕴流。 燕青一手握着粉笛,一手牵着马缰,衣衫淡白,打扮齐整,小小身影中透着风韵与潇洒。他看见娘亲跳下马来,正举手遮日,眺看前面那座乳山。 背后传来一个大汉粗重的声音道:“嗐,这哪是戾豹山?这明明是**山!哈哈!”何奚媛回头睨他一眼,见这摩云金翅欧鹏张口大笑,抬手模着满面浓须。 旁边矮脚虎王英把精钢铁枪在地上一顿,顺口道:“欧大哥说得不错,这山明明就像女人胸上的**,额——虽然我王英还无福见到女人胸上的**,但兴许就是这样子的。莫非,这山原本就是女人的**所化,只是奇怪,另一只去哪里了?莫非是被哪个没良心的男人给咬掉了吗?嘿嘿——”他说着诡笑起来,脸上挂着涎荡之色。 燕青回头,语带怪责地道:“王英哥哥,你说话太直白了,我娘在这里,你说话能否含蓄一些?这个话实在不雅,你收敛着些!” 王英转头见何奚媛似含嗔意的笑看着他时,心里不觉有些讪然,笑一声道:“额,何姐姐,小弟只是随口说句玩的。额——”他的眼神不觉放在了何奚媛微微隆起的上胸部,见她胸襟凸衬起来,脖颈洁白,好生美貌,不觉心里蠢动。 何奚媛眉头泛皱,知道这王英血气方刚,心中的,前次在碌新镇湖风客栈初见时,这家伙就把眼神放在她的身上乱瞄,心中有些嗔怒,说道:“王英兄弟,听你这说的,看来到了梁山安顿下来,给你娶房媳妇,收收你的心。” “额,真的?”王英迫不及待起来,“何姐姐,有漂亮姑娘,你可得替小弟留意着,这个亲事,小弟请你做主呀!”他语气有求,极为认真,并且向何奚媛躬去。 旁边的欧鹏一拍王英脑袋,笑道:“臭小子,年纪这么轻就想娶媳妇啦?你看老欧我,三十老几了还丝毫不急,不单是我,两头蛇、双尾蝎、白衣秀士、模着天、铁笛子、云里金刚,哪个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娶媳妇做什么?麻烦!” “额,我——”王英不好意思起来,他看自己在这群人中确实算得上年轻,其他的铮铮男儿汉们,除了火眼狻猊邓飞,都在单身光棍着。 “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 王伦走上前来,白衣纶巾,颇含潇洒,手指前面那山问道:“这戾豹山看起来也不是不险,况且有千数的人驻扎,自古绿林道上行走都要先通声气的,以免对方觉得咱们不给他面子,拦截前面,也有可能。咱们这里物资贵多,人手稍挫,不便与他争强,先使两个兄弟过去,打声招呼,方便走路。” “王大哥说得不错!”何奚媛把手向后面一招,几个人推着一辆小车过来,小车上装着漆木箱子,何奚媛道,“这是昨晚我准备好的过路之礼,就使两个兄弟过去送一送吧,一者安全过路,二者也顺带结交这戾豹山的三个好汉,日后也好有个互相的照应。” 燕青把眉一蹙道:“娘,咱们以财物示人,要是让戾豹山的强人知道了我们富裕,保不准会来明抢的。” 何奚媛丝毫不担心地道:“放心,这戾豹山的三个头领也算是三筹好汉,那年在泰山大会上我也曾见识过铁石豹子卫司礼。” 解珍拍胸脯叫道:“娘的,即便要打,咱们这里高手众多,也未尝杀不了那三头豹子。”解宝附声道:“对啊,左右,咱不怕他娘的。” 顾临柯也走上前面来,说道:“老夫和铁石豹子卫司礼曾经认识,就由老夫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吧!” “嗯!”何奚媛点头,“有劳顾大叔了,小妹还想请王大哥陪同顾叔叔走一趟,毕竟王大哥武功高强,又会说话,有你在,情况总会好些!” 王伦抱拳道:“王某正有此意。”“我也去!”邓飞叫道。 何奚媛道:“那好吧,去多了人反而有占强之意,就由三位去吧!”当下顾临柯三人便领着推车的人上前去了。杜迁要保护王伦,也随同前去。其余的人就地等待。 王伦、顾临柯四人来到戾豹山脚下,见左右是平地树林,林中寂静,路途从林中穿过。前面路途拐弯过去,不少树木被砍伐掉了,现出戾豹山修筑的寨栅来。 三人还未现身,就听叮咚锣鼓响,自两面树林中现出人影来,吆喝着声奔纵过来,人数不少,都是带着刀械。并且寨栅那处,也奔出一些人马来。 王伦四人不再向前,停来等那些人来到近前。 左右两边树林中通共有三二百人闯了出来,各簇拥着一条大汉,左边那位锦带结发,披一件宽锦袍子,内里白色衬衫;身长七尺有余,长得面容俊气,年纪二十六七,嘴边两撇髭须,身背一柄长剑。 左右两边的强人自然弯弓搭箭,抡刀挺枪,将四人围在中间。这锦袍大汉当先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顾临柯抬手道:“老哥姓顾,名临柯,与铁石豹子卫兄弟曾经相识,闻得卫兄弟落脚此处,特来拜会!” 王伦接声道:“在下王伦,人称白衣秀士,拜会二位!”杜迁和邓飞也自报了姓名。 锦袍大汉立即呵呵一笑,把眼向右面的烙脸大汉笑道:“三弟,原来这几位都是江湖上好汉!”又喝令众喽啰散开包围圈,踏前一步拱手道:“各位,有礼了,在下杨林,江湖人称锦豹子!这位是我三弟,金钱豹子汤隆。” 四人看金钱豹子汤隆时,见他身形尚大,两手厚黑,拳头硬朗,好似铁骨一般。他面上带着几处烙印,头顶凸亮,面相凶恶,加之手里提条硬沉沉铁爪锤,力大无穷,看起来令人生畏。 这汤隆厚唇一张,问:“你等来此有何意图?”手里的铁爪锤晃了一晃。 顾临柯正要说话,见路头处人马转出,一人肩头扛把厚沉沉大刀,正骑马走来。杨林和汤隆两个转身唤一声:“大哥!”那骑马大汉走近了些,百十个小兵簇拥于后。 四人见他浓眉甚厚,双目炯炯,面相凶恶,亦是身强力壮之人。 顾临柯拱手上前,道:“卫兄弟,老哥是顾临柯呀,你还认得出来吗?”顾临柯看得分明,这骑马大汉就是铁石豹子卫司礼了。 卫司礼浓眉一蹙,上下打量了顾临柯一遭,哈哈笑了起来,道:“原来是顾大哥,别来无恙啊!” 顾临柯笑道:“卫兄弟,我等路经此地,特来拜会!些须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哈哈——”卫司礼翻身下马,把大刀在地上一拄,陷进地里几分,故作客套道,“顾大哥何须如此见外?能来拜会已经是十分看得起小弟了。咦,不知这三位是——?” 王伦、杜迁、邓飞又报了一次姓名,卫司礼呵呵的道:“江湖上亦闻得三位的大名!”王伦拱手:“客气,客气!” 当下,顾临柯命人把两只漆木箱子的盖儿掀开,卫司礼、杨林、汤隆三人凑近来一看,不觉吃惊,心里禁不住“哇”的一声,只是口里闭不出声,只见满满的两箱大银,排得齐整,银亮诱人,看起来舒服极了。 云莱客栈在梅花镇做了几近十年的生意,确实赚了不少银子,今日这两箱大银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王伦察言观色,见他三人脸上都是浮动起暗喜之色,同时又互觑一眼,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复杂。虽然此细微变化,还是让王伦捕捉到了,哈哈一笑,拱手道:“些许薄礼,实在不成敬意,还望三位笑纳。” 那三人看了这两大箱白亮的银子,皆是满意,卫司礼登即拱手道:“不薄,不薄,实在太见外了!何须恁般丰厚?诸位献上如此丰厚之礼,贵临敝山,想必不单是真的来拜会我等三个粗人的吧?” 顾临柯嘴里呵呵暖笑,道:“何尝不是?我等今日打此路过,方知卫兄弟等驻扎此处,匆忙之中,未及备得厚礼,只能以此些许粗物相送,权为见面之礼。未及拜访过三位,后面的人都不敢轻易随同上来,以免打扰了三位的清静。” “诶,哪里的话!”卫司礼豪爽异常,摆手道,“既然还有人在后面,那就快请上来吧!我等也好尽地主之谊啊。” 杨林突然间神色不妙,阻止道:“大哥,你看——咱们或许不能让他们进来,还是请这诸位英雄绕道而行。” 卫司礼脸色一凛,带着怪责的口吻道:“二弟说哪里话?众位英雄远来劳顿,又诚意如此,你要拒人于外?如何算得江湖上好汉的行径?就这样决定了,你等快上山去杀鸡宰羊,准备迎接众位英雄上山赴筵!” “这——?”杨林只好不说话了,汤隆则面不动色。 王伦急忙拱手道:“不劳众位费心了,我等只是打此山脚一过,并无叨扰之意!” 卫司礼爽朗说道:“何出此言,还请后面的人跟上来吧,否则,真是太见外了,日后要是让江湖上好汉知道了,耻笑我戾豹山极不好客。” 顾临柯见杨林有些犯难,但卫司礼十分豪爽,也就不顾那么多了,让王伦和杜迁回去招呼大伙儿过来,他和邓飞留待在这里与卫司礼三人叙礼。 第83章 第228章 林路受伏 王伦、杜迁回去向众人说知了戾豹山的情况,让众人催攒车马行过去。 何奚媛知道王伦做事稳重,他说了可以安全过去,便放下了心,招呼众人继续前行,只是又多问了王伦一句:“王大哥,不知戾豹山三个好汉看了那礼物后满意吗?” 王伦“嗐”的一声,笑道:“他能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这边送的银子已够多的了,人情算是做足了。只是其中有个锦豹子杨林的,似乎不放心我们近山路过,不够爽快!” 杜迁手中提着彻骨棒,有些不服气地道:“我看那杨林是个胆小之人,他怕咱们存有异心,会乘机夺了他的鸟山寨。可笑,这鬼地方咱们可不稀罕。” 何奚媛想了想道:“我看这戾豹山兴许早就打探清楚了我们的行踪,咱们这里人数虽不是太多,但少说也是几百人的队伍,又都武装齐备,他有些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 众人说着话,行进戾豹山前面的树林子里。见林子不浅,枝叶浓密,显是那树枝有十数年不曾修剪过了,又值繁茂时节,因此郁郁葱葱,浓荫密布。 何奚媛不禁警惕在心,觉得行这个路径还是小心为上,因此招呼大伙儿放慢些脚步,以防万一。王伦觉得她显得有些小意了,便是上前引路,大步行走。 路途过半,周遭有些沉静,日午的阳光汨汨透过枝叶间洒射下来,已成斑斑点点。 突觉林间有草叶撩动之音,王伦内功深湛,赫然听得,眉峰一抖,暗觉不妙,竖耳聆听,好似是有人藏于林中,便即向后招手,告诫道:“大家停下,戒备!” 何奚媛心里一抖,连忙摆出手势,那众人将车马停下,手模器械,以车马拦身,站得隐蔽了些。众人正自诧异间,突听“嗖”的一声,有人惊叫一声,脖上中箭。 “哦,见鬼!”王伦心中惊诧,抖出白扇,凛声叫道:“有人埋伏,大家小心!” 话音未落,“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乱箭两边纷射出来。有那身子未曾隐藏住的,早被林中瞄准,利箭射中,登时起了惨烈之音。 乱箭纷射,众人刀剑出手,拨挡起来,同时厉声高叫。 解珍和解宝激怒不已:“他娘的!欺人太甚!”“狗娘养的戾豹山人!”把寒叉挡剑,向树丛里奔杀过去。 何奚媛寒刀一闪,劈落一簇箭丛,心里暗道不妙,想这戾豹山的人不要命了,怎么会埋伏害人?莫非是要劫夺物资?几支乱箭自燕青头顶窜过,燕青身在马上,伏低了头,“哎呀”一声。 何奚媛心里一跳,寒刀急挥,斫断乱箭,急步纵到燕青身边,问:“青儿,你受伤了吗?” “没有,娘!”燕青把头低伏,何奚媛紧张之中瞥眼看儿子,果真无恙,放心几分,厉声叫道:“大伙儿藏在车笼后面,备战!” 利箭窜射,钉在车厢子上,有马受伤,嘶嘶吼叫。 王伦折扇挥打出去,利箭挫掉在地,他怒吼一声,身形划到树丛边上,扇沿往枝叶上“唰啦”一扫,那树叶纷飞,有一些蕴含内劲的叶片扫射进去,顿时听到人的惨烈叫声。 有人自树丛里窜杀出来,被解珍、解宝两个逢着,“嚓嚓”几声,戳倒在地。 时迁、王英、欧鹏、杜迁等人兵器齐出,向那树林中撞将过去。何奚媛高声提醒道:“不要深入重地,小心吃捉了!” 恰逢林子中有人杀纵出来,双方战在一处。何奚媛定睛一看,心里“咯噔”一跳,一个蛮和尚跳将出来,头发只有寸长,禅杖飞使过来,何奚媛怒道:“钮文忠!三道岭?”同时心里暗觉不妙:“三道岭的人在这,莫非有官兵埋伏于此?糟了,实在太过大意,原来戾豹山的人与官兵勾结好了对付我等。” 紧接着林中人声嘈杂,树枝晃动,有不少三道岭的小喽啰杀奔出来,后面簇拥着官兵接应;于玉麟、崔道成、丘小乙、王道人等也一同杀纵出来,分明就是那日围攻云莱客栈的那伙人。 何奚媛心里薄怒,鼻里轻哼一声,原本想要飞纵过去杀这伙仇人,只是青儿不懂武艺,需要保护,因此不曾离开半步。及待那钮文忠禅杖甩将过来,她若月刀往前一划,“唰啦啦”顺杖身撩下,犹如电闪,斫向对方十指,同时口里叱喝道:“今日姑女乃女乃方饶你不得!” 钮文忠吃惊,料想不到何奚媛的刀招又精快如斯,左手撒开,右手后撤,禅杖纷绕,何奚媛低头避过,刀尖送前,一招“月儿轻钩”,刀尖瞬时撩破钮文忠的袍衣,同时寒光一闪,于后袭击而来的两人也连带被她刀尖划过,惨烈两声,滚倒在地。 燕青在马背上看得心惊胆战,口里提醒道:“娘,小心!”心恨自己无胆无艺,添人累赘。 解珍、解宝奋起神威,双叉并举,互为照应,戳人如戳瓜一样,来者必死。 时迁黑衣一闪,双手抖出,“啾啾”声响,银针一排翻射出去,顿有十数人倒地。 杜迁大叫一声,彻骨棍挺出,身形一翻,上打头颅,下打双脚,登时把冲过来的三道岭强人砸翻十数个。后面有官兵杀奔过来,杜迁心里一横,手指在棍上一拨,那棍“咔嚓”往里一缩,露出两柄利剑来,杜迁双剑在手,左右横扫,反正四周都是官兵,闭着眼睛也可以乱杀,不辨是谁,只管把利剑猛然扫去,官兵凄烈惨嚎。 王伦双手猛摆,“砰砰”声响,把来者震荡向后,吐血而死。 林中喧闹,大队官兵从不远处杀奔过来,以三道岭强人做为掩护,喊杀声起。一众车马被夹杂在中间,众人各有兵刃,丝毫不惧,上百人排成阵线,以阻挡官兵冲击。 欧鹏所带二百余人都是精强之士,弯弓搭箭,强射那冲击过来的人,顿时惨叫声一片,官兵扑倒大片,不敢上前。欧鹏带人冲杀上去,又分配了人手保护邓飞家小。 在这不宽的林道上,顿时杀声震天,刀兵交击,延得甚长。 何奚媛暗道不妙,不知官兵究竟有多少人,不论多少,反正也不会下千数,自己在明敌人在暗,显然已经吃亏,只怕斗得时间再长一些,恐怕死伤不少,那时候可就不好了,须得寻月兑身之计,保全众人,同时心里娇怒,与钮文忠斗得片刻,寒刀偏斜,一招“水中捞月”,钮文忠杖法缓慢,不及抵挡,被若月刀的刀尖一剜而来,直指心胸,慌忙闪躲,但已经慢了半拍,虽然躲过了心脏要害,但左胸被若月刀硬生生搅了进去。 何奚媛一声娇斥道:“送你上西天!”钮文忠痛叫:“臭婆娘!”何奚媛双脚急起,当胸踢去,钮文忠闷声砸进树丛里去了。 何奚媛刀身翻卷,身形连划出去,左右开枝,将几个官兵劈翻在地。她心里暗道:“不好,顾大叔和邓飞不知怎样了?”便朝解家兄弟喊话道:“珍大哥、宝二哥,快去救顾叔叔啊!” 解珍和解宝方才反应过来,心里暗急:“是啊,不见顾大叔啊!”“咱们冲杀过去!” 顾临柯和邓飞正与卫司礼、杨林、汤隆三人说话,等待何奚媛等人到来时,忽听后面林中喊杀声起,方觉不妙,正待要问是何缘故,忽听卫司礼哈哈大笑起来,跳开一步,指着顾临柯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顾临柯,你等云莱客栈犯下弥天大罪,与朝廷为敌,我戾豹山早已听闻,正要拿你等贼人献与朝廷,哈哈,多谢你等贼人助我戾豹山立下功劳!” 顾临柯和邓飞听得血脉喷张,心胆俱怒,猛喝一声,顾临柯吼道:“直娘贼,敢如此欺骗我等!今天非要取你狗头!”他一脚踢翻银箱,那箱中银块震飞起来,顾临柯顺手弹出,突突猛射,银块朝卫司礼迎面打去。 顾临柯手法实在太快,卫司礼急忙挥大刀抵挡,同时退步闪躲。杨林、汤隆各出兵器,出招杀来,邓飞脑袋一偏,铁链“叮叮”甩出,链条端口的尖刀分戳两人。 杨林长剑一撩,与铁链碰了一下,身形翻滚,避过尖刀追刺。汤隆铁锤砸出,不想尖刀自锤底戳来,只好后退。 顾临柯两手纷弹银粒,飞打出去,卫司礼迎接不暇,身上连中几处。虽然举刀打落一些,但突然一下,面部早着,阳白穴一麻,窒了一下,顾临柯“咄”的一声,连打出几颗银粒过去,卫司礼武功有限,躲让不及,其中一颗猛然嵌进左眼中,顿时大叫一声,好不疼痛。 “大哥!”杨林和汤隆各叫一声,但被邓飞使铁链缠住,一时难以分身去顾。顾临柯脚步一迈,接二连三打出银石,击在卫司礼身上数处穴道上,那后面小兵上前抵挡,想要救应卫寨主,被顾临柯手起脚落,击飞出去。 卫司礼慌乱中闻劲风扑击,但身子受窒,灵动不开,奋力抵挡之际,右手早被顾临柯一把抓住,放力一拗,“卡嚓”一声脆响,随着他一声惨叫,手腕已断。顾临柯一把夺过刀来,往前一送,硬生生穿过卫司礼的胸膛。 大刀拔出,血水喷溅,卫司礼“呃”的一声,滚倒在地,顾临柯心下甚怒,补上一刀,卫司礼脑袋滚过一边,就此了账。 “大哥!”“大哥?”杨林和汤隆没料到变故突起,大哥如此不济,被顾临柯转眼间杀害,两个都满面震惊,变色不少。 有那小兵杀将过来,顾临柯扬起大刀当头扫过,数人扑倒在地,余者惴惴,不敢上前拼命。顾临柯大喝一声,转眼向杨林和汤隆瞧去,大刀一划,眼神凌厉,有杀人之意。 杨林和汤隆心头一凛,想顾临柯近六十的人了,武功好强,自己二人不是对手,慌忙闪避,往林木间窜去,借树干遮躲,同时口里大叫:“别打了,别打了。” “哈哈——”顾临柯正要追击过去,林木间一声长啸,微声自后袭来,顾临柯不及细想,大刀后仰,“叮叮”两响,刀上溅出火花。 “啊!”背部一凉,顾临柯突觉有暗器嵌进身体,刮得肩背生疼。一声剑啸,“唰啦”两声,剑影随之而来。顾临柯翻刀去接,仓朗声响,剑光掠过,身后白影倒翻,一人脚步划地,笑道:“吃我李助一剑!” “李助?”顾临柯心中一凛,此人在江湖上颇有名声,剑法甚好。又见那白影铺地巻来,好生快当,顾临柯脚步移措,刀尖下拖,“叮叮当当”,刀尖贴地与剑身击撞数下。 顾临柯退出好远,那白影依然追至,猛然贴地翻起,剑影绰绰,顾临柯强忍背部奇痛,翻刀抵挡,不想大刀沉重,不宜快使,漏过一斜剑光,“啊”的一声,左臂早着,被剑身一划而过,擦骨抹过,要不是闪退得及时,整只臂膀已经掉落下来。 第84章 第229章 困兽之斗 顾临柯想不到这李助剑术如此高明,顷刻之间自己已然受伤,不过此人先以暗器伤己,再出其不意的偷袭,也算得上是一个卑鄙小人。 况且左臂差点折断,心头受惊不小,想自己再过半年就要满六十岁了,难道今日遭遇此劫,连六十岁也要活不过了?顾临柯心中不觉闪过一些凄凉。 连退两步,以刀拄地,正要运势反击,不想敌人不再追攻,听两丈外一声哈哈大笑,李助掠稳身影,寒剑一撩,轻蔑地道:“怎么样,我李助的剑还不错吧?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叫什么美名剑客时空越的,叫他出来吃我李助一剑,如何?” 顾临柯脚下一沉,摆稳身子,向前一看,见此人身着白衣,年纪三旬,个头颇高,鼻下两溜胡须衬得他奸猾异常,挽剑在手,甚是傲慢。 顾临柯心中骂娘,想今番折于此人手中,实在是奇耻大辱,又觉肩背生痛,伸手去模,有血流出,顿即骂道:“无耻小人,以暗器伤人。” “哼,”李助鼻子里哼了一声,“输了就更无耻,我李助不但要你输,还要你亡!”说着剑花两挽,措步上前,又要杀去。 “啊——?”邓飞铁链一甩,卷翻了几个喽啰在地,耳听得顾临柯受挫,想要抽身去助。杨林和汤隆自林中窜出身来,邓飞正要抵挡,杨林挺剑喝道:“住手,大家住手!”却是对手下喽啰喝令的。 “嗯?”邓飞心里诧异,果见身周喽啰退开两步。耳听得前路上蹄声嘈杂,脚步错乱,有大队开来,已然临近。邓飞和顾临柯都不觉蹙眉。 李助听杨林喝令住手,心里一凛,问:“杨林,怎么叫住手了?还不接着杀?”口气甚是凌人。 杨林把剑一收,愤怒道:“尔等分明是以我戾豹山为马前卒,轻视我等,现今我大哥已死,还打什么打?” 李助眉头一皱,怪着声音道:“你等分明就是俎上鱼肉,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做马前卒那又如何?已经算便宜你的了。你有什么牢骚,待吕将军来了之后再发吧!” “你——”杨林满面紫涨,气得说不出话来。汤隆把铁锤砸落地上,硬生生砸出一个小坑,尘灰扬起,愤恨异常,眼睛觑向地面上滚落的卫司礼的那颗头颅,愤声道:“我要为大哥报仇!”说着提锤便要向顾临柯砸去。 顾临柯臂伤不轻,流血不止,拄刀在地。 “等等!”杨林一拉汤隆的袖子,劝道,“官兵已经来了!”脚步声纷乱,马蹄匝地,皮甲擦身,喝声连连,那山坳口转出不少人马来。当先数十骑凶横冲到,如奔雷响来,气势非凡。“吁”的数声急喝,狂马冲到众人近前,乱蹄砸地,嘶吼连连,硬生生止住步伐。 当先几匹高头大马上,吕师囊身穿铠衣,手中拈一杆丈八蛇矛,十分精神,亦且威武,“哈哈”一声大笑:“今日果然在此处截住畏逃反贼,这两个是什么人,怎么还不抓起来?李助,你怎么搞的,这半天连两个小小反贼也降服不了吗?” 顾临柯和邓飞听这马上将军称他们为“畏逃反贼”,恨得牙龈痒痒。李助受吕师囊无礼质问,心里老大不是滋味,暗骂道:“娘的吕师囊,老子何时受你管制了?”嘴上却“哦”的一声,推却道:“我也是刚刚赶到,是这戾豹山的杨林、汤隆不得力,下令住手,因此令反贼得以喘息之机。” “哦?”吕师囊往地上一瞥,见铁石豹子卫司礼的脑袋滚在一边,把嘴上的两撇胡子一撇,呵呵的道:“怎么,这铁石豹子不是武艺高强吗,为何现在身首异处了?”吕师囊身后石振豪和冷虚子互觑了一眼。 石振豪手抱柳刀,淡白衣衫,显得气定神闲。冷虚子身材高壮,皂布直裰,头发凌乱,一道闪亮的戒箍箍于脑门,两把戒刀分插腰间;左右面上各有一条长长的疤痕拉长下来;双目精光闪闪,冰冷异常,令人不寒而栗。他嘴唇紧闭,只是冷冷看着一切,没有说话。 杨林和汤隆见吕师囊知道他们的大哥卫司礼身死了,不但不加以宽慰,反而出言相讥,实在气得七窍生烟,恶狠狠瞪视着吕师囊,只是见官兵成千,不敢发作。 吕师囊在杨林和汤隆面上冷冷扫过,不加理会,转而问李助道:“戾豹山的人不济事,那么你呢?你不是号称‘李一剑’吗?你那一剑到底使出来了没有?” “你?”李助忍不住怒了,提起剑来指着吕师囊斥责道,“好你个吕师囊,仗着兵权在手,了不起呀?老子在这里拼命,还受你冷言冷语,老子不干了。你以为你是谁?连王爷也要对我礼待有加,你竟然——?咳——”李助猛打了一个喷嚏,还要说话,猛被吕师囊一声喝住道:“大胆!” 吕师囊胡须一翘,厉声道:“你如今在我军中,军令威严,岂容得你似先前一般胡乱使江湖泼性?小心有人在王爷面前参你一本。” 李助倒吸一口怒气,想他吕师囊在王爷面前还算红人,为了日后荣华富贵着想,还是暂忍一口怒气,愤恨恨地把嘴皮并拢,只是心里记恨着莫大的仇。 吕师囊听前面林子中兵铁交击,打斗激烈,想这伙反贼被围战于林中,自己身后一二千的人马挥将过去,定能将他们踏平了,心里得意之际,未免轻敌,把手一挥,吩咐道:“振豪、冷先生二位过去看看那边战况如何。”心里暗笑:“等三道岭的人和那些县里兵丁与反贼拼杀得差不多了,本将军再过去渔翁捉鳖。” 冷虚子一声不吭,面容寒冷,打马上前。石振豪扬手一声:“是,将军!”也纵马窜将出去,跟在冷虚子之后。 人马中有两个年轻牙将,身着都头服侍,一个面目俊逸,秀眉蚕目,颇含风度;一个肤色稍黑,精神抖擞,面容肃严。此二人便是朱仝、雷横。他俩看到眼前情势,耳听前面厮杀声不小,不禁暗暗叫苦,想不到云莱客栈的人一路逃奔到此,仍要受官兵追杀。他俩乃少年之心,颇有热血,更兼从小养成侠义心怀,前番听闻云莱客栈的人颇有些热血好汉,更加那美名剑客时空越是个超凡月兑俗的人,要不是敌我相对,定要结识,结为好友。 此时他们只希望今日的情势能有所扭转,云莱客栈的人安全逃出戾豹山,寻到一个安身所在,不再受朝廷兵马攻杀。 吕师囊把手一挥,兵马窜驰过去,枪刀齐举,把顾临柯和邓飞二人围绕起来。二人冷叹一声,心想不是对手,抵抗的话反而遭了毒手;不抵抗的话实在太过怂包,更听后面林中杀声连连,不知其余的人怎么样了,焦灼在心。顾临柯拳头一攥,想要以死相搏;邓飞铁链一甩,叮当声响,丝毫不惧。 “嘿嘿——”吕师囊森冷一笑,露出峭齿龅牙,轻蔑笑道:“怎么,你们两个反贼还想做困兽之斗呀?你看我这儿兵精马壮,轻而易举就可以碾你而死。幸好,本将军喜看格斗,你们就陪这两个反贼好好玩玩,立功者,本将有赏!” 那围困顾临柯和邓飞的一众兵士听说有赏,见此二人已是强弩之末,身受重伤,挡不住众人围杀的,都是来了精神,手里戳枪挺刀,紧盯着圈中二人,欲欲跃试,心想着冷不防凑上去弄他一下,便是立功。 顾临柯心中激愤,豪情涌上,大叫道:“邓兄弟,老夫今日与你并肩一战。杀这些狗官兵!”嘴里如此说,心里却想:“老夫已然年迈,邓飞正值壮年,这么死了可惜,待会拼杀起来,老夫助他走月兑。” 邓飞同样豪情道:“顾大哥,今日我们两个杀个痛快,纵然一死,又有何惧?” “好!”顾临柯大叫一声,大脑中闪过女儿莲花的身影,幸亏她今日未在这里,略微有幸,手腕一抖,就要出招。 朱仝厉声道:“两位已成强弩之末,还逞什么能抖什么威?束手就擒,兴许可免死罪。”雷横附声道:“是啊,要死,也不争在这一时。”朱仝心想即便他二人受官兵捉了,也是要押到蓟王处受审的,只要现下不死,总有机会逃过性命的。 不想顾临柯豪壮一声道:“老夫岂是怕死之人?”朱仝、雷横只能暗叹一口气。吕师囊转头斥责他们二人道:“朱、雷二都头,此二人顽固,任由他二人怎么样,决不能失了朝廷威风。你二人替他着急什么?” “——”朱仝、雷横没有答话。 杨林、汤隆看这情势,心里焦灼,恨极官兵,互觑一眼,杨林突然面色一凛,叫道:“官兵待我等猪狗不如,咱们跟他拼啦!”汤隆举锤一砸,“嗯”的一声大叫:“就是,我戾豹山的人即便是死,也不受这等窝囊气!”身子早已冲撞上去,砸翻了数人。杨林长剑一抖,也随之杀了上去。 顾临柯和邓飞心下一凛,极度不解刚才与他二人发生恶斗的戾豹山人为何会突然杀向官兵,但毫不多想,一个翻起大刀,一个抖起铁链,众兵丁正凝神以待,顿时一触即发,打斗又即生起。 戾豹山的喽啰们虽然惊怵,想不到两位头领有胆量冲杀上去,先怔了怔,但人众中有声音响起来:“咱们不受官兵的欺压,杀上去!”“杨二哥有令,还不快杀?”——登时吵嚷声起,喽啰们各执兵器,凑将上去,与官兵拼杀起来。登时兵铁交击,颇为激烈。 “嗯——”吕师囊眼眉一抖,未曾料到戾豹山的人突然倒戈,但知道他人众不多,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看激战连连,颇为精彩。 冷虚子、石振豪打马冲过去,正逢着解珍、解宝二人撞了过来。 第85章 第230章 来得及时 李助见官兵与戾豹山的人杀在一块,互有死伤,更兼顾临柯和邓飞二人勇猛,一个使刀,一个甩链,杀伤了不少人。 要是换了刚才,他定要出手制服对方,但此时怀着对吕师囊的一口恶气,便冷眼旁观,不加干涉。吕师囊双目森寒,眼皮跳起自他面上扫视而过,李助手抱着剑,不加理睬。 原来吕师囊一向看蓟王爷收伏的这些江湖杂人很是不爽,更加这李助先前在江湖上名声不是太好,此次被王爷拨在他的军中受用,心里从一开始就不太舒坦,因此对李助一直冷言热讽,既看不起他,又鄙视着他。 冷虚子和石振豪两马向前,奔在树荫道上,不想“呀”的两声大喝,左右两边各有一柄猎叉飞戳了来。两条大汉自树干上当头踢落。 原来解珍、解宝二人受何奚媛提醒,赶过来救应顾临柯、邓飞二人,不想听得前面马蹄奔来,慌忙纵在树干上,见马上来者原来是石振豪,还有一个行者装束的人不认识,登时心中来气,当头杀下。 石振豪不出柳叶刀,刀鞘一翻,便已格过解珍猎叉。冷虚子只是抬手一拨,解宝猎叉一歪,手臂受震,坠下地来,两马已经冲出一二丈远了。 解宝暗道这头陀武功好强,石振豪武功也是不弱,要是让他二人杀到前方去,夫人他们可如何抵挡?顿时跳身追去,猎叉挺刺,可是那马奔疾,如何追击得上?顿时垂首顿足,与哥哥解珍暴跳如雷,不知该追击二人,还是继续去救应顾大叔和邓飞。 树林中兀自杀声连连,三道岭的喽啰和官兵人众毕竟不少,自树林中源源不断杀奔出来,何奚媛一面抵敌,保护着青儿,一面指挥人众向后退去,欲要退出树林。 只是官兵自后包抄,车马繁重,不大容易退得出去。欧鹏带领着百十人冲杀在前,大刀猛砍,阻者倒地,硬要砍出一条血路来。 王道人、于玉麟、崔道成、丘小乙等人自有时迁、王英、马麟、宋万等抵挡,这些人前些时日在云莱客栈受的伤还没尽好,攻击力大打折扣,丘小乙逢着王伦,被王伦手起一掌,击飞进树丛中去了。崔道成也被宋万一钢刀砍在上,退到了林边。 于玉麟眼见不曾有朝廷中的将官亲自监督,心想这样让自己三道岭的人在前拼杀,实在不划算,如若拼尽了老本,到时候挨宰的可就是自己了,因此暗示手下喽啰不必拼命,攻势减缓了一些。 两匹马奔纵过来,王伦早已留意,眼瞥马上来人,不觉心里吃惊,慌忙奔纵过去,拦在前头。石振豪和冷虚子勒马止住。石振豪眉头一挑,冷声道:“你莫非是白衣秀士?”王伦道:“是又如何?”石振豪略感蹊跷道:“听说你歙州王门已效力朝廷,怎么你会在此处?莫非你是来助我等抓捕反贼的?” 王伦展扇一笑,哼的一声道:“王某就是来抓捕似你这等贱贼子的。” 石振豪颇为愠怒,寒声道:“混账!”有出手之意,但他素闻白衣秀士王伦武功高强,连他亲侄子王寅都在他之下,兴许自己不是王伦对手,便有些犹豫,暂缓手脚,向旁边的冷虚子瞥了一眼,见他一言不发,不动声色,心里暗骂:“这个冷面死鬼!” 有意激王伦斗这冷虚子,石振豪嘴里呵呵一声,道:“王伦,谅你有三头六臂,岂能是我与冷大师的对手?” 王伦心里来气,缓声道:“是不是对手,那就来比过啰!”说着折扇一摆,划出一圈暗白之气。石振豪向冷虚子侧目,问:“冷先生,你好像一直不大积极?” 冷虚子冷眼扫过石振豪的面庞,从鼻孔里哼的一声,面上两条伤疤一抖,飞纵下马,翻掌击向王伦。王伦墨扇一挥,好似磨盘推转,圆溜溜转将出去,绞向冷虚子的双掌。 冷虚子虽有一双森冷戒刀在身,却不屑使用,双掌避开扇身,上攻下打,与王伦斗将起来。“砰”的一声,两人数招后对了一掌,均觉对方掌力不弱。石振豪见冷虚子对付王伦,心中不可谓不喜,便于旁观看,想要一看究竟,到底是王伦武功高强还是冷虚子技高一筹。 王伦觉冷虚子双掌硬朗,不是好惹的货,顿时不敢轻敌,双手挥出,内劲随之洒出,拳掌交并,同时墨扇挥就,犹如磨盘般沉重,向对方压去。 冷虚子见他加重功力,掌中劲力也猛然震出,雄厚异常,与王伦堪堪斗平。石振豪嘴角暗笑,想要乘机偷袭王伦,于旁凝神等待。果见冷虚子掌力加重,与王伦“砰砰”交接,不得空隙,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于是毫不迟疑,双手翻出,身形横掠,自王伦后背击去。 王伦觉劲风后扑,暗觉不妙,想要分力抵挡,但冷虚子掌力缠绵,不大容易。正暗自生怵之际,突觉冷虚子掌力一弱,王伦右手迅疾伸出,满贯了力,翻飞至后。恰值石振豪一掌按来,王伦右掌接住,“砰”的一声,两掌相交,一声闷响,石振豪跌飞出去,双脚在地上划过甚远,方才站稳在地。 “哈哈——”王伦得意一笑,同时心里诧异冷虚子为何于此重要时刻突然撒手,“莫非他想要借我的手挫败石振豪的锐气?”王伦暗想。 冷虚子堪堪软下掌来,与王伦拆解起虚招来。石振豪把手一甩,心生怒气,暗道这王伦果真不是好惹的货。 林中正在激战之际,林外七匹马飞奔了来。最前头一人衣衫飘动,长发飞洒,身形饱含风韵,面容满布神怡,同时略带隐忧;他身后六个女子,服色各异,身形不一,但都是风姿绰约,甚为美貌。便是时空越与顾大嫂、梅大娘一行七人。 他们纵马赶来,早听得林中有激斗之音。马不停蹄,顾大嫂有些慌张道:“遭了,莫非媛姐姐他们在戾豹山这儿发生了事?”时空越心里更加焦灼,犯疑道:“要么是官兵围堵于此,要么是戾豹山的人斗胆拦截,咱们快去!”梅大娘庆幸地道:“幸好来得及时。” 七匹马撒蹄狂奔,自土路上冲进了树林子里。时空越当先冲去,恨不得及时能到。蹄声砸地之音靡靡传入耳中,何奚媛芳心一动,不禁莫名激动起来。似乎是心里些许能有灵犀,她果然断定,这次一定是她心爱的空越——回来了——她顿时满心振奋,若月刀左右激划,耀出清冷刀辉,左近的五六个人齐齐毙命。 燕青看得见娘亲若喜的面容,激动的神色。 何奚媛护定着儿子安全,不让他有丝毫危险。燕青手里也捡了一把利刀拎着,以备敌人冲到近前,即便手上无招无力,也要尽力舞划起来,能吓一吓敌人也是好的。他见娘亲在前面杀敌辛苦,心里实在难以过意,并且那鲜红血浆不时溅过几滴来在身上,润得衣衫带红;眼见一个一个的人死在面前,凄厉惨嚎,热血涌溅,或是血肉淋漓,实在有些触目惊心。 何奚媛一想到马上就能与心爱的空越相见了,心里不住窃喜,同时又担心自己这些时日以来未施脂粉,显得疲累——这其中虽然主要因风尘仆仆连日赶路,担心官兵追击,前程未卜;还因日夜思念空越于心,不知他的一切消息,既念且忧;而且雅琴也是生死未卜,几种情状加在一起,果真有些折磨于人。 她芳心蠢动,向前挥出两刀,转面欣喜问儿子道:“青儿,你听见蹄声了吗?或许,就是你时大哥他们来了!” 燕青手拈朴刀,紧跟在娘亲身后,竖耳听了一下,道:“娘,听到了,似乎有五六个人。对了,一定就是时大哥他们来了!”燕青心里浮动莫大期盼,希望是二姐姐和梅虹梅姐姐一同被解救回来了。 何奚媛心里虽浮动着别样情怀,手里若月刀却丝毫不慢,反而越加快当,步伐措置,手到之处,中刀者只能倒地。她不时聆耳侧目,以盼时空越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当中。 黑马奔纵,绿树闪过,前面林路变得直了,时空越陡然看见官兵身影,刀兵胶着,混战不已。 他嘴里闷哼一声,心里勃怒,至这里了依然有官兵埋伏,定要杀个痛快。他身形纵起,自马背上腾空而出,虽然黑马马蹄依然狂奔,但霎那之间,竟被时空越闪电一般的速度抛在了后面。 时空越甫一沾地,如影步伐倏然划出,只见影影绰绰,众人不觉之际,一团劲风猛然卷动,着地滚来。正有三二百个官兵堵窒路上,簇拥前面,时空越无声狂卷进去,“轰然”震响,人影接二连三被撞飞起来,哗啦声连响不绝,人影不断激飞进树林子去。 登时,那官兵队里现出一条路径来,快得犹如长蛇入草。有人的身子被撞在树上,劲力迸洒,树干折断。当然,那些被撞飞的官兵也是五脏废碎,骨干折断。 来得太快,围者立时溃散,欧鹏等正与官兵狠命拼杀之际,冷不防眼前受这股力道猛然冲击,都是心头一惊。时空越把近前的两个官兵抓在手中,左右一掷,两股大力贯出,又有不少人倒地。 他窜出身来,放慢速度,众人眼前一亮,一个丰神俊逸、狂傲不羁的少年,果真就是时空越。 何奚媛更是满心激感,芳心颤动,忍不住放声呼唤:“空越!”其声颤栗,好似用情很深,跟着热泪滚出。她想要拔足,狂奔过去扑入他的怀抱,却觉双腿酸软,似乎是过于激动的原因,竟然有些愕然。 时空越耳听芳音,又岂能不知她的浓情?相别这么些时日,早已牵之挂之了,顿时来不及向欧鹏、王英等打声招呼,便即踩出如影步伐,向她闪身而去。 途中于玉麟手腕一翻,抖出飞刀射来。时空越略一扬手,食、中两指分弹气劲,一指弹中飞刀,一指贯向于玉麟。 “啊”的一声,于玉麟胸上被洞穿一孔,身子往后激飞出去,撞在树上,满树枝叶纷洒乱摇。 第90章 第235章 千般心绪 戾豹山一千三四百人有七百来人中了官兵在饮水中所下毒药,还有一半的人不曾中药,上下忙活,杀鸡宰羊,备酒备菜,安排住卧,款待时空越这方的人。 众人见杨林款待颇丰,是个豪爽的人,也都欢喜,并不客气,尽管用筵。时空越与何奚媛并肩而坐,梅虹主动来伴坐于旁,何奚媛颇为生诧,但亦不好说什么。 何奚媛不时夹菜与时空越,觉得有他伴着,生活如此,夫复何求?但见空越欣喜吃她夹与的菜,心里美意浓盛,眼眸柔喜,不时与他四目碰视,心里荡起涟漪。 梅虹自从被柳燕子抓去鹤嘴寺,性命堪忧,心里若有所想,不仅感悟生命无常,惟有倍加珍惜方能挽留美好;更加受何雅琴言语激荡,改观了情感看法,决心无论别人如何瞧看自己与笑话自己,也要大胆对心爱之人展示情意,得偿所愿。 更兼时空越一向对她柔和,她满满以为时大哥也是如同自己喜欢他一般的喜欢自己,更是情感蒙蔽了心智和双眼,只尽意要做关顾柔情,何奚媛怎样做,她也学着怎样做,也是说话迎合时空越,还不时夹菜到他碗中。 时空越哭笑不得,有奚媛伴坐,他如何好对梅虹展示浓情蜜意?况且他虽然一向也极度喜爱这个温婉柔美、心地善良、对自己关怀备至在意颇多的姑娘儿,但心中更多是以亲妹妹一般的情感来看待、关顾她,此时她这样毫无遮拦地显示她对他的浓情蜜意,满桌的人瞧在眼里,更兼令奚媛心意难堪,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一时把她夹到自己碗中的菜拨弄着,不知要怎么办。 “怎么,你不喜欢吃这个呀?那我夹一向你最喜欢吃的青菜心给你!”梅虹面容泛着动人的欣笑,轻轻把手伸去,夹起一著女敕绿的青菜心,递在时空越的碗里。 时空越眉目间轻微泛起一丝难以捕捉的难为情,轻微得几乎没让人留意到。但梅大娘恰巧舒目观察到他面上,她曾经对情感的事有过非凡的经历,时空越眉目间这个轻微的变化可是瞬间让她捕捉到了,登时心里五味有些杂陈,不是滋味起来。 “空越,还是梅虹细心,又是她心意浓厚,这个青菜心你素往喜欢吃,快点吃了它吧!”不想何奚媛柔声在时空越耳畔说道。 时空越听何奚媛的声音轻婉柔美,蜜意寓深,心里泛起美意无限,登即把梅虹夹过来的菜满口吃了,口里赞:“好吃好吃,不错!”转眉喜看梅虹一眼,激得梅虹春意涟涟。 梅虹见时大哥喜欢吃自己夹的菜,还赞不绝口,并且瞧向自己的眼神温情脉脉,喜如秋水,更证明了时大哥也如自己喜爱他一般喜爱着自己,满心好不欢喜甜蜜,酥喜难说。 何奚媛则心起涟漪,顿时莫名觉得无了味口,筷子晃得慢了,脸色略微沉静下来,好像更加不是滋味起来,同时第一次对梅虹生出了矛盾与复杂之心。想那一次在至松镇上或许真不应该将她母女俩救入云莱客栈,如今弄成这样——更兼梅大娘分明就是武艺高强,深藏不露,不下于自己,还不知她为何之前一直扮做镇中农妇,藏避隐居,究竟有什么真实而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奚媛淑然素淡,面情变化甚小,但梅大娘还是察之眼内。 王伦前段时日不察,今日梅大娘和梅虹母女俩安然回来,他见梅大娘虽然中年之妇,却风韵犹存;而她女儿更是温婉可人,笑靥醉人,慑人心神;虽然气质中带有几分乡下姑娘纯朴之感,但正因为这几分难得的纯朴之感,自她柔美外貌、淡雅妆扮中表现出来,相得益彰,互为衬托,实则便是人上之人了。在他眼中,梅虹自然胜过了这座间所有的女眷。 他中年之心,虽不顾情调了,但不自禁强烈喜欢起了梅虹这个小姑娘来。这种喜欢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情调——或许是疼爱关切,又或是由衷吸引,同时又带着几分男女意致。但他看梅虹对时空越情真意挚,强烈至极,言不可表,便放弃了心中那么一点的男女意致,唯剩其余了。但转而心中意致飞到梅大娘身上,突然又觉得梅大娘巾帼须眉,豪气浓盛,面貌气质也是不俗,心中荡荡想法,几杯浊酒下了肚,难忍心痒,舒眉向梅大娘瞧了去,颇含好奇。 不想正值梅大娘星眉寒目,冷冷扫来,白了他一眼,王伦心中咯噔,惴惴不安,但却是加增了强烈意念,暗暗地想:“这个女人实在是有意思,我王伦这种年纪,也不求如花美眷了,只要惹得梅大娘欢心,就已夫复何求了。此后,相行一路,相聚一山,想必有的是机会与她接触,我就不信我会拿不下她!嘿嘿——”王伦无声发笑,嘴角动了几动,扬起杯来,又是一饮而尽,觉苦酒滋味,正合心中酸楚,人生百态,尽在这浊酒之酸苦中。 何雅琴看梅姐姐竟然逐渐放宽心怀与时大哥接触近了,时大哥亦领受她的情意,两相情悦,日后再添备至,想必好事会成,也不禁暗暗为她高兴。 她向座中男人一一扫视而过,心里小小比对一下,究竟会有谁让她芳心为之一动。当然,除了时大哥,起初自己是止不住想要喜欢他,就在他教自己练剑的那段日子——真的好开心,好好玩,但看到小姨与他浓情蜜意了,她可就绝不能夹在其中胡搅蛮缠了,因此逐渐把那层意思压制没了,只剩下哥哥之意,以及师父之情了。 她秀美双目逐渐扫去:王伦——大叔了;杜迁——瘦竹竿;许贯忠——一本正经,况且浑身伤疤;解珍、解宝——额,两位叔叔,不能胡思乱想;欧鹏——络腮男,不喜欢;邓飞——诶呀,有老婆的人了,讨厌;马麟——额,这家伙不错,生得还算潇洒,又喜欢吹箫,只是,快奔三了,又不知老忧郁个什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宋万——山贼莽汉;时迁——可以呀,不过听说他与祝姐姐有一腿;朱贵——嗯,也不错,不过这家伙老实;朱富——看得出来,这小子在暗恋梅姐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王英——还算不错,只是这小子真是有色心没有色胆;汤隆——这粗壮莽汉,鬼才会喜欢他;杨林——倒是蛮有风采,只是挫败如此,窝囊得紧,如何能受本姑娘青睐?青弟——啊,不会吧?!青弟——何雅琴此时芳心竟然不经意间颤动一下,双目停留在身边燕青的身上,看他虽然九岁孩童,面容却难掩一种潇洒气质,身形中透露风流气韵,虽然此时有些早熟正经,往常老是以一副老小孩的姿态教育自己,有些令人生厌,但他所言所行并不是没有道理,想起来,虽然他年岁轻小,却极是懂事,与他做比,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反倒不如他了。看得出来,他日后风华容貌、容忍度量、聪明机智、武功胆识,虽然不可能及得上时大哥,但恐怕也不是个俗物脓包。何雅琴回想起青弟打小与自己一同长大,他还是个小毛孩的时候,自己还抱过他背过他——哎呀,想哪去了?青弟他与我就是姐弟,哪能生此不伦乱想? 何雅琴禁不住傻笑起来,嘿嘿一声把旁座燕青吓得颤了一下,折转头蹙眉问她道:“二姐姐,你笑得好像有些诡异,是不是在鹤嘴山上吓着了,精神失常?没事,青弟在这,不怕啊,乖!”说着拍拍她的手背,以做安慰。 何雅琴心里薄嗔,抬手捏了一下燕青的肩头,撇嘴斥道:“死青弟,你才吓着了,精神失常。你六岁那年离家出走,被关入深宅大院,受人驱使,想必才是被吓得精神失常了。”燕青脑中闪过四年前的恐怖经历,不觉心里惊跳,不敢回想,只是淡淡一笑,无之所谓了。 朱富举起酒杯用舌尖轻呡,觉辛酸苦辣,无可形容。在他心中,芳美无敌、宛若仙娥的梅姑娘就是他的整颗心。他怎么也忘却不了梅姑娘在谷风客栈里玉脸上滚落的两行珠泪;忘不了她在榆树村农家小院里梳妆绾发的柔美样子;忘不了她在冰天雪地上揽着何姐姐的腰枝一同乘马,似乎害怕滑溜摔倒而秀眉微蹙、颇为惊吓的样子;忘不了她住在云莱客栈,自己与她所有会过面的情景—— “但又能怎么样呢?她这样喜欢时兄弟,我朱富又算得了什么?要人才没人才,要武功没武功,要胆识无胆识,梅姑娘这样完美的人,又岂会瞧得我上眼?我朱富还是死了这条心,不要再如此折磨自己了!大丈夫何患无妻,梅姑娘既然心有所属,我朱富就祝她心想事成,往后幸福吧!” 朱富虽然一直心中怀着对梅虹的极度思慕,却从来不敢对她表露出来,也不曾向旁人提及过一个字,讳莫如深,孤独承受;此时也不曾把眼眉抬起来瞧梅虹半分,因此少有人知道他暗慕梅虹的。独何雅琴前些时日在云莱客栈时,与梅虹走在一处,逢着朱富时,从他说话的样子,以及眼神的怪异猜到了几分。 朱贵虽然最初从三道岭被救解下来时听众人打趣说要把自己这个弟弟与梅姑娘捏成一对,但往后没了眉目,更兼看梅姑娘心有所属,是万万不能成的了,便也就一直没放在心上了。不过以他心思之细腻,似乎隐隐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可是心有痴意哦! 梅大娘心中猜想几分,见自家女儿此时死心眼的自顾欢喜,痴心蒙蔽了心肠,兴许日后情意更浓时受到心伤那就麻烦了,便向她招手道:“虹儿,你过娘这儿来,娘自打你被劫走后,好生挂念,这几日还没想够呢,你过来陪陪娘吧!” 梅虹笑靥如花,却难舍万分,左右为难,似乎做了决定,撒娇一般的道:“娘,你坏人好事噫!”玉唇搓起,倍增美丽,只是坐定不动,眼眉不舍时空越。 第91章 第236章 万般情义 梅大娘面色无奈,心里暗骂:“小丫头,这般没有见识,娘这不是在帮你吗?我怕你事极必反,此时欢喜无限,日后哭鼻子还来不及。唉——” 她轻哼一声,伸筷夹菜,薄怒在心。此次她与时空越一同上鹤嘴山去,着实看清了时空越与扈青芸好生情切,更兼缥缈峰的一众女子更是感他恩心——如今更是何奚媛就在左侧,自家女儿却这般撒放得开,毫不顾忌别人心思——更兼他猜想时空越心高气傲,虽然素常对自家女儿颇为关怀,却是不甚有多么深厚的男女情意的。此时惟有轻叹,心里决定日后找机会开导女儿,劝她死心,找个合得来配得上互相之间只有对方的人嫁了或许更好。 王伦把梅大娘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猜知了几分。 程遥见时空越左右受美人关怀,把自己冷落在外,虽然当日在大风雪中与之偶遇的那个少年此时与她依然相聚一处,但却是少却了一种难以说得清楚的情致,不禁觉得有些孤寞,心里些许泛出酸楚。 不过她随即摇头,心想自己实在太过自私,当初自己一心只在表哥身上,虽对时兄弟有好奇感激之心,但何曾生起过情意了?此时又胡乱思索些什么?自己只要能够一辈子把时兄弟当亲兄弟一般,相聚一处,以报数次救命情谊,关切之恩,也就是莫大福分,此生不枉了。 她想到自己的表哥,原来在武夷山上未出江湖前,两人青梅竹马、兄妹情切;不想行入江湖来,世事凶险,也清晰勘测出了人心——“他在鹤嘴山上竟然在蓟王面前摇尾乞怜,检举时兄弟?他忘了,时兄弟可是救过我们的命——我顾不得他了,也不想在近期内见到他,就让他回武夷山去,好生反省一下吧!”梅虹在心里心意泛起,觉得若有所思,举杯饮起苦酒来。 祝蓉始终与时迁互不理睬,各喝闷酒。祝蓉此刻见时空越左右芳华,受用无穷,心里想起扈妹妹来,不觉心里难过,不知她现在何处,以及她与时空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她受气无比,出手重伤了他后自个儿走掉,没有消息了。她当然不知道时空越那日的伤是自个儿心痛所致。 她心中泛起小时候在扈家庄见到的那个六岁小女孩的身影来,好生希望扈妹妹真的就是那个小女孩。在她心中,自始自终,对那个小女孩的亲切似乎比起父母、兄弟、师父来更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多了不知多少倍。 虽然只是短暂的——她与她在一起玩了一会儿风筝——但她的可爱、可亲、可敬、可喜——始终令她记挂于心。因为,那个小女孩自那之后就于扈家庄消失不见,十年来不曾寻见,无人知道她的下落,是否还在人间。在这十年中,祝蓉每每想起那个小女孩来,不禁心中郁闷,犹怜在心,嘴里还能回味起当日小女孩给予她吃的糖果的甜味。 何奚媛若有所思,把筷放于桌上,终于是没有味口吃饭了。 时空越察觉到了,关切地问:“媛姐姐,你怎么了?”何奚媛不会说破心事,顺势说道:“我是想起芸妹妹来了,也不知她孤身一人,身在何处?”她此时说起来,倒真有几分想念了,想自己先前在郓城县飞刺蓟王惹出大乱子来,与空越二人性命堪忧时,是她奋不顾身来救;当自己肩头的毒伤发作难受时,是她悉心照料,又冒雨前去万锦楼接应空越回来,以解药救自己的命;还有与她一同前往死山,找寻宝藏,同坐飞船,地心历险;孔家庄上她不小心中了丛丈川的毒,自己只能在半边干等着急;更加云莱客栈受官兵围攻,她武功高强,轻而易举杀了丘东下、丘东中那两个恶贼;琴儿被抓,她也奋不顾身与空越一道去鹤嘴山救人,想必空越此次所历险状,也是少不了她的从旁周旋——虽然她还未问及雅琴这些时日以来所发生的情状,以及为何芸妹妹会离开空越而去——但想起这些,已足以令她唏嘘了。 在她心中,惟有芸妹妹真正与空越情真意挚,堪配一处。此番离走,实在令人不得安心。至于梅虹,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这般横插进来?当初也怪自己太过善意,让她轻易随空越一同去鹿角山玩,也一直没有阻滞她与空越的深层次发展——唉,男女情情爱爱的事,虽然惹得人心无限欢畅激荡,但同时又未尝不是伴随着苦痛心酸,痴恨埋怨。 “对了,”何奚媛又泛起一个念头,“还有白秀英,不知她此番怎样?”她心里顿时莫大好奇,想要早些从雅琴口中问知一切见闻,以好止住满心浮荡。“今夜与琴儿同榻时,便可向她问知一切了!”何奚媛心里做了决定。 时空越听她提到扈青芸,心里也是挂念,担忧无数。梅虹则是泛起酸楚的感觉,实则她对扈青芸虽说不上妒怀在心,却是又惧又怕。 就在这时,有人奔纵了来,满面惊喜,喘气叫道:“报大王——”不想他实在焦急,被门槛绊住,“哎呀”一声,就要仰面扑趴在地。 程遥坐得靠近,软鞭卷出,“嗖”的一声,便即缠住那人腰身,提站起来。那人站稳了,喘着气谢过程遥相助之恩,刚要说话,被汤隆暴喝一声:“没看到贵客坐临,厅中筵席,应该礼数第一,你慌张个什么?” 那人却没被大王的严厉吓住,仍旧止不住欢喜,说道:“报杨大王、汤大王知道,那十几个兄弟服了解药后,竟然好转啦!有用,这解药果真有用——”说着不禁喜笑起来。 杨林和汤隆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哈哈的笑起来,那个高兴劲儿一下子涌了上来。二人端酒到时空越面前,拜了两拜,杨林话音激感不已,对时空越道:“想不到时大侠果然精通医理,懂得解毒,如此,戾豹山这几百个兄弟的性命就全仗着时大侠成全了,杨林和汤隆代表戾豹山全体上下,感谢时大侠。此后,我戾豹山的人但凭时大侠差遣,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绝不含糊。”说着,仰颈饮尽了酒。 时空越想自己配置的解药果真有效,搀扶二人起来道:“二位英雄不必客气。既然山寨的弟兄们有得救了,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只是病毒解到什么程度了,还得我亲自去诊看,继续配置药水,救其余的人。” “太好了!”杨林和汤隆兀自感激不已。时空越随二人再去了病院那里,察看饮用过药水的众人,果然毒病消解,身体好转了。那众人知道是时空越施予救治,纷纷跪倒在地,出声言谢。 时空越见这些人都是些山寨贫民,心里垂怜,便决定再行配置更多药水,解救这所有中毒的人。他吩咐杨林准备一口大水缸,在大水缸里灌满酒水,说:“此药药性不宜用清水缓和,只有用烈酒催化,更能激发药性,使病毒消融得快!”杨林和汤隆欣喜万分,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一大缸的酒水在净室里面。 时空越仍然吩咐他们守在外面,不可打扰他配置解药。杨林等不敢不从,静静站在门外。何奚媛一小会不见时空越的面,便牵挂得心里瘙痒,耐不住性子,就来了病院这边看视。梅虹也是如此,跟在何奚媛的身后进了院子。 二人见杨林等恭敬守在门外,知道空越在里面配置解药,心里有些好奇,轻脚走到门外,透过门缝往里窥看,只是门缝太小,看不真切里面情况。何奚媛轻轻把门无声推开了些,脸上泛着喜容,想要吓一吓空越,不想一瞥之下,心里恍惚一惊,不由得“啊”的一声,慌忙推开了门,抢身进去。 “空越,你——?”何奚媛膛目结舌,一时心里痛楚,眼中噙泪。 只见时空越站在大缸左侧,右手衣袖卷得老高,露出手臂肌肤来,手臂上总有二三处割开的伤口,鲜红血水正“哗哗”从伤口处流溅下去,混入了大缸酒水中。 时空越缓闭双目,面情泛着不适,左手抬起来运力压迫血液外流。 梅虹也跟着进来看到了这幅景象,看着鲜红血液顺手流淌,滴溅在酒缸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好似如长针戳进体内一般心疼不止,与何奚媛双双抢过去,扯住时空越,激动地问:“时大哥,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割破血脉,你流了好多血!” 何奚媛低头一看,见满缸酒水已经搀和了不少红色,鲜红血液依旧“嘀嗒”下落,可怖之极,急忙搀住时空越的身子,含嗔地道:“空越,原来你用自己的血液作为解药,这也太伤身了,你太好心了——你看,你的脸色都有些惨白了——”她说着声音微泣。 时空越兀自不收手,摇头道:“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我能救这里七八百人,伤一也是无所谓的。” “啊?!”杨林和汤隆等人也在门外瞧见了,料想不到时大侠竟然能如此仁德恩怀,万般情义,慌忙奔纵进去,齐齐下跪,口里讷讷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时空越一边压血,一边劝道:“诸位快起,不要如此折腾。” 杨林满心激荡道:“时大侠这般所为,恩情实在天高海深,无可言表。”时空越脸色变得惨白,低着声音说道:“实不瞒众位说,我身上并无解药,只是曾在梁山上受一条千年药蛇所咬,血液中生成解药,所幸山寨中兄弟们所中的也不是狂猛烈毒,可以以我血药解之。另外,这病毒已侵蚀数日,再不解除,恐怕众人明日就会有性命之忧,因此须得尽快些。” 时空越说着,哗啦激出一条血柱流入缸子中,身子摇晃,脸色煞白,看得梅虹“哎呀”一声,大脑犯晕。何奚媛慌忙搀住他的身子,疼爱在心。 时空越猛点臂膀,止住了伤口流血,坐倒在木凳子上,微弱着声音道:“现下可以了,你等将血酒舀出去,让众人服用。记住,每人须得有份。否则,两日内难以保命。” 汤隆慌忙照办,将血酒用小碗舀出,分发给病人饮用。众人听说这药酒是时大侠用他体内的药血配置,可以救命,都感激在心,视时大侠为再生父母。 第92章 第237章 琴儿拜师 月色浅淡,夜风清冷。 戾豹山上的夜也是静得出奇。站在空落落的院子里抬头看天,那一弯似隐不隐的月儿洒下淡淡银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原本月白的身影增添了更多清婉的感觉。 月影模糊,光亮暗淡,似乎浅浅勾起了她的萧索往事。 何奚媛漆黑的眼眸在暗淡光亮中仿佛显得更加漆黑,又仿佛无限深沉,深沉得似乎能戳透深夜的心脏。 她嘴角缓缓一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窗纸上微光闪动,门缝里淡淡飘出人参的药香味儿。火炉里面火光跳动,梅虹手拿蒲扇,一边煽动着微风进火炉里去,一边专注地看着药罐嘴上腾起的熏熏白气。 她脸容可亲,秀眉轻轻眨动,似乎又在想着什么心事。 她看着越来越多的白气自罐嘴里腾冒出来,伸手出去要把盖儿一揭,不想烫得手指生疼。她吹了一下烫着的手指头,自怀中掏出一面手帕,用手帕把热烫的盖儿揭了开来,凑首一看,见药水翻腾,人参煮沸。 她面容一喜,起身走到房门那,轻开房门朝院内清婉叫了一声:“媛姐姐,药煎好了!”何奚媛月白的身影方才动了一下,轻“哦”了一声,转过身来。她走进门里,见梅虹倚在门边,秀发沾上了几分烟灰。 何奚媛面色不如往常一般欣喜,好似清冷了许多。梅虹以为她是在忧心时大哥流血过多,身体虚弱。何奚媛动作轻盈,把罐中汤药倾倒在瓷碗里面。这药中含一棵上等的灵芝和一株贵重的人参,是杨林为感谢时空越的大恩大德,把自己珍贵所藏贡献了出来。 何奚媛把药汤倾满碗中,舒眉看向梅虹,试探地问:“梅虹呀,想不到你对你时大哥恩情这么深重,难得的!”梅虹微微一笑,玉唇磨动一下,道:“时大哥他素常待我那么好,我些许帮一点小忙,又值得什么?” 何奚媛嘴角一笑,又道:“我看你心中有你时大哥,你时大哥又对你这般好,等到了梁山上,我跟你时大哥说知你的心意,很难料的,你能和时大哥成为百年好合哦!” 梅虹略微一怔,心里却泛着喜意,微笑道:“姐姐说哪里去了,直这般取笑于梅虹。姐姐与时大哥恩同海深,情比天高,只有你配与时大哥百年好合,姐姐对我有恩,梅虹只愿——只愿能永远在你和时大哥身边服侍你们两个,就已经足够了。” 何奚媛见梅虹说的真切,虽然心里对她分夺自己所爱有些犯恼,但此时又依稀觉得梅虹是个情真意切的女子,自己不应该这样自私心态,着恼于她,生她的气,便走过去轻轻握起她的手,双目注视着她道:“梅虹妹妹,你放心吧,姐姐是个宽怀的人,你既与时大哥有情有义,姐姐不但丝毫不会介意,还很高兴的。你也不要说什么‘服侍’谁的话了,搞得跟个丫环似的。想我们都是苦命的人,一路逃亡过来,只今以后,你就把姐姐当做亲姐姐一样,有什么心事解不开的,可以跟姐姐说知;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尽管跟姐姐开口。嗯,可好?” “姐姐!”梅虹心里一感动,情不自禁投入了何奚媛的怀里。何奚媛对她一直很好,再加何雅琴将她引做知己一般,她虽然是投奔到云莱客栈的,但仿佛像找到了家一样的温馨感觉。更兼此番经历鹤嘴山一劫,心里愈加珍惜情义两者,虽自己一味爱慕时大哥并毫不遮拦地表现出来,一时没顾及到何姐姐的心境,此时听何姐姐这样安慰自己,心里越发的感动和坚定了信念。 她揽着何奚媛的肩头,觉得她果真似亲姐姐一般的亲切,落泪说道:“姐姐,你对梅虹的好,梅虹会一辈子记在心里的。”何奚媛莞尔道:“快别说这样见外的话了!对了,让我们一起去房间看看他吧,把药给他喝了。” 梅虹点头。二女端了药汤来到时空越的房间,见他安静躺在床上。听见二女走进来了,时空越微微侧头,含喜道:“是媛姐姐和梅虹妹妹!深夜了,还要劳烦你们照料我,实在过意不去!”说着要爬起身来。 何奚媛连忙劝道:“快别起来,你失血过多,弱不禁风,不要耗费一点气力,好生养着吧!你看,这药是梅虹亲手给你熬制的,她多悉心呀,你往后可要对她好一些。”梅虹不禁脸红起来,微嗔道:“姐姐,你就不要表扬我了,你一直对时大哥牵挂无比,梅虹哪能及得上姐姐?” 时空越倒显得愕然,想不到媛姐姐和梅虹妹妹怎么一下子会变得这么和好,但看她俩如此,也很高兴。梅虹将时空越的头扶高了些,何奚媛用小匙舀起药水,在口边吹了吹,送进他的嘴里。 如此一口一口,时空越虽觉良药有些苦口,但却心里如蜜糖般甜,想身边有两个温婉可亲、娇美如花的女子服侍在旁,好生受用。想当初他在云莱客栈初次见到何奚媛时,就被她的美貌气质、自然风韵震慑住了,有种可远观而不可近赏的强烈感觉,想不到如今二人贴心,疼爱对方,真的是人间美事! 只是他心中泛起当日芸妹妹生病躺在了床上,他也如媛姐姐这般专注地照顾他一样照顾着芸妹妹,只不知她今夜寄宿何处,心情怎样,实在令人牵记。 何奚媛看他面色有些忧忧,又何尝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只是此时心境,一心只在他的身上,顾不得那许多了,便不动声色,依然聚精会神地喂他吃药,并专注地看他面容,好似他面容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点神色都能令她陶醉、令她着迷。 两日内,何奚媛和梅虹一同悉心照料时空越,有灵芝、人参等上好的补药,加之时空越自行运功疗治,身体恢复得很快。戾豹山那六七百个饮用过时空越药血的病人,在两三日的调养下,竟然全都好转了。 这日,风和日丽,暖阳照着。戾豹山上青葱之色,风光不差。时空越与何奚媛、梅虹、何雅琴、梅大娘、顾大嫂、程遥、祝蓉、燕青、王英、时迁、马麟等人一起在山间小路上游逛,到了山顶最高处,见怪石铺砌,草木青翠,并有鲜花点缀。 一块巨大岩石立于山顶最高处,王英一纵身跃了上去,哈哈笑道:“想必这里就是**山的女乃头了吧!要真是女乃头,王英我可要好好吮他一口。”众女蹙眉,顾大嫂斥道:“王英,好你个之徒,当这么多人说话,也不害臊?”王英脸色涎荡,道:“害臊什么呀?大家都是男儿娘们的,何必那么拘谨个啥?大家不是出来玩的吗,王英我小小玩笑一下,不足为奇。” 众人对他嗤之以鼻,置之不理。 马麟和燕青各取笛子吹奏起来,笛声清脆婉转,颇为悦耳,和着山间清风,增添不少气韵。 何奚媛看向时空越的目光中莫名增添了更多的爱怜和楚楚,即便相依一处,也是好不想念,伤怀许多。她已经听琴儿说知了所有在鹤嘴山上发生的事情,空越曾受了致命伤势,差点死掉,当时她听到琴儿描述的时候好似雷霆震心,惊恐不已。幻想要是空越真发生了什么不测,不知自己还会不会继续有勇气活下去了。 她心里猜想要不是空越是从未来来到这儿的人,有些许神通、自救之法外,恐怕早已殒命了。可见此番他们去鹤嘴山历经的是一种怎样的凶险万状。 她还听琴儿说在鹤嘴山上她以寒冰宝剑要了杜荃枫的狗命,得报大仇,十分欣喜,想因果之中,冥冥似有天意,便与她商量好了一件事情。 此时何雅琴走到时空越身边,关切地问:“时大哥,你的伤好得怎样了?”时空越见雅琴身形玲珑,别致可爱,更兼眉间气韵蕴贮,眸子深水,比起之前来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便高兴道:“都好了,琴儿!” 何雅琴整张玉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神色,只在一霎那间,她突然双膝着地,向时空越屈膝跪了下去。时空越面色一愕,不知此乃何意。正要开口询问,伸手搀她,却见她纤手一摆,向他拜服下去,口里呼出一声:“师父,请受徒儿一拜吧!”说着声音含泣,将头低着。 时空越心里愕然,同时却好不欣喜,欢喜道:“琴儿,往常时大哥都将你做妹妹一般,虽然教你几式剑法,但还来不及教你一些更好的武功,算不上‘师父’的,你如此叫得我正式,实在让我有些——有些突然。” “不,师父,从今往后,琴儿从内心里尊你为师!”何雅琴说着眼睛抬起,目中噙泪,又嘴角含笑,“师父,要不是你教我‘无遗剑法’,我又怎能在鹤嘴上杀得了杜荃枫?我自小无爹无娘,是媛姨照顾我长大的。原来,我爹我娘当年惨死于杜荃枫之手,冥冥中自有天定,让杜荃枫亲自死于我手,总算做女儿的还有那么一点孝意,手刃仇敌,替父母报了血海的仇,全是拜师父所赐,要不是师父的剑法,和师父所赐的这柄寒冰宝剑——”她说着将手中寒冰宝剑举了起来,“雅琴又有何能耐杀得了杜荃枫?兴许早陷于他手了!雅琴勤练剑法,除了无遗剑法外,息心剑法也练得熟了!却从来没正式叫过师父一声,从前还与师父打打闹闹,颇有不尊,还请师父不要见怪!” 何奚媛听琴儿说得真切,心里泛起往事,想自己十余年来照顾她长大如斯,从前贪玩爱闹、不宜学艺的她,如今受空越教导,竟然颇有成果,照此下去,日后成果不可小觑,不觉感动入怀,泪花扑朔。 燕青在不远处见二姐姐诚心拜师,不同往日了,心里欢喜,以笛声祝贺,姐弟情深。 时空越含笑道:“好啊,师父不怪!”他手捧着寒冰宝剑,感受着剑上寒气,欣赏着剑鞘若雪,快速打开莹白剑身瞧了一眼又送了回去,搀手将何雅琴拉了起来,道:“琴儿,想不到你嬉笑之中竟然懂事如斯,原本时大哥长你没有几岁,却受你尊称为师,那时大哥只好欣然接受了,自此后,你不嫌弃的话,时大哥还教你功夫。你手有寒冰宝剑,不如就称‘寒冰女侠’,如何?日后在江湖上侠名远播,巾帼不让须眉。” 何雅琴欣喜,拍手叫好道:“就听师父所言为是!”她同时将身向小姨偏侧过去,投入何奚媛的怀抱,感怀地道:“小姨,琴儿想你!” “嗯!”何奚媛轻拍她的肩背,欢喜无甚。 顾大嫂嘿然一笑,道:“好啊,看琴儿这样子,果真是长进了不少,莲姨也替你欣慰!”何雅琴看着莲姨微微一笑。 山高路远,众人相聚欢喜,观赏山色,听笛声清悦,觉天地广阔,情意也能随之广阔如斯。 第93章 第238章 梁山在望 在戾豹山上盘桓数日,时空越精神全复,所有病人也全然好转。 这一日,戾豹山上忙活起来,房屋拆散,物资整备。一应鸡羊家禽、锅灶用具,凡是可以带走的东西都尽量收了起来。山寨上下千余人,都愿随时空越前赴梁山,另寻安稳去处。 时空越饶了吕师囊一命,虽然杨林和汤隆对吕师囊有欲杀之心,但看时空越安然放了他,也就不敢再怎么样了。 人马喧闹,尽数移到了山脚下。所有车辆物资、人马装备聚集起来,整点好了,排成长队,继续上路。 离开戾豹山里许之路,杨林和汤隆些许留恋,朝这座熟悉的青山回望不止。 时空越襟袍衬体,好不潇洒,有何奚媛和梅虹伴着,更兼女眷不少,群豪英勇,一路上说说笑笑,都很快意。他安慰杨林和汤隆二人道:“二位哥哥不必留恋,梁山离戾豹山不算太远,日后势力大了,想必会派兵于此驻扎,并不是一去不复返的。” 杨林和汤隆点头称是,均想时大侠果真是有大志向的人物,此后追随,也不枉此生光阴。 山路或为宽敞,或为狭窄;一路阳光暖照,明月清冷;蹚过溪水,行过山林。前面抹出一脉青山,高低起伏,拥挤宽广,有雾气氤氲其中。时空越手指那一脉青山道:“前面唤作‘流烟山”,算是梁山泊的屏障了。山后有一条自黄河分流的大河奔腾,贯穿‘东平湖’,唤作‘流烟河’,侧于梁山西峰之后,早晚间烟波浩渺,芦苇飘荡,算是一处景致。顺河上去,有一处村子,唤‘石碣村’。宇宙浩渺,天地无极,有时空交并存在,其中不乏些小维度的时空凸露出来,先前不曾有人发现,无意间叫我相中了,乃天地间一处不可多得的宝地。自此我等众人,少却官家牵绊,王土限制,可逍遥自在,纵横快活也!”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虽未亲眼见到梁山景致,就已经心向往之了。独何奚媛心里有先见之明,但凡想到梁山有七座山峰,阔于海上,如神仙宝地,仙家圣境,天地间难得窥见,实在是神奇不已,宝贵难说。 车辘滚动,众人随行。环绕流烟山慢行而去,已经晓风残月,稀星洒落,碧空恬静了。篝火燃起,笙歌不歇,众人欢闹异常,无心睡眠。伴随欢声笑语,烟气熏腾,有肉香四溢。 马麟铁笛置于唇边,笛声甜美,悠悠扬扬,似乎能让人回想往事,幽叹世间。 何奚媛端过一琴,纤手抚弄,抑扬顿挫,琴音悦耳。众女眷环绕四周,欣赏琴音,谈笑欢然。她们听琴音虽比不上那日黄河水畔,远山之上,琴婆之仙音撩响,回荡半空,震慑心田,但此时亦不是欢快之音,陶醉欣然。 何奚媛已过闺阁年月,十年之中,从不抚琴。上次她随时空越到了梁山之上,无比陶醉于山水之色,忍不住重拾琴音,重奏丝弦,倏然唤起旧时艺术,亦不手生。此时弹弹抹抹,纤指拨弄,也是音色好听。 燕青见娘亲好生兴致,也是置笛唇边,吹出蛩音,与琴声并和,好不美妙。 时空越坐在火边则忙得不亦乐乎,额头渗汗。他身前架着一排排的精瘦肉片,正在拨火烤炙。不时听那身边众女眷连声催促,问他好了没有。时空越学那店中小二,连声答复,油嘴滑舌,油腔滑调,引得众女嘻哈喜笑,欢畅得很。 连一向最为温婉可亲的梅虹此时也是两手空闲,不来帮忙,看着时大哥一个劲的忙乎不已,不是吹火,就是添柴,拨转着肉片炙烤,手法极是娴熟,又兼轻巧,只是忙活了好半天,供不上众人食用,焦焦急急的样子,看起来令人心生爱切。梅虹脸上喜喜地笑。 时空越转目看她,笑着请求道:“梅虹妹妹,快些来帮忙呀!”梅虹眼眸转动,故意推却:“说过了的,你一人招呼我们大家的。”“额——”时空越双手不闲,突然赞美道,“梅虹妹妹,是这样的,你做的味料最是香了,我每每出门在外,野外食宿,都少不了你做的味料调口,简直是香味浓盛,回味无穷。烤了这么多的肉,你不来帮我调节味料,增加浓香,恐怕真是浪费了这些肉食。你快来帮我,以好让众人夸我本事,肉片好吃呀!” 梅虹知道时大哥一向很喜欢吃她做的饭菜,此时听他亲口赞她的厨艺很好,心里更是暖融融欣喜,毫不犹豫走到他身边坐下,帮起忙来。 时空越觉她纤衣淡雅,体味余香,近坐在身畔,实在是陶醉不已。梅虹偶尔舒眼瞧他,也是眼若深水,寓含深意。 众女吃着时空越和梅虹烤炙的香肉片儿,再以清酒下着,都道天下美味,好生可口。时空越和梅虹受此欣赞,好不欢喜。只是时空越看着苗苗火光,烈烈跳动,想人生如此欢快,夫复何求。只是此时缺了数个心中挂念的人,是芸儿、秀英,亦不是一种缺憾。想人生短暂,欢快纵然会有,但情意弄人,亦且添了惆怅,由不得人,实在可惜。直想什么时候觑着方便,能够同一众心中的女子纾解心怀,畅然一处,便是人生美事,纵然权势笼身,也不及这般。但——要做到这样,又谈何容易?恐怕是难也! 如此夜晚,篝火燃起无数,不单时空越等人,上下所有人都欢腾无甚,喝烈酒、吃香肉,无牵无挂,好似一家人似的,都觉亲切,闹到大半夜了,方才渐渐睡倒在火堆边草地上。 天色放亮,初阳冉升。鸟儿唧啾,山水叮咚。流烟山上白雾氤氲,黄光照着,青山映着暖日,说不出的美景濯然。 山脚下车马轩轩,人儿迈步,已经往前赶路了。 行到日午,顺着山脚绕个半圈,见前面视野开阔,花草海地,延伸甚广。更远处云雾缭绕,白雾腾地而起,遮盖方圆千里之地。白雾熏熏腾腾,好似延接到碧空之上。 艳阳高照,清风吹拂,难以驱散这方圆千里之地上的袅袅烟雾。 何奚媛见故地重现,依如先前一般春色泛然,雾气熏腾,满心好生欣喜。她挽着空越的手,想起前次与空越只两个人于这梁山上住了几近十日,孤男寡女,面对湖光山色,清风明月,再以箫琴伴奏,情意相悦,如此都不曾发生过半点男女鱼水欢爱之事,可谓奇迹。心中不觉想那段时日他和空越虽是两相情悦,却是相敬如宾,不曾产生过半点苟合之念,只是陶醉于山水之美中,反增得心中情浓,情意深挚了。 众人听知前面便是梁山了,虽是被氤氲白雾笼罩住了其山貌景色,但白雾广阔,方圆甚广,激发起人的豪情逸致。只看这平川青草与花海之地,就已经了不得了。 时空越看满地野花,青青绿草,说道:“此乃山前花海,以暖阳照着,气候不变,虽略显秋色了,但依然带着浓郁春意,实在难为了它,以盎然之气迎接我等上山。大家跟我走吧!” 众人跟随着他迈步向前,行于花草之间,心中欣喜,看花海漂亮,都有些不忍拾脚踩落。花中蜂蝶翩舞,小虫跳跃,有各色小花绽放,伸枝展叶,仿佛斗妍。 行过这数里花海之地,接近了袅袅白雾,视野不透,众人无不激越出声,满心赞叹,暗道这般将要如何行走进去,好奇在心。 何奚媛记得上次她与空越穿越白雾之中,行于林中小路,有猛兽狂蛇环视周遭,吓得她芳心乱颤,不知这次——? 所有人都是欢腾无甚,兴高采烈。突然间白雾晃动,卷腾起来。似乎里面藏有深水漩涡,翻涌滚动。并且众人耳听得野兽戾吼,音色嘈杂;并且咝咝之声,撩得心里不安。 白雾翻涌倏忽间变得强烈起来,那雾中怪声越加嘈杂,狰狞可怕,似乎里面暗藏着一种极为可怖的力量,受不得外人搅扰,发出警告,躁动不安起来。 众人纷纷惊诧,同时心中受吓,转头看向时空越。时空越回头看众人,见一溜的二十多个领头人物:惊鸿剑何承亮、顾临柯、白衣秀士王伦、悬壶散士许贯忠、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摩云金翅欧鹏、火眼狻猊邓飞、云里金刚宋万、铁笛仙马麟、模着天杜迁、鼓上蚤时迁、矮脚虎王英、锦豹子杨林、金钱豹子汤隆、旱地忽律朱贵、笑面虎朱富、燕青以及几个女眷:若月刀何奚媛、梅大娘、母大虫顾大嫂、一影飞红程遥、水上蜓祝蓉、寒冰女侠何雅琴、梅虹等,人人惊诧,个个好奇。 时空越叫车马止住,双臂一展,纵身上前,双脚自花草中游荡窜出,身影晃着,已然到了前方好远。众人看他轻功好生高强,直如会飞的鸟儿一般畅快如斯,轻盈洒落。 时空越身子靠近袅绕白雾,看里面翻翻滚滚,戾气窜驰;同时那吼声如雷,声震于野。有咆哮,仿佛撼动山岳;有低鸣,似乎沉吟谷底;有狂吼,彷如激愤扬扬;有暴喝,又似烈性勃发;加之咝咝裹挟之声,犹如众蛇盘旋,游地涌动;还有扑腾之声,好若狂鸟振翅,愤然翱飞。 白雾翻涌越加狂烈,兽吼之声更加凶躁,众人似乎看到白雾卷动中有猛兽身影,厉吼一声,忽闪而过。果然,有两只粗壮沉黑、犹似巨柱一般的东西甩将出来,猛烈卷出,向时空越砸落过去。时空越扬起手来,那“巨柱”翻滚而到,竟赫然停在他两手之间,乖乖巧巧,任由时空越抚模几下,直听雾中烈吼连连,好似凶兽兴然狂叫,倏然把“巨柱”卷缩回去。 扑腾声响,雾气窜流,众人又恍惚见袅袅白雾中似乎有一只楼高的黑色大鸟将翅一展,“嘎、嘎”烈叫几声,黑翅展动,刮得雾气流巻,实在惊奇之极。那大鸟扬身飞起,把白雾卷得似瀑布倒挂而上,猛然生成一个漩涡,流插进雾里深处去了。 众人从来没见过这般奇艺的景象,想天地之中,竟存这般异景,如若似时空越所说的,这属于另类空间,也令人匪夷所思;或者他拥有无上神通,会行那至上道法,虽世间真有谙于道法之人,但却是少之又少,不能亲见,只是传说。更兼道法种种,虽然稀奇古怪,却哪及得上眼前这种奇异景象的真实罕见、气势雄浑? 众人见时空越舒开双臂,扬起头来,好似眼前空气熏腾,暗流涌动;又似时间停住,天地静彻。 就在这时,不知自何处传来一个声音,打破了这儿的宁静致远。瞬息之间的静彻过后,众人耳目轰隆,仍然回到了先前兽吼连连、白雾涌动的景象。 只是朦胧之中,似乎于这隆然杂音中,出现了一个清细的声音,并伴随马蹄匝地之音。 “越哥哥!”“越哥哥!”—— 不错,确实是另外一个声音,并且疏远于这雾中隆然的杂音之外。 而且,有人发觉,这声音来源于身后花海之外,一时便回转头去,举目遥望。 时空越猛然间心头一动,那举起的双手滞了一滞,继而迅速放落下来。他听得耳内清晰,这个声音来得突然,意想不到,却是令他牵挂在心,忧虑在月复;赫然撩得他满心激荡——“芸儿!”——他迅疾回头,脚步跟着措了出去,眼中所见的,是山林脚弯处,黑马疾冲,马上身影蹁跹,一抹淡淡黄色沁入心底,更兼那熟悉的红色坎肩,衬着舒白衣衫——芸儿一向喜爱如此妆扮——时空越不觉目中催泪,心底激荡。 更兼那熟悉的“越哥哥”三字彷如九天回音,震入心胸。黑马奔疾,纵入青草绿地,踩踏满地野花,奋勇而来。 马上女子一手握缰,一手摇举,好似欢喜无甚,迎面而来。 “啊!”—— 众人无不感到意外与惊奇。 “啊!”—— 何奚媛、梅虹、祝蓉三人的心里无不震荡,难以想到。何奚媛芳心颤抖,面上倏喜,喜泪涌出。梅虹柔心打动,难忍激烈,倏然转意。祝蓉手心一颤,眸底深沉,认定她就是自己心中一直挂念的那个小小女孩了—— 时空越狂巻如风,拂得草叶纷飞;犹如流星斜划,弧线优美,已经接近了那个翩跹身影。 黑马减速,吭哧着声,马上身影舒落而下,并不是向着时空越飞落过来,而是身子一歪,滚鞍下马,往地面花草中倏然砸落。 “芸儿!” 时空越脚步激增,犹如流星赶月,闪电冲出,身形倾斜下去,双手贴于草叶之间,堪堪接住她的身子。双脚点拨于乱草之中,身子翻仰起来,时空越双手稳稳抱住了心爱之人,却见她脸色病容,身子哆嗦,双目虽然缓闭,显是中毒已深。她眼中余光却极力瞧向于他,面容泛出沉沉欣爱,同时玉泪涌出,伴有浅浅黑色,乌紫的嘴唇轻轻一张,吟吟低声,道:“越哥哥,芸儿快要——快要死了,只求见你——见你最后一面,便即安——安心满足了!”说着眼皮跳开,喜喜看了时空越一眼,随即气息缓忽,沉沉静静,昏厥了过去。 “啊?芸儿?”时空越愕然一下,心头仿如奔雷重击,好生麻痛,双脚一时无力,跪倒在地,双手却紧紧抱住了芸儿,看着她珠泪滚落在疲累憔悴、由白转黑的面皮上,好不伤心绝决,泪光淹没了双眼。 草地拂动,野花溢香,却有晶莹的泪珠自脸畔滴落在花瓣上。 清风吹来,令人不寒而栗。虽阳光照着,天地间似忽冰天雪地了一样,静彻无声,清彻无垠。 天地悠悠,遥远无边,不知岁月流往何处—— &&& 《水浒时空越》第三卷《风云际会》完毕,共93章33万字,多谢大家支持!下面请看第四巻《梁山伊始》,林冲、鲁智深、吴用、花荣、武松等重要人物要出场哦!更有诸多如花美眷、精彩女性出来,请大家继续支持小月!谢谢! 第5章 第243章 湖风客栈 五行神教二十余人,魏定国和单廷蕙打头,居中一个高个子老者,皆是形色匆匆,脚步快当,自左街青石桥上行走过去。浪客中文网 离得不是太近,扈青芸只能模糊瞧清这伙人的神色相貌。她心里诧异这伙人曾在鹤嘴山脚下设下埋伏要对付越哥哥等,被她窥破行踪绕道而行方免无事,不知此番来碌新镇又要干什么勾当。 她牵马尾随其后行过两条街,但这些人脚步太快,似有要事,加之身侧闪出一家酒店来,上写“湖风客栈”,扈青芸正值饥饿,没有心思再跟随上去,迈步走进酒店,吩咐小二饲喂马匹,拣选一张靠窗的桌位坐了。 小二铺下菜来,扈青芸拾筷要吃,突听楼门响动,有不少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女子声音道:“田副教主,今日侄女儿最后来一趟湖风客栈,我爹和魏伯伯、土叔叔于此遇害,侄女儿想再在此处坐一会。”扈青芸听音辨人,知道她是五行神教的单廷蕙,心里纳闷五行神教的人为何又踅回来了,菜到嘴边,又放下箸来。 一个老者声音朗朗的道:“那日我在鹤嘴山脚下布下奇兵,正要等待时空越那个贼子进入埋伏,擒住了他,替我五行神教出口恶气,不想他那伙人改变行途,后面又见大队官兵追击了去,我教的人就没有参搅其中了。时空越那个贼子一连杀我水、火、土三大堂主,又在鹤嘴山上重伤万灵风、伍灵雷两位长老,实在是我教第一等的大仇人,此次老夫亲自来到山东,就是要会会这个姓时的小子。” 扈青芸听话在耳,不觉冷笑,心想:“就凭你们这群窝囊废,也想找越哥哥的麻烦,真是自不量力!” 五行神教的人说着话步上楼来,楼角隐现处,扈青芸见当先一个老者,六旬年纪,髭须冉冉,个头算高,精神饱满,目光精锐,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个内力高极的人。 单廷蕙衣衫款款,衣上缀有水花图案,提着清水剑,跟随其后,唤前面老者为田副教主。这田副教主全名田不开,在五行神教中除了教主鹿正行外,就数他权势最大了,正所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与单廷蕙并肩走在一起的是魏定国,他黄衣如火,大刀在手,看起来赳赳气昂。后面跟定一二十个教中人众。 扈青芸只是淡淡扫视他们一眼,不放在心上。 五行神教的人上得楼来,店中伙计谄媚着声,殷勤招待,引去大桌上坐了,一众教众围坐一桌,田不开、单廷蕙、魏定国三人另行一桌。 桌位隔开,背转着身,单廷蕙和魏定国一时并未发现扈青芸也在这里楼上。扈青芸自顾吃菜,不去理睬,只是耳里不自然听着他们说话。 单廷蕙吩咐店小二只要素酒,不需其余菜蔬。扈青芸和店小二都心里蹊跷,不知这五行神教的人上楼来为何只点寡酒来吃?但店小二看他们是江湖人士,不敢道半个不字,只得下去拿酒。 单廷蕙三人闲话一番后,魏定国道:“那日在鹤嘴山上,我和单妹,万、伍两位长老不是时空越那臭小子的对手,以致于令万、伍两位长老受了重伤。也不知道为什么,时空越那个臭小子年纪轻轻,竟身怀绝技,想必在江湖上已是罕有匹敌的人物了。” “哼!谅一条小泥鳅能够翻起多大的风浪?那日要是老夫在,定能将那小贼给废了。”田不开不以为然,心头愤愤。 店中伙计捧来坛酒,一一斟了,于旁筛酒服侍。单廷蕙抬起酒碗,望空一祭,面容带着苦痛,道:“爹,你在此处中了时空越的毒手,女儿不孝,特来查看,日后定要报仇!”说着把酒水泼在地上。店小二面有难色。魏定国也祭了冷酒,再立报仇誓言。 单廷蕙为田不开斟了一碗酒,三人饮着冷酒,聊起话来。扈青芸心里明白道:“原来越哥哥是在这里杀了五行神教的人,这单廷蕙和魏定国是来祭他死者老爹的。”她听到三人说话难听,本欲开口还嘴,只是想自己与五行神教并无多大纠缠,也就捺住心性了。 单廷蕙道:“那个姓时的小子,虽然那日救了我一命,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绝不会轻饶他的。顶多下次遇上他的时候不以歹毒手段害他,公平比试就是了。” 田不开手掌置于桌上,举杯呷酒,冷冷道:“此言差矣,如你描述之言,公平比试你如何是那贼子对手?须得施用计策,方能取那小子性命。对了,上次你们在鹤嘴山上四人围攻那姓时的小子,为何不发紫火、圣水?” 单廷蕙蹙眉道:“万、伍两位长老武功精湛,天下一流,要不是那日先中了蓟王求死符,耗费功力压制戾符甚巨,也不会被时空越伤成那样。” 田不开重重哼了一声,愤然道:“朝廷王爷,难道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好好的王爷不做,要来管江湖上的事?上前个月那个蓟王派人到我教中送去整改令,实在可恶。我五行神教上百年来,威势赫赫,声震朝野内外,连皇帝也不敢管我闲事,如今这蓟王爷似乎有意冒犯于我,我教神威浩荡,岂会买他的账?”他说话肆无忌惮,毫不顾忌旁人听去,看来是自诩威势,不把其余的人放在眼里。 扈青芸心里暗笑:“这五行神教实在狂妄至极,如今蓟王爷武功了得,更是手下召集过百武林高手,更兼手握天下兵权,正要屠灭那骄狂教派,想五行神教即便再强,如何能抵得过蓟王强威?” 扈青芸听他三人说话,都是讨论些关于时空越、鹤嘴山的话题,没过一会,单廷蕙转开话题,问道:“对了,田副教主,到底时空越那个狗贼是用何等手法中伤、杀害了我爹、魏伯伯、土叔叔以及教中二十来位兄弟的?到底是不是大理段氏的神技六脉神剑?听说这套神剑技法只有当今大理天龙寺绝痴大师一人所会,这绝痴大师隐居寺中,十数年不出江湖,六脉神剑技法更是非段家子孙不可相传,岂又有他人会得?我看时空越那个狗贼当日所使,虽是近似于六脉神剑的一种武功,实则不是。” 魏定国点头道:“对啊,这其中必有蹊跷。” 田不开想起当日查验魏霆风、单雷殷、土不羁等人的伤口时,见魏霆风喉咙洞穿一孔,有食指般粗细,孔内骨肉焦灼,想是内力炽烈,烧灼而成;其余的人更是浑身上下,洞穿处甚多,不论是精厚皮肉、还是坚硬腿骨,都能被那指力洞穿而过,灼成糊状,可想而知弹贯指力那人的武功是高强到何等境界了,确实与大理段氏六脉神剑技艺实在相像。当年天龙寺高僧绝痴大师少年英侠、走闯天下时,凭着这套技法,天下罕有匹敌者。田不开心头毕竟有些惊惧,刚才他所说要对付时空越的话其实也就是显显威势,壮壮胆量罢了。 当下田不开想了想,脸上露出狐疑之色,说道:“时空越到底所用何种武功,这的确难以查验。当日教主也说这个伤势的确与六脉神剑挫人之伤有些相似,但也有一些不同,便是在孔伤里面,往往肉焦骨炽,但凭再强的指力,也难以造就这么大的威力。教主心疑,派人到大理国去询问,那大理当今皇上,就是绝痴大师之子段钟流,其人对世之武学痴爱如命,听说世上有如此一门风头盖过他大理段氏六脉神剑的武功,想要北上中原来会一会使出这门武功的那个姓时的小子。只是段皇爷国事繁杂,一时抽不开身,颇为悻悻然。不过其沐盈公主倒是有意来探查个究竟,只是她兄长考虑中原武林江湖凶险,不让她冒险前来,因此也就暂且作罢了。” 单廷蕙点点头,“嗯”的一声,道:“田副教主,时空越那个臭小子年轻怪才,咱们须得查探清楚了,有所准备,方能对付得了他。” 田不开冷冷地道:“那是!” 扈青芸正听不过去这三人明目张胆地商量着要如何如何对付越哥哥,并且口中左一个“臭小子”、右一个“狗贼”的称呼,实在气恼,正要发作,不想脚步登楼之声传来,扈青芸觑眼一看,却是刚才与她发生过冲突的冷虚子和石振豪二人上了楼来。 石振豪脸色泛白,手抚胸口,似乎很不好受。他一边走一边骂:“云中燕那个臭女人,竟然伤我如此之重。待石某伤好之后,定要找她报仇。” 冷虚子闻到楼间酒香,刀疤脸上泛出一丝喜色,大声道:“石兄弟,别自发牢骚了,只要有酒,天大的事又值得什么?今日你心中郁闷,我请客,解你心怀,如何?” “好!”石振豪也喜饮酒,听如此说,也是豪情迸发,大声叫好。 二人走入近来,五行神教的人转头看着二人,并不认识,也置之不理。只是单廷蕙和魏定国听他二人口中说出“云中燕”的名号来,知道这云中燕便是那日在鹤嘴山上与时空越关系最好、武功甚强的一位女子,便有些警惕起来。 冷虚子和石振豪没走几步,转眼之处,似乎被扈青芸的身影怵了一下,石振豪心有余悸,嘴里喃喃道:“云——云中燕?” 扈青芸嬉笑着转过面来,看着冷虚子和石振豪二人,故作友好道:“哟,二位,如此凑巧,看来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有缘!过来喝两杯吧!” 石振豪掌伤在胸,依然在疼,见到扈青芸,不觉怒上心来,抬掌道:“云中燕,你诸般阻挠,羞辱于我,到底是何意思?” “诶,石兄,不要节外生枝!”冷虚子劝了石振豪一声,继而抬手对扈青芸道,“云姑娘,咱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怨,在下和石兄上楼来只是吃杯水酒,并无它意,云姑娘想必不会见怪的吧?” 扈青芸嘿嘿一笑,也抬手道:“岂会见怪?在下不是云姑娘,是扈姑娘!” 第6章 第244章 鸳鸯刀剑 石振豪不敢撩拨扈青芸的性子,当下强忍怒气,与冷虚子寻桌坐下。 这边单廷蕙和魏定国这才瞧清楚扈青芸的正面面目,想不到这个小姑娘果真就是云中燕,她就坐于这家酒楼中,亏这么半天竟未发现于她,不觉心里惴惴,不知她今日是敌是友,但二人想起她与时空越的关系甚好,当日时空越就是在这家客栈里杀了自家爹爹的,不觉来气。 扈青芸把眼转看过去,脸上盈盈带笑,道:“二位,别来无恙?看来三位在这儿商量好了复仇大计,不知将要何时施行呢?” 田不开不知扈青芸是何人,但单廷蕙和魏定国心里来气,将她视作仇人,起身捏着兵器,单廷蕙启唇问道:“云中燕,时空越现在何处?” 扈青芸嘴唇笑笑,道:“怎么,你想找他报仇呀?我又没有与他拴在一处绑在一起,如何知道他在哪里?你问我他在哪里,那我问谁他在哪里呀?你想知道的话,就去问时空越本人好了!他风流善客,不会亏待于你的。” “你?”单廷蕙受扈青芸如此无礼的话,心头有些气愤。田不开虽然听这小姑娘说话的神气有些凌人,但念在她年纪轻小,自己是长辈,不做计较,片语不发。魏定国心里护着单廷蕙,眼看扈青芸道:“云中燕,今日我等无心寻闹,还请容量些!”他嘴里虽然客气,眼中却是带着一些不悦之色了。 扈青芸身子一蹲,坐在凳子上,道:“阁下言下之意,就是说小女子不够容量了?小女子只是与你们几位打个招呼,可不曾冒犯于你,犯不著就要生气着恼吧?” 石振豪看单廷蕙、魏定国等人的服饰,知道他们是五行神教的人,此时见扈青芸与那五行神教的人言语有些冲突,真心希望他们双方能够打上一架,自己看个热闹,以解心中郁气。 田不开冷眼观觑扈青芸,上下打量,见这个小姑娘衣衫衬体,甜甜柔美,只是古灵精怪,讥诮灵机,突然双眼落在她系在身上的一对刀剑——窄刀鞘红,形状小巧;细剑适宜,形状玲珑,真是兵器与人堪配,适合不过。只是他眼中莫名生起奇怪变化,这刀剑分明就是——就是——田不开心海翻腾,脑中电光石火——“这分明就是‘鸳鸯’刀剑,我记得清楚,怎么会在她的手上?她是——是妙音师太的什么人?妙音师太如今在何处?” 田不开虽然不动声色,一口冷酒下肚,竟然寒气激迸,面容寒冷。别人自是没有感知到他的变化,单廷蕙回扈青芸的话道:“云中燕,当日在此处客栈里杀我爹爹,是否也有你在内?”她先前自湖风客栈逃得性命回去的三两个教众说过,当日时空越与另外两个女子一同出手杀人,在鹤嘴山上得知其中一个女子是武夷山的一影飞红程遥,只不知另外一个女子是谁?莫非会是这云中燕?她原本无意来问,只是看扈青芸出言甚是无礼,心中激愤,此时月兑口问出。 不想扈青芸心性高傲,受她冤枉,老大不喜,“呸”的一声,道:“你什么爹什么狗的,求着我杀他,恐怕本姑娘也懒得动他一个指头,以免弄脏了本姑娘的手。” 单廷蕙没想到扈青芸会把她爹与“狗”字并称,气不打一处来,此处酒楼是她爹爹被害之所,受此污言,于心不忍,更兼她在五行神教中,一向行走江湖都是处处显露威风,没人敢惹,今日受不得扈青芸的言语,顿时娇喝一声,伴随一声剑吟,身影掠出,剑尖指向扈青芸。 扈青芸咯咯一笑,细剑握手,不动身形,待单廷蕙剑尖近到,伸剑一隔,“叮咛”一声,那剑歪过半边。扈青芸虽然身手缓缓一摆,看似不快,其实甚快,同时蕴有轻巧之力,饶是单廷蕙剑身再快,也一剑落空,觉手掌微震。 魏定国叫一声:“单妹!”想要挺刀相助,单廷蕙睃眉冷然一声:“我不要人帮,今日就与云中燕斗上一斗!”话声响着,碧水剑“唰”的自上往下划个半圆,撩而向上。 扈青芸咯咯一笑,身子转起,任那剑身贴身而过,不能挫着半分。单廷蕙斜劈两剑,桌子断为四半,凳脚一晃,也是撩断。店中食客见酒楼上杀斗生起,起身避在一旁,观看打斗,喝声叫好。 石振豪呡酒在舌,暗自高兴,想不到云中燕素爱惹事,果真与五行神教的人打了起来。 魏定国素来心里对单廷蕙无比喜欢,只是单廷蕙脾气强硬,性子刚烈,较之他这个男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一向倒习惯以她为首,不敢违拗于她,此时她不让自己上去助战,也就不敢挪步半分,只是凝神戒备,以防扈青芸出手狠辣,伤了单妹。 扈青芸无心与单廷蕙较狠,细剑左右挡格她的攻刺,嘴里咯咯不住发出笑声。单廷蕙还以为扈青芸是在嘲笑她剑法不堪,敌不过她,心里愈加气愤,招式渐渐出狠,灵婉飘动。 扈青芸并不出剑,只以剑鞘接她剑身,全在闪避。 店中看客见两个妙美姑娘身法轻快,剑影轻盈,确实很是悦目,纷纷叫好,更是着迷于秀发翩荡、刀剑系身的那一位柔美小姑娘了。 过了几十招,田不开眯眼观察,虽然觉扈青芸的招式很是陌生,但认定了那窄刀细剑,顿时薄眉一蹙,打定主意,起身喝道:“住手!” 单廷蕙眼看挫不得云中燕半分,更兼她只守不攻,武功着实了得,再加怒气渐消,早生退意,只是不曾主动退出,否则叫人以为是她落败,此时听得田副教主喝令,不敢违拗,便即左脚斜划,清水剑浅撩半下,退了过去。 扈青芸挥开剑身,把细剑在手中呼呼转了几圈,似乎成一个粉色光圈,咯咯出笑,道:“单家姑娘,剑法很是不错呀!” 单廷蕙把手一摆,没好气地道:“谬赞了!” 田不开跨前一步,神色变得祥和,眼神含着慈霭,朝扈青芸唤一声:“侄女!”扈青芸一愣,左右一看,并无旁人,认定这老头叫的就是她,面有疑色道:“你叫谁‘侄女’?谁是你侄女?你又是谁?”单廷蕙和魏定国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田副教主竟然认识这云中燕。 田不开脸有暖色,道:“老夫姓田名不开,想不到妙音师太她老人家神功有继,敢问她老人家身体可还康健?如今仙居何处?” 扈青芸秀眉微微一动,眼皮眨了两下,笑道:“幸亏是田不开,不是想不开,你要是想不开,那可就不好办了。”石振豪和冷虚子听了也不禁想笑。 单廷蕙和魏定国抬手喝道:“你说话放尊重些!”“云中燕,你不要太过分!”田不开向单廷蕙、魏定国二人分使眼色,柔和道:“不碍事!” 扈青芸毫不在意,说道:“田不开,你刚才说的什么师太来着?”她在心里自忖:“师父她老人家十数年来一直在峨眉山上,听说从前她有过不少劲敌仇家,吩咐我不许向外人提及于她,以免惹祸在身,看这五行神教的人一向奸邪狠辣,竟然知道我师门出处,我只不说,看看他是何居心。” 田不开六旬年纪了叫一个小小姑娘直呼他的名字,心中本有些不舒服,却装作毫不在意,继续暖笑道:“侄女儿,老伯别无它意,只是突然瞧见你所使的这对刀剑,原本识得,知道妙音师太曾经使用过它。老伯一下子看到师太她老人家的旧物,很是欣喜。先前妙音师太在江湖上侠义满怀,品德最好,无人不敬服。师太她老人家更是慈悲之心,扶危济困。老伯当年还在年轻时,途中遭遇坏人,险些丢了性命,幸被师太所救。承蒙师太眷顾,竟然教给我两套剑法,用以防身。老伯至今依然深感师太大恩,每每念起,好生激感,只是近二十四五年来,师太不知仙隐何处,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想不到今日竟然有幸再见师太当年使用的这对‘鸳鸯刀剑’,老伯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实在是恩德泛起,胸臆难说。” 扈青芸听他说得情真意切,老泪纵横,百分之**十应该是真,只是心里仍然泛疑,自问:“真的假的?师父她老人家近百高龄,沉默寡言,从未与我说起过她生前之事,这老头子突然来这么一招,到底所谓何意?”便垂眼观觑一遍手中刀剑,迟疑地问:“田前辈,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妙音师太我压根不知,你跟我说说,这妙音师太到底是个什么人呀?” 田不开心里看出这小姑娘是在故意撒谎,果真聪明,便道:“哦,老伯只是看到你手中的鸳鸯刀剑,心里一时有些感触,想要问上一问。想必姑娘你应该就是师太她老人家的传人弟子了,不过也难怪,你不知道师太她老人家本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兴许你是师太她人家的徒孙,你师父未告诉过你师太她老人家,想必也有可能。不过你瞧一下,老伯所耍这套‘孤风剑法’,你可识得?” 田不开说着,踏前一步,双手款款落落,脚步随踏而至,身形扭转,虽是手中无剑,却好似有剑,比划一阵,已经耍出数个招式。 单廷蕙一旁叫道:“田副教主,接剑!”田不开一边画招,手脚不停,一边道:“只是做个比划招式,用不着剑!”扈青芸看他两手上下转落,手肘抖动之象,想象着他手中招式,果真就是自己所会的一套孤风剑法,再看田不开耍弄到二十余招,确信无疑。只是心里想这老者陌生,又是五行神教的人,兴许诡计多端,便装作毫无所懂,摇着头道:“田老伯,恕小女子眼拙,你这路剑法我识不出来。” 单廷蕙和魏定国听她言语不敬,对扈青芸不大悦喜。 第7章 第245章 稀金厉毒 扈青芸见田不开手形错落,脚步碎摇,如果配以剑身在手,定能挽出绝妙剑法来。 根据他手腕抖动变转之情势,扈青芸已能窥出此路剑法的的确确就是孤风剑法了,只是心里防着五行神教的人会使坏,便把头来摇,连称瞧不出此路剑法来。 田不开收回手来,脸上依旧暖笑,说道:“侄女儿呀,当年老伯年纪轻浅,武功低微,幸得妙音前辈传得这些剑法,受益无穷,因此心念起妙音师太她老人家当年的好来,所以一时心噫难纾,想要是得见师太她老人家的传人,那是何等荣幸,故而试演这路剑法。我想你心里是明白的,却故意瞒说不知。那好吧,既然侄女有甚难言,老伯也就不再追问了。只是下面这路剑法,名唤‘破月’,也是师太她老人家当年传学于我,说是灵奥无比,其它剑法无可与之比拟,想必侄女儿也是学会的了。侄女儿若是还不相信,不妨来与老伯对上几式,看看老伯所言真假。” 扈青芸心中微异,好似从来不曾听说过什么“破月剑法”的,当年师父可是没有教过她这个剑法的,此时听田不开如此说,便略有疑虑,心想莫非是师父当年忘传这路剑法给她了?还是这个什么破月剑法无甚可取处,因此不值一学?但听田不开说它灵奥无比,其余剑法难以与之比拟,心里很不服气,倒想要比上一比,试试他所言真假。 但见田不开双手比划,前伸后出,好似有剑在手一般熟络无比;手腕轻抖转换,便是变换招式。扈青芸摆手道:“你说这破月剑法灵妙无比,那小女子就来试试到底怎样,得罪了!”说着递招向前,以细剑剑鞘挥出剑招,斜插过去。 田不开手抖处晃出几招,口里道:“侄女儿,点到为止!”他划手向前,气流微动。扈青芸剑鞘竖横变换,前后伸缩,配以身形转换,招式颇妙,便是一路“飞瀑剑法”。当年这路剑法根据师父指点,扈青芸在飞瀑湍流中训练而成,颇为轻巧灵妙,变化多端,来对这破月剑法,看是谁强谁弱。 当然,此时不加内力,只比招式,算是点到为止了。 过了十数招,扈青芸觉田不开所划的这路剑法果真绝妙,虽是无剑在手,虚空中好似暗有剑力,吸允她的招式,寻机破之。 扈青芸剑走轻盈,变起后着,躲过田不开双手拿捏。 田不开自谋在心,双手起落处,招式果然精妙,横腕在胸之际,一手掠出,疏疏落落,脚步随之变换,单手抖动不停。扈青芸心头一惊,想要是田不开有剑在手的话,剑身影影而画,变化笼罩,实在精妙,果真像是师父剑法的特点。她心动处,剑鞘避之不及,鞘端被田不开一弹而至,缩了回去,算是自己的招式被破了一记。 扈青芸不以为然,想自己只是随便与之比试一下,看看他所说的什么破月剑法到底有何稀奇处,本没有用她最厉害的剑招去比,飞瀑剑法本不是威力最盛的,况且不掺合功力,单单剑招被人破了,也不以为奇。 当下两人互相跳开,扈青芸呼呼把剑挽转一下,垂下手来,笑道:“田前辈,受教了!”田不开暖笑一下,问道:“怎么样,侄女儿?”说着眼皮一跳,由暖笑变成凛笑,眼中凝出冷意。 扈青芸暗觉不妙,抬起右手一看,见手背上白中微犯着青,并且细细的有异样感觉。扈青芸暗呼上当,秀目一转,寒声问:“想不开,你到底是谁?卑鄙小人,竟然下毒于我?”她没想到田不开骗她比试剑招原来另有目的,乘她注意力分散并且与他接近之时,下毒于她。 石振豪和冷虚子心头诧异,虽然他俩也看扈青芸与田不开比试剑招,却不曾发现田不开何时下毒。加之他俩还以为这田不开真的是在和扈青芸试招认亲呢。 田不开脸色得意,仰头哈哈道:“云中燕,你太过无礼狂妄,老夫六旬年纪的人了,你也少不了要拿老夫来寻开心。更重要的是,你手中的鸳鸯刀剑当年灭我兄长,与我有血海深仇。什么孤风剑法、破月剑法,便是妙音老贱货当年与我打斗所用,我暗记了下来的。你手上已中我稀金之毒,此毒顺你剑鞘传递过去,附上了你的肌肤寸表,慢慢渗透,须得老夫独门解药,方才有救。你只要乖乖随我们回五行神教去,并且告诉老夫妙音老贱人的下落,老夫定可赐你解药。我问你,妙音师太那个老贱货如今躲在何处?”田不开厉声喝问,刚才的一脸暖笑荡然无存。 他原本下毒之前想要强行制服扈青芸,但确定她是妙音师太的传人无疑,探知她武功精强,不敢挫其锋锐,便行了下毒手法。 单廷蕙和魏定国心里颇觉意外,想不到这么一番折腾,原来田副教主是在对付云中燕,并且给她下了稀金之毒,想这稀金毒在五行神教五大毒稀金、木粉、圣水、紫火、仙土五毒中排列第一。当日矮脚虎王英之父王少阳中了魏霆风的紫火毒,没过几个时辰就没命了,可见此五毒之烈。而且这五毒用量越多,夺命越快。只不知扈青芸所中稀金到底强盛如何? 扈青芸寒眉冷目,眼觑着田不开的得意神色,心想此人实在太过卑鄙,自己一时大意,中了他的奸猾诡计,也不知这什么稀金毒药到底有多厉害,恐怕毒性强烈,那可如何是好?不过转念又想她云中燕岂能臣服于这等卑鄙小人,加之耳听得田不开用“老贱货”这个不堪的词汇辱骂她的师父,心口烧起一团娇怒之火,“呀”的一声,身形甫起,一掌劈向了田不开的脑门。 田不开虽然料到扈青芸武功高强,却万没料到她身形如此之快,发力如此之迅,晃身闪躲,同时猛力贯出,不想扈青芸全力一击,一团清辉闪耀出来,如同万千海水集于一点,迅然砸来,田不开慌乱中力出七分,黑气滚出,两股气旋泫然一撞,闷响一声,大力激荡开去。顿时“喀拉”声响,似是骨断臂折,楼层晃动,屋顶哗啦,单廷蕙和魏定国被大力击翻出去,将桌椅砸得粉碎;田不开身后一众教众翻砸出去,气息沉窒,无甚知觉了。 幸亏那楼上食客早已走的走,站的站,离得甚远,不过依然有人被木屑碎石打进肉身,受伤不小。随着乱气窜涌荡开,木屑碎石、乱瓦断柱砸落下来,尘灰荡散。 扈青芸身躯被大力掀落一边,沉气站定。嘴角略渗鲜血。田不开则撞倒地上,内脏受震,两臂断折,肋骨挫断几根,昏死过去。 这一幕来得太快,所有人怔怔吓住。扈青芸用力过猛,几乎是一下子爆发出了如海大力,也震得额头微晕。 突听石振豪打个哈哈,笑道:“云中燕果然了得!”扈青芸此时万念俱怒,不论是如何声音,听起来刺耳无比,好不来气,左手出处,嗤嗤两声,寒光抖去。 危急之中,冷虚子格手去夺,上下摆落,石振豪“啊”的一声,其声惨烈。冷虚子夹指一看,指尖夹四颗铁钉,细溜无比,似指般长,钉上刻有凹痕,割得指上破皮。再看石振豪,左手捏着铁钉后盖,尖端已经嵌入目中。要不是冷虚子帮忙,以及他左手还算快当的话,铁钉早已钉进脑内,必死无疑。石振豪眼中出血,正中珠子,看来右眼已经废了。 冷虚子心里暗觉扈青芸功力好生鼎盛,似乎体内汇聚百年功力,不禁纳闷她年纪轻小,如何练就百年功力?“莫非是妙音师太传与她百年功力?即便如此,她又如何能够在体内聚集住百年功力而不受其害,反而灵妙运用?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他不敢对扈青芸怎样了,只得照顾起石振豪来。 扈青芸沉气缓定,清风明月的口诀在脑内一过,顿觉畅流护体,浑身荡散。运功一周,暗觉手中不太舒适,那异样之感顺手传上,她猛点手臂诸处脉穴,见那污青之处,本想划开肌肤挤出毒血,但想稀金毒物聚在皮肤浅表,要是破了肌肤,恐怕会大幅度混入血液,那就更糟,只得强忍恐惧,朝田不开那边冷觑一眼,腾起身来,身形一翻,早已破窗而去。 单廷蕙和魏定国二人撞得脊背生疼,相扶而起。魏定国口里说:“云中燕走了!”单廷蕙面色担忧道:“糟了,中了稀金之毒,没有解药,只有死路一条。不知所中多少,即便再少,恐怕两三日内难活。” 魏定国心想那么个武功高强、貌美如花的姑娘要是中毒死了,也是可惜,只得摇头,看到田副教主昏死在地,奄奄一息,慌忙道:“快看看田副教主如何了吧!” 二人踉跄过去,见地上有十数个人已经身死,五六个人受伤颇重。田不开脚前楼板破开一洞,如簸箕大小,尘灰、木屑、碎石窸窣而落。更兼房顶屋梁断折,碎瓦掉落,抬头可以望天。 那店老板和店中伙计奔上楼来,看到这种景况,唉声叹气,声嚷不已。原来有木墩碎石砸落下去,竟砸伤了一二个人,看来非赔不可了。单廷蕙看这样子,打算赔付客栈一些银子。 此时见田不开手骨折裂,破出肉来;胸月复流血,被断肋插破肚肠,心里好生恐慌,急忙施救。魏定国摇头不信道:“田副教主武功卓绝,堪称一流化境,今日竟然折在一个小姑娘手上,看来我教日后声威必然受损。” 单廷蕙神情悲切道:“不知道田副教主与云中燕到底有何仇怨,要下毒于她?想扈青芸心性诡谲、性格刚烈,猝然发难,还好,田副教主奋然一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两个与生还的几个教众一同救治田不开,赔付客栈,打整尸体,抬着重伤欲死的田副教主离开了。 石振豪无了一眼,暗叫倒霉,在冷虚子照料下,权在客栈安歇。 且说扈青芸飞出窗院,自马厩解了自己的马,又抛给看马伙计一锭银子,再选一匹上好的骏马牵了,奔出院去。 伙计想拦,被她飞踢木凳,砸翻在地,直叫哎哟,爬不起身。 扈青芸暗觉不妙,中了五行神教的厉毒,或许命在顷刻,须得尽快追奔越哥哥他们而去,如若是死,也好最后见他一面。 第8章 第246章 娇躯炙毒 孤星晓月,夜风清冷。马蹄奔撒,扈青芸连夜赶路。 幸亏她眼上戴有夜视眼镜,视物如同白昼,只是光线更加清亮,景物更加迷人。她手指捏着一颗发光晶石,晶石闪亮,绚发出淡白色略带蓝光的光茫。 光线洒向前路,照得路明,两马放心奔跑,一换一歇,连日连夜,毫不停歇。 扈青芸已觉全身火热,肌肤燥痛,更加脑中昏晕,好不难受,显然厉毒加重了。她全身好觉有烈火在烧,浓烟在炙,更加耳目疲惫,体内沉着,实在生不如死。 她眼望前路,过眼山水,希冀前面能闪现出越哥哥他们一伙人的身影。此时此刻,她暗觉不妙,强撑体内不适,好想即刻见到越哥哥,即便真的是死,那也少了一份遗憾。但马儿再快,相别多日,又如何能够轻而易举追赶得上?幸好她一路上探得路明,更兼前些时日暗中跟踪越哥哥等人走了一段路程,知道路途方向。 她虽然双手软弱无力,却依然紧紧揪住马鞍缰绳,把身子低伏在马背上,以防稍不小心会颠翻下去。 流水潺潺,哗哗在响。 马儿跳入水中,水珠溅飞起来。扈青芸一闻水声,更兼觉得全身火辣,燥热难当,好想浸入冰凉水中,稍解痛楚。她口里低吟,翻身落马,砸入溪流水中。 肌肤浸水,衣衫全湿,借着流水冰凉,果然觉得身上好受了些。 她把整个身子浸入水中,双手缓力捧起水花,浇在脸上,继而大呼一声,黑夜静谧,唯剩娇音伴夜,好不孤寞。她虚喘了一口气,双手错落半圆,比划胸前,呼呼两下,猛然推贯出去,顿时水波沸滚,大力勇荡,好似排山倒海一般,掀得河水扑起老高。 把清风明月的内力周遭一运,下意识地往外逼毒,似乎便要好受一些。扈青芸娇娇喘气,把嘴一撇,挣扎着从河水里跳到岸上,重又翻身上马背,打马前行。 寂寂长夜,好似漫长十分。扈青芸只觉得这一路上的感受完全是在煎熬,昏昏沉沉中,终于天光大开,初阳冉升。 虽是光亮重现,景物迷人,但她好不希望有丁点的阳光照在自己身上。原本就周身火辣,里外痛热,再有这天光一照,更觉难受了。 她把浓密的枝叶摘下一些,系在身上,以好挡住火热阳光。 看着日头一点点爬高,她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只觉这一路上完全靠着她强烈的意志力撑持到现在。前面烟云缭绕,山头叠翠。 她无心观看景致,眼见前面草地上,有篝火残灰,人踏足迹。瞧它新鲜,显然是昨夜留下来的。 “越哥哥!”扈青芸甜蜜一喜,眼中盈满喜泪,虽是头脑迷糊,却是说不出的欣喜芳动。 “撤!”一声低喝,马儿往前攒步,踏过柴灰,绕山而行。山弯颇长,风景怡人,扈青芸虽觉身子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之感,好似泰山压己,困乏之极,但一想到要见到越哥哥了,就把全身的力量集于手中,紧牵缰绳,奋力前行。她将手一掀,枝叶儿自她身上滑落下去。 前面青草幽幽,长有浅花矮树。车轮碾压之迹与脚步践踏之印明显十分,扈青芸狂喜之中,眼神迷离之处,现出人影绰绰,白雾缭缭。 她娇喝一声,声音却很低哑。马儿似乎明白她的心迹,气息强喘中,奋蹄撒去。 奔得更近了,人影越渐清晰,白雾接连天高,她看到越哥哥的身影就在前头不远,心中满泛喜意,奋力呼叫“越哥哥!”“越哥哥!”—— 风儿无力,声儿无息。 仿佛万籁俱静,天地无声,迷糊朦胧之中,她看到越哥哥的身影飘忽而来——她看得分明,真的是越哥哥他——她往下沉落,好似落在清水涟漪中,又似落在深草柔尖上,是那么轻柔,那么无力。 “越哥哥,芸儿快要——快要死了,只求见你——见你最后一面,便即安——安心满足了!”她用尽了最后的力量,把心中的字儿一个一个的蹦跶出来,无力得惟有自我感觉到嘴唇熹微在动,却听不见半丁点儿的声音。 但她终于看清楚了——是越哥哥,真的是越哥哥——他在轻柔地怀抱着她,凝望着她——他眼中的柔情,他眼中的关切——如蜜糖,甜入她的心窝;如暖流,润入她的脾胃——她已经满足,已经欣慰!好似风儿抽空,意水流尽,一切消失殆尽。 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始料未及。仿佛电光石火间,时空越利齿用力,咬破嘴皮的同时,深深扎进扈青芸的右手肌肤里,眼角紧皱处,泪水滚落。 黑血突突冒出,时空越觉入口麻木,嘴角溢出体内鲜血,力道迸发,鲜血自扈青芸的手脉汇合入去。 时空越掌缘起落,按在扈青芸的脊背上,暖流一涌而去。靡靡中,扈青芸轻吟了一声,嘴角颤动一下。 摒弃一切噪音,时空越专注运力,感受着扈青芸体内生命迹象的浮动。狂雾翻卷依然猛烈,凶兽奔吼依然隆隆。 地表微微颤动,就像万马奔腾;声音狂吼如雷,震于九幽太空。 众人惊愕之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唯独心里悸怖。何奚媛、梅虹、祝蓉、梅大娘等狂奔过来,见扈青芸肌肤泛黑,透着蜡黄,脸色憔悴,气息奄奄,不知发生了何事,皆是骇然起来。 时空越手散清辉,自掌缘、背心两处汇入扈青芸的娇躯里去。扈青芸昏沉沉的两只眼皮终于跳动一下,嘴角又自翕动一下,低低申吟一声。 时空越仰头对梅大娘说:“大娘,芸儿她中毒已深,此毒炽烈,快些将紫茉莉给的赤虎寒冰蛇取出来为她吸毒吧!” 梅大娘甚是焦急,“哦”的一声,急忙取过篾竹笼子来递给时空越。时空越伸指入笼中,夹出赤虎小蛇,那小蛇甚为乖巧,闪电般不住伸缩着口里红信。 小蛇似乎闻到了什么绝美气味,蹦跶起来。时空越抬起扈青芸毒伤的那处手腕,赤虎小蛇蜇将过去,红信戳入她的肌肤里去。 奇寒入体,扈青芸似乎打了一个寒噤。 何奚媛见扈青芸如此模样,可怜万分,心中好不疼惜。梅虹亦想不到扈青芸会弄成这般样子,心里妒怨之意荡然无存,只在心里期盼她会有所好转。 其余的人皆是担心,希望小蛇吸毒真的能够起效。 众人目光所及处,见那如寒冰雪白的蛇身突然现出淡黑来,夹杂着蜡黄之色,黑黄之色渐渐增重,顺着蛇身自前向后游动而去。 幸亏赤虎小蛇蛇身虽细,还算长挑,能容纳不少毒汁进去。 随着小蛇吮吸,扈青芸脸容色泽减轻,缓缓恢复气息,幽幽睁开眼皮,嘴里轻呼:“越哥哥!”时空越紧握她的手指,好生爱切道:“芸儿,你醒了,太好了!你放心,有越哥哥在,你不会有事的。” 扈青芸清亮的眼眸重新注视在时空越的面容上,虽然光彩不甚,但满蕴欣喜,幽幽道:“越哥哥,芸儿——芸儿不会是在做梦吧?” 时空越脸容欢喜,欣笑爱怜道:“不是的,芸儿!你活过来了,你没事了!你转眼看看大家,大家都在关心你,看着你呢!”他把扈青芸的玉手贴在他的脸上。 梅虹看到他们两个这么爱切,不觉心里又酸又喜,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强烈莫名的感受涌将上来,难以抑制,不觉溢出泪来,紧咬着下唇不忍出声。 梅大娘感觉女儿似乎有何异状,转眸去看,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抓住她的手。梅虹把头靠在她娘的肩头上,微微泣出声来。 扈青芸抬眼缓缓瞧将上去,见众人忧虑,关怀不已。她目光落在祝蓉的脸上,见她眼角滚泪,痛惜难说。 与扈青芸目光对接,祝蓉更是心臆难说,蹲坐下来,握起她的纤手,泣声道:“扈妹妹,你——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扈青芸瞧着她脸泛笑容,轻咬嘴唇,没有说话。 王伦、许贯忠等一众男子虽然也想走过来关心,只是害怕会打扰到时空越为扈青芸治毒,便站得不是太近,只有王伦轻走过来看视情况,知道扈青芸戾毒至深,幸得寒蛇救治,方免于难,这才放心。 众人见寒蛇周身满浸黑汁,鼓胀起来,渐渐不再吸入黑汁,但它亦且僵硬不动了。众人担心,何奚媛轻道:“糟了,寒蛇体积有限,不能吸取过多毒汁,看这样子,莫非是死了?”时空越见它黝黑一体,鼓胀着身,一动不动,亦是不知道它是否死了,只得小心翼翼将它放入篾笼之中,任由它自生自灭。 时空越再让扈青芸服食了两粒雪莲寒乌果,药物激烈下,更兼毒血被寒蛇吸取不少,扈青芸觉得好过了许多,回转过来。 时空越揽住她的身子,见她原本娇美白皙的肌肤如今黑迹点点,面容疲累,好生心疼,庆幸地道:“要不是芸儿先前在孔家庄上浸润过我的药血,和你内功渊深的话,岂能抗得过此等怪毒?恐怕一两天前就已——”他说着不堪设想,摇了摇头。 “到底是哪个乌龟儿子王八蛋下毒于芸儿,大哥日后定要取他狗命,将他剁成肉酱?”时空越心中怒气熊熊,声音抬高了许多。 第13章 第251章 梁山之主 过了这几个月,时空越等人未曾下山过,梁山上面,景物已有变化,原本青葱之色,已经变成秋色,叶落花萎,秋雨连绵了。 时空越常常冒着秋雨,带领那不怕劳累的一些人林中劳作,干活欢乐。但人们亦不是每日辛劳,时空越偶尔带人在山中转悠,河上泛舟;或是沙滩赏玩,江上捕鱼。 不过梁山上满布林木,路途开阔处太少,不通东、中、西、南各处山林,因此只能局限在稀少几处游玩闲乐了。 秋雨连绵,气温降低,不觉已是腊月三十,除夕之日。这日梁山上杀鸡宰羊,取酒备菜,举办筵席。厅中满布桌椅,摆上菜蔬肉食。人群喧嚷,忙来忙去。居中正厅里,时空越、何奚媛、王伦等二三十人商量事务,面上欣喜。 众人商量已久,要推选出梁山之主以及山上头领来,以好带领大家行事劳作。正所谓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需要主心骨、方向标,制定规章制度、法则号令,方能更好统一部署,指挥行事。 众人全部拥戴时空越为梁山之主,号令全体上下,所有事务。时空越推辞道:“空越年纪轻浅,不具才能,见识孤陋,更兼年轻气盛,喜欢游乐,不是做主的材料。待一年半载,梁山安顿下来,还得出江湖上去走动,亲谋事体,恐怕不能时常留于梁山上,如何能够主持事务?我看奚媛姐姐才能具备,女儿英雄,更兼我们上来梁山,金银财物,主要源于云莱客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这些东西,我们决计不能到这映日坪上,建设家园,只能困居泠林前面,兴许要行那强盗之事了。梁山之主,非她莫属。” 何奚媛就坐于时空越侧边,一听此言,眉头不舒,极速接口道:“兄弟说的什么话?奚媛乃一女流之辈,不说主持事务难以服众,就说我自己根本就无此意。兄弟日后想要去江湖上走动,奚媛岂有不随去的理?左右,我无此意,大家另选贤能。”她说着转眼瞧向扈青芸,扈青芸嘻嘻一笑,道:“媛姐姐,你瞧我做什么?我只在越哥哥身边就是!”说着把头靠在时空越左肩上。她毫不顾及旁坐众人,只把情意自然流露。 解珍叫道:“我看这样了,时兄弟必为梁山之主,我等众人早已商议定了。你不做梁山之主,我们这些人无人敢做,亦且为无头苍蝇,不知如何行事,这是明摆着的道理了,不可更改。其次嘛,夫人为次,以下位次,请时兄弟全权做理,我们一切照办。原本何叔和顾舅可以拿个主意的,但两位叔舅萌生退隐之意,只做闲职,不理此事,也就不好强求了。” 解宝附和道:“大哥所言甚是,老宝也是这样想的。” 顾大嫂嘿然一笑,道:“是呀,大兄弟居主,媛姐姐其次,最是为好了。依我看来,王伦颇有谋略才能,亦且出身王门,江湖中赫赫有名,可为军师。许大哥做事稳重,武功高强,就居第四位吧!” 时空越听此,哈哈一笑道:“大嫂子说话直爽,虽很有道理,只是我等众人不是山寨绿林,似乎议排座次,不大妥当。” 王伦温厚暖笑道:“是啊,我观时兄弟胸有深机,另有良谋,更兼此梁山天灵地秀,不是寻常绿林可比。我等众人亦兼要另辟蹊径,走出不同寻常的路来。我看还是先请时兄弟将心中主意说将出来,大家聆听教诲。” 时空越看满座的人皆有议排座次之意,心想如此操行,也不是坏事,更能激发出众人积极性和能动性来,想了想便道:“其实空越没什么主意,只听大家意见便是。想必我梁山不会永远拘泥于如此一二千的人马,更兼日后江湖行事,或是朝廷攻打,还有大阵仗在后。所以,组织严密,自上而下,有所号令,明确职责,也是好的。嗯,我想还是先听取一下何叔和顾叔的意见为好。” 何承亮背靠在座椅里,呵呵笑道:“承蒙大家厚爱,何叔已经老朽不堪、身体残废了,依空越主意,想要问鼎天下,此后,恐怕梁山人马不断壮大,行军作战,征战疆场,阵仗不少。老夫无能无谋,不是自行慵懒,决计不便行出梁山了。自此之后,只在山上做些旁物,理理后勤,力所能及了。如今我梁山只在开端,虽然齐乐一家,但家有家法,不能散乱一堂,没有规则。须得从小做起,明确值守,方能从细处下手,日后做大,才能规矩方圆,不会自乱方寸,想必大家所想的也是如此!” 众人都道何承亮所言甚是,议论说排定上下座次绝不会伤害大家的和气半分,甚至是有利行止,贯行策令的好事。何奚媛对着何叔点头,眼神慈敬。 顾临柯发言道:“老夫心下之意与何大哥完全一样。老夫年逾六十,心中早已无志,更兼经受不住江湖风雨的摧残了,岂能与众位英壮志士做比?不是老夫懦弱脓包,实在是到了这份年纪,好多事情只剩感慨良多了。不过老夫倒是极为支持你们年轻一代奋发向上,干出些惊天动地的事来。如今朝廷**,百姓受苦,你等有豪侠之心,何不以梁山作为根基,打杀贪官,惩治罪恶,替天行道呢?” “替天行道?”时空越截口,想了一想,把眼看视众人,欣然一笑,拍掌赞赏道,“好一个‘替天行道’,顾叔一言中的,实在是经典至极。想必短短四字,将会成为我梁山的行动准则的。” 王英声音清朗,大声叫道:“我矮脚虎王英从小胆大,不怕什么,说话也是从不遮掩,想说就说。我看大家都自作豪侠之人,岂能不出山门,避居于此处梁山不见世面了?再说了,我们梁山粮少物缺,动展不开,再过半把年的时间,没吃没穿的了,难不成要忍饥挨饿?我看咱们操兵练马,半年后出山门去打劫一票,势在必行。” 众人拍手叫好。 时空越高声喝道:“王英,你休得胡想。我梁山梁园美好,岂能用强盗行径玷污了此山此水?所以,梁山的人,绝对不可以拦路劫道;即便出外攻打,亦不可以放话‘借粮’。大家伙说得对,确实得颁布规章,行下制度,方能规矩方圆。” 王英脸色讪讪,“哦”的一声,道:“哥哥所言甚是。”时空越继而暖笑一下,道:“其实我等初来梁山,一切自当模石头过河,探索前路,没有人会先知先预,知道前路要怎么走的。” 顾临柯点了点头,道:“故此,空越理当主持梁山,坐镇事务;大家亦当排列座次,各有事务,受山主节制,方才一切归顺,想必更有创造建设之力。” 时空越点了点头,赞同道:“听何叔、顾叔所言,亦兼大家意见一致,空越茅塞顿开,心里明白了。我们众人一路患难,早已亲如兄妹。只不过厅堂之中,听令行事,座位议定,实乃私不废公。大家权且商议,座次如何安排,有个定论。另外,根据这半年时日中有所观察,空越拟出一个名单,皆是一二千人中有能有得、吃苦耐劳、意志坚定者,可以拔为头目,根据特长,领众行事。这些人中,便有陈兴、伏三、高平、徐老千、冉枚、丁冠——”时空越念完了二三十个人员名单,又问众人道,“怎么样,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皆说甚好,名副其实。 时空越又说今后梁山上设置功绩薄,自上而下,登录各人功绩过失,赏罚分明。众人都说这样最好。 接下来满厅的人便商议座次,一置拥戴时空越为梁山之主,不称‘大王’,不唤‘主公’。众人一时不知该称呼时空越做什么,都议论纷纷,有说‘山主’的,有说‘泊主’的,有说‘寨主’的,也有说‘主座’的,还有说‘主领’、‘首领’、‘总统’的——时空越哈哈一笑,摇头道:“‘大王’乃绿林称呼;‘主公’让人联想称王称霸;‘泊主’太过局限,‘山主’近似‘山人’,‘主座’近乎是搞武林派别,皆为不可。‘主领’、‘首领’、‘总统’虽然称不上不济,但亦不称妥。我看我梁山泊进则取朝廷天下,退则震江湖武林,所谓志向不低不浅,亦兼行侠仗义、替天行道,作为梁山泊主,总瞻大局,领导事务,就称‘总领’吧!” 众人皆说此称谓甚为适宜,亦且好听。 当下众人推何奚媛坐第二位,何奚媛说梁山事务繁重,日后如若她与总领一同出山,无人主持事务,实为不好,推荐王伦坐第二位。杜迁、顾大嫂赞同,时空越说甚好。 众人虽然心有异议,但看时空越、何奚媛皆赞同了,亦且知王伦武功高强,年纪最大,有能有识,文武双全,这半年来组织带领梁山建造,功劳颇多,只是觉得此人颇有心机,或许有异,不过没有公然反对出来,默然赞许。王伦少不了适宜的谦虚几句,形势把握得清楚,最终还是领受其位了,少不了表示他会竭心尽力,拥护总领,为梁山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时空越授他为梁山泊副总领。 何奚媛还要推月兑,举荐扈青芸,扈青芸无心成为梁山头领,只说此生只愿陪伴越哥哥身侧,别无他求。众人不依何奚媛再行推诿,只好坐了第三位。 第四位众人推来让去,有推解家兄弟的,有推欧鹏的,有推杨林的,有推邓飞的,有推梅大娘的,众人都不愿上前。梅大娘更说她不喜为首,只愿做一些闲散事务,不希望梁山头领中有她一席之位。不知如何定夺。 时空越最终拍板道:“珍大哥、宝二哥武功高强,十年前军中征战,铁骨铮铮,义气深重,更兼敢说敢做,有带头作用,这第四、第五的位置,理当二位哥哥,休得推辞了。”解珍、解宝只好受了,心中对时空越的言语颇为受用。 王伦心中打鼓,口里却赞喜连连。 第14章 第252章 议定座次 众人推欧鹏坐了第六位,杨林坐第七位。又推许贯忠坐第八位,但许贯忠言说他师父阳明散士给予他‘悬壶’之名,是要他播行侠义、救助弱者,有济世之心,恐怕不能在梁山久居。 时空越笑道:“小弟何尝不知许大哥仁义之心,只是达济天下,悬壶于世,须得集众人之力,一同布施。一人力弱,其效甚微,更兼没有经济作为基础,如何达济?我们梁山众兄妹,个个身怀侠义之心、济世之怀,此后适宜而行,方为效用。” 许贯忠听此话有理,更兼不舍离开梁山众友,就且答应了坐第八位。第九位邓飞,第十位宋万,第十一位马麟,第十二位汤隆。 众人力劝时迁居第十三位,时迁闲散性子,害怕受了位次之后,日后行动受到制约,更兼他心中思忖自己最善行窃手段,如此受位,恐怕日后会败辱梁山名声,便拱手道:“承蒙大家厚爱,时迁这等性子的人,如何配受位次?时迁只愿居末,日后行些刺探情报的事情,便是最好。” 众人都说时迁手段高强,行事机警,不应推辞,但时迁不愿领受,也别无他法。时空越见他说得真切,知道他的心性,也就不便说什么了。何奚媛劝扈青芸居受位次,但扈青芸始终不愿。在何奚媛心里,知道扈青芸聪明伶俐、武功奇高,有领导才能,远在她自己之上,极不愿意她不受位次,日后不顾梁山事务,空了才智。 时空越当下邀请程遥和祝蓉入伙梁山,程遥难为情道:“我知兄弟美好心意,姐姐暂居梁山,开了眼界,半年已过,不知我父如何思我,本想近日离山,只是新年节庆,不忍离却众位兄妹。开春时节,我就得离开梁山,回武夷山去,入伙梁山,实在不能了,万望众家兄妹见谅!” 时空越甚喜程遥,听她说要离开梁山,便挽留道:“姐姐休说此言,年后,我叫人送信去武夷山与程掌门,以解牵念,姐姐安心在此,不用忧心。”程遥了知时空越的心意,便说:“如此,难为兄弟了!” 祝蓉说道:“小妹近日也有回兖州之意,大家美意,恐怕不能成全了。似我这等心不在焉的,如何能够领受梁山泊头领职衔?”时空越道:“祝姑娘不必急着回去,年后,我也会寄书与祝家庄去,探探庄中口气,再做决定不迟!”祝蓉点了点头。 时空越道:“既然这样,大娘、程姐姐、祝姑娘三位不愿领衔,就暂且挂名,日后时机来临,梁山还少不了三位出智出力的。” 程遥、祝蓉本有入伙梁山之意,只是心头还有牵念,做不得主,也就暂且留名,日后如若真有机会,再行加入。梅大娘毫无此意,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如此,顾大嫂摆在第十三位,杜迁坐第十四位,朱贵十五位,朱富十六位,王英第十七位。时空越瞧向何雅琴,莞尔一笑。何奚媛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何雅琴先开了口,问:“师父,莫非这个座次也有琴儿一份?” 时空越笑道:“琴儿你学会了两套剑法,武艺不低了,更兼有‘寒冰宝剑’,名号‘寒冰侠女’,当然也有你一份了。” 何承亮出声劝道:“空越呀,琴儿她还小孩心性,这厅堂位次可不是随便安排的,我看她还不能够。即便想要加入,也得一两年后。” 何雅琴玉唇一撇道:“爷爷,你小看琴儿了。常言‘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琴儿现在与往日不可相提并论。只要越哥哥答应了,琴儿就要加入。只是——”她迟疑了一下,接着道,“我看扈姐姐退居其外,琴儿也就——也就不打算加入了。” 扈青芸转眼瞧她,笑了一下,摇摇头,道:“雅琴呀,难得你有心想我,既然你立志要做女侠,那扈姐姐岂能坏你美意,也随你的愿吧!” 何雅琴拍掌欣喜道:“好啊好啊,多谢扈姐姐!” 时空越笑道:“那好,琴儿十九。只是时迁哥哥宁愿居末,实在大材小用。”时迁笑道:“时迁甘愿居末,此为最好。” 梅虹没有武功,众人不予考虑。燕青年纪尚小,亦不加理会了。何承亮和顾临柯身居其外,管理一些闲杂事务。梅大娘、程遥、祝蓉暂且不受头领职衔。至此梁山大厅上,便是二十位头领:一.美名剑客(没名剑客)时空越,为梁山泊主,总领事务;二.白衣秀士王伦,为梁山泊副总领;三.若月刀何奚媛;四.两头蛇解珍;五.双尾蝎解宝;六.摩云金翅欧鹏;七.锦豹子杨林;八.悬壶散士许贯忠;九.火眼狻猊邓飞;十.云里金刚宋万;十一.铁笛仙马麟;十二.金钱豹子汤隆;十三.母大虫顾大嫂;十四.模着天杜迁;十五.旱地忽律朱贵;十六.笑面虎朱富;十七.矮脚虎王英;十八.云中燕扈青芸;十九.寒冰侠女何雅琴;二十.鼓上蚤时迁。 商议已定,时空越道:“既然议妥,大家日后须听令行事,遵守规定,做梁山榜样。功绩与过失自此记录,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日后座次变更,方有依据。权且如此,岁末年终,我等须开怀畅饮,庆贺除夕。” 众人欢呼,皆说很好,高兴非常。 酒菜齐备,准备妥当,两千来人集于厅前广场上,等待时空越发言讲话。三四十人簇拥着时空越,谈笑欢畅。 天空略有阴云,雪花稀疏洒落下来。但人群喧闹,丝毫没有寒冬要来的样子。 待得锣鼓声响,厅前寂静下来。 时空越上前一步,眼看众人,脸上泛着喜笑,开口说道:“众位,我们大家上来梁山已有半年,时光荏苒,如同流水,半年之中,我们每一个人任劳任怨,为建造美好家园出才出力,贡献诸多。观看映日坪上,已经小有成果。但我们大家所希冀的是更加美好的生活,吃穿用度,居所环境,都应一步步迈上台阶。虽然无暇出山,不知山外景象,但梁山之上,似乎天公作美,原本是白雪覆盖,寒冬欲尽的时节,却冬日不来,风和日丽,景致宜人。不过眼看将会有几场瑞雪降临,我等众人当衣食保暖,缓慢劳作,渡过冬日。今日大年三十,理当庆祝,以贺三日。我梁山上,上下一家,团结一体,其乐融融,实为理想之国,大同社会。今日就这厅前,我书‘共和’二字,梅虹绣成锦旗一副,理当悬挂起来;亦有‘共和厅’三字匾额,理当悬于厅门。‘共和’二字,虽是简单,意指共同劳作,和气一家,蕴意深远。那好,下面就当竖起大旗,悬起牌额。” 时空越话刚说完,就有鼓乐奏出,欢呼响起。朱贵、朱富二兄弟捧旗至场中桅杆处,悬上锦旗,绳索一拉,锦旗迎风鼓荡,冉升到木杆顶部,众人见正面绣着“共和”二个大字,龙飞凤舞,笔画刚强,乃是时空越杰作。锦旗背面浅绘梁山山色,映衬着正面的两个大字。 解珍和解宝抬过木匾来,匾中锦布上,刺绘“共和厅”三字,以绳索牵扯到梁木上,牢牢置于正厅门额处。 亦有厅堂居中主位后的墙壁天地位置上,王伦、杜迁裱起一面图画,上书“忠义春秋”四个大字,字体苍劲,有王者之气。这也是时空越亲题。王伦观瞧时空越所题四字,笔**力,见胸中机深,比起他自己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四字下面关羽居中,彰显义胆忠魂;刘备、张飞簇于关羽左右,意含兄弟情深。 厅门两侧鞭炮鸣响,欢呼雀跃。 时空越对众人宣读了共和厅忠义堂中二十位头领人物,以及四十位选拔出来的大小头目,颁布几条纪法规则,分派职能事务,并且取出金银财物来散赏众人。虽说梁山上下,共和一家,但仍需激励志气,赏罚分明;组织人众,维护私财。 宣言完毕,两千来人聚于忠义大厅中,欢热筵宴,庆祝除夕。 忠义正厅上,时空越、何奚媛、王伦等二十多位头领一同用餐,齐乐融融。众头领不断起身去与下属部众吃酒谈欢,一起庆祝。 顾大嫂手抱酒坛,连连对众人倒酒,不住声劝:“大家多吃一点!”解珍、解宝粗豪爽朗,用大碗饮酒,一连吃了好几大碗,依旧举碗过去到顾大嫂面前,叫道:“莲妹子,快满上酒来!”顾大嫂看他二人喝得太急,便劝:“两位哥哥,慢些吃!” 解宝抹一把嘴,满手沾湿酒水,哈哈地道:“妹子,刚才还让大家多吃,现在怎么反劝二位哥哥少吃了?妹子尽管上酒。” 顾大嫂嘿嘿笑道:“二位哥哥,想要吃酒,就先抢过妹子手头酒坛,就为你斟酒。”解珍、解宝不等她话说完,伸手便夺,顾大嫂双手划过,躲开酒坛,与二解争夺起来。 何雅琴看大伙儿高兴,更兼自己今日有幸位列梁山众头领之中,很是舒喜得意,便跳出座位道:“众家哥哥姐姐,小妹于我师父处得来寒冰宝剑,亦兼学得两部绝奥剑法,今日看大家光是吃酒说话,有何意思?且看小妹演示无遗剑法和息心剑法。” 燕青见二姐姐如此欢腾,便道:“二姐姐,小弟用笛声助你兴致。”何雅琴欣喜道:“好啊!” 燕青置笛唇边,笛声响起,气韵欢然,颇有气氛。何雅琴乘着笛声,寒剑撩出,唰唰的响,衬着身影蹁跹,剑法绝妙,好看得紧。 众人欣然赞赏,吃酒观赏,别有兴致。解珍拍手叫道:“哈哈,想不到琴儿先前调皮,如今有了出息了。”解宝“嗨”的一声道:“有道是‘名师出高徒’嘛!” 何奚媛和何承亮见琴儿剑法精熟,变化繁多,不禁满意点头。时空越知雅琴进步如斯,也是高兴。 扈青芸和梅虹分坐时空越两侧,相处这么多时日以来,虽是情意绵长,却是相敬如宾。实为这半年之中,时空越始终忙碌,男女恋爱的事放慢了些。即便如此,比之先前,时空越与众女每日相处一起,大家亦且满足了。 夜幕降临,厅中燃起盆盆烈火,再加何奚媛取出闪亮发光的晶石来置于室中,照得通明。众人饮酒至酣,畅聊至夜,方才席散。 第15章 第253章 冬雪寒心 大年三天,梁山映日坪上每日欢腾,举办筵宴。浪客中文网 高山险峰下,林木合围中,映日坪方圆几里之地,木植已被砍光,林地已被翻挖。地面上整齐堆放树干一排排,柴枝一列列。 坪子居中处,建造了数百间木房草屋,修建了一围木栏寨栅。不过偌大的梁山上,四面山峦起伏,有陡峰绝壁,漫山林木,这映日坪镶嵌其中,竟然孤寞渺小。 那一众木房草屋中有小巧一些的,便是专门为众女眷修建的。在梁山上,时空越对女眷家小,老弱病残,颇为关怀。 满山落叶覆地,寒冬暮霭。 如同别处一样,梁山的冬天也有气温骤减,寒风猛烈的时候。不过枯柴太多,屋子里摆设火盆,也能保暖。 梅虹坐在火边,双手正仔仔细细缝织着一件男式袄子。梅大娘在火里添些木柴,看女儿如此专心,笑了笑,问:“虹儿,这件袄子想必是为心上人做的吧?” 梅虹笑了笑,仰头道:“娘,你又在取笑女儿了。看天气严寒,我闲着也是闲着,就为时大哥缝件外套。” 梅大娘点点头,说道:“嗯,这也未尝不可,娘先前已经见你为你时大哥做了不少衣衫鞋袜,他可曾喜欢?” 梅虹欣喜地道:“当然喜欢了。不过时大哥说不能让我如此辛苦,老是惦记他,关心他。”她说着脸上不觉微微泛起红晕。 梅大娘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虹儿呀,我看你不仅为你时大哥做衣服,还为扈姑娘、何姑娘做了一些衣服,难道你竟然一丝儿也不介意?” 梅虹脸泛不解地问:“娘,介意什么呀?扈妹妹、何姐姐皆是习武之人,做不来这些女工刺绣的。我帮她们做两件衣服,也是应该的。何姐姐待我如亲妹妹一般,我只是小小帮一点忙,实在不足为奇的。” 梅大娘似乎对女儿的话不以为然,继续说:“我是指以后,如果哪一天,你时大哥成亲了,你怎么办?” 梅虹心里一颤,似乎被提及了心事,略顿了一顿,喃喃说:“那我——我跟定了时大哥!”她脸上神色决然。 “但是,娘看他与何姑娘、扈姑娘关系非比寻常,万一——” 梅虹不等她娘说完,就截口道:“没有万一的!”她心里并不肯定,转过话锋道,“娘,你就只会关心女儿的事,我看娘的事,也是不轻。” “你这话什么意思?”梅大娘莫名其妙。 梅虹笑笑,道:“这半年来,女儿瞧得出来,王副主领似乎对娘,有——有那么些意思!”梅大娘皱眉,含嗔道:“虹儿你胡说些什么?休在娘面前提起那个人来,我讨厌他死了。” “嗯——?怎么会?”梅虹不解,说:“我看白衣秀士王头领知书达理,行事稳重,言辞擅长,是个很不错的人噫!先前女儿在鹿角山上就已见识过他了,很好的。娘为何会反感他呢?” 梅大娘哼的一声,白了女儿一眼,气呼呼道:“反正,你休得在娘面前提到这个人!” 梅虹淡淡一笑,起身道:“那好吧,娘,我把这件外套送给时大哥去,寒冬天气,我怕他冷。” 梅大娘没好气地道:“你尽管去会你那个情郎去吧!” 梅虹推开木门往外一瞧,入眼白色,汨汨的雪花漫天洒落下来,已经在地上铺起了一小层。寒风吹来,雪花纷落,乱舞下来,好看极了。 “娘,下雪了!”梅虹禁不住欣喜地叫,伸手去接住飘落下来的雪花。梅大娘转目看去,果真是飞花琼玉、烂银世界。她不禁想起了去年来,原本安安稳稳避居在至松镇上,不想投奔在云莱客栈,如今又迁居到梁山来,一年周折,所遇事务,实在难料。 看着满天密密匝匝的雪粒洒落下来,整个梁山已经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衣衫。寒风微微在吹,扈青芸全身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前面有高耸入空的中峰绝顶,后面有斜切而下的北峰侧里,东面山色模糊,西面小山连绵,世界不可谓不空廓。 满山林木萧索,失了朝气。 “曾几何时,我也学会了失落,学会了孤单?”扈青芸不禁在心里自言自语。 她看着东面略显遥远的山,似乎有些向往。半年的时间真的太快,始终就在这北山与中山之间的地界上周转,从没去见识过东面、西面、南面的山。听说后山坐落于海中,此处难以瞧见,更是不知那方景况如何的。 扈青芸正自想着心事,身后有“吱吱”踩雪的脚步声传来。“芸儿!”她正要回转头去,就先听到了这个她再已熟悉不过且最喜爱的声音。 时空越笑吟吟朝扈青芸走了过来。他手里抱着一件暖融融绒毛外衫。“芸儿,风大雪急,你如何一个人站在此处受冷呢?”时空越声音关怀。 扈青芸嘴角一撇,似乎有些受气,语气含怨道:“你何必管我?你自可与何姐姐商量正事去,反正我无事可做,只好来吹受冷风了。” 时空越双手一扬,将绒毛外衫抖了开来,向扈青芸的肩头披落。扈青芸下意识的避让一下,时空越紧跟上去,双手一舒,将扈青芸紧揽过来,还是把外衫给她披上了。 扈青芸轻轻咬动一下嘴唇,想要生气的同时又感动满怀。她轻吐气息,禁不住心意翻腾,将头靠在了时空越的怀里,口里喃喃呼唤道:“越哥哥!” 时空越吟吟一笑,将她揽在怀里,觉舒柔无骨,感觉美妙。 两人身后不远处,梅虹迎着风雪,正在到处找寻时大哥。猛然地,她看见前面木堆旁边,时大哥正和扈青芸相拥一处。 梅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手里攥着刚刚缝好的锦衣袄子。她玉唇轻轻咬动,虽然隔得远,听不清楚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但看其亲密异常,心里好像莫名的不是滋味。 扈青芸眨了眨眼,瞧向时空越的面容,想了想说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似乎不在乎我了?” 时空越笑道:“怎么会,芸儿在大哥的心目中,好似海水深沉,高山厚重,永远重要的。” 扈青芸故作不信地道:“那,为何这么长时间以来,你都不带我去后山那里瞧上一瞧?你分明就是不在乎我了!”扈青芸一边说着一边把身子更紧地靠向了时空越。 时空越问:“你什么时候想去,我带你去?”扈青芸欣喜地问:“真的,你没骗我吧?那我们,我们明日就去。” “明日?风雪太大,想必明日积雪能够漫过膝盖,寸步难行,难以去得!” 扈青芸显得有些小小失望,道:“既然这样,那就等开春之后,积雪融化,你就带我去!” “嗯!”时空越答应了一声。温度太低,两人呼气如白。兰气相汇,感受到时空越体温暖暖,扈青芸似乎觉得全身彷如正在融化一般,芳心浮动。 她双目盈盈,凝神注目,满月复心神全在时空越身上。她将嘴唇凑近几分,回想到上次曾经两唇紧凑在一起的美妙感觉来,似乎想要再次回味。 时空越眼望前方,觉严冬山色,自有其赏心悦目之处。 身后脚步声响,有轻咳一声。时空越和扈青芸同时转头,见是梅虹自后走来,雪光中映得她肤色柔美。时空越唤一声:“梅虹妹妹!” 梅虹嘴角挤出一丝笑来,将手中的衣袄递向前来,道:“时大哥,这是我给你缝的,天太冷,你穿得不多,小心着凉,快穿了吧!” 时空越接过衣袄,感激道:“梅虹妹妹,你尽给我做衣服,却忽视了自己。我身体强壮,一点也不冷。我看你穿得也不多,可别冷着了!”他说着接过梅虹手头的衣袄往她身上披去。 梅虹避让开去,把手推过衣袄来,嗔道:“哎呀,这是我给你做的,你身子大上一些,我穿了如何好看?” 时空越“噢”的一声,道:“对!”说着将衣袄自己披上了。梅虹方转眉为喜。 扈青芸瞧着梅虹举止,一言不发。梅虹揽了揽额前秀发,秀发上落上一些雪花,她声音抬高了一些,问:“时大哥,我可不可以——你可不可以抱一抱我?” “啊?”时空越感到有些诧异,继而是难为情起来。 梅虹瞧他情状,含嗔道:“怎么了时大哥?到底,在你心目中,是怎样看待我的?好像,你一直不曾主动拥抱过我半分的。”她似乎打定了主意,不顾扈青芸就在身旁,强抑心中害羞问了出来。 “啊?”时空越不知如何作答,迟疑道,“我一直很喜欢梅虹妹妹的呀!” 梅虹不依不饶,紧跟着问:“喜欢分两种,一种不带男女情感的,一种带着男女情感的,你到底对我是哪种喜欢?” “这——?”时空越一时答不出话来。 梅虹双目凝视着他的面容,终于有些失望了,贝齿轻咬道:“你不知道是吧?还是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那好,就算我多此一问,让你见笑了!”她说着折转身去,举步便往回路走去。 时空越急急唤声道:“梅虹妹妹,你回来!”但梅虹始终头也不回的走得甚快。 时空越尴尬至极,转眼去瞧扈青芸,见她同样也是脸色嗔怨,布满寒霜,嘴角撇动一下,回过头去,不理他了。 第16章 第254章 踏雪飞招 屋外风雪猛烈,朔风紧吼。简易的木屋难以抵挡寒气侵入,冷风自门缝间吹了进来,冷得时空越嗖嗖打了个寒噤。 也难怪,泠木搭成的木屋板壁不严,门扉有孔,工具不全,难以修缮完整。 他坐在木床上,拉起被褥裹住身子,心想着刚才惹得梅虹生气走了,实在太不应该。梅虹一向对他关爱有加,无论是吃穿用度、浆洗杂物,都是她一力照应自己周全。 他知道,在梅虹内心里面,已经将他当做夫君一般的照顾疼惜,但他却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动情的话语,给过她一个含情的拥抱,一直将感情的基调界定在兄妹情分之间,不做僭越。 可他虽这么想,梅虹早已对他心意隆隆,难以自拔了。时空越一时想不通透该怎么理会这件事情。 门外踏雪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有人敲门。 还未等时空越回话,木门被猛地推了开来。雪光耀眼,梅大娘气呼呼站在门外。时空越起身来迎,笑道:“大娘快进屋来!” 梅大娘把眼环视一周屋内,见无火无光,寒气十足,少不了她的话音更加寒冷:“你小子是怎么搞的?你对虹儿做什么了?她哭得伤心悲切,劝止不住,你最好给我个说法。” “啊?”时空越听此心里不大好受,支吾道,“没——没什么的呀,梅虹妹妹她——?” “我实在不知虹儿她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对你如此倾心?我就知道,早晚她会伤心的。你最好别假情假意,快去看看她。”梅大娘面容森冷。 “好啊,我这就去!”时空越急待出门,却见屋外身影出现,紫衣款款,梅虹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火盆。 “娘!”梅虹出声叫唤,走近屋来。 “虹儿,你来做什么?快回去!”梅大娘不大高兴。 梅虹跨进木门,柔声道:“娘,你不问青红皂白,过来责问时大哥,我担心你会骂他,所以——” “所以你就过来护着你的心上人了是不是?虹儿你真糊涂,既然伤心难过,何不斩断情根,不要理会这个臭小子不就行了吗?”梅大娘依然气呼呼的。 梅虹摇头道:“娘,女儿没什么事,时大哥对我很好,你错怪时大哥了!”她说着将火盆放在时空越的面前,里面炭火熊熊,仰面问:“时大哥,天这么寒,你为何不生个火呢?你冷不冷?”时空越见梅虹眼眶果真有些晕红,显然是哭泣过的样子,更加柔美爱怜,心下不忍,就伸手握住她的手,语带悔意道:“对不起,梅虹妹妹,你这么关心我,我却惹你伤心,实在不该。” 梅虹好似触电一般地缩回手去,身子微侧,平心静气道:“时大哥,我想通了,是我不对,你待我如同亲妹,做妹子的又岂能浑想?” “啊,这——?”时空越听到这个话感觉老大的不适应,心里急速变得有些失落,不知该说什么好。 梅大娘看他们两个姿态忸怩,心里有些焦躁,语气含嗔道:“似你们这般,到底几时能休?唉,我真搞不懂你们,不想管你们的闲事了,好自为之吧!”说着,把袖一拂,折身回去了。 梅虹目送她娘走远,缓缓转过身来。时空越止不住心里自责,瞧着梅虹的秀婉面容,坦白心怀道:“梅虹妹妹,其实我——我一直好喜欢你!这一年多来,你一直对我关怀不已,无微不至,我早已将你视为,视为我的——” “视为你的亲妹妹是吗?”梅虹突然截口,摇头道,“时大哥,我不想再提这个事了,我心里明白,此后,我会将你当做兄长看待,不想其他。”她神色变得淡然,似乎说的是真。 时空越缓吐一口气,道:“梅虹妹妹,我真的满心喜欢你,不是兄妹间的那种喜欢,是男女间的那种喜欢。我好像觉得,觉得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贤惠温柔,令我无法割舍,衷心疼爱。我说的可是真的,我发誓!” 梅虹听得芳心乱颤,六神无主,好似一时难以承受时空越的甜言蜜语,反而摇头道:“时大哥,你不要安慰我了,我心里明白,我一向没什么本事,既不会武功,又没有才能,比起何姐姐和扈妹妹来实在相形见绌。我没有资格让你喜欢我,你千万不要喜欢我,千万不要安慰我了。”她说得决然,似乎是从内心里面说出来的话语。 时空越摇头,道:“虹妹,我说的绝无片语虚言,在我心目中,你与何姐姐、芸妹妹丝毫无异。你千万相信我。”他说着情意隆露,双手抓过梅虹的手来,觉得她手儿冰凉,急忙抬到口边不住呵热气取暖。 梅虹心里乱颤,却反而接受不了时空越的浓情柔意了,将双手往后抽回。时空越不放她手,反而将她身躯一揽,搂入怀中。 “啊?”梅虹轻声一呼,意想不到,情不自禁将身躯顺势靠去,拥入时空越的怀里。她感受到时空越胸膛开阔,怀抱温柔。 她一颗芳心起伏不定,蹦蹦乱跳。时间静静地走过几秒,梅虹突然将头仰起,身子挣开,含嗔带怨道:“时大哥,你不要拿我寻开心了。我已经打定主意,你不是真心喜欢我的,又何必强人所难?”她说着神色委屈,满心复杂,脸上泛起晕红,芳动迷人,折身往屋外去了。 时空越出声唤道:“梅虹妹妹,我说的完全是真!”但梅虹不再回头,径直往前走去。 时空越倚在门边,看雪花飞舞中她的身影柔美,已经是血气方刚、男儿浓欲的时候了,止不住情意泛滥,心潮起伏。 幸好是严寒天气,白雪乱飞,浇灭了**肆恣。 大雪一连下了好几日,雪没膝盖,在地面厚厚铺起一层。整个梁山方圆之地,水上结冰,地上积雪,银白的一个世界,素洁盈润,没有纤尘,实在是美得难说。 梁山上人人暂闲,赏看雪景。 身影飘忽,轻轻踩动雪面,单脚顺雪划过,时空越哈哈一笑,回头望向后面,叫道:“奚媛、芸儿,快追我来呀!”后面两个身影蹁跹,也是施展轻功,脚底切着洁白雪面向时空越飘飞过去。 何奚媛和扈青芸也是不忍脚下放力,将这完美的雪面踩出印子来,浅浅一踩,身子往前飘飞。小丘隆起,周遭杨柏稀疏,苍松间杂,树上满挂冰凌,枝上有雪。 时空越脚踏树身,飞旋在林木之中。何奚媛和扈青芸嬉笑前来,手里捏着刀剑,掠近时空越的时候,何奚媛叫道:“看刀!”扈青芸嘻嘻地道:“剑也来啦!” 时空越折了一条柳枝在手,与何奚媛、扈青芸飞荡在树林子中,演练招式。何奚媛和扈青芸两个联手,拆解时空越的剑招。虽然以柳枝挥出,却是变化繁复,颇为奥妙,让刀剑难以撩中。 时空越道:“奚媛,芸儿,这套‘飞雪七十二招’,你们练得怎样了?”扈青芸道:“还好,看这招‘飞雪满空’。”她说着将手腕抖动,身影晃出,身周点点白光,剑气纵横,激得满树冰凌碎裂,簌簌落下,犹如冰雨洒下,十分好看。 时空越满意道:“芸儿内力深强,这招式使出来,自然极具威力。”何奚媛笑道:“七十二招式于刀法上也是妙极,空越,你来与我演练啊!” 时空越道:“好啊!”身子晃荡过去,踏枝踩叶,以柳枝做剑,与何奚媛的若月刀拆解起来,飞来荡去,招法堪妙。 时空越道:“这七十二招式琴儿已学了过半,我同时教她习练息心内功,内外双修,进益更大。” 何奚媛赞赏道:“琴儿天资聪颖,领悟力强,再加上有你这样一个大好师父,恐怕不要一二年就会超过我了。” 时空越道:“一二年倒不至于,但琴儿勤奋用功,虽然没有内功基础,但在剑法上打好基础,日后内功增长,就会进步神速了。” 三个人在树林子中练刀练剑,好生惬意。 时空越瞥见雪地上面印有一双浅小脚印,被飞雪盖住了大半,几乎瞧不出来了,便道:“看这脚步印子的大小,莫非是青弟来过这儿,从那边去了?” 何奚媛落在雪面上,看了看脚步印子,道:“应该就是青儿!”三人顺着脚步印子舒飞过去,前面是未及砍伐的泠树林子。果见林子边缘一个白衣男孩,正在打拳踢脚,演练武艺呢,正是燕青。 他时而把拳掌在树干上挥击,时而鼓捣一些招式,呼喝着声。只是招式太过缓慢,未及纯熟,不时还停下来思索一下,好似记不起来招式走法了;更兼破绽太多,不成体统,完全是在初学。 不过燕青练得入迷,未曾发现时空越三个飞荡了过来。 何奚媛隔老远叫道:“青儿,你怎么到这儿练拳来了?” 燕青听得是娘亲的声音,便即停下手来,转过身见娘亲与时大哥、扈姐姐走了过来,迎过去,笑道:“娘,是你们!这几日许叔叔空闲之际,教我‘碎玉拳’,我从前不曾练武,根基太浅,这拳学得太慢,招式难看,不方便让人看见,便来这安静之处,练习拳法了。” 何奚媛笑道:“原来是许大哥教你功夫了。破玉拳你会了多少?” 燕青模模脑袋,不好意思道:“只会三十来招,还不熟练。许叔叔说以破玉拳作为练武根基,每日练习,一者可以强身,二者熟能生巧,日后学起其他功夫来便能简单一些了。” 何奚媛喜道:“看来你许叔叔有志传你武艺。你许叔叔武功硬实,根基牢靠,你既然喜欢,就好生向他讨教。待打好基础了,娘再传你刀法。还有你时大哥,扈姐姐,只要你喜欢学,他们都会教你的。只是你现在没有基础,也不可能学得会高深的武功,只能从基本学起了。” 燕青点点头,道:“娘放心,青儿会好生向许叔叔学习的。”时空越道:“想不到青弟有了习武爱好了,既然这样,你可以时常与琴儿切磋,慢慢的,领会了无遗剑法的招式变化,也能大有益助的。” 燕青含笑点头,道:“我知道了时大哥!”他眼神决然,心头闪现出日后的目标计划,把唇咬了咬,心想武功再怎么难练,也一定要努力,练好武功,去杀仇人。 第21章 第259章 十一公主 郓城县,白府中,秀英阁楼上。 眼前这棵樱桃树似乎长高了一些,此时正在浓荫密布,花儿谢瓣。 白秀英丝发依然洁白,黑衣冉冉。既然它白了就没有必要让它变黑。已经一年了,不知他现在怎样?真的好想即刻见他一面。也不知这一年的时光是如何度过来的,虽然思念,却仍觉光阴迅速,倏忽转变。 白秀英轻轻叹息了一声。一年的时光,或寂寞,或相思;或难受,或欢乐——她不知道为何她会一直抑制着自己,而不去他所在的地方找寻他。 相思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虽然她不时会想象再次与他相见会是什么时间,会是什么场合——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种猜想成了一种不可能。 她甚至有些怀疑了,他为何一直不来寻觅她?他是不是已经忘记她了?白秀英嘴唇动了一动,心中涌起一种想哭的冲动。 这一年中,她在鹤嘴山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她的父王始终在寺中大乘殿修悟佛法道箴。“父王他从来没有这样专注过,也不知道他现在悟出了些什么?我离开鹤嘴山,他会不会寂寞?会不会想我?”白秀英心里自言自语。 即便勤练武功,但要一年的时光就呆在一个地方,对于她来说,是做不到的。所以她于几个月前离开了鹤嘴山,一路慢慢行来,回到郓城县。虽然江湖路险,世事纷乱,但一路有阴阳二叟、太白双奇保护,没有什么危险的事会发生在她的头上。 白秀英眺望着那不知名的远处,心事深邃。 楼下翠烟急急走来,仰头叫道:“小姐,十一公主到了,正在府门外。”白秀英略感意外,皱眉道:“已经到了,怎么会这么快?噢,翠儿,快去叫阴阳二叟、太白双奇与我一道出府门外迎接公主。” “是,小姐!”翠烟急急去了。 白秀英略更了衣出院子来,翠烟侍奉在侧,阴阳二叟、太白双奇跟在后面。另有几个府中下人跟随在后。 太白双奇是一对中年夫妇,艺出于太白山中,前岁投效于蓟王麾下。丈夫名唤查思服,生得面额宽阔,双臂修长,使一对判官笔,擅长打穴功夫;老婆名唤葛我衣,虽四十多岁了,却是柳腰扎带,喜施脂粉,长着一张瓜子脸,颇为妖艳,想必年轻的时候极具风流。 六人脚步急速,出到府门处,有黄门太监数人守在门楣两处。门外车马轩轩,兵甲众多。居中的人,便是知县时文彬,师爷汤得志,县尉冯一刀。另有朱仝、雷横二都头,二人身穿甲胄,腰挎公刀,守护一乘小轿。 县尉冯一刀乃是郓城县原县尉刘三刀的师兄,年纪比刘三刀大上一二岁,武艺比之也是更强,因此号称“一刀”,而不是“三刀”了。这冯一刀听闻其师弟死于云莱客栈一伙反贼之手,十分愤怒,发下誓言,要剿灭贼寇,替他师弟报仇。时文彬见他颇有武艺,高于朱仝、雷横,身边很需要这样武艺精熟的人护守,因此便招他来新任了郓城县尉。 小骄左侧立着一个侍卫亲军司的副任指挥使,白秀英知道此人唤作白花蛇杨春,蒲州解良人氏,先前曾护送过她从京城到郓城县来的。此人年纪三旬,生得腰长臂瘦,面肃神威,系一口碧血白蛇刀,刀法精熟,武艺了得。此时他见白秀英于府内出来,微微点头。 小轿右侧则是一个宫中太监,面白无须,四旬年纪,手持青丝拂尘,白秀英亦知此人乃是侍奉十一公主的米公公米玄黄,武功深厚,心机颇深。 见白秀英步到府门,米公公尖着声音朝轿内通报一声:“公主,白小姐迎迓到来!” 米公公话音刚落,轿帘一掀,一个穿红戴黄的十六七岁姑娘儿自暖轿里跳了出来,“哈”的一声,咯咯的笑,叫道:“秀英姐姐!”她双目落在白秀英满头白发上,“啊”的一声,很是吃惊,抬手指着道:“你——你这是怎么了?你喜欢把黑发染成白的呀?告诉我,是什么材料染成的,我也要染一个?”这个姑娘儿声音烂漫,语速甚快。 白秀英慌忙迎礼,道:“秀英见过十一公主!”却不回答白发的事。 十一公主后面跟出一个相同年龄的丫环来,长得眉目清秀,衣着齐整。白秀英知道她是公主身边的贴身丫环苒裳。 十一公主“哎呀”一声,不情愿地道:“姐姐,这又不是在皇宫里面,你我情同姐妹的,何况是我来你府中,我不客气,你反倒客气了?不许叫我‘公主’,叫我‘洵淑’好了。” 白秀英点头,抬眼看十一公主,见她华丽红氅,酥胸微隆;黑发梳挽,配着金灿头饰,两耳坠玉,好似霞冠凤陂,富贵得很。生得更是玉白面皮,玲珑美貌,眼露威光,眉蹙寒锋,令人爱而生畏。 这十一公主乃神宗临薨时所生最小女儿,号洵淑公主。因系最小,况兼无父,太后十分宠爱。养成**岁时,于皇宫侍卫中、宫廷太监处偷学些奇巧武艺,时常到蓟王府中酣顽,与白秀英结成姐妹。二人生于同日,洵淑公主却要小上一个时辰,因此反呼白秀英为“姐姐”。虽是年纪轻小,当年哲宗甚是疼爱这个妹妹。哲宗薨逝,徽宗即位,慑于皇太后对洵淑十一小公主的娇容纵惯,不敢管说。因此洵淑公主要出皇宫,江湖游玩,便得皇太后许可,准她前来济州,寻到皇叔蓟王爷处;赐她黄牌在身,多派侍卫亲军守护,闻说白秀英已回郓城,便一路到得此地,先在县衙下马,衙中自然殷勤迎迓,好生招待一顿御膳后,点起甲兵,尽显威严,来到白府前面。 白秀英自从京城搬来郓城,与洵淑公主两年未见。此时见她依然皇家气范,更加貌美了,昔日姐妹情谊从心中泛起,呼出一声:“洵淑!”十一公主脸泛笑容,跨前一步,挽起白秀英的手,欣喜不已。 洵淑问:“秀英姐姐,蓟王叔留在鹤嘴寺还没回来吗?”白秀英摇头道:“父王一直未回。”洵淑有些失望道:“原本我来,是要与王叔一道游玩湖广一带的!既然这样,看来是计划落空了。不过秀英姐姐,我这一路来,已经听了不少新闻。对了,也听说了你的一些事,真是有趣!我此来,正有大事要与你商量呢!” 白秀英奇怪道:“大事?公主,快请先入府中拜茶,再行商量不迟!”洵淑笑道:“哈,我正有此意!走吧!” 说着,洵淑公主向身后摆手,谕道:“时知县你们几位辛苦了,还请回去歇息吧!”时文彬、汤得志、冯一刀等人连忙恭谢公主,连称不敢。洵淑公主驾临郓城县衙,也赏赐了县衙不少,因此一众县中官员都还喜欢这个十一公主。 当下白秀英和洵淑公主进了府院。朱仝又再一次见到了他心目中爱慕极深的白大小姐,更见她貌美如花,不可形容了。在他心中,白秀英大小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令他痴迷,令他无以自拔,每当夜深人静时,就会痴痴想起,实在是愈陷愈深了。 可他看白秀英大小姐不比先前了,如今眉目间蕴含一种威冷之意,心深入海,对他这个小小马兵都头更是不看一眼,嗤之以鼻。所以,他岂敢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丝的情意? 朱仝心中所想,激励着他每日勤练武功,以期要更上一层,能够出人头地,或是能到白大小姐身边去护卫她,殷勤她,那就好了。 白秀英迎接洵淑公主到了正厅里去,吩咐下人招待杨春杨副指挥使和米公公,她自和洵淑公主在府厅上叙话。翠烟奉上香茶,二人好久不见,聊得投机。 其间白秀英叹道:“自从去岁我父身亡,偌大一个白府便自此空着,父王将它赏赐与了我。可是父王一直住在鹤嘴山上,不见回来。我这几个月正闲得无聊,心闷得慌,幸得洵淑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洵淑道:“岂是只有你如此呀!我在皇宫里面也是闲闷得可以,再加上皇宫那些繁文缛节,循规蹈矩,我实在受不了的。要不是听太监们与我悄悄讲江湖上的见闻,恐怕我真要闷死掉了。所以,我央求太后许我来济州会蓟王叔,太后虽然不放心我路上安全,但派了一些护卫高手与我,还赐我黄牌在手,许有特权。这下可有得玩了。对了,我听说你去年在郓城县里摆弄了一场比武招亲,很是好玩,不知结果如何?” 白秀英摇摇头,淡笑道:“说起这件事来,真是叫人不堪回首。” 荀淑皱了皱眉,诧异地问:“怎么回事?难道没选中如意郎君?”白秀英道:“不是,中情者不中我意,往往事有偏颇,不可强求。” 荀淑轻描淡写道:“哎呀,秀英姐姐,你别灰心。天下间的男子,除非你不喜欢,否则,任谁我也能搞得定的。他是谁,你告诉我,我有侍内高手无数,抓也将他抓来给你。还要先敲他二十大板,向你赔罪,驯服了他,不就可以了吗?” 白秀英摇头,不置可否道:“他不是一般的人。况且如今我已一年不见他面了,也不知他心里是如何看待我的,好似黄花已谢,事与愿违。” 洵淑拍了一下桌子,皱眉道:“哎呀,你怎么这么消极?而且,你喜欢的这人与你一年不见了,你还这么深深想着他?到底他是何方神圣,有这般令你着迷?我倒真的要见识见识了。你告诉我此人现在何处,我带人去抓了他来见你,任你处置。” 白秀英淡淡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江湖路远,只有心是近的。”洵淑又焦躁道:“你别老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什么心近路远的?对了,我看你先前那一头柔密的黑发,现在皆数变白,莫非就是因为失恋造成的?” 白秀英咬唇道:“不至于如此。是我爹爹身亡,我伤心如此的。”洵淑“哦”的一声,赞赏道:“想不到你如此女儿慈孝,我难以比及。我还听说了,去年王叔在鹤嘴山上囚禁了一群江湖败类,却于千军万马中被一个叫时什么的家伙来救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白秀英笑笑,道:“公主,你道听途说了。不是那人于千军万马中救人,是父王导人向善,小做惩戒,故意放他们走的,否则,以父王的神威,岂能折损朝廷锐气?” 洵淑道:“那当然是。不过,那个姓时的小子到底是何方人物,听说武功了得,初出茅庐,是江湖上新冒笋尖,我也是听米公公说的,正想见识此人。” 白秀英心里一愕,心忖:“公主在宫中竟然听说了空越的事?而且她想要会会空越?哎呀,这个事可了不得。我须得如实相告,以免日后再增麻烦。”心想着便起身道:“公主,那个姓时的小子正是我所意中的人,当时就是他在比武招亲大会上夺得头魁,后来又在鹤嘴山大展神威,江湖闻名的也是他。” 洵淑嘴张了两张,诧异道:“啊,不会吧,原来你喜欢的就是这个人呀!”她头饰上佩戴的金坠子互相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第22章 第260章 书生吴用 洵淑公主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她所听闻的那个江湖奇人时空越就是白秀英所意重的人儿,有些儿有趣。 此时她见白秀英站起身来,眼睛瞧着外面,有些儿老气横秋,不像以往那么开朗爱闹,性格顽皮了,便不以为然地道:“秀英姐姐,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不过你放心,现在有我在这儿了,任凭你喜欢的人是谁,我也能搞定他,降服他,包管他会对你服服贴贴的。” 白秀英转身笑了一下,道:“谢谢洵淑美意!”荀淑点头道:“所以说,你现在不用忧心,尽管开开心心地陪我去玩。现在我手头上有个案子,当年懿王宫中失窃两件宝贝,一为佛松图,二位寒冰剑,皆是先帝喜爱之物,十年追查不可得。现在终于有了眉目,原来这两样宝物是当年宫中一名侍卫盗出,亲盗者已死,宝物辗转落入他人之手,佛松图现在出现于聊城东阿吴春山,寒冰剑听闻上次在鹤嘴山出现,就是落于时空越之手的。原系先帝喜爱之物,我此番至济州来,就是要顺手将这两件宝物追回,以祭先帝太庙灵前。明日,我就要启程往东阿去,有六扇门一等捕役病关索杨雄已在吴春山上找寻宝物,不知秀英姐姐有意同往否?” 白秀英兴然道:“既然洵淑意在找回失落之物,那秀英岂会袖手旁观,也愿助一臂之力。我即刻叫翠烟收拾,明日一早上路。我这里有阴阳二叟、太白双奇帮忙,也能多一分力量。” 荀淑喜笑颜开道:“那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当日,洵淑公主就留在白府内,与白秀英歇卧一处。 次日一早,打整好了,洵淑公主带了苒裳,白秀英带了翠烟,有白花蛇杨春、米玄黄带了不少侍卫好手跟随,朱仝、雷横、冯一刀也带着不少兵丁随同保护。白秀英手下阴阳二叟、太白双奇也一同前往。 朱仝见此次能与白秀英大小姐一同上路,实在是满心欢喜。 知县时文彬、师爷汤得志送出县门,一行人乘车骑马,望北去了。 时空越、何奚媛一行人离了兖州,正择路南下,欲做长途旅行,要到福建建宁军武夷山去。一路赏看风景,竟然大宽转而行。这日离了东平境内,渡过黄河,天气正好,赶早而行。日午于路休息。 扈青芸和扈三娘相处几日,姐妹越发情深。此时扈青芸与扈三娘相互换看各自兵器,扈三娘双刀名“龙凤”,扈青芸刀剑名“鸳鸯”,二者皆是极好兵器。 扈青芸问扈三娘自小于何处习学武艺,扈三娘说她自小只是向爹爹和哥哥讨学一些寻常武艺,不足为道。当下扈青芸便看了扈三娘演练双刀,都是些平常刀法,没有技巧,不成奥妙,更加毫无内力根基。 但看三妹妹颇喜习武,常练双刀,扈青芸觉得自己的刀剑技法很适合于她,便有意授她武功,从此教她,便唤过扈三娘来问:“妹妹,既然你如此爱好,又舞双刀,姐姐正好闲着,可传你武功,先练一套峨眉刀剑,共九十九招。原本我师父先前教我的是左刀右剑,但现在可以将剑势改为刀招,左右配合,看来挺适合你的。” 扈三娘高兴道:“好啊好啊,姐姐,你教我吧,妹妹一定会好好学的。”扈青芸看她双眼闪亮,活蹦乱跳,抚了抚她的头发,便起身演练双刀,悉心教导了五六个招式。 扈三娘认真的看,然后跟着习学。她先前练的虽然都是些寻常刀法,但对于刀招变化,动作调整,已经精熟,掌握准确。 这峨眉刀剑是扈青芸在峨眉山上自小练的武功,不过那时候她只六七岁,毫无武学根基,单这九十九个招式就练了二三年。原因峨眉刀剑九十九式同时辅以内功修习,越到后面,招式越来越强,需要以力发刀,以气相助,因此扈青芸把这套刀法的要求一一对扈三娘讲了,扈三娘直道无论刀法有多么难练,她都会好好练习的。 当下扈三娘学了开初几招,因是空招,不求内力相伴,因此好练一些。这峨眉刀剑九十九式不仅要求与内力一并修习,而且随内力增长,刀剑变化起起落落,同时也是一门极好的轻功修习法门。 扈青芸要求扈三娘不要着急,稳扎稳打,开初每一两日专练一招,到后面可能要十来日练习一招。毕竟这一套刀法是越练越难的,但也是越练越强,如若九十九个招式都练成了,便会有质的飞跃。 扈三娘一一答应,乘大家在树下乘凉之际,于林子前草地上横砍直削,上下起落,练得不亦乐乎。何雅琴见扈三娘练得起劲,惹得自己起兴,亮出寒冰宝剑来,也在日头下练起时空越教她的飞雪七十二招来。 寒冰宝剑在阳光下犹如冰柱,耀出寒光,吟吟发亮。 众人正闲之际,前面路头上一人走来,身背书架,书架乃用竹藤编成;一身淡白衣衫,书生服侍;头上戴一巾帽,面容白净;个头一米七八,年龄十七**。略略走近,见他步子不快,以手抹额,好似遮住阳光,又似瞧见众人。此人眉清目秀,形状不俗。 他不言不语,径直朝小树林走来,在距离众人二三丈处放下竹架,蹲坐下来,缓缓自怀中取出一青巾抹尽额汗,一把揪下头上帽子,露出纶巾结发;继而腰际模出一把羽毛扇子来,扇风乘凉。 何雅琴愣愣打量此人,回头对时空越等笑道:“师父,小姨,此人乃书生落寞,连书童也无一个,野驴也无一只,定是赶考落榜,穷迫而归。你看他,竟然羽扇纶巾,模仿三国孔明,实在是东施效颦,不伦不类。嘻嘻——”何雅琴说着手指那书生取笑了起来。 众人虽觉何雅琴说的确实不错,但何奚媛挽过何雅琴的手道:“琴儿,休要乱说。人不可貌相,你如何看出人家落魄来了?即便落魄,也不要摆在口里说。” 何雅琴不言语了。那书生回首朝众人看过来,面色平常,显得陌生,没有说话。但略微一愕,显然看到众人皆是年轻美然,很是不俗。尤其目光在时空越身上停住两下,便即扭转头去,羽扇再扇几下,提起书架往背上一挎,站起身来,又要走路。 时空越唤一声:“兄台,喝水不?”说着将一个水袋抛将出去。那书生回手来接,却是抓得不稳,双手乱掷,将水袋在手里左抛右接,险些落在地上,方才接住了,甚是滑稽,惹得何雅琴、扈三娘、燕青等哈哈大笑。 那书生嘴上淡笑,略谢一声:“谢了!”声音娘腔女乃调。又是惹得何雅琴嘻嘿的笑,觉得这书生实在书呆子气,举止可笑,兴许是读书走火入魔了。 这书生见众人嘲笑,没有理会,举起水袋喝了两口,折身便走。何雅琴大叫:“喂,书呆子,还我水袋。”那书生未理,径直走了。何雅琴要追,时空越劝道:“琴儿,算了,让他走吧。这水袋兴许他用得着。” 何雅琴嘴里呢喃:“真是个书呆子!” 稍歇片刻,时空越等又行上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众人“咦”的一声,只见前面路上,一人迎面走来,竟是刚才的那个书生。众人起疑,此人路途反向,决计没有再行回返的理。何雅琴“哎呀”一声,指着前面道:“莫非此人阴魂不散?怎么又遇着了?” 时空越心想此人决计不是个俗人,定是故意如此的。那人行近,头也不抬地正要走开,时空越下马问:“兄台高姓?” 那书生略微侧头,回道:“姓吴名用,小生吴用!”说完转头,又行走路。 “哈哈——”何雅琴笑道,“无用?真是没用,取这么个名字,想必赶考无望,变成呆子,痴傻了吧?” “诶,琴儿,休得无礼乱说,中伤人家!”何奚媛嗔视何雅琴。 众人又再走开,扈青芸问时空越道:“越哥哥,你跟那个书生说话,为何还要下马行礼,甚是尊重呢?” 时空越笑道:“我看这个吴用举止不俗,颇具智慧。” 何雅琴“嗐”的一声道:“不会吧师父?莫非你独具慧眼,能辨智士?我看那人就是个书呆子,傻气得很。” 何奚媛道:“琴儿,休得再当面损语别人,会打击人家自尊心的。我与空越一样,看此人也是不俗。寻常书生,岂会一人行路?更兼打扮如此,分明故意为之。羽扇纶巾,想有深志。三国孔明,深居隆中,书生不出门,却知天下事,能定三分天下策,刘玄德亲顾茅庐,礼请出山,正可谓,人不可貌相的。” 何雅琴不置可否,笑道:“反正,我左看右看,此人就是书呆子!书呆子!” “唉——”何奚媛无法说服侄女儿。 众人又行一程,将近个半时辰,前面阔路旁树底下,一人正自乘凉,手摇羽扇。何雅琴大呼小叫:“见鬼了,那人不就是刚才的那个书生吗?”众人一看,正是那人。 何雅琴心里薄怒,叫道:“此人一而再,再而三,分明是在消遣我们。小姨,请你允许,我要上去教训她。”说着打马上前,跳了下去,向树下那人拳打脚踢,口里问:“我问你,书呆子,你为何要跟踪我们?寻我们开心吗?” 时空越心中也觉甚怪,刚才他们几个打马跑路,速度不慢,已经走过不远的路程了。但是此人不仅能够追到前边去,还气定神闲,不是寻常书生所为,想必此人深有内力,轻功了得。 那人胡乱躲闪,何雅琴拳掌难以打中。 何奚媛叫道:“琴儿,休得无礼,快住手!”何雅琴一掌拍向那书生肩头,书生侧身闪过,左手一伸,轻飘飘从何雅琴背上将那柄用蓝布裹住的寒冰宝剑夺了过去。 何雅琴“啊”的一声,大叫:“书呆子,强盗,快将我的剑还我!” 第23章 第261章 寒剑由来 时空越、何奚媛等见那个书生吴用轻轻松松就从何雅琴背上夺过寒冰宝剑去,显然不是平常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分明是懂得武功的,便有些愕然。 何雅琴挥出拳掌,大声地叫:“还我的剑!”她最爱时空越送给她的寒冰宝剑了,现在被这书生夺去,心头恼火,便毫不客气,挥出招式,拳打脚踢,攻向书生,想要夺回宝剑。 不想书生手拿着剑,左右偏闪,何雅琴急躁,攻打不着。何雅琴越发嗔怒,骂道:“书呆子,傻瓜头,想要我的剑,没门!”左手挥出,右脚飞起,踢向书生胸膛;书生退闪,何雅琴接着左脚跟上,身子转了一圈,手掌又已劈到。书生连闪,何雅琴接踵而至,此连环之势名叫“盘根错节”,手脚并用,目不暇接,也是时空越教给她的。 书生连连闪避,速度甚快,没让何雅琴沾着身上。退了几步,书生突然哈哈一笑,左手过去,捏住何雅琴的鞋子,望空一翻,何雅琴力道不济,不由自由在空中旋转了一圈。 “啊?”何雅琴大吃一惊,头晕目眩,望地上砸落。 时空越和何奚媛打马已近,正要冲上去救她,不想书生双脚一迈,矮身在地,两手一接,抓住何雅琴的身子,两手一摆,放落在地,哈哈一笑。 何雅琴嗔怒不已,嚷叫道:“流氓,你模我身!”说着又要缠打而上。何奚媛迈步过来,抓住侄女儿,劝道:“琴儿住手,听他怎么说!” 何雅琴撇嘴道:“小姨,这个书呆子欺负我,你教训她。”何奚媛笑道:“好啦,我都看清了,他也没怎么欺负你,先问问清楚了,看是如何话说。” 那书生将裹剑的蓝布一揭,露出寒冰宝剑来,看了一看,面有错愕,上前一步,问道:“敢问姑娘,这把寒冰剑你从何处得来?”他声音清朗,甚是脆耳,不似先前女乃油腔调。 何雅琴又伸手去夺,斥道:“还我的剑,书呆子,我为何要告诉你?”书生退开,何奚媛问:“敢问少侠,你也识得此‘寒冰剑’?” 书生点头道:“实不相瞒,此剑正是家父所有,不知缘何会在姑娘手里?” “哈,”何雅琴薄怒道,“书呆子,你想窃我宝剑,厚颜无耻,竟然说这剑是你爹的,你爹是谁?说来听听,我看你爹配不配拥有此剑?兴许,你爹无名小辈,兴许会辱没了此剑名声。” 书生虽听何雅琴言语无礼,却丝毫不怒,说道:“我爹吴向天,当年这把寒冰剑的确是他所有,只是我爹失踪了八年不见,音讯不闻,小生刚才行路之际,于林边觑见姑娘用此剑演练武艺,十分惊奇,因此冒昧跟随,并不是想从姑娘手上强自夺之,而是想要向姑娘讨问清楚这剑的来龙去脉,兴许可知我爹下落。” 何雅琴“哦”的一声,责怨道:“原来如此,你早说不就完事了吗?何必三番周折,拐弯抹角,真是书呆子行径。我不管你什么老爹向天归天的,反正这剑就是我的,你还给我!”说着伸手去接。 书生道:“如若姑娘如实相告这剑的来由,小生就将此剑还你。”何雅琴得意道:“你可别逼我师父出手,我师父要是出手,你可就惨了!”书生问:“你师父是谁?” 时空越上前一步,拱手道:“正是在下!在下没名剑客时空越,此剑是我得来,原来竟有这种蹊跷——”却见书生满脸欣喜,十分意外道:“原来你就是没名剑客时空越?哎呀,了不得,我去年就听你名声了,真想拜识一面而不得!刚才初见之际,我就心里存疑,不便直问,没想时空越真的就是你!”他说着跨前一步,欠身行礼。 时空越还了一礼,笑道:“在下正是没名剑客时空越,想不到吴兄轻功高强,内力深着,却才脚力竟然追在我等快马之前,实在是令人惊叹!” 书生谦笑道:“多谢时兄赞美。小生吴用,聊城人,家在东阿吴春山,山里人缪称小生为‘智多星’,因小生素喜读书,有人亦呼‘加亮先生’、‘吴学究’。此次小生正从京城赶回,没想得遇时兄,真是幸会!” 何雅琴嘻嘻笑道:“‘智多星’?‘加亮先生’?想必你很有智慧,心眼明亮了?怎么我看你书呆子气,愚昧混沌得很?” “哈哈,姑娘今日连称我数次‘书呆子’,想必小生真的有几分书呆子气!”吴用丝毫的不介意,呵呵的笑。何雅琴努一努嘴:“何尝不是!” 时空越笑道:“吴兄心胸宽坦,令人佩服。对了,说起这个寒冰剑来,是在下于鹿角山上寒水潭中得来的。当日琴儿不小心坠落潭水中,无意发现此剑,便打捞上来,另外还有一具陈年骷髅,小生葬之于鹿角山上了,莫非——” 吴用听之,脸色变白,摇了摇头,接口道:“莫非那具骷髅会是我父?当年我父有仇人寻上门来,他引开仇人,自此他与那个仇人两个都是音讯全无,不知所踪,原来身死于鹿角山上。唉——”他神情略有伤感,接着对时空越躬身作谢,“原来我父亡骨得时兄安葬,小生感激不尽。” 时空越手扶吴用道:“我当日不知亡者是谁,冒昧取剑,多有不该,还请吴兄见谅!”吴用急忙道:“哪里哪里!这剑是时兄寻得,故此应该归还时兄!”说着将剑递给了何雅琴,何雅琴一把抓过,道:“是啊,当日我差点溺亡潭水之中,与你老爹作伴了!是我师父救了我的,况且你老爹尸骸上长满水草,满布污泥爬虫,连这宝剑上也是,要不是此剑寒光散发,又如何能够轻易发现你老爹的尸骨?兴许你那老爹要长眠于森寒水潭了。所以,你得深谢我师父才是!” 吴用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真是有劳时兄了!”他顿了顿,说道:“如此说来,我真的好想即刻就到鹿角山去拜祭我父亡骨,只是现今情况不妙,我探听得朝廷有人正在调查当年懿王宫中所失的两件宝物,一件佛松图,一件寒冰剑。六扇门一等捕役病关索杨雄已经带人到我吴春山去索要这两件宝物,但此二者都不在我吴春山上,我想家妹和骞叔两个不足以应付六扇门的人,因此想要急着回去,处理此事。初次相见,不能与时兄共饮,真是憾事。” 何雅琴一听急道:“慢,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寒冰宝剑是懿王宫丢失的东西,六扇门要来追查?你不是说寒冰宝剑是你老爹的吗?现在在我手中,任谁也别想拿走。” 时空越也略感意外,但安慰何雅琴道:“琴儿你放心,既然时大哥给了你剑,也不会让人夺走的。” 吴用解释道:“我爹年轻时在懿王宫中任职,这两件东西就是他从懿王宫中带出来的。不过我爹失踪,佛松图和寒冰剑就此消失,六扇门的人如若在吴春山索要不到,定会拿家妹蘅霏和骞叔治罪的。因为追索此事的是神宗第十一小公主赵洵淑,我暗中探知得这十一公主先到了郓城县中,带领一批县衙的人,还有不少武功高强者。听说蓟王爷的女儿也在其中,看来形势危急,小生还得赶回去周旋此事,这就告辞。” 时空越月兑口而出:“蓟王爷的女儿白秀英?她也去了?”他一想到白秀英,心中不觉挂念,急切不已,想一年不见她了,着实想要会一会她。 扈青芸和何奚媛心下一沉。扈青芸玉唇挤了挤,怨道:“怎么又是白秀英?”吴用诧异道:“你们认识蓟王爷的女儿?” 扈青芸转眸到时空越身上,不高兴道:“何止认识,简直就是熟悉透顶!”时空越不觉摇头,道:“芸儿,你看如何?” 扈青芸含嗔道:“如何?明知故问!我看你还是唯恐避之而不及才好!”时空越道:“可是——” “可是我的心中好想念我的秀英,好想见到她,是不是?哼!”扈青芸截口反问。 时空越笑道:“不是,我是说寒冰宝剑这件事情错综复杂,关系甚大,即便没有白秀英,我也有要与吴兄走一趟的意思。” “噢,是吗?”扈青芸不信。“姐姐,你为什么生气了?”扈三娘问扈青芸道。 扈青芸转眼看向扈三娘,浅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姐夫朝三暮四,拈花惹草。你长大了以后,千万不要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找一个能够对你一心一意的才好。哼!” “啊?”时空越和扈三娘同时出声。时空越诧异扈青芸竟然当众对其妹别称他为“姐夫”,而扈三娘则诧异其姐叫她长大了以后别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便道:“姐姐,我看姐夫很好。长大以后,我也要找一个像姐夫这样好看的男子做丈夫。”扈三娘索性称呼起时空越做“姐夫”来了。 梅虹、程遥面色不大舒适,但其他几个都是嘻哈笑了起来。 扈青芸“哼”的一声道:“三妹,你竟然不听姐姐的。”扈三娘笑道:“姐姐,要我喜欢一个长得不好看的男人,我还不如终生不嫁。不过祝彪哥哥虽不是长得一流,但也还算过得去。” 扈青芸奇道:“你提祝彪做什么?你与他有什么关系?”祝蓉道:“是这样的扈妹妹,紫寒三妹妹从小与我三弟定了女圭女圭亲。” “诶呀!”扈青芸不大高兴,但嘴里道,“妹妹,只要你喜欢就好!” 何奚媛对扈青芸劝导道:“芸妹妹,你也知道的,空越他一向侠义为怀,助人为乐,更兼此中关系琴儿寒冰宝剑的事,我想空越他不会置之不理的。我们就随他走一遭吧!” 扈青芸心中虽不大悦喜,但也无可奈何,不说什么了。 不想吴用辞谢道:“小生多谢众位的好意!只是小生这个事情与朝廷瓜葛,有些复杂,兴许成罪,如何敢叫众位帮我的忙?而且,琴儿姑娘还请将寒冰宝剑裹在布里,不要让十一公主的人瞧见了,否则,她定会追问不休的。” “没用的,白秀英早在鹤嘴山上就已经见过寒冰宝剑了,而且,琴儿用此剑斩杀杜荃枫,好多人也是知道了的。”扈青芸说道。 “是呀,难不成我会怕了那什么十一公主,自此将宝剑收起,不敢拿出来用了?”何雅琴撇了撇嘴。 时空越跳上马背,道:“那好吧,咱们就去吴兄的吴春山,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兴许能够助上一臂之力。”说着向吴用伸出手去。 吴用没想到初次见面,时空越就愿意慷慨相助他,实在心中感动,口里深谢,只得也跃上了马背。 众女跟随,启程上路,直奔东阿吴春山而去。 第24章 第262章 对影山脚 众人马行甚急,不要两日,来到吴春山左近。 只见前面山水依依,草色青青。一条河流过后,便是吴春山了。山中青松满林,小路稀疏。吴春山也是山头不少,山上山下,人家更多。 自吴春山望过去,三四里处,又有两处山头,中间隔开成一凹口。两山并不算大,两两相对。吴用说那处唤作对影山,山头被二人占领,建了寨栅。 左山小温侯吕方,祖贯潭州人氏。平素爱学吕布为人,习学一枝方天画戟,人都唤做“小温侯吕方”。因贩生药到山东,消折了本钱,不能勾还乡,权且占住这对影山,打家劫舍。 右山赛仁贵郭盛,四川嘉陵人氏,善使方天戟,外号“赛仁贵”。原来从事水银买卖,但是船在黄河翻了,回乡不得。后来听说对影山有个使戟的强盗,便前往挑战。正在山下厮杀数日,分解不开时,被吴用前往言和,分解开了,因此占据右山。 二人在此已经将近年半了,总有四五百人马。吴春山人数较多,万余人,虽多为村民,但为了抵御强盗侵辱,官家压榨,自上而下,团结一致,共推山上铁臂猿景骞为山主。这景骞便是当年吴用之父吴向天结义兄弟,武功也自是了得。吴春山中建有大寨,满山几千的人都有武装。 原本吴用曾游说吕方、郭盛加入吴春山,但二人要自己做大,不曾答应。但吴春山势力强大,吕、郭二人也不敢前来搅扰;吴春山原本要把吕、郭二人撵走对影山,只是吴用不同意,因此权且让他二人暂占此处。 众人顺河而上,就要进山,却听远处对影山下兵器交响,偶闻人声传来。 吴用皱眉道:“莫非朝廷的人已经来了此处,正与对影山的吕方、郭盛交战?”吴用暗道不好,众人加快步伐,朝对影山奔驰而去。 顺河而上,河流就是从对影山中间穿流下来的。离得近了,众人见山下人影簇簇,冰铁交响,打斗激烈,混战不已,总有数百人杀在一处,地上已死伤几十个。 吴用大叫不好道:“糟了,这些不是官兵在与对影山的人交战,却是我吴春山正与对影山交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时空越也蹊跷道:“不是官兵?快过去瞧瞧吧。”众人纵马过去,那方的人听见马蹄声音,有人奔了过来。最前一个是位姑娘,衣衫浅色,黑白相衬;见吴用自马上飞跃而下,冲上前去,叫声“霏妹”;那姑娘迎了上来,大叫:“哥哥!”时空越昨日听吴用说他有个妹妹叫吴蘅霏的,唤作“俏张飞”,手里提一条形状蛇矛的长铁兵器,名“蛇矛剑”,矛锋寒锐。众人见她蛇矛沾血,脸色微黑;两眉弯弯,双眼杏圆;嘴唇翕张,洁齿外露;秀发飞洒,面目俏美。 当下吴用兄妹接近了时,吴用诧异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我们的人会与对影山拼个你死我活?”吴蘅霏咬牙切齿,顿矛在地,喘着粗气道:“哥,你不知道,对影山这两个狗贼害死了景叔叔,全山上下都要报仇,代叔叔带领我们先头人马过来交涉,不想与对影山的人话不投机,争打起来,互有死伤。她娘的,我们已经派人回去通知山寨里了,将会有更多的人马来助。” “怎么,骞叔死了?”吴用大感意外,愕了一愕,继而皱眉,大叫,“胡闹,谁叫你们如此冲动,与对影山拼斗起来的?” 他说着冲入战阵里去,见吴春山的二寨主阴沉刀代彩舟正率领山里弟兄持刀挺剑,挥斧抛矛,与对影山的人在河边、林中杀个不可开交,不少人已经身死地上,中伤的也不在少数。但见大刀砍去,有人惨叫,刀身砍进**里去;斧头劈去,脖颈歪过,沾筋挂皮,红血飞溅,竟是惨烈无比,性命相搏。 这个场面看得时空越等人也是惊怵不已,连叫残忍。 时空越见战阵中央,一个胡髯大汉,身躯凛凛,手挥大刀,正与两个使方天画戟的年轻汉子猛斗一处。那大刀虽然厚重沉实,被大汉绰在手里,竟如轻刀飘飘,挥舞好快,向两个使画戟的年轻汉子猛砍猛劈,下手狠戾,恨不得即刻将对方砍成肉泥,置于死地。幸好那使画戟的两个年轻汉子双双联手,画戟并使,颇有武艺,硬生生抵住大刀猛砍猛劈。不过已经力怯,连连后退,支撑不住了。看得出来,他二人已经受伤。 时空越心想这二人就是小温侯吕方和赛仁贵郭盛了。 吴用大叫“住手”,连连挥手,高喊数声,已经有拼斗在一起的敌对双方隔开对方兵器,跳开在一边了。但使刀大汉于吴用的喊停却丝毫不理,依然大手乱挥,铁刀猛砍。 俏张飞吴蘅霏口里大叫:“哥,你怎么叫住手了?对影山的人杀死了景叔叔,一定要杀了他们报仇。” 时空越等人已经纵下马走上前来,时空越上前问:“想必你就是吴用兄弟的妹子俏张飞吴蘅霏了吧?” 吴蘅霏回过脸来,看着时空越诧异问:“怎么,你与我哥哥一同来,是来帮忙的?那不要客气,快上去杀了那穿红穿白的两个狗贼,我看代叔叔一时半会杀不了他的。”她说着铁矛一轮,又要杀将上去。 时空越扯住道:“姑娘,你兄长都叫住手了,你还要杀?想必你兄长自有主意的,快且住手。”不想吴蘅霏铁矛后挥,迫时空越退了两步,没好气地道:“你是谁呀,想要阻拦老娘?滚开!”铁戟一挥,又要冲去,扈青芸心中娇怒,迈上两步,阻拦吴蘅霏。 吴蘅霏见人影闪来,蛇矛一划,出招攻向扈青芸。扈青芸手不出刃,空手晃进,一横一划,与吴蘅霏过了几招。时空越叫道:“芸儿,不要伤人!”扈青芸手掌猛烈,吴蘅霏蛇矛被推过一边,右手弹中一下,好生疼痛,捏矛不稳,被扈青芸一把夺过,并且一掌撩中肩头,踉跄退开几步。 扈青芸将蛇矛掷在地上,嗡嗡乱颤。吴蘅霏怒目相向,想不到面前这个姑娘与她年龄相近,竟然武功高强如斯,自己难以还手,败于她手,实在脸有愧色,羞愤难说。 扈三娘拍手道:“姐姐功夫好棒啊!”吴蘅霏哼的一声。 这边吴用见代彩舟还与吕方、郭盛二人激战嚯嚯,实在气急,单手一旋,外衣内里甩出一条铜铁链条来,两端各自拴结一个鸡蛋大小的钢球,分打钢刀画戟。 吴用闪身过去,身子腾起,双手分甩,铜链卷住大刀刀面,猛然一拉,虽觉力道阻滞,但也拉开数分;那画戟刺到,钢球打去,“叮”的一声,溅出火星,吕方、郭盛二人力道早已泄散,手心酸软,踉跄退步。 吴用铜链一扯,大刀甩歪几分,口里叫道:“代叔叔,手下留人,待侄子问清楚了,再做定夺。”吴用此链他自称“书生玄机链”,熟铜打就,他自小练习,链技纯熟。 何雅琴嘻哈笑道:“想不到书呆子竟有几分身手,我先前错看他了。” 吕方、郭盛退到一边,大口喘气,弯腰垂手,实在累得不行;代彩舟顿刀在地,圆目叫道:“阿用,彩叔正与这两个贼子拼得性起,就可宰了他,为何阻我?” 吴用歉声,道:“彩叔,两山邻居,互为益助,为何自相残杀?”代彩舟哼了一声,胡须倒竖,怒道:“什么两山邻居?这两个混蛋杀了寨主景大哥,今日定要宰了他们报仇泄恨。寨主平日待你如亲生,想必阿用你也咽不下这口气吧?如若你还有丝毫孝心,快点动手,将这两个混蛋杀了;你不动手,我动手。”说着大刀提起,怒气冲冲。 “是呀,哥,你怎么叫停了呀?”吴蘅霏走到面前。 “不行,须得问清楚了,弄清事情原委,再杀不迟。”吴用摆手,强横阻止。代彩舟脸有怒色。 吴蘅霏转脸看着吕方、郭盛两个,说道:“哥,已经问清楚了,昨夜这两个混蛋假意邀请景叔叔吃酒,我们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与景叔叔在百丈高山崖上打斗起来,等赶过去后,景叔叔已经坠下山崖,想必尸骨粉碎了。” 吴用蹊跷道:“百丈高?那不是吴春山后山吗?他们怎么会在吴春山后山白丈高山崖上打斗呢?” 吕方、郭盛两个喘气方定,吕方大叫道:“胡说,阴沉刀代彩舟你含血喷人,我们两个与铁臂猿景骞景大哥义气相投,昨夜一同吃酒,酒到酣处,相约到百丈高山崖上比试武艺,后来停手了,各自回去。我们两个正在山上睡觉,五更时分,你们这边的人便过来说景大哥坠崖身死了,硬说是我和郭兄弟所杀,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和郭兄弟对景大哥他敬若兄长,一向义气相投,如何会加害于他?”吕方说着摇了摇头,哀叹道:“想不到景大哥他竟然已经死了,实在是可惜!景大哥侠义为怀,豪爽十分,对我二人一向都是礼待有加,唉——” 时空越看这小温侯吕方,一身红衣,手拄方天画戟,头束冠巾,面目清秀,个头中等,二十四五年岁。赛仁贵郭盛与吕方年纪、个头相若,一身白衣,也是一手画戟,颇有英气,手抹额汗道:“是呀,如今没看到景大哥的尸体,如何赖我两个杀之?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此时双方的人已经停斗下来,退向两边。 “胡说!”代彩舟以刀指着吕、郭二人,道,“杀人凶手,还需狡辩?霏儿,是你们明明看到他们两个在山崖上围斗景大哥的,而且斗得激烈,如何会是比武试招?待我们赶过去时,景大哥已经被凶手打落山崖,而这两个凶手也仓惶逃跑。我看,吕方、郭盛你们两个人心不足蛇吞象,早已预谋要夺我吴春山的大寨,因此预先除掉大寨主,再行后事。可惜,被我们仓促撞到,事情败露。” “不错,你们两个平日里讨好于我,想必也是你们的阴谋吧?想要乘我不备之时绑架了我,要挟大寨,是不是?”吴蘅霏疾言厉色,喝问吕方、郭盛。 吕方、郭盛满脸无奈,夹带苦色。吕方道:“蘅霏,我们两个是喜欢你,才会对你好的。” 吴蘅霏“呸”的一声,斥道:“说话也不害臊?世间上哪会有两个男人同时商量着要如何对一个女人好的?真是不伦不类,人面兽心。” 吴用双眉一抖,神色有异。 正说话间,吴春山方向奔过来一大群人,人马沸腾,尘灰带起,总有上千的人,杀气腾腾,喊声不小。 第29章 第267章 深渊极刑 天色向晚,已近黄昏。 众人听代彩舟述说他的奸计,颇多秽言,觉得此人实在讨厌。 但代彩舟煞无其事,津津有味地讲着:“——老子和班昭将景骞推下山崖回去后,霏侄女带了人到崖上来看,料定是吕方、郭盛将景骞杀死,气呼呼的大脑不通透,老子言语相激,说定是吕方、郭盛二人不甘心陋居对影山上,想要夺我大寨,因此先除景寨主,再绑霏侄女;我还说了不少吕、郭二人坏话,说此人对霏侄女居心不良,想要她一女共侍二夫,哈哈,毕竟吕方郭盛平日里就是两个追一个。尽管她哥哥有些儿心眼,但霏侄女似乎急躁了些个,当即点起山寨人马去对影山,吕、郭两个想必还在醉酒睡梦中呢!咱们就要将对影山尽数屠灭,好事成双时,不想阿用你个小杂种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坏我好事。你一个人回来也就罢了,想必奈何老子不得,老子可以杀你灭口,班昭照样可以婬你妹妹,不想哪里冒出这帮鸟娘养的,实在可气,可恨!哈哈,看来实在是天意。”他说得累了,挤着眼睛不住呼气,不想又是“啊”的一声大叫,嘴上穿了四个孔洞,满嘴鲜血,牙齿尽落。原来扈青芸手抖铁钉,贯穿了他的嘴巴,铁钉从耳根透出。 扈青芸娇怒道:“看你还敢胡说八道,污言秽语。” 代彩舟手脚被缚,痛得满口大叫。 吕方、郭盛两个依然被捆绑牢固,大叫道:“代彩舟,平日里看不出来,原来你是如此阴险小人。可耻至极!”“非得杀了你不可。” 代彩舟讪笑一声,满口通风,无所谓地道:“反正事也至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就杀吧!” 吴用眉峰一抖,摇头道:“早些年我就暗觉你心怀鬼胎,常常提醒景骞要提防着你,不想景骞倏忽大意,中你毒手。我正因为在山中呆不下去,才会到京城里去。不想被你乘机行计。幸好一日我在酒楼中暗听得十一公主的谈话,说要到吴春山追索佛松图和寒冰剑,我害怕山寨难以对付朝廷的人,才会赶着回来,不想却是起了这个内讧。你实在罪大恶极,阴险肮脏。不仅杀了景骞,还蛊惑寨中兄弟与对影山血拼,死伤上百人,今日我不仅要杀你,还要好好杀你,先碎剐你,再抛入深潭喂鱼。” 吴用语气森冷,他听了代彩舟的讲述,心中对原本颇为敬重的景骞景叔叔也是厌恶至极,眼睛扫在他的尸身上,实在不具好感了。 他原本有意要用棺椁盛敛,请一班和尚讲经超度,法事几日后,再盛葬景骞,如今却无此意了。那身后吴春山的人纷纷叫嚷:“杀了代彩舟这个狗贼!”“杀了他!”“将他丢到崖下去。”—— 班昭心胆俱吓,满面泪流,大骂代彩舟道:“你这个王八蛋,混账东西,竟然如此污蔑我,白的也被你说成黑的了,老子不会饶的你的!”接着又不住恳求吴用和吴蘅霏道:“兄弟,蘅霏妹子,看在往日我们称兄道弟,感情交好的份上,还请饶了我吧!我对天发誓,我绝无二心,代彩舟全是污蔑我的,并无此事。我对他的阴谋诡计一无所知,更是对蘅霏妹子只有爱慕,并无歪思——”他说着语气颇为堪怜,“我求求你们了,不要杀我,我会给兄弟你和蘅霏妹子当牛做马的,做什么事都成!” 吴用立身思索,不大确定班昭到底是不是无辜,但听他此时求恳的话,心中惊惧,要是饶恕了他,此人日后心中定会牢记今日羞辱,兴许会变得更加可怕,便不动声色,面不动容。 不提爱慕的事还好,一提爱慕的事,吴蘅霏气不打一处来,想起刚才代彩舟所说,这班昭平日里竟打她的歪心思,此次更是满心肮脏,叫人气煞,立时抢前两步,飞起一脚,所用力大,班昭身不由已,直如一个肉球,惊叫着声滚开了去。原本就要停了下来,不想已经接近斜坡,顿了一顿,终于还是顺着斜坡猛然翻滚下去。 众人惊呼,心里咯噔,不过比起班昭绝望狂野的吼叫声来说简直不成声音。班昭落下悬崖,声音回震深崖,越来越低,继而消失不见。 时空越见识过深崖景象,或是陷于深草淤泥,或是落进黑谭深水,心想此时足够班昭好受的了。不过看他滚落位置,可是正对崖下深水,心想起那水中翻滚起来的烂木一般的鳄鱼皮质,实在心怵。 吴用吃了一惊,喝斥其妹道:“霏妹,你怎么这么冲动?班昭十有**被代彩舟污陷,你怎么踢他下崖了?” 吴蘅霏“啊”的一声,挤着眼眉道:“你何不早说?况且,班昭这个王八蛋对我心怀不轨,如此活该。” “你,唉——”吴用颇为着恼。 吴蘅霏指着景骞的尸身问:“哥,那这个怎么办?照代彩舟所说,此人也是污秽不堪,令人作呕。” 吴用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脸有苦色道:“妹妹,算了吧,毕竟此人对我们兄妹两个也有过顾养之恩,叫人备下棺椁盛装了,葬在后山坟堂。” “噢,知道了!”吴蘅霏口里应道。 突听代彩舟哈哈笑了起来,满嘴漏风,道:“果真中吾计了!班昭本是无辜,你兄妹两个听老子三言两语,就下杀手,哈哈,实在有趣!” 吴蘅霏心中娇怒,手抓蛇矛,跳过身去,手起矛落,直在代彩舟脸上连划数下,又在背脊、胸膛上连砍一二十矛。代彩舟不住大叫,鲜血迸流。看得众人暗呼残忍,又觉此人活该。 吴蘅霏方解了气,见代彩舟依然不死,叫嚷连天,便问:“哥,接下来怎么办?”吴用转身,背着手道:“你看着办!”吴蘅霏眉目一寒,口里呢喃道:“那好,看我的!”说着又是飞起一脚,将代彩舟的身体踹飞起来,飞在空中,直接朝着深崖飞下去了。 众人摇头,唏嘘不已。吕方、郭盛两个也是颇觉解恨。 吴用手拿利刀,望吕方、郭盛二人身上挥去,绳索斩断。吕、郭二人手脚腾空,便往地跪下道:“要不是兄弟,我二人今日不但没命,还被冤枉,实在鸟气。”“吴兄弟果然有谋有识,深具慧眼,令郭某佩服。” 吴用急忙搀起二人道:“二位哥哥不必如此,总之也是我吴春山的不是,家妹鲁莽,不解事体,两位千万不要介意。” 吴蘅霏“哼”的一声,白了吕方、郭盛一眼,道:“哥,他们两个才不是好东西,平日里也是打我主意,心怀鬼胎。” “额——”吕方和郭盛颇为尴尬。 时空越哈哈一笑,道:“诶,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吴姑娘,我看吕、郭二位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有他们喜欢,你应该高兴才是。只不过你喜欢哪一个,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吴蘅霏刚才得时空越救命,心里感激,此时见他说话,不觉舒心,只是嘴上道:“这两个人人才粗陋,毫无风度,又是穷山草寇,我要看上他们,那才会怪呢!” “额——”吕方和郭盛面面相觑,更是尴尬。 “霏妹,休得胡说!”吴用又喝止其妹了。 当下吕方和郭盛跪谢时空越的救命情谊,时空越搀住二人,互道名姓,十分佩服。吴用兄妹两个更是感激时空越和扈青芸无已,连说要不是今日有空越哥哥和扈姑娘相助,还不知后果会是怎样呢。 吴用当下吩咐小喽啰备棺埋葬了景骞,一面又安排酒席菜肴,迎接时空越等下山。到了山中大寨内,众人见寨子宽大,人家多广。吴用直迎众人到了大寨正厅中,礼请相坐,唤山中一应头目全来拜谢恩人,向山寨的人道明代彩舟谋杀寨主景骞的经过,并且宣布吴春山与对影山今日拼斗之仇一笔勾销。 吕方、郭盛两个自然欢喜,叫人回对影山去报平安,把那些走散的人众召集回来。对影山的几百个小喽啰并未散伙,都在等待两位头领的消息,听说头领无碍,反是吴春山的代彩舟、班昭被杀,很是欢喜,重又聚齐了。 吴春山正厅内,全体山中头目一并拥护吴用为山寨寨主,统筹事务。吴用也不推月兑,吩咐杀鸡宰牛,盛办筵席,款待时空越等。 时空越与吴用两人投合,颇为交好。吴用见时空越这方有数女跟随,叫好生收拾房间,与之歇住。 一连几日,山中都是铺排奢侈,招待时空越等。吕方、郭盛又请了时空越、何奚媛、吴用等人去对影山上筵宴,左山上吕方款待两日,右山上郭盛款待两日。 这几日中,吴用一面使人暗查朝中十一公主一伙人的行踪,一面思索要去泰山找玉环子抱杀父之仇的事。 经探子回报,十一公主一行人这些时日下住东阿县衙,于昨日启程,往泰山方向去了。席间时空越和吴用便商量此事,时空越知道白秀英与那十一公主行在一起,她去了泰山,自己也有泰山一行计划,一者真的好想见一见秀英;二者见识泰山山色;三者帮吴用杀泰山掌门人,收获吴用之心。如若吴用以全寨人马投去梁山,梁山建设多了一批人力,更兼有力量去攻夺那富裕之处,获取财物了。 吴用也听时空越介绍了梁山山水,乃天造地设,满心向往;而且对影山吕方、郭盛两个强盗头领已经在州府黑名单上,早晚有兵来剿,连带吴春山日益山寨强盗化,原本有不少山中百姓人家,如若连带被剿,那可十分不好,便有投靠时空越之意。更兼他心眼所观,如今大宋江山,内忧外患。外有不少小国异族连连侵扰,内有自上而下官场**,人民劳顿,盗贼出没,实在不是什么好景象,好气色了。 世道渐乱,生活不易,如若困守穷山,恐怕难以长久。惟有投靠时空越,方为出路。因此吴用心中盘算定了,只等时机,再行说通。 第30章 第268章 白玉酒楼 黄河水奔腾不息,日夜不缓。 距黄河水流不远处的东阿县城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白玉酒楼上,洵淑公主和白秀英靠窗而坐,桌上铺开几个精美小菜,一壶美酒,酒杯玉白。 原本热闹非凡,官家子弟常来常往的白玉酒楼上,今日清静异常,不见客人,唯独荀淑公主这桌三四个人,临窗说话。 苒裳和翠烟于旁陪侍,为主子斟酒。 赵洵淑和白秀英互碰酒杯,浅浅而饮。白秀英轻呡嘴唇,看着对面的荀淑笑道:“公主,李白云‘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可此时对我来说,见不到心中恋人,饶是金樽清酒,玉盘珍馐,也真是索然无味。” 赵洵淑淡淡白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我看你呀,成日里就想着你的那个时空越,好像世间没有了他,你就活不下去似的。好啦,我虽然没有如意郎君,但亦且懂你几分。想必杨雄就要回来,待我们问知情况之后,要么,直接去找时空越;要么,先去泰山。” 白秀英抚着赵洵淑的纤手,洁齿轻露,笑道:“公主,你可对我真好!”赵洵淑眼睛一眨,回想道:“其实如今我也不小,也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去年、前年这两年中,太后与我相过几处,但我皆不满意。那些个王孙公子、豪门望族,别看他们成日间装模作样,故作清高,其实都浅薄得很,亦且混账。我发誓,我这辈子绝不会嫁到那些人家去。” 白秀英有些担忧道:“可是洵淑你贵为公主,婚姻乃皇家大事,太后亦且看重你,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自主的。”洵淑叹息一声,道:“说来也是,我岂能比得上你有王叔厚爱,开明仁义,亦且都由着你的喜欢。唉,我真是很羡慕你的。” 白秀英摇头,笑道:“你可千万别羡慕我,你看我整日家的,无非就是相思无望,暗中苦楚罢了。”洵淑将酒杯顿在桌上,语气肯定地道:“秀英姐姐,你放心,你的这个事就包在我身上,我手下耳目众多,无论时空越到了何处都会知道的,到时候我们紧跟着他,还愁没有见面的机会?煮熟的鸭子,我谅他也飞不远的。” “嗯!”白秀英点点头。 二人正说着话,米公公米玄黄和病关索杨雄走上楼来。赵洵淑见之,招手叫二人过来一并吃酒。杨雄连称不敢。 洵淑公主问道:“杨捕快,你可在吴春山探到什么消息了没有?那日为何吴春山与对影山息事宁人,两相罢兵了?” 杨雄回禀道:“公主,小人已经探查清楚了,原来因为智多星吴用于中发现了阴沉刀代彩舟的计谋,将代彩舟杀死,与对影山的吕方、郭盛和解,这几日吴春山上大摆筵席款待时空越等。原本小人想要将泰山玉环子是吴用兄妹的杀父仇人告知吴用,没想代彩舟临死之际已经将一切细节和盘托出,众人知晓了,以省得小人显露形迹,有损大局了。听说吴用和时空越等近日就有去泰山之意。” 白秀英暗暗欣喜。荀淑公主笑道:“阴沉刀代彩舟真够笨的,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给收拾了,可惜没让咱们覆灭两座贼山的计划得逞,我得赍一封书与聊城知府去,叫它绸缪捕盗的事。对了杨捕快,泰山那边的消息怎样?佛松图可有下落?” 杨雄回道:“小人使了人去泰山上查探,不想反被泰山上的人拿住了,佛松图还没下落。不过过几日泰山上面要举行立派三十周年庆典,请了不少客人,还有一些武林门派的人介时也会参加,听说少林、丐帮也在其内,咱们就可去凑这个热闹,方好行事。否则,泰山派往常都守山森严,硬闯了去,反误了事。” 赵洵淑奇怪道:“我听江湖上泰山派名声响当当的,怎们才有三十年的历史?况且这泰山派真的很有脸面,少林、丐帮都来与他共庆创派之日?” 杨雄道:“听说泰山这座山头原先是由泰安州府尹邱满堂买了下来,这个邱满堂深喜武功,在官场上捞够了银子,就辞官不做,于江湖上找了几个志同道合,武功高强的朋友开山立派,互相切磋,博众人所长,致使泰山派的武功进步神速,在江湖上扎稳脚跟,在山东更是一等一的强。一二十年来,邱满堂声名鹊起,山东一带跑生意的需要庇护,便来依附。听说泰安州寿天镖局,景阳城孔氏家族,阳谷县西门氏,沧州横海郡主柴家,郓城县晁盖,独龙山祝家庄,济南曾头市,商家无数,难以数清,都受泰山派福荫,能够在山东生意场上如鱼得水,旺盛兴隆。由此,泰山派每年的进账不可小觑。尤其是最近十年里头,泰山派掌门人玉环子结交四处帮派、武林名宿,拓宽渠道,收入不菲。想必此次大庆之日,必定也是大获之日。在我回东阿之前,已经有人老早上泰山去拜奉了。” 洵淑公主听完了话,啧啧出声,意想不到地道:“我先前在皇宫中听闻江湖上的事,这些个武林门派什么的,一不劳作二不入仕,不知如何养活,原来却有这等门道。想必这泰山派在山东一带是马干吃尽,耀武扬威的了,这下子更惹我好奇,说什么也要去走一趟了。” 米公公在公主身后附和道:“公主,可不是吗,所以这些个江湖门派争斗激烈,天天打杀,比之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为的无非也就是争夺其江湖势力的管控范围。即便少林寺的那些个老和尚们,整天打坐念经,不上山不下地的,香火钱却是不断,也是因为其在所处地带威名赫赫,庇护于人,方能财源广进。正因为江湖如此,世风不好,与朝廷争竞,所以王爷方有并购之心,整顿之意,实是为朝廷广谋福祉啊!” 洵淑公主点点头,了悟道:“原来蓟王叔煞费苦心,一番操劳,为的都是朝廷啊!” 米公公问:“公主,你看我们上泰山不能太寒酸也不能太破费,到底送什么礼好?” 洵淑公主想了想,笑道:“取纸笔书帖来,我自有道理!”米公公照办。当下洵淑公主备妥礼物,吩咐米公公启程车马,带领一众侍卫随从、都头衙兵,出了东阿县,渡过黄河,往泰山方向去了。 吴春山寨大厅里面,时空越、吴用、何奚媛等人接到探子来报,说十一公主、白秀英一行人已经出发,往泰山去了。众人商量一番,也打算就此起行。何奚媛道:“当年山东出了一伙乱贼,扰乱生意场,泰山掌门人玉环子召开泰山大会,山东一带富户商贾多有聚到泰山上面去的,各出银子,团结力量,终于将那伙贼人赶尽杀绝。那次盛会我也去赴了,略微见识过玉环子的武功,出神入化,深不可测,想必就是自佛松图里面练出来的了。泰山派势力强大,更有不少富户商贾拥护着它,我们此次行去,定要小心。” 时空越笑道:“既然这样,那更是好,我最喜欢在老虎嘴上拔毛了。既然泰山玉环子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我们尽当诛灭他,叫他在山东境内销声匿迹,消沉下去,以好叫我梁山声名鹊起,站稳脚跟。” 扈青芸拍手道:“好啊,越哥哥所想正合我意,咱们就上泰山,揪胡须去。”吴用心思细密,考虑妥当了,说道:“我们就乘泰山派大庆之日,混上山去,见机行事。总之,有可能的话,我要杀掉玉环子报我父仇。想必十一公主一行人也在山上,她们想的是要得回佛松图,也要对付玉环子的,兴许咱们可以联手。” 时空越想了想道:“既然秀英也在,那我们可以先与她沟通活络,方好行事。”扈青芸略为生气,哼的一声道:“又是白秀英。那好,遇见她后,让我跟她沟通活络。” 何奚媛略有担心道:“想必到时候会有不少人相助泰山派,况且泰山上除了玉环子外,还有甘大霖、包施皮等六大长老以及一众好手,门人弟子也是不少的。咱们须得找准时机再与他动手。” 吴用点点头:“好!为了以防万一,小弟已经挑选了几十上百个山中精壮之士跟随前去,埋伏在泰山脚下,接应我们。” 时空越当即道:“事不宜迟,路途不近,恐怕会耽误了大庆日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众人同意,到厅外打整车马,准备行装。吴用早已安排好了山中事务,派两个得力手下看守山寨,又让吕方、郭盛一同照应。为了以避耳目,吴用让那百十个精强之士另行一路,只让少许跟随,驼上三四个大箱子,里面有些物事,权当贺礼。 当下时空越、何奚媛、扈青芸、吴用、梅虹、程遥、祝蓉、吴蘅霏、何雅琴、燕青、扈三娘等人纷纷上马,离开吴春山,取路往泰安州行去。 不则一日,这日临近泰山左近,在汶河边歇息。河水哗哗流淌,两岸绿树成荫,浅草油油。众人在树下歇马,暂避凉快。 只见一匹白马顺河而来,走得缓慢。马上二人,一男一女,似是一对夫妻,甚是亲近。女的在前,衣衫衬鲜,年轻美貌;发鬓柔梳,装扮慧娴。身后男子二十**,身高力壮,虎背狼腰;双臂坚实,一手扯住马缰,一手揽住爱人。此人内衫泛白,腰间拴一抹红围,系一把钢刀,外衫红袄,英武雄姿。 时空越看之,口里赞赏:“看此人模样,想必武艺了得,是一个好汉,不知是何处人氏?”吴用手摇轻扇,隔远打量那人,意外道:“原来不是别人,正是现任东京八十万禁军飞豹队统领的豹子头林冲。我在东京时闻得他名,与之匆匆见识过一面,想必林冲已经不识于我。不知他缘何与林娘子到了此处?且看他过来,再去相认!” “东京八十万禁军的统领?想必也是个不小的官吧?”时空越问。 吴用点头道:“的确!豹子头林冲武功高强,师承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与河北都部署、北京大名府防御使玉麒麟卢俊义是同门师兄弟,听说还有一个师弟叫做‘史文恭’的,亦是武功了得。林冲因为武艺了得,承袭其父在禁军中的职位,在京城一带远近闻名。” “哦,原来如此!”时空越看白马在河边停下,林冲跳下马来,端的是个头高俊,相貌威武。林冲伸手搀扶娘子下了马来,那娘子笑容醉人,温柔贤淑。林冲取出水袋来让娘子喝了水,走到河边溅湿手巾,递给娘子抹汗,关切地问:“娘子,你热不热?咱们到那边林子里乘乘凉快,歇息够了,再走不迟!” 林娘子转目瞧林子里有人,似乎有些羞怯,盈声道:“冲哥,我不要紧的。时间紧迫,你前些日子耽搁了两日,恐怕会误了点卯之日,咱们还是尽快赶回京城为好!” 林冲笑道:“娘子休焦,我原本向上司说过要宽限两日的,慢慢回去,不打紧的。”林娘子方才放心,点了点头:“这样最是好了!” 第31章 第269章 林冲刀法 林冲挽着林娘子的手说着话走过来了,显然是恩爱非常,夫妻和蜜。 何奚媛看此景象,不觉心中触动,颇为羡慕。她柔肠惆怅,舒眉瞧向身旁的时空越,眼神盈盈,似乎在想着什么。 只见吴用起身,呵呵笑着走了出去,唤一声:“豹子头林冲?”林冲回头,见面前书生年轻,面目清秀,似乎见过,口里询问:“敢问兄台高姓?恕林冲见识孤陋,一时认不出来!” 吴用呵呵暖笑,拱了一礼,道:“小生吴用,曾在京城观看过林统领校场演武,指挥禁军,实在是蔚为壮观,气势豪迈。小生聊城东阿人,想不到在此处遇见林兄,不知林兄是闲观山水,还是公务贵干?” 林冲回想一下,恍然有悟道:“诶呀,瞧我记性,实在不敬。原来是吴用兄弟!上次你在东京城南熏街唤我一声,只是小可公务在身,匆匆一面,未及吃上几杯。一年过去,林某不见吴兄弟,想不到此处相见,幸会幸会!”说着以手还礼,接着道,“林某携同拙荆张氏露浥一道来泰州肥城,安葬我父骨灰完毕,此时正要回转东京城去。” 吴用“噢”的一声。林娘子张露浥盈身施礼,道一万福。吴用唤声“嫂子”,略感伤怀道:“闻说林前辈英雄了得,天下闻名,缘何就——?”林冲道:“我父前岁染了风寒,治愈不得。母墓在此,父亲心愿,要来合葬,只因我一直难以空闲,至此方移父来葬,还之心愿了。” 吴用点头,礼请道:“既然与林兄偶遇于此,不如寻个客栈小酌几杯,如何?”林冲点头,笑道:“林某也有此意。”吴用“哦”的一声,道:“我有几位朋友,还未引见。”正值时空越、何奚媛等走出浅林来,吴用做了介绍。 时空越有礼道:“豹子头林大哥声名远播,想不到今日得见,果真仪表堂堂,英雄多姿。”近看林冲燕颔虎须,浓眉眼大。林娘子依偎在侧,面貌濯美。 林冲瞧时空越俊逸非常,潇洒之姿,实乃天下罕见,更兼一派女眷,个个貌美,人人如花,心下诧异,不知此等是何人物,先前并未闻得名声,想必是江湖上新出的奇人异士了,亦且还礼,寒暄几句。 正值树林子中,有二人走路,一人中年,一人年轻,身负长剑。年轻那人腿脚受伤,拄着木杖,一拐一拐,左手亦用绷布包扎。两人走得临近,年轻那人嘴里愤懑,声音喝骂:“想不到肥城曹家竟然公然与我泰山派作对,看来他是不想混下去了。待我们回山禀明掌门人知道,废了曹家的生意,出这口鸟气。” 中年那人眼神一斜,语气鄙夷道:“誉望,不是师叔说你,你怎么能在曹家干下那种龌龊的事,坏我泰山名声?黄花闺女哪儿没有,却要与那下流小丫头缠惹甚么?要是让你爹施皮师兄知道了,恐怕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 那拄拐的年轻人道:“师叔,还不是怪那个小贱人想要巴结我,因此引诱我嘛!想不到被什么豹子头林冲那个狗贼撞见了,将我痛揍一顿,又交给曹家处置,实在是颜面扫地,气煞人了。想必曹家都不敢对我怎样的,不想老子被林冲那个狗杂种打伤了腿,路走得慢,偏偏又在村店中丢失了马,老子恼火,割了那店小二的双耳。今日山上就举行祭碑大典了,想必我们是赶不上开头大礼的了。” “唉,都怪你惹出乱子来,耽误了时间。”中年男子颇为怪怨。 时空越、林冲、吴用等人听得声音,颇感诧异。林娘子皱眉道:“冲哥,是泰山的符达荃和包誉望,真是冤家路窄,又在这儿碰上他们了。你那日打了包誉望,恐怕今日他不会罢休。” 林冲脸上泛起怒色,手抓钢刀。吴用问:“林兄,发生什么事了?你与泰山派难道有何过节?” 林冲愠怒道:“那日料理完我父丧事,我便到肥城我那徒弟操刀鬼曹正家做客,不想席散后在草墙边撞见泰山的包誉望欲图奸污曹家一个使女,被我当场教训了他一顿。原本此二人是去曹家散发请帖参加泰山立派庆典的,因为这件事,曹家与泰山翻了脸。” 正说着,符达荃和包誉望走出林子来,冷不防见前面河边站着一些人,放眼打量,包誉望吃了一惊,原来在曹家痛揍他一顿,揭他丑事的豹子头林冲就在这里,顿即怒火填膺,放声叫道:“好你个林冲,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肥城欺打我一顿,使我在曹家出丑?你说我欲行奸污曹家丫环,真是胡说八道,是那曹家丫环自愿讨好于我的,被你胡乱一搅,令我当众出丑,你说这事如何了结?” 林冲跳前两步,愤怒道:“包誉望,亏你是泰山名门大派的人物,却是这等货色,我看那日教训你一顿,还算太轻。” 包誉望拐着脚走过来,指手大骂:“林冲,我不管你是什么京城里面的什么鸟禁军统领,芝麻粒的小官与我屁事不关,今日在我泰山脚下,你还敢放肆吗?” 时空越见包誉望疾声厉色,十分嚣张。包誉望身侧的中年男子符达荃也是怒目相向,恶狠狠道:“我泰山派与你豹子头林冲八竿子打不着,为何那日要多管闲事,重伤了我的师侄呢?你今日休得走月兑,须得到我泰山上分说此事,在我掌门人面前解释道歉。” 这包誉望和符达荃衣着不俗,颇为傲气,想必泰山派实在财大气粗,势力强横。 林冲脸色不悦,喝声道:“废话,我林冲要事在身,岂能为你鸡毛蒜皮的小事耽搁我的时间?林某教就教训了你,却待如何?” “你?”包誉望满脸激愤,咬牙切齿道,“将老子伤成这样,你道老子是街头卖唱扮小丑好惹的?你视我泰山派为不存在吗?在我泰山脚下,竟敢如此嚣张,我看你是活腻了。今日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务须到我泰山上面去,分说明白,道歉清楚。” 林冲呵呵冷笑:“林某最受不得人威胁!”符达荃怪笑一声道:“那我就威胁威胁你看看!”说着,剑已出鞘,闪电般快,身影横斜,向林冲刺来。 林冲翻身出刀,刀身亮白,森寒锐气,向符达荃急抖而去。刀剑相交,叮咛声响,符达荃暗觉对方力强,剑身一晃,侧削向上,身子随之偏移,上下撩刺。 一时剑光闪闪,剑花烁烁,符达荃身影窜纵,上下飞刺。包誉望在一旁叫道:“师叔,教训他!叫他知道我泰山派的厉害!”林娘子略有焦急,婉声道:“冲哥,要小心!”时空越、何奚媛等瞧出这泰山的剑法变化颇妙,威势极强。 原来泰山派的武功三十年来集泰山数大长老一同参研,互取所长,萃出奥妙,整合出一些非常实用且威力强盛的武功来,其中尤以剑法为最。符达荃年纪四十五六,远胜林冲,现为泰山长老会中的一员。 此时他胜意隆隆,决心挫败林冲,剑势挥出,便是蕴含颇大威力。林冲钢刀晃闪,左挡右隔,饶是符达荃以为他剑力强横,剑势迅猛,也无法突进林冲刀影中去,伤他分毫。 林娘子见丈夫拦挡得住,颇为悦喜。 包誉望呼喝着声,一个劲地为其师叔鼓舞斗气。林冲虎吼一声,身子翻飞,闪过剑影乱撩,双脚无了立足之地,就要踏落河中。 符达荃喜形于色,寒剑按下,不想林冲反手挥刀,隔开那剑,大步迈出,跃到河流对岸。符达荃望后追去,挺剑前冲。剑身挥割林冲不到,反把两边柳树于中撩断。林冲顺柳树树身荡过,符达荃提剑追之,剑身猛吐招式,撩得柳叶乱飞。林冲大刀荡开剑身,复跃回左岸来。 林娘子道:“冲哥飞豹刀乃禁军中赐赏,现在用来对付无耻小人,真是污秽了这刀。”正说着,林冲与符达荃斗得又烈。林冲刀光森寒,泛着冷气,突听他虎吼一声,刀光一撩,叮当一声,符达荃觉手心震动,握剑不稳,刀势压来,更是立足不稳,踉跄一步,更觉寒刀靠近,慌忙要举剑迎挡,不觉剑身下垂,无法提起,匆促间,腿肚子上一痛,便即被割开一道伤口,坐倒在地。 “啊,师叔,你怎么样?”包誉望吃了一惊,慌忙过来查看。 林冲不瞧挫败之敌,收刀回身,不想身后劲风袭来,众人突叫“小心”,林冲大刀回转,叮当两身,两柄剑横飞出去。原来是符达荃和包誉望觑准林冲回身之际,长剑一送,想要暗算林冲。 林冲暗中警惕,迅捷转身,飞豹钢刀将二剑震月兑手心,飞出老远。符达荃和包誉望妄图反抗,林冲双指前送,咄咄两声,二人身躯一麻,软倒在地。 符达荃和包誉望二人方知道林冲了得。林冲愠怒道:“我林冲有意让你,你却步步紧逼,逼得林冲要出重手。” 林娘子上前两步,关心地问:“冲哥,你没事吧?” 林冲“嗯”了一声,道:“娘子,我没事!”吴用笑道:“林兄武功高强,原本饶让两个鼠辈几分,岂知两个鼠辈孤陋寡闻,得寸进尺,不知林兄厉害。不知林兄打算如何发落这两个鼠辈?” 符达荃气得胡须倒竖,想不到他一向自以为武功一流,今日竟然折在这个比他年轻一二十岁的林冲手上,真是丢尽了泰山脸面,锐气大折,心里盘算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包誉望对吴用怒气冲冲道:“你说谁是鼠辈?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轻看我泰山派?”吴蘅霏上前,一脚将包誉望踢翻在地,哈哈笑道:“怎么,你很不服气是吗?今日我等就是要上你泰山去寻找晦气的。怎么,你泰山派不是很了不起吗?那让我见识见识,究竟有多了不起?”说着又是一脚,将包誉望踢得翻了两个轱辘。 包誉望大叫起来:“贱货,日后我叫人**你一百次,大卸八块。”吴蘅霏娇怒盈胸,一脚踏在包誉望伤腿之上,使劲猛踩,痛得包誉望大声哎哟,张口大叫。吴用呵斥道:“蘅霏住手,休要胡来。林兄制服了的人,你怎么上去动手?” 符达荃也叫住手,语气威胁道:“此处是我泰山脚下,你等休要猖狂。我师侄是我泰山第二长老包施皮之子,甚为溺爱,你们这等对待他,不怕日后人头落地,满门横死吗?” 吴蘅霏越发恼怒,一脚用力,“咔嚓”一声,包誉望腿骨断折,森白骨头翘出肉来,痛声呼号。 第32章 第270章 泰岳山门 包誉望腿骨折断,翘出肉皮,大声痛叫,颤抖着身。 吴蘅霏哼的一声,斥道:“你究竟有什么了不起,叫我见识呀?我照样叫你去死!汶河水也不浅,就丢你下去喂鱼。我就在你泰山脚下放肆,你能怎么样?照样将你大卸八块。” 吴用急忙扯回其妹,喝止住了。吴蘅霏道:“哥,我一看见泰山派的人,就十分来气,再看这两个王八蛋如此嚣张,好想教训他。” “咄咄”两声,扈青芸身影一闪,分别在包誉望和符达荃的哑穴上一按,痛叫之声立即停止了。扈青芸拍拍手,笑道:“终于清静了,刚才呀,比杀猪还难听。”众人见包誉望发不出声来,两只眼睛乱转,脸色痛楚。 吴用急忙对林冲抱歉道:“林兄,小妹唐突,还请林兄勿怪!”林冲看着地上二人道:“此二人德性如此,也该教训教训他。对了,吴用兄弟,难道你与泰山派有什么过节仇怨,刚才见令妹对此二人好像十分讨厌。” 吴用点头道:“当年泰山玉环子害死我爹,今日我等正是要到泰山去讨还公道的。” 符达荃听如此说,心中暗叫不好。 “哦,原来如此!”林冲点头,继而皱眉,“不过泰山上今日群雄众多,召开庆典,恐怕危险重重,不如日后再去,另行计划方好!” 扈青芸摇头反对道:“就是要人多才好玩。我谅泰山派再怎么样,也上不了天去。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上泰山去吧!听这两个鼠辈说泰山上今日已经召开庆典了,迟了,恐怕就赶不上了。” “好,咱们现在就走!”时空越道。吴蘅霏指着地上的符达荃和包誉望问:“那这两个王八蛋怎么处置?挖坑埋了吧!” 吴用唤过下人来,抬了两口大箱子过来,打开箱盖,将符达荃和包誉望塞在里面,盖上盖子,锁上锁,哈哈笑道:“幸亏我多准备了两口箱子,以便路上会装用到什么东西,想不到现在用来装这两个家伙了,咱们就将他当做礼物送到泰山上去。” “太好了,哥,一定能吓那泰山玉环子一大跳的。”吴蘅霏拍手直笑。 当下吴用向林冲告辞,林冲想了想,说道:“那日殴打包誉望,今日挫败符达荃,我林冲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无所畏惧,今日就索性与你等同上泰山,向那玉环子解释清楚,以免泰山派日后造谣我林冲乱打好人,坏我名声,寻我晦气。” 吴用劝道:“此事不可!听说泰山玉环子是个卑鄙小人,恐怕不会听林兄解释,加之包誉望是包施皮之子,又被令妹断了他腿,分说不清楚的。到了泰山,吴用一力承担,不怕那泰山派。” 林娘子也劝道:“是呀,冲哥,时间不多了,咱们还是少惹事端为好。” 林冲摆摆手道:“娘子放心,听说泰山派今日请了少林、丐帮在内,也有不少豪杰人士,想必会明辨是非,作为旁证的。”林娘子依照夫君,不做声了。 时空越道:“林兄乃当世不可多得的英雄好汉,想必不会让符达荃和包誉望这两个混蛋在泰山上当众坏话的。既然执意要去,也是劝止不住的。既然如此,我们就一同上路吧!” “那好吧!”吴用也不阻止了,叫人抬起四口大箱子,往泰山赶过去了。 望见泰山了,只见山势奇伟,气势磅礴。诸山重叠,厚重烘托。有白石泛色,夹杂绿荫林中。远望似乎飘渺,亦且静谧。旭日照着,山顶颇有云雾变幻。众人都赞甚好,只是想到此等绝妙好山居住此等污秽之人,极其可惜。 马蹄急促,泰山靠近,越来越大,近在眼前了。只见山上苍松翠柏,巍峨葱翠。山门处有十数个守山弟子正在严守关口,森严戒备。 高大石崖上,有古老怪松,涓涓溪水。白秀英立在苍松下,翘首以待。翠烟陪侍在旁。山风轻拂,白秀英白发轻飘,衣衫轻动。 她盈盈双目正在看着进山来的路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翠烟见小姐目不转睛,神情专注,出声劝道:“小姐,你别在这里等了,兴许他们不会来了,咱们还是到天烛峰上去观摩泰山大庆吧!”白秀英摇头,启唇道:“不会的,昨日分明已探听得他们的确来了,只是奇怪,为何今日迟迟不到?” “唉——”翠烟叹气一声,没说什么了。 “秀英姐姐!”潺潺溪水后面传来一声悦耳叫唤。 白秀英转头,见洵淑公主带着苒裳自松间山岩上攀下来了。洵淑公主笑脸盈盈,衣衫富贵,诧异道:“秀英姐姐,你缘何一直等在此处?为何不去参加泰山的创派庆典,端的是绝峰之上,热闹非凡啊!” 白秀英对那什么泰山大典丝毫不感兴趣,摇头道:“那不关我事,无非是泰山派显耀门楣,树立威望罢了,我何必凑个人头,给他添势呢?” 荀淑自山岩上跳了下来,身影妙曼,走到白秀英身侧。苒裳则是武艺低微,只能徒手攀爬,自石缝乱崖间缓慢而下。洵淑嘴唇并了并,心里泛起妒意:“果真,想不到泰山派威望如此,骄横摆谱,偌大的泰山,岂能容他独个自大?依我看,今日便要给他个下马威。只是咱们单独一支人马势单力薄,恐怕拿他不下,须得等时空越他们到了来,再行搅局。” 白秀英点头,心里也觉可惜,说道:“听说泰山派平日里严查一应前来观览山色,拜山祝祷的闲杂人等,偌大的一座泰山,何时成为私人拥有的了?” 荀淑打定主意道:“不行,今日就得叫泰山派滚出泰山去。” 白秀英突然指着山下路途,欢喜道:“公主,你看那边,莫不是他们来了?”洵淑俯视山脚,由于绿树遮掩,不大看得清楚,但隐约人影闪晃,怀疑道:“你确定是你的情郎来了?”白秀英道:“是啊,我当然确定!公主,等了这半天,他们终于来了,不行,我要下去接他们。”说着,跃身要起。 荀淑一把扯住她的衣襟,道:“何必这么着急,待他们自己上山,咱们在日烛峰上相见,不是省事吗?”白秀英道:“兴许泰山派的人不会让他们轻而易举进山的。” “哦,这倒也是,那咱们这就下去!只是我的轻功不到家,跳不下去的。”洵淑公主看着脚下山崖,有些害怕。“我带着你!”白秀英说着,一把挽住荀淑公主的左手,望下一跃,双脚轻荡,身影划下山崖,踏枝踩叶,自苍松翠柏间穿过,一小会便到了山脚下。 洵淑公主被白秀英带着身子轻飘飘飞荡在半空上,好似飞鸟一般轻快自由,实在说不出来的轻松惬意,赞赏道:“秀英,想不到你的轻功竟然这么出神入化!想当年你不喜欢练武,丝毫不懂武功,这两年内竟然突飞猛进,进步神速!” 白秀英道:“是父王先通我经脉,再传我真法,因而如此!”路边停放一辆车轿,有车夫等待。白秀英和荀淑公主上了车,叫车夫快行,望山门处飞驰而去。 时空越等到了山门处,见山石耸立,大松掩映,石上高镌“泰岳”两个大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山石中间石阶迎上,树影葱翠。 有穿白衣的守山弟子上前盘问,问说到泰山来有何贵干。吴用上前做礼,递上礼帖,微笑道:“小生乃吴春山的吴用,家父生前与贵掌门人有些交情,听闻泰山派今日举行创派庆典,小生故来拜奉!” 那领头门生翻开礼帖一看,“嗬”的一声,原来礼物不轻,见吴用身后有人抬四只大箱子,想必里面装满金珠宝贝了;加之这些守山门生知道吴春山的代彩舟每年都会派人送银子到泰山来,此次以重礼来贺,定是想要巴结泰山了。只是此次泰山大典掌门人的礼请名单上并无吴春山一号角色,便有些犯疑,道:“一应拜山人等,都是掌门人之前确定好了的,并无贵山。既然贵山来观摩我派创派庆典,却为何此时方来,祭碑大会想必已经完毕了。” 吴用略有歉色:“都怪小生路上迟误了,不成敬意,还望师父你容许小生上山,拜会贵派掌门。” 扈青芸、吴蘅霏等脸有不喜,心想这等啰嗦,不如直接打倒这些人,闯上山去。 那白衣门生往后一看,打量时空越、何奚媛等人,有些吃惊,诧异问:“这些是——”吴蘅霏按捺不住性子了,叱喝道:“你问个鸟,到底让不让我们上山了?” “就是,再啰嗦八道,小心我射瞎你双眼!”扈青芸也是娇怒附和。 “啊——”这下子可让一二十个泰山门生怵了怵,头一遭遭受拜山客人的抢白,面面相觑,脸有不悦。领头门生将礼帖还到吴用手里,谩声道:“既是拜山,却无诚意,恐怕我得先上山去通报了掌门人知道,再说!” 吴用急忙道:“家妹有些性急,说话无礼冲撞了师父,还请师父不要见怪。后面几位都是小生吴春山上的人,很想观摩贵派大典,因此恐怕等不及师父上山去通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既然等不及上山,又为何不早来一时半会的呢?”那白衣门生语气满含不耐烦。 扈青芸老大不喜起来,斥道:“废话,泰山这么大,等你通报个鸟下来,太阳下山了,我还上山拜你个鸟?看你这德性,快点让开,否则,别怪你姑女乃女乃手不容情!” 何奚媛也不悦道:“你等太过啰嗦,岂有这等待客之道?”吴蘅霏更是怒目向前,两手叉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今日不放你们上山,岂又怎样?”“就是,休想上山!”“岂有此理!”——那一众门生纷纷指责。 吴蘅霏娇怒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抢前一步,出手甚快,那领头门生闪躲不及,脸上重重着了一巴掌。正要还手,被吴蘅霏揪过发髻来,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得啪啦脆响,大叫“哎哟”。 吴用大喝:“霏妹住手!”不想那身后二十个门生纷纷拔剑,抢了过来。 扈青芸和何奚媛人影飞闪,剑不出手,刀不出鞘,砰砰激撞,叮咛脆响,那门生武艺低微,挡不住二人身手奥妙,不是被踢翻滚倒,就是被打飞出去,倏忽间全部倒地,哎哟的叫。 第37章 第275章 内讧自残 洵淑公主问满座宾客既然与泰山派交好异常,为何不帮着泰山派说几句好话,当即有座中一人出身说道:“清河县人氏西门庆问公主安好!小人去年受蓟王爷提携,有幸为蓟王爷效劳,今日更是有幸得见公主金面,有何差遣,但凭公主吩咐!” 众人打量这西门庆,见他面容俊俏,泛着潇洒;眼中含笑,形容雅观。更兼衣衫挥洒,透露风流。想是个公子哥儿,地方官人。知道的,谓他好婬贪色,机深诡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风流才智,善得欢心。 洵淑公主一看此人就知他为浪荡之子,心里鄙夷,“哦”的一声道:“西门氏善识时务,心向朝廷,不过眼下用你不着!”西门庆不变脸色,恭声谢道:“谢公主诚赞,小人诚惶诚恐!” 洵淑公主转目到一中年大汉身上,问:“你是——?”那大汉半伏身躯,回道:“小人郓城县东溪村保正晁盖!”众人看这晁盖,三旬年纪,凛凛身躯,身强力壮,显是铁骨铮铮;脸眉浓阔,面有髭髯,双目精光,亦且正义凛然。时空越暗赞:“在梅花镇时听得晁盖之名,是郓城县数一大户,家财富实,算条好汉。” 洵淑公主问:“你既是村中保正,缘何到此巴结泰山派呢?”晁盖道:“小人素喜武道,研习武学,今日上山听讲,聆听智慧。” 洵淑公主嘻嘻一笑:“想必你等都奉泰山派为圣山高人,深具经世武学了。”她接着询问柴静秋道:“想必柴郡主也是如此了?”柴静秋拱手回言:“是的,公主!” 傍边一人身穿白衣,脸色俊秀,皮肤白净,身材瘦长,腰悬吴钩剑,年纪二十,上前先向公主请了安好,拜奉公主道:“小人乃泰安州寿天镖局的郑天寿,今日也是来观瞻名山,听讲大道的。”何奚媛对时空越道:“此白面郎君郑天寿,是寿天镖局的少镖头,前年曾路过梅花镇,我识得的。” 当下祝家庄栾廷玉、扈家庄扈天成、孔家庄孔胄飞等二十多家主客都过来请安公主,以表忠心。玉环子见这些富户商贾,终究还是惧怕朝堂权贵多一些,便有些心里发灰。 洵淑公主嘻嘻一笑,抚慰众人几声,转目对玉环子道:“想必你也看到了,他们都说你是圣山高人,智慧超凡,既然高人,还请不必隐晦,快请出佛松图和寒冰剑来,原样归还,否则,本公主以作惩戒,泰山派今日遭难,不是好耍的。” 包施皮、种道才已经看清了几分势头,今日之事完全是因为洵淑公主要追索玉环子的佛松图和寒冰剑而起,便望向玉环子道:“掌门人,如若这两样东西真的在你手上,还请快些拿出来为好,以免咱们泰山派平添事端。” 玉环子脸色愠怒,抬高声音道:“废话,什么佛松图和寒冰剑,连你们也怀疑我了吗?” 包施皮和种道才脸皮跳动一下,心下不服。玉环子走上几步,没好气地道:“公主,既然天已经晚,还请到泰玉堂中稍歇,鄙人安排晚膳住所,侍奉公主。” 果见夕阳落山,皓月升空。整座泰山恬静沉寂,月光淡照。 洵淑公主哼的一声道:“玉环子,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泰山派没有这两样东西,那本公主就让人在泰山的大屋小院中搜上一搜,如何?” 玉环子面色紧张道:“公主,鄙山一派穷居,陋室简屋,有何值得搜索的?” 洵淑公主指他道:“玉环子,你一再搪塞,显然心中有鬼。”包施皮已经有些怒气了,劝声道:“掌门人,你还是将两样东西交出来,不就完事了吗?”种道才道:“是呀,省得大动干戈。” 玉环子眉头一抖,喝道:“闭嘴,休受外人挑拨!” 洵淑公主环眼对包施皮、种道才、盖天池几个道:“玉环子拒不交出寒冰剑和佛松图,休怪本公主手不容情,要对泰山派整改了。包长老、种长老、盖长老你们几个,识相的即刻拿下玉环子,本公主重重有赏。有谁迟误,与玉环子一道治罪。功劳最大的,可新任泰山派掌门人,本公主从此刻起解除玉环子泰山派的掌门职位。” “啊?”——不但泰山派全体人员惊慌,数十个山中宾客也是吃惊,时空越、何奚媛等也觉公主这招计策可让泰山派内讧,甚是狠辣,只不知能否奏效。 包施皮早已在忍受玉环子的气了,听公主如此说,即刻板脸问玉环子道:“玉环子,你到底交不交出佛松图和寒冰剑?”种道才不放心地问公主道:“如若制服玉环子一个,公主可对泰山派既往不咎,不加干涉吗?” 洵淑公主语气肯定地道:“那是当然!” 玉环子斥责道:“包长老、种道才,休得受人挑拨令我等自相残杀。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佛松图和寒冰剑,难道你们想要让我派就此覆灭吗?” 包施皮阴侧侧道:“玉环子,你身为一派掌门,三番五次违拗公主,隐瞒派中机密。我问你,你十年前不过是派中一个三流弟子,为何武功进步神速,挑败掌门人邱满堂,大败我六大长老?这掌门人的位置你已做了十年了,泰山派每况日下,今日就是你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种道才附和道:“不错!当年泰山派乃邱掌门人带领我们几个兄弟拼凑银两,创研武功,招揽人众,创始而成。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取巧而成,将我们几大长老一直踩在脚下?今日你还是还我们一个公道吧!”说着退后一步,手抚着剑。 占天峰厉声道:“包长老、种长老你们两个难道想造反不成?掌门人虽然当年挑败邱大哥而当上的掌门人,但这十年来,我泰山派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立稳脚跟,难道不是玉掌门人的功劳?玉掌门人平日对各大长老的好,想必比起邱掌门人当年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们于这当口上不顾本派团结,妄图自残,你居心何在?” 包施皮恶狠狠道:“占天峰,玉环子平日里给了你多少好处?这泰山上下,恐怕只有你与玉环子的关系是最好的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我等诛灭玉环子,化解泰山派的紧张局面。” 种道才已经按捺不住,“清仓”一声拔剑出鞘,指着玉环子,把眼望甘大霖道:“甘五弟,你怎么看?”甘大霖撤剑出来:“谁敢反叛掌门人,令泰山派内讧,格杀勿论。” 包施皮皱纹一抖,寒剑撩出,点向玉环子,口里道:“十年来一直没有与你再斗过剑,今日再来比斗,老夫未必就会输于你。”唰唰两声,剑花犹如寒水洒溅,闪电流星,胡乱撩向玉环子的前胸。种道才、盖天池也是同时出手,三个六旬老者功夫妙极,身影如飞,剑光映月,分三个方位刺向玉环子。 玉环子拔身而起,犹如鹄鹰振翅,衣衫只是轻拂,剑花变形,撩中石桌石椅,立时迸裂。占天峰和甘大霖齐身跃出,反手撤出剑来,迎向包施皮、种道才、盖天池三个,立时剑花闪烁,身影翩飞,叮咛出声。 眼看泰山派各大长老互相厮杀起来,一众宾朋贵客暗中唏嘘,甚觉尴尬。白天还在谈武说道,论江湖世事;夜晚就自相残杀,不顾同门,实在是表面坚固,内里瓦解。 扈青芸嘻嘻一声,笑道:“这个十一公主本事还算不赖,三言两语就让泰山派自行覆灭,也省得咱们大动干戈了。”时空越道:“看来年纪最长的三个长老早已不服玉环子做掌门人了,只是苦无机会出手。” 玉环子飘飞下来,双目一寒,五大长老剑光烁烁,此起彼落,呼喝着声,好不激烈。那一众宾客中西门庆、柴皇城等人暗笑。 有那泰山派的弟子想要围上来参与此事,被玉环子厉声一喝:“一众弟子,全部后退,这是长老会的事情,不关你们的事。”众泰山弟子唯唯而退,不敢上前了。 洵淑公主眼望玉环子道:“玉环子,想必你这个掌门人位置今日是保不住的了。”玉环子脚步一划,倏入五大长老的剑光中,身影轻恍如无,匪夷所思,只听“砰”的一声,一人已受中掌,直飞出去,又是“砰”的一声,砸在泰始大碑上,那碑石受大力冲击,炸裂开几条纹线来。撞出去那人骨骼碎裂,鲜血迸流,猛吐一口鲜血,身子萎靡落地,便已不动,显然已经身死。众人看此人是种道才,不禁惊呼一声。 包施皮心中一怵,原本他剑法卓然,就要斩断甘大霖的双臂,不想玉环子轻飘飘落来,弹指而出,有细针钉进剑身,往前一扯,手心略震,捏剑不稳。 包施皮稳定心神,左手一倏,耀出一股气劲,击向玉环子。玉环子抄手一抱,那气劲浑然消失。盖天池正与占天峰、甘大霖斗得激烈,各取要害。此时以一剑对两剑,实在凶险异常。原来泰山派六大长老从前互练武功,招数几乎一样,武功也悬殊不少,唯独年纪最小的符达荃内功稍逊,在汶河边被林冲挫败。 包施皮与玉环子对上几招,玉环子不用兵器,以针做暗器,弹指为力,就能令包施皮大感吃力。洵淑公主一边叫道:“看来,包长老出力最多,理应成为泰山派的新任掌门,本公主会加封于你的。” 一句话惹得包施皮瓜分心思,玉环子更是心头激怒,这包施皮、种道才、盖天池等三大长老一向倚老卖老,不满于他,此时内讧就内讧了,干脆杀掉这三个老怪物,出一口心中恶气,再做打算。 登时指力激迸,有针穿出,伴随身影飘忽,左右环绕,包施皮顿感月复背受敌,剑身晃荡中,不觉银光突进,“啊”的一声,数颗尖针贯穿胸部,走过月复中,好不难受。 包施皮顿时浑身泄气,用不得力,好似武功被全部废掉了一般,长剑落地,双脚一软,跪坐下来。这边盖天池正激烈格挡甘大霖和占天峰的凌厉攻势时,突听包施皮痛叫申吟,晃眼一看,他已经着了玉环子的重手,心里一怵,手上一慢,顿时被甘大霖和占天峰抢上一步来,剑光突进,唰唰两声,双肩一凉,血水飞溅,显然双臂已断。 盖天池大叫起来,洵淑公主退后一步,“诶也”一声,暮霭中好似有一滴液体溅在脸上,用手一模,便是红血。 第38章 第276章 解职掌门 盖天池两只断臂掉落地上,手掌颤抖无已,戾声惨叫。 伴随玉环子哈哈大笑,包施皮已颓然倒地。时空越道:“想不到玉环子能将‘夺命穿心针’练到这等境界,实在是不可小觑。” 何奚媛点头:“那吴春山的代彩舟学的只是皮毛了。” 洵淑公主耳听玉环子的狂野大笑,心里有几分害怕,毕竟此时身处泰山上而不是皇宫中,守卫不多,眼见玉环子的武功的确令人匪夷所思,置两大高手的死地于瞬间,如若他怪怨她挑拨泰山派内讧,向她攻击过来,那可如何是好?顿时心里惧吓,向后退了几步。 果真玉环子转头瞧向洵淑公主,阴笑道:“公主,将你的九五皇令牌借给鄙人玩玩。”洵淑公主一愕,问:“你要了做什么?你又不是皇家的人,持牌有何用?” 玉环子脸有愤色,厉声道:“你给我拿来!”话音未落,身影飘出,已经抓来。洵淑公主愕然一下,疾步向后。不过玉环子身影太快,眼看行将抓到洵淑公主之际,白秀英、米公公、阴阳二叟、太白双奇等人双双抢上。 白秀英离得近些,黑影一闪,寒剑撩出,鞭稍一卷,护住了洵淑公主。米公公急晃过身,一把带过洵淑公主到了安全处。玉环子双手一扯,白秀英连鞭带人被软力带出,翻上半空,就要坠下地来。不过她身子横斜,控制不住,想必会乱砸在地。 白秀英心里一惊,临敌经验不足,一上手就吃亏,更加她不知道如何在半空中转换身形,眼看就要砸落石地上,不想人影倏晃,一只手臂轻轻揽过她的身体,靠近怀中——这种感觉虽然久远,但也实在熟悉——想也不想,她知道是他了——仿如花架坠下,他揽她在怀;仿如鹤嘴山上,她扑入他怀——一种既是怅惘又是柔情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 飞针啾啾而来,时空越右手五指并出,痴痴声响,有浅焰耀出,气脉神弹指的指力阻住了夺命穿心针。阴阳二叟、太白双奇围攻玉环子,猛烈过上几招,身影飒然,月影飘忽,有人离得远远,生怕立时不幸,惨遭重手。 玉环子双臂晃动,立时幻影飒出,掌风刮起,仿如数十只手,四五个玉环子分开击之,应付阴阳二叟和太白双奇。 时空越揽住白秀英落在地上,白秀英一双秀目紧紧凝望在他的面上,舍不得离开,恍似梦中。突觉双脚着地,白秀英梦醒过来,觉时空越推开她的身子,心里薄怒,扬手一掌,打在时空越的脸上,“啪”的一声,力道不小。 “啊?”落手之后,时空越和白秀英都是一惊。时空越手抚火辣辣的脸庞,白秀英却想不通自己为何会一时这么冲动。 何奚媛和扈青芸立时不满,一个喝问:“白秀英,为何打他?”一个斥责:“人家好意救你,你却恩将仇报。”说着,两人跳纵过来,呼呼出掌,要教训白秀英。 时空越挡住二人双手,将两掌按落下来。何奚媛和扈青芸都是“哼”的一声。时空越哈哈笑道:“没关系的,大家不要介意!”白秀英嘴唇一咬,双手紧握,觉得不是滋味。 突听“砰砰”两声闷响,伴随“哎哟”两声痛叫,一个男声,一个女声,是太白双奇受伤,被玉环子双掌击翻出去。寒针钻来,阴阳二叟手舞足蹈,好不容易运力击落寒针,防护不及,身上早已中掌,“啊、啊”两身,掼倒在地,口里大骂:“女乃女乃的,好厉害!”“哎哟,好痛!” 所有人惊怵愕然,一人分击四大高手,没一小会的功夫竟然都败之于地,看来玉环子的武功着实登峰道极,匪夷所思了。 如此功力,恐怕穷尽七八十载也未必能够达到,不想玉环子年逾五十,就已到这种境界,难道是武学天才?还是学了什么绝世神功?众人纷纷猜测,退得更远。甘大霖和占天峰以及泰山派数百弟子看到掌门人竟然神功如此盖世,都纷纷喝彩。盖天池自己抹药,止住断臂血流。包施皮受了重伤,但未身死,与盖天池两个看到玉环子这等武功境界,后悔刚才轻敌造反,吃了大亏。 玉环子哈哈一笑,侧目对洵淑公主笑道:“公主,交出九五皇令牌,鄙人不会伤害你的。” 洵淑公主心里惧吓,脸色煞白,往后缩身,道:“你不但不交出我的东西,反而问我要东西,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造反吗?” “哈哈——”玉环子大笑几声,道:“什么反不反的?狗屁!不反,那是因为老子能借着官家捞着好处,现在官家既然跟老子过不去,老子又何必跟你过得去?只要老子想,连皇宫也可以杀得进去。” 米公公喝叫:“放肆,竟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玉环子道:“死太监,给我让开,否则,我再阉你一次!” 米公公“啊”的一声,气得浑身乱战,手中拂尘卷了出去,扫向玉环子,口里道:“看我乱云拂。”玉环子哈哈一笑,双手摇落,与米玄黄过起招来。 米公公拂尘一抖,白丝乱洒,晃动窜驰,犹如空中闲云,迎风乱动。玉环子白袍刮动,好似疾风劲急,身子飘忽,不时起落在米公公身前身后,米公公显然顾暇不及。 一众宾客离得甚远,只做观看,不敢掺惹其事。 米公公虽然武功也是不错,但十几招后,接架不住了。佛尘卷上打下,尖声助威,却是一步步后退。 洵淑公主就在后面不远,阴阳二叟、太白双奇运功疗伤,自顾不及。只有朱仝、雷横带着三二十个衙兵、侍卫护守公主在中间。白秀英跳到洵淑公主身侧,问:“公主,你没事吧?”洵淑公主“糟糕”一声,畏惧道:“玉环子硬要抢我九五皇令牌,这可怎么办?” 白秀英安慰道:“别怕,这里有人可以阻挡玉环子的!”洵淑公主诧异:“是谁?”白秀英手指时空越道:“是他!”时空越听得声音,转过头来,道:“我不替皇家卖命。”白秀英玉齿轻露,眸子转了转,眼含秋水,问:“那要是我求你呢?” 时空越未及回答,何奚媛和扈青芸转目瞧着他。时空越推辞道:“玉环子武功这么高,我差之远也,还不想今日就死。”白秀英摇头:“在我心目中,你是最棒的!” 扈青芸叱喝道:“少来这一套激将法哦,待公主受死,我们再对付玉环子也不迟。”洵淑公主看向扈青芸道:“你说过的,心诚则灵,要各自尽力。”扈青芸道:“谁叫你九五皇令牌并不能威慑天下所有人呢?玉环子杀得性起,已经疯狂了,恐怕也不会顾及你是公主了,兴许他会先杀掉你以震慑我们其他人呢!” “啊?”洵淑公主的确有些害怕了。白秀英安慰道:“公主,休听她胡说。” 突见玉环子手袖卷动,手影晃处,米公公的乱云佛丝被扯落而下,抓在他的手中,手指一绕一弹,那佛丝贯满劲力,根根笔直,倏然向米公公刺了过去,同时身子翻落,向洵淑公主抓了过去。 米公公“哎哟”一声,眼看要死,洵淑公主心里更是害怕,口里叫一声:“救命!”白秀英寒剑上撩,钢鞭又已卷出。 不过玉环子身影太快,左手轻挥处,弹开鞭稍顶端的钢球。右手箕张,好像要硬生生探进白秀英的剑影中去。 说时迟那时快,寒锐白光一闪,犹如冰霜洒下,众人只觉寒气激出,白秀英挽着剑花挡格玉环子冲突进来,正力不从心时,玉环子双手缩后,白剑“唰啦”一声,快如闪电,急撩而下,那一众拂尘劲丝无声折断,劲力散失,缓缓飘落。 饶是如此,米公公还是被佛尘丝线划伤多处,幸好没有贯穿胸月复,否则,性命堪忧。米公公望地上软倒,“哎呦”一声,喘气不止,抬眼看到一道寒光伴随一个身影,已经拦挡在白秀英前面,接住玉环子厮杀起来。 白秀英心里一动,又是他来救自己了——虽然他刚才嘴上说不,其实危险之际,来得及时。白秀英料知自己远不是玉环子的对手,如若相帮,反倒搅乱了他的心神,便撤鞭回剑,跳开一步,护在荀淑公主身前,口里叫一声:“你要小心呀!” 洵淑公主临危之际见到是时空越撩剑过来,接架住玉环子斗在一处,芳心也是颤动,喜上眉梢,满心酥喜。继而她由喜转惊,面色倏变,原来时空越手握之剑,莹白如冰,锋锐无常,在月光的淡淡照映下,洁白完美,好看异常,不觉起疑这莫非就是自己苦苦找寻的寒冰剑了? 原来时空越在一旁看到米公公不是玉环子的对手,眼看就要落败,白秀英就在米公公身后,如若玉环子出重手,定会伤了她,即刻毫不顾虑,对何雅琴道:“琴儿,将剑借给时大哥一用!”何雅琴点头,将剑扯去裹布,递给时空越。 时空越撤出寒剑,身影晃出,剑身一撩,挽救了米公公一条性命,又及时解开了白秀英的危急。 此时他手腕抖动,剑身飒飒,玉环子觉寒锐异常,迫得后退,眼观得对方的剑好生熟悉,双手斜出一掌之际,借机再观,“诶呀”一声——这剑原来就是他一直朝思暮想想要得到的寒冰宝剑,心里蹊跷,不知这剑缘何会落在时空越的手上。 时空越剑法奥妙,变招迅捷,再加寒剑锋锐,剑气沁骨,玉环子空手难以抵挡,慌忙后跃数步。 第39章 第277章 寒剑千叶 玉环子空手不敢接就寒锐剑锋,平平向后飘退,轻如燕雀,形如流星。时空越紧追其后。 玉环子突然一声喝问:“你手上所拿的可是寒冰剑?”时空越剑身一抖,划出一条白色优美弧线,暂停剑势,“嘿”的一声道:“当然了,你所猜不错!” 众人群相失色,不知寒冰剑缘何会在时空越手里。玉环子指着时空越问:“原来阁下暗藏佛松图和寒冰剑,却为何嫁祸于我?” 时空越斥道:“你少装蒜!想必阁下高深武功就是来源于佛松图,当年你谋害吴向天,不想还是没有得到寒冰剑。在下就是自吴前辈手上得传寒冰剑,今日就用此剑断你性命,挫你锐气。” 吴用在一旁大声道:“不错,玉环子,代彩舟已将你当年谋害我爹的经过全部讲了,你就是我的杀父仇人。虽然,我吴用功夫有限,不能亲自手刃了你,但空越哥哥就以寒冰剑挫败于你,也算是替我出一口恶气。” 吴蘅霏接口道:“空越哥哥,有劳你动手了,你若成功,替我兄妹报仇,小妹愿——愿做一丫鬟,服侍于你!” 时空越笑道:“这倒不必,我横竖看玉环子有些不顺眼,今日就比划比划,杀杀他的威风。”玉环子嘿嘿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你料得定就是老夫的对手吗?鹿死谁手,还很难说。”他说着,左手一抓,望泰始巨碑虚空一掌,掌力放出,隔老远打在碑石表面,“咔吧”一声脆响,碑石裂开,散碎不少,露出一把长剑来。那剑剑身泛白,锋锐异常。 玉环子手出吸劲,回手一缩,那剑径直飞将过来,绰在手中。玉环子眼望长剑道:“数年来,我一直找寻寒冰剑不到,实在遗憾!只好寻来此寒霜剑,以减轻几分遗憾之情。” 时空越道:“那好,来吧,看是你的霜厉害,还是我的冰厉害!”何奚媛和扈青芸心里有些担忧,双双提醒道:“空越,你要小心!”“越哥哥,使你最厉害的剑法啊!” 玉环子嘴一张,笑容敛起道:“老夫就不信你年纪轻轻,功夫会有多强。”话音未歇,霜剑撩出,嘿然一声,斩向时空越的腰际。 时空越腾身跃起,寒冰剑划个剑圈,犹如一面寒冰,罩向玉环子。玉环子倏飞过来,剑尖破碎寒冰,身形起落,手挥处,剑势犹似风霜,寒锐无常,侵人肌骨。 众人见绝顶高手斗剑,并且是以命相搏,都凝神观望,好似欣赏一场极难观看到的台戏,聚精会神,满心赏赞。 剑光矍铄中,人影飞落处,双剑划出片片白光,散出阵阵寒气。有人离得更加远了,以防剑气伤己。 柴静秋眼观时空越绝妙身貌和绝好剑法,心里自思:“想不到如今江湖上竟会冒出这样一个不世奇才,堪称完美,实属妙极!”心里想着,不觉引人入胜,满心有意。 洵淑公主也是暗暗寻思:“怪不得秀英她一直朝思暮想,魂不守舍,似这等男子,经世不见,任谁也会难以自拔。如若得一生与之相处,得其相爱,死也舍得。”一面想一面禁不住转眼瞧向白秀英,见白秀英秀目所及,暗含隐忧,又杂欣喜。白秀英觉洵淑公主在瞧她面容,也是转目看她,四目相对,洵淑公主盈盈有笑,笑意似指白秀英拥有如意郎君,令人心羡。 半空中玎玎有声,两人使浑身解数,身段轻盈,自左至右,从右至左,两柄剑犹带雪霜,犹凝冰柱,唰啦撩响,飒然搅动。 下落时,踏动石地碎裂;分起处,斫断松枝无数;更兼剑气入石,轰然爆裂;寒光打出,嗤嗤不觉。 如此景象,看得众人神魂驰荡,抚掌叫好,同时又暗中称奇,心生妒念。 时空越暗道这玉环子剑术竟然如此厉害,数十招内与自己平手。由于外经中的功夫所会太多,但平时没有用心习练,因此又不甚精熟,难以一时在精妙剑招上取胜,时空越暗觉如此比斗下去,相持太久,更衬托得玉环子武功精深,挫他不得,便生出比剑之际,蕴贮内力,两者结合,看是如何。 时空越心想着,手上丝毫不敢怠慢,脑中闪现出神农武学的内功图案来,暗合行功路线,有狂笑,内力如江河奔泻,滔滔而出,沿剑道而走,竟然幻出圆圆荷叶,叶大阔圆,通体白色,罩向玉环子。 玉环子倏然一惊,心想这个才是绝妙武功,不曾见过,急忙挥剑去斩,粉碎荷叶。不过一叶消失,一叶又出,甚至接连四五叶,六七叶。叶缘散发雄浑清辉,便是清风明月的内息散逸出来,令人窒息。 众人都觉赏心悦目,见所未见。 何奚媛和扈青芸月兑口而出:“千叶剑法!”玉环子“阿也”一声,双剑搅动,时空越身影翻飞,一挂柳叶条飞凝而出,叶条雪白,晶莹剔透,令人惊奇。 玉环子戾叫一声,剑身抖处,霜剑逸散阵阵飞针,犹如雨点洒落,向时空越心胸铺来。时空越不敢轻忽,圆叶盖出,片片接壤,护在身前。 那飞针“嗤嗤”扎进大片圆叶中,受力道缓滞,难以深入,戳进一段距离后,萎靡气劲,消失殆尽。 时空越走剑说道:“你会飞针,我也会!”寒剑走出,晃荡倏摇,犹如松涛响起,松针嗤嗤不觉,洒向玉环子。 玉环子吃了一惊,晃剑去接,剑上盈力,要打散一众飞针。 时空越猛提真气,清辉顺剑而出,幻出白色,身子游荡,犹如鱼在水中,晃眼一闪,速度超绝,便见玉环子周身满布白叶,不是溜圆阔叶,便是满枝小叶,犹似迎风在抖,受力而摇。 玉环子目不暇接,挥剑急斩,却是难以穷尽周身众叶。时空越朗叫一声,剑尖过处,与玉环子霜剑接洽一处,“玎咛”一声脆响,有剑折断。 剑气迸散,枝叶合拢,玉环子倏忽间“啊呀”大叫,嗤嗤声响,似乎衣衫划破,肌肤溅血。 时空越身影倏转,剑光矍铄,小叶飞射出去,密密麻麻,玉环子断剑难以抵挡,周身上下被划伤几十处。 扈青芸拍手喝彩:“越哥哥,一剑杀了他。”白秀英、洵淑公主等也是舒了一口气,终于见到玉环子终究不敌,身受重伤,软倒在地。 吴用和吴蘅霏都道:“太好了!”心里激越,欢喜无甚。 时空越跳开一步,收剑回身,跃落地上,手中寒剑挽出一个剑花,说道:“看来,我得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免留祸患。”说着剑花送前,就要割到玉环子的手脚。 突听一声佛号,原来是千化大师合掌念声:“阿弥陀佛!”已在时空越的面前,伸指顶住寒剑前送。时空越心下甚疑,问道:“大师,此为何意?” 千化大师眉目慈和,道:“时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老衲平日不见玉掌门有半分凶恶,倒是颇行侠义,岂可为了争夺两件空物而害人性命,判人生死呢?”玉环子伤痛在身,尴尬满面,怎么也想不到他武功盖世,今日竟会折在一个女乃油小生的手里,而且当着泰山派全体上下,以及上百外人,实在气得筋都爆了起来,急得一脸汗,只是周身有伤,撕裂着疼,没法使出功力来了,只好做声不得。 时空越摇头:“大师,在下不夺他性命,只是以作惩戒,未免日后遗留祸患。”千化大师道:“玉掌门虽然有过,但命不该绝;时施主虽出手有因,未免戾气太过。还请时施主侠义心肠,慈悲为怀,剑下留情,将玉掌门交托老衲处置。” 武松附耳疑虑道:“师父,这——?”千化大师扬起手来,打住武松话头,手捻佛珠。扈青芸有些着恼道:“老和尚,你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要管闲事?惹恼了,咱们梁山派与你少林派大战一场,以决胜负啊!不用别人,就小女子与你对招,敢与不敢?” 武松上前一步,摆手道:“我师年纪老迈,如何肯与姑娘动手?姑娘如若要战,武松也些须懂些少林招式,不如就请姑娘与武松比划几招如何?” 扈青芸皱眉问:“你是这老和尚的徒弟吗?怎么留有长发,不做小和尚呢?”武松道:“武松乃少林俗家弟子,可以留发。” 扈青芸“哦”的一声,道:“可是我想教训的是秃驴,不是你,懒得与你动手!”武松眉头一皱,似要动怒,时空越即刻抱拳道:“噢,武松师兄,芸妹妹她一向心直口快,喜欢顽闹,开句玩笑的,还请勿怪!千化大师德高年劭,令人敬仰,不知要如何处置玉环子?” 武松微微颔首,面情舒开,不再言语了。扈青芸没好气地道:“越哥哥,你又打我圆场了!”何奚媛挽住扈青芸的手,劝道:“芸妹妹,且看千化大师如何定夺再说吧!” 千化大师捻着佛珠道:“玉掌门曾数次拜访过鄙寺少林,颇有佛心,不如此次随老衲同上少林,佛法深化,解度世心,如何?” 玉环子小有感激道:“大师佛法高深,深具智慧,鄙人愿意领受教诲。” “嗯!”千化大师点了点头。时空越道:“那好,既然大师允诺,想必玉环子日后不会施行恶性了!”吴用兄妹则面面相觑,不以为然,但实属无奈,无法劝阻。 只见石路上走来两个衙兵禀复洵淑公主道:“公主,杨指挥使和杨捕役已经将邱满堂带到。” 洵淑公主“噢”的一声,命道:“带上来!”声落时,白花蛇杨春和病关索杨雄走出石路来,后面跟着十数个衙兵侍卫,抬着一副担架。 第40章 第278章 泰玉铁屋 担架上置有一椅,椅上坐着一人,年纪六旬,须眉见白了。并且面色劳苦,衣物普通,显是个寻常市民。 杨春和杨雄上前问安公主,指座椅里老者道:“此人便是泰山派前掌门人邱满堂!”众人微惊,邱满堂不闻名声已十来年,众人都道他早已被玉环子谋害死了,不想今日现身出来,实在蹊跷。 玉环子眉头一抖,凝望椅上老者,大体外貌,果然便是邱满堂,只是年纪更加老迈,亦且形貌见证生活操劳。 那甘大霖、占天峰两个也是惊怵,走了过来观觑,不知是真是假。洵淑公主点点头,问:“不知邱大掌门现今活得可好?” 邱满堂坐在椅上,双腿颤巍巍的,没有下来,以手加额道:“小人邱满堂拜见公主,祝公主安康体态,千秋万载。请恕小人腿脚不便,不能下地跪拜公主。” 洵淑公主“哦”的一声,问:“邱掌门,当年你做过泰安州府,后来创派泰山,缘何被玉环子抢了掌门职位,逐出山门,弄得这番模样?” 邱满堂目光落处,竟辨认得出那软倒在地,浑身血污的玉环子,眼神有些怅惘,沉心说道:“当年玉环子得到佛松图,练成精深武功,挑战于我,我与各大长老均是不敌,因此退位让贤。不想玉环子打残小人双脚,羞辱小人一番,逐出山门。小人只好流落州府,以配制锁匙度日。前日被两位杨公干寻找得到,说是公主要见小人,小人诚惶诚恐,不敢相信,也不敢迟疑,便尽快赶来了。” 洵淑公主道:“既然玉环子当年所练的确是佛松图,不知邱掌门可知玉环子将佛松图藏于何处?” 邱满堂迟疑道:“这——?”洵淑公主失望道:“既然不知道也就算了。不过这次叫你来不单是要询问你,还要你重复掌门之位。玉环子以势取利,影响太坏,本公主解除他掌门之职。不过一派之中,如若没有掌门继位,恐怕会引起江湖上轩然**,因此你重登掌门,领袖泰山。” 邱满堂满心惊诧,道:“公主,这如何使得?”洵淑公主道:“这如何使不得?你休要再言,本公主就这样决定了!”邱满堂不敢言语了。洵淑公主唤那甘大霖和占天峰过来问:“你们两个怎么说,支不支持本公主的提议?” 甘大霖和占天峰满月复惊诧,双双道:“公主吩咐,岂敢不遵?何况邱大哥原本就是泰山派创派掌门,如今回归,实在令我们两个喜不自胜,真的是泰山派上下的万千荣幸。”“能够重新见到邱掌门,真的是太好不过了!” 洵淑公主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最是好了。”石地上玉环子颓然出声,连声道:“罢了!罢了罢了!既然弄到这步田地,那鄙人也就不再隐晦,这就带公主去取佛松图好了。” 洵淑公主出乎意料道:“真的?你早些这样,何苦遭罪?那好吧,图在哪里,这就去取。”玉环子挣扎起身,道:“请公主随鄙人到屋院中,鄙人自会取出图来奉归公主。”有泰山弟子过来搀扶玉环子,出了石道,洵淑公主、时空越等跟随其后。一众宾客既然好奇,又无公主阻止,便也是跟了上去。 月色明晃,顺山路来到山中居所,玉环子引众人到了一处院落,前面是座大堂,名唤“泰玉堂”,玉环子道:“还请公主等先到大堂上稍坐片刻,再随鄙人去取图。” 众人随玉环子踏入大堂中,见桌椅齐全,厅堂宽阔,燃着火光,便是泰山派寻常时待人接物的地方。玉环子请众人坐,有泰山弟子抬着身受重伤的包施皮和盖天池也进了屋堂。 吴用身后几个手下担着箱子,放落地下。随着木箱落地,突听箱中“哎哟”出声,箱底见血。声音不小,众人都听见了,大感好奇。时空越、吴用等一直没有机会揭开木箱,倒淡忘了箱中二人,此时箱中的人穴道缓解,能够出声了。 玉环子好奇,问:“箱中何人?”满月复狐疑。甘大霖和占天峰道:“原来箱中暗藏有人,快些打开!”洵淑公主也是好奇,挤眼示意手下人上去开箱,杨春上前去,利刀一斫,箱锁断开。时空越、吴用等没有阻止,此时开箱,已经毫不介意了。 杨春用刀挑开箱盖,见里面一人缩成一团,困在箱中。甘大霖和占天峰凑前一看,心中大惊,“啊”的一声,惊声呼出:“六弟!”“是达荃六弟。”急忙一把抓起,解其穴道,符达荃咳嗽几声。 杨春又打开另一只箱子,见箱里血味浓浓,一人奄奄一息。甘大霖叫道:“是誉望侄子。”提了起来,不想脚断血凝,已经气绝。 包施皮熹眼瞧见,“啊”的一声,见是他的儿子,狼狈如此,大叫:“誉望,怎么会是你?”挣扎过来探视,却见颓然无声,已经死去多时,不觉悲从心来,大叫道:“啊,誉望,你怎么死了?是谁害死你的?” 众人都是吃惊。时空越、吴用等也料想不到包誉望竟然会就这样死了,想是扈青芸穴道点得太重,令其无法承受断腿之痛,血滞之苦。 符达荃刚醒转几分,看厅中人多,转眼见到吴用、时空越等人,大叫:“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杀死的誉望侄子,将我二人锁在箱子内的。” “嗯?”包施皮满脑愤恨,狂吼一声,利剑在手,向吴用刺了去。扈青芸洒铁钉荡开那剑,又钉进一颗铁钉进他躯体里去。包施皮重伤之际依然神勇,狂杀上来。符达荃也是恼怒异常,不顾其他,晃手出招,向吴用兄妹数拳挥去。 甘大霖、占天峰也觉今日泰山派太受欺辱,一听到包誉望是吴用等人所杀,愤意犹生,即刻出手。发生得太快,吴用撤出铜链,吴蘅霏刺出铁矛,何奚媛、扈青芸、林冲等也即刻出刀。 不想兵器还未触碰得到,突然“咔”的一声,不知何处狂风窜进,灯火突灭,一片漆黑。时空越大叫“不好”,已经顾暇不及,身影窜出。何奚媛和洵淑公主离时空越最近,光线一灭,就觉身子被人揽住,狂飞而出,速度太快,身不由已。 “咔”的声响,原本大开的屋门倏然关闭,砰的一声。四面窗子立时漆黑,只在顷刻之间,屋门“咵啦”一身,有人撞门出去。 那木门厚重,时空越用力过猛,三个人自厚木窟窿中飞撞出去,全是时空越双脚运力,力破屋门的。三人飞撞出去,滚落地上。时空越一只手抬着何奚媛不致她沾着地面,一只手紧揽洵淑公主,不过后背砸落地面,地面硬石铺地,棱得生疼。更想不到的是,洵淑公主整个人扑趴在他的身上,正面相触,嘴唇紧紧压在他的双唇上,贴了个正着。 时空越能感受到洵淑公主柔软的身子压住了他,酥胸抵触,气息强喘,额上饰物晃着在脑门上。更加要命的是,他的双唇竟然夹住了洵淑公主的舌尖,觉入口津甜,嘴唇湿漉。 时空越和洵淑公主都是大惊,两人同时大叫一声。时空越即刻推开洵淑公主,爬起身来,何奚媛也是跃身而起。洵淑公主“啊呀”两声,又“呸呸”两声,急忙抬手抹嘴。 黑夜下何奚媛没有看到时空越与洵淑公主刚才双唇紧凑的那幕,急忙道:“天哪,发生什么事了?” 时空越飞荡上前,猛撞前门,却是铿然刚硬,已经被铁板阻死了。时空越双手运力,猛打前门,虽是嵌进满手凹痕,但打不通透,原来铁板甚厚,亦兼连成一整块的,任凭功力再高,难以打通。 时空越大叫“不好”,慌急道:“这厅堂竟设置了绝妙机关。其他人被封在里面了。” “啊?”洵淑公主和何奚媛都大吃一惊,一同上前撞门,亦是不得撼动。 何奚媛焦急道:“空越,快想办法,青儿、芸妹妹、雅琴、梅虹她们都在里面。”洵淑公主大急:“还有秀英姐姐!” 时空越手模地面,石面坚硬,没法撬得进去,即刻飞上房顶,运起大力,“哗啦”一片响声,瓦木俱碎,往下捶捣,竟是铁板坚硬,依然被封闭住了。 屋堂之中,随着灯火一灭,“咔咔”声响,立时黑暗。一切来得太快,众人来不及反应,便听嗤嗤声响,立时有人惨叫,显然身中暗器。 林冲即刻护住林娘子;何雅琴、扈三娘、燕青等大叫;吴用兄妹刚好架住包施皮、符达荃的攻势;满屋数十人立时慌乱,声嚷起来。 耳听呵呵冷笑声,沁人肌骨,丧人心胆,是玉环子的声音。 满屋中独扈青芸视野明朗,视物白昼,原来她每逢夜色,便会扣着夜视眼镜在眼上。一切来得太快,原来正当他们要迎战泰山派的人时,光线闪灭,“咔”声传来,木门撞破,便是越哥哥带两人倏然逃出。木窗之处,上下梭出铁板来,快速咬合,决计没有机会撞出去了。 扈青芸眼明手快,虽见门窗闭合,依然用刀去刺,觉硬实无已,即刻飞荡两壁,利刀刺进砖石之中,里面有硬铁阻隔;脚踩地面也是硬如铁石,四面顿即犹如铁桶围住。 晃眼间,屋中并不见了玉环子的人影。有柜台处几个抽屉“喀拉拉”翻立起来,咻咻射出细箭,众人身处黑暗之中,立时便有中者,痛叫出声,更增惶恐。 第45章 第283章 乱语难言 月光下白秀英的双目显得盈盈,正凝神瞧着时空越的面上肌容,好像永远难以看够,万年不会生腻一般,嘴里禁不住赞赏道:“你真的好美!”说着抬手抚模起时空越的面容来。 她静了静,摇了摇头,喃喃低语道:“其实,就在你光临鹤嘴山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你不是我的杀父仇人。”时空越诧异道:“那你为何还凶狠杀我,置我死地?” 白秀英内心伤泣,抚模着时空越的胸膛,泣泪道:“我当时好恨你——我那么爱你,你竟然对我不屑一顾,与其她女子卿卿我我,好得难说,却理也不理我一丁半点,丝毫置我于世上不存。我就是要杀你,我就要杀死你,然后自杀!只有我愿意与你一同去死,只有我有勇气与你一同去死!你可知道我的真心?你现在伤处可好了,还疼不疼?” 时空越道:“当然疼了!没当想起你来你却不在身边,我就疼!”白秀英满心颤喜,再听时空越道:“我当然知道你的真心了!其实,我真傻,为何一直对你隐瞒不说,一直深深爱慕着你,却听你父身亡,嫁祸于我,我还以为,你一定恨死我了,又如何敢来见你?还说爱你的话?” 白秀英深深后悔道:“都是我不好,我要早知道你的心,就是宁愿我自己即刻死了,你不会让你受伤半分的。更何况是我亲自下手,差点叫你死掉!那日,我真的——真的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你千万不要怪我,千万不要想起过去的事会不喜欢我!” 时空越发誓道:“我保证,我今后深深爱你,爱到心底里去——每时每刻!所以,无论如何,你也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以为我会不喜欢你了!” 白秀英重重点头,“嗯”的一声。她探手入时空越的胸怀,玉手模到一件东西,取了出来问:“这是什么?”时空越毫不隐瞒,道:“这是佛松图!”白秀英有些吃惊,扬起脸来问:“原来你已经找到了这件东西,真是太好了!公主寻得这个东西好苦,你不打算交给她啦?” 时空越道:“我要这个东西何用?我正打算下山后悄悄交给公主,在山上耳目众多,以防别人知道,这里面藏有武功,日后会对公主打主意,抢夺佛松图,岂不是置公主于险地?”白秀英点头道:“原来你想得真周到!算了,依我看,你还是不要把图交给公主了,你留在身上,不要声张出来,否则,恐怕不好!别说别人了,就算公主,也会每日盯你索要。就当这个图不存世上,没人找到!”说着将图塞还到时空越的怀里。 时空越取出图来,装入白秀英衣衫内,说:“我这么爱你,却一直未曾给过你东西,今日就将佛松图给你。不方便的话,你自行收藏,不要转交公主了。我看公主心性恬淡一些,难防他身边有人心坏。” 白秀英推辞道:“我日日与公主在一起,如何隐藏得住这个图?要是叫她知道了,还以为我私藏宝图,影响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呢!”时空越道:“你好生藏着,不会那么容易被她知道的,如若知道了,就说是我给你的,不让你转交给她,叫她来找我理论好了。噢对了,我前日看玉环子急着要抢夺公主的九五皇令牌,似乎暗有蹊跷,你可探察着,莫非九五皇令牌与佛松图有何关系?” 白秀英含嗔道:“我对这个事情不感兴趣,我只要有你在一起就行了。对了,这次离开泰山后,你要回梁山了是不是?” 时空越“嗯”的一声,道:“不妨事的话,你与我一道回去,可好?”白秀英觉得不好,道:“我是王爷之女,如何敢去你那造反之地?如今王爷是暂停江湖王朝事,一心钻研佛道**,不来与你理论。如若哪日修炼大道枯燥了,又来管江湖上的事了,那可不大便宜了。所以,我只敢在暗里与你会面,不敢明目着来。不过没关系呀,父王理解我的。我是担心朝廷有人会弹劾父王,说他的女儿与反贼时空越关系猫腻,暗藏异心,那就不好了。不过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爱你,想着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不要忘了我!” 时空越故作生醋道:“我现在担心,你的父王既然会变得与我一样,万一什么时候他又变成了我,对你不怀好意,那如何是好?”白秀英浅笑道:“能够见到你,我乐意还来不及呢!” 时空越脸色不好,醋意更大了,白秀英极其喜爱看到情郎吃她醋的样子,满心欢喜,慌忙劝道:“你不要多想,我说了气你玩的!你想到哪里去了,竟想得比我还多!别说单看眼神举止,我就分辨得出,就是一闻气息,我更得知。而且,你也不要想得极端,我父王岂会再行那样做?上次,他变成你欺负了我,就是为了寻个乐子,想要看你和我怎生纠缠。否则,他也不会在郓城县百般设擂,撮合你我了!” 时空越点点头,问:“对了,那夜的事,你还好吧?”白秀英明知故问:“哪夜?”时空越道:“就是蓟王爷装扮成我的那夜!”白秀英一面含嗔,一面泣泪道:“其实,我不妨告诉你,我已经失去洁身,清白不在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如若嫌弃的话,你早点说呀?”说着双目盈盈,目不转睛瞧着时空越的眼神。 时空越见她爱柔,即刻捧起眼前面容来,尽情亲吻,毫不介意。白秀英任由他吻,恍若梦中。突然,白秀英嘻嘻一声,推时空越笑道:“傻瓜,你又何必相信我说的?你尽管放心,我至今冰清玉洁,此生只想赋予你身,你不要多想。对了,不如你我找个地方单独两个行拜天地,过了夫妻之礼,不要拘泥于世俗理念,至此就是夫妻了,如何?” 时空越点头道:“好啊,就今晚,如何?”白秀英推他身子道:“你好没正经,再过不多久,天都快亮了。而且身在泰山上,就不怕被人瞧出破绽来?还得另选时日,不要叫人知道才好。” 时空越欣喜道:“一定!我会尽快!”白秀英告诫道:“你审度着吧,有合适时机,便来找我!我已经不小了,早过了出闺之期,都是为了等你,才拖到现在!你可一定不要负我!”时空越道:“我宁愿死也不会负你的。”轮到白秀英蒙住时空越的嘴唇了,嗔怨道:“要死了,又说‘死’字了!” 白秀英轻叹一声,喃喃说道:“其实,我一直再想,是不是那日你我已经死了,现在所有的这一切只是恍然幻梦?” 时空越戳她鼻尖道:“你可不要浑想,我们都好端端地活在世上!日后,我要对你加倍地好,更加爱你护你!我不会顾忌那么许多了!”白秀英“嗯”的一声,满心激越。 白云轻轻掩住空中皓月,借着稀疏月影,白秀英难抑心中情意,复凑上玉唇,再行激吻。时空越还想说话,不想白秀英紧揽着他的头,嗔道:“你要死了,就舍不得顾我半分了?”两人热吻激烈,爱切难说,却不敢僭越其他了。 正当两人难舍难分之际,不远处传来树枝晃动声,有呼唤声传来:“越哥哥!” “啊?”时空越和白秀英都吓一大跳。白秀英慌乱道:“糟糕,是扈姑娘来了!”时空越道:“糟了,芸儿要是知道如此,还不知会怎样?”白秀英撇嘴道:“她要杀,我就让她杀好了。”时空越道:“别胡说,快躲起来!” 白秀英担心道:“她既然找到这里来,定知道你来了这里,躲不住的。不如我躲起来,你会会她。”时空越点头,白秀英即刻跃上松枝,藏入乱叶里去。 扈青芸的声音越来越近,踏枝踩叶,身影翩飞,霎忽间飞荡过大片树林,已经到了前面,口里声唤:“越哥哥!”时空越扬声道:“是芸儿吗,我在这!” 扈青芸听得声音,飞纵过来,咻咻的声,身影晃过,带得枝叶晃动,已经落下地来。时空越喜悦上前,问:“芸儿,你怎么睡不着觉,也来了?” 扈青芸笑笑道:“越哥哥,你这么好兴致?来百丈山崖,也不招呼我一声?独赏月色,有什么好的?添我一人,也不会败了你的兴致吧?”说着走到崖边,观瞻月色。 时空越觉扈青芸话中有意,心里愧疚,有些失落了,道:“芸儿,我一人无聊,因此前来石崖观览夜色。”扈青芸问:“就你一个人吗?”时空越犹豫道:“就我,没有别人了!”扈青芸笑道:“越哥哥,我有心事要向你说知!”时空越搀手扶住扈青芸,问:“芸儿,你我之间,有什么心事,尽管说吧!” 扈青芸也是抬手抚着时空越的臂膀,突然一下,时空越觉手臂剧麻,有穴道被制。他心中一愕,身上接二连三中了三四处穴位。时空越心里愧疚,没有说话,低头忍受。 扈青芸眼神盈盈,暗含泪水,摇了摇头,道:“越哥哥,你竟然也会骗我!得罪了!”说着仰头向右,道:“白姑娘,请下来吧!”白秀英心里咯噔,暗道不好,只得纵来,站着身,眼望扈青芸,不敢说话。 扈青芸“清咛”一声拔出剑来,隔老远指着白秀英,泣声道:“我不怪你,但是,你有胆的,就来公平一试,谁要输了,就离他远远的,如何?”说着向时空越侧头示意。 时空越出声劝止道:“芸儿,不要这样,你武功高,会伤了她的。”扈青芸叱喝道:“闭嘴,你如何就知她不会伤了我呢?” 不想白秀英爽朗答应一声道:“行,就这样决定!”说着左手轻提,剑也出鞘。这倒出乎时空越的预料,想要阻止,奈何扈青芸点穴手法一流,穴道被制,冲撞不月兑,出声劝止,却见两人身影已经飞跃起来,手里走剑,晃然一下,“叮咛”一声,时空越内心随之一抖,暗道“糟糕”,见两人身影分开,手里晃剑。 扈青芸的剑比白秀英的剑短上几分,却剑术超绝,浅浅两声娇喝,并不打话,晃出一朵剑花,身子一扬,倒翻起来,如流星闪电刺向白秀英,不想白秀英手里提剑,站着不动,任凭那剑刺来。扈青芸心里“哼”的一声,道:“想要待我刺到之时乘机反击,我不管你暗藏什么厉害剑招,却也不怕!” 那剑一分分递近,白秀英左手提剑,身影不动,背对着时空越,时空越难以看到她的表情,焦灼万分,心中想芸儿她一向出手狠辣,十有**会——如若出了什么叉子,他宁愿随同秀英——心念于此,心意仿似滔滔绝浪,伤念杂生,无有止境,一时如万籁俱静,水入阔海,竟然浑身释然,无所阻滞,如电闪击到,一把抓住了利剑在手。 第46章 第284章 坠崖知心 扈青芸和白秀英都站立不动,月光映照下,时空越就在身侧,手抓剑刃,有点点血珠滴落下地。 来得突然,待两个女子猛醒过来时,都是同时惊呼一字:“啊?” 时空越叹息一声,道:“何苦如此,全然都是我的不好,我其实空有皮囊,灵魂污秽,你们为我这样,简直大错特错!我自此归隐,谁也不见!告辞了!”说着,放月兑了剑,阔步走出,脚步踩得草叶窸窣作响,毫不回头。 “啊?”扈青芸和白秀英都是一惊,心里生痛,见他这样,满心难受,玉泪滚出。白秀英难禁心意,泣出一声,却嘟囔在嗓子眼里,猛然一下,身影翻转,两丈开外就是百丈高崖,她翻身而落,倏忽不见了身影。 时空越闻得异响,倏然转身,心里痛惊一下,身形掠出,无声往高崖纵下。扈青芸大叫一声:“越哥哥?”脚步一迈,随之坠落高崖。 时空越猛震身躯,口里呼唤:“秀英!”身影就在下面,却听悲切之声,寒剑抬起,就往脖颈里划刎了去。时空越口呼“不要”,扬手一弹,一股清气到处,将那寒剑弹歪开去。时空越加快速度,张手一揽,将白秀英紧紧揽入心怀;上面人影坠落,玉手牵来,时空越反手过去,抓住玉腕在手,用力一拉,扈青芸的身影急坠下来,被时空越舒开左臂,揽入怀中。 三人重量加大,下坠更强。感受如此飞速坠落的快感和想象着崖下尖石桩木,可不大好受。崖上硬石绝壁,光秃一片。白秀英和扈青芸闭目受死,感受坠地一刻。 却不觉时空越全身抖颤一下,横飞起来,双脚一蹬,立听“卡啦”声响,两人的身子被他紧抱在怀,晃在空中。睁眼一看,身在半空绝崖,时空越双脚硬生生嵌进硬石里去,固定住了身子。 扈青芸泣声娇怨:“怎么,你不是想死吗?那我们三个人一起死好了!”说着“嗯”的一声,玉泪扑簌簌滚出。白秀英突觉肩头湿漉,闻到血腥气味,知道是空越他刚才紧握剑身,划破手掌的,不觉哭泣出来:“你要死了,我死我的,你跳下来做什么?你坏!” 时空越歉疚道:“我一时说了混账话,因此——我看你们刚才那样,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从前,不要遇见你们,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白秀英斥道:“你休想!你见也见了,遇也遇了,改变不了的。你何苦说话气我,什么‘自此归隐’,‘谁也不见’,‘告辞’的呀?刚刚才说好了的,你竟当儿戏,让我失落,只好自此死了,一了百了。”说着泪水掉出,径直往深崖掉落。 扈青芸和白秀英都不管此时身在绝崖,由时空越携揽着她们二人,身子晃荡,双脚踏空,抬手揩抹热泪。扈青芸泣声道:“我只是一时气急,想要与白秀英比比剑,出口恶气嘛,又不是真的想要杀她,你们两个何必当真?如若要杀她,我早在第一招就下手了。况且,你们刚从寝室出来时,我就已经看见了,如若当真,又岂会这么半天才来找寻?鬼知道你们会干什么?我分明是由着你们,给你们时间胡作非为嘛!你以为我稀罕得很呀?我早就知道,一个白发女人也很可怜嘛,我也中过五行神教的毒,差点死了,如何不知男女情深,不好解释,强求不得的嘛?又何必跳崖自尽,自寻极端呢?要跳,那一起跳好了!”说着,用手扒着时空越的手指,想要挣月兑他的拥抱,坠下崖去。 白秀英急切伤感,放声哭道:“扈姑娘,你不要这样!不要——是我不好,惹你伤心的!原来你心胸宽坦,我——我——唉——”说着娇气连声,无法言语。 扈青芸静下气来,不再挣扎,口里道:“越哥哥,你何苦说什么混账的话,使人气不过?什么灵魂污秽?难道你多爱几个女子,就是‘污秽’了?我早已不在乎了。何况,一切阴差阳错,并不只是你单独要爱我们的,也是我们爱你在先,惹你多情的,你又何须太过自责?你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死了师父,没有亲人,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只在乎你一个了,你要消失,我就不想活,你知道了吗?” 时空越口唇木讷,道:“我——我知道——知道了,芸儿!”白秀英急切地道:“我又何尝不是?”扈青芸转目对白秀英道:“白姑娘,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惹恼了你!其实,我好久不怪你了,我知道,人之情感,糊里糊涂,既然不能勉强改变,单独享有,还不如一同拥有,各加珍惜,你说呢?” 白秀英盈盈目光,感怀难说,即刻探过手来,抚着扈青芸的双臂,唤一声:“芸妹妹!”声音颤抖难说,既是感激,又是欣喜。扈青芸玉手抚模白秀英白发,诚心唤出:“秀英——秀英姐姐!” 时空越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滋味,哽咽在喉,无法言语。白秀英和扈青芸握手泣笑,见到时空越的样子难堪,拍打着他的胸道:“你哑巴了,怎么反而不高兴?”“说句话呀?” 时空越“啊呀”一声,扈青芸和白秀英的手都沾到了他胸口黏糊糊的东西,抬起来在眼前一看,竟是红血,“哎呀”一声,吃惊不小,慌忙问:“越哥哥,你的前胸怎又出血?”“空越,你怎么样?”时空越说不出话来。 扈青芸和白秀英即刻将手中的剑钉进岩石里去,稳住身形,却是重量颇大,觉越哥哥身躯颤抖,犹在紧紧揽住二人,不觉有些惊慌,二人转而用手托住时空越的身子。 正要设法往上攀爬的时候,突听上面一个声音说道:“你们三个说够了没有,快些爬上来吧!”扈青芸心里一惊:“媛姐姐?”只见上头抛下一条长长娟布来,扈青芸伸手扯住,那娟布甚长,便在时空越身上缠绕两下,拔出石壁中时空越的双脚,与白秀英两个双双拿捏住了,携住时空越的身子,二人借着上面牵扯之力,脚点石壁,往下腾身,虽然费力,还是爬上了崖岸。 见崖上二人,一个是何奚媛,一个是梅虹。何奚媛嗔道:“我和梅虹在崖上略微听了几句,想不到你们会行如此傻事!快看看空越他怎么样了?”只见时空越双目缓闭,气息微弱,胸口冒血。何奚媛撕裂衣衫,原来曾在鹤嘴山上受伤的那两个血洞又见龟裂,突突冒血。 “啊?”白秀英急道,“不是说伤势好了的吗,怎么又会这样?”梅虹怨声道:“都是拜你所赐,已经两次这样了!”何奚媛道:“大家谁有药,快拿出来?”众人一模身上,都是没有,独梅虹取出一颗雪莲寒乌果,喂进时空越的口里,道:“先前被时大哥让芸妹妹吃光了,我藏起了一颗,就是以备万一,想不到果真有用了!” 扈青芸急点时空越的几处气血,止住血流,又输运内息暖化药果。四女都在焦急,微听时空越声息,喃喃说道:“我在哪儿?”四女都叫出声来。 时空越睁眼看清面前四张面孔,吃惊不小。觉知自己胸伤迸裂,便盘错两手,挫动意念,吻合伤口。衣衫袒开着的,四女见那伤口裂缝,随着时空越眉头舒皱,竟然缓缓闭合,红血吸回。手上剑伤也是如此。 “啊?”——四个女子同时惊声,不知这是什么道理。 不要一小会,两处伤口都已愈合,胸脯恢复洁白光滑,时空越睁开眼睛,面色恢复几分。扈青芸问:“越哥哥,你觉怎样?” 时空越唏嘘一声,道:“其实,我早已是该死之人,上次在鹤嘴山受伤严重,仅凭着从前肌肉注射过洛安基的药水,因此才有几分自愈功能。只是伤在心肺,不能痊可,因此一直存有旧伤,心肺受到刺激,就会撕裂开来,因此这样!不过大家不用担心,现在已经好了,不碍事了!” 白秀英自悔不已,歉疚道:“都怪我不好,你的伤是我一手造成的!”扈青芸也是懊悔,滚下泪来,道:“其实,我也有份!”时空越慌忙紧握二女的手,安慰道:“芸儿、秀英,休要自责,这点伤势,不足为道。总之,我是死不了的,你们安心吧!”四个女子嘴角咬动,都有些拿不准,很是担忧。 何奚媛略觉扫兴道:“原本我和梅虹深夜不眠,听闻芸妹妹来了这处,便随后跟来,还道你们为何不约上我们两个一同出来踏看月色,不想却是发生了这般的事,令人难料。” 梅虹登即又吓了一跳,手模时空越双脚道:“哎呀,怎么双脚也受了伤?”白秀英和扈青芸方知刚才时空越用脚嵌进硬石,使脚受了伤势,便要照料,时空越安慰道:“不碍事,待我自行将息。”说着又用功自疗,那脚恢复几分,站起来勉强能够行路,由何奚媛和扈青芸两个搀扶着,往松柏林中走进,离了悬崖,五个人一起回到房院屋所来了。 天已快亮,众人找来外伤药物,又做了好吃的,几个人一同服侍时空越,殷勤恳切,实在备至。其实伤已经好,毫无所碍,但时空越难以推却众女之好,只得全然接受,心里感激,发誓一定要好生爱护几个女子,回报她们。 泰山上准备妥当,重新修砌了被毁坏了的泰始碑石,占天峰吩咐泰山派全体弟子齐来日烛峰广场上拜见新掌门人邱满堂,由洵淑公主加封掌门职位,时空越、何奚媛等于旁观礼。 第47章 第285章 银钱归我 阳光暖照,清风习习。 邱满堂坐在主位,占天峰领泰山派全体弟子上前参拜。邱满堂神色激越,老泪纵横,连连摆手叫大家请起。 时空越、何奚媛、洵淑公主、白秀英、梅虹、程遥、祝蓉、燕青、扈三娘等一干人于客位观礼。但吴用兄妹、扈青芸、何雅琴四人不见。 众人也向洵淑公主参贺毕了,洵淑公主走前说道:“泰山派在玉环子掌门这几年中,胡作非为,扰乱世事,蓟王爷老早就想来调查追究了,只是前番有事耽搁,便将此一项事交托于本公主。本公主寻访回邱掌门人,有宫廷密探已经将玉环子拿回京中下狱了。自此,你们泰山派须安守本分,不可再像前番。本公主也相信有邱掌门人坐镇泰山,泰山派依然会重振武道,有所作为的。本公主有九五皇令牌在手,就亲自戳印,以瞻泰山派为名门正派,皇家许可。” 所有泰山弟子山呼公主为“千岁”,邱满堂、占天峰更是称谢不止。公主取出皇牌,于泰山派的锦帛文书上戳了个印,邱满堂恭身接了。洵淑公主嘻嘻地笑。 时空越看她衣衫富贵,面容尊崇,却是笑靥如花,怦然令人心动。 日烛峰上举行掌门人复任大典时正是房屋院所人少无备时,吴用、吴蘅霏、扈青芸、何雅琴四个领着几十个粗壮汉子手拿麻袋踅了上来,拐弯抹角,皆无人看守。由于邱满堂恢复掌门职位,所有泰山弟子都是拥戴,只留少数几人守看屋院,其余皆锁上了门,到日烛峰去了。泰玉堂经此一闹,犹如死屋,没有人敢近前去。 吴用兄妹提前两日下了山去,与手下人众接洽到了,于泰山松林中拣了条隐秘小路,今日乘这机会,上了山来。 到了泰玉堂前,扈青芸推开屋堂铁门,众人纷纷进去。虽然前几日泰山弟子用木板镶住了破开的墙洞,但被时空越先自入去重新破开,此时便是通便的了。时空越为避免洵淑公主那方的人生疑,也是一同去参加掌门接任典礼。洵淑公主那方的人为了保护公主,也都个个随同去了。 扈青芸、吴用等径直入去,推开石门,那二十几箱金银珠宝依然好端端在那。 吴用、扈青芸等暗笑几声,手下数十人众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宝贝,皆是暗道:“发财了!”“了不得!”在吴用的指挥下,将箱中金银装入麻袋中,打整完了,拴束好了,分装而行,又踅出泰玉堂来,躲入树林子中,神不知鬼不觉悄然下了泰山来,竟没有人发觉。 山下有数辆马车等候,众人将金银装载进去。扈青芸拍手嘻嘻笑道:“竟然这样轻快就搞定,想不到泰山派多年筹集,尽归我们手中,也不愧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吴用说道:“扈姑娘,我和家妹先赶着车往黄河方向去,说好的,在老城会合。”扈青芸道:“你们一路小心,休叫人知道车上装载金银。”吴用笑道:“扈姑娘放心吧,我已做了安排,不会有碍的。” 扈青芸点头,当下众人告辞,吴用兄妹领着车马去了。扈青芸和何雅琴复上泰山来,日烛峰的典礼已散,泰山派安排宴席,款待荀淑公主、时空越等。 扈青芸和何雅琴走近来,在时空越身旁坐下,嘴角笑了一笑,示意一切搞定,时空越暗自窃喜。当下故作洒月兑,向洵淑公主、泰山掌门等敬酒,嘴里时不时贺赞几句。时空越谈吐挥毫,落落大方,泰山派的人连连称谢。 相处了几日,洵淑公主对时空越竟然愈加喜爱,朦胧难说了,心中暗道江湖中竟然有如此人物,真是有趣之极。白秀英自从那夜与时空越在百丈崖上敞开心扉,再加初吻,芥蒂消除,障碍不存,心中犹如甜蜜,喜如暖阳。 当夜,众人又在泰山上安歇了。次日要行,泰山派邱满堂和占天峰搬出三箱金银来感谢公主。公主也不推辞,毫不客气收了。原本她打算搜索泰山屋院,要将全部金银财物一并收缴,只是后来看泰山上人数众多,亦要开销,便没有过问了。而且这次泰山派召开创派庆典,恐怕收了不少的贺礼,此时酬谢三箱,也算不得贵重到什么地步。 不过她心里也是暗喜,原本这次出宫游玩所用开销都是宫中拨与,或是州府贡献,如今有了这么些金银,可以尽情花用,亦且可以打赏一些与手下人等,好让他们办事诚心。 当下洵淑公主、时空越一行人同到泰山山门,邱满堂、占天峰送了一程,再次恭谢后,便回转去了。 时空越等整顿车马,正要起行,洵淑公主和白秀英两马过来,到时空越面前,白秀英盈盈双目落在时空越脸上,因要分别,很是不舍。时空越同样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洵淑公主玉饰垂额,手捏马鞭,问:“时公子,敢问此次分别,不知要高就何处?”时空越笑笑道:“天下之大,并无我等容身之地,只能胡乱游逛,到了哪就算哪。” 洵淑公主嘻嘻笑道:“正好,本公主和秀英姐姐无所事事,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不如一同前去呀?” 时空越摇头道:“公主是千金公主,我等只是江湖闲民,恐怕相处一处,很有些不妥。”洵淑公主感觉有些失落,只好道:“那好吧,既然如此,也不好强求。” 白秀英依依不舍,问时空越道:“不知我们何时能见?”时空越唏嘘一下,微微一笑:“想必不会很久!”何奚媛、扈琴芸、梅虹等见时空越与白秀英如此依恋,也是不觉心下黯然。 当下两相分别,时空越等策马而行,往西行去,渐渐泰山远去。 路上蹄声嘚嘚,山鸟啾啾。众人权且坐在山坡上休息,让群马暂且吃些草料。没过多久,不想后面蹄声追来,来人有十数余。 时空越夜视镜有远眺功能,望远一看,竟是洵淑公主、白秀英等一行追了过来。时空越缓吐一口气,道:“想不到会是他们。洵淑公主贵为公主,竟然也不怕马背颠簸,纵马赶来了。我们大家还是快走吧,不然与他们难以纠缠。” 何奚媛阻止道:“人家好意追来,恐怕有事要说,就等上一等吧!”扈青芸手挽时空越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吹着山风,说道:“何姐姐说的是,如今,你也不要介意我们几个了,见见白秀英,我们不会多心,不会说什么的。” 时空越听此言语,心里等待不及,便起身上了马,与何奚媛、扈青芸三人往回路赶去,不要一小会,便与洵淑公主、白秀英等逢着了。白秀英将马勒停,脸色难舍,看着时空越,道:“公主想要问一件事。” 洵淑公主后面几匹马上是米公公、杨春、杨雄、阴阳二叟、太白双奇、朱仝、雷横。时空越扬手道:“刚刚分别,不知忘了何事未说?” 洵淑公主眼神暗含嗔怨,手握马缰走前几步,问:“我倒忘了,你似乎差我一样东西未还!”时空越心中猜到,只是故作诧异,问:“公主说的是什么东西,在下能还,定当拱手奉还。”洵淑公主“哼”的一声道:“你明知故问,还会是什么东西?就是寒冰剑了。在我上泰山以前,就听说寒冰剑被你所得。果真,你在泰山上用此剑败了玉环子,我一直未向你索要。”说着伸出手来,要时空越将剑交给她。 时空越为难道:“公主,你错了,那剑不是寒冰剑。你听谁说了,那剑就是寒冰剑?上面又没有刻上名字!”洵淑公主着恼道:“好啊,堂堂时公子,你竟然耍赖了!寒冰剑本就是先前我懿王宫中的东西,物归原主,天经地义。还有,那夜你和扈姑娘两个入室去追玉环子,指定是从他身上得到了佛松图,现在一并交出来吧!” 时空越哈哈笑道:“公主为何这么说?什么佛松图可无人见过,公主这样说,想必日后会给在下招来麻烦。”白秀英嘴角动了动,侧头向洵淑公主看了看。 时空越又道:“在下并不知道什么寒冰剑,在下那柄宝剑是从吴向天吴前辈的尸骨上得来的。既然我不是从公主处得来,而是从别人手里得来的,如若公主强索了去,岂不是也算是强抢在下了?” 洵淑公主咽了一口气,道:“我是堂堂公主,我要的东西,你必须归还,否则,日后我禀明我王叔,他谴兵将来对付你,那会子你想要归还也已经迟了。” 时空越摇头道:“不论你怎么说那剑是你的,反正我不会给你的。”洵淑公主“诶”的一声,两手摆了摆,很是生气,眼神嗔怨了时空越几下,道:“你真是令本公主讨厌死了!”接着转头看向白秀英,笑道:“秀英,你若开口,兴许他就会出手大方了!” 白秀英面有难色,向时空越盈盈瞧来,没有开口。洵淑公主又是甩了下手,娇嗔道:“真是见色忘友!好吧,既然你执意不给,那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时空越好奇问:“什么条件?”洵淑公主道:“我秀英姐姐时时想念于你,你这一去,不知何时她能与你相见,你若不还我寒冰剑,就得听我召唤,随时叫人去通知你来见秀英姐姐,你就得随时来见秀英姐姐,不得推诿半分,否则,就得还我的剑。” 白秀英心头娇羞,轻咬嘴唇道:“公主,这如何使得?你不要这样在人众面前使我难堪!”说着眼神转到时空越面上,竟是玉脸翘楚,羞怯惹人。 洵淑公主“哎呀”一声道:“秀英姐姐,我宁愿牺牲寒冰宝剑为你赢得情郎,你不感激我,反倒觉得难堪,实属不该!” 何奚媛和扈青芸咬了咬唇,皆不说话。 时空越“额”了一下,迟疑道:“那好,我兴许依得!”洵淑公主声音含威道:“什么‘兴许依得’?一定要依得!”说着转头向后,道:“抬上来!”后面朱仝、雷横带过一只箱子来,打开箱盖,竟是满箱金银财物,时空越诧异道:“公主,这是——?” 洵淑公主微微一笑,说道:“这箱金贵东西是我和秀英为了感谢你在泰山上面斗玉环子救我们两个的酬劳。原本就是泰山派给的,现在就借花献佛了,你可不要觉得轻薄。” 时空越下马称谢道:“怎么会?这么贵重,在下真是喜欢!好吧,那在下就不客气收了!”洵淑公主点头,扯转马头,向白秀英使个眼色,道:“我们走吧!”白秀英依依回头,与众人打马回去了。 时空越目送众人远去,心里不是滋味,便抬起箱子,与何奚媛、扈青芸三人折身回去,众人接着,继续上路。 第48章 第286章 战呼延灼 时空越、何奚媛、扈青芸、梅虹、程遥、祝蓉、何雅琴、扈三娘、燕青九个别了洵淑公主、白秀英一行人,于路来到老城市镇,有吴用、吴蘅霏兄妹在老城客栈接着了,众人下了马,入客栈来。 吴用早已准备酒席在等待着了,众人于泰山上得了许多财物,更兼玉环子身受重伤,倒了大霉,吴用兄妹皆是喜不自胜,感激难说。 席中吴用抬酒对时空越称谢道:“小弟得遇空越哥哥,先是化解吴春山上的危难,再是到泰山上对付玉环子,两番情意,实在贵重难说。小弟无可言谢,只好权宜杯酒,代我心意了。”说着与时空越一碰而干。 吴蘅霏玉齿咬了咬,舒着秀目看向时空越道:“小妹曾说空越哥哥如若帮我兄妹两个对付了玉环子,小妹就给你做个丫环,不知——”说着面色迟疑。 时空越哈哈一笑,摆手道:“蘅霏妹子说的哪里话,实在太见外了!岂有俏张飞能为人丫环的?”吴蘅霏抿嘴一笑,举酒笑道:“空越哥哥真是洒月兑之至,既如此,小妹敬你一杯。”时空越“嗯”的一声,与之对饮。 众人说说笑笑,酒过三巡,有人奔上楼来,吴用看却是他吴春山上的一个小头目。那小头目神色慌张,禀告道:“哥哥,你这几日不在山上,不想聊城有个兵马都统制使唤作双鞭呼延灼的,领着一将,是百胜将韩滔,带领二千余人马,来打山寨。双鞭呼延灼神勇了得,对影山吕方、郭盛不是对手,正被围困在山呢!” 吴用诧异道:“双鞭呼延灼?那不是朝中参知政事呼延烈之子呼延灼吗?呼延灼是我朝开国大将铁鞭王呼延赞嫡派子孙,自幼学得神鞭武艺,十分了得。现为聊城兵马都统治已经两年,收剿了多处山头强寇,名声甚广。缘何此次来犯我吴春山?对了,一定是十一公主这次驾临东阿,有所谕令的。不知现在情况怎样,你快说之!”吴用略有些焦急。 那小头目道:“两日前,呼延灼领兵来到吴春山,先攻打对影山,吕方、郭盛下山迎敌,不想难是对手,只得避上山去,以擂木炮石抵挡,因此呼延灼攻不上去。呼延灼威胁我吴春山缴出一应武装及一切财物,绑出寨中主要头领交与他去,并且要烧毁山中寨栅,只留民房。山上没有哥哥在,其余的人难以做主,吵闹不已,有要誓死守山的,有要缴械投降的,危急得很,因此小的急急赶了来,寻见哥哥,还请哥哥赶紧些回去,拿个主意,好做应付啊!” 吴用想了想道:“呼延灼两千兵马犯我吴春山,先不攻打,只对付对影山的吕方、郭盛,显是我山一向并不是纯粹的强盗绿林山寨。吕方、郭盛二人不敌,我山的人也不可能去相助于他,现在兴许起了争吵难以定夺,再是迟疑,兴许山寨的人真的便要缴出武器财物去,烧毁寨子,便不大好对付呼延灼了。我们这就赶回去,对付呼延灼吧!空越哥哥,恐怕小弟这次还是少不了你来相助的!” 时空越起身道:“不管什么双鞭单鞭,只带两千人马攻打山寨,显是轻敌。我们这就回去,想法子捉了呼延灼,也笑他一场。自此吴兄与我同去梁山,便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吴用即刻往下拜倒:“哥哥,真的浓恩不浅!”时空越即刻搀住,笑道:“休说客气的话,事不宜迟,这就动身。” 吴蘅霏咬牙道:“这十数二十年来不曾有朝廷兵马来山寨寻事,偏偏吕方、郭盛来对影山占住山头,成了强寇,便连累了我吴春山,真是可恶!希望那个什么双鞭的能够拿了吕方郭盛,好出一场气。” 吴用道:“妹妹休得如此说,吕、郭二人也不失为江湖好汉,此次回去,咱们须得救应。” 众人即刻出了客栈,乘马赶车,离了老城市镇,匆匆渡过黄河,赶回吴春山来。 吴用提前使人去探明呼延灼的军营就坐落在吴春山的左侧,又使人到山寨中报知几个心月复手下知道如何行事。绕过呼延灼的营寨,就山右将车马财物停留在一处草屋中,使人严格看守。 众人在草屋内商量如何对敌,有那山上一众大小头目都来参见,亲自见到了吴用的面,都是安下心来。这之前有一拨人害怕官兵围攻山寨伤了村民,便商量着要投降呼延灼,但亦且被另一拨的人反对,誓死要与官兵对战,因此双方起了争嚷,甚至还打了起来。此时有吴用主持,都不敢再吵,只听吴用安排。 有探子来报说呼延灼令兵士烧燃对影山的树木,要将对影山的人烧死在上面。吴用即刻对一人吩咐道:“你点起寨中轻骑队三百人,步兵六百人;轻骑队骑马去破呼延灼的营寨,扰乱后方,如若不敌官兵,立即回马,引官兵来追;步兵埋伏在山中左西小路两侧的林子里,准备挠钩套索,只管钩人,我自会截住呼延灼。” 吴蘅霏叫道:“哥哥,此路人马让我带领吧!”吴用点头道:“好!”又向一人道:“你带人将山寨中一应粮米物资、大小诸事先行收整起来,再放话叫山上的人知道我们吴春山的人自此投奔东平梁山,就说梁山那里地缘广阔,有利防守,比吴春山好上几十倍,叫所有的人都去,不去的恐怕要遭官兵拿捉,投进大牢。兵贵神速,今日驱散了呼延灼的兵马,就投梁山,须得尽快,以防事情败露,会遭其他州府兵马拦截。” 众人答应着去了,分头行事。吴用、时空越等自领一批三四百的人马,自山右绕过,踅近对影山去。只见对影山脚烈焰冲天,浓烟滚滚,大火已经烧了起来。 山下摆放一千四五百兵马,时空越夜视眼镜望前一看,只见军马队中两个将领,正呵呵笑看着山上烈火。 对影山上有擂木炮石先行滚落下山,山前小路上,一对人马冲将出来,最前两人,一个穿红,一个穿白,正是吕方、郭盛,挺两只铁戟大叫着杀奔下来。 官军队中一人手提钢鞭,跃马出去,迎战吕、郭二人。顿时双戟并举,三马撒蹄,那双鞭于半空砸落,将双戟震得乱晃。并过一合,使双鞭那人兜转马头,呵呵大笑:“两个强贼,大火烧山,不束手就缚,还要做困兽之斗吗?” 吕方大骂:“呼延灼,欺人太甚,竟然放火烧山,不是英雄好汉行径。”呼延灼提鞭怒道:“两只老鼠龟缩山上,不下来战,以免我兵士伤亡,不放火烧山,更待如何?”说着双鞭并举,打马冲向吕方、郭盛。 兵器交并,交战几合,吕方画戟被呼延灼砸中一下,手心震动,坐骑不稳,身子侧斜,险些跌撞马下。幸好吕方铁戟戳向呼延灼,挡开呼延灼一鞭,郭盛方紧走两步,重新坐稳马上,复马冲回,与吕方并战呼延灼。登时双鞭、双戟接架一处,三马团转,激烈十分。 有官兵冲向山上小喽啰,几百个小喽啰冲杀出去,与官兵混战一处。 时空越、吴用等自松树林中绕到官兵后面,冲杀出去。 时空越观呼延灼面貌,坐跨黑骏马,身着漆铠甲,披红红一件敞袍;宽脸浓眉,黑髯不短,竟是三十来岁,英姿勃发。手里提两条水磨八棱钢鞭,雌鞭12斤,雄鞭13斤,鞭起处,火星乱溅;身吼时,吓人肝胆。端的是武艺高强,杀法骁勇,有万夫不当之勇——好一个“双鞭呼延灼”。 此时官兵队中听得后面声响,转面一看,不觉“阿也”的叫,有百十人冲杀了过来。呼延灼觑眼瞧见,也是微惊,想不到吴春山竟会出兵来战;既是出兵来战,却只有百十来人,实在是以卵击石,顿时不放心上,继续与吕方、郭盛二人拼斗。 官兵队中另一个军将喝令后队转向,趋上前去,举枪牌迎敌。不想官兵队中弓箭手集中在前队,难以一时调转过来,时空越等乱马奔蹄,来得很快,趋近时,马上的人乱箭放去,官兵后队顿时骚动,有中箭者倒地,叫嚷起来。 时空越等兵马冲去,分散开来,自官兵左右两翼分杀过去。官兵后队以及左右两翼多为步兵,被骑者手挥大刀恶狠狠砍去,有来不及闪避的,便即中刀。当即两相会合,拼斗起来。对影山的四五百个小喽啰已到穷途末路,生死关头,见人来救,个个精神抖擞,杀气横生,大声叫喊着冲杀向前,更加勇猛了,顿时官兵前后受敌,倒是有些慌乱了。 呼延灼钢鞭砸出,吕方受力不住,跌退两步,呼延灼再复一鞭,铿锵一声,有火星迸溅,吕方栽下马去。呼延灼转头向另一个将军叫道:“韩滔,来者不多,固守阵脚,将后队拉长,围住来敌,让骑兵冲出去,杀死他们。”韩滔立即照做,喝命兵士。 时空越手起处,剑辉落下,有两个阻挡上来的士兵被划成四半。原来玄石宝剑看似无锋,玄黑沉顿,却是锋锐无常,削铁如泥。 他看那韩滔,也是身穿铠甲,手提枣木槊,身躯亦且高大。有二十七八年貌,面容凛然大气,双臂粗壮有力。时空越先前听吴用说这百胜将韩滔是东京人氏,中过武举,一向在呼延灼手下为事,受呼延灼提携栽培,现为聊城团练使,这两年来常与呼延灼一同剿寇,挣得名声。 韩滔当下挥兵冲杀过来,兵众较多,时空越和扈青芸领众向两边散开,不做交锋,四处溃散,边扰边走,由此严整以待的官兵队伍便有些散乱了。 呼延灼手挥钢鞭,郭盛招架不及,险些被钢鞭砸下马去时,一马纵来,是女声清脆,叫道:“呼延灼,我来会你!”刀影一闪,架住呼延灼的虎眼竹节钢鞭。 呼延灼觉来者刀锋锐利,手法快速,闪目一看,是个美貌女子,柔发梳挽,秀目舒睁,面额如花,心里一怔,忙问:“你是何人?” “若月刀何奚媛!” 第53章 第291章 水仙茉莉 众人惊叫一声,从来没见过此等吓人景象,慌忙撤出兵器,阻挡来蛇。 时空越跨前一步,“唰啦”一声,玄石宝剑将一蛇脑袋斩掉。扈青芸、何奚媛、顾大嫂也是寒刀晃过,斩断两蛇。扈三娘、何雅琴、梅虹则是吓得缩在众人身后,口中“哎呀”叫出。 时空越大声道:“何处高人,竟然驱蛇咬啮我等?鬼鬼祟祟的,快请出来相见吧!”说着手上剑光出去,又砍断了一条蛇身,蛇血飞溅。 不想那红红枫树林中蛇影窜动,接踵来到,自地上梭涌而来;更有甚者,从枫树上蹿跳出来,被刀剑砍伤,落在石桥上,砸得血溅。 林中笑声突然生愕,“咦”的一声,有另外一种怪声调子吹奏出来,唧唧啾啾,呜咽难说,那满地乱爬的花花绿绿蛇群一听音调,便即缩头,调转身子,窜涌回林中去了,速度甚快。 于啸原与十数个武夷山弟子“阿也”一声,撒脚便跑,惶急十分。“咦,表哥,你怎么了?”程遥惊讶不解,随后追去。 于啸原并不答话,撒起轻功,放命奔去。 时空越口里道:“女乃女乃的,怎么这般又出乱子,真是扫兴!”扈青芸附和一声:“可不是吗!”幸好一众大蛇窜进枫树林中,滚进乱草里去,不见身影了。 半空中身影晃动,一紫一红,快捷异常,并听配饰叮铮,鞭稍卷动,那身影嗖嗖过去,只剩模糊影子,踏枝踩叶,没几下追上了于啸原等人。于啸原倒是轻功很好,奔在最前,后面几个师兄弟被身影赶上,有鞭子卷出,扯将起来,丢出老远。接连两下,一人被砸在树上,一人被抛落石桥,时空越等离得不近,没有接住,那人骨断筋折,血浆裂溅。 “额,什么人呀,比我还狠毒?”扈青芸惊诧。程遥提剑赶到,那人已经身死,死状不雅,程遥“啊”的一声,惊怖异常。时空越等急赶过去,见是两个女子,一个鞭打众人,一个追击于啸原。 服装怪异,便是两个异族女子,时空越“呃”的一声,心中诧然。于啸原被紫衣女子追击到了,左手软鞭巻去,右手紫剑划去,于啸原出剑挡格,唰啦的响,两人身形翻滚,过了两招。 紫衣女子衣襟款荡,头上包头,呼喝着声,长鞭电走龙蛇,紫剑划如闪电,左右攻至,于啸原脚步错当,似是接架不住。 紫红衣衫的女子裙角款摆,肤色洁白,鞭子又将两人巻拽起来,抛掷出去。时空越“不好”一声,身影晃出,双手猛翻,一股气劲扭了过去,将一人接洽下来,落在地上,不曾受伤;同时身影飞闪过去,将一人携带住了,于空翻滚两下,落在地上。 扈青芸口里道:“原来是秋水仙和紫茉莉两个!” 时空越见秋水仙眼吐寒嗔,向他睃看一眼,顿即又是鞭起剑落,却是向他攻击过来。时空越“啊”的一声,不解其意,慌忙躲闪。何奚媛、扈青芸等也是吃惊,何奚媛不识得此二人,便问:“这两个是什么人,难道与空越有仇吗?” 何雅琴道:“小姨,这就是我与你说知的缥缈峰的紫茉莉和秋水仙了,秋水仙是傣家女子,紫茉莉是彝家女子。不知缘何会在此处遇见她们两个?”何奚媛“噢”的一声,赞赏道:“两位女子功夫不同寻常呀!但她们为何会对空越出手?”何雅琴皱眉道:“我也正感蹊跷呢!” 秋水仙剑花挽出,好似水仙花瓣,于空绽放。同时紫鞭缠巻出去,就像陀螺转圈,十分好看,口里娇斥:“看我秋水剑,秋水鞭!”时空越闪躲几招,慌忙摆手,口里道:“水仙教主,快住手!我是时空越呀,一年不见,难道就不认识了?” 秋水仙声音含嗔,眼神似水,扬鞭落剑道:“就是知你是姓时名空越的,方要教训你!”说着双手不减速度,依然不饶。时空越一个劲乱退。 那边程遥心中薄怒,怪怨紫茉莉杀死山中师弟,又斗表哥,嗔怒一声,拔剑飞身,刺向紫茉莉。紫茉莉原本要将于啸原打倒在地,耳听身后剑音,紫剑回撩,铮铮数声,与程遥过上几招。 紫茉莉嘿然一笑,口里道:“是你!不分黑白,尝我茉莉剑!”紫红剑身晃然而去,好似紫蛇窜驰,闪电蜇出。程遥暗道:“不好!”慌忙迎接,红影偏斜,唰啦啦几声撩响,方才闪过,窜身到于啸原身侧,问:“表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武夷山怎么招惹西毒教了?” 于啸原脸色苦瓜,不住摇头,声音战栗道:“表妹,这事说来话长呀!”无移时,紫茉莉的剑又已追到。于啸原和程遥双双挡架,交并一处,剑光矍铄,过了两招,于啸原心里慌急,抽身不得,茉莉鞭旋着劲风唰啦打到,鞭尖弹中手背,握剑不住,剑身落地;继而腰上一紧,被鞭子一下子紧紧卷住,有力拉扯,脚步踉跄,竟然于空被掀了起来。 待落下地来,便即滚倒在地。程遥“啊”的一声,手中撩剑,喝问:“你干什么?我武夷山到底何处得罪你了?”紫茉莉呵呵冷笑,眼望地上的于啸原,寒声道:“我家宫主叫你三天内给个答复,这已经第四天了,你依然无动于衷,视我缥缈峰、西毒教于不顾吗?” 于啸原诺诺而言,颤声道:“姑娘,实在是我武夷山昨日遇到另外的挫折,一时抽不开身,因此不能及时前来道歉,还请姑娘手下容情。” 程遥“啊”的一声,花容失色,心里自思:“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空越连连闪避秋水仙的鞭剑攻击,虽然他武功胜过秋水仙不知多少,但他素喜秋水仙是傣家女子,好生个性,绝不忍半分与她过招,但看得扈青芸心中起火,手落处,铮铮两声,有铁钉打出。何奚媛出手阻止时,已经不及,因为扈青芸打出铁钉的速度实在太快,好似闪电一般,一闪即无。 时空越身影一晃,手落处,抓住两颗铁钉,幸好扈青芸用力甚小,因此接洽得住,不曾伤得皮肉。于此一耽,秋水仙软鞭抽落在时空越左手上,虽然及时回撤,但依然卷打中了,啪的一声,时空越衣袖裂了一痕。秋水仙“啊”的一身,料之不及,眼神迷离。时空越哈哈一声,说起傣语来:“好姐姐,你到底因何生怒?” 秋水仙听得傣语,转怒为喜,面靥生笑,依然用标致傣语回道:“你个薄情寡义的,竟然一年多来不来会我家宫主,此次见你,我很是生气,少不得要替宫主出口气!”时空越点头道:“噢,原来如此!便是我的不是了,还请水仙教主高抬贵手,饶恕了我,方好见你家宫主,赔礼道歉!” 秋水仙娇怨道:“单单陪个礼道个歉就想完事,没门!”时空越道:“那我——”刚两个字出口,扈青芸娇喝道:“喂,你们两个,搞什么鬼,说什么情话不让别人听的?”秋水仙向扈青芸寒嗔一眼,转过身不言语了。 时空越慌忙道:“芸儿,原来没什么的,定是水仙教主、茉莉姐姐与武夷山有了什么纠葛,不喜我插手救人,因此水仙教主生了怒,待咱们问清楚怎么回事。” 紫茉莉嘻哈一声,欢喜道:“时公子,又见你了,别来无恙!甚才多多得罪,原本我和水仙于武夷山中召唤了不少猛蛇来,是要对付武夷山这些婬贼的,不想会是你们来了,真是料想不到。看来正应一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一年多来,我看你越发不正经了,走到哪,便是女子一群跟到哪。你倒好生福气,也不来会会我们几个老友?”说着眼神含嗔。 时空越欣喜道:“我也想不到会是茉莉姐姐和水仙姐姐你们两个!刚才那蛇,端的惊险,想不到两位姐姐竟能有如此出神入化的驭蛇本领,实在厉害呀!”紫茉莉笑道:“不仅能驭蛇,还能驭虫,驭兽呢!这在我们西毒教中是稀松平常的本事。” 扈青芸上前,感谢道:“小女子谢过西毒教的救命之恩!刚才打出钉子,多有得罪,其实是为了阻止你们两个继续打下去!”紫茉莉诧异道:“救命之恩,此话怎讲?” 扈青芸轻叹一下道:“去年我不幸中了五行神教稀金之毒,差点死掉,不想却得赤虎寒冰蛇和雪莲寒乌果功效,因此挽留性命!否则——”她摇了摇头。时空越也是轻叹一声,心里道:“芸儿如何知道,虽然这两样药物功效甚大,但重要的还是我的血液。” 紫茉莉皱眉问:“五行神教?这么嚣张?是五行神教的谁,胆子太大了,咱们去灭了他,替姑娘你报仇!”时空越笑道:“不可,五行神教势力太大,要灭他,须得从长计议。”秋水仙道:“五行神教再会用毒,也毒不过我西毒教,他那五行大毒,咱们都破解得了。” 于啸原一听“毒”字,脸色煞变。 时空越称赞道:“两位姐姐手段高强,令我等眼界大开。对了,两位姐姐,不知叶公子现在何处,咱也想会一会他去!”紫茉莉哈哈笑道:“我家宫主现垂钓于六曲畔桃源河中,正等待我抓了于啸原去审问呢!” “哦?”时空越不解,“到底为了什么事呀?” 紫茉莉眼望于啸原,喝令:“起来,走!”于啸原只得爬身起来,一同走路。紫茉莉说道:“前些日子,我们正与宫主游览到这武夷山,在河中泛舟,我与水仙两个要去瀑布洗澡,竟有两名武夷山的贼子跟踪前来,想要偷看。当时我们假装是孱弱女子,讨要东西吃,两名贼子引我二人到武夷宫中,端来茶点,里面竟然下了**。这两个贼子好大的胆,正寻他,却躲到暗处去了。原来这两名贼子却是武夷山弟子中的老五、老六,身份不低,我们两个焦躁,当场将另外两名武夷贼子毒得缩了水,这于啸原惧怕,说三日之内定会给我一个交代。我们两个也就暂且饶让他,不想第四日了,依然无动于衷,我和水仙心头恼怒,正要上山去杀他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不想就遇上了你们。” 程遥心中惊怖道:“老五、老六真是见鬼了,惹了西毒教的人,看来此番是要遭殃了!” 第54章 第292章 桃源溪畔 众人说着话步上山石石阶,见山色秋爽,枫林摇曳。 行了一程,有溪水弯曲,交错峰脚。环绕天游峰过去,山林越加穷极幽深,石崖越加相依而立。远听处,有清朗的乐音缭荡,和着山风习习;往下眺,溪水依石,自树林中湾流出来。更见桃林片片,四面是山。 紫茉莉说这里就是六曲畔桃源林了,便望下大叫一声,声音阔荡开去,山有回音。话音刚落,却听溪流深树林中响起两声清脆喊声,声音娇柔悦耳,各由一人发出。 秋水仙道:“是小茵和小昭两个来接我们了!”说着身子望山崖下飞扑下去,如一只大鸟,脚尖轻绊树梢,缥缈而去。时空越暗道秋水仙身材端的好美,世间少有。便提气一口,携起雅琴、燕青,跟着飞荡下去。扈青芸携住扈三娘,其余诸人皆是跟了上去。紫茉莉喝令于啸原不要落后。 飞荡到溪流边上桃树林中,果见前头有说话的声音,一只小船摇了出来,船上两个橙衣女子身影美然,撑着木杆站在船上笑吟吟流出来了,便是柳刀柳小茵和杨刀杨小昭。 杨小昭出声唤道:“水仙教主,茉莉教主,你们两个将武夷山的人怎么样了,要不要我们也去帮忙?”说话间正看到时空越等人转出身影来,不觉“呀”的一声,面容错愕。同时夹杂欣喜无限。 柳小茵嘴唇一掬,笑道:“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冷不防见到时公子,真是太巧了。想不到时公子你们也来游览武夷山啦?” 时空越扬手欣笑道:“小茵小昭你们好呀!我也想不到会怎么巧,在此处见到你们!”众人说笑着,摘了些树上红桃吃,紫茉莉和秋水仙将另一只半泊在水草中的木船推进水里,跳了进去,摇手叫了四五个人一同入船;时空越、何奚媛、扈青芸等跳进柳小茵和杨小昭的船里,明显觉到船身陷下了不少进水里去。 时空越接过杨小昭手里的木槁道:“小昭,让我来划吧!”杨小昭不住眼地打量着时空越的身上,嘻嘻笑道:“你来了,当然就由你来划。你上船来,身强力壮,我可是划不动的!”时空越也笑道:“我可没你想象中那么力重。” 众人说笑着摇船逆流进去,见桃林更阔,山石好看。时空越问:“对了小昭,不知你们这一年来到过了些什么地方,缘何现在到了武夷来?” 杨小昭道:“我们四刀姐妹自从离了鹤嘴山,在青烟山上住了一阵子,沿黄河一线逆流而去,兜转了个大圈子,途中也回过一次苏州缥缈峰,但宫中无事,九弟又与我们几个南游而来,前两日还商量着游过武夷山后,要自水路北上,到山东去,来梁山,找你们呢!” 时空越欢喜道:“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咱们这次就一起从水路进发,回梁山去呀!” 柳小茵笑道:“既然来了,何必这么性急回去,须得先到我们飘渺峰玩上一阵子,再一同回去也不迟的。”时空越点头道:“那是必然,一定!” 时空越问:“那你家宫主叶公子现在还好吧?”杨小昭道:“好得很,他现在就在前面,与五姐、六姐正垂钓悠闲呢!我们快些赶过去吧!” 说着船儿快划,顺水荡进,前头飘来幽美歌声,声音朗悦,似是男音,又含女声柔脆,歌词甚美,映着山色,可见其心情舒荡,无比惬意。 扈青芸问:“这是谁唱的呀,竟然唱得这样好听?”杨小昭道:“是我家九弟唱的。宫主他最爱唱歌了。”话未歇时,不想后面那船中有人兴声也是唱了起来,声音柔美,众人扭头去看,正是秋水仙,唱的傣语山歌,看着山水,晃着手儿,笑脸盈盈。 众人拍手叫好。柳小茵道:“五个教主都喜唱歌,尤其喜欢唱她们当地的山歌。其中最会唱的,便要数总教主红牡丹了。她是广西壮族人,居于桂林,在当地无人能赛得过她。她唱歌事先可以不做歌词,信手拈来,及时成调,可令花儿绽放,蝶儿萦绕,真的是举世无双,无人能出其右。” 众人半信道:“真的假的?如若是真,几时能听得她唱,便是荣幸!”杨小昭道:“当然是真的了,要不是牡丹教主她教务繁忙,定也会一同前来,与我们到处游玩呢!” 何奚媛问:“不知西毒教**有几位教主呀?早些年就听闻西南一带西毒教名声甚广,只是离北不近,因此不曾交往过。” 柳小茵道:“西毒教中,五个教主都是出自同门,总教设在桂林,总教主是红牡丹;云贵分有两教,便由秋水仙教主和白百合教主掌管,滇东、川西一带由木芙蓉教主和紫茉莉教主掌管。木芙蓉是老教主之女,虽然与我和小昭年龄一样,在五个教主中是最小的,但辈分在西毒教中比其她几个教主大上一辈,大家又叫她“木五姨”,外号“红蜘蛛”,善用蛛毒。不过她一向与琴婆最是要好,很有共同雅趣,喜弹琴,爱作画,因此这几年来一直居住在日月宫中。当年我逍遥派掌门人与西毒教老教主是过命的交情,为了联手抗衡江湖其他门派的讨伐吞并,当年老教主与掌门人歃血起誓,将西毒教与逍遥派合并一起。原本我逍遥派势力庞杂,数十年前前逍遥派掌门人圣天童姥在位时,并和了江湖各派加入逍遥派,甚至还有逍遥派的分派存世,四剑姐姐的亲生之母老四剑当年就是效劳圣天童姥,是孪生的姐妹。圣天童姥过世后,将掌门人位子传与现掌门人,便是宫主的亲父了。不过掌门人他嫌弃江湖事烦,纷乱复杂,性情疏懒,解散几十个江湖派别,只留正宗逍遥派嫡传弟子,掌门人携妻退居天山缥缈峰灵雪宫,很少管就派中事务了。如今苏州缥缈峰日月宫便是九弟管事,但九弟他深喜游览天下,观瞻景物,因此也不常在宫中。宫中现如今便是琴婆主事。只因如此,逍遥派势力大大减弱,在江湖上逐渐不闻了。” 众人听如此说,便对逍遥派的事情略有了解。时空越好奇问:“我看你们四刀、四剑姐妹与叶公子他情同手足,十分关切,莫非真是亲亲姊妹?” 柳小茵摇头,笑道:“我们四刀姐妹不是,我们四刀姐妹虽是亲姐妹,却是刚出世不久由掌门人从太湖小舟上捡回,从小抚养,拜为义父的;但四剑姐姐是掌门人与前四剑之女,九弟则是掌门人与正妻所生,原因如此。” 时空越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你们分明也就是亲亲姊妹了,怪不得关系如此密切,互爱非常的。今日听你一说,我方知了!” 柳小茵笑道:“其实自从去年时公子你们几个于路救了我们四姐妹,我们就一直没把你当外人看,九弟他也时常提起你们来,心内感谢,很是挂念,只是江湖不便,各有要事,因此不能相处一处,实属人生憾事!” 时空越轻叹道:“就是如此!”说着哈哈笑了起来:“我还记得去年前往鹤嘴山的途中,在破庙避雨,遇见你们四个姐妹,大嫂她逗趣你们四个,差点争竞起来,现在回想起来,不可谓不有趣!” 柳小茵、杨小昭、顾大嫂三个都大笑起来,柳小茵道:“那个时候太过陌生,岂有如此亲切!” 众人一面说笑,一面行船,歌声越近,前面婉转而入,溪涧流水,山岩上十来个人,皆是女子。柳小茵扬声叫道:“九弟,你看谁来了?”那边听得声音,转头瞧来。木船划出树荫,见着了阳光。岩石上一人衣衫摆荡,秀发飞洒,面目如秀月,笑容似含嗔,令人近而不近,远而不远,便是叶夭灼无疑。 他身后是松刀松小鹤和柏刀柏小婵,以及十来个缥缈峰的女众。 叶夭灼迎风而立,眼望船中的人,面容有些错愕,好半天不说话。倒是时空越隔老远招手,叫道:“叶公子!”叶夭灼身子侧了侧,眼看他处,仿佛一时有些站立不住,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松小鹤和柏小婵嘻嘻笑着飞迎下来,见着时空越,很是欣喜,连声问好。 时空越、何奚媛几个与松小鹤、柏小婵寒暄几句,众人上了岸。突听衣衫款荡声,是叶夭灼凌空飞落下来,身影潇洒异常,时空越怀疑他到底是男是女。 他眼看众人,嘴角生笑,问:“怎么这么巧,你们也来了这里!”声音分明是男声,但身段相貌实在令人生疑。 时空越笑道:“是呀,我们这次专程与程遥程姐姐随同而来,拜访武夷山的。”叶夭灼之前也认识程遥,便问:“程姑娘想必就是武夷山程雁华程掌门之女了吧?”程遥答道:“正是!不知叶公子要如何处置我武夷山得罪了水仙教主和茉莉教主两位的事?如若和解,小妹定会礼请各位到武夷宫中为客,接风洗尘!” 叶夭灼眼望于啸原,淡淡道:“你们武夷山山色虽净,却如此暗藏污秽,有卑鄙小人,不可饶让,还请你交他出来,让两位教主杀了他,出出气,也就罢了!” 于啸原心头畏惧,连忙说道:“各位放心,那两个败类使武夷山蒙羞,别说各位要杀了他,武夷山也是不饶,早叫我当众处决了他两个,留下脑袋,正要奉与各位请罪!” 程遥面色一诧,吃惊道:“师兄,你杀了五师弟、六师弟?”于啸原“嗯”的一声道:“两个败类做下这等事,当然该杀!”叶夭灼“哦”的一声,问:“不知现在脑袋何处?原本两位教主要亲自杀的,你倒先杀了,实在没趣!” 于啸原道:“我身为武夷山大弟子,现暂代掌门,门中弟子犯下过错,就得当众处罚之,也算是诚心赔罪了。”秋水仙和紫茉莉摇手道:“算了算了,杀了就杀了,你杀了那两个贼子,那就饶恕了你。只不过我们要亲自见到头颅,方才为信,否则,鬼知道你是否撒谎包庇呀?你可仔细着,别拿其他人来谎我们,那两个贼子的外貌可是叫我们记得清清楚楚的。如若不是,登即叫武夷山上下鸡犬不宁。” 于啸原承诺道:“岂敢?就请各位一同前往武夷宫,在下将头颅拿出来验证。” “好!”秋水仙和紫茉莉答应一声,率先飞荡到山崖石桥上,叫众人跟上。众人跟了上去,走过石桥,离开桃源河,绕过几处山路,往武夷宫来。 第55章 第293章 董平史进 绕山行了一程,山路变得好走了些,众人听到前面有打斗声传递过来。 望前一看,林子中有数十名武夷剑派的弟子正在围攻两个少年,呼喝着声,斗得激烈。两个少年一个使棍,一个使双枪,身影飞绕,手脚并用,众人不是对手。 武夷剑派的弟子皆是用剑,呼啦转圈,递剑向前,将二人围困起来。但二人丝毫不怕,其中一个着上半身,身上刻着图纹,隔得远了,瞧不清楚,手里使一根齐眉青棍,打将出去,将向他进攻过来的数人扫翻在地。 另一个束冠披红,手里两条短枪,四个枪尖,呼呼乱转,无人敢近前,只是围绕在左近,用剑扰之。那个少年双枪猛刺,有三四人腿上中伤,摔打在地。 程遥指手诧异道:“表哥,那使双枪的不就是东平府的双枪将董平吗?去年在瑞兰师妹家见过他,怎么竟大老远来了我们武夷山撒野?另外一个是谁?” 于啸原有些烦躁道:“另外那个是华州华阴县来的九纹龙史进,我刚才与你提到过他。这两个瘟神,前日就上来打了一遭,被我赶了出山去。今日竟然又来,实在太过藐视我武夷山了。我非教训这两个人不可。” 说着快步奔去,仗出剑来,大叫道:“董平,史进,你们两个三番来闹我武夷山,简直胆大包天,目中无人。前日我已饶让你们两个下山去,为何今日又来打闹?” 那双枪将董平和九纹龙史进听得声音,各自使出几个招式,将身周的人打翻在地,身子一跳,双脚点在树干上,斜着身子飞跳过来,落在地上,兵器在地上一顿。 史进指手大骂道:“姓于的,你个混蛋,到底将人藏在哪里去了,赶紧交出来!否则,今日定要将你打成肉饼!”说着棍子在地上捶得咚咚响。 董平愤然道:“我们两个就不信兰妹她下了山去,李叔叔也不见消息,你到底搞什么鬼,快交出人来,否则,今日定不会善罢甘休。”那双枪在手中乱转,四头都有尖刃。 程遥紧赶上去,问:“表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怎么今日这么多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董平望程遥嘿嘿笑道:“程姑娘,别来无恙呀,前两日你不在,遮么今日竟回来了?” 程遥道:“董平,你好大胆子,竟敢来我武夷山撒野?有什么事情,何不先说清楚了,再行计较?”史进、董平两个见后面有不少人跟了上来,有些吃惊,指手问:“他们是什么人?” 程遥道:“都是我武夷山的好朋友,你们两个识趣的,快些给个说法,为何上我武夷山来伤人?”史进棍底一跺,指手道:“你问你表哥于啸原吧。” 时空越等见九纹龙史进露着上身,满身刺绣九条飞龙,张牙舞爪,延伸至臂,龙纹青红。除了青红龙纹,便是细皮白肉,身子俊拔。下半身一条红绦扎拽裤襟,斜插一条短刀,脚踏皮靴,显得随性劲酷。年少轻狂,十六七八。两手抓一条铁棍,棍上刻青色龙纹,有齐眉高。长发随便用白绦结住,面色俊朗,眼神英气,很是脾性。 程遥即刻转目问于啸原道:“表哥,你怎么招惹他们了?这两个竟会从大老远的州县跑来,专门寻茬?” 于啸原愤愤道:“我也不知道这两个与瑞兰师妹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硬说是瑞兰师妹她自半年前就来了武夷山上,至今不见,前来寻找,赖我藏了瑞兰师妹,真是岂有此理!好端端的,我藏瑞兰师妹做什么?瑞兰师妹是来过武夷山,但见了一次李师叔的面后,两个月前就已下山,之后我压根再没瞧见。谁知道兴许是这两个争风吃醋,缠惹瑞兰师妹,瑞兰师妹不想理他二人,独自个走了。此二人竟不知好歹,上山胡闹。” 董平指枪骂道:“放屁,姓于的,你休要胡言乱语。我董平自小和瑞兰一处长大,青梅竹马,结为兄妹,有什么关系不可告人?小心我戳你几个透明窟窿。” 这双枪将董平手绰双枪,个头比史进略高,年数相若,脸泛英气,更加帅气。看起来相貌俊朗,仪表堂堂,并有些眉稍含巧,夹带风流。内里穿着整齐,衬配适宜。亦且声音清朗,明眸皓齿,真是少年英才,不可多得。 于啸原呵呵冷笑道:“即便你是如此,不过九纹龙史进身在华州,又如何大老远跑来,寻找红粉呢?”史进有些不耐烦道:“好你个混账小子,管得也太宽泛了,老子去年与瑞兰姑娘偶然相见,便两相倾悦,前个月去东平寻访,竟然不见,结识董平,他说瑞兰和芦阿姨娘儿两个半年前就来武夷山了,不见回去,我们两个就约着一同前来找寻,不觅踪迹,你说瑞兰娘俩早已下山,怎却不见回东平去呢?况且,我们审问了你山上两名弟子,此件事情,似乎另有隐情,很有蹊跷。” 董平接声道:“不错!于啸原,你休要狡辩,最好的办法,便是叫李师叔出来与我们见一见,问清楚了,也就完事,否则,今日休要怪我们两个大闹你武夷山。” 于啸原冷笑道:“笑话,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李师叔与我师父正在山中闭关练功,岂能是你们两个想要见就能见的?再说了,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也配我请出李师叔来见汝?况且,天下这么大,瑞兰师妹和李师娘下了山去,兴许绕去什么地方游览山色,一时并未回到东平,你们两个混账小子耐不住寂寞,急着要找到瑞兰师妹,是何道理?” 程遥接口道:“不错,师兄说得有道理!董平、史进,你们两个无凭无据,如何说我瑞兰师妹留在山上?况且,即便你们两个与瑞兰师妹关系亲厚无密,又有什么理由来大闹武夷山,伤我山中师兄弟呢?” 董平和史进互觑一眼,脸色稍显迟疑,显然并不是很有把握。那数十个武夷山的弟子围追过来,手里拿剑,截住后面,眼里对董平、史进恨意不已,听着代掌门人和他二人谈判,如若动起手来,便要上前围攻。 时空越等众人并不知道这件事的根由,只道是武夷山的私事,因此权做观看,不做理会。 九纹龙史进趋前一步道:“姑娘,莫非你就是武夷山程掌门的千金了?”程遥道:“正是!”史进眼睛看着程遥,道:“程姑娘,有你山上弟子亲口告诉我二人说于啸原软禁李姑娘于山上,如若方便,姑娘可否帮我二人搜看一下山中屋宇?况且听说李姑娘与程姑娘也有一些同门情谊,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管的吧?” 程遥心中更生诧异,睃视于啸原,见他面有赧色,口里骂道:“岂有此理!姓史的,请闭上你的鸟嘴。岂能如此胡言乱语?” 程遥面色不信,摇头道:“我表哥岂会做这样的事?我表哥说李姑娘和芦阿姨两个月前就已下山,你们为何现在还来胡闹,岂不是太过无礼?” 史进微笑道:“姑娘,我并不是信口开河,是听你山上一个弟子亲口说的。至于是不是真,还请姑娘帮忙搜寻一下不就完事了?” 于啸原脸上愤色生起,剑已出鞘,大声道:“混账,姓史的、姓董的,即刻滚下山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史进铁棍在地上一拄道:“姓于的,咱们两个来你山上,你不加款待,反使你掌门架势,目中无人,咱们两个前日就想杀了你的,今日就先教训教训你,看你还敢嚣张。” 于啸原又说“混账”两字,按捺不住火气,飞身出去,白剑荡两朵剑花,分别击向史进和董平二人。 那二人迎身过来,兵器分举,将剑花扫落,向于啸原合击过去。于啸原剑法不浅,唰唰连声,剑光不绝,三人便激斗起来。 程遥见此,有些急躁,叫道:“你们三个住手,先商量好再说,打架能解决事端吗?”但三人打得激烈,并不罢手。 有四周的武夷山众弟子,各自出剑,夹击董平、史进二人。 秋水仙和紫茉莉二人脸色鄙夷,有些烦躁道:“咱们的事情还没解决,就只顾他琐小的事,这个于啸原,是否太过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叶夭灼倒是样子淡然,道:“待看他两败俱伤,倒省得两位教主出手了。”紫茉莉摇头一声:“真是的!” 有乱剑刺来,史进大喝一声,身子荡起,铁棍唿的一声横扫,有几个弟子腿脚断折,望地扑倒。接着那铁棍上打下扫,夹着劲风,普通弟子不是对手。董平双枪挑拨于啸原的长剑,二人于树尖腾挪闪避,身法快速,枪剑劲急。 其余的人想要上去帮忙,但董平身法太快,连连闪避,更加枪法迅捷,于啸原奈何他不得。于啸原跳开一步,董平枪尖挑起一块大石,横砸过去。于啸原乱剑撩碎大石,董平又是一两个大石砸到,口里骂道:“于啸原,枉我在东平府亦招待过你,来你山上,竟然连茶水也不请喝一口,你什么意思?叫你吃我一枪!” 话声落处,寒光一闪,枪尖刺到。程遥暗道:“有险!”飞身上去,剑花撩处,剑影横斜,向董平奔刺过去。眼看大石与寒枪齐到,于啸原闪避不及,却于间歇中身影飘忽,剑光烁烁,有猛力如点状散出,煞时将眼前飞石炸裂,剑气纵横到地上,击了十数下,竟如火炮炸响,石屑飞溅。 董平吃惊,猝防不及中乱挥双枪,闪出凌厉气劲来,将十几个飞窜不已的剑气凌空打落,不想背后闻得剑身袭到,但是身前剑气太过诡异,呼呼擦面庞飞过,应接不暇,别说分枪去挡身后暗剑,就是闪也无暇闪避半分。 焦急时,兵铁脆响,叮铮几声,是史进的铁棍接过程遥的快剑,过了几下。 于啸原挥洒出来的剑气终于小了些,董平侧斜过身,枪尖一扫,划断一截木头冲向于啸原,于啸原自后追去,剑身直刺,木头裂开,散如碎屑。 史进跳开一步,道:“程姑娘,我不与女子争斗。”但见董平接架不住,挺棍上去相助。程遥也是挽落剑花,大声叫道:“你们快住手!表哥,不要打了。” 于啸原听得此声,方才剑光劈落数下,跃落地面,嘴里“哼”的一声。那半空中犹剩剑气纵横,董平双枪如风车似转,再加史进铁棍激打,方月兑了危险,纵落地面,退后两步。 董平暗道自己要不是枪法精湛,内力不小,早已送命于于啸原手下。 第56章 第294章 两颗头颅 于啸原将剑在手中呼呼转个不停,剑影如一个白色扇圆,倏忽打住,口里嘿嘿冷笑一下。 时空越、何奚媛等没料到于啸原的武功如今竟会比前翻了几番,更加看他使得轻巧,还不知暗藏多少功力于身体里面。 董平双枪拄地,耗力过巨,口腔干窒,欲呕难受,史进搀扶照料,竟想不到董平功夫很好,却受挫于于啸原。 紫茉莉嘿然一声道:“原来姓于这小子深藏不露,故意隐瞒,显然阴险无比,奸诈得很。”一年不见,表哥武功竟然如此出神,程遥也是吃惊,忙问:“表哥,你学了什么武功,怎么一年之中能够进步神速?” 于啸原呵呵笑道:“师父叫我掌门,如若武艺稀疏平常,他老人家如何放心?当然要先传我神功,惩戒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野杂种了!某些货色,刚才表哥是故意谦让,否则,取其性命,也是有可能的。”说着目光斜视,脸色阴怖。 程遥心中一凛,突觉于啸原变得有些可怕,不觉退后两步。紫茉莉冷笑道:“混蛋小子,休说大话,老娘是用毒高手,任你武功再高,兴许你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要不是瞧在这个程姑娘的面上,老娘现在就可取你狗命。” 于啸原心头一愕,想自己说话造次了,回想起前日紫茉莉只是随手一挥,面前两名弟子便是黑缩倒地,皮干肉皱了,甚是可怖,急忙恭声抱歉道:“小人指的并不是前辈,是说姓史和姓董的那两个小子。” 紫茉莉“哼”的一声:“不是最好!” 程遥思量其表哥即便学会了其父神功,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内进步如此,更加不知道其父拥有如此剑法招数,便纳闷在心,观觑于啸原的面色。 董平还未调息将好,于啸原指剑厉声道:“你们两个贼子还不滚下山去?我武夷山可不是随便就能来的,这里不欢迎你们两个浑小子,狗东西。” 史进和董平面色盛怒,史进抬棍道:“姓于的,你太嚣张了。”于啸原呵呵冷笑道:“怎么,我没有资格跟你嚣张吗?” 扈青芸“啊哟”一声道:“看不出来,这于掌门竟然如此神气,倒不知占着谁的势了。”于啸原听得扈青芸的挖苦,不做理睬,鼻里轻哼一声,继而朝面前两个弟子使唤道:“去,将两个狗头提来,向西毒教的两位前辈请罪!”那两个弟子不敢迟慢,答应一声,大步跑去。 程遥心里惊怵,问:“表哥,你真的杀了五师弟和六师弟?我们门派有过规定,只有掌门人才有权利处决门中弟子,你现在虽然暂代掌门,但恐怕也不能决断杀伐的。况且五师弟和六师弟罪不至死,如何就将他们杀了?” 于啸原抬起左手扳指道:“师妹,师父交代过的,在他闭关的这段日子里,令我门中的事自行做主,自作决断,无需禀复,一切以谨守山门为主。老五老六这两个败类坏我武夷剑派的名声,丢尽脸面,不杀死他,如何服众,如何向西毒教的两位前辈交代?” 紫茉莉听此说哈哈笑道:“这个做法,倒还识几分趣!”程遥轻叹一声,无言以对。 不多时,那两个弟子奔走过来,手里用木盒盛两颗头颅过来,交给于啸原。程遥往里一看,果真便是五师弟、六师弟的脑袋,脸色惊惧,死不瞑目,顿时想起这两个师弟虽然年岁长她七八岁,但从小她经常得到这两位师弟的照顾和关怀,平日里虽然调皮爱闹,亦是循规蹈矩的,不想这次竟会心起色心,惹了秋水仙和紫茉莉,在茶点中下毒——心念于此,不禁心中怀疑五师弟和六师弟到底是否真的下毒?会不会是秋水仙和紫茉莉故意寻茬,编造理由闹事?——这两人心狠手辣,或许真是如此?只是看老五、老六都已经死成这样了,心意灰冷,心里欲呕,哪还有询问一言半语的意思?便即抽过头去,眼中噙泪,不忍去看两颗头颅。 于啸原端着头颅恭敬走向秋水仙和紫茉莉,两人放眼一察,观其样子形貌,果真便是那两个人,亦且真是头颅,不是假的,脖根用剑切断,神色难堪,些须有些惨状,便不想近看,摆手止道:“行了行了,看过了,不要靠近来了,端开去,你自行处置。我们两个也就饶恕那日的事,不为难你武夷山了。” 扈三娘、何雅琴等“咦”的一声,扭转头去,不忍去看那盒中脑袋。 于啸原止住脚步,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神色,恭身答应:“是!多谢两位教主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便将木盒交给手下的人,吩咐道:“拿过去连尸身一起埋了。” 手下人托过木盒,没走开几步,有人慌张奔跑过来,禀告道:“掌门,有一队人马正上山来,自称朝廷公主,要来拜山。” “啊?”于啸原吃惊问,“什么朝廷公主,来干什么?”那人回道:“他们是朝廷中人,不愿多说,只说叫小人赶紧来报知山中掌门,叫摆布迎接,不得迟慢。” 时空越眉头一舒,心里喜道:“公主?一定是洵淑公主,还有秀英了!”何奚媛和扈青芸扭头看向时空越,扈青芸问:“越哥哥,你说是巧合还是你的魔力太大,竟将他们也吸引来了?” 时空越哈哈笑道:“那公主还未来到,谁知道会是哪位公主?朝中有数十位公主,不单就是他们呀!”扈青芸伸手在时空越心口一模,鄙夷道:“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乐呵得不得了!” 程遥“糟糕”一声,面色不大好道:“洵淑公主最喜欢玩这个了,上次泰山派硬生生被她整垮,还不知这次来有何目的?”说着转面瞧向时空越,求声道:“时兄弟,还请你帮忙,劝公主不要为难我武夷山的一众弟子。” 时空越点头道:“遥姐姐放心,我想洵淑公主不会像对付泰山派那样为难武夷山的。”秋水仙诧异道:“前日我们就探得公主一行人的行踪,只是不加理会,想不到这一行人今日竟会上来武夷山,咱们倒去瞧瞧,是怎样的一个公主。” 于啸原则是看到程遥与时空越眼神密切,心里老大不欢喜,没好气道:“什么朝廷公主,自古来与我们武林人士无关。如若来踏看山色,随便招呼下就行了。如若另有目的,我武夷山也不会买她的账。表妹,你用话恳求这时空越,到底是何意思?” 程遥心里不悦道:“表哥,既是朝廷的公主来了,咱们不可托大,先到武夷宫前迎接,到时候看势头再说吧!” 于啸原眼神斜了一下,道:“那好吧,走!”向史进和董平斜视一眼,哼的一声,率领一众弟子大步走去。时空越、何奚媛、扈青芸、叶夭灼等跟在后面。 逐渐地,前面闪出些砖墙红瓦来,屋院建于山顶开阔处,不算不大,有枫树掩映,豪华居房。 众人来到武夷宫前场地上,前面山林不高,石路延下,正是上山来的路。不远处有上百的人快行而来,其中簇拥两顶轿子。 时空越夜视眼镜循望了去,见到百十人多为衙兵侍卫,其中有阴阳二叟、太白双奇、米公公、杨春、杨雄、朱仝、雷横、冯一刀等人。轿边走着五六个女子,都是佩剑,衣色鹅黄,想来定是洵淑公主的丫环了。 一轿中有人掀开骄帘,往山上看来,嘴里问话。时空越心里“啊呀”一声,见这个女子果然是洵淑公主,笑脸璀璨,配饰晃动,眉目好美,口鼻标致,最是说话时那口洁白整齐的贝齿轻露,令人好想与她吻上一吻。 时空越心里泛着些心思,又见轿帘一落,洵淑公主缩回头去。众人且在场上等待,并未下去迎接。不多时,人马临近,已经到了下面。 时空越、程遥等方迎下几步,与杨雄、杨春、朱仝、雷横等打了招呼,兵士并未歇轿,轿中的人也不出来,一直抬着到了宫前场子上,方顿下轿子。 米公公于侧禀道:“公主,已经到了,还请下轿。”轿内“噢”的一声,掀开帘子,苒裳抬着洵淑公主的手走了出来。 黄红衬体,富贵盈盈,洵淑公主眼睛一扫,看到了时空越等,嘴上起笑,问:“怎么,又见面了,难道竟不高兴?” 时空越悦声一笑,上前行一礼,道:“恭迎公主!”洵淑公主略摇头,知道时空越虚情假意,但还是将玉手一抬道:“免礼!”时空越转身到另一辆轿子前,欣然道:“秀英也来了,快请下来吧!” 不想里面没有声息,再唤一声,也是不答,时空越略有诧异。扈青芸一旁不悦道:“好大的架子!”跨上前来,一把拉开轿帘,众人还未瞧清楚里面,扈青芸便摔开帘布,转身走开。时空越“嗯?”的一下,亦是掀帘一瞧,里面空空无以,竟无一人,有些失落地问:“公主,秀英她——?” “没来!”公主即刻接声,嗔视时空越道:“秀英听得你在山上,便不来了,以免看你心烦!” “哦?”时空越不以为意,道:“我再怎么令人心烦,看来也能入得了公主法眼。”洵淑公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也看你心烦。只不过本公主有事要做,否则,闻你在此,决计不会来的。” 程遥和于啸原领人到公主面前,做礼迎接。 第61章 第299章 灭门惨事 时空越自乾坤锦囊中取出两个黑色袋子来,将两具尸骸装了进去。秋水仙和紫茉莉见他随手自身上扯出布袋来,有些惊讶。 时空越用木棍挑着两个袋子,与秋水仙、紫茉莉二人出了洞来,贴壁穿过飞瀑,望山崖猛然飞落,崖下众人见三人手脚轻荡,点在石壁上,便如飞鹰俯坠,落在地上。 众人连忙围了上来问:“发生什么事了?”时空越摇头叹了口气道:“此处不便明言!”望向那武夷山的弟子吩咐道:“你等快回去,准备两具上好棺木,准备盛敛尸体。”那武夷山的人面面相觑,时空越初来乍到,是个外人,此时竟使唤起他们来了,都是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时空越喝道:“看什么看?你家掌门人已死,还不快去准备丧事?” “啊——”一众武夷山弟子更是吃惊,不大相信。突听于啸原阴惨惨笑将起来,得意道:“这两个老家伙果然饿死在了山洞里面!苍天大地,我于啸原今日终于报了全家罹难之仇!哈哈哈!”众人莫名其妙,时空越急忙问:“你说什么报仇的事?” 于啸原呵呵一声,只是惨笑。 众人当即回到武夷宫中,有武夷山弟子取出山上原本备好的两具上好棺木来放置灵堂上,时空越叫人找来洁净灵衣将两具尸骸裹了,放在棺木内。 武夷山上顿时吵开了锅,从早到晚,先是大师姐回山,然后是董平、史进上山来闹,再是逍遥派和朝廷人马到来,代掌门人于啸原被围攻残废,再是自后山水帘洞中找回掌门人的尸骸回来——实在奇特蹊跷,不知真假。上千的人都是议论纷纷,心中猜测。 程遥和李瑞兰醒转过来,众人极力安慰一些话,说程掌门人已经过世,现在已入殓棺椁中,千万要节哀顺变,不可哀伤过度。 程遥和李瑞兰听得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悲痛难说,哭着声来到灵堂上,见两具棺木摆放,油灯昏迷,有众弟子正在设置灵幡宝盖,纸马彩钱。 程遥和李瑞兰扑到木棺前,各自声唤着“爹”字,痛泪乱流,声泣不止。 何奚媛柔声劝程遥道:“程妹妹,休要如此伤心不止,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眼下武夷山上千弟子如无头苍蝇,慌乱得很,还要你主持事务,筹办丧事。”时空越等人也各自劝慰,程遥方止住了泪,暂歇苦痛,吩咐全山的弟子各依旧务,不得慌乱。并安排人张罗丧殡事务,去请僧众来做七日法事;叫数十个重要弟子前来灵堂上拜守灵位,燃点香纸;一面又安排人好生接待洵淑公主一行人在净房歇息,不得因丧事违误。同时叫人抬将于啸原到灵堂上来。 众人权且在灵院里帮程遥料理事务,同时劝慰着她。洵淑公主一行人也兀尚去。几名弟子抬着于啸原到来,程遥恨得咬牙切齿,命将此人放落在棺木前。 于啸原在藤椅上躺着半死不活,又是堪怜,脸上始终挂着一抹阴侧侧冷笑。 程遥眼中含泪,手指着他厉声喝问:“于啸原,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你说,你为何要陷害我爹和李师叔?我爹不仅是你的师父,还是你的姨父,从小养大你,视你为己出,你说,你为何要做这样丧尽天良,天打雷劈的事?” 时空越一行、叶夭灼一行、洵淑公主一行,李瑞兰、芦赛花母女,董平、史进以及几十个武夷山弟子都在灵院里面,看着于啸原的样子,都是想不通他会干下如此欺师灭祖,毁灭人伦的事情。 李瑞兰也是泪脸盈盈,全然不解地看着于啸原。 于啸原呵呵两声笑道:“什么狗屁师父,狗屁姨父?呸,竟是猪狗也不如。”说着望两具棺材各吐了一口唾沫,程遥和李瑞兰气得贝齿紧咬,七窍生烟,要不是还要问清楚于啸原此中原因的话,早已乱剑将他剁成肉泥。 于啸原恨恨地道:“去年我从鹤嘴山下来后,于路碰上李誉鸣那个狗东西,当时我还比较尊敬他,叫他‘李师叔’,他说要来武夷山拜访他的大师哥,便与我一同作伴回来。程雁华见到李誉鸣,师兄情深,很是要好,每日款留,同练武功。一两个月过去后,程雁华和李誉鸣两个好像发生了一些隔阂,常常会暗中争吵,谈论什么‘向阳神功’的事,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两个狗贼渐渐躲去后山练武,不叫人看到,前山的事务便逐渐交给了我。忽一日,我发现这两个狗贼打开后花园的假山石机关进入地牢里去,好半天才出来。一连两三次,被我窥瞧清楚了假山石的机关使用方法,一日暗中听他二人说要进地下石室中研究几式什么厉害招式——” 于啸原说着咽了咽干渴的喉咙,脸上依然恨意难消,紧盯着程遥的面容,接着道:“我提前打开机关躲了下去,程雁华和李誉鸣走了进来,在一间石室里研讨向阳神功,两人互相琢磨,似乎理解不通神功之中的诀窍,两个便恼怒起来,程雁华责怪李誉鸣说都怪他的功夫太差,拖了后腿。李誉鸣说有本事让程雁华一个人练去。两人就你一言我一句地吵得越来越厉害,突然提起说:‘当年要不是你在建州于家舒忽大意,又怎会叫隋万年将神功秘籍私自吞了去?’——” 程遥一听“隋万年”三个,十分气恼,叱道:“你胡说,此事又怎会牵扯到师祖呢?”于啸原气恨道:“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是的,就是隋万年,程雁华不尊他的师父为‘师父’,却直呼其名,而且声气十分怪怨,说当年隋万年带着两个徒弟程雁华和李誉鸣到建州于家——那建州于家指的便是老子的家——当时江湖上有不少人前去老子家抢夺一本叫做向阳神功的秘籍。你道这向阳神功的秘籍如何得来?老子的曾祖父曾是皇宫陵寝的设计总管人,不知设计好了哪座该死的皇家陵墓,造墓者竟要通通处死,我曾祖父废力逃得性命出来,自此隐居,我祖父从曾祖父处学得一些陵墓设计建造的法门,也去挖了几处大墓,因此家财虽无万贯,也有千贯,在建州是个大户人家。一日我祖父从一处墓穴中掘出一本武学秘籍,便是向阳神功,不知为何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让江湖上一些贪财好利的人知道了去,便要来抢,惹出祸来。后来得知,原来是武夷山的隋万年这个狗东西从我父亲的嘴里得知了向阳神功的存在。当时我父亲还比较年轻,隋万年又与我祖父交情很好,因此用好言软语从我父亲口中套出了话,将向阳神功的消息放话到江湖上的。” 于啸原说着面色凄苦,不住咽着干渴的喉咙,喘着粗气,有人端过一碗水来让他喝了。于啸原转眼向四周一看,哼哼两声道:“今日虽然这里人多,但老子落得如此下场,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你我这些江湖中人,虽然表面交好,却是心中歹毒,暗有目的,各自阴险。当年我祖父和我爹,虽然懂一些盗墓诀窍,于武功上却是稀疏,更加没有防人之心,交友不慎,方落得全家惨死下场,唉——” 程遥急不可耐问:“那你快说,你家到底是什么人杀的?” 于啸原厉声叫道:“还会是谁杀的?除了武夷山的隋万年、程雁华、李誉鸣这三个狗贼,还会有谁?”程遥和李瑞兰同时斥道:“你胡说!” 于啸原“嗐”的一声,鼻孔里出气,虚喘两口气接着道:“当时有不少江湖中人到我家寻茬闹事,就是要乘乱劫夺向阳神功,我于家无法应付,不想隋万年带着程雁华和李誉鸣来到,武功不弱,将那些江湖匪盗全部赶走。我于家千恩万谢,重重款待。我祖父本就与隋万年交好,到这个时候更是推心置月复,无所不说,恳留这三个狗东西住了十多日。也就是在这段时日里,程雁华与我小姨于闵柔产生感情,怀了你这个贱人。”说着单手向程遥指去。 程遥心中受气,眼中噙泪,说不出话。 于啸原咬咬牙接着道:“也就是在这段时日里,隋万年将我于家里里外外踏看遍了,之后离开我家,说是回武夷山去。不想这个狗东西却暗中收买江湖上几个流氓又来我家闹事,放火烧屋,那些江湖流氓明着来,隋万年、程雁华、李誉鸣三个狗贼却暗着来,乘机到我家中偷取向阳神功,不想行迹被我祖父识破,刚叫出一声,三个狗贼便大开杀戒,将我于家上下数十人口,男女老幼,以及那三四个江湖流氓全部杀死,让大火将我于家屋宅烧成一片白地。” 程遥听此,悚然惊心,泣声道:“你胡说,不是这样的,绝对不会这样的。”于啸原厉声道:“你闭嘴,不是这样的,那我如何自小孤儿,被你武夷山收养,嗯?” “我于家上下仅有我闵柔小姨抱着我逃月兑大火,留得性命,被程雁华假惺惺救了,因此带到武夷山。”于啸原说着摇了摇头,叹一声气道:“那时我还很小,恐怕只有三四岁大。我闵柔小姨上山几个月后便生了个女儿,不想三年不到,就得病死了——嘿嘿嘿——”说着阴惨惨地哭笑不得。 程遥见他提到自己娘亲,便是专注地听。她自小便无了娘,对娘亲这个概念实在模糊。于啸原一只眼睛用布包着,另一只眼满布血丝,瞧向程遥嘿嘿道:“你道你娘真的是病死的?笑话,我小姨身体很好,绝不会那么娇弱病死掉的,原来却是——原来却是隋万年那个老猪狗见你娘日渐猜测于家满门被灭的事,便下了杀手,实在惨无人道,没有人性。” 众人都是心头不好受,程遥更是吃惊,“啊”的一声泣泪道:“原来我娘是这样死的?爹一直告诉我说娘是生病死的。” 于啸原落了一滴泪,说道:“你娘死后,你爹虽然表面上奉承隋万年,说于闵柔这个贱女人该杀,但内心里却恨死隋万年杀死了他的女人,于是暗中布置,和李誉鸣商量说向阳神功其实已经被隋万年得到,暗中偷练了,二人愤恨异常,不知用什么手段将隋万年置于死地。于是,程雁华做了掌门,与李誉鸣不大合得来,李誉鸣从武夷山带走一些钱财,远去山东东平府老家了。不过,程雁华一直没有得到向阳神功,直到前年,程雁华一直不甘心找不到向阳神功,偷偷掘开隋万年的坟墓,却从他的骸骨中找到了这部秘籍。原来隋万年这个狗贼被程雁华和李誉鸣两个爱徒偷袭之时,竟将秘籍塞进了食月复里去。” 众人觉得不可思议。 第62章 第300章 惨绝手段 众人见于啸原虽然笑脸阴怖,样子惨淡,但听其所述,也觉其身世堪怜,世事惊险。 于啸原一边摇头一边叹说:“向阳神功需要两人互练,而且要求武功根底要到一定台阶,程雁华琢磨着他一个人是决计练不成的,于前年寒冬让我和你去东平府李誉鸣家送去要信,信中说他研创出高超剑招来,言辞中隐含要李誉鸣前来武夷山共同参习的意思。虽李誉鸣与程雁华不大合得来,但心中猜忌,难禁诱惑,真的就来了。想不到这两个老家伙竟然在石室中争吵不休,提起往事来,被我听了个一清二楚,我方知道这天大阴谋,灭门真相。从那一刻起,我就立志报仇,要让程雁华和李誉鸣这两个狗东西不得好死。嘿嘿,隋万年那个狗娘养的虽然已经死了,但我已将他的尸骨取将出来,用铁锤敲碎,石磨磨细,拌在狗食中,叫土狗给他吃了下肚去,哈哈——” 众人顿觉于啸原这个笑容实在古怪,令人脊背生凉。 程遥和李瑞兰只剩啜啜抽泣。再听于啸原道:“自从那日偷听到我的身世真相后,我的内心极端痛苦,十分仇恨,立志要将程雁华和李誉鸣这两个狗杂种挫骨扬灰,断子绝孙。可惜,程遥这个贱人不在山上,否则,我定要想办法好好**你个够,玩你个爽,叫你生不如死。谁叫你爹程雁华原来却是杀我全家祖孙三代人的罪魁祸首?” 程遥泣泪而出。何雅琴一旁叫道:“好你个于啸原,你太变态了吧你?你要对付程雁华还情有可原,干嘛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来,还起心要对付我程姐姐?难道你忘了,程姐姐也是你小姨的亲生女儿?” “哼!”于啸原想了想,脸色黯然了一下,“我听说当年程雁华去了我于家,是主动勾引我小姨的,而且未及提婚,便叫我小姨怀了贱种,实在是可恶至极。后来,程雁华假惺惺救了我小姨,原本隋万年和李誉鸣要即刻杀了我和我小姨斩草除根的,是程雁华献计说留着有用,兴许还可以找到武功秘籍的线索。其实武功秘籍隋万年早已得到,视我和我小姨如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果不其然,我小姨惨死于隋万年之手。幸亏还来不及害死我,隋万年这个狗东西就遭了程雁华和李誉鸣这两个小狗东西的歹手。当年程雁华杀他师父,现在我杀程雁华,真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算不得过错。程雁华栽在我的手上,真的是老天开眼,因果循环。你道我是如何暗算了程雁华和李誉鸣这两个狗东西的?”他说着环独眼扫视众人。 众人不说话,于啸原自个儿冷笑道:“原本老子武功浅淡,正面交锋,恐怕几招十几招就会丧命于这两个老家伙手上,”他手指着前面两具棺材,“所以我忍辱负重,暗藏仇恨,讨好程雁华和李誉鸣,这两个家伙还常常赞我变得更加懂事,能当大任了。两个老家伙将练功地点挪去后山水帘洞,我早晚送美食到崖下,并且汇报前山事务,很是周到殷勤。两个老家伙练功越加深入,不再理会这些个事了,便传我代掌门人职位,将前山事务一并交与我打理。半年前,芦赛花带着女儿李瑞兰来见李誉鸣,不想那个时候两个老家伙已经中了我的歹手,你道如何?原来两个老家伙早晚练功痴狂,进步神速,说是到了神功第六层境界,早晚连饭都不及第吃的,叫我搬了些食物去,又受不得冷风吹散体内热气,影响练功,便将洞口用大石隐住,这真是天大机会,老子取出我于家祖传的焦炙糊石粉来,是一种强烈的东西,洒在石上,能催化石头变成焦炙,比玄铁还硬,世上再没什么东西能有它硬了。这个焦炙糊石粉是我小姨生前暗中传给我的,说是日后或许有用。果不其然,真的有用。哼哼,这个东西是我祖父当年建造皇陵所用,听说秦始皇陵便是用这个玩意将陵壳封起来的,无人能进。两个老家伙神不知鬼不觉便被我困在里面,竟然两三天后才发现石门已经打不开了。我将石门软化出一个小孔,与他说话,说要困死他们,嘿嘿嘿,两个老家伙那吓得,嘿嘿嘿——” 于啸原笑声得意可怕,所说倒更加引人入胜了:“洞内食物顶多只够七八天不到。那洞内虽然有水,但吃的耗尽,两个老家伙饿得不行,只能哭着央求老子打开石门,放他出来。哼,老子岂会自寻死路,当然是决计不能让他出来的了。两个老家伙饿得快死,老子威胁他传我向阳神功,两个老家伙没有办法,只得将神功秘诀告诉了我,每告诉几句,我会在石门上软化出一个小孔来塞进一些豆啊米啊的进去,哼,两个老家伙饥不择食,恐怕饿得连屎都要吃了,常常会为了一丁半点儿的东西打将起来。两个老家伙开初用剑去挖四壁山岩,不想我家传那粉真的不是好耍的东西,四周山岩随之催化成为硬铁一般,恐怕半辈子也挖不出来,更别说两个老家伙没有几天就饿得连喘的力气都没有了。那向阳神功不大好练,不适合一个人练,我只学了一些粗浅内功,就大大进步了。没得练了,我打算饿死两个老家伙,不想程雁华又以他的不传内功授于我,武功又进步了一些。两个老家伙幻想着会有其他弟子,或是他的宝贝女儿来救他,不过可惜,那石洞除了我恐怕连神仙也难打开的,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如何救他?更别说我千万般期待他的宝贝女儿能来,那样我就可以饱尝一下美色了。因此我逼迫程雁华写了书信去唤你来,你却没有来。当时芦赛花母女两个要去后山看望李誉鸣,不想早被我下药迷翻,关进地牢里去。我原本想要玩了李瑞兰的,不想她寻死觅活,极不配合,没什么兴致了,就玩了芦赛花。我只用了一招就使芦赛花乖乖巧巧的,就是同样让她和她宝贝女儿受饿,没办法,为了留得活命报仇,芦赛花只得就范。其实徐娘半老比起黄花闺女来更胜一筹,更有滋味——” 于啸原正说着,嘴上穿过一样东西,用手一抹,有血流出。扈青芸手落下来,原来她发出一颗铁钉穿过于啸原左右嘴皮,痛得他大叫起来。扈青芸叱道:“无耻下流的东西,竟然越说越收不住嘴了,很得意,很自豪是不是?” 程遥和李瑞兰早听得软了身子,心灰意冷。芦赛花更是痴痴哑哑的样子。其余听众早已习惯于啸原的奇特故事了,虽然面色鄙夷,听起来毛骨悚然,其实却希望于啸原继续讲完。 于啸原把嘴张了半天,眼睛乱翻,将血水吞进肚子里去,冷哼两声,接着道:“老子将死在即,所讲全是事实,你即便杀了老子,老子也要讲完。”说着眼睛盯着李瑞兰,嘿然道,“昨日晚间接到程遥的书信说是今日就能回来,老子当时乐呵得难说,于屋堂内准备了陷阱要拿她,不想今早却是见到这个小贱人带着不少人一同来了,老子还以为是她一人回来的,算盘所以落空。又不曾想紫茉莉、秋水仙两个又来追究前日之事,更是什么狗屁公主来颐指气使——” “你——?”洵淑公主横眉怒目,脸色含嗔。米公公尖声叫道:“大胆,竟然这样称呼公主,阴阳二叟,快将此人舌头给我割了。”阴阳二叟正要动身,洵淑公主摆手止道:“算了,人之将死其鸣也哀,就让他说完了话吧!” 于啸原垂头丧气道:“我看势头不对,兴想程遥这个贱人是掌门人的心肝,肯定也知道后院地牢的机关,便进地牢里去想要处置了李家母女俩,以防程遥这个贱人搜寻了去。不想却是一不小心,叫时空越这个臭小子跟了进去。老子启动机关,石墙移动,将通道全部堵塞,心想一定能将他两个多管闲事的王八与李家母女俩压成肉饼在里面,不想这姓时的小子有几分本事,还是叫他逃了出来,坏我好事。” 扈青芸怒不可遏,又要扬手,时空越止住她,道:“芸儿,算了,且再留他那么一时半会。”扈青芸嘴角撇动,对于啸原实在鄙夷万分。何奚媛、梅虹等转面看时空越,心里暗道这番好险,心意起伏。 于啸原看着两具棺木阴侧侧笑道:“老天有眼,我于啸原终于为我于家报了大仇,将这两个老家伙给弄死了,哈哈,我真是好本事,好手段!只是没想到的是,时空越这个臭小子竟然有本事破我祖传手法,破开石洞,将两个老家伙的尸骨挪出来装入棺木,接受祭祀,还要操办法事,好生安葬,实在令人气煞,让他永辈子腐烂石洞,不得超生岂不是好?” 程遥终于忍无可忍道:“于啸原,你这个混蛋,你的内心太丑恶太肮脏了,简直猪狗不如!” 于啸媛阴冷声问:“我丑恶我肮脏,我猪狗不如?那程雁华呢?那隋万年、李誉鸣呢?他们就不混蛋,不丑恶不肮脏了吗?当年我于家盛情招待,视作知交,这三个老家伙竟然恩将仇报,将我于家全家惨灭,恐怕比我丑恶和脏脏百倍千倍。”说着左手不住拍打大腿,嚎啕道,“我于啸原只不过是为了报仇,天经地义,只杀他三人,如何能够偿还我于家几十口的人命?你有种的,你自尽,替父承罪,还我于家人命债呀?” 时空越喝道:“胡说,你虽然为了报仇,但手段残忍,用心险恶,连无辜的人也要加害,其心可诛!现在又用话来激程遥姐姐,你居什么心?” 于啸原戾吼道:“你滚开,你算什么东西,这里轮到你说话?什么人是无辜?程遥无辜?李瑞兰无辜?还是芦赛花无辜?还是这两个老家伙无辜?他们都该死,都该下十八层地狱,来偿还我于家血债,还不能够。”于啸原哭丧着声,西斯底里。 程遥泣定声音,扬起脸来道:“大家放心,我岂会因为这个丧尽天良、畜生不如的于啸原的几句话就自行了结?” 于啸原吞咽着满嘴血水,呵呵笑道:“其实,我倒想亲眼看看这两个老家伙死成什么样子了,好啐他们两口,唾弃这两个老家伙的尸骨。” 一句话提醒了程遥和李瑞兰,这半天来竟然不曾开棺来瞧瞧亡父最后一眼,实在遗憾,两人互视一眼,点头同意,即刻站起身来,跳到棺木旁边。 时空越、何奚媛急叫“不要”,想要阻止,不想程遥和李瑞兰各**出一掌,那棺盖应声而开。两人掀开灵衣一看,不觉都是惊叫起来,尤其是李瑞兰双目失色,神情恍惚,全身抖颤不止。 芦赛花即刻闪身到了,垂眼一看,嗓子眼里轻微一声,如电闪雷鸣,晴天霹雳。入眼处,是枯骨焦黑,被火烧糊,用剑刮得骨头细溜。 第63章 第301章 其人之道 芦赛花不信这副尸骨会是自家丈夫,便即跳到程遥身边,放眼看见,是满脸浮肿,面目恐怕,但却是程雁华,不是自家丈夫无疑,顿时软倒在地,昏厥过去。 李瑞兰也是昏昏噩噩,倒地不起。顿即有人搀扶救应,扶进房间医治,董平、史进两个不住摇头,随着去照顾李瑞兰母女去了。 在场的人心里好奇,凑首想要去看,不想时空越拍出两掌,将棺盖重新闭合起来。突然于啸原嘿嘿大笑道:“啊呀,原来如此,这也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想不到这两个老家伙竟然互相蚕食,终究还是程雁华吃了李誉鸣,连骨头都不放过,几乎吃尽了,实在惨绝人寰。”原来于啸原乘棺盖启开时,凑首看了个大概。 众人听他此言,先前未曾见到洞中景象的人都大吃一惊,好生惊惧。 程遥幽幽叹气,摇头道:“罢了,罢了,因果循环,原来如此!”手抚木棺,软绵无力。何奚媛于旁劝慰。突然程遥抢上前来,手起剑落,于啸原惨烈一声,抬手捂面,原来左眼已被寒剑刺进,轻剜出来,带血眼珠戳在剑上。众人惊怖。 程遥嘿嘿冷笑道:“于啸原,我要你不得好死!”说着,递前一剑,将于啸原刺晕过去,喝令身前的人抬起藤椅,尾随她去。众人正自诧异,程遥突然回目看向时空越道:“兄弟,你来帮我!”时空越摇头,为难道:“遥姐姐,这——?” 程遥即刻嗔怒,眼中饱含热泪道:“我如今凄惨如此,你这个做兄弟的竟然不帮我?”时空越瞧她泪眼盈盈,玉面愠怒,好生犹怜,令人动心,便点头道:“好吧!”说着一同前往。何奚媛、扈青芸也随后跟去。 众人再行往后山去,已经暮霭重重,晓月升天;满山晚雾清冷,空山寂寥,令人生怵。 再到水帘山崖下,武夷山几个弟子放下担架藤椅,时空越用布袋将于啸原套了起来挂在木杆上,携同程遥飞步到崖上水帘洞前,何奚媛、扈青芸只得跟了上去,心里毛骨悚然。 程遥用冷水浇醒于啸原。于啸原睁眼一看,飞瀑声响,月华在天,再看洞口深幽,好生恐惧。程遥寒声道:“于啸原,你灭尽天良,实在太坏,枉我自小与你一同长大,视你为兄长,敬你爱你,还想要嫁给你,却不想弄下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你让我爹和李师叔困死里面,互相蚕食,实在伤透了我的心,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你困死里面,尝尝是何滋味。”说着泪如雨下,寒声哭出。 于啸原一听此话,心中惊吓,绝望异常,大声哀求道:“表妹,不要呀表妹。你不要这样,师兄是为了报仇,才犯下大错,你饶了我吧,表妹!我害怕,好表妹,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你就成全我吧,表妹——”其声哀鸣,涕泪俱下,身子从藤椅上滚落下来。 程遥厉喝道:“晚了!”手里唰啦一剑,又将于啸原左手撩断,飞起一脚,于啸原大叫一声,身子径直飞进石洞里面,大声哀嚎。时空越三人觉这样做好生残忍,但心里体会程遥的无比悲切,便没说什么。 程遥抢到洞口,一边哭着一边拾起大石往洞口里塞。时空越上去帮忙。里面传出嚎啕大叫,绝望嘶吼。须臾,乱石堵满洞口,硬硬抵住。程遥用脚踹紧乱石,决计难以扒弄开来,更别说于啸原手脚都断,双眼被废,武功尽失,洞内无粮了。 程遥放声哭出,神情慌乱,神智凄迷中脚跟后退,踩了个空,猛然坠落下去。时空越大叫“小心”,跟着坠下,扯住程遥手腕。何奚媛和扈青芸也是吃惊,慌忙顺崖壁点踩下去,于旁接应。程遥和时空越两个被飞瀑冲击,下坠更快。 崖壁太滑,时空越手指顺壁抓下,抓出些痕迹来,但依然不由自主被劲水冲飞下去。比及到地,时空越仰背滑下,程遥被他抱在怀里,身子向上,不曾受伤。 程遥趴在时空越的怀里,任凭身子向下激滑下去。待得斜坡偏斜,时空越双脚一踩,凌空旋转,荡过十来丈宽的水潭上空,方踩到崖岸上,坐倒下来。 二人已浑身湿透。衣衫破空,嗖嗖两身,何奚媛和扈琴芸落在旁边,口里道:“好险,月光不明,不大瞧得清楚,竟然踩空了。”“越哥哥,你们两个没事吧?幸好没有被瀑布冲下深潭里去,不然要呛水受冷了。” 程遥抱手在胸,深秋天气,很是发冷,歪在时空越的怀里,着急地问:“兄弟,你受伤了吗?”时空越道:“我没事!没有碍的,咱们回去吧!”程遥心里早已翻江滚海,离时空越的身子这么临近,要不是有人在旁,定要紧靠过去。 何奚媛和扈青芸搀起程遥来,连问有无受伤,程遥说没有。几个武夷山弟子也是受了惊吓,却是没有主见,只得跟着四个人踏着月光回去武夷宫了。 何雅琴、顾大嫂、叶夭灼等迎了出来,回到厅中,众人见时空越和程遥二人浑身湿透,便问发生了何事。何奚媛说了,众人都道黑夜黢黢的,须要小心,幸好无事。 时空越将右手藏在袖中,扈青芸一把扯出来,“啊”的一声道:“五指出血,指甲全裂了,还说没受伤?还藏着不叫人看?” 众人都围过来看,时空越道:“又不大疼,没事的!想不到那山崖如此光滑,又被瀑布冲得硬如铁石,我们被冲击的速度太快,一时分心,无法运功抓进硬石里去,只是受了点轻伤。”程遥抓起时空越受伤的手指看,脸上悲切,眼中含怨,叹着气不说话。 秋水仙道:“不碍事的,我这里有上好金疮药,涂一些,包扎起来就没事了!只是十指连心,指甲坏成这样,一定是很疼的。你就不要装得若然无事了,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重新长出来的。” 时空越伸手让秋水仙包扎了手。当下有武夷山弟子端来饭菜让大家吃了,又安排了众人住所。众人疲累了,都到客院休息。程遥与一批师兄弟去灵堂披孝守灵,时空越、何奚媛、扈青芸、梅虹陪伴一两个时辰,程遥感激无甚。众人劝慰程遥一些话语,夜深了,便去睡了。 次日,日上三竿,阳光灿烂。众人起来,洵淑公主觉甚是无聊,便告别时空越等,带领从人下山去了。时空越等用过早膳,来看程遥,见她双眼疲惫,神情困倦,显然是整夜未睡。 有僧众上山,在灵堂设置法事,念经超度。程遥与一批头等弟子都是批孝,操办丧事。时空越、叶夭灼等留在山上,不是陪伴程遥,就是踏看山水,倒是将武夷山转了个圈。 叶夭灼一行与时空越一行相处了几日后,都熟同姐妹,甚是投合。叶夭灼脸上似乎增添了几分欣喜,常常注目在时空越和扈青芸两人身上,暗暗欣赏,并且偶尔靠近扈青芸,聊些闲话。扈青芸倒是亲和,落落韵致,不管与谁,都能相处得好。因此叶夭灼找她说话,她也不介意对方是个公子装扮,尽管与她一起闲谈,一处说笑,或是比练剑法,拆解招式;或是上蹿下跳,训练轻功。 时空越观看叶夭灼与扈青芸日渐亲近,心里竟然淡淡有些不是滋味,但看他们两个欢快如斯,也是欣喜不少。 七八日已过,武夷山将两具棺木抬去后山葬了,立座大碑。时空越等尾随观看,丧事完毕。程遥恢复了几分神采,不像前几日那么伤悲哀切了。治丧已了,事已成定居,便纾解心怀,放了悬心。李瑞兰受了惊吓,脸上含几分痛楚,心里藏几分激怒。心想他父自小也是武夷山长大,葬于此处,也是好的。看完了丧葬,唯留碑坟在寂寥后山,众人一齐回到前山来。 程遥安排酒席款待众人,感谢众人数日帮忙,解她心怀。席散,送走一众僧道法事者,收拾了灵堂布置,只设小小灵位,以做祭拜。 程遥与时空越等在大堂内闲谈聊话,说到今后去向,程遥摇头,不知该怎么办,说道:“武夷山上大小总有千二百人,不少是从小各处收留的流浪孩儿,寻常除了在山上学艺,还有下山去务农、打杂工的,除了此处,他们别无其他住处。那日公主来说要解除武林门派,山上不准住人,更兼我父已亡,山上无人主事,小妹心灰意冷,没有心肠,恐怕只有遣散满山学徒,自此解散了。” 时空越安慰道:“遥姐姐不必将此事挂怀,来日问明公主,想她心肠也不是太硬的,要么答应武夷剑派可以保留;如若不许,咱们一同回到梁山,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程遥摇头道:“此处离梁山不近,他们步行,恐怕一路不便。”时空越道:“放心,我们所带盘缠众多,千来人的耗费,完全可以支撑的。”程遥感激道:“既这样,如若不可以留山,就与兄弟同去梁山了。” 众人商量了一些话,当晚歇息。次早,程遥起来去李瑞兰的房间看视她。李瑞兰正站在房檐下,目光怔怔,看着花草。程遥心中难为情,走近两步,叹了口气,劝道:“师妹,事情已经过去,你不要想得太多,坏了身体。对了,李师娘她现在怎么样了?” 李瑞兰回过脸来看着程遥,靠近一步来,脸色伤泣,仿要哭出。程遥抬起手想要扶住她,不想眼下寒光嗖闪,肚皮一凉,慌忙用手去挡,硬生生抓住了一把利刃,那利刃已经刺进了小月复里去,不觉痛上心头,意想不到。 李瑞兰“啊呀”一声,右手撒开刀把,神色慌张,张口要叫,却是讷讷难言,口里挤出:“谁叫——谁叫你父吃了我父——我父的?” 第64章 第302章 公主谕令 程遥心头难受,摇了摇头,不大好受,靠在木柱上,低头一看,匕首刺进小月复里去,鲜血流出。李瑞兰又是“啊呀”一声,惊怕起来,撒腿便跑。 正值史进、董平两个从走廊叫着声走过来:“瑞兰,你在这里吗?”“兰妹?”李瑞兰慌张回道:“不好了,我杀了程师姐!”董平和史进听得声音,大吃一惊,奔纵过来,迎着李瑞兰,她正慌不择路,扑入史进怀里去。 董平跳到程遥身边,见程遥脸色不好,用手抚月复,吓了一跳,问:“瑞兰,是你做的吗?你为何要刺伤你师姐?”李瑞兰焦急得只是滚泪,说不出话。 董平一把抱起程遥的身躯,大叫道:“救人,救人呀!”往时空越等人的住处赶过去。时空越等闻得声音,奔走出来,见程遥受了刀伤,都是吃惊,一面问是谁干的,一面将程遥抱进房中放在床上。 史进扶着李瑞兰也进来看视,焦急不已。时空越对扈青芸道:“芸儿,你快去叫紫茉莉和秋水仙来,兴许有什么药可以让遥姐姐不要疼。让我来拔刀。”扈青芸急急去了。何奚媛和梅虹急忙打清水来,准备药膏匝布。 程遥面色负痛,心里难受,想不到会是瑞兰师妹冷不防刺她一刀,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时空越跳坐床上,双手运功,满手清辉,往程遥双肩上按落。程遥顿觉两股暖流流将进体内,如涓涓细水,舒心暖肺;流到月复部受伤处,竟将阵阵刺痛化散开去,压住痛楚了。 程遥方哽咽出声:“兄弟,我——”时空越道:“姐姐不要说话,精心调养!”程遥咽住声音,微闭双目,叹了口气,感受暖流舒体,心旌神荡,身上丝毫不再疼痛,倒感舒适。 没一小会,紫茉莉、秋水仙、叶夭灼都来。紫茉莉诧异问:“是谁刺这一刀的?”秋水仙扬手将一颗丹药磕进程遥嘴里,道:“九阳百草丹,药效很好,不用舒运功力便能止痛活血的。于啸原伤成那样,服了这药,都活络得很,程姑娘虽刀伤不浅,但不会有碍!大家不用慌乱。” 时空越继续运了一些内息进去,方缓缓撤手。李瑞兰一个劲靠在史进身上啜泣不已。史进安慰道:“算了,别哭了,你哭,解决不了事端,倒让大家焦急。你且一旁歇着,待程姑娘好了,你好生道歉吧!”李瑞兰只得如此。 紫茉莉、扈青芸都向李瑞兰白了一眼,紫茉莉嘴里鄙夷道:“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梅虹取来药箱,时空越打开,自小盒中取出银针,蘸上药水,将程遥月复部衣衫割开了些,程遥兀自有些娇羞,但眼看着时空越俊美面容,相识相处一二年了,熟悉如亲人,便不介意,任由她操作。时空越道:“静静躺着!”程遥便静静躺下,眼珠子乱转,瞧看众人。时空越将银针刺入肉里,程遥觉月复部酸麻。时空越正正拔出刀来,有血水随之溢出,便用吸棉止住,擦净伤口,抖上药粉,那药见血化散,血液凝起了。再取净布来包扎了,好生稳便。 程遥笑着道:“想不到这是兄弟第二次替我治伤了,记得上次下鹤嘴山来臂上中了一箭,兄弟为我张罗,不大疼,好得很快。” 时空越告诫道:“这次不比前次,伤在月复中,幸好未及脏腑,不过仍然要静养几日,每日换药,方能行动。” 程遥乖乖点头,眼睛看着时空越的双手晃动。 紫茉莉目光欣赞道:“竟有如此轻巧熟稔手法,我看你去做个医士,救死扶伤多好。”时空越缓吐一口气道:“世事纷乱,每日不知有多少人死伤,如何救治得过来?” 紫茉莉叹气道:“这倒也是!” 当下众人守护程遥静养伤势,缓歇两日。李瑞兰来程遥面前声泪泣下,连声道错,不知所以,伤感难说。程遥道:“师妹,我不怪你的。你放心,伤好得很快!”李瑞兰自觉是错,满心过意不去,不过见程遥心胸宽阔,方纾解心怀。 每日时空越与程遥换药,伤口果然好得很快。这日,众女不在身边,时空越诊治好伤口,劝慰了程遥几句话,正要起身离开,程遥舒过手来一把握住时空越的手,目光盈盈,满泛光芒,嘴唇张了几张,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玉手不住摩挲着时空越的手。 时空越心里一诧,微微一笑,将程遥的手放在被上,柔声道:“姐姐好生将养,要什么吃的尽管告诉奚媛、梅虹,她们会张罗的。如若身上不适,尽管告诉我们几个,休要挂心。”程遥咬了咬唇,“嗯”的点头不语。 时空越起身离开,走出房间去“吱呀”一声关上了房门,独留程遥一人在屋。程遥缓吐两口气,玉唇咬动,胡思乱想,满眼泪水,平平滚到脸上。将头一侧,泪水掉落,沾湿枕巾,顿即呜呜咽咽,哽咽难说。 时空越刚出门来,何奚媛和扈青芸便来报说:“洵淑公主又上山来了!”时空越便和二人出来宫前阔阶上迎接。轿子后面依然跟着米公公、杨春、杨雄、朱仝、雷横等一众侍卫。洵淑公主下了轿来,换了一身衣服,裤裙白净,煞是好看,见着时空越,满面春风,笑问:“怎么,武夷山的事张罗好了吧?唉,想不到每到一处,都是不得安宁。这次的事,真是叫本公主也触目惊心,大开眼界。” 时空越笑道:“公主,想必你此次来又是要施行号令的吧?”洵淑公主眼神一转,背着手道:“摆接本公主到大堂里,再说不迟呀!本公主行了一些山路,疲累口渴得很了。”时空越摆手道:“公主请!”洵淑公主一边走一边问:“怎么不见正主儿出来迎接呀?”时空越回道:“程遥中了一刀,受了伤下床不得。” “喔?”洵淑公主颇感意外。众人来到正厅上,时空越让公主坐了主位,叫人奉上茶来,亲自验看茶水,并无碍处,方奉呈与公主。洵淑公主看着时空越的面道:“不知道你是做事仔细还是关心本公主,一杯茶这么仔细。原本本公主可不敢喝这茶,不过经你这么一检验,本公主倒可以放心品用了!” 何奚媛和扈青芸见时空越竟然对公主如此形状,互觑一眼,心里颇有微辞,只是不说话。 米公公提醒道:“公主,外面这些东西,还是不要食用为好!”洵淑公主扬眉道:“公公怕什么的?别人的吃不得,时公子的可吃得。”说着搓唇吹吹茶水,呡了一口。 时空越微笑道:“在下虽然与朝廷一向不大合和,但也并不是势不两立的。就拿公主来说,咱们也少不了合作关系的时候,所以相互之间,恐怕不用太过戒备。对了,不知公主此次驾临,是来再赏风光的,还是有什么事吩咐?” 洵淑公主嘴角鄙夷道:“欣赏风光?本公主对武夷山已经索然无味,恐惧得很,赏什么风光?而是对于上次所下谕令,来做决断。”说着撩了撩袖子,问道:“对了,武夷山莫非现在是你做主了?” “哦,没有!”时空越道,“不过我与程遥情同手足,她现在身上不便,公主说了,在下可以转告于她!” 正说着话,听见屋外脚步声响,众人睃看,是两个丫环扶着程遥亦步亦趋地走进。何奚媛和扈青芸急忙出去搀扶进来,怨声问:“怎么这等样子了还要下床来?” 程遥道:“我听人报说公主前来,恐怕会难为兄弟和你们,心里焦急着要来看视看视,不知说了什么?” 何奚媛道:“刚迎进来,客套两句,还没说到正题上呢!”三人进了屋堂,程遥手抚伤口,躬身道:“民女程遥拜见公主!未及相迎,还请公主恕罪。”公主摆手道:“听说你受了伤不浅,不必多礼,快坐吧!” 程遥道一声:“多谢公主!”由何奚媛和扈青芸搀坐下来。时空越瞧她面色恢复了几分,很是高兴。 洵淑公主眼看程遥,开口说道:“对了,此次本公主来,是说武夷剑派可以暂且保留于武夷山上,不必挪出了。既然武夷山原掌门人程掌门已经过世,就由程姑娘你担任掌门,领率武夷山。不过日后王叔蓟王爷会怎么样颁布谕令,那本公主可料不准。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本公主会美言几句,想王叔也不会再为难武夷山了。” 程遥微笑抬手道:“多谢公主美意!”接着叹了一口气道,“小女子何德何能,哪有能力做主大山,如今江湖混乱,多有杀伐,满山上千的人多有养赡妻小父母者,如若无人主持,决计难以维持,更别说要上缴不少租税与建州府中。小女子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武夷山,将武夷山纳还州府。” 洵淑公主“哦”的一声问:“那你满山人民挪住哪里去?除了武夷山,还有何等去处?本公主也知道,除了你们名门派别,朝廷可以保留活命,如若是绿林山寨,或是江湖邪派,朝廷兵马皆要格杀勿论,全部清剿的。正因为如今江湖混乱,杀伐不断,影响国泰民安,我王叔才会行摄江湖四海,要行统一,布施王政于江湖,利国利民。” 程遥瞧向时空越说道:“我已经问过满山的人,他们皆愿意随同我去,投奔兄弟处!” 洵淑公主诧异道:“你们要投奔梁山?”眉头微皱顿了顿道,“也难怪,既如此,除了那处,你们还有何处能去?不过本公主倒是诧异了,时公子的梁山到底是个什么性质?是绿林草寨,还是江湖大派?恐怕日后影响大了,也月兑不了天兵问罪的。” 第69章 第307章 心有柔荑 何奚媛说着话目光瞧向时空越,虽是极力不舍得心上人分别,但两人事先已经商量过,不能叫程遥一个人独自照管武夷山的人,须得有她帮顾着一同留看。 程遥心头一热,知道时空越、何奚媛极度关怀于她,感激道:“姐姐你不必担心小妹,有缥缈峰的众家姐妹照料,小妹和武夷山上下安排得过来,能够妥当的。” 叶夭灼也道:“何姐姐,你尽管放心,竹剑姐姐和四刀姐姐一定会照应周全的。” 何奚媛摇头道:“多谢叶公子心意,只是前去砚山路途不近,人多反而不好,我们几个武功不济,恐怕反增累赘,就留下来帮衬着程遥妹妹,也是好的。” 叶夭灼不以为然道:“何姐姐过谦了,何姐姐的若月刀法变化精奥,蕴含颇深,如何说是武功不济?”时空越笑道:“论刀法,媛姐姐的确深有造诣,只是媛姐姐既然打定主意要与遥姐姐一并留下照管人马,那也很好,就这么决定了。” 当下梅虹、顾大嫂、吴蘅霏、祝蓉、燕青也说一同留下,不去砚山了。时空越点头道:“既然这样,就让媛姐姐做主,照顾众位姐妹。”何奚媛点头答应。 何雅琴“诶”的一声奇道:“小姨,莲姨,祝姐姐,梅姐姐,你们几个都不去了,可是琴儿想要去,又不能留下来陪伴你们,该如何决定呀?” 何奚媛笑道:“不好决定,问问你师父做决定便是。”何雅琴即刻问时空越道:“师父,你说该怎么办?留下来,我觉无聊,想要与你们一道去见识一番;不留下来,她们道我不仗义,师父,你做主吧!” 时空越扬眉笑道:“琴儿还有几式要紧的剑法没学呢,不可荒废,就与时大哥一道,早晚传些与你!”何雅琴欣喜道:“对对对!这几式剑法现在不学,恐怕导致连贯不起,日后就难以复练了。” 扈三娘扯着扈青芸的衣裳袖子,试探地问:“姐姐,你要留下来还是与姐夫一道去?”扈青芸眼神略嗔,止道:“谁是你姐夫?三妹,休得在大庭广众下胡乱呼唤。” 扈三娘笑着道:“这还用说,姐姐一向不拘羞怯的,怎么现在害臊起来了?”说着眼光掠到时空越身上。扈青芸吐了口气,“嗐”的一声道:“别浑说,我带你去就是!姐姐保护你!”扈三娘嘻嘻欢喜道:“多谢姐姐,姐姐对妹妹真好!”扈青芸瞧三娘的高兴样子,也是欣慰。 当下众人谈得妥当,叶夭灼吩咐下属准备快马,众人于画舫出来,跳到岸上,点起二十余个女伴,竹剑、松柏柳杨四刀送了一截路。 时空越、扈青芸、何雅琴、扈三娘与何奚媛、梅虹、程遥、顾大嫂、祝蓉、吴蘅霏、燕青几个道别,依依不舍。梅虹柔声道:“时大哥,芸妹妹,江湖凶险,你们一定要加倍小心,安然回来!”时空越和扈青芸点头。 何奚媛柔和目光正凝视在时空越脸上,很是关切,缓吐兰气。时空越唤一声道:“媛姐姐,我有几句话要与你说。”说着打马走开,到了树林子边,何奚媛跟了过去。 其余几人都是惊讶,不知是什么话缘何他们两人要到半边去说的。扈青芸皱眉道:“说什么呢,神神秘秘,暗中隐藏了?”梅虹释怀道:“时大哥定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媛姐姐的,不足为奇的。”扈青芸哂道:“是吗?你知道得倒挺清楚。” 时空越回过脸来瞧着何奚媛,轻笑了笑。何奚媛也相视一笑,面容淑美。时空越轻吐一口气道:“媛姐姐,你不在,我心地失落,魂不守舍,一路上很不习惯的。”何奚媛侧头羞怯道:“怎么说出这等子话来,令人难堪。”不过心里芳喜,柔荑泛起。 时空越毫不避讳道:“小弟说的都是真心话!这两年里,小弟与姐姐朝夕相处,少有分别,已经习惯了相处一起的日子。你不在我身边,便如食不甘味,心里挂念。” 何奚媛微叹一声,转过面来,满脸柔情,触动人心,嘴角熹微两下,喃喃道:“原来兄弟你与姐姐一样!姐姐只要知道了你的心思,就已经满足了,你只管去,不要浑想,待回来后,再有话说。不过——”说着又叹一声,摇头不止。 时空越急忙问:“姐姐为何叹气?”何奚媛眉头微锁道:“兄弟,你刚才那话别浑说,叫别人以为我跟你有什么似的。你我虽然情投意合,却一直遵守礼数,不曾有过半分不敬。可是诸多顾虑,一直叫我束手束脚。奚媛虽然百般心疼兄弟,可是我知道,还有芸妹妹,梅虹妹妹,白姑娘,你也割舍不下她们,她们也不会轻而易举放过你,如若没有你,她们也会与我一样,寻死觅活的,真是难办。我已年近三十,犹如枯枝败叶,错过大好光阴,端的寂寞寥寥,无人解我心怀,我真希望,真希望——”说着注目时空越,伤怀摇头。 时空越即刻想要抓住何奚媛的手,被她避过。时空越歉疚道:“姐姐休要伤感,都怪小弟先前不解心意,今番知道了,小弟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待回去梁山,小弟定会当众宣布,我喜爱媛姐姐,我要与媛姐姐喜结连理,喜办婚事。” 何奚媛一边欣喜,一边心里不适,摇头道:“你少年英雄,我寡妇伶仃,这样做,恐怕会遭天下英雄耻笑。”时空越爽朗一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能娶媛姐姐作为妻子,恐怕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惹众人嫉妒倒还成,遭人耻笑,小弟岂会介半分的意?小弟今生真心愿与姐姐携手一起,同甘共苦的,对你千万分的好。” 何奚媛心里有了眉目,顿即开怀,感怀道:“兄弟已经对我很好了。自从你来了云莱客栈,多次助我化解危困,救我性命,我恐怕一生也难报答于你!”但还是顾忌道:“可是芸妹妹,梅虹,白姑娘呢?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们?你要娶,一同娶了吧,我不会介意的。反正,我们几个也是情同姐妹一般,谁也舍不得伤害了谁半分的。” 时空越暗地里心喜,但脸上为难道:“姐姐休要说报答不报答的话,总之,你我今后恩同夫妻,心里默契就行了。芸儿、梅虹、秀英——”他顿了一顿道,“总之,我有办法安顿她们的。” 何奚媛一听“恩同夫妻”的话,心里不由自主忸怩起来,侧过了脸,忍俊不禁,咬唇闭笑,好半天才嗔责道:“万事先与我商量,不可造次了,惹得三位妹妹伤心,就难收拾了。总之,你要审度着行事,不可抛弃她们三位,否则,她们一时想不开,做出令人后悔的事来,我可就这辈子难以安心了。最好,你有什么心意向她们道明了,大家和睦,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时空越点头道:“媛姐姐放心,小弟会审时度势的。”说着微微一笑。何奚媛触动在心,点了点头,道:“好吧,说了这半天了,你尽管去吧!我见程遥妹子孤苦伶仃的,少不得要留下来陪伴她,你也不要多想!我待你回来!” 两人相视默然,心里各有情意,眼神递话,畅解心怀。时空越摇手作别,打马望扈青芸、何雅琴等跑了过去。扈青芸迎上几步来,怨道:“越来越会神秘了,可不知说了些什么柔情蜜意的话?” 时空越“哎呀”一声道:“芸儿就别取笑了,我问媛姐姐她为何不去砚山,是不是介怀洵淑公主和秀英两个。媛姐姐说不是,是要真心陪伴程遥姐姐的。你也知道,遥姐姐新丧慈父,又加千里投奔梁山,是如何孤寂心态?”扈青芸也略作感怀,叹口气道:“这倒也是!我没有媛姐姐这般成熟善解人意。虽然我也觉得程遥姐姐很可怜,可是这一路上我们几个当她做亲姐妹一般的,也没见她难过到什么地步去。对了,媛姐姐真是大度,毫不介怀她们两个——”说着向洵淑公主和白秀英努嘴,“我倒有些懒待她两位。尤其是带个公主在身边,咱们势不两立的,真真不大妥当。” 时空越摇头道:“芸儿,你在泰山那段日子与秀英和好抒怀,怎么这阵子又颇有微辞了?”扈青芸眉头紧锁一下道:“我看不惯公主在我面前晃眼。好吧,就算我小气,就算我不识大体。”说着撤转马头跑上前去,到叶夭灼等人身边去,说起笑来。叶夭灼见扈青芸过来了,很是欣喜,与之欢喜说话,笑目盈盈,洒月兑得很。 时空越瞧之,不觉心头微微滋味不是很好。只得转身摇手与何奚媛、梅虹等作别,赶上叶夭灼等人。 竹剑、松柏柳杨四刀将路上所用盘费、食物收整了一些叫人带着,走过来向时空越送别道:“时公子,待砚山回来后,好生到缥缈峰住一阵子!”“时公子,你要保重!”“时公子,你要保护九弟,不要让他受伤!”—— 时空越见她众姐妹对己关怀备至,深有感情,不住答是,连连点头,依依道别。 众人摇手相送,洵淑公主和白秀英走过来,与时空越并辔而行。洵淑公主赞赏道:“想不到天下间竟有这么多人与你熟络,看来你的人缘不浅呀!” 时空越笑道:“仰公主洪福,也关觑空越则个!” 洵淑公主“哼”的一声笑道:“你如若对秀英好,洵淑我看在这个情分上,也不会置你不顾的。”白秀英侧头含笑。 时空越抬手道:“多谢公主!多谢秀英!”洵淑公主眼望扈青芸,哂笑道:“我看你的芸妹妹好像移情别恋了,多半是喜欢上那个叶公子了。唉,可惜,谁叫叶公子单论外貌,就比你少不了什么,更是公子神韵,非比寻常,我看你很快就会失恋了。” 白秀英蹙眉道:“原本我以为天下间就只有扈姑娘与你最是好的,不想恋爱的事,很难定论。就如阴晴转换,难以准料。” 时空越脸色变化,心里失落,问:“秀英,那你会不会也会如此?”白秀英侧过脸畔,眼神含着清冷,面上略有寒霜,一颗眼珠黑如深海,满头丝发乱撩吹动,令人不可深测,难以明说。她并不说一句话,只是淡淡凝视一眼,便即转头策马前行。 时空越捉模不定,心头荡漾,少不得要一路陪侍洵淑公主和白秀英两个,好言温语,照顾有加,丝毫不敢得罪怠慢。 第70章 第308章 神行太保 扈青芸一路上见时空越愈发的对白秀英和洵淑公主两个好了,讨她们的欢心,心里更加莫名难受,暗自生气。 不时斜眼睃看时空越,咬唇忍受。 但时空越对扈青芸的关怀不减半分,常常嘘寒问暖,并辔而行,但越发的好,越发令扈青芸心里受气,心想着如若越哥哥全然置她于不顾,专去关顾白秀英和洵淑公主两个的话,恐怕倒时候撕破脸皮,谁也不理睬谁,反倒是好。 一路上三四十匹快马奔行而去,更有二辆奇特马车,装饰鲜花,两马拖驾,奔得欢快,不时还比群马迅捷,便是紫茉莉和秋水仙两个乘坐。 二人坐在车内,不时掀开车帘笑脸盈盈,出声吆喝,或观看山景,或与众人说话。梅剑、兰剑看两位教主如此形景,忍俊不禁。 另有一辆马车,便是白秀英和洵淑公主乘坐。二人或骑马,或乘车,一路也是欢快。 一行人除了时空越一个男子外,其余皆是女眷。叶夭灼则是透露女儿情态,外貌举止说不准是男是女。 这日天热,时空越递水与扈青芸,口里柔和道:“芸儿,看你冒汗了,喝些水解渴吧!这是上好的山石泉水,好喝得紧!”扈青芸将手一扬,差点打飞时空越手上的水袋,不悦道:“我才不要!”说着目不斜视,赶上前去。 正到叶夭灼身边,叶夭灼侧头一看是扈青芸,面色欣喜,嘴角含笑道:“扈姑娘,你热不热?你看,额头见汗了,擦一擦吧!”说着递过一面丝帕,绢绢粉色,扈青芸毫不顾忌接了过去抹了额汗,将丝帕揣入怀中。叶夭灼再递过清水去,扈青芸也照样喝了。 两人相视一笑,好像很有些情调。时空越于后瞧见,只能暗自叹气,眉头不舒。洵淑公主和白秀英见此情状,指指点点,暗自掩口失笑。 不则一日,车马奔驰,横西而行,路上不敢停留,已至荆门之地。众人正行之间,草路上似狂风卷过,呼呼声响,裹挟一团黑影,自几丈侧的距离撼枝动叶,如飞而去。 众人武功高强,耳目聪敏,立即知觉,晃眼瞧去,只剩下枝叶摇动,黑影窜进前方去了,速度竟比奔马快了两倍有余。扈青芸叫道:“什么东西?”众人也问:“那是什么,怎么这么快?”“速度太快了,是什么野兽呀?”—— 时空越夜视眼镜仔细一看,见黑影撞得树枝乱摆,偌大披风杨风鼓起,一个身影两手奋力前划,脚步踩动,竟然点踩在细枝弱草上,有时还虚空点荡,竟然速度非常,迅猛前去。 时空越惊诧道:“不是动物,是个人!天啊,世间竟有这等轻功了得,只比飞机快速的人?”“我也看到了是个人了!”扈青芸接声道。 “飞机?飞机是什么东西?”何雅琴问。时空越胡乱一答:“会飞的鸡!”有人奇道:“鸡也有会飞的?”另有人答道:“当然有,野鸡就会飞!”刚才那人“哦”的一声道:“对呀!” 叶夭灼诧异道:“想不到时公子和扈姑娘眼目这么精明,我只能瞧见模糊一团,已经不见了,你们竟能瞧出是个人来!真的是个人吗?不可能轻功有如此快的。”心中猜忌,只是不信。 众人喝马追赶,奋力前去,兀自见那团黑影离得越远,追逐不上了。 时空越大喝一声,提气在胸,飞身下马,脚步迈落,如影而去,便是如影步伐。倏忽间便已飘荡出去好大一截。众人无不骇然,都道轻功绝妙。 扈青芸和叶夭灼也来了兴致,两人相示一眼,顿时自马背纵起,双手一舒,两脚踏风,如风筝般吹送出去,向时空越自后追去。 但时空越去得太远,已经追之不及。 洵淑公主和白秀英两个自叹武功不济,虽是看着前头三人飞荡出去好生潇洒,兴致颇生,但不敢落马,少不得紧喝两声,打马狂追。洵淑公主玉唇一并,哼的一声,眼望前方,有些心嫉。 紫茉莉和秋水仙掀帘探看,问:“发生什么事了?”见群马狂奔,蹄声大作,也立即换到驾驶座上,喝马前冲。 时空越一边迈步,踏枝踩叶,呼呼风响,但想要追上前头的人,是决计不可能的了。黑影前冲,无须停留,拐弯抹角,快得可以。 时空越拢嘴叫喊道:“喂,前面高人,实在神奇,还请暂停,容晚辈拜见!”那声音直冲出去,似一股劲流,向后吹到。狂飞之人早已听到,袍袖一翻,将劲风拂落,转头向后看去,见很远处人影追击,端的轻功了得,惊世骇俗,便心里一奇,不知其是何人,便放慢速度,有意等待。 时空越再大叫两声:“前辈,等等我!”一边迸发内力催动轻功奔赶向前,一边迈动脚步,踩动四方卦位,端的是速度如飞,恍然一片,疏疏影影,算是达到极限。 扈青芸自后看见,心里激赞道:“越哥哥的轻功又进一层了。” 那如飞身影已经放慢速度,小步踩踏了,明显是在等待身后的人。时空越见其如此,很是高兴,双手猛划,游风如水,身影去得更快。 前头那人眉头一抖,很是诧异。 须臾,时空越便到,隔老远减慢速度,稳住步伐,嗖嗖的声,凌空荡下,落在那人身侧,口称:“前辈,你真神,竟有如此惊世骇俗,见所不见的轻功,恐怕是冠绝天下了吧!”方抬手施礼,恭敬不已。 不想那人清朗一声道:“想不到天下有你这等轻功一等一的,步伐好生怪诞,如影似飞,真令小可开了莫大眼界!高,实在是高!”语气中甚含激赞。 时空越即刻谦虚道:“在下如影步伐连兄台一半的速度都及不上,况且轻功耗力,支撑有限,而兄台神闲气定,宛若寻常,实在令人惊奇!”时空越见面前这人衣衫青黑,一系披风,比身子宽大两倍。腰里暗藏刀器,显有手段。面阔唇方,双目炯炯;人影瘦长,总体清秀;头戴皂帽,纱巾飘荡;手执黄旗,旗上缀有古怪符令;脚贴黄符,膝带怪字。年方三旬,神气闲静,颇为稳重。 其人也是向时空越上下咕噜噜打量几眼,见此丰神俊逸,潇洒落至之人物,也是心里吃惊,哈哈两声道:“适才小可听闻少侠强声叫停,内力深远,更兼轻功洒落,实在才是惊世骇俗的人物。小可自叹不如,其实只是仰仗一些道术妙法,方能一口气奔行千里。” 此时扈青芸和叶夭灼双双来到,总归,长途奔行,还是扈青芸略胜一些,吐气方定,叶夭灼落脚而行,运气调息。 扈青芸诧异道:“日行千里呀,那不是千里马吗?”时空越正觉言语冲撞,面前这人哈哈笑道:“略有不如!想不到世间上奇妙之人果然不少,我看这位姑娘和这位公子年纪轻小,竟然也是轻功高绝,世之罕见。不知三位高姓大名,欲往何处?” 时空越抬手道:“在下姓时名空越,别号没名剑客。这两位皆是在下至交好友,云中燕扈青芸,日月无光叶夭灼。在下一行欲往襄阳去,不想于路遇见似兄台这般神人,真是有幸!不知兄台急匆匆要往何处去,莫非有急事在身?” 披风汉子点了点头,微笑道:“小可姓戴名宗,诨号‘神行太保’,艺出伏牛山,在江州蔡九知府手下做两院节级,故人称‘戴院长’。少侠真是过奖了,刚才小可所使并不是高强轻功,只是些莫道法,叫做‘神行法’,全是仰仗身上两处甲马符令,方才能够。如若寻常功夫,小可断乎远远不及于少侠你。哈哈!” 时空越赞叹道:“天下间竟真的有高人奇士参破世间隐学,通悟天道,能使神法,端的实在惊奇!好个‘神行太保’,请受在下一拜!”说着躬身便拜。 神行太保戴宗急忙搀住,连说:“使不得!”后面群马奔驰,离得近了。叶夭灼嘘溜溜吹出声音来稳住众马,众人停住。紫茉莉、秋水仙车马赶近,扬声问道:“是什么神人?” 众人相互引见了,戴宗称奇道:“小可在江湖上闻得逍遥派和西毒教的名声,原来却是此二处的英雄!能够见识,真是有幸!莫非时少侠是逍遥派的人了?” 时空越笑道:“在下是山东梁山的人。”戴宗蹙眉奇道:“梁山?前日恍耳听闻‘梁山’名号,说是反抗官兵,于东阿吴春山处大败聊城呼延灼,不知真假?” 时空越略笑道:“与呼延灼交战的人,便是在下几个了。”戴宗慌忙问:“我曾识得一位小弟,名唤‘智多星吴用’,就是吴春山的人,少侠可知吴用此人?” 时空越呵呵笑道:“智多星吴用便是在下兄弟,于吴春山投到梁山,现正在梁山上呢!”戴宗“诶呀”一声,脸上欣喜,挽住时空越的手笑道:“原来如此呀!小可正有到东阿寻访吴用小弟之意,不想今日遇见时少侠,真是可喜。” 时空越同喜道:“想不到吴用兄弟交友广泛,见多识广,竟然与神行太保这样的高人识得,真是不简单!”戴宗谦笑道:“时少侠就不要再夸赞小可了,小可这点微末道行微不足道,本身不谙道法,只是师父授予绝学,因此有这一技之长。” 时空越问:“对了,戴宗大哥不知你要走哪一条路,可否同行?”戴宗微觉可惜道:“要不是小可急着有事要做,今日定要与公子你们一道去喝个痛快,畅叙一番。” 时空越见戴宗爽快,便道:“看来这次是没有机会了。只不知戴宗大哥有什么事急得如此,飞速赶去呀?” 戴宗垂眉不快,叹息一声道:“既然公子不是外人,戴宗就实情相告了。戴宗有个师弟名唤黑旋风李逵,与我一同学艺出山,同去江州寻安身之计,不想他人长得黑煞,只能做个狱中牢头。前番只人回沂州沂水县老家探母,不想行到巢县时,遇上几个少林僧众,我那师弟素喜吃酒,脾气古怪,当日大醉之际,看不惯那几个少林弟子的德性,不知缘何争竞起来,用板斧砍伤四个少林弟子,其中一个不幸身死。我那师弟自知理亏,由少林寺千渡大师带去嵩山,恐怕要凶多吉少,杀人偿命的。” 时空越“哦”的一声道:“少林寺千化大师我是知得,但千渡大师不曾见过。少林寺是数一的大派,令师弟落入他们手中,恐怕少不得要受罪一番了。” 扈青芸附和道:“不错,那些老和尚成日间口宣‘阿弥陀佛,慈悲为怀’,其实心狠手辣,不讲道理的。你那师弟恐怕凶多吉少,性命堪忧。” 第71章 第309章 唐门干戈 戴宗听扈青芸的话,越发有些不放心了,垂眉叹气道:“是呀,我师弟落在少林寺的手中,如何轻易解救得?” 时空越问:“不知戴大哥有何打算?” 戴宗面色为难道:“我师弟被千渡大师带去少林寺的消息是伏牛山的两个弟子来告知我的。当日我担心李逵会路上闯事,便使了两个弟子暗中跟随,果不其然,真的闯事了。那两个弟子虽急急赶回江州向我汇报,但已耽搁了些时日。我正出发,不曾想这个时候事不凑巧,竟又有两位师弟与大洪山五虎门的两个弟子前来求救,原来唐门砚山一向与五虎门不和,前几日砚山出兵攻打五虎门,五虎门一向与我伏牛派很有些交情,便去伏牛山求救,伏牛派弟子稀疏,于是去江州寻我帮忙。小可只好急急赶来,先去大洪山相助,只是恐怕会耽搁了解救我师弟李逵的时间,正自有些踌躇。” 时空越“哦”的一声问:“五虎门?去年在景阳城中有个叫陆青龙的死于唐门圣姑之手,还有我在鹤嘴山见识过其中二虎跳涧虎陈达和花项虎龚旺。不知另外三虎是——?” 戴宗介绍说:“翻云虎陆青龙曾在五虎门前五虎中位居第二虎,后来前五虎逐渐丧亡,陆青龙也死在唐嫣儿手下。现在的五虎便是锦毛虎燕顺、跳涧虎陈达、青眼虎李云、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与小可颇有交情。唐门砚山一向不容五虎门和伏牛派于它左近,伏牛派弟子太少,唐嫣儿不大放在眼上,因此要剪除五虎门,便不断制造摩擦,听说五虎门的前五虎都是被唐嫣儿暗中杀害的。不想现在终于大动干戈,要尽数歼灭五虎门了。戴宗正要赶了去,虽然可能会帮不上什么忙,但只好尽力而为了。” 众人听说唐门砚山正与大洪山五虎门之间发生争战,略有心奇。 叶夭灼于旁说道:“我等正要行经大洪山,正好一路赶去,与唐门的人先行交涉。”戴宗诧异问:“你们要与唐门的人交涉什么?”时空越告道:“我等与唐门略有瓜葛,此次正是要赶去砚山的。看来可以同路。” 戴宗生喜道:“那真是太好了!事不宜迟,咱们出发吧!”时空越道个“好”字,重新上马。叶夭灼晃手招呼人马移动,又刮杂杂赶路了。 众人纵马奔驰,戴宗动脚飞行,端的是双脚乱迈,呼呼挟风,一往直前,比群马快速,只是刻意伴随在旁,一道奔走。众人瞧他形景,都是不住称奇。 日已垂西,暮霭晚空,早见前面便是大洪山了。嵯峨山峦,映照霭光。 戴宗指手道:“众位,戴宗先到前面去试探情况,再见机行事。”众人道好。戴宗拔步没走几步,便听喊杀声起,由远及近。远听其音,夹杂刀兵交并,声音惨烈。 众人蹙眉,放马奔去。 转过几处山嘴,杀声越近,山弯路中,有死尸满地,一路摆去,稀稀落落,并不见少。余晖洒照,鲜血染泥,便是刚死不久的,连血水都没凝结。戴宗把手在尸身上一探,再看衣色服装,皱眉道:“大多是五虎门的人,想必一路遭到追杀,死伤惨重!” 众人唏嘘,觉其惨淡。有那未死绝的,痛哼出声,低微叫救。时空越等无暇顾及,耳听左前侧喊杀惨烈,正在交战,便放马奔赶过去。 转过山弯,依然尸体不少,前面草坪上有数百人混杀在一起。看服色,五虎门三四百人被围困中间,各持兵器,左右冲撞,杀伐凶烈。外面从四周包围的也有四五百人,服色杂彩,分编成队,四周转动,雏形八卦,将五虎门的人围成铁桶,并不断缩小包围圈子,手打暗器,或递刀剑,五虎门的人虽然奋力冲杀,却不断死伤。 端的是杀声震撼,不为不烈。 时空越等暂行稳住群马,观察战场。其中早有人听闻蹄声奔纵,来者不少,于山左呼啦啦一阵哨响,有一队人马冲杀出来。所幸不多,就四五十个,但即便如此,已是超过时空越等一行人数。 缥缈峰一众女子纷纷拔剑,西毒教十余女郎也是准备暗器毒蛇,只等下令。叶夭灼打出手势,缥缈峰群马变成杀斗阵势,互为倚托,群马嘶吼,杀气隆露。 白秀英和洵淑公主掀帘观瞧,场面不小,死伤惊险,“哎哟”出声,有些心惊。时空越朝她俩瞧了一眼,与叶夭灼、扈青芸、紫茉莉并辔上前,迎向那队冲过来的人马。 只见对方服色橙黄,手掇兵器,急奔过来。当先一个老者须发鹤白,轻功高绝,虽是独腿,却用一只单拐点地,健步如飞。时空越和扈青芸双双叫道:“萃阴老人!”独腿老人后面跟着一胖一瘦两人,手挥钢挝,紧跟其后,便是萃阴老人两个徒弟勾魂儿和刁魄儿。 扈青芸磨牙叱道:“去年不曾取这萃阴老贼和丢魂儿、掉魄儿的狗命,这次须饶让不得。” “萃阴老人?”叶夭灼双眉一蹙,愤然道:“小时候见过他,属于缥缈峰统管之下,后来我父饶他下山,不想去年伤我四刀姐姐,还让八姐中了萃阴针,今番须杀他报仇。” 紫茉莉恶狠狠道:“的确饶他不得。”时空越提醒道:“小心他的萃阴针。” 萃阴老人奔近了些,瞧清了几分来人相貌,不觉眼神一震,放慢速度。后面两个徒弟惊声道:“师父,不对劲,是缥缈峰的人。”“好像还有大仇人时空越那臭小子。” 萃阴老人阴侧侧道:“闭嘴,老子看到了。”时空越等纵马奔近,扈青芸嘻嘻笑问:“萃阴老贼,你何时离开萃阴山投靠唐门做走狗了?”萃阴老人老牙紧咬,恨得牙痒痒,指手骂道:“原来会是你们,今日定要算账。” 叶夭灼叱喝道:“多不二,想不到你这十几年来坏事多做,罪大恶极,去年伤我日月宫的人,不知躲向何处,寻你多时,原来龟缩到唐门砚山来了,本公子早已想取你狗命了。” 萃阴老人寒眼观觑叶夭灼,铁杖点地,问:“你是虚亨子的女儿?怎么现在是这番模样?你小时候长得太好看了,连老夫也止不住动心,要不是看你小,早萃了你!” 叶夭灼朗声叱道:“老妖虫,休得胡言,本公子自小是个男儿。听说你的萃阴功害了不少良家少女,今日就送你上西天,以免日后害人。” 萃阴老人仰头哈哈道:“小东西,你来得正好。当年你爹砍断我的左腿,这个仇还一直没报呢!今日老夫就砍你一条腿,报我断腿之仇。”说着脸色一寒,挥手让身后的人冲杀上去。 时空越、叶夭灼、紫茉莉、扈青芸四人飞身下马,点荡过去。扈青芸单手一洒,数颗灭魂钉扑落下去,咻咻射杀数人,双手一晃,左刀右剑,杀向来人。 紫茉莉撤剑在手,蛇形软鞭往前一卷,缠起两人来,手里一拖,近前一剑,鲜血飞溅,丢弃老远。 叶夭灼青暝剑挽在手中,青光大盛,呼呼一片,潇洒韵致,身形偏斜,仓朗几声,与勾魂儿、刁魄儿交斗几招。 时空越玄石剑胸间扯出,有人拦路,左右一晃,有身子断做四截,正逢上萃阴老人,铁杖打来,呼呼生风,迅猛至极,杖尖裹挟阴气。时空越矮身避过,玄剑一扬,将杖尖削去一截。 萃阴老人吃了一惊,仰面看杖,后退一步,赞道:“好剑呀!”时空越叱喝道:“那就让你好死!”剑尖吐花,纷巻了去。 萃阴老人心里忌惮时空越几分,不敢怠慢,举杖拆解,内力吐贯。 戴宗见数十丈外喊杀大震,五虎门的人被包裹起来遭受围杀,那圈子越转越小,不断有人死伤,便即飞奔过去,脚步迅捷,撤腰中铜铃刀出来,铃声响处,刀影飞闪,有人倒地。 戴宗铜铃刀刀柄坠铜铃,能发几式铃声,用以迷惑敌人耳目;刀身尖长,十分锋锐。 战圈中一个满头赤发的长身大汉,手里抡一口虎头泼风刀,正圆目狂怒,咧嘴暴喝,双手挥砍大刀,率众冲撞突围。 戴宗大叫道:“锦毛虎燕顺?”那赤发汉子听得声音,跳目一看,见一人披风张扬,正挥刀砍进人众中,吃惊叫道:“神行太保戴宗!”手里砍了一刀,转头对身侧一人叫道:“得孙,戴宗哥哥赶来相助,快向他杀过去!”此人手里挺着一股三尖叉,满面疤痕,戴宗觑眼瞧见,心内诧异:“怎么只有丁得孙和燕顺二人,不见陈达、李云、龚旺三个?” 赤发大汉燕顺和疤脸汉子丁得孙见戴宗来救,虽然只身一人势单力孤,但武功不弱,硬生生撞进唐门人众中,杀了个小小缺口,便喝令身后的人,向戴宗处杀过去。 顿时刀光剑影,血水飞溅,燕顺身子庞大,大刀挥处,拦者必死;丁得孙飞叉狠戳,阻者倒地。数百人交缠一起,杀得凶狠。 燕顺和丁得孙瞧见不远处一对黑衣人马,貌似女子,前头萃阴老人一队数十人正围战三四个人,不禁心奇,一面挥砍大刀,一面问:“太保,那些是什么人?与你一起来的吗?”戴宗挥刀砍散人众,出声道:“是,快杀过来!” 飘渺峰的一众女子未得宫主叶夭灼下令解救五虎门的人,因此停守不动,观瞧前面打斗。 扈青芸刀剑晃处,身影飞闪,连带清辉,一连撂倒不下十人。紫茉莉软鞭卷打,茉莉剑尽管杀人,无人拦挡得住。叶夭灼青剑唰唰撩去,轻快无影,勾魂儿和丢魄儿钢挝进击,上下闪避,左右腾挪,却难挡叶夭灼的剑势,有落败之象。 萃阴老人阴险一声道:“小子,试试老夫萃阴针厉害!”晃手处,夹带白气,瞧不清楚。 时空越身影错落,斜掠过去,手中玄剑舞动一圈,有玄色耀出。 第72章 第310章 五虎门危 叮铮数声,白气掩映下,时空越乱划几剑,暗叫好险,有细针吸附在玄剑剑身上。 萃阴老人嘿嘿笑道:“我的针对男人也起效。”手扬处,飞针洒射,竟然纷向三处。 时空越急声提醒道:“芸儿、叶公子小心萃阴针!”但飞针更多是朝他射来,隐藏白气中,瞧不真切。时空越猛提气息,飞荡起身,玄剑乱划,散出几式阔叶飞向四处,盖向阴针去向。 扈青芸和叶夭灼正自对敌,不过略有窥察,早见飞针穿叶而过,辨明方向,一个铁钉打出,一个青剑撩过。于空叮叮数响,射向扈青芸的细针被铁钉打落;叶夭灼剑势一引,只听勾魂儿戾叫一声,飞针穿心而过,倒下地去。刁魄儿吃了一惊,钢挝乱舞,乱了手脚。叶夭灼欺近身去,青剑荡漾,刁魄儿猝不及防,脸上连连被划了十数剑,用手去挡,咔嚓一声,握挝的手齐腕斩断。 正自痛叫一声,叶夭灼青剑一横,刁魄儿喉咙上破开一痕,“呃呃”两声,仰背摔倒。 如此,四五十人早被四人杀得七零八落,只剩几个,往后逃逸了。须臾间死伤连连,又加萃阴针奈何众人不得,萃阴老人心里愈发慌了。 时空越乱剑闪晃,便是《外经》中的一路“闪电剑法”,剑气犹如电闪,于空耀出,色泽玄黑,枝枝叉叉。 萃阴老人心里骇然,一看闪电,彷如会有惊雷霹雳一般接踵而至,不觉慌了手脚,铁杖乱点,有些吃力。 叶夭灼挽剑回来,手形转变,变化轻巧,唰唰数声,口里道:“试试我天山剑法!”那剑宛若游龙,于空撩响,自后刺向萃阴老人。 扈青芸一刀割死最后一人,刀剑回转,身形倏然于空飞转,进击萃阴老人。萃阴老人顿时三面受敌,迎接不暇,呼喝连声,想要寻逃。 时空越看他形景,嘿然一声道:“想要开溜,没机会了!”电闪耀出,萃阴老人臂膀一麻,便已中剑,惊慌之际,大叫一声:“萃阴神功!”猛然间杖影笼身,白气溢出,飞散滚荡。 三人觉阴气凌身,不寒而栗。时空越双手摆动,猛喝一声:“狂笑平生!”仿似于空暗杂幽明狂笑,絮絮之中犹如戾吼,一堵雄浑气劲浑然自时空越身前贯出,摧枯拉朽,裹向萃阴老人。 原本白气四溢,不想受到大力击撞,猛然轰响,迸裂草地,尘灰扬起,浑浊一片。叶夭灼和扈青芸各退一步,刀剑耀出内息,护住身周。 时空越气力推进一尺,萃阴老人受力裹挟,挣扎不开,叶夭灼青剑撩近,一股剑力迅猛贯出,“噗”的一声,仿似穿胸而过。扈青芸刀剑挺进,齐齐贯进白气里去。 二人双手一拗,力道过处,噗嗤声响,白气中红点飞洒,有东西分开,抛向两处。众人一看,原来却是萃阴老人的身体被分成三份。顿时白气散失,时空越捺回手来。 叶夭灼“哼”的一声道:“终于杀了萃阴老贼,要是八姐姐知道了,不知会如何解气。”缥缈峰一众女子都是拍手叫好。 洵淑公主于车内赞道:“好武功,了不得!”白秀英问:“赞谁呢?”洵淑公主道:“时公子、叶公子、扈姑娘都是不同寻常的人。” 燕顺、丁得孙正狠命冲杀,撞向戴宗那处,奈何唐门人众不少,又加围成方位,难以撼动,围者甚多,双双狠命,一直死伤不浅,戾叫连天。 燕顺杀红了眼,大刀猛砍猛杀,一径往前,浑身溅满鲜血。 戴宗呼喝两声,步伐奔走,铜铃有声,刀光嚯嚯,冲撞出一条路来,接着了燕顺、丁得孙,数百人死命向前。 不想凌空飘落两个人影,兵器盖下。戴宗慌忙举刀迎挡,闪身躲避,猝不及防,手袖唰啦一声,手背上已经抹出一条血痕。幸好身后晃上四五人去抵挡,但霎时间红血扑洒,惨叫几声,纷纷倒地。身影一闪,一个枯瘦老者落下地来,面有白须,手里横一条白鞭,鞭身上全是钩刺白刃,刚才他便是用这条鞭子伤了戴宗的。燕顺大叫道:“翁步巅!”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光头男子相继落下,形容忸怩,眼小唇小,却是女装打扮,口抹唇红,嘻嘿有声,手里拈一对倒钩,钩刃森寒。丁得孙惊异道:“是边让芊!” 戴宗不识得这二人,但仅凭刚才那几下浅淡交手,就知这二人武功奇特,很难对付。燕顺提醒道:“太保小心,这二人手段阴狠,善出阴招,大家护住太保,奋力杀出。” 戴宗甩掉手上血珠,提刀叫道:“大家不用护我,只管杀出!”翁步巅和边让芊眼神鄙夷,嘴角都是嘲讽一挤,提起兵器,向戴宗、燕顺、丁得孙三人横掠过去。 正值时空越等解决了萃阴老人一队人,唐门分众过来抵挡,叶夭灼向后摆手,缥缈峰和西毒教一众三四十个女子呼喝着声,杀奔过来。前头有时空越、叶夭灼、扈青芸、紫茉莉四个冲道,将唐门的人冲散开去,剑光到处,毫无阻滞,不住有人倒地。 西毒教的女子手持竹筒,筒端有机窍,用手一按,咻咻毒针射出,中者哎哟惨叫,倒地身死。梅剑、兰剑领众飞马纵过,遇到人影,剑光飞闪,将之划死划伤在地。 何雅琴和扈三娘并辔一处,随于众人后面。 秋水仙马车飞奔,车壁有木箱悬挂,冲近人群,放出箱中毒雾,闻者倒地身软;更见咻咻弩箭放射出去,中者不少。 五虎门的人见萃阴老人已被解决,有人杀奔过来,将唐门的队形冲乱了些,纷纷叫喊起来,奋勇冲杀。 戴宗、燕顺、丁得孙对付翁步巅、边让芊,实在凶险异常,抵挡不住。翁步巅刺鞭唰啦一绕,便会造成数人受伤。边让芊双钩递前,钩过两人脖子,轻易将脑壳齐脖根割掉下来。 燕顺用大刀挡格刺鞭呼卷,不想大刀沉重,不易轻挥,于敌兵阵里砍杀容易,但高手过招,太不适宜,鞭稍卷刺,手上受伤。 幸得戴宗身形轻巧,晃刀接上,将刺鞭拨开,抵挡几招。丁得孙三尖叉迎住边让芊的双钩,加上左右有人帮助,猛刺猛戳,呼喝着声,倒也过得几式。 边让芊有些恼火,身形忽闪,双钩左右开张,连连递前,有几个人的腿脚被钩断下来,欺近丁得孙身侧,便要下手,丁得孙慌忙转叉,惶急迎住,但双钩太快,应接不暇,钩尖弯到小臂处,幸好及时掣肘,保住手臂;但寒钩又到,端的好险。 冷不防半空一身霹雳,黑色闪电当头罩下,唐门死伤十数人,边让芊不及躲避,背上着了一下,刺痛麻震,衣衫破裂,顿时手上停顿一下。 时空越一剑劈下,边让芊举钩上迎,无声无息,钩尖被削去一截,急忙闪避,躲进人众中。 叶夭灼、扈青芸杀了进去,抬脚自众人头顶点荡过去,自翁步巅背后杀到。戴宗和燕顺要不是有五虎门人以死护守,恐怕不是重伤就是受死,此时得叶夭灼和扈青芸抢杀来到,翁步巅回身抵挡,缓歇了一口气。 刺鞭呼呼生风,鞭刺近身,叶夭灼青剑顺势擦过,剑刃太利,竟将鞭刺割断一些。唰啦交响,身形飞闪,青剑自翁步巅双脚横斫。 翁步巅抬脚跳起,不想左右刀剑齐到,令人心寒,只得后撤,不过被戴宗和燕顺二人拦挡住了。叶夭灼青剑唰啦上撩,直挑下盘。同时扈青芸刀剑清影急罩过去,翁步巅不知该避向哪一方,将刺鞭左右横扫,上下斜飞,叮铮出声,叶夭灼和扈青芸与之过了几下。 时空越一剑将拦挡在边让芊身前几人划成几段,玄剑递进,边让芊心胆一寒,闪避不及,奋力后退。但他退得快,时空越追得更快,手起剑落,边让芊觉双手一寒,两只握着铁钩的手掌掉落地上,猝不及防,时空越手指扬起,嗤嗤数声,边让芊胸月复几处穴道一麻,立即软倒地上,娇声叫出。 同时扈青芸峨眉刀剑的招式迅捷翻滚过去,翁步巅架接叶夭灼的快剑就已不能够,勉强回鞭,不想刺鞭被刀身一挡,腿肚子上着了一剑,觉其放力一剜,好似破了一洞,好生疼痛。扈青芸剑尖扬起处,是一坨腿肉,扬剑一抛,那血肉扑面向翁步巅砸去。 翁步巅正受痛之时,脚步失衡,双手腕上各自着了一剑,好似手筋齐断,“哎哟”一声,握不住鞭,鞭子落地,同时脸皮被血肉擦过,溅上了血。 扈青芸得了启示,左刀右剑,唰唰一撩,翁步巅正要跃身起去,两脚脚跟牵动,撕得烈疼,竟被扈青芸割进了一半去。 饶是翁步巅年近六旬,被叶夭灼和扈青芸围攻,顷刻间重伤瘫倒,哎哟痛叫。扈青芸和叶夭灼相视一笑,心里都觉对方配合实在默契,联手置敌倒地。 又听不远处“砰、砰”数声炸响,地上尘灰扬起,唐门的人被炸飞散开,总有五六处。叶夭灼道:“这是水仙教主备下的催泪**弹,威力不小。” 果见尘灰扬起处有白雾熏缭,左近唐门的人闻中白雾,昏昏摆摆,抹眼揩泪,瘫软地上。更多的人则是四散躲避,顿时慌乱不成,阵形散乱了。 五虎门的人更加放力杀出,没有翁步巅和边让芊的阻拦,余者普通人众,不足为奇,合力拼杀,唐门的人无人指挥,接架不住,四处散逸,呼呼喝喝。退得慢的,便被杀死。 燕顺振臂大叫:“翁步巅和边让芊已被杀死,唐门败了,大家杀!”“杀唐门的人报仇!”“杀!”——喊声不小,唐门的人听得此言,更是丢魂丧魄,四处逃散,更加乱了。 五虎门的人转败为胜,奋勇难说,追杀了去。 第77章 第315章 沐风坪练 王伦环眼看视众人,不说话。吴用呵呵笑道:“现在看我梁山的人,时空哥哥不在山上,无法调度。但未雨绸缪,先操练起兵马来,待时空哥哥一回,咱们劝他出战,准能成事。否则,我梁山半年之后,将青黄不接,惟有出战,才能解决。” 众人都道说得甚是。宋万欢畅道:“我看不用等了,即便打不得远处州县,每日都会有商队富户,羊马贩子诸多的人行经凤凰山、外泊山、流烟山、黄龙山外,咱们派人拦截住了,恐怕也会收获不小。” 吴用脸色煞变道:“胡说,时空哥哥从前曾仔细叮嘱过,不准行此绿林山盗事,坏了我等大志,以及名声。”宋万哼的一声,甩手无言可对。 众人都说此既为总领吩咐不可为之事,便不能为。当下王伦思忖再三,摆手道:“罢了罢了,即便总领于此事上不曾交代过一句,但我王伦担着,就依众兄弟的意,挑选勇士,操兵练马。待总领回来,如若赞同倒也甚好,如若怪罪,就说是我这个副总领安排你们这样做的,有什么事,由我一人承担。” 吴用摇头道:“这也不妥,岂能由王大哥一人承担,就说是我等十六个头领共同所做商议决定的就是了。” 顾临柯点点头道:“也须如此!放心,我看总领他应该不会怪罪任何人的。” 欧鹏握拳大声道:“太好了!我欧鹏手下弟兄原先都是悍勇之士,杀过人的,一年来干这些山中活计,早就腻烦了。明日我欧鹏和邓飞兄弟点手下一百二十个兄弟过来,不知在何处练兵?” 吴用想了想道:“沐风坪子好大一块场地,就在那处。”众人道好,宋万也出一百二十个人,杨林、汤隆说他原先戾豹山来的兄弟至少有五百个是精壮的。吴用说吴春山人最多,需要多少尽可拣选。 次日,众头领又到忠义堂上商议操练兵马的事,解珍和解宝两个酒已苏醒,前来参见。众头领都看着他两个笑。 解珍声笑道:“大家都笑什么?难道昨儿晚上我兄弟两个出了丑?有什么的,大家平素都是喜酒之人,醉一醉,打什么鸟紧?” 王伦坐在第二位上,眼瞧着二解道:“丑倒没出,规是犯了。”解宝道:“我和大哥正为此事而来。王大哥,你休要以为我弟兄两个不服你,所以才不参加你的召集。实是我哥两个上前日在山上狩猎累了,又加林中吃酒起了性子,故而如此。不过现在好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王伦不饶道:“无论任何理由,你们两个在梁山众头领中是居前的,大事小事原本还需要你们两个做主持与担待,反倒逃避开去,不依法度,须得惩戒,方能服众。” 解珍拍胸脯道:“要如何惩戒,打板子吗?我和兄弟须不怕得。”王伦道:“这倒不必,依规定,需在梁山大旗下立着,思过两日,再罚洒扫大厅三日。” “啊?”解珍解宝愕然,为难道,“不会吧?要打要罚皆可,或是戴罪立功也行。什么在大旗下立着,叫满山的人看了,我兄弟两个面子往哪搁?洒扫厅堂,那是婆娘行经,我哥两个干不来。” 王伦面上略为变色,指手道:“你们——?唉!那好,杨林,你在簿子上记着,既然现在责罚不了你,那就待总领亲自回来责罚。”说着拂袖起身,径直走出堂去了。 吴用、杨林、欧鹏、邓飞、吕方、郭盛等人都唤:“王大哥?”但王伦不理,悻悻然出去了。 解珍“嘿”的一声道:“我又没说不接受责罚,只是说换一个方式嘛,又有什么不妥的?”解宝附声道:“就是,大不了挨几下板子,有什么紧的?” 吴用视其二人摇头道:“二位哥哥虽是坦率敢担当,但是如今是山上的头领,说话行事,也须立个表率。这几日就要拣选兵马操练,两位哥哥善领步兵作战,就辛苦些,带领步兵训练一切战阵上的事。” 解珍和解宝抚手大喜道:“真的?要练兵,莫非咱们要出兵攻打朝廷了?早就该如此了。去年,我等被官兵追着满山逃,似丧家犬一般的,这个仇不可不报。”吴用垂眉道:“哪有如此轻易的事?如今梁山底子还薄,不能够长途出战,先练兵马,一者往后使用,二者提防官兵来扰。” 解珍叫道:“这样也好!” 沐风坪上,秋日冉升,凉爽和风。**千人聚集此地,王伦、吴用、解珍、解宝、欧鹏、邓飞、杨林、汤隆、宋万、杜迁、马麟、王英等诸位头领都在,挑选山中精壮男子出来,编成队伍。 有热血上涌、毛遂自荐的;有懂得武艺、善打贯战的;有身强力壮、能骑善射的——挑选出来的都是年岁介于二十至四十的精壮悍勇之士。但亦有十七八、四十余的拥有强烈参战**的,也一连编队了。 吴用根据各人所长,善使大刀的编做一处,善用长枪的编做一处,尤其重视善射者,善骑者,善探者,会水者,都做精选。分出了步兵、马兵、水兵;大刀队、长枪队;其中哨探者、水兵众少些,便选精干机灵的人训练哨探事宜,选不怕水者在浅滩浅水处熟悉水性,训练水战。 挑选健马两千匹来;军衣五六千套,皆为绛红色;自兵器库中取出枪刀器具,皮甲革衣来——多为自戾豹山下吕师囊所带官兵缴获得来;各自穿戴,各自配备了;刀钝的架起磨石来磨;枪锈的烧起火炉来炼——汤隆本是铁匠出身,带了一群人锻打兵刃,锤造利器。 由此拣选出五千个壮健兵丁来,马军二千,步兵二千五。更有一二百的水兵,一二百的往来哨探者。总数之中,以吴春山来的人较多,吴用比较放心;亦有呼延灼投降官兵千人中挑选了五六百人,分散编制;戾豹山来的人众中挑选出七八百个;欧鹏手下皆为善骑善射者百十人;宋万手下壮汉百十个;有云莱客栈、莲花酒店来的四五十人颇有力气、武艺者,拔为纵、横各队队长。 数日来,梁山上主要忙活此事。拣选已了,各自操练。剩下的人事务分定,也不得清闲。男女老幼闲时成群结队于沐风坪外观看操演,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王伦和吴用立于坪子高处观看队伍,排队整齐——练刀的,有宋万、欧鹏、马麟等指教;练枪的,有王英、杜迁等领队;更有解珍、解宝操练步兵健勇;习射的,弓箭张扬,齐齐放射到草垛上,准头、臂力有所增长;马战的,吆喝奔马,猛戳长枪,撒蹄如雷;更有擂鼓的、敲锣的、吹号的、扛旗的、报讯的;号旗分为各色,大旗缀“梁山”字号,小旗书头领名额。 如此训练,兵勇奋力,半月之后,已经大大不同,不可小觑了。王伦、吴用,以及山寨中众头领、所有人观之,都是欣赞不已,颇生感受。 这一日,王伦路过梅大娘的屋院,听得里面有声,是刀刃破空之音,知道是梅大娘在勤练武功了。木板以及柴堆围起的小院,院门虚掩,王伦背手立定观看。 见梅大娘手挽汗衫巾,两端各系利刀,呼呼飞闪,十分厉害。王伦心中暗赞:“想不到她竟能将汗纱刀的功夫练到这等活络,亦兼拳掌腿法,轻身纵跃,都是不简单的。这一年来,我左看右看,她端的有几分像七姑,真的有几分像。去年竟不觉得,今年猛然间醒觉,她为何也是姓梅,亦且对我不屑一顾,眼中愤恨——如若真的是芳姑她,那可不是耍处——但不可能,芳姑她已经死了,恰逢这梅大娘也姓梅,巧合而已——唉,兴许是我王伦对梅大娘心有所属,产生幻觉了,竟在她身上瞧到了芳姑的影子——对,就是如此。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梅大娘脾气天大,性子孤僻,早已不容许我跟她说一句话,这满腔浓情,该如何道出?” 梅大娘在院中手起脚落,纱巾乱甩,武艺不浅,身影好看。猛然间,她觉门外有人偷看,心头勃怒,左脚一踹,地上一根木棒嚯嚯飞出,直接戳向王伦。那木棒自门缝中“喀拉”一声破穿出来,力道迅猛。王伦正心头想事,有些痴呆,猛然木棒戳出,慌忙扬手一挥,将头偏侧,避过飞棒,心里暗道她好狠心。那木棒“咄”的一声钉在木板上面了。 柴门猛然拉开,梅大娘探出头来,看到是王伦站在外面,杏眼一寒,冷声道:“果然是你这个瘟神,立我门外看什么?小心我戳瞎你的双眼。” 王伦木讷讷一声:“大娘,你——你还好吧?”梅大娘厉声道:“别呼我,老娘没闲功夫与你讲话。”说着将头收了回去。 王伦跨近一步,和气道:“不知你为何对我如此憎恨。王伦与你无冤无仇的,只是去年有幸在云莱客栈相识,有缘同来梁山,一年了,我王伦满心存有对你关怀之意,却每每被你大声喝骂,连见面也是没有机会。王伦真是弄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还请你见告则个!” 王伦的确在这一年中逐渐对梅大娘心生爱慕之意,虽是几次向梅大娘讨好,但几次都遭喝骂,对方不仅毫不领情,还恶语相向,骇得王伦长时间不敢主动求见梅大娘,更不敢与之说话的。 时空越先前不曾安排梅大娘做什么事务,因此她常在屋中缝缝洗洗,自个食居,不大跟外人搀和交往的。女儿梅虹在山上时母女两个住在一起,时空越常来常往,多有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亦且何奚媛、扈青芸、何雅琴等常到她的屋院来玩;梅大娘对于何奚媛、何雅琴诸女眷倒是关心客气,只是看自家女儿与时空越情意好合,缠绵动情时很是不屑一顾,不大舒适。 这两个月女儿梅虹又与时空越一行人下了山去,梅大娘一人在屋,很少出门的。 第78章 第316章 红柳山庄 王伦对梅大娘心意堆积,情感渐深,想要讨好巴结,道明真心,却奈何遭美人相拒,不加礼见,甚至是冷言寒语,怒声喝骂,使他一直不敢前来搅扰。 此时梅大娘又是“砰”的一声摔拢木门,叱声道:“我知道你要打什么算盘,你想取悦于我,老娘可没这份闲心。你快些滚开,否则,老娘这里双刀可以挖你双眼。” 王伦愕然,无言以对,不敢再表达丝毫心中意思了,只好转个话题道:“大娘,是小可王伦看你武功高强,巾帼英侠,甚是钦慕与欣羡,想要请你到忠义堂上坐把交椅,共商大义,同论大事呀!不拘王伦一个人的意思,众兄弟都是此意,好生希望梁山上有你相助,便是大了一分力量。” 梅大娘冷冷一声道:“我对此没有意兴,你收回话头去吧。别说是你来鼓动我,先前时主领多次力邀我,都被我拒绝了,你的话也是徒劳。”梅大娘脸畔背着柴门,说着话时眼眉闪动几下,不觉随之叹息一声。 王伦声气有力道:“我似乎看大娘你是壮志未酬,胸襟胆气,必不会希望此生就赋予这屋院之中的。王伦想早些年大娘你必定是一个豪情女侠,驰骋江湖的,缘何今日兴意阑珊,惫懒性子了?” 梅大娘沉吟起来,心里似乎回想起了些许往事,眼皮乱跳,将唇一咬,愤然一声,纱巾“嗖”的一声打出,利刀转动,将一根木棒于中齐齐斩断,“哼”的一声,跳进屋堂中去,朝王伦怒视一眼,猛地将木门掼拢。 王伦瞧着那紧紧合闭的木门,嘴里缓吐一口气,心头悻悻然。 时空越一行人车马奔驰,沿汉水往宜城行去。汉水蜿蜒,水流湍急。 时空越、扈青芸、叶夭灼三人并辔在前,梅剑、兰剑护持在后,何雅琴、扈三娘年小,于缥缈峰众人拥护之中。紫茉莉、秋水仙各乘马车,两马齐驱。洵淑公主和白秀英初次尝试舟车劳顿,颠簸得腰酸腿痛,幸好时空越早在集市上给她们买了厚软的坐垫被褥,可躺可卧,倒还减损了几分折磨。 虽然疲累,但一路与时空越作伴,遍走山川野水,倒也有趣,因此不抱怨什么。 已到宜城,叶夭灼领众人来到宜城外西侧几里处的一座红柳山庄,早已使了人去山庄内通报了。红柳山庄的庄主是个略为肥胖的中年男子,一身锦缎绸衣,满脸含笑,早率领十余个家丁在门外迎接了,其中也有三四名缥缈峰的宫女。 时空越已听叶夭灼提到过这红柳山庄的庄主,名叫龙红柳,在荆襄这一带是个有名的生意人,颇有家产。龙红柳早些年也是个武林中人,受过叶夭灼之父虚亨子的救命大恩,为缥缈峰做过几年事,仗着缥缈峰护庇,在宜城安家落户,挣得家业。远近的人都是不敢惹的。 因此龙红柳对缥缈峰甚为崇敬,视若恩亲。琴婆一干人便是与叶夭灼一行约定在红柳山庄会合的。 当下众人下马,龙红柳满面春风迎笑过来,下拜道:“哥儿终于到了,多年不见,红柳翘首以盼,只待哥儿到来。哥儿越发丰神俊逸,神仙一般的了。”龙红柳也不是成心说奉承话,叶夭灼的面貌的确如此,果是淑华眷美,神韵非常。 时空越纳闷:“为何每每听人呼叶公子为‘公子’,但前日萃阴老人又说他是虚亨子的女儿,到底是男是女,真的令人扑朔迷离。如若是女子,又为何男音、平胸、男妆;如若是男子,又为何隆露女儿情态,含笑嫣然,引人眷爱,却又不敢亲近?自小来,有男子长得似女儿的也有,只不知叶公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叶夭灼搀起龙红柳来,口里笑道:“红柳叔叔快快请起,小侄是小辈的,承不起如此礼数。多年不见,红柳叔叔越发福态了,想必生意兴隆,诸事顺利吧?”龙红柳笑道:“全是仰仗缥缈峰的隆恩,方能如此。哎呀快快请进,红柳已经备下酒席,为众位接风洗尘。还有梅剑、兰剑两位姐儿,茉莉、水仙两位教主,能见到你们真的是红柳的莫大福气呀!想必这位便是时公子时大侠了,昨日已有人告知红柳了。哎呀,真是人才非俗,世所罕见呀,快快请进!”龙红柳看着时空越,又是赞叹又是热情。 众人相互引见了,介绍到洵淑公主的时候只说是“赵姑娘”。叶夭灼突然“咦”的一声问:“红柳叔叔,怎不见琴婆呢?莫非她在园子里?” 龙红柳抓了抓头发“哎呀”一声道:“看见哥儿只顾着高兴,颠东糊涂了,琴婆昨日已经离开这里,先去砚山了。”叶夭灼略有惊奇,眼眉轻皱。那四名宫女也道:“是呀,宫主,琴婆昨早启程,吩咐我们四个在此等候宫主你来。” 叶夭灼问:“那琴婆有无吩咐什么言语?”一个宫女道:“倒没什么吩咐,只说宫主到了红柳山庄,如若困乏劳顿了,就在山庄里歇息两日,再去砚山,也没什么要紧的。砚山的事,就由她去料理。而且,大理段姑娘也与她一同去了砚山。” 叶夭灼略微失落道:“原本想今日能与琴婆会面,不想她提前去砚山了。也不知道个具体讯息,事不宜迟,我们还是今日就着赶往砚山去,早些相会,恐怕好些。” 一名宫女道:“琴婆还说了,沿途她会使人通报情况的,如若没什么要紧,不用紧赶着去。”龙红柳摆手道:“是呀哥儿,岂能到了这儿不进去小坐两日的?天色已晚,即便紧赶了去,黑夜清冷的,恐怕也赶不了多少路。还是请进,小用酒席,歇息够了,再做定夺。何况副宫主已经说了会沿途传报讯儿的,昨日至今,想必也没什么紧急的事,故而未见讯儿。” 众人几日来不得好酒好席吃了,洵淑公主、白秀英、扈青芸等均有意停留,便答声:“好啊,既然龙庄主盛情,我看不必推月兑。”“也不必急着赶去砚山。”“吃了酒饭,睡个好觉,明日再行。” 叶夭灼当即答应了,龙红柳高兴,引着众人入了红柳山庄,众人见庄内红柳栽种,花期见萎;池塘湖水,假山园子;更有屋廊别院,红瓦高墙。便是阔而别致,显见富裕。虽不是花意正浓,也留有残枝,红柳存红。 穿廊过院,来到一处叫“望柳阁”的阁楼里,便是红柳山庄招待贵客之处。望柳阁坐落池边,可看红柳,可观池水,很有韵味。未进屋阁,便闻酒菜飘香,诱人得很。时空越心有防备,想人心险恶,不知龙红柳是何等样人,便暗自提防,无论是机关陷阱,还是怪异毒物,都甚是留神,警惕在心。 不过心想有紫茉莉和秋水仙两个西毒教的大行家在,不用自己操劳多心,便减下几分警惕小心。 丫环侍立,女童铺菜,龙红柳盛意迎接众人进入阁楼里去,摆手请坐,又命斟酒。众人见满桌菜色考究,款式新颖,简直丰盛透底,诱人难说。扈青芸“哇”的一声赞道:“不错呀!”心想这龙红柳是个有钱人。 龙红柳请叶夭灼坐主位,推却几句,叶夭灼坐了。其次是紫茉莉、秋水仙、梅剑、兰剑、时空越、扈青芸、白秀英、洵淑公主、何雅琴、扈三娘等,另外摆下三四桌,招呼其余三四十个缥缈峰的宫女和西毒教的女郎。 龙红柳敬酒,煞是客气,好言激语,只是对叶夭灼倾慕感激,巴结讨好。众人也不客气,就在望柳阁里品酒用菜,畅饮叙聊。 饭毕,龙红柳又引众人到厅堂中献茶奉果,聊些闲话。龙红柳除了说一些敬重、尊崇逍遥派掌门人虚亨子的话外,说的最多的便是当年他遭遇仇敌追杀,幸好被虚亨子大师一路相救,将所有恶人铲除殆尽,引他入了缥缈峰上。后来又资财相助,诸多眷顾,他才安居宜城,家业创办。故此,龙红柳与缥缈峰是过命交情,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愿意的。 亥时时分,众人疲倦,龙红柳使丫环婆子来引众人到廊院中安排住卧。居室布置豪华整洁,宽敞舒适。众人都住同一座屋院,各自入房,有丫环婆子侍奉热水香花,让众人沐浴更衣。两个男童搬来澡盆热水,侍奉时空越沐浴就寝,时空越自行梳洗齐整,也就入睡。心想着这一路上能与众多如花美眷一同相伴,同吃同住,亦且不会不是赏心悦目的事。 有芸儿柔美亲切、叶公子耐赏可看、梅剑兰剑质洁、公主富贵、秀英含情、水仙素洁、茉莉炙烈、亦有琴儿多嘴、三娘芳小——只可惜奚媛、梅虹未来,少了眷爱,不可谓不遗憾。 更兼心头想念冰雪一般白、神仙一般美的女鬼姑娘柳燕子,觉其神秘,不可亲近;觉其遥远,不通音讯,倒不知她这一年来身影飘落何方,于何处栖身——心中泛起柳燕子孤绝只身,月辉白影来,不觉失落在心,辗转悱恻,心怀难以排解,思念愈加真切——恨不得即刻见之,感受她冰冷气息,冷声清语。 去年扈青芸也与他讲过,她曾在东平山上遭逢柳燕子,正猎杀恶狼,吸取狼血,但只是淡淡作别,说是要远去北寒之地,自此便不闻音讯,难通消息,实在心中挂念,又是担忧。 昏沉沉入睡,梦里黑夜,犹如见到孤冷白影,双手一抓,却是虚空,不觉心冷意灰,怏怏难受。 次早天晴,扈青芸入房唤醒时空越,起来梳洗齐整,龙红柳来款引众人再到望柳阁中用过早膳,端的是点心昂贵,美味可口。时空越方觉这龙红柳是个心诚的人,待恩人亲切,款待厚重,不像吴春山遇过的代彩舟、泰山玉环子、武夷山于啸原等,都是可怕至极,阴险狡诈的人物。 叶夭灼说要走,龙红柳款留不住,只得备了路上干粮,换了疲马,托出金银,准备车鸾,叶夭灼都受了。 众人作别红柳山庄,龙红柳和一众家丁送了一程,诚恳说返回途中一定再来,便可安心多留时日,方能小小报答隆恩眷顾之情。 众人告谢不已,作别而去。 依旧沿汉江行走,已是襄州之地,临近砚山。远观山色,众人心中有些紧张。时空越兴兴然道:“孟浩然有《与诸子登砚山》诗云:‘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便是抒怀砚山情景。” 众人都道时空越胸有才气,能吟会唱。时空越笑道:“自小也灌输过一些唐诗宋词元曲之类的罢了,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叶夭灼诧异问:“‘唐诗宋词’,果真归纳得很好。只是‘元曲’是个什么东西,我竟没有听说过?”时空越道:“是我听唱过的一种曲子。”众人都道不曾听说过。 第79章 第317章 琴婆的剑 众人正行之间,有汉江奔水滚荡,轰隆哗然。浪客中文网 见砚山起伏,山石树木,又是一处绝景。正是天高气爽,冬日已暮。 空山旷荡,云遮风来。突然山风吹送铿然一声,如巨石坠地;紧接着崩弦奏响,陡然出声,铿锵错落,于空荡漾。 众人心头骇然一跳,又是突然,又是惊奇,都受琴音扰乱,猛然惊觉一般。 缥缈峰和西毒教的人都是欢呼起来,叫道:“是琴婆所奏!”“咱们快走,琴婆就在不远。”“太好了,琴婆在给我们讯号。”—— 梅剑和兰剑兴声道:“大家紧赶些,快过去!”“琴婆内力好强!” 叶夭灼笑脸露出,犹如花儿骨朵瞬时绽放。 琴声乃用指力在紧绷的弦线上贯掘出来,传荡于空,可四处荡散,亦可一处远传。时空越自觉这份功力,恐怕也是天下间数一的,就说这路弹弦指法,暗含绝妙,固定奏法,仿似刀兵,犹如机窍,令人心动,叫人胆颤。就算苦练三年五载,他自己凭着胸中所藏内力,恐怕也决计不可能达到如此境界。 琴声抛砖引玉之际,犹如几声大河狂泻,奔石乱滚,便转优美,抑扬顿挫,煞是好听。时空越顿时想这琴婆会是怎样的一个色艺双全,如何的纤手灵巧,方能奏动这仙音妙响。 这些时日以来,时空越不曾问过缥缈峰的人有关琴婆的事,因为他见缥缈峰的人平常很少谈及琴婆的话题,更是不愿意将琴婆引知他人。 仔细一辨,今日此音竟然比上次在黄河长清水畔所听的更要绝妙一些,所多余绝妙之处,便是铿然更加有力,音色转换更加自如。但上次在黄河水畔听知的已是仙音,这次所听的更是神曲了。 众人都在赞叹,受琴声激荡,更加来了精神,往前奔赶。 时空越高声赞道:“想不到第二次享受琴婆前辈的绝音妙响,真是三生有幸!”秋水仙扭头道:“你错了,是第一次。”时空越笑道:“水仙姐姐难道忘记了,上次在黄河边,你和茉莉姐姐赶来送我时,便是第一次有幸听闻了。” 秋水仙盈盈侧目到叶夭灼身上,笑道:“那一次不是琴婆所奏。琴婆深居宫中,很少愿意下山的。要不是此次事情重大,她也决计不会出来的。上次呀,你猜猜是何人奏与你听?” 时空越诧异道:“难道是叶公子?实在了不起,真是难得!我一直在心里感念琴婆呢,原来感念错了人,应该感念叶公子才是。”叶夭灼受此声赞,面色欣喜,但并不转头,径直在前。扈青芸眼波流转,观察动静。 转过几处山弯,琴声越近,却不曾震动耳鼓半分,犹如清风拂过,音色入里,便是悦了心怀。 突然,琴音一声刹住,犹如巨石悬在空中,白驹闪过狭隙,没有下文了。众人更觉突如其来,戛然而止,顿感失落与不适。 须臾,琴声又起,陡然交响,却如刀剑。叶夭灼“啊呀”一声道:“不好了,琴婆与人交手了!”时空越问:“怎么讲?”叶夭灼一边紧赶奔马,一边道:“琴婆用的琴剑,用音撩剑,刚才那一记便是‘天外飞剑’。显是遇上劲敌,否则她不会用这么凌厉的剑势的。” 紧接着又是铮铮错响,仿似乱剑飞扬,奔戳四面。 众人兴致顿失,倒是起了悬心。好在奔马快捷,顺山弯草路径直循声过去,前面诸山相对,形成山谷。 离得越近,琴音越劲,便有一众女郎抵受不住如此厉声了。何雅琴、扈三娘更是以手塞耳。叶夭灼即刻吩咐车马停下,秋水仙和紫茉莉留守于此,照顾众人。洵淑公主和白秀英也是暗觉好险,心里突突乱跳,掀车帘子四处乱看。 见谷中山路,两面山势奇险,乱石不少,互相拥挤。 时空越、扈青芸、叶夭灼三个功力强盛,暗运内息,抵住琴音侵扰,打马往前奔去探视。转过一片山峭拦挡,前面山石愈险,树木壮大。果听呼喝打斗之声,不只一对,好似有四五人。 突然于空人影奔闪,琴音随撩,一个身影自枝叶间飞荡出来,衣衫月色,十分轻快,更是满头黑发飞洒;奇怪的是她身上绑定一个奇怪东西,是用粉木制成,夹有玄铁,似个座椅,又似不像,牢牢固定在腿脚部位。更加显眼的是,她胸前斜挎一具瑶琴,小巧玲珑,颜色粉红,弦线铮亮。 叶夭灼惊呼一声:“啊,琴婆!”那个挎琴身影望空一飞,晃枝动叶,落于十数丈外一块伸翘出来的山崖上,工具望石上一顿,便是支架撑地。支架四脚,坠有滚轮,前有两截齐腋长的玄铁拐杖撑在双腋下,双手在瑶琴上一抹,铿然数声,空气中仿似应声生出细小乱剑来,“梭梭”翻射进乱树中去,迅速快捷,顿时乱枝断落,树叶飞洒。 于此同时,一黑一白两股蛇影拨枝分叶,滚荡而出。时空越惊呼道:“黑白二蛇女?”两股身影仿似蟒蛇出洞,迅捷窜向琴婆,纷纷气劲提前裹挟了去。 琴婆身影微动,下摆挫开,又是椅脚卡在石上,却是拨得小石飞溅,犹如水珠,乱飞起去,或是滚落山崖,或是溅洒空中,窸窸窣窣。同时是琴瑟奏音,空气中无端翻凝出数十细小飞剑来,气剑有如匕首般大的,亦有如飞刀、钢镖般大小不等的。便是由不同的弦线发出来的,犹如满空暗器,散荡在琴婆身周,倏忽望黑白蛇影涣散出来的气劲飞迎了去,顿时“梭梭”、“啾啾”声响不绝,好似乐器奏出,兵铁交击,于空焦灼,摧枯拉朽,黑白气劲萎靡下去,不见踪迹。但细小气剑飞响不绝,窜入蛇影中去。 一切彷如电光石火之间,时空越、叶夭灼、扈青芸三个纷纷呼喝,飞荡下马,点荡崖石,倏忽间窜飞到半山峭崖上。 黑白二蛇女慢下速度,于空现出身影来,一黑一白,左右飞荡,蛇杖在手,望空又朝琴婆击落。 琴婆倏然转身,虽听到山崖侧斜处有呼喝之音,其中一个便是宫主叶夭灼的声音,但顾不得睃眼瞧看,身影一翻,月色衣衫于风摆动,更加黑发抖散,琴音撩响,纷纷气剑掩映下,于空飞荡,身影又落在另外一处山峭崖石上,椅脚猛然一卡,崖石碎裂。 时空越一瞥之间,赫然一惊,先前琴婆双脚被衣衫掩至脚底,看不真切,于空飞荡中,衣衫撩起,却见椅窍缚腿,固定身上,仿似与身体一体,双脚齐膝不在。 原来琴婆是断了双脚的,全靠椅窍撑体,方能稳便。只是那椅窍设置实在太奇,竟然活动自如,转动灵巧,彷如双脚在时,反倒不如。这一惊非同小可,时空越顿觉心里失落,空空荡荡,虽然与琴婆丝毫不识,只是初闻琴声,心中好似寻觅知己,想要与之深往,穷尽才学,方才满足。此时瞥眼见其丧失双脚,好似心中猛受打击,为对方痛心,莫大遗憾侵袭心头。 黑白蛇女两声呼啸,蛇杖砸落山石,轰然巨响,内力击得乱石四溅,巨石离崖,猛然下滚,夹带着撞裂其余山石,呼啦啦一片乱响,无数山石随之滚落,砸断树木,坠往崖底。 琴婆兀自琴音乱撩,身影乱飞,细剑乱射,于空与黑白蛇女交灼一起,大战迅猛。 领略琴音在先,便知琴婆功力鼎沸,天下一流;此时更见真章,即便武功出神入化的黑白蛇女两个联攻,琴婆仅凭瑶琴发剑,已能应付自如。当日时空越在孔家庄上与黑白蛇女交战过的,要不是学会死山月复洞内神农武学,临场发挥,决计不是黑白蛇女的对手。但他知那日是圣婴童姥唐嫣儿并没有意思要黑白蛇女与之真章死斗,有意相让,便两相罢手,却不知对方实力,未及模清二女底细。 但他知黑白蛇女除了功力高强外,还善用幻术,毒物,令人防不胜防,料无所料。后来在鹤嘴山上,功力也是一等一的阴阳二叟与之对敌,却没有几个回合就中了蛇杖,痛苦不堪,实在不是耍处,此时生怕琴婆不妨,也是中杖,心中好生担忧。 有幸琴婆艺高胆大,对敌黑白蛇女联手攻击,并无难处。 山峰不低,琴婆、黑白蛇女三人在半山上交击,不时跃荡半空。时空越、叶夭灼、扈青芸三个各纵轻功,双脚只在乱崖上轻打,便如飞鹰振空,陡然上升,离得愈近了。总是时空越的神农武学能够催发更大的气劲,飞荡在先,隔近黑白蛇女,大喝一声:“黑白二蛇,住手!”说着双手一扬,气脉神弹指的气劲带着烈色,分戳黑白二蛇。 二蛇女月复背受敌,更加另有二人左右逼近,顿时觉危险在即,蛇杖乱挥,避开琴婆飞剑,砸散时空越的气劲,身影飞荡,退后而去。 琴婆纤指一拨,又是一轮气剑洒射出去,于空乱巻,护住身形后撤而去,衣衫飞摆中,身子落在石崖上,双腋下的铁拐拄在石上,稳住身形,同时目光扫过三人,见到叶夭灼,心头卓然一喜,掠过扈青芸,略微舒眉,最终落在时空越身上。 正值时空越舒眼瞧去,入眼处,心头一震,月色衣衫随风轻摆,那纱巾拴束腰间,纤腰婀娜,身影美曼,只是撑住铁拐,略微前倾;满头的黑发不加头饰,只是浅浅有两个小篦,柔荡而下,脸畔略微被遮,耳畔处轻微有白丝混杂。黑发掩映下,面容清寒,双眉含冷含威,不见半分笑意,眉头稍蹙,目光如刀,沁人肌骨;通共来讲,年貌只在二十余,却见神情成熟,似乎经历曲折;端的能羞花闭月,情韵蕴足。 虽是短短注目,时空越便心头犹如轰雷掣电,风云变色,此番形容韵致,便是另一番可观可赏,完全不下于扈青芸、叶夭灼。 时空越兀自目光不动,琴婆转目而过,料想没对时空越产生什么感觉,望向叶夭灼,启唇道:“宫主,你来了!”声音清冷好听。 叶夭灼喜悦道:“琴婆,你怎么样?”琴婆望向黑白蛇女道:“还好,能对付得了。”黑白蛇女已经退到十数丈外,拄杖在手,舌尖轻吐,暧昧忸怩难说,定睛望来,黑蛇女嘻嘻一笑道:“果真是来了,圣姑正在堡里翘首以盼呢!哈,很好,天下间最为丰神俊逸、丰灵俊秀的叶公子和时公子,都来了。看来圣姑能达成心愿了。圣姑已经猜想,最好是时公子一道来,也省得单独费力气去请你来了。” 时空越听得莫名其妙,喝问:“两位蛇女,圣婴童姥到底有什么目的,去年就已经相约在下来砚山了,莫非想要耍弄什么阴谋?” 第80章 第318章 拜师琴婆 时空越见琴婆身影月色,袅娜惹人,更加拄着两只玄黑色细巧的铁拐,身子微向前倾,眼望黑白二蛇女。 如此模样,端的是我见犹怜,依然有绝妙琴音九曲回肠,萦绕于怀,心想如此仙音妙响除了琴婆世间还是有谁人能够抹奏得出来。 白蛇女也是粉红舌尖轻吐于牙间,嘿然一声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耽搁了,快些到圣婴堡去,圣姑还在好生等着呢!” 叶夭灼挂念木芙蓉和菊剑的安危,便问琴婆道:“琴婆,唐门有无对芙蓉教主和菊剑姐姐不敬?她们现在都还好吧?” 琴婆转头回话道:“唐嫣儿还不至于大胆到敢对我们的人动手脚。我已经猜到,唐嫣儿九阳闭欲功已经反噬,是用芙蓉和菊剑来要挟你进入圣婴堡,好渡过她的反噬难关。这黑白二蛇女先来迎我,我问她要人,话不投机,便打了起来。” 叶夭灼奇怪问:“要我去何用?九阳闭欲功我听说过,与师祖圣天童姥的不老长春天长地久功有相通之处,但如此神功,我丝毫不通,又如何能去帮她?” 琴婆眼眉颤了一下,道:“圣天童姥和圣婴童姥原本就是孪生姐妹,九阳闭欲功和不老长春天长地久功原本同源,只是各自加以修缮改观,因此有了区分。不过两门神功都是戾性十足,当年圣天童姥就是化解不了神功反噬,不幸逝世了。不想圣婴童姥多活了将近三十年,真是造化。我想她一定是想要化解神功反噬,才出此下策劫持芙蓉和菊剑,引你来的。我对这九阳闭欲功只是当年听掌门人略略说起过,但也是丝毫不懂的,并不知道唐嫣儿具体想要做什么。所以,这次进圣婴堡,你决计去不得,就让我去叫唐嫣儿放人。” 琴婆声音细溜,悦耳动听,但音量也不是太低,并不顾忌被黑白蛇女听了去。 叶夭灼惊奇道:“原来师祖圣天童姥和唐门圣姑圣婴童姥是亲姐妹,我原先虽然猜测过,但父亲并不愿告诉我这其中隐情。不管圣婴童姥想要做什么,我决计不能不管芙蓉教主和菊剑姐姐的。如若是方便可助处,我倒帮圣婴童姥几分忙,如若是不可帮的,到时候见机行事,兀自要救出芙蓉教主和菊剑姐姐出来。如若我不去,那明摆着唐嫣儿是决计不会放人的了。” 琴婆略思量了一下,那边黑白二蛇女焦急叫道:“有完没完,还不走?再不走圣姑就要拿木芙蓉和菊剑萍操作了。” 叶夭灼声劝道:“琴婆,你就不要担心我了,我不去是决计不成的。”说着叹了一口气,“爹爹远在天山,即便飞马报信,也是不可能很快赶来,无济于事。” 时空越和扈青芸听此,觉事态似乎有些难以把握,也不由得为之担忧几分。时空越插话道:“叶公子放心,有我和芸儿在你身边,想必也能帮上几分忙的。料想唐嫣儿武功再高,也高不上天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这么多人与唐嫣儿纠缠,就不相信会输于她。”扈青芸也道:“就是,别再胡思乱想了,咱们走吧,去圣婴堡。” 时空越和扈青芸说着话,叶夭灼的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转来转去,含着感激和情致,点了点头。在她心中,时空越和扈青芸已经深入她的内心里去,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危险万分,但既然他们两个说要与她一道同去闯荡,就没有推月兑和顾忌的道理。 同时琴婆也转过眼畔注目在时空越和扈青芸身上,目光清冷中透着赞赏,启唇道:“去年就听四刀姐妹与我说知了时公子和扈姑娘的恩情,此番见面,算是缘分。”见扈青芸依偎在时空越身侧,男女情侣,十分配置,心中也是欣羡不已。 时空越急忙对琴婆躬身答礼,口里赞道:“在下有幸聆听仙妙琴音,现在心中依然回荡不已,难以抒怀。真是词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扈青芸“嗯”的点头,表示也极度赞赏琴婆的琴音,眼望着她身上系挂着的那把满透古韵、古朴色调的瑶琴,听时空越口讷问道,“不知——不知在下应该称呼您作什么——,是‘前辈’,还是‘婆婆’?但我看您年纪上不了我们几岁,如此的仙女下凡一般,非同小可,岂能随便用不妥的称呼?” 琴婆唇角微微一笑,听时空越赞赏,也是舒心。叶夭灼笑道:“时公子,扈姑娘,你们直管和我一样称呼‘琴婆’吧,这是琴婆特意喜欢的称谓。” 时空越摇手道:“不可,不可,我看还是称呼——称呼——”琴婆和叶夭灼都在等待着听他要称呼什么,“——师父!”时空越一声师父叫出口,即刻对琴婆拜倒。 琴婆自己和扈青芸、叶夭灼都是吃惊,只听时空越崇拜道:“自从第一声聆听到师父琴声,简直难以忘怀,心动难耐。徒儿不是希冀讨学师父高深武功,只想今后烦劳师父能教导徒儿一些管弦琴技,弹奏音乐,便是永感大德,此世悉遵了。” 琴婆觉得有些意外,双眉皱了皱,还没回答,见到时空越扬起脸来,端的是外貌淑俊,风流韵致,也有几分喜欢,便问:“想必你也喜欢琴曲书画的?”时空越“嗯”的点头道:“喜欢!十分喜欢!只是无师指点,想要拜学于师父。” 琴婆没有答应,只是道:“宫主和木芙蓉在琴曲书画上都有造诣,你往后可与他们两个切磋。拜师的事,不是轻易小事,亦且不是此时说的,快快起来,咱们还要赶去圣婴堡呢!” 被心中怜爱之人话拒,时空越略有几分失落,但随即称谢道:“师父这样的世外高人,我是拜定了。”扈青芸嘟起小嘴道:“你火热什么,琴曲艺术,也不急在一时的,不要成了三分热。” 时空越摇头道:“芸儿难以体会我对师父绝顶琴声的喜爱之情。”那边黑白二蛇女又行催促,琴婆双拐一点,敞裙略掀,身子往下飞落,口里道:“走吧!” 说着人在半空,双拐偶尔在山石上轻点,便如倏飞大鸟,在半山空中扑落下去。时空越、扈青芸、叶夭灼跟了下去。点踩山石树枝,轻功绝妙,舒飞下去。 时空越心头佩服琴婆双脚不在,却轻功如此,真是少见,更是爱怜。 黑白蛇女往树林子那边飞荡过去了。 谷中山路上车马过来,听秋水仙悦耳声音呼唤道:“琴婆,宫主!”叶夭灼答应一声,四人望山谷中扑落下去,双脚摆荡几下,落稳在地。 其余的人闻打斗声已经止歇,便赶过来了。梅剑、兰剑、紫茉莉、秋水仙看见琴婆,都是欣喜呼唤,围了过去,嘘寒问暖,可见感情很好。 洵淑公主和白秀英掀车帘子探望时空越,口里问:“你没事吧?”时空越含笑点头道:“我没事!”二女面情透着关切与欢喜。 琴婆道:“其余姐妹都在飞流谷中,咱们过去会合。对了,沐盈公主也在那边。她这次前来中原,说是想要会一会会使大理段氏六脉神剑的时公子,在芜湖遇见了我,便一同来了。” 时空越“噢”的一声,诧异道:“大理段氏六脉神剑?我如何会使?”扈青芸想起来道:“我知道了,当日在至松镇湖风客栈,我听五行神教的田不开和魏定国、单廷蕙两个商议说越哥哥当日在湖风客栈顷刻间用超强指力令五行神教三大堂主毙命,似乎便是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绝学,因此曾派人赶去大理询问,想不到大理真的来人要找越哥哥你的麻烦了。” 琴婆说道:“段姑娘并不是专程来问这个事的,主要还是前来缥缈峰见宫主的,顺带游山玩水,见见世面。”叶夭灼欣喜道:“我也好久没见她了,肚子里存了三天三夜的话呢,也很想与她团聚团聚了。” 时空越顿时心里嘀咕道:“哇,不会吧?叶公子高兴成这个样子,想必与那位段姑娘关系好得可以。可是——”他心里已经逐日的对叶夭灼欢喜增长,虽然拿不准他到底是男还是女,但一心多半已经认定她是位女子,不过见他隆露对别人如此的欣喜之意,自个儿心里不觉含酸起来,说不出的莫名滋味。 当下众人往飞流谷赶去,琴婆用椅脚垫地,只是裙摆近地,看不见椅窍,用双拐点地,便能轻飘飘前进数丈距离。未及近谷,便听打斗之声,刀器交响。 叶夭灼奇怪道:“怎么又有人打架,难道是唐门的人又来为难咱们宫中的姐妹了吗?不过听声音又不是,是高手过招。” 琴婆飞荡在前,说道:“定是朱聪思、傅石皓夫妇两个和申公束打起来了。这次沐盈公主行来中原,便是曲聪思、傅石皓夫妇两个护送了来。刚才他们三个留守飞流谷,我上前探路,与圣婴堡护堡大神申公束打过照面,但不曾交过手。想不到这申公束会来飞流谷这里,我原本料他不敢对付我们宫中姐妹的。” 叶夭灼猜测道:“圣婴堡的护堡大神,那这个申公束的武功定然是很高的了?”琴婆点头道:“定是!” 只见飞流在乱石间乱滚,白花花的乱水飞溅,哗哗地响。琴婆自缥缈峰带了三二十个宫中下属到来,都在飞流谷中,正守护车马,观看打斗。 叶夭灼用手指捏在唇边吹出一声响亮口哨,清脆传递过去,飞流谷中的人听得,知道是宫主叶夭灼来到了,纷纷奔过来迎接。 山谷中,有三个人正在打斗激烈,人影倏忽起落,时而跃在半空,时而飞荡树梢,各举兵器,酣畅淋漓。 时空越举目观之,瞧得清楚,正是一对男女在围战一个六旬老者。男的右手一支判官笔,左手一把青墨扇,华服束冠,身形中等,年纪三十余,眉清目秀,略算俊朗,武功招式颇为洒落,此时正手挥青扇,善缘割向身前老者,同时判官笔上下盘点。 时空越想他就是那个沐盈公主的侍卫曲聪思了。 第85章 第323章 狮口惊魂 这边墙顶上众人更是心胆吓得抖颤,大声叫出:“芙蓉!”就要飞身而下,琴婆、秋水仙、紫茉莉顿觉两边有劲风扑挡,迈脚不得。 只听一声朗叫,晃眼间,一个身影如闪电般望空扑下,犹比投石车甩掷出的飞石速度还快,径直晃出一条弧线于空,望木芙蓉坠落的身影飞接了去。 众人心下惊异,不知此人是谁,听扈青芸嘴里一声:“越哥哥!”环眼一看,果真不见了时空越的人影。 于空二三百丈的距离被时空越这么一跳,抛飞过去,令人震惊。琴婆惊声道:“他怎么做到的?世上无人轻功可以如此。”扈青芸猜测道:“越哥哥手臂上装有机关,可以发射出白韧丝来,一定是他借助韧丝牵扯之力,才去得如此快的。” 众人心惊肉跳,只盼时空越能够接得住木芙蓉,否则她落将地上,可就得粉身碎骨了。刚才众人想要飞跃下墙,只是一时情急冲动,如若真的胡乱跳下墙去,岂不也是要摔成重伤,再遭猛兽来袭,便是性命不保,亏得时空越以迅猛罡风拦挡住了,方才止歇脚步。 木芙蓉自觉身子下坠太快,呼呼风吹脸面,只好闭目待死。耳听狂野兽吼,心胆俱裂,砰砰乱跳,仿似整颗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一般。 木芙蓉的身影将近落于地面,墙缘上的人圆目焦灼,高悬焦心,见有猛狮狂跳而起,想要迎咬坠下的身影。说时迟那时快,人影忽闪,木芙蓉的身子突然斜飞起来,是时空越正好赶上,一把抱住,右手一扯,往斜侧里飞荡起去,双脚刚好月兑离狮口不远。 只听“哈哈”媚笑生起,是唐嫣儿的声音,笑说道:“时公子好一个英雄救美!原本本姑只想吓一吓她,会及时扯回坚麻不断索的,不会伤了木芙蓉的,不想你来了,正中吾之计策,那本姑就好好玩玩。” 众人一听此言,便即心惊,只盼时空越和木芙蓉两个安然无恙。木芙蓉陡然睁眼,心跳急剧,入眼处,一个俊美男人的面孔贴近她的面颊,一时错愕怔住,急问:“你是谁?”时空越回道:“我叫时空越,是琴婆的徒弟。” 木芙蓉心头诧异,先前她曾多次听松柏柳杨四刀提到“时空越”这个名号以及他的事迹,想不到冷不防现在相见,并且自己被他搂抱在怀里面,觉他手臂如钳,胸怀宽坦,但并不知道他是琴婆的徒弟,以为他说“是琴婆的徒弟”这句话是开开玩笑的。 时空越鼻息闻得木芙蓉的体香,有她头上所戴头饰戳在脸上,不大好受;更觉入手纤腰,感觉很好。果见褐色绳索如指般细,依旧拴束在木芙蓉身上,心想中计,原来唐嫣儿无心杀死木芙蓉,只是要吓众人一吓的,但如此景况,又有谁知道唐嫣儿的真正心思?万一她是存心要杀死木芙蓉的呢?因此无论如何决计是要来搭救的。 时空越用的果然是手腕上所戴隐形装备里发射出来的无色韧丝,钉进崖壁里去,扯住了二人。木芙蓉心跳得厉害,双眼只在时空越的面庞上,又看他右手扬起,不知为何能够飞荡在半空之中。 突然她见他神色凛然痛楚一下,面色陡然变色,暗浮赤红;时空越本想牵扯韧丝飞荡向上,不想肌肤突然间如受万针戳刺,如遭万蚁咬啮,好不难受,一时间“啊”的一声叫出声来,声音显然痛楚难受。 木芙蓉惊异道:“你中了毒,是我的红蛛粉。我外号‘红蜘蛛’,红蛛粉极其厉害,你一定好难受了。啊——”木芙蓉不禁失声流泪。 时空越满身难受,没有力气说话,更兼头晕目眩,双手真想放力搔抓胸月复肌肤,只是左手依旧紧紧抱住木芙蓉的身躯,右手往下一扯,韧丝放松,二人身子即刻坠下地来。 木芙蓉“啊”的一声大叫:“小心,有狮子!”时空越忍住痛楚,右手望下一掌,掌力挥出,将毒气逸散一些出去,正好打在两头狮子身上,那狮子受了毒蛛粉,发狂起来,放声吼叫,龇牙咧嘴,横冲直撞起来。 由此,两人身下便露出一块空地来,时空越迫不及待翻滚到地上,伸手抓挠痛痒之处,但觉全身都是又痛又痒,不知该挠何处。木芙蓉抚过身来着急问:“我知道你一定好难受好难受的。可恨唐嫣儿那厮,竟然乘我不备之时将我红蛛粉洒于衣衫上,你一与我接触了,蛛粉便渗入肌理之中——啊,狮子——”四周有数头狂狮戾吼冲来,时空越也惊觉到了,乘着全身难受,双掌猛起,激运出大力去,雄浑力道翻江滚海似的吹打出来,两头狮子被刮得狂跌出去。 另有一头猛狮张着血盆大口扑向木芙蓉,木芙蓉身子被缚闪躲不便,“啊”的一声大叫,被时空越一把搂将开了,劈出一掌,正中猛狮前额,击得翻滚出去。回身一脚,一狮肚月复上早着,被踢掼到石墙之上,筋骨砸断,戾吼连声。 木芙蓉以往从没见过此等雄狮猛兽的,觉其比猛虎之凶恶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自小害怕猛虎、山豹一类的凶猛动物,此时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娇喘嘘嘘,主动靠近时空越身子,将身子尽量向他并拢。 时空越一手挽住木芙蓉的娇躯,忍着毒粉刺激连连闪避,又击打了两头狮子出去。不过十数头狮子凶猛异常,张着大口,白牙猛咬,令人惊骇。 这一幕叫立在墙头上的琴婆、叶夭灼、扈青芸、段沐盈、梅剑、兰剑看到了,只是瞠目结舌,不知所措,都道唐嫣儿混账该死,期盼时空越和木芙蓉二人没事。秋水仙着急道:“遭了,我看好兄弟他中了芙蓉五姨的红蛛粉了,红蛛粉厉害无比,中者会死,你瞧他的情状,直是难以忍受了。”果见时空越将猛狮击翻出去时,又自滚倒地上,伸手乱挠,只是顾忌着美人在旁,不能失了体面,忍痛不出声而已,咬牙硬硬坚持。 扈青芸焦急道:“那怎么办?越哥哥竟然中毒了,木芙蓉号称‘红蜘蛛’,那红蛛粉定然就是她的了,越哥哥好心救她性命,她为什么要害越哥哥?不行,我要下去救他。”说着玉泪滚下,心急如焚,便**墙下纵跳。 紫茉莉一把扯住道:“不可,墙高如此,狮子猛恶,你下去怎的?只要芙蓉能够解开手脚,便能给越兄弟解毒。” 扈青芸心头娇怒不堪,突然看到傍边二人翁步巅和边让芊,气不打一处来,口里道一声:“好啊!”翁步巅和边让芊神色即刻惊惧,圆睁双目,扈青芸抢过去望其一脚,翁步巅如同一个皮球般应声飞起,飞出老远去,落向地面,一声闷响,不想自场地中的一个木架子上稀里哗啦砸落下去,木断梁折,挂在两条横木上。 群狮嗅觉灵敏,听闻声息以及嗅到几分血腥气息,飞奔过去,木架子本不甚高,群狮纵跃,翁步巅还未身死,眼睁睁看一头狮猛跳将起来,将他脑袋咬下半边,扯下地去,群相撕咬,死于非命。 看得边让芊心胆俱裂,尿了裤子,扈青芸又要扬起一脚,紫茉莉抢过来道:“让我来,好出我胸中恶气。”说着一脚踢去,边让芊翻滚飞去,砸落地面上,先自死了,但众狮依然猛奔过来,将其撕食了。 如此,围攻时空越和木芙蓉的狮子便只两头,都被时空越挥掌击退,内力挥击出去,方觉难受减退几分,但依然控制不住,神色不妙。他正要运功抵挡蛛毒逸散,木芙蓉回过神来,叫道:“你快解开我手上绳索。这麻绳异常牢固,你可有锋利刀具,才能割断。” 时空越即刻取出玄石宝剑,将木芙蓉手脚上的麻绳一一割断,麻绳质硬,幸好宝剑锋锐,能够将之切断。 木芙蓉一月兑手脚,口里一面道:“奇怪,我的毒蛛粉中者肌肤肿胀溃烂,毒血渗透,凶险至极,为何你的肌肤除了有几分赤红之色外,并无大碍?你且忍耐着,我用药治你!”说着一面伸手自头顶上的银饰里面取出一颗红色药丸和一根红色木针来。 时空越忍痛“嗯”的一声,面色不佳,额头渗汗,鼓荡着真气抵制狂毒侵透,一边颤声道:“我血液里渗有圣蛇灵血,可以抵抗一些奇毒侵袭,但也不能全部制衡,因此依旧很难受的!” 木芙蓉声音疼切道:“我知道的,当初我初练红蜘蛛毒法时曾经亲自尝试过红蛛粉的毒味,这滋味确实不好受的。”说着弹指将那粒红色药丸磕入时空越嘴里,说道:“这是红蛛苦丝丹,你嚼碎了吞咽进去,效果会快些。”时空越依言将丹药猛然嚼碎,不想满口以及舌尖似乎比入了苦胆汁一般的更要难受,又麻又苦的,顿时咳了一声,想要将丹药吐掉,不想一只纤手急速捂上口来,按住了他的嘴唇。 时空越觉到手心滑腻,肌肤柔女敕。 木芙蓉眼神关切,看着时空越圆睁的双目以及难受的表情,柔声道:“我知道红蛛苦丝丹又苦又麻,但求你吞下去,方能化解红蛛粉的毒。”时空越双目凝视着木芙蓉的面容肌肤,有朱唇皓齿,明眸月眉,肌肤柔美,五官耐看,更加漆黑的眼珠似乎含情脉脉,永驻关怀,心里一怔,说不出来的舒心畅意,仿似忘记了蛛毒啮咬、如针痛刺一般,鼓着劲将碎药吞了下去,觉麻苦至喉,又至胃头,纷至肚月复,实在不好受的难说。 木芙蓉见他将丹药咽了下去,脸上即刻泛起一丝暖融融笑意,玉唇轻轻一张,发出浅浅一声低吟,显然是欢喜之至,令时空越心旌神摇。 在木芙蓉心头,原本以为自己将碎身石地,葬身狮月复,不想是他仿似从天而降般来救了她,更兼他将手臂紧紧缠在她的腰间,将她揽在怀抱里面,在半空中飞荡而去——她长这么大以来,却是第一次感受到拥入男人怀抱里面的感觉,实在是紧张至极,又是安全有力——更加他来救她,却中了她最擅长的毒药红蛛粉,令他痛苦,令他难受——心里面实在既觉爱怜,又觉自责,一霎时间已然是无味杂陈,百感交集。 她先前就听松柏柳杨四刀常常提起过时空越的名头,并说他相貌如何卓美,言行如何得体,心地如何良善,为人如何情义——她早已有心拜识,存在心头——冷不防见面,却于情急匆促之间,心头莫名紧张,手脚莫名慌乱。 更加万万料想不到的是——先父定下遗言:“日后你选择夫婿,不可挑剔,如若于危难之中救你性命的,便是有缘之人,定要以身相许,结为美好。” 第86章 第324章 芙蓉姐姐 木芙蓉胡思乱想,芳心起伏,一边双目注视着时空越的面容,一边自木签里拔出一颗红细小针来,拉起时空越的衣袖。 不想时空越将手一抽,摇头道:“不可,我身上有毒,小心你也中了!”木芙蓉嫣然一笑道:“这毒是我自己的,难道我还会中了它不成?”时空越勉强一笑道:“姑娘说得是,是我糊涂了。”木芙蓉伸手将时空越两只手的袖子卷了起来,口里道:“你就叫我芙蓉吧。”说着把眼与时空越互视了一眼,见时空越眉头皱了一下,知道他是不习惯刚见面就如此的亲切叫法。 时空越挤唇笑道:“我先前多次听闻水仙、茉莉两位好姐姐说起你来,想不到今日见面,真是有幸!原来你真的人如其名,芙蓉花开,诸芳失色。”说的“啊”的一声叫出,原来木芙蓉抖手将红针扎入了他的手里,并且不住戳动。 时空越也不知道她的针路如何走法,手有些伸展不开,木芙蓉将玉手在他手腕上拍了拍,柔声道:“别怕害羞,我这是在为你治伤呢!” 时空越莞尔笑道:“我不是在害羞,我是怕疼,条件反射。”“条件反射?”木芙蓉听不大懂,接着噗嗤笑道,“看你英雄侠义,铁骨铮铮的,竟然怕针戳?我先前也是早就听闻你了,只是不得见面,心中老是猜测你会是什么样子的——”说着自觉失语,住口不说。 时空越紧跟问道:“姑娘,你心中老是想我?”木芙蓉咬着唇,略有些羞怯笑道:“也不是。毕竟未曾见面的人,岂会老是想着你?只是松柏柳杨四刀心中对你甚是感激,常常挂你在嘴边,我也总是常常听见你的名罢了。”说着轻叹了一下,声息好听,“想不到你我会这么有缘!按照我爹爹先前遗言,你救了我,今生今世,我便要与你长相厮守。” “什么?”时空越猛然一惊,下意识抖动右手,不想红针扎歪,深深刺进肉里,有些不好受,惊诧道,“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木芙蓉放稳他的手,像一位慈祥母亲一般道:“你不要乱动,我在给你扎针,针上萃了药,需要认准血脉,不是胡乱能够扎得的,你刚才那一激动,便错了位,很危险的。对了,你今年多大?”“我十九!”时空越依旧心头惴惴的,想要问清楚木芙蓉刚才的话。 不想见她皓齿一露欣喜道:“当真?我也十九!你哪个月?”时空越眉头动了一下,胡乱答一声道:“我腊月大雪天出生的。”木芙蓉回想道:“我在芙蓉花开正浓时节的九月初,想不到竟大你四个月。”时空越乘机唤道:“芙蓉姐姐!” 木芙蓉听得心暖,回道:“好兄弟!你可记住我刚才的话了?”时空越懵懂不信道:“刚才的话?我依然不懂!”木芙蓉失落落地道:“就是你救了我,我要做你妻子!” 时空越没想到木芙蓉竟然说话如此直白率当,心里虽是欣喜但不免担忧道:“芙蓉姐姐,你如鲜花一般的美貌,如仙女一般的圣洁,可是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了,还不止一个,如何还配得上喜欢姐姐呢?”木芙蓉轻描淡写道:“这有什么的?我们苗家女子可不忌讳这个。我们苗家人少,可还鼓励男人要多娶妻生子呢。你就是有十个一百个老婆我也要做你妻子。我爹先前就娶了二十三位老婆。只是可惜,我爹一直没有孩子,直到娶了我娘才有了我。只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就已经九十多岁了,身体不好过世了,娘也随之而去,我从小是牡丹姐姐养大的。你不会嫌弃我是没有爹娘的孩子吧?” 时空越急忙摇手道:“不会不会!你爹九十多岁了还能生下你呀?”木芙蓉将手在时空越手背上一拍,嗔道:“什么我爹生的我?是我娘生的我!你别介意,我知道的,还有宫主之父虚亨子大师也有五位老婆呢,方有宫主、梅兰竹菊四剑的,更别说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老婆呢!嘻嘻!” 时空越心想木芙蓉所说要是让芸儿、秀英、奚媛等知道了,可就不好交代了,兴许会惹出乱子来,便央求道:“好姐姐,你千万不要说破,即便是我救了你,也犯不上就要嫁给我,我承受不起的。再说了,日后你瞅着,你也救我一命,咱们扯平了,就完事了。” 木芙蓉摇头坚决道:“不行!我爹临死时预见过的,如若我不依照他的遗言嫁给我的救命恩人,日后会惨遭横死的。我从小自大,并没有谁做过我的救命恩人,你偏偏是第一个,这可不是能够玩笑得的。总算有缘,我现在偏生又喜欢了你,看来这是上天注定了的,你决不可以违拗。”说着秀目在时空越的脸上乱转,头上银饰钉铮作响,又脸色诧异问,“怎么,你瞧不上我吗?” 时空越即刻摇头道:“不是,我也现在好喜欢你的!”木芙蓉嘻嘻一笑道:“那不就成了,我们这是情投意合了,我们两心相许,真是好哉!”时空越禁不住甩了甩头,暗觉自己实在过于了,不但不当场拒绝了她,反而立即应允了,实在不该,不觉转目瞧向前方高墙上,只见扈青芸眼神焦灼,玉泪铺面,正凝望过来,不觉心头一震,难以明说。 突听木芙蓉欣喜一声道:“好兄弟,你支持着,我现在要扎最后一针了,你觉得怎样?”时空越恍然大悟,原来在木芙蓉扎针的这半天以来,竟然疼痛减半,没有顾及了,只见木芙蓉玉指一抖,红针自肘心扎了下去,时空越一声轻哼,不想疼痛钻心,心脉伏跳,冷不防地越加难受了,不觉眉头紧皱,苦痛难说。 木芙蓉瞧他这副神情,慌忙问:“你这是怎么了?应该好了才对,你怎么又难受起来了?你可不要假装来吓我!”声音满含关切紧张。时空越摆手摇头,紧咬牙关道:“我没有,我真的很不好受。” 木芙蓉双手向时空越身子拥抱过去,正要说话,突听一声诡异笑声自半空中翻荡下来道:“哈哈哈哈,本姑的好事未成,你们两个小鬼头就先谈婚论嫁了。看来本姑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别费力了,毒药中我已做了手脚,木芙蓉你没法子的了。想我唐门的用毒解毒功夫并不比你西毒教差迟半分。识相的,快上来,本姑为时空越这小子解毒。” 木芙蓉一听此言便惊慌失措,口内喃喃道:“啊,唐门圣姑好强的内力,竟然听到了你和我的说话。她用了毒,我没辨识出来,怎么会——怎么——”琴婆、叶夭灼、秋水仙、紫茉莉等先前见木芙蓉在为时空越疗治,心想应该就好,不想又听唐嫣儿之言,心慌起来。扈青芸气愤愤道:“什么谈婚论嫁?我们在这里担心无数,他们却在下面谈婚论嫁了,岂有此理?”说着娇愤愤一脚抖踢,将石砖踢得飞起了数块来。 秋水仙立即明白道:“是了,芙蓉五姨已经对越兄弟说了。”叶夭灼和扈青芸同时问出:“说什么了?”语音中满含焦切。 秋水仙禁不住笑道:“先前老教主仙逝之时,立下遗嘱说,芙蓉五姨日后须嫁与救她性命的人,不论男女,一定遵依,方能解月兑命中灾厄。今日正不是好兄弟救了她,岂不是应了遗言所讲吗?哈哈!”紫茉莉一拍大腿,叫好道:“太好了,我刚才就想到此节了。真是太好了,想不到好兄弟竟然成了我西毒教的女婿了,真是有缘!哈哈哈哈!”突然看到叶夭灼的脸色不对劲,顿即自悔失言,喃喃道:“宫主,你的剑——”说着噗嗤掩口一笑。 扈青芸哭丧着脸,恨恨“诶”的一声,气恼不已。叶夭灼也是陷入沉思之中。 群狮受到时空越的恫吓威力,又加有翁步巅和边让芊二人的尸身可吃,一时不曾过来骚扰,但两具骨肉撕尽,立即又狂奔了过来。 木芙蓉心里害怕,摇着时空越的手臂道:“好兄弟,狮子又来了!”时空越正运力抵抗体内疼痛,耳听狮吼连连,脚步奔动,只得挣扎起身,挽起木芙蓉的手臂,右手猛然望上一抖,仿似白色丝线唰啦一声闪晃,时空越微声道:“芙蓉姐姐,紧紧搂住我,咱们走!”木芙蓉情不自禁将双手抱在时空越的双肩上,只觉他脚步一抖,两个人腾然上升,呼呼风响,速度甚快,石墙下落,人影飞起。 木芙蓉顿觉好生神奇,还以为时空越有神功奇法,带着她直直飞纵,心里不自禁又对他多出几分喜欢,不觉将头舒心靠在他的胸上,听地下余留兽吼之声。 两人身子倏忽直上,霎时间便到了高墙顶上,后面便是数层楼阁,巍峨庄严。木芙蓉落下脚来,口里“啊”的一声低呼,满含惊奇。时空越神色变幻,钢牙紧咬,刚停下脚来,便翻出手掌,输运内息,抵抗疼痛。木芙蓉关怀道:“好兄弟,你很难受吗?” 时空越“嗯”的一声,有气无力道:“是的!” 于这时,两面高墙上各自咔咔声响,有铁梯子自墙面伸展出来,速度不慢,迎对着横伸过去。琴婆、叶夭灼、扈青芸等看到了,好生欢喜,心想只要由此铁梯接洽,便可渡过圣婴堡去与时空越、木芙蓉二人会合了,便期待铁梯会合,搭成铁桥。同时琴婆心里担忧道:“这半天竟没看到菊剑的身影,不知她身在何处。” 只听唐嫣儿的声音响起来道:“你们毕竟是我圣婴堡的贵客,请恕本姑不尽礼数,怠慢了你们——”说着声音变样,似乎暗含痛楚,缓歇两声,接着道,“时公子,你真够狠的,将我的爱狮击伤击死,你用什么来还我?你得有个交代。”木芙蓉回话道:“废话,难不成我们任由你的爱狮吃了不成?” 话声未歇,只听咻咻声响,木芙蓉心头一骇,十数丈远的楼门里飞出一摆布绢来,宽达丈余,裹挟劲风,倏忽便到。木芙蓉正自叫唤一声:“小心!”双手抱住时空越的身躯正要避走,不想时空越一动不动,运力正浓,闪避慢了,绢布飞绕而来,木芙蓉双脚抖踢,却觉绢布软软绵绵,弹力甚重,即刻弯绕回来,颇挟劲风,一股大力不由分说,向她和时空越裹缠而至。木芙蓉虽有武功,却无法抵抗;时空越自运功力,不理外面;因此木芙蓉一面要照顾时空越,一面要顾及绢布飞巻,应暇不及,即刻被绢布唰啦裹来,猛然一碰,前身紧紧贴在时空越身上,两人面对面的,嘴唇几近贴拢,身子正面粘住。 木芙蓉“啊”的一声,即便观念开放,早已认定此身非时空越莫属,但如此紧触,紧贴,也不由得少女娇羞,芳心抖颤。时空越体内痛楚,一直顾暇不及,此时被女人紧贴,胸前软软,气息吐在脸面,不觉说不出的紧张难受,索性大叫一声,张口过去,含住木芙蓉的双唇,舌尖劲吐,深入木芙蓉的嘴里,使劲吮吸。 木芙蓉料之不及,避无可避,但对方口唇送来,爱舌递进,想无所想,丝毫不慢,双手抱住时空越的脖颈,芳唇麻木,玉舌吸去,两两交缠一起,犹如日月交辉,雌雄并对,好生美妙,爱切难说,只求今生今世,天地之中,永远缠绵,永世交并,不得离开。 第87章 第325章 九响媚音 木芙蓉觉入口软绵,津液生甜,不觉芳心抖颤,满口**,顿即头晕目眩,**难尽,此时已经紧贴,却是难以道尽爱切,穷尽春心,只能隔了衣裳,身形紧凑,空感满足;把嘴唇力吸,吞津咽液,芳心美好。浪客中文网 时空越已经忘了自我,只顾将舌头绞在木芙蓉口里,感受着女人芳舌,玉唇吮吸,觉天地奥妙,已经在此,心中桃源千转,雨露甘甜;感世间美好,没有比及。两人口唇连结,舌尖交缠,竟然各自忘我,任凭唐嫣儿的白绢紧紧缠裹,将他二人收巻过去。 仿佛天地空廓,惟有眼前,二人觉天地芳华,无有如此,难以穷尽;只求今生今世,永远如此,穷尽感受,用尽心怀,你中有我,我中含你,只为一体,便是永恒——果真美妙无穷,感觉惊奇。 冷不防的,一声戾喝,是唐嫣儿的声音。时空越意识方醒,觉舌尖被人咬住,口唇被人咂触,更觉津液生甜,满口芳馨,一时心头震惊,慌忙仰头,只是全身被紧布裹住,呼吸有窒,更是眼前昏白,除了木芙蓉外,只有布绢。同时媚音鸣响,翻江倒海,激起**无穷,荡得心地怀春。 原来中了唐嫣儿的馋音媚响了。 时空越鼓动内力,抵挡外音;但木芙蓉功力不济,犹把双臂缠绕在他的脖颈之中,只顾忘情疯吻,芳心激颤。时空越慌忙推她双肩,月兑了口唇,却听木芙蓉低吟一声,含着媚音,似乎极为不愿,实在不舍,即刻又将口唇凑拢过来。 时空越使劲推她双肩,犹见她眼神迷离,情牵无数;面容酡红,芳动迷人,心神又是窜涌,犹如见到桃花无数,洒落大海;仙箫洞曲,扭动于空;海水涟漪,春潮泛滥,急忙紧闭双眼,大叫起来,散荡内息,反抗侵扰。 戾音震得木芙蓉耳鼓生疼,缓和了几分春荡之心,敛慑心神,用手捂耳。 时空越方觉身子不由自主飞旋在半空,头晕目眩,心忖不知不觉中中了唐嫣儿的招数,急忙双手后展,激运大力,力道如刀划出,迅捷割刺,只听“滋呲”、“吱啦”之声连响不绝,布绢已被力刀割出缝隙,现出缺口。 时空越猛力扑打,布绢裹缠不住了,脆响不已,四散纷裂。时空越一只手搂住木芙蓉的娇躯,另一只手挥打连连,跳将出来,月色恍然,黄光炫目,已经到了阁楼之中,空中震荡着唐嫣儿的馋音魅响,渐渐小了,夹杂嗽声喘息,好似齁病伤身。 木芙蓉身子一歪,心海一腾,“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气息喘喘,面情难受,身躯无力,站定不住,便要软倒地上。 时空越提住她的身躯,左手一搭,扣按在她颈下天突穴上,内息吐进,木芙蓉觉暖流导入,将滚荡心潮强压下去,方觉好了几分。 半空中迎对着自石墙里面伸展出来的两道铁梯子还未接拢,琴婆、叶夭灼、扈青芸、段沐盈等耳听对面媚音四响,慑人心神,夺人心魂,令人生欲;更加看到时空越和木芙蓉两个被阁楼里伸展出来的一段布绢巻裹而去了,心里焦灼,暗道唐嫣儿好强的手段,那薄柔的布绢受了她的内力传导,竟然于空铺展,速度飞快,长达十数丈,又望空弯巻,缠裹了人,让时空越和木芙蓉毫无还手之力,被卷进了阁楼去。 一者,时空越和木芙蓉受到唐嫣儿的媚音迷惑,避躲不及;二者时空越运力抵抗体内强毒戾痛,无暇顾及,才会被唐嫣儿轻而易举用布绢摄入楼阁里去。 琴婆等也受到馋音魅响的侵扰,体内不静,意念混乱,琴婆慌忙道:“是九响媚音功,大家运力抵抗。”众女各自翻出手掌,横抱胸前,凝运内力,输导周身脉络,散透全身,将媚音功的功力弹抗出去。 渐感唐嫣儿功力退散,咳声不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半空中铁梯子“咔”的一声两两接触,扣在一起。 众女迫不及待,各自道声:“走!”琴婆打头,铁脚在地上一按,倏飞上前。叶夭灼、扈青芸、段沐盈、紫茉莉、秋水仙、梅剑、兰剑几个都是轻功颇妙的,随之起身,点踏着铁梯狂纵而去。虽是铁梯,其实是两条长铁棍,中间隔着数丈距离会有一根小铁棍连接,十分凶险,如若轻功不济,如何能够于这悬梯上飞荡得过去? 身下空落落的有百五十丈高,硬石铺地,猛兽在吼,众女还是心中有些余悸,都是小心翼翼踩踏铁梯。 时空越放眼一看,四周石壁古朴,石柱撑顶,前面红烛晃亮,点在地上,足有上百来只。居中一座玉石莲花台直径丈许,厚度二三分米,顿在地上。唐嫣儿盘腿坐在莲台上,双手圆抱胸前,满散光辉,黄光浮动,夹杂古怪色调。身后分坐黑白二蛇女各自伸出一掌抵在唐嫣儿后背之上,双目微闭,蒸汽熏腾。 黄光映照下,唐嫣儿面情有些痛楚,缓和双目,低垂眉头,显是在激运功力。眉心中一个梅花印子,鲜红如血,十分诡异。身形依然与十三四岁女孩一般大小,外貌见美,口唇朱红。 木芙蓉受了时空越真气输运,缓过气息意识来,只觉口舌余味,有些小痛,即刻浮现出刚才她与时空越激烈热吻的情景来,显然是太过投入,用力过猛,牙齿划伤了舌身,刮破了唇皮,不觉芳心酥动,满心激颤,又是欣喜无限,娇羞异常,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把双目转到时空越脸上,紧紧盯视。 其实时空越依旧强毒在痛,不大好受,颤着声喝问道:“唐嫣儿,你为何下毒于我?”唐嫣儿眼皮一下跳开,目光如电飞射到时空越身上,张口笑出声来道:“本姑的九响媚音功功力如何?还好受吧?休要气恼,就算是本姑送给你们两个的定情之礼了。想不到时大公子功力鼎沸,定力把持,能够保住衣衫不月兑,阴阳不合,更能主动月兑却本姑长绢控制,实属不易。你现在一定很难受的吧,定如火炙肌肤,蚁虫撕咬,想要解毒的话,你过来,让本姑亲你一亲,便会好了。” 时空越斥责道:“胡说!看在你是长辈份上,我不与你争竞,快给我解药。”唐嫣儿嘻嘻一声道:“解药在我口里,需要的话就过来取呀,我会吐它进你嘴里的!”“呀”字拖得老长,又含媚音,实是勾引。 时空越离唐嫣儿**丈远,跨动脚步,想要过去,只是担心设有机关,便停下脚步来。木芙蓉不忍时空越忍受毒痛,相信唐嫣儿说的是真,便右手一推,满含力量,将时空越推送出去,口里道:“圣婴童姥,请赐解药。”时空越横飞过去,唐嫣儿起身一迎,双手摆动,晃出白色雾气来,时空越顿觉胸腔窒闷,翻掌抵抗,却有一股力道将他吸引过去,脑袋凑近了唐嫣儿几分。 来不及闪避开,唐嫣儿嘴唇凑来,便已近口,有好闻香气吹进鼻息,入口迷香,味道甘甜,时空越忍不住往里一吸,便是唐嫣儿的嘴唇已经紧紧触到,猛吐出一口液体进他嘴里。与此同时,时空越觉唐嫣儿攻其,猛然一惊,双掌翻下,力道雄浑,砰砰两掌,与唐嫣儿过上两招,却觉臂弯一痛,两人分开身形,各自落下地来。 唐嫣儿手里捏一根红针,针比指长,凝结血珠,向时空越瞧了一眼,即刻抬针起来在舌尖上一抹,吧嗒一声,微闭着双目仿似静静感受血味一般,猛然“哈哈”笑道:“奇了,你的血竟能缓和我的痛楚——?”眼神饱含狐疑。 此时琴婆、叶夭灼、扈青芸等八人已飞荡进楼来,楼门张开,无人阻挡,八人径直落形,纷纷出声道:“圣婴童姥!”“越哥哥!”“时公子,你没事吧?”“芙蓉五姨!”“芙蓉!” 黑白二蛇女正坐在莲台上缓和功力,想要起身迎挡琴婆等人,被唐嫣儿一摆手止道:“不必!”二女依旧坐定,睁眼瞧向众人。实属刚才耗力为其圣姑疗治,已经身软疲顿,起身无力了。 木芙蓉倒在紫茉莉和秋水仙怀里,激动道:“茉莉,水仙!”秋水仙落泪道:“我们来迟,叫五姨你受苦了!”紫茉莉抚模着她的手腕,吃惊道:“芙蓉你口角有血。”木芙蓉摇头道:“不碍事的,是刚才受唐门圣姑九响媚音功所震,抵抗不住,吐了一口血。不过好兄弟他已运功给我稳住了。”说着眼神瞟向时空越。 紫茉莉和秋水仙也是飞瞧向时空越,脸上浮动笑容,想不到此行暗合缘分,能够成就芙蓉五姨的心愿,偏偏是时空越舍命救她,算是如意郎君,不可谓不喜。当年老教主有言:“凡于危急中拯救芙蓉者,不分男女,定要以身相许,方解危厄,否则,将惨遭横死。”此节是老教主临死时冥冥中预感到的景象,算是凶险遗嘱,骇人预言,因为此中指明芙蓉将会遭受一次大险危厄,幸亏得人解救,方安无事;另者,如若救她之人是位女子,那岂可女子嫁给女子,荒唐至极,葬送一生。 幸亏如此结果,令秋水仙和紫茉莉二人不由得心花怒放,为之舒喜。 不过扈青芸和叶夭灼见此景况,面色有异,不是滋味。段沐盈也是眉头微皱,不解此事。 琴婆动问道:“不知童姥你大动干戈力邀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快将我菊剑释放出来。”叶夭灼也道:“如今我菊剑姐姐到底怎样?圣婴童姥,你到底搞什么鬼?” 唐嫣儿立在莲台上面,嘤咛笑道:“本姑良苦用心,旨在寻得佳偶,结成良缘,并无恶意。实不相瞒,本姑已经爱上了叶夭灼,心火如燎,只盼即刻同枕共眠,玉成美事,便万千感念,此生不悔了。本姑已经设下婚堂物事,便可现成三拜,免了俗礼,就入洞房。如若要我交出菊剑萍来,须得遵依,不可违拗。” 她声音含颤,身散黄辉,脸现焦急,好似强抑**,渴盼房事。 第88章 第326章 九阴闭欲 叶夭灼满脸羞愤,又是恼怒,指手叱声道:“你胡说!”只是三个字,就如鲠在喉,强抑娇愤,说不出话了。 琴婆仰头笑了一声,指责道:“圣婴童姥,你别隐瞒了,别当我是不知道的,你已经神功反噬,由童还老,命在旦夕,大限已到。你的九阴闭欲功至阴至极,如今寒冬晓月,激起你**勃发,功力沸腾,你知宫主至阳之性,能够助你化解此厄,是不是?” “不错!”唐嫣儿将手一抖秀发,高声道,“既然你已知道了,还啰嗦什么?原本去年本姑在孔家庄上看中了时大公子,想要你来解救本姑,方有冬月十五日砚山之约。只是如若用你,你效果有限,只能助本姑月兑却性命,不能止老。可是叶公子非凡,身上阳性勃发,正好化我阴性。本姑青春年少,貌美如花,百十来来,多少英雄好汉痴迷本姑,宁愿用性命换得本姑芳颜为之一笑而不可得,岂会亏了夭灼公子半分的?” 叶夭灼忍气吞声,言语不得。扈青芸诧异问:“既然需要男人精血,为何不随便抓一个男人受了精血不就可以了?”唐嫣儿哼的一声道:“惟有处子精血以及至阳之性方可解得我身,叶夭灼身上遗传神功气血,天下能够救我者,你是唯一。”众人见她语气坚决,似有动手之意。 琴婆嘿的一声摇头道:“只怕会令圣姑你大失所望,料想不及。其实圣姑大可不必行此手法,我等几个颇有功力,只要助你抑制住阴**望支撑得数日,我派人到天山搬取掌门人来,掌门人奇功盖世,当年对圣天童姥所练不老长春天长地久功有所了解,兴许可以助你渡过危厄。” 唐嫣儿拂袖道:“虚亨子当年有幸得传天涯子、圣天童姥、秋水仙子三大绝顶高手共计二百年的功力,更加二十几年来的修行积攒,的确是功力冠绝天下的,但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就说本姑这九阴闭欲功与不老长春天长地久功大相径庭,是至阴至极的,这百十年的**积压,非能用功力压制得住化解得掉的,除了至阳精血,没有解药。” 时空越不知不觉间已然感到体内灼痛消失,身子舒泰了,果然刚才冒险受了唐嫣儿的一口口液,虽是并不嫌弃吞咽下她的口液进入月复里,但也担忧不会起效,受人愚弄。此时感知良好,心情畅快了些,眼瞧着唐嫣儿,带着几分感激和同情。 只见唐嫣儿双目紧盯着琴婆哈哈一声道:“你就是当年剑神冷凌秋?你今年已经四十九岁了,却容貌二十四五,形容年轻,你练的什么功?本姑有先见之明,今日备下剑圣卓不平在此,难道你还要违拗本姑吗?” 只见琴婆清冷的面容惊惶失色,满布诧异,身子抖颤一下,不大相信地问:“卓不平?他在哪里?”叶夭灼、紫茉莉、秋水仙等也是花容变色,极是关心。 时空越和扈青芸并没听说过剑神、剑圣名头的,此刻心想原来琴婆真名是“冷凌秋”,当年名号“剑神”,更加年纪已经四十九了,却如此的清美丽容,不见衰老;如若谈乱剑法,琴婆仅凭瑶琴所发剑气,就已威力鼎盛,天下数一。比起真正用剑者,绝妙不知多少,精奥不知几倍。 时空越猜测琴婆定也是像唐嫣儿、圣天童姥等人物一样修炼了驻守青春的功夫,才能颐养容颜,不见老化。心念于此,更觉琴婆好似大海,难以探究,又增几分心意。 只听唐嫣儿哈哈笑道:“当年神剑门与圣剑门受人挑拨,互相杀伐,两相覆灭,剑神冷凌秋和剑圣卓不平反目成仇,你死我活,听闻你的双脚就是拜卓不平所赐,卓不平的右臂也是拜你所赐。只可惜,你们伤成这样,全因头脑失效,尽受小人捉弄,实在划天下之大不算——” 虽然事隔久远,琴婆费力压制心潮暗涌,但当年此事实在太惨,如今被唐嫣儿唤起记忆来,又受她冷言讥讽,实在心中激怒,扬声道:“你别说了,快住口。”唐嫣儿径自接着道:“当年神剑门和圣剑门在江湖上何等威风,却因此烟消云散,唯留你二人苟活于世。原本你二人亦将受死化为尘土的,想不到是虚亨子那小子出来救了你们。哈,那小子还真有本事,做了张椅子和两条拐杖给你,看来实用得很呀!” 琴婆眉目缓闭,泪珠滚落脸面。时空越见她如此,心中不忍。叶夭灼听唐嫣儿呼其父为“那小子”,心中不喜,想要出声,不想时空越抢先道:“圣婴童姥,别人的伤心往事,你为何故意提起?”扈青芸也道:“是呀,枉你是唐门圣姑,年纪过百,却是这等心术不正,喜欢伤人吗?” 唐嫣儿浅笑道:“本姑只是随口一提,有何不可?对了,其实剑神枉称剑神,剑圣不配剑圣,都是浪得虚名,愚蠢至极,这么多年来不曾报得大仇,留仇人快活于世。” 琴婆切齿道:“你说什么?”唐嫣儿呵呵一声道:“当年你不曾杀光仇人,本姑知道的,就有五行神教教主鹿正行,帮源洞洞主方十三,王门门主霸王枪是你仇人,你却懵懂不知,哈哈,真是可笑。本姑为一外人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你身在其中反而不知,叫仇人逍遥法外,如何对得起你神剑门、圣剑门惨死的满门魂魄?” 琴婆冷哼一声道:“胡说八道,胡言乱语。谁都知道你唐门野心不小,想要进取中原,独霸武林,却此刻用言语挑拨于我,想要引我与五行神教、帮源洞、王门之间产生矛盾,你唐门可以坐收渔人之利是不是?你是不是还想要说,唐门门主唐善禅也是我的仇人?” 叶夭灼挽着琴婆的手安慰道:“琴婆,你别听她浑说乱言,她简直是居心不良。”扈青芸插嘴道:“是呀,唐门圣姑,你真有能耐,死到临头了,依然想要尽力为唐门做点贡献呀!” 唐嫣儿一听“死”字,心神不宁,眉头一皱,冷不然心海波动,原本被硬硬压制住的满身**又泄了缺口,狂灌出来,顿时站立不住,头晕目眩,**翻滚,“啊”的一声大叫,双手张开,满泛黄辉。 众人吓了一跳,退开一步,见唐嫣儿满面充血,筋脉狂跳,口中吐血,就要栽倒。黑白二蛇女急忙伸手望唐嫣儿双肩扣搭而来,不想手未触及,力道迅猛,反向一弹,二女指节咔嚓,身子翻滚,大叫两身,被大力激贯下莲台昏晕过去。 琴婆急声提醒道:“大家退后,唐嫣儿功力反噬,**勃发了。”众人提足后退,不想唐嫣儿身影一晃,绢布展出,如闪电般向叶夭灼缠巻过去,紧跟着身影飞来。 叶夭灼陡然飞晃,手脚洒落,迎接强敌。同时琴婆、段沐盈、秋水仙、紫茉莉等各出兵器,拦向唐嫣儿。 顿时琴婆无声一撩,飞剑滚出,唰啦唰啦,身前数十把小剑翻浪般出去;段沐盈双脚摆动,两手一展,噗嗤剑气直刺过去;秋水仙和紫茉莉软鞭卷出,唰啦声响;梅剑、兰剑剑光闪烁,如影飞刺。 扈青芸也是刀剑出鞘,随后跟进。 不想唐嫣儿身周黄黄一圈光辉,闪闪烁烁,密密匝匝,好似开水滚沸,飞瀑奔泻,方圆数丈距离内空气沉闷,令人窒息;彷如充斥炙热,强受飓风。 叶夭灼手挥“无相神功”招式化解狂吹而来的黄色气浪,双手上下起伏,手影无数,幻出白色光芒,白光吐进黄色气浪中,滞得一滞,不过即刻就像受到挤压一般,被挤得无形,倏忽散掉。叶夭灼觉胸腔气闷,大手抓来,慌忙变换脚步,于侧闪躲。 琴婆气剑一轮一轮翻滚出去,但滚进黄光之中,嗤嗤隐灭,虽是消得一消满屋黄光,却是作用不大。段沐盈的指剑剑气也是被黄气阻断,消于无声。秋水仙、紫茉莉、梅剑、兰剑各使招数,都是被大力阻隔,撞不进去,近不得身。 时空越双手翻出,顺着神农武学的运功脉路激运内息,清风明月的光辉滚荡而出,硬生生撞进黄光之中,两相排斥与淹没,依然无穷无尽。他晃身在叶夭灼身侧,寻机保护,月兑出唐嫣儿抢夺。 不想黄光太盛,唐嫣儿身如闪电,竟瞧不清楚她在何处,叶夭灼径觉双手跟至,臂上早着,有气力吸身,虽是强运气息抵抗袭击,却是气息被窒,作用太小,顿时大叫一声,身不由主地往里飞进。 惶急中只觉唐嫣儿手掌在他身上抚模数下,游动几记,突听一声嘶叫,声音绝望,西斯底里,腔调含哭道:“你竟不是男儿身?我毙了你!”此音一出,众人仿似重锤打击,心头震撼,奋身抢上,想要解救叶夭灼。 不想黄光翻滚,阻滞前路,众女奋力进击却是无济于事,已经晚了,离叶夭灼丈许之远,难以抢夺过去。叶夭灼受力阻滞,前胸后背仿似如受千斤,压得窒息,更觉滚滚大力奔袭而来,犹如千军万马,大海海啸,就要将他如残叶浮萍一般的躯体噬得粉碎,只能闭目受死,满心意思化作绝望游丝,满心期盼霎时烟消云散,已觉身躯随之化散——说时迟那时快,无形之中,不想身形轻动,耳边砰然一声巨响,伴随“噗”的一声怪响,叶夭灼恍然见红光迷眼,红浪飞扑,被力道一旋,变成一个小圆。只是恍然一瞥,气浪猛然翻滚,叶夭灼身如浮萍飞出气浪之中,琴婆、段沐盈、秋水仙、紫茉莉、木芙蓉、扈青芸、梅兰二剑都觉身处洪涛巨浪中,受力冲撞,激烈摔掼出去。 琴婆于空打出铁拐,点顿在地,身形翻滚,便即稳住,斜侧里一把抱住叶夭灼,觉双臂震动,急忙运劲化散冲撞之力,飞退两丈开外。 唐嫣儿双手晃动,有于空鲜血似盆水泼来,受气劲旋转,凝成数颗血丸,被她磕进口里,放力嚼碎,迫不及待往月复吞咽。 秋水仙、紫茉莉、木芙蓉并身跌倒在地,幸好互相提携,只是撞痛后背,伤得轻浅。梅兰二剑在地上滚了几下,化散大力,惊呼两声,拄剑站起身来。段沐盈初时难挡力道迅猛,直冲出去,危急之中展开凌波步伐,闪躲开了。扈青芸离唐嫣儿不近,闪得飞快,脚下晃动,稳住身形。 突听轰隆一声震响,石屑飞溅,地板撼动,居中一根直径臂长的粗壮石柱从中砸断,散做碎石,上半截坠将下来,砸向琴婆。琴婆手抱叶夭灼慌忙闪躲,石柱砸在地面,轰然巨响。 石柱下半截也是倾倒,随着左面石墙轰然一声,似乎有人嵌进墙头里去,更加石柱随之倒下,砸进了石墙凹痕里头。 众人大惊,齐声呼喊,以最快的速度奔纵过去。 只见石柱晃动,硬生生被人从凹痕中抬将起来,于侧掀落下去,又是轰然一声,砸落地面。 两只手晃了晃,接着一个身子滚落出来,颓然倒地。众人大叫出声,已经不敢想象眼前会是什么景象。 第93章 第331章 菊剑何处 卓不平此时穿了时空越月兑给他的大长衫子,想起刚才石室中血水池发生的那幕情景,虽当时他甚是迷糊懵懂,恍若幻梦,不知具体事宜,但此时细细一思,情景晃出,诧异道:“圣婴童姥终于还是抵受不住九阴闭欲功的功力反噬,一下子由十几岁的样子变回一百二十多岁,恐怕凶多吉少,性命堪忧。” 叶夭灼道:“是呀,人谁无死,岂能长远?圣婴童姥能够享受百二十年的活命,已算命途纤长了。”扈青芸回想起圣婴童姥变身年老后的样子来,心里莫名后怕,想人生到老来,皮肉焦枯,毛发尽白,端的是容颜不再,令人畏惧,顿时有些心灰意冷,觉人生浅短,生命无常。 众人说着话绕到圣婴堡东北侧,山头拥挤下,乱树遮映后,哗啦啦有水在流,亭阁寂静。听着叶虫低鸣,看着月影婆娑,众人撒步奔过树林子,见前头一面湖水,映着月光,水面静悄,伸到山崖之下。 众人问菊剑藏在何处,卓不平道:“我将她装在避水袋里藏在乱荷叶下,里面食物都有,想必不会有人发觉到她。”梅剑和兰剑都道幸亏有卓叔叔的避水袋,菊剑能够安好那就再好不过了。 到了一处水草茂密、树枝伸展处,卓不平荡脚飞离湖岸,踏草而去,于二三丈处单手向下一抓,另一只手轻扯头上枝条,借助枝力,自草叶下湖水中拖出一个黑色的布袋来,布袋鼓胀,里面沉重。 但卓不平抓着袋子仿似如若无物,脚下轻旋,身子一翻,便即窜动过来,将袋子轻轻放落地面,笑道:“还是一样重量,看来菊剑好端端的在里面。”时空越问:“这个袋子显是宝物,不能浸水,能够避人的?”叶夭灼道:“袋子表面能够渗入气体,不会窒息,很安全的。” 卓不平将袋口丝线解开,众人欢喜叫着菊剑的名字,袋口一开,不想从里面呼地窜出一个东西来,浑身毛绒,速度飞快,腾身一跳,闪过众人视线,奔进树林子里去了。 众人吃了一惊,扯开袋口,里面空空如也,并无菊剑身影。 木芙蓉、梅剑、兰剑声唤道:“菊剑?”拔步去追跳进树林去的那个身影。琴婆急忙止住道:“不要追了,那不是菊剑,只是一只飞猴,看来圣婴童姥发现了避水袋,将菊剑掉了包。”叶夭灼哼的一声道:“掉了包也就算了,还装一只飞猴进里面来戏耍我们。” 卓不平刚开始信心满满,此时受如此挫折,心里有些悻悻然,不过他是五十年岁的人,也就即刻镇定道:“看来圣婴童姥将菊剑藏起来了,她座下黑白二蛇女定然是知道的,咱们就去问之,救出菊剑来。” 紫茉莉恨恨一声道:“唐嫣儿受到了重创,黑白二蛇女也功力耗尽,如若她再跟我们胡闹,定不会跟她客气啦!”叶夭灼不免担忧道:“希望四姐姐好好的。” 琴婆脚下一旋,飞荡上前道:“咱们走!”众人往回赶去,没走出几步,前面一个白色身影一闪,于空飞荡而过,轻功高绝,望众人的方向叫一声道:“跟我来!”时空越诧异道:“是白蛇女!” 紫茉莉高声道:“你将我家菊剑藏在哪里去了,快交出来,免伤和气。”白蛇女声音淡淡道:“跟我来就是了!”身影已经飘出很远。木芙蓉小心道:“跟她去?会不会引我们进她陷阱里去?”段沐盈道:“不得不防!” 琴婆当机立断道:“救菊剑要紧!咱们这里这么多人,岂会怕她陷阱?跟着她去。”叶夭灼道:“是呀,有卓叔叔一道,圣婴童姥又伤了元气,料想他们不敢玩什么花样了。”说着与琴婆转道纵向白蛇女所行方向,众人紧随而去。 时空越心忖:“听叶公子此言,心下对卓不平推崇备至,难道卓不平的武功高强得很的了,不知比起琴婆来如何?既然武功很高,但为何又被圣婴童姥轻易制服了呢?不过这里是圣婴堡的地盘,定然是机关重重,陷阱颇多的了,卓不平刚才说他是误踏陷阱,被迷晕过去方被圣婴童姥扣锁气脉的,看来定要小心为上才是!” 前面出现一座亭楼,两边树木幽静,白蛇女晃身进去,向后招呼道:“菊剑萍就在此处!”众人一看楼匾,竟写着“灵丹”二字。众人放慢速度,以防中计,卓不平奔纵上前,率先荡进阁楼里面,双手游动腰间,四处看视,以防有诈。 众人奔到门前,最先入眼处居中一座丹炉,炉火熊熊,蒸汽熏腾。琴婆担心空气中含毒,急声问:“茉莉,水仙,如何?”紫茉莉、秋水仙警惕嗅试,道一声:“无碍!”方跨进门去,白蛇女站在丹炉边,面色泛笑,舌尖轻吐。 琴婆厉声问:“菊剑在哪里?”白蛇女手指丹炉道:“就在里面!圣姑炼制丹药救命,需要以人身做引,便将这个叫‘菊剑’的小妮子一同放在里面熔炼了。” 众人一听,猛然吃惊,汗水涔出,果见丹炉底下火焰腾腾,燃舌忝炉身,这要是人在里面,岂不是要遭受熏蒸火炙之罪,生不如死? 叶夭灼惊呼一声,梅剑和兰剑胸腔一窒,险些晕倒。扈青芸抓住时空越的小手也是忽而一紧,紫茉莉、秋水仙戾叫一声,就要出手,突听卓不平叫道:“且慢!”双掌一翻,两肘上抱,力道迅猛滚荡出去,一阵风过,丹炉底下火苗飞窜出去,散落在炉子后头,依旧窜燃不已,火舌狂吐。 琴婆诧异道:“假火?吓人一跳,实在太逼真了!是什么东西冒充的?”白舌女没有回答,发出一声浪笑,随手一抓,炉盖“嘎啦”一声,飞揭开来。接着一人探出头来,两手扒住炉沿,低吟出声。 众人一看,正是菊剑。叶夭灼欣喜一声:“四姐!”梅剑、兰剑、段沐盈、木芙蓉等飞纵过去,口里皆呼“菊剑”。琴婆缓舒一口气,拄着双拐。 菊剑看到屋里人多,是自家亲人,顿即热泪盈眶,娇滴滴叫出声来:“琴婆、九弟、大姐、二姐,五姨、沐姐姐,是你们!”眼神转到时空越、扈青芸脸上,并不识得,有些诧异,接着看到卓不平身上,强笑道,“卓叔叔,你没事吧?” 卓不平点头道:“还好!想不到卓叔叔将你藏在避水袋里竟也叫他们发觉了。唉,菊剑你受苦了。”叶夭灼将菊剑从丹炉里提了出来,时空越和扈青芸也欣然喜悦,见这个菊剑面容秀丽,形容不大,只十五六岁;内衫淡黄,外蓬大黑,与其余三剑装扮相似;脸蛋瓜子小巧,口鼻好看,也是野外仙株,人淡如菊。 菊剑说道:“都怪我不好,是我嫌避水袋里气闷,便冒险钻出来,不想被她们发现了囚禁到这里来!”众人都说原来如此,没事最好。 时空越顿时担忧如此可人儿,如若唐嫣儿真的狠下心来折磨了她,这可叫人于心何忍,心中难安,幸好现在安稳无恙,虚惊一场。不过转念又想,唐嫣儿与缥缈峰的前主人圣天童姥是亲亲姐妹,更加逍遥派掌门人虚亨子是菊剑的父亲,武功盖世,门阀势大,唐嫣儿岂敢胡来?只是虚张声势,戏弄于人罢了。 当下菊剑和众姐妹搂搂抱抱,互道离别之苦,果真是姐妹情深,款款难说。最数梅兰二剑激动难言,热泪滚滚了。刚才虚受一场惊吓,此时心神方安。 时空越看白蛇女的面容似乎担忧挥去,还有心对众人开个玩笑,便猜测唐嫣儿到底后果怎样,张开问道:“白蛇灵使,不知你家圣姑好些没有了?”扈青芸也甚为关心道:“是呀,不要紧吧?” 白蛇女淡淡一声道:“总算没有性命之虞。众位,圣姑有令,天色晚了,就请权在堡内歇息一宿吧!”众人听她说是“圣姑有令”,但不知道那圣姑具体是怎生情状,但说要在这圣婴堡内歇息一宿,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琴婆当即回绝道:“多谢你家圣姑盛情美意,我等这就下山。”说着招呼众人就走。 叶夭灼对菊剑道:“四姐姐,咱们出去再说吧,我已经很想离开这个圣婴堡了!”菊剑迫不及待道:“赶紧走吧,我又何尝不是好想离开这里了。”白蛇女也不款留,淡淡道:“既如此,我送你们出去。”琴婆道:“不必费力,我等原路返回!” 白蛇女道:“悬梯已被收回,如何原路返回?”琴婆声音不悦道:“难道你圣婴堡想要留人不成?”白蛇女摆手道:“这倒不必!”说着走出亭楼,众人随她出去,转过几处楼台,到得一面石壁前面,白蛇女不知如何捣弄墙面凸点,喀喇声响,豁然一下石壁开缝,现出里面一个石室来,石室长宽各丈,白蛇女闪身进去,摆手招引众人进去。 卓不平道一声:“无碍,大家随她出去便是!”说着踏了进去。众人也大着胆子跟了进去,站到石室里面,全部站稳了,石门闭严,光线幽暗,突然抖颤一下,石室仿似猛然下落一般,但又极其稳便,紫茉莉问:“搞什么鬼,这是要去哪里?” 时空越笑道:“这是升降梯呀,好巧妙的机关!”白蛇女声音道:“马上就能出堡去了!”众人正猜疑间,不觉石室晃然一下,好似转变了方向。时空越一手抓着扈青芸,另一只手被木芙蓉主动抓来,光线有些黯淡,看不清楚洞内情况,猜测道:“刚才是降落,现在是左移。” 白蛇女声音道:“不错!”众人心忖要让这笨重石室稳便上下地移动,不知要设置怎样巧妙的推动机窍,恐怕极其不易,正暗暗纳罕间,室中陡然有光耀出,光线闪亮,众人遮眼一看,是扈青芸手里举着一颗晶亮白光的鹅蛋一般大的圆石,光亮不小。 扈青芸嘻嘻一笑,众人看得见别人的面容了,都是面面相觑,见琴婆别过脸去,依然对卓不平不理不睬。卓不平面情平常,彷似不觉得怎么的。 没一小会,石室咔的一声缓慢停住,石门移开,只见满天月辉,夜色静谧,面前已是石头小径,松木掩映了。众人步出石室,犹见身后石崖,已过护堡石墙以及墙下河道了。 石门重新紧闭,犹是石崖闭缝,没了踪迹一般,众人都道这路线隐秘,石堡难进。 当下众人商量即刻便去山外乱芳亭处与部下人马会合。沿着石路,转过一处山弯,梅剑打出一道赤色响箭于空,是缥缈峰专门的联络讯号。 山弯有一男一女的声音呼道:“小姐!”便是曲聪思和傅石皓夫妻,来接应段沐盈的。段沐盈答应一声,二人奔来会合,与众人打过招呼,曲聪思道:“我和皓妹守在堡外,并未听得里面音讯,虽是担忧,却是进不得堡中,又到乱芳亭与众商议,正要前来接应,不想你们就出来了。”段沐盈喜道:“太好了,唐门的人没有骚扰你们吧?”傅石皓回道:“不曾!” 正说着,几里远处果真有一道赤焰箭升响起来,听闻奔马之声,正向众人赶来。 第94章 第332章 襄阳盛情 众人听得缥缈峰的一众女部属打起一只赤焰响箭,赶来接应了,便迎向奔赶过去。浪客中文网 两相接洽了,是戊天部的人马二十余女众,将车马来摆接。琴婆的两个侍女寒霜和冬雪上前来服侍琴婆,只听她裙衫下椅窍喀拉声响,于内伸展出铁座和铁靠来,琴婆便可靠坐在玄椅上,椅脚有四个小小滚轮。寒霜和冬雪两端轻推,座椅顺踏板滚上马车内去了。 时空越看琴婆这张椅窍果然设计精妙,不仅由玄铁巧木构制而成,更加能够灵活变动,听说是由叶夭灼之父虚亨子大师做给她的,看来虚亨子大师是个心灵手巧之人。 但他眼看着琴婆如此清妙绝丽的可人儿,却要受此等不便,心里不觉为之惋惜难过。瞥眼见卓不平,也是空着一只手袖,正在上马。 众人都上了马,赶到山外十余里处的乱芳亭来。小湖静谧,草亭几座。里面燃着火堆,己天部的人马和西毒教的一众女郎留守于此,见众人回来,纷纷出来迎迓。 时空越见白秀英和洵淑公主也从草亭中走了出来,正翘首以盼,便飞身下马来,叫着“秀英”和“洵淑”两个名字奔过去会合,二女见到他的身影,摇手招呼,脸上欣喜。 走近了,白秀英上下打量时空越,关切问:“怎么进去这一整晚的不见回来,令我们在此担心,一直睡不大着!人救出来了吗?可还好吧?” 时空越点头笑道:“救出来了,还好!”没提被唐嫣儿打了一掌的事,略寒暄几句,不想身边凑过一个人来,头饰钉铮,挽起时空越的手娇呼道:“好兄弟!”嘻嘻地笑,打量时空越身前二女问:“这两个是什么人?”正是木芙蓉。 白秀英和洵淑公主双双惊讶,没想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苗家女子对时空越娇滴滴、怜惜惜的,显然关系不同寻常,便面面相觑,上下观看木芙蓉,问:“你是——?” 木芙蓉眉开眼笑,腻声道:“我是好兄弟的未婚妻呀!”二女“啊”的一声,面色生变,继而白秀英“哼”的一声,拂袖转身。木芙蓉“咦”的一声,奇怪道:“这位白发姑娘怎么了,如何生气了?”洵淑公主面色轻视,指手薄嗔道:“好呀,你如此风流成性,拈花惹草,看秀英如何对你!”说着也是转身便走。 时空越“诶”的一声,想要追上去,不想感觉身后目光有异,转头一看,唬了一跳,原来扈青芸骑在马上,正紧紧盯着他,面上没有表情。 时空越正要说话,扈青芸兜马便走,不理不睬。时空越与木芙蓉互视一眼,二人都是面色惊讶,木芙蓉只好放月兑时空越的手,嘴角嗫嚅不语。 何雅琴和扈三娘也奔过来关怀问话,见大家平安,也是欣悦。 当下叶夭灼叫部众登马启程,连夜离开砚山,往襄阳城去。时空越看着白秀英和洵淑公主好端端上了车后,方再行上马,木芙蓉紧伴身侧。当下七八十人踏着月色,出了砚山,顺路而去,直到日上三竿,天色爽朗,进了襄阳城来。 城中热闹非凡,街市繁闹。街楼拥挤,人群接踵。一行近百人顺接行走,车马轩轩,行装古怪,更有男女非常,外貌淑美,街上的人都在两边观看,啧啧出声,指点议论。有人知道这是飘渺峰的人,赞道:“缥缈峰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百十年来,十分了得呀!”“嗬哟,全都是些女子!” 更有甚者紧盯马上梅剑、兰剑、菊剑、叶夭灼、扈青芸、木芙蓉等看个不住,觉天下美女,方开眼界。琴婆、紫茉莉、秋水仙、白秀英、洵淑公主等坐在车上,无人可以看见。 木芙蓉讨厌有人紧盯着她看,面色不喜,叱声道:“看什么看?哼!”扈青芸嘻嘻一声道:“人家瞧你美貌非常,由不得不看!”木芙蓉诧异问:“你看那些人,都是些什么眼神,这样看你,你也承受得住?”扈青芸不以为意道:“我只当他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看看,有什么打紧?”时空越只是听众女说话,暗自观赏,没有插嘴。 到了城中最大一家客栈珍珠客栈,客栈老板赛珍珠和红柳山庄庄主龙红柳已在客栈门首迎接。抬头一看,客栈两楼,颇为豪华。赛珍珠年岁五十,颇具富态,用生意人惯常的嘴脸笑呵呵抬手迎接众人,嘴里蜜糖一般的甜言蜜语,阿谀奉承,不住招呼众人,一边命店伙整歇车马,一边连说:“请进!请进!” 原来这赛珍珠也和龙红柳一样,与缥缈峰的人甚是熟络。但凡做生意的人,有依附官府的,有依附武林豪派的,方能够安稳持续,无人敢踢馆,无人敢撵走。赛珍珠原先属于缥缈峰统管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人,只是后来这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人都被新任掌门人虚亨子解了散,各得自由了。 但如此,这些各岛各洞的人,无论是从事什么行当的,依旧依附和巴结飘渺峰,每年上贡奉钱,以期得到缥缈峰的庇护。虽然缥缈峰的名声在江湖上有所减损,被其他武林大派有所压派,就如丐帮、五行神教、唐门、帮源洞等,但依然势力不小,威名远扬。 无论是走货,押镖;还是开馆,贩卖,江湖上不乏汪洋大盗,恶霸凶徒,没有后台撑腰,寻得庇护,便是寸步难行,妄想生意。 因此龙红柳的红柳山庄、赛珍珠的珍珠客栈,都得缥缈峰势力庇荫,不说没人敢抢夺生意,连官府中人也不敢小觑,前来白吃白喝的。 琴婆两三日前已使了人来安排好了,由此人一到来,赛珍珠便妥当安置,酒菜齐备,客房备好。 梅剑和兰剑先带了人进入客栈里去,时空越、叶夭灼等与赛珍珠、龙红柳寒暄几句,也正要进去,卓不平走过来道:“灼儿,既然已经远离砚山,卓叔叔也就放心,还有数处名山古城未曾观览,卓叔叔这就告辞,后会有期!” 叶夭灼奇道:“卓叔叔为何急着要走?侄儿还有请求一直无暇说出,还请卓叔叔暂歇,到楼上浅叙几杯,再容侄儿见告。何况——”她说着转眼瞧向琴婆车马,只见寒霜和冬雪正招呼琴婆下车来,赛珍珠上前款迎。 叶夭灼对卓不平飞示一眼,卓不平点头会意,但面色为难。 当下众人上得酒楼,布置雅静,桌席整洁;菜肴丰盛,酒肉飘香。众人纷坐,赛珍珠、龙红柳为东道主,琴婆、叶夭灼、梅剑玲、兰剑滢、菊剑萍、段沐盈、卓不平共桌;时空越有扈青芸、木芙蓉伴坐,周边是紫茉莉、秋水仙、白秀英、洵淑公主、何雅琴、扈三娘。 满桌菜色精致,美酒香醇。鸡鸭牛羊肉、虾鱼鳝鳖蛙等,珍珠客栈尽情款至,用心招待。席过,客栈伙计安排住房,客房宽大,舒逸雅静。 木芙蓉对时空越热情有心,但扈青芸却有意疏远起来,令时空越心里淡淡不知滋味,心内盘算如何开解她,和好她。 次日,众人用席之中正商量要回转缥缈峰去,不想一伙计来通报道:“外面有一位客人自称姓戴名宗,要求见这里时公子。” 时空越当即喜道:“是戴宗大哥,想必他救了他的师弟李逵回来了!快请进来!”那伙计出去带回一个人来,形色匆匆,灰尘仆仆,正是戴宗。时空越抬手唤声“戴大哥”,急忙让座。赛珍珠虽不识此人,但听时空越称之为“大哥”,便前来招呼。 戴宗与众人打了招呼,坐来,却不饮酒,也不吃东西,时空越明白他要做道法,只吃素食的,当下对赛珍珠说了,赛珍珠叫人去做了素食素茶来。 时空越见戴宗如此模样,当即问:“莫非戴大哥没有救出你的师弟来?”戴宗摇头道:“惭愧,少林寺说我师弟杀气太重,更加砍死寺中一个和尚,须得终身监禁在寺中,还需责打四百杖,以赎罪孽。少林寺把守森严,高僧众多,我冒险去救,不想中了千渡大师一掌,幸亏小可闪避得快,那掌打偏,但依然是好疼了两日,无法救得我师弟出来,只好急急赶回,恳求兄弟帮忙,救我师弟性命!”说着起身下拜,俯身求恳。 时空越急忙搀扶起来,说道:“你师弟既然杀了少林寺中的和尚,少林寺定不会饶放他。责打四百杖,岂不是要人性命?你师弟武功如何,自己逃走不开吗?”戴宗摇头道:“我师弟蛮力倒大,但为人粗重,虽是学得些板斧技法,却于精妙武艺没有会的。现今被监禁少林,只怕最近就要行刑,于性命有碍呀!兄弟武功高强,大哥冒昧请求,只愿救出我师弟来,做牛做马,感激不尽。” 时空越见戴宗诚恳,虽是对少林寺没有了解,但知道少林高僧武功奇绝,内功深湛,上次在泰山顶上会过那千化大师之面,瞧得出来,是个得道高僧,更别说千字辈的高僧在寺中不下一二十个,想要救出人来,谈何容易?顿时心里有些迟疑,但嘴上答道:“戴大哥放心,小弟就与你走一遭!救得救不得,且看造化。” 戴宗即刻欢喜,又要拜谢,时空越止住。戴宗道:“大恩不言谢,还请兄弟即日启程。”时空越点头道:“救人如救火,还是即时启程为好。”戴宗更是感激不尽了,用了些素食素茶。 当下时空越对叶夭灼、琴婆拱手做辞道:“既是如此,小弟不能与大家一道同回了,小弟先到少林,事情一了,径直赶来缥缈峰。”叶夭灼眼眉抖动一下,说道:“少林寺危险重重,我与你同去吧!”她说着转眼对琴婆道:“琴婆,一路车马就由你带领先回缥缈峰。对了,大姐二姐,你们派人知会大洪山五虎门的人,准备启程,于随州会合。” 梅剑兰剑答应了,琴婆诧异道:“大洪山五虎门?”叶夭灼当即将那晚遇上唐门歼灭五虎门的事情说了,琴婆点头。时空越见叶夭灼心系自己的安危,心内感动,不过推就道:“此去嵩山少林,我和戴大哥会昼夜兼程,紧赶时间,路上辛苦,叶公子还是免去为好。” 众女有意与时空越同去嵩山,正要说话,但听他此言,便即住口了,只是对他关怀说了几句要一路小心的话。叶夭灼摇头道:“我方人马有琴婆在,一切放心!对了,卓叔叔——”她说着转向卓不平道,“既然此次有幸能够相逢,就请卓叔叔同上缥缈峰,尊主早就希望你回来,定要与你畅饮叙阔,谈论武学呢!” 卓不平略顿了顿,呵呵一笑道:“灼儿既是说起尊主来,卓叔叔也是很想与他痛饮一场,研习一番了。如此,卓叔叔便暂回缥缈峰,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叶夭灼姐妹都很高兴,琴婆垂了垂眉,不说话。 突听木芙蓉拍手道:“好兄弟,此去怎能少得了我?”扈青芸本有同去之意,但一听此腻心之言,嘴唇一并,心中赌气,一语不发了。时空越还未答应,秋水仙点头道:“五姨就坐我的那辆车,里面装有酥软坐垫,还有舒适弹床,坐卧方便,以不至于车马颠簸。” 时空越听此,也就不便推辞了。当下木芙蓉欣喜暖笑,看向时空越。 第95章 第333章 嵩山少林 当下商议定了,戴宗不住称谢,时空越、叶夭灼、木芙蓉三人装束已了,牵了车马出客栈来。 时空越在客栈院子里,见扈青芸兴味索然的样子,便走到她身前,想要抓起她的纤手,不想她抽身走开,只做不理,时空越又紧赶上去,口里道:“芸儿,你既无心想去嵩山,就好生与众姐妹们在一起,不要离开了,回来叫我好找。” 扈青芸“哦”的一声头也不回地问:“我现在与你今时不同往日,我走我的,你也休得找我!”时空越心里忽而不好受起来,摇头道:“芸儿,你说什么?如何今时不同往日了?大哥对你永远都是一样的。” 扈青芸觉心里浓浓的不是滋味,手里掐着树上叶子,不知该说什么。时空越安慰两句,便道:“芸儿,我这就走了,你等我回来!”扈青芸不理,时空越只得转身走了,扈青芸咽着冷气,没有回头,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叶夭灼备上两匹快马以及牵出秋水仙那辆马车来,时空越为两人当车夫,就要起行,琴婆对叶夭灼道:“宫主,我等在襄阳再呆一日,便启程东行,你和时公子、芙蓉三个办完事后,于嵩山转道庐江,咱们便在庐江会合。” 叶夭灼点头答应,但见扈青芸倚在楼窗处向下看来,兴味淡淡的样子,便暗自吩咐梅剑和兰剑道:“大姐、二姐,扈姑娘可能心情失落,劳烦你们照看着她。对了,还有白姑娘和赵姑娘,也须有个关切。”梅剑和兰剑点头笑道:“九弟放心,姐姐难道还分不出个事体来?”“九弟无须吩咐,二姐知道的。”叶夭灼与梅剑和兰剑相互笑了起来,心里会意。 时空越、叶夭灼、木芙蓉三个与众人告辞,梅剑、兰剑、菊剑三姐妹送出城门来,眼望着车马去了,便自回客栈去。白秀英和洵淑公主见时空越离开了,便觉得淡淡的没有意趣了,虽是仍然与缥缈峰的人在一起,但全是与一群女子作伴,吃饭、睡觉、说话诸事都是没有兴致的。 琴婆等在珍珠客栈逗留一二日,赛珍珠、龙红柳款留不住,也就赠与路费,送出城门了。襄阳城内不少人都知道珍珠客栈这两日接待缥缈峰的人,势力靠山不小,如此一来,珍珠客栈的生意又好了数分,其他客栈的生意便冷落了几分。同行们都是暗中眼红,心生嫉妒,同时又心里畏惧,无可奈何。 琴婆等一路向东,与燕顺、丁得孙所带领的五虎门众七八百人在随州会合到了,一同上路。数日前,五虎门的燕顺和丁得孙一面打听另外三虎跳涧虎陈达、花项虎龚旺、青眼虎李云的消息,一面收拾好了一切事物,整点门众,用车马载运物资、伤者,只待时空越等前来会合,便即尽快离开荆襄之地,以免唐门再出部众来厮杀,就挡无所挡,只能覆灭了。接到缥缈峰的通知,五虎门众便从大洪山出发,行到随州,会合到飘渺峰的人。只不过五虎门的人车马不够,有人步行,因此行速便慢,不能快行了。 不过琴婆久未下山,一者慢行等候时空越、宫主叶夭灼回来,二者权当观览山色,也就随之慢行了。 卓不平与众同行,虽是与梅、兰、菊三姐妹较为亲近,却是依然不遭受琴婆理会,每日或骑马或步行,踏看山色,自作其乐。 白秀英和洵淑公主坐车,梅剑、兰剑将之视作贵客一般,倒是颇为关照,但少了时空越同行,每日怏怏不乐,无心赏景。 扈青芸存有心事,不比先前快乐了。 戴宗做起神行法来,只在车马侧面奔走。叶夭灼和木芙蓉坐在车里,由时空越赶车奔行,二人倒落得轻快,虽是昼夜不停,如若累了就在车厢里睡卧。两马驾车奔得疲乏了,便换上另外两匹空马。 叶夭灼看时空越赶车累了,也会换他一阵。由此,车厢内便只有时空越和木芙蓉二人对坐。秋水仙这辆马车有鲜花装点,有香气氤氲,甚是玲珑别致,雅净可观。 木芙蓉心里早已认定时空越为未婚之夫了,虽是守之礼节,但却苗女开放,挤着时空越坐了下来,笑脸盈盈,嘤咛说笑。 时空越看她粉衣衬体,头饰钉铮,更是热情关怀,说笑好听,虽是心中欢喜,但不敢僭越半分,而且挂念芸儿,猜不准她是否会一气走掉,就如上次一样于梁山途中生气离开,遭遇歹人,甚至有性命有虞,那可就糟了。 但木芙蓉热情似火,娇美如花,不是取出苗家风味的美酒来给他喝,就是剥几颗不知名的果子给他吃,或是讲一些异族的新闻趣事给他听,因此受用不住,少不得不能亏慢了如此可人儿,也就陪她说笑,逗她开心。如此朝夕相处,木芙蓉愈加喜爱时空越了。 说到高兴处时,叶夭灼前边赶着车儿,后面听得说话声音,心里莫明的有些不自在,但她深知自己和芙蓉二人的缘分,只做天意如此,与其自作不乐,倒不如常寻开心,更为好事。想去年里各处游览之时,常怀相思,如今相处一处了,应该高兴才对。 车马奔驰,不一日来到嵩山脚下,正值旭日初升,抬头见太室山峰壑开绽,凌嶒参差,果真是:三十六峰如髻鬟,行人来往舒心颜。白云蓬蓬忽然合,都在虚无缥缈间。时空越赶着车马,戴宗于旁奔纵,两个看着山势赞了一回,正值木芙蓉和叶夭灼睡醒过来,掀开车帘子瞧出来,两人睡眼迷离,面容微红,端的好看。 距离少室山已经不远,奔走一时,便已来到近前。时空越初次见到嵩山景色,果然又是山势陡峭,山峰峻拔,有诸峰簇拥起伏,如旌旗环围,似剑戟罗列,蔚为壮观,与太室山不同。 当下时空越在少室山脚歇下车马,木芙蓉取出些美酒餐果来一同吃了,商议道:“此次要救李铁牛,恐怕不能硬来,只能智取。想李逵杀了少林和尚,少林寺定不会善罢甘休,随随便便交出人来的,更是索要不可得,强夺难月兑身,我看须得先去打探一遭,探听虚实,再做定夺。” 戴宗悻然道:“我先前两次进寺,寺中和尚已经识得我,更知我是铁牛的师兄,要去救人的,恐怕再也去不得。”木芙蓉嘻嘻一声道:“这个有何难?我这里有上等的九香软骨散,可令人身软骨酥,内力难发,下在少林寺的饮水中,包管他全寺中药,人人乏力,咱们乘机救出那个李铁牛来不就是了?” 时空越皱眉道:“虽是一个简便方法,但如若戏弄少林寺全寺上下,这个仇未免结得太大了,日后少林寺定要找西毒教的麻烦,岂不是连累了好姐姐你?”木芙蓉不以为意道:“只要好兄弟你愿意做,芙蓉我是不会怕的。” 时空越摇头道:“算了,少林寺毕竟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领袖群伦,连朝廷也敬奉几分,咱们惹恼了它,日后它联合其他武林门派对付我们,便是得罪不少,难以应付。我看这样,我和千化大师见过一面的,这次就装作路过少林,拜奉香火,先探探口气,再做打算。” 叶夭灼点头道:“我父亲与少林寺存有莫大渊源,少林寺千化大师是罗汉堂首座,我也识得的,就去拜访于他,看看如何。只是戒律院首座千渡大师脾气古怪,不敢叨惹。”时空越点头,从车中托出些金银来,权当拜奉香火之用。戴宗见帮不上忙,全仗时空越三位出力,感激无甚,说道:“那全仗兄弟了!” 时空越慷慨道:“无碍,戴大哥不用操心,总之一定要救出你师弟来。”木芙蓉挽住时空越的手道:“好兄弟,我也去!”时空越摇头道:“好姐姐,少林寺不接女宾的,他们不会让你进去的。”木芙蓉悻悻然的,只好道:“那我就在少林寺门外等候你们,如何?”时空越点头:“那好吧!”看向戴宗道,“戴大哥,你在此留守,一有消息,我们马上下来。” 戴宗拱手。叶夭灼在车厢内加了件男人外衫穿了,本就男子梳扮,更加声色男音,不必避讳,与时空越、木芙蓉三个顺着上山的路径直来拜访山上寺院。果然山松掩映,寺院广阔。到得寺门,两个灰衣小僧正在抬帚扫地,见时空越三个人来,单掌竖抬在胸间打个问讯,时空越点头还礼。木芙蓉赞赏道:“少林寺的小和尚们果然很懂礼貌!” 另有守门和尚上前来问:“施主前来,敢问有何要事?”眼看时空越三人相貌非常,心下诧异。时空越抬手道:“有劳师父通告千化大师,在下梁山时空越,前来拜会!”叶夭灼道:“在下缥缈峰日月宫叶夭灼,求见千化大师!” 那小僧听得“叶夭灼”三个字,如雷贯耳,知道他是缥缈峰日月宫的宫主,观觑两眼,不敢怠慢,抬手道:“两位施主请稍待,小僧即刻进去通报!”说着折身便走,脚步紧急。他说“两位施主”,显然没把木芙蓉算在内了。时空越心想这小僧如此匆忙,显然是因为叶夭灼的名头惊动了他。说起来,他“时空越”这个名号在江湖上着实不如“叶夭灼”这个名号响亮的。 时空越三人面面相觑,没一小会,那小僧匆忙出来,脸色含喜摆手道:“师叔祖有请两位施主,请!”时空越和叶夭灼道声:“多谢!”木芙蓉也要跨脚进去,小僧拦手道:“这位女施主,小寺向来规矩,女子不能进入少林寺,还请女施主止步!” 木芙蓉撇嘴道:“早知道了,止步就止步,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稀罕进去呢!”时空越和叶夭灼视她一笑,示意道:“好姐姐,你且稍待,我们很快出来!”“芙蓉教主,你稍安勿躁!” 木芙蓉点了点头,眼望时空越和叶夭灼二人进了寺门,她略感无聊,便在寺门盘桓,观看山景,又看小和尚们扫地,嘻嘻声笑。那两三个小和尚形容尚小,见这位如花一般的异族姑娘儿看着他们取笑,怪不好意思的,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道:“女施主,你笑什么?” 木芙蓉嘻嘻一声道:“我看你们怪勤谨的,如此修行,只怕是佛法高深,佛道通透呀!”那小和尚模模脑壳道:“施主见笑了,我们三个佛法尚浅,只盼能精修上进,有所增长。”木芙蓉“噢”的一声,点点头。 时空越和叶夭灼随着那小僧入了寺院,见寺院幽静,砖墙环绕。顺着固定路途盘桓走绕,到了一座屋院前,那小僧道这里是罗汉堂,罗汉堂首座千化大师就在里面。 时空越和叶夭灼点头做谢,进了院子,只见一个老僧迎了出来,这老僧须眉已白,皱纹满面,僧袍笼身,形容稳度,正是千化大师。 第96章 第334章 千化大师 时空越唤声:“千化大师,别来无恙!”说着抬手顶礼。叶夭灼也做了礼。 千化大师身后站两名弟子,一看来者,果真是当日在泰山顶上见过的时空越,还有日月宫的宫主叶夭灼,顿时微诧他二人缘何会结伴一处,同上嵩山来了,顿即抬手宣声“阿弥陀佛”,笑迎道:“时居士和叶施主远道而来,老衲荣幸,请进奉茶!” 时空越称谢一声,道:“大师且慢!容我二位在罗汉堂奉香二炷,诚感佛法!”千化大师暖笑点头,摆手道:“两位施主请!”便引时空越和叶夭灼入了罗汉堂来,见殿堂尊严,罗汉塑立,居中大佛,睥睨身下。时空越和叶夭灼故作虔诚,走上佛前。 时空越双手捧过施资,有小僧手捧檀盒来接了,欠身退去,另一小僧捧来香火,便即引燃,佛前身拜,三躬稽首,假作许愿,沾染佛气,便即插上清香,面情满足。 叶夭灼转身望千化大师说道:“久闻大师佛法高深,道行广阔,虽是敬仰,却未曾亲来拜访过,此次叨扰,还请大师勿怪!”千化大师抬手道:“叶施主心中敬佛,老衲领受。”时空越抬手说道:“前次在泰山顶上,有幸瞻仰大师风范,十分钦服。此次路经贵山,前来赐教,聆听智慧。” 千化大师摆手道:“两位施主请客堂中用茶!”说着引二人转到客堂中来就坐,有僧人奉上两杯清茶来。千化大师观觑二人,时空越颔首微笑,正要说话,但听叶夭灼先开了口,与千化大师聊起闲话来,讨学些佛法智慧,人生启迪。 时空越素来不以佛道为心中兴趣,觉它限制人心,有违上进。人活一世,须穷尽红尘,感悟世事,无须遁入空门。但只如此要求自己,有那看破红尘,四大皆空的人,也不必强求,由着他去。更加佛法普济,劝人向善。亦且武学渊深,藏于少林,心下还是略有几分佩服。但又想佛法高深,没有参不破的,也就白耗其生,未免有消极避世,逃避尘世之嫌。 千化大师说了一些佛家箴言,叶夭灼恭敬聆听,时空越懒记于心。茶过,时空越想这千化大师面容慈和,心性宽度,不如乘机问一问李逵的事情,便道:“大师,弟子有位贤友,名唤‘李逵’的,听说被囚禁少林,或受杖责,他老娘年纪八旬,在家无人赡养,且想念其儿甚深,托弟子带来口信一封,弟子想要见他一面,传与口信,求大师宽容!” 千化大师白眉一抖,知道时空越和叶夭灼此来何意了,但面无变色道:“老衲前日也曾见过李施主的面,其暗藏杀性,戾气旺盛,本寺一名僧人枉死于他斧下,亦有三僧伤重,根据本寺戒律院的戒条,须得杖责四百,监禁终身,以赎罪孽。” 时空越不解道:“少林寺不是佛法向善,渡人月兑难吗,为何记仇如此,不饶于人呢?”千化大师“阿弥陀佛”道:“时居士有所误解,正因为少林寺佛法向善,才会留下罪孽者,以佛法感化,导之归善。我观那李施主凶性如狂,杀气浓郁,如若放出少林,恐怕斧下杀人,不会少数。如此,须放不得!” 时空越笑道:“弟子不是奢求少林寺放人,只是想代传他老母之言,以叫有个心安,方增几分皈依之便。” 千化大师态度不减道:“一者实难通融;二者老衲掌管罗汉堂,不擅戒律院的事宜,还请施主收回话题,无需再言。”时空越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弟子只得违背托付,回告李母了。”千化大师颔首不语,也是甚感为难。 再交谈了一番话后,时空越和叶夭灼便起身告辞了,千化大师也不款留,送至堂门,命两个小和尚送二人出寺。 刚即出寺,木芙蓉看见了,“啊呀”一声跳过来,挨在时空越左侧,询问道:“怎么样,少林寺的口气如何?”时空越待走离山门一段距离后,方摇头道:“千化大师如此慈和之人,再加我们施资不少,却也眉头也不皱一下,更不敢叫千渡大师知道了,反打草惊蛇,不便营救。”叶夭灼担忧道:“想必此次已经打草惊蛇,少林寺会严加防范了。”木芙蓉失悔道:“我就说嘛,早应暗中下手,令他防不胜防,救人稳便。” 时空越冷笑道:“明天行刑杖责,看来我今晚要夜闯少林。”叶夭灼急忙道:“不可,少林寺防范森严,高手如云,如若被围,那可就无可辩解,理亏难言,到时候受监禁的可就是你了。我听闻少林寺自古以来,监禁着无数先前在江湖上为奸做恶之人,很少有能出逃者。况且你与那李铁牛毫无瓜葛,只是受人之托方才救他,能救则救,不能救也就罢了。” 时空越略顿了顿,看向叶夭灼道:“叶公子为我着想所言甚是,只是我看神行太保异能在身,日后我梁山遭遇刀兵,须得此人来往探报,不可少之。何况他已答应了要随我同去梁山,便是兄弟,如若不帮他摆平此事,他须小看了我,恐怕日后不会助我梁山了。” 叶夭灼方了解了时空越的良苦用心,“噢”的一声笑道:“原来你心中暗藏算盘,有此打算。那我算是言之不妥,劝之不必了。你放心,既然你已坚定了救人之念,我会尽心助你的。”时空越握起叶夭灼的手道:“多谢叶公子心意!”叶夭灼抽月兑了手,不再答言了。 三人下山来会了戴宗,告知他千化大师之意,始终要责打李逵,监禁在寺。戴宗暗中焦急,又听时空越说要夜闯少林,劝告几句,不敢让他如此冒险。 但时空越坚定了信心,四人在山脚树林中藏到天黑,时空越和叶夭灼穿上夜行衣,留戴宗和木芙蓉在山下等待。戴宗本欲随同接应,但木芙蓉说要是让她一个人留在黑黢黢的树林子里,又黑又怕的,她才不干,戴宗只好留下来陪伴她。但自个儿的事尽让时空越去冒险,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时空越和叶夭灼乘黑模上山来,于树林中潜到半山。夜色深沉,小有冬冷。叶夭灼看不见路,时空越却眼戴夜视眼镜,视如白昼。由此,叶夭灼紧紧抓住他的手,一面惊奇时空越的眼力,心下佩服;一面又暗暗欣喜,感觉只此两人,同冒艰险,有患难之意。 时空越边走边低声问:“叶公子,我放慢些脚步,你能走得顺当吗?”叶夭灼索性停下了脚步来,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时空越的手,同样低声道:“你自此不要再叫我‘叶公子’了,我听着好不习惯,没有一丝感情。”时空越好奇问:“那我叫你什么合适?‘叶兄弟’行吗?还是‘灼弟’?” 叶夭灼叹息一声道:“左右,我反正就像个男子,又不好开口跟你说。你听我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了,还有看我的身形,是不是与我的姐妹们不一样?——”她静默了一会接着道,“我自小得了一场怪病差点死掉,幸得玄石老人救命,并给我玄石宝剑,以期日后有人拔得出剑,便是命中注定的人——”她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话音中含怯,但眼前漆黑,不能看得见对方面容,倒勇气加增起来,“你知道当日我将玄石剑给你试,你初时拔不出来时,我有多失落?没想你后来突然将剑拔了出来,我又有多惊奇和不敢相信!”她说着声音中饱含激动,面容竟是意致浓厚。 时空越能够看得清楚她的面容,只是不想在对方看不见他的时候他自己却乘机乱看人家,就转开目光,但心里莫大激动和感念——他一直见叶夭灼芳华濯物,出淤泥而不染,可远观而不可近赏,对他冷冷淡淡的,与琴婆情状不相上下,令人爱慕却只能紧守于心,不敢道出半个字来——那日在圣婴堡内他见叶夭灼面临危险有性命之忧时却想也不想,毫不迟疑地挡了上去,仿似处于本能一般的,他方才明白,他原来对她心中深藏如此爱意,宁愿为之一死,也是行的。 但叶夭灼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深以自己的难言之隐为自卑,同样不敢吐露半个字的,此时方浅浅道出。 时空越木讷讷的不知如何所措,只听叶夭灼问:“我的话是不是吓着了你?你是不是没有丝毫对我有意,只当我是个男子,当做好友一般的看待?可是,我是个女儿身,上天注定,我此生要与你在一起的!” 时空越“啊”的一声,更是不知所措。叶夭灼声音含颤,推了时空越一下,嗔声道:“你怎么了,怎么一言不语?你是不是嫌我的样子,以为我是人妖,是变态?你说话呀!”说着声音竟然不知不觉中大了起来。 时空越“嘘”的一声,挽起叶夭灼的手来,将她手背抬起在唇上亲了一口,含情道:“你别说了,我更自责了,都是我不好,一直对你冷冷淡淡的,不解你的意。其实,我一直不敢肯定你是个女儿家,只是在圣婴堡听唐嫣儿说出来后,我才信了。你算是我多次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赠我寒蛇,芸儿便会毒发身亡;要不是你赠我宝剑,泰山上、武夷山上两次都有性命之忧,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你的恩情——” 突然叶夭灼打岔道:“我不要听你说什么感恩的话,我只要你,打从深心里喜欢我,有我在你心中,我才安稳。如此说来,你是因为感激我,才挡了圣婴童姥打我的一掌,你并不喜欢我?” 时空越慌忙道:“哪里?我如若心里没有你,又如何会宁愿为你舍命,与你生死与共呢?” 叶夭灼喉咙轻咽,升起感动,将时空越的手抓得更紧了,激声道:“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试拔过我的剑,恐怕是成千上万,却无人能够,没曾想却应在你的身上。深想起来,早知我命中的人会是你,我便是在鹤嘴山上替你受那刀剑之伤,叫我死了,也是甘愿。” 第101章 第339章 周瑜古城 木芙蓉拔下鹰腿上绑着的信圈儿来瞧了两眼,向时空越和叶夭灼说道:“好兄弟,宫主,琴婆茉莉水仙她们正在周瑜城等着我们呢!” 叶夭灼点头道:“周瑜城离此不远,我们尽快赶过去吧!”木芙蓉用指甲在信纸上划了几条斜线,继续缠在鹰腿上,放力一送,嘴里吹出一声,那鹰凌空飞去了。 时空越又觉芙蓉多了几分气质,就凭她这副驭鹰的本事,就很讨人喜欢了。李逵声赞道:“平常只知飞鸽传书,却不想有飞鹰传书,令我大开眼界。”木芙蓉不喜铁牛,对他的话一概不理。 时空越心想马上又可以见到芸儿、秀英、荀淑以及琴婆和众家姐妹了,心里突突高兴,只是强自忍耐,不叫别人瞧了出来。相别数日,他最挂记的便是芸儿了,也不知她此时心情怎样,在想些什么,恨不得即刻见面,拉着她的手好好说上一番话。 众人上了车马,打紧望周瑜城赶去。 果真到得一处废城,古迹颇多,秋草遍地,和着秋风习习,难掩荒凉气息,便是周瑜城了。前面周遭停留车马,数百人宿营,是五虎门锦毛虎燕顺和中箭虎丁得孙的人马。 那人众中有人见得车马奔来,先有数马迎向来探,离得近了,其中燕顺和丁得孙见车马熟悉,人影认得,顿即欢呼两声,摇手大叫:“戴大哥,时大侠!” 时空越等奔赶过去,跳下车来,燕顺、丁得孙也下了马来,众人见了面,甚是高兴。燕顺抱着时空越的双肩道:“兄弟长途奔袭,依然如此精神,真是令燕某佩服!戴大哥更是神人飞纵,道法了得!”丁得孙也上前打了招呼。 二人转眼看到李逵的面,“诶呀”一声道:“这端的莫不是李铁牛?”李逵大嘴一咧笑道:“正是俺,你们两个莫不是锦毛虎和中箭虎?”原来三人早些年是认识的。 燕顺和丁得孙上前与李逵抱肩大笑,阔别几句。李逵问:“缘何你五虎门驻扎在此处?是要去攻打哪处寨栅吗?”燕顺锁眉道:“惭愧,我五虎门被唐门偷袭,大伤元气,正要去逃奔时兄弟的梁山泊。”李逵大笑道:“那真是巧啦,竟然是一路!” 时空越点头道:“自今而后大家便是生死患难的兄弟了!”众人点头,当下攀谈几句。李逵见人群中有一个伏牛派的弟子手里提着个布包,沉甸甸的,便跳上一步一把抢了过来,将布包一掀,便是一双玄黑色亮铮铮火辣辣的沉重板斧,斧刃寒锐。 那弟子被抢了大斧,略略躬身道:“师叔!”神情却不怎样恭敬。李逵哈哈大笑:“俺铁牛就是仰仗这个过活的,哈哈!” 叶夭灼和木芙蓉见左侧人影挪动,便是缥缈峰和西毒教的人了,向时空越招呼了一声,往人影赶去。三人赶到近前,有琴婆、段沐盈、紫茉莉、秋水仙、梅剑、兰剑、菊剑等迎了过来,众人相见欢喜,阔别一席话,询问一路周折以及少林寺救人的事,叶夭灼和木芙蓉简略说了。 时空越眼神跳在琴婆脸上,琴婆立刻知觉了,眉峰倏闪,时空越即刻跳开眼神,不知怎么的竟然心里莫名有几分畏惧眼前这个坐在玄椅上的清冷女子。 时空越见白秀英和洵淑公主坐在山石上,那山石乃废墙遗石,被秋草遮蔓,颇在高处,可观低处,两女正眺目看下来,不知在寻找谁的身影。 时空越心中感念,即刻纵步如飞,望上招了招手,施展轻功赶去会合。白秀英和洵淑公主见时空越狂奔了上来,顿即高兴,面面相觑,脸上泛笑。 时空越在两女面前落来,欣喜呼道:“秀英,公主!你们这几日还好吧?”白秀英虽是心里头淡淡存着些想要哀伤的情调,但由不得不靠近了来,双目盯着时空越,略摇头,声音不喜道:“好什么好,你不在,有什么好的?” 洵淑公主本想走近,只是突觉不妥,只能两手相握,反倒背转身看向别处。时空越先安慰白秀英道:“秀英,都是我不好,这一路上不曾好好照顾于你!让你风餐露宿,车马颠簸的,你不会怪我吧?”白秀英笑道:“你别说见外的话了,这一路上我和公主都很好,想必是你央托梅兰姐妹照料我们两个的吧?她们待我们不错的。” 时空越眼神一亮道:“不是我,是灼弟他央托的,呃——”正自觉不妥时,白秀英果然很感意外道:“灼弟?你以前都称呼他‘叶公子’的,怎么这几日回来,竟然变成了‘灼弟’,我看你应该叫她‘灼妹’。”洵淑公主也随即回瞅了时空越一眼,哼的一声。 时空越干笑道:“秀英,你别乱想了。总之,灼弟他很喜欢你们两个就对了。”白秀英两边面容腾起绯红,揽了揽菲白的发丝。 时空越登即转身到洵淑公主面前,愧然道:“公主,你还习惯这些时日的生活吗?”洵淑公主爱理不理地回道:“还行!”时空越面色转喜,想着她昔日红装锦绣,配饰金灿的样子,此刻化了淡妆,衣衫简单了些,竟然又是另外一种风韵,身材面容无一不是绝丽芳颜,顿时看得呆了。 洵淑公主虽是嘴上淡淡的,其实能听到时空越的关怀之语心里还是莫大窃喜,只是故意背转身子,装作浑不在意面前的人,右脚轻轻踢着地上石子。 时空越忽然“咦”的一声,慌张道:“遭了,怎么这会子功夫竟不见芸儿身影?”暗觉不妙道:“难道芸儿她走了?她去哪儿了?”说着张头到处乱看,完全不见扈青芸的身影。人群中木芙蓉的脸畔张看着山丘这里,不明情状。 白秀英略叹口气道:“我也感觉奇怪,芸妹妹她从前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怎么前几日竟然闷闷不乐,话也不说,饭也不吃的,不知发生了何事?我也不敢去解劝她的。难道你得罪了她?你可罪过不小了。” 时空越“啊”的一声着急问:“那芸儿她现在在哪?”白秀英向后指手道:“她就在那边一个废池子旁,不准旁人打扰的!”时空越急不可耐窜步出去,顺白秀英手指方向奔纵过去。白秀英大声提醒道:“诶,你小心一些,别弄摔了!” 时空越口呼:“芸儿,芸儿?”一连数声,不见人言。转过一处山坳,见深草掩映处有个池塘,似乎池塘边站着一个身影。 时空越轻步走过去,背影最是熟悉不过,果是芸儿,顿即声音有些哽咽在喉,轻呼道:“芸儿!”扈青芸回转头来,眼中所见,打动内心,面容顿即浮上笑意,咬动嘴唇,手里正把玩着草枝,将草棍儿丢进水里。 两人相望默默,竟无语凝噎。时空越走近两步,扈青芸泪花闪烁出来,急步过来拥进了他的怀抱,泣不成声道:“越哥哥,你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是如何的内心不安,如何的郁郁不乐。我知道,即便离开你身边一日,我也是不能够的。你回来了,我才能够——才能够安心!” 时空越手抚她的肩背,轻撩她的秀发,柔声道:“芸儿,我害怕你会一走了之,我害怕你会一去不回,我一直很挂念你,只期盼我能够每时每刻看着你的身影,每时每刻知道你的所在!” 扈青芸盈盈含泪,双目落在时空越的眼睛上,承诺说道:“越哥哥,我想过了,如若你真的是我的哥哥,或是我的什么人,总之我们不能够在一起的话,我也不愿离开你,只求我们两个永远相守一起,只要守之以礼,遵守伦常,也没有什么会错的。” 时空越轻舒一口气,安慰道:“芸儿你不必费心去想,越哥哥总是与你不会有任何干系的。我只求与芸儿长相厮守,此生至老。如若没有了你,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扈青芸心内酸楚道:“越哥哥,你不要说得如此轻快,如若——如若你真的是我的什么人,我们绝对不可以——不可以成婚!但我却想要——想要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愿意——愿意恨不得用他的生命来守护我,疼惜我——就是越哥哥你了!” 时空越重重点头,承诺道:“芸儿,大哥视你比我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绝对会疼惜你,爱护你,不论发生了什么!”扈青芸相信他的话,心中宽慰了几分,顿即减缓几分不快,舒心问:“你讲讲你这几日的事情,以让我少担些心!”时空越便把数日来去嵩山少林以及路上的事情讲了出来,只是略去关键之处,但也提及木芙蓉对他的关切非常。 这倒在扈青芸的意料之中,也就不加以寻根究底了,心想既是所爱之人,只需好生爱切他,又何必顾忌太多的旁骛杂思呢? 两人说了一席话方回去与众人会合,众人见扈青芸的神色变得舒喜了些,也是感到欣慰。叶夭灼轻抓起扈青芸的手,眼瞧着她的面容,满泛关怀,柔声道:“芸儿!” 扈青芸见四周人多,用袖拦了拦脸孔,好似有些生怯。 当下众人商量了即刻就回缥缈峰去,起行车马,离开古迹,人不算少,说说笑笑,竟是热闹。时空越见卓不平喜欢清静,常是步行,便刻意走到他的身畔,与他说了几句话,果觉卓不平言行潇洒,却是内心存着孤寞,有些感触。 这一日,车马暂歇,时空越正与众女说话,突听李逵声嚷道:“二哥,且过来试俺铁牛的板斧。俺铁牛也学程咬金一样,砍你三斧,你若避过了,俺铁牛便叫你做大哥。” 戴宗于后喝道:“铁牛,不得无礼!你的板斧锋锐无比,你又是个没眼的人,砍伤了人怎么办?”李逵来气道:“哥哥,怎么径当铁牛是三岁小孩?诶呀!” 时空越走向前道:“那好,李大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你输了,就得遵照你说的来办。”李逵手掿双斧,杀气腾腾,豪气道:“强者为尊,俺铁牛输了,叫你哥哥又如何?”说着并不打话,一斧嗖嗖砍出,横着掠过,时空越把头一低,那斧擦衣而过。 众人暗道这李逵突如其来,果真眼高手低,要是平常不会闪躲的人,岂不被他一斧砍死了?李逵数个“一”字,又吼一声:“二!”双斧合并而来,壮身扑出,时空越于侧闪避,又是避过。 李逵更不止歇,抢入身来,斧头又落,“三”字还未出口,时空越凌指一弹,“叮”的两声,李逵“哎呦”叫出,握斧的两只手掌受到震荡,想要丢开双斧,又觉不妙,堪堪拿捏得住,抖退几步,惊诧道:“果真哥哥不是个窝囊人,俺铁牛自此后就叫你做哥哥。”说着丢下双斧便拜。 时空越谦虚一声道:“李大哥承让了!”说着搀他起身。众女看李逵粗鲁,面目不雅,都是权当笑话。扈青芸禁不住道:“哪里来的粗大汉?” 第102章 第340章 苏州太湖 李逵听见此话,圆目看向扈青芸,又转目问时空越道:“哥哥,你哪来这么多娘们替你撑腰?嘿,俺铁牛才不会喜欢娘们。浪客中文网”说着折身便走。 众人都道这李逵性子古怪,是个粗鲁莽汉,便不与他搭理,歇息够了,再行启程。 不则一日,已经到了苏州太湖边。湖抱山脚,波起涟漪。眼观湖水,浩浩荡荡,弯绕群山,小岛不少。 如此烟波浩渺,湖水清澈;犹如清静少女,温婉秀丽,众人不觉叫好。太桥渡口早已泊了不少画舫等待,湖中有船驶来,船上的人不少。 渡口处横纵不少竹桥木桥入深水里去,以方便有人踏桥观看山水。湖边一座官船,上下两层,颇为豪华,所站官兵侍卫不少,都是持戈带刀,守卫严格。 官船上步下不少人来,向车马靠近。于此同时,山弯处、湖中心几艘船舫划近湖岸,自船舫里跳出不少黑衣少女来,总有数十个,便是缥缈峰的人。 叶夭灼口道:“是三姐姐,四刀姐姐出来迎接了!”便招呼车马就路停顿,梅剑和兰剑先行向湖边接洽去了。 琴婆眼看官船上走下来的官兵道:“整个太湖连同一片缥缈峰都是我们的管控范围,这些官兵怎么如此明目张胆,耀武扬威?”时空越远看清楚道:“是宫廷侍卫,来接公主的!”段沐盈一看那官船气势,果真有着皇家气泛,能够感受得出来的,这种气势比起大理的气势来,暗中深厚着几分。 她自小在大理皇宫中长大,虽大理国是南疆小国,但也国富民强,皇家庄严的,因此她也是受尽了宫廷气氛的熏陶渲染的,此时一眼看见远处走来那些侍卫的队伍步伐,气势透露,自然是威严有律的,暗道宋土庞大,人口多广,大理国比之,犹如微蚁比巨象,不足道哉;由此转目看向洵淑公主,虽是自身同为公主身份,却自惭形秽,不可比拟的,暗在心里踌躇。 她前几日已听梅剑暗中道知了这个赵姑娘其实是大宋十一公主,深受皇宫太后以及蓟王爷喜爱,连当今天子也要敬重三分。却看大宋公主游荡江湖,撒放得开,气质舒阔,性格包容,不觉心下佩服。 时空越问:“不知武夷山的人马驻扎何处?”琴婆指道:“便在左侧苞山。待会安排五虎门的人也去停驻那处。”时空越点头。 洵淑公主和白秀英已知侍卫亲随们要来接回他们了,便望向时空越,心下难舍。时空越感知到她们的目光,六目相对,只得哑然。 没一小会,梅剑、兰剑迎着缥缈峰的人近来了,便是竹剑婷、柳小茵、杨小昭三个,中间有个老婆子,六十来岁,两鬓微白,肤色中年,未穿黑蓬,一身蓝红相称的衣衫,手里掇一把弯尖的刀,看起来极为精神。 时空越随琴婆、叶夭灼等快步过去,琴婆由寒霜、冬雪两个推着椅儿。叶夭灼声唤道:“妈妈!”那婆子笑脸喜悦,近前抚身,上下观赏叶夭灼,欣喜道:“妈妈好多日不曾见着灼儿你了,快让妈妈好好看看!” 竹剑婷、柳小茵、杨小昭见众人都来了,好生欢喜,又见菊剑和木芙蓉喜笑着纵过身来,众姐妹拥抱在一处,欢畅舒心,互问安全。 缥缈峰的人见木芙蓉、菊剑萍以及其余部署的姐妹们都安稳回来了,纷纷上前道喜,互叙别情。 时空越知道这佘婆是叶夭灼儿时女乃妈,女乃妈亲切,犹如亲妈,怪不得她们两个如此融洽。 琴婆唤那婆子一声:“佘婆!”佘婆只顾看视叶夭灼了,听得琴婆声音,点头喜欢,叫道:“秋妹子,此次辛苦你了!”卓不平缓步走上来,对佘婆抱手一躬道:“佘姐姐,别来无恙!” 佘婆冷不防见到眼前的人,不觉惊奇,指着手,顿了半晌方道:“你不是——你不是不平兄弟吗?”卓不平看到故旧之人,已经两鬓添白,不觉面色变暗,有些感怀道:“正是不平兄弟我!想不到数年不见,大家都有所改变了。” 佘婆也是皱眉叹息一下,摇头道:“当年尊主请你掌任日月宫,你却喜欢江湖漂泊,恬淡自如,想不到此次一同回来,真是皆大欢喜,让我们这些老朋友可以好好叙叙旧了。尊主要不是被紧紧款留在西夏皇宫,定要赶来会你!你和尊主是结义的好兄弟,定会大醉三日,比斗三日的!哈哈!”佘婆话音竟然也是爽朗无比。 卓不平点头道:“一定!一定!我此次回来,又增感怀,还是觉得旧友相聚,实属不易,权且在缥缈峰住上一些时日,待尊主年后来会,定要好好叙叙旧!” 佘婆“嗯”的点头,把目光投向琴婆,掠过她的椅脚,笑道:“你们两个冤家也该宽怀往事,该当合宜了!哈哈!”琴婆嘴唇淡淡浮起笑来,却是低着眉头。卓不平心中感怀,由不得侧目深深瞧了琴婆一眼。 叶夭灼道:“妈妈,卓叔叔此次为了救芙蓉教主和四姐姐,不畏艰险,潜入圣婴堡,只是圣婴童姥太过狡猾,救人不易。”佘婆“嗯”的一声,点头道:“不平兄弟与我们本就是过命之交,难为你时时记挂缥缈峰的安危,暗中出手,应该的,应该的!” 卓不平摇头道:“我出的只是绵薄之力,奈何圣婴童姥不得。还是多亏灼儿和秋妹她们到了方解除危难,安然回来!”佘婆目光转到时空越身上,上下打量一遭道:“那么此位少年英雄就是你们信中所说的时空越了?” 时空越有礼道:“就是晚辈,问婆婆安好!”佘婆目光含喜,“嗯”的一声点点头,虽是不语,但心下已经赞赏了,对紫茉莉和秋水仙两个道:“本来牡丹教主听说了芙蓉的喜事,想要亲自赶来看视如意郎君的样貌,只是教务众多,暂时抽不开身,只待来年了!” 紫茉莉嘻哈笑道:“牡丹姐姐见着了空越好兄弟,定也会欣喜的。反正,茉莉我是很看好此位好兄弟的!既然是由上天注定的好姻缘,便注定我们西毒教要添良婿了!牡丹的眼色也不会比茉莉我恶毒多少的。”说着拍着时空越的肩膀掩口好笑。 时空越谦逊道:“让诸位姐姐见笑了!” 木芙蓉听到众人在说自己的事情,转头瞧来,目光落在时空越的脸上,会心一笑。扈青芸、白秀英、洵淑公主等都是面色生异,心里又不是滋味了。尤其是白秀英和洵淑公主还未弄清楚这件姻缘的事,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段沐盈眼瞧着时空越的样子,果觉入眼舒逸,形容可赏,恐怕永世不住眼地赏看他也不会令人疲倦生腻,记得那日在飞流谷中比斗指剑、步伐,颇觉似乎冥冥中自有缘分,但又不敢多想。 她于专情独妻的观念也是近乎没有,因为她从小身边最亲近的人里头——其父、其兄身居皇位,都是坐拥嫔妃不少的;王公大臣们也少不了三妻四妾的,虽是暗中觉得:如若女子对男子钟情独一,那么男子也该对女子钟情独一的。只是看得多了,也就淡淡消除了钟情独一的观念,多妻多妾的事儿也见怪不怪了。 此时看时空越善惹情牵,讨众女欢心,也是颇觉美妙,暗中心测;更见叶夭灼、木芙蓉、扈青芸等受到男儿关怀疼顾,竟是个个畅心,人人欢快,她自个儿从小贵为公主,无人敢对她用情疼顾,因此长这么大是绝没有生过恋心的,竟难以感同身受,领略情怀。 她心中暗忖:“如若我也遇上一个如时空越这般善解人意,包容大度的少年人,与我互爱有加,生死与共,那该是多好!”想着不觉手模玉脸,泛起娇色。 曲聪思、傅石皓夫妇看公主情调,略略猜知她的心怀了。 柳小茵、杨小昭两个并不知道木芙蓉择了佳偶的事,听说她的佳偶就是时公子,不觉好生惊奇,急忙亲问木芙蓉这是怎么一回事,木芙蓉附耳低言告诉了,二女点头含笑,连声恭喜。 一众官兵侍卫走得近了些,看得缥缈峰的人多,便不敢凑来,只是停在远处,不敢亲自来要人,只盼公主瞧到他们会自行过去。 佘婆手指那些官兵道:“这些官府中人实在太不识我江湖中的规矩,竟然对我们使官架子压派人。”琴婆问:“怎么的?” 佘婆道:“前些日这些官兵到了太湖,竟然派人到我缥缈峰下指手画脚,说是咱们缥缈峰的人和时空越将十一公主和白大小姐劫持走了,现监禁在山上,叫我缥缈峰好生交出来,否则便要出兵清荡,不讲客气,实在太过狂妄了,被我缥缈峰的人打发了他去。那个姓黄的老太监被我们好生羞辱了一顿,现在绝对不敢前来骚扰啦!要不是念在朝廷一直敬我们三分的话,我缥缈峰定要将那些摆官架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丢进这太湖里喂鱼。” 洵淑公主和白秀英听了这话,面色难堪,好生没趣了。叶夭灼急忙道:“妈妈误解了,虽然那些官兵可恶,不过***和赵姑娘与我等众姐妹这一路上很是投缘,结为好友了!”佘婆“哦”的一声,转眼寻察哪两位是***和赵姑娘。 白秀英和洵淑公主听得叶夭灼的言语,略略感到几分心暖,但由不得告辞道:“众位,我们两位就此别过,感谢众位连日来的关怀和照顾,江湖行走,便是朋友,不拘于礼的!”说话的是白秀英,略微欠身。 洵淑公主摇手道:“嗯,后会有期!”说着便与白秀英回向车子,就要离开。时空越对众道:“大家且聊着,我送***和公主回去就来!” 说着走到马车那儿,白秀英和洵淑公主见时空越来送,心里默契,也不说话,牵手进了车里,由时空越赶着车儿,往官兵那处行去。 白秀英掀开车帘子眼望前面,心里本有几分气头但又减少了一些。只见官兵队里走出两个女子迎了过来,便是苒裳和翠烟,后面跟着几个侍卫。 两个丫鬟快步走来,口里唤着“公主”和“小姐”。会着了车马,苒裳和翠烟瞧向时空越的目光很是诧异,竟不打话,上前服侍自家主子下车来,口里出声,又是眼中落泪了。洵淑公主问道:“怎么了这是?难道米公公责备你们了?” 苒裳摇头道:“不是,我们两个日夜牵念公主和小姐的安危,不得安寝,好生费心,今日见了,有一百个心也放了下来,喜极而泣了!”白秀英安慰道:“放心,我们这一路上都很好,不用劳挂的。况且公主先前在书中留言,不许米公公责备你们两个一言半语的,我们也才会安心独自出游的。” 苒裳担忧道:“公主,下次可万万使不得了!奴婢可没胆子再让公主私自出游了,太后知道了,奴婢还有几条命在?”洵淑公主抚其肩背道:“好了好了,没有下次了,你也无须担心受怕的!” 翠烟朝时空越撇了一下嘴道:“算你还有一丝良心儿!” 第103章 第341章 苞山宿地 白秀英对时空越回目道:“你回去吧!日后若有机会,再行见面!”说着神情恋恋不舍。洵淑公主也是留连顾盼。 时空越劝慰道:“秀英、公主,保重!”白秀英和洵淑公主各自点头,由苒裳和翠烟服侍着走过去了。那几个侍卫过来牵了车马跟去。时空越目送二女的身影,直到她们走进官兵队里,进了轿子,被侍从抬去了,方转身回走。 佘婆遥看时空越送走二女,似乎情势不大妙,问:“怎么回事?”叶夭灼道:“时公子他与那两位姑娘是很要好的朋友!” 时空越回来,便问何奚媛、梅虹、程遥、顾大嫂等人现在何处,佘婆道:“她们原本住在缥缈峰上的,只是昨日听闻你等今日要回,就回苞山来等待了。” 时空越点头道:“那我们先去苞山见了她们,安顿下五虎门的人来!”佘婆道:“放心,前两日婆子已略做安排,宿食诸事有人照管,都是现成的。” 众人商量着便即引领车马上了侧路,于林中小路以及山中通道望苞山行去。刚到半途,就见一队人马行来,是缥缈峰的几个女部下与何奚媛、梅虹、程遥、顾大嫂、吴蘅霏、祝蓉、燕青等人,远远望见对方人儿,各自心怀激动。 两相接洽了,少不得又是相拥欢喜,叙话不少。何雅琴和小姨、青弟牵手关切,相见愉快。梅虹和程遥眼神热烈,对时空越瞧看几眼,与扈青芸、扈三娘几个言语关照起来,又与木芙蓉和菊剑萍认识了,径见木芙蓉对时空越的态度不一般,又是免不了惊异不解。 时空越目光瞧向何奚媛,何奚媛正对侄女儿雅琴问长问短,冷不防也是折转头来与他四目相对,撞个正着,觉心有柔意,不得言说。 戴宗、李逵、燕顺、丁得孙不善与女子言语的,都在后头招呼人马,三个自在一处。只是互相引见时,略略说上一言半语。 众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苞山。 见营帐设置,错落山脚。这些日子来缥缈峰为安顿武夷山的人马出了不少人力财力,为了感谢时空越的恩德,缥缈峰拿出不少钱财去集市采购了物资、食物来供千余人的资用。缥缈峰也有一些男部众在听调使用。原来缥缈峰主峰日月宫中的人尽数都是女子,但在日月宫外围的一些小峰上也会分驻一些男部众,总有四五百个。年纪到了,就各自挑选宫中女眷配成夫妻,住居太湖附近,或是分派到各处分舵中自谋生路,养赡家小。 又生了子女不愿抚育或者无能抚养的,又行送上缥缈峰来,由缥缈峰照管。但缥缈峰的部众大多皆为江浙一带各处州府所弃婴孩,或是流浪孤儿,无父无母者。 缥缈峰设了一个甲天部,专门负责从各处拯救遗弃婴孩、流浪孤儿来收养照管,教会武艺,自行调用。 有那不少的人家是重男轻女的,所生者如若不是男婴就会弃之于深林、河流等各处隐蔽处,其实缥缈峰派人专门于其家所生前就暗中盯梢,如若见其弃婴,便行拯救,带回缥缈峰。更有甚者,知道缥缈峰专门收集抚养婴孩的,不忍骨肉乱弃,但又自养不得,会专门的丢弃婴孩到缥缈峰附近,好叫缥缈峰的人代为收养。 松柏柳杨四刀便是当年虚亨子自太湖一小舟中所发现的遗弃婴孩,不知其父母者,亦不知其是否为孪生姐妹,还是多家所弃,总之救养上山,见其个个聪明,人人好学,在众多女眷中既相貌出众,又武艺上进,便收为义女,照顾如亲生;其时叶夭灼已经十岁年纪,自小倒也分了些精力照顾八位妹妹的,只是到了如今,为了方便江湖行走,倒叫八个妹妹唤她做“九弟”。这八个妹子虽然口里唤她做弟,其实内心深深敬服她,爱戴她,以她为姐的。又因叶夭灼透露阳刚之性,有公子情态,四剑四刀也少不了有视她做哥哥的心态,两相混杂,便稍显复杂。 缥缈峰的人顿即将五虎门数百人一并安顿好了,食宿一概稳便。当下叶夭灼盛意浓浓,邀请时空越等众人道:“前日在武夷山就念叨着要在缥缈峰做客一些时日,既然大家全部相聚,诸事又都妥当了,就请到日月宫中,歇息几日,热闹热闹,如何?” 琴婆虽然极少说话,但也盛意道:“宫主说得甚是!众位既然与缥缈峰如此投缘,须不要见外,不得拘礼,随随便便就是!”说着把目光投向时空越。 时空越早已感觉到琴婆的目光投向了她,难得她会主动看向自己,心里老早就想去日月宫中,与众姐妹每日相聚,再聆听琴婆琴艺,感受乐音,又能领略琴婆心中深藏,引为知己,何乐而不为? 他虽然知道琴婆与卓不平之间暗藏情愫,但也不了解其中的具体枝节,只是看其情势,琴婆似与卓不平有着难以纾解的心神疙瘩;如若自己过分讨好琴婆,不知卓不平会如何看如何想,但左右自己投其所好,心中抱着尊敬,也不妨碍了什么,当即就不管其他,拿定了主意,欣喜道:“灼弟和师父不说邀请的话,空越也有心拜登飘渺山峰,感受这几十年的大派风范,长些见识,增些学问。更别说如此盛意浓厚,令人难拒了。” 叶夭灼和木芙蓉都视时空越如亲亲伴侣一般,见他欢喜,心中也舒。 当下众人正要走时,戴宗、燕顺、丁得孙三个走了过来,燕顺拱手推谢道:“多谢缥缈峰盛意拳拳,安置妥当,如此大恩,我等日后寻机报答。只是初来乍到,刚即安顿下来,还有些琐碎的事,不能全部有劳缥缈峰的朋友们。更重要的是,我手下这些兄弟们有些不知礼数,鲁莽粗重的,万一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来,小人可就对不起缥缈峰了,因此我等留在山下,照料营帐,甚为妥当。”丁得孙附声道:“是呀,缥缈峰的恩义,谨记心中!” 戴宗点头道:“难得缥缈峰的朋友食宿俱全,又是诸物妥善,感激不尽。” 戴宗、燕顺、丁得孙三个详知日月宫深建山中,外人绝对不能轻易进入得去的,更加他们三个与缥缈峰并无恩情,此番缥缈峰如此对待,全是看在时空越的面子上,已经算是非常不易了,就不能再行添扰,与其让缥缈峰为难,不如自己主动推辞,更要好些。 果然叶夭灼、琴婆等并不看待戴宗、燕顺等这些外人,听他们如此说,叶夭灼也就顺势道:“既然如此,就请众位在山下小居,需要什么物事的,尽管开口,我宫部众定会为你办来。” 李逵刚解手回来,听得说众人要去日月宫而戴宗三人不去,声嚷道:“既是要去好地方,怎能落下了俺铁牛?难道不打算请俺铁牛去啦?”戴宗急忙扯住他道:“铁牛,你是莽汉,如何去得?”李逵手指时空越和卓不平问:“那他们两个就不是莽汉了,如何又去得?”戴宗道:“日月宫中全是女眷,你去了,如何方便?你可比得了时兄弟?”李逵挥手道:“如此,俺铁牛最怕这个了,不去不去了,还不如在山下自在。”便问:“哥哥,有没有好酒,取一坛来叫俺解解渴也好。” 时空越担心李逵会控制不住酒量吃多了在山下生出事来,而且戴宗恐怕很难降服得住他这个师弟的,便走到李逵身前吩咐一句道:“李大哥,吃酒虽是可以,但务须谨守礼数,尊敬缥缈峰的朋友,不得惹乱子。” 李逵也知道自己嗜酒如命,常常醉闹,见时空越提醒得对,笑道:“哥哥小看俺铁牛呀?俺铁牛也是个懂礼数知事体的人。” 时空越“嗯”的点头。当下众人离**山,自右行过山路,来到另外一处湖边渡头。梁山随行的几个女子都在,已经被日月宫款待了不少日子。竹剑、佘婆知道这些人都是时空越的知交好友,只有尽心款待,才能小小报答时空越对缥缈峰的恩情。 渡头停着一些画舫和木船,有十数余女部众已在此等候了。众人上了画舫,划入湖中,轻拨水面,绕山绕水。 众人不是在楼阁叙话,就是临窗看景。时空越见山峰众多,湖水多变;既有宽广处,亦有曲绕处,赞口不绝。 不知行了多少水路,只见前头湖中坐着一座小小岛林,树木有序,隐现屋楼,并且飘来乐音。乐音淡淡,心不在焉。 时空越好奇问:“此是何处?岛上有什么人居住?”兰剑滢道:“此乃燕子岛,岛上有燕子楼,楼中是一家兄妹两个居住,复姓慕容的。”时空越赞赏道:“想这慕容兄妹闲情雅兴,身居小岛,感受清趣,聊作自乐。” 竹剑婷向时空越笑了一下,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岛上孤寞一人,并无兄妹的。”段沐盈脸畔朝着那湖中小岛,眉头缓缓蹙起,心中想着什么,淡淡不是滋味。 时空越好奇道:“此话怎讲?”竹剑婷说:“原本我们很少提及这慕容姑娘的,既然时大哥有心要知,小妹就说一说吧。这慕容姑娘自太湖边曼陀山庄搬来此处,孤身居住,不许有人打扰。这位慕容姑娘单名一个‘燕’字,从小古怪,异于常人。她有超强记忆,过目不忘之能,并且从小对自古以来的武学典籍痴爱如命,深深喜好。恰巧她娘饱读天下武学书籍,也有过目不忘之能,便自小讲与她女儿听学。” 时空越插口问:“这么说,慕容姑娘的才能是自她母亲处遗传得来的了,她母亲饱读武学,聪颖天慧,定然武功精深,技艺非常了。” 菊剑萍摇头道:“慕容姑娘的娘只知理论,不懂实际,因此丝毫不会武艺的。” 兰剑滢道:“是呀。慕容姑娘除此之外,更有一件怪异之处,便是白昼时,她会认为自己是个男儿身,做公子打扮,是慕容公子,其名‘慕容燕’,‘燕’字平声,是慕容燕慕容姑娘的哥哥,如若有谁在白昼说她是个女子,她便十分恼怒;一到黑夜,她又自觉是位女子,名‘慕容燕’,‘燕’字仄声,是慕容燕慕容公子的妹妹。如此一人当做两人,昼夜交替,自小如此,深信不疑。其家不知请过多少名医异士来看过慕容姑娘的病症,但无人可治解于她。慢慢大了,慕容姑娘对那些前来为她疗治的医士郎中十分仇视,渐渐不敢有人来诊治她了。其父母见女儿如此怪诞,并且极度不喜欢与人相处,即便是亲生父母也是难处,因此在她前年一十六岁的时候于此小岛上建了屋子,让她一人独居。” 时空越眺望着那小岛树林,树木多广,隐蔽楼阁,乐音自楼阁传出,却不见人影,口里道:“此是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慕容姑娘一人分饰两角,白昼为哥,黑夜为妹,既是从小如此,恐怕难以改观。我从前见过一人分饰四五个人,一人分饰七八个人,甚至有一人分饰十余个人的都有。他们眼中的世界乃由心意生出,恐怕与我们眼中的世界不同。” 第104章 第342章 慕容公子 众人听时空越说的“精神分裂症”,都是不懂,便询问起来,时空越讲解了一些关于这个病症的细节。浪客中文网 只见段沐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时空越注意到了,便问:“段姑娘似乎对这位慕容姑娘很是同情——”段沐盈接声道:“实不相瞒,这位慕容姑娘正是我的表妹。慕容姑娘的娘是我的亲小姨。” 时空越“哦”的一声道:“原来你与慕容姑娘有亲!”何奚媛、扈青芸、梅虹等也是诧异。扈青芸问:“慕容姑娘既是你的表妹,那你何不就此去瞧瞧她?想她一个女孩子家独居于此,一定寂寞无比,孤单得很。” 菊剑萍摇头道:“去不得,你忘记了,此时是白天,慕容姑娘现在可是慕容公子。”扈青芸问:“慕容公子那又如何?照样是段姑娘的表哥,去见见也无妨。” 段沐盈摇头道:“我不敢去!”众人问:“为何?”段沐盈目光闪烁,似乎不愿说出原由。紫茉莉“嗐”的一声道:“段姑娘,这有什么好瞒的?谁都知道,你表妹,不,你表哥慕容公子对你痴心一片,喜爱难说,前年还千里迢迢赶去大理城寻你,要你与她私奔,只是被人痛斥了一场赶出了大理城。慕容公子伤心决绝,只得回来,自此谁也不见,隐居湖中。” 段沐盈“唉”的一声道:“想不到表妹竟然从曼陀山庄搬来此处一人独居了,如此不与人处,恐怕对她更是不利的”。众人惊奇,扈青芸摇头不信道:“真是天下奇闻,原来你表妹竟然深爱你这个表姐,叫人难以置信,这可如何是好?”段沐盈脸上淡笑道:“我记得在我十岁那年,爹爹带我来缥缈峰拜见伯伯,顺便我去姨妈家住了一段日子,不知为何表哥便喜欢上了我,虽是小小年纪,却说不出的深情,难以自拔——”说着眉头深锁,玉脸变色。 何奚媛年近三十,也从来没见识过这等事,便道:“看来你这位表哥果真痴情独特,心性怪异。”梅虹补一句道:“世间少有!” 梅剑玲说道:“不过慕容姑娘的脾性比慕容公子要好上一些,更喜欢说话一些,她与九弟很谈得来呢!”时空越见叶夭灼忽地向梅剑挤个眼色,又向他瞧来,脸色生怯,嘴角淡笑,扭过头去。 时空越心里不安道:“难道——”秋水仙淡淡不喜道:“慕容姑娘真是有劲径往坏处使,她是慕容公子时,喜欢段姑娘;她是慕容公子时,喜欢宫主。唉,可她是女儿身,自己不觉,如何能够如此的?没来由惹人笑话!也难怪,宫主自小如此,声音改不过来,又是情态这样,与慕容姑娘交往过几回,她竟深信你是男儿身,就表明心迹,常常纠缠。” 兰剑滢道:“九弟不忍慕容姑娘伤心,并未回绝她,只是常常避她不见。这一二年来,九弟倒很少住在宫中,慕容姑娘虽来寻访,但也不得见你的面。” 何奚媛、扈青芸、梅虹、木芙蓉等众女眷都深深了解相思之苦的,因此也略为体会慕容姑娘昼夜之思,心念煎熬的——她白天思念段沐盈,晚上思念叶夭灼,恐怕实难承受,有苦难说,不觉都是同情。 时空越更是心意不平,心想似慕容姑娘这样的奇人,能够见一见那该有多好。 画舫逐渐行去,离得燕子岛又近了些,菊剑萍有些担忧道:“不知慕容姑娘见到我们的船,会不会前来拦截,要找九弟的?”兰剑滢笑道:“四妹你忘记了,此刻她是慕容公子,不是慕容姑娘。” 杨小昭提醒道:“如此,可不能叫他知道段姐姐在这里。”柳小茵“嗯”的一声道:“那叫姐妹们快些划船,咱们离燕子楼越远越好。叫琴婆、佘婆她们那只船也快些。”琴婆、佘婆等在另一只船上。 菊剑萍“唉”的一声道:“慕容姑娘知道我们缥缈峰出进要走这一片水路的,便故意将小楼建在此处小岛上来,以期能够常常与九弟相会。” 时空越叹道:“慕容姑娘真乃世间痴情的奇人。” 突听楼中乐音不知何时已无,时空越慌忙往楼窗看出去,惊呼一声,只见一个身影窜纵于树梢顶上,倏忽飞荡到了湖水之上。那身法如此巧妙,那足尖如此轻盈。身影纤白,衣襟宽荡。 来不及瞧她真实面目,隐约之中,一只丈长飞剑斜刺于空,那身影在湖面轻点,荡起无数涟漪,身子径直望画舫飞来。 其余的人也见到了,纷纷叫嚷:“慕容公子来了!”“怎么办?他很少不请自到的。”“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菊剑萍担忧道:“九弟,你快躲起来!”叶夭灼淡淡一声道:“慕容公子不会纠缠我的!”不过即刻吃惊道:“沐盈,你——”说着不由分说,拽起段沐盈藏在花簇之后,用帐幔盖住身子。 时空越看着飞荡过来的身影,暗道自己也没有这么好的轻功踏波纵水,飞掠这广阔的湖面。果然,白色身影足踏水波,又翻身而起,纤手抓住头顶飞剑,借助剑势,双脚于空翻荡,便是绝妙轻功;乘势拍出一掌,飞剑受力窜刺,连带着身子往前,速度十分快捷。 时空越从来没见过有这般耍弄轻功的,足可以飞纵海面,横掠长江了。 飞剑破空而来,后面白衣裹风,衣带飘飞,不染一丝纤尘,不见一点杂迹;更是黑发乱洒,遮住眼眉;双臂舒展,身形好妙。一手拨开乱风,一手横着竹笛。只是额头那里,装饰一抹抹额。 众人见她这样,纷纷喝彩。 叶夭灼站在船头,右手一扯,一只木筏飞铺出去,砸在水面上,水花乱溅。正值白色身影飘落下来,踩在木筏上,左手抓住脑侧飞剑,霍霍轮了几圈,卸去劲风。那剑是柄木剑,十分宽厚,长达丈余。 白衣身影稳当下来,衣衫却是男衫,秀发也束男冠;只是胸部微隆,面容绝貌;说不出来的风流情致,韵味非常。 琴婆、佘婆、卓不平等也站在另一只船头观看。 叶夭灼清朗一声唤出:“慕容公子!”时空越暗道这慕容燕果真是位奇异女子,天下难找。 慕容燕将木剑插在竹筏上,竹笛一转,双目满泛光彩,面容淡笑,抬手道:“多谢夭灼公子递木筏与我!好多时日不曾相见,不知你的功力增长如何?”众人吃惊,听这声音,音色竟是男音,虽不是纯正所出,但显然是女音变味,训练如此的,略略带着些女生杂音,但亦且很接近纯正男音了。 叶夭灼答礼道:“叶某性情慵懒,疏于练习,因此功力无进。”慕容燕摆手道:“无碍,这两个月来我深喜练武,有不通之处,正要寻你探讨,不想你一直未归。今日既归,可否抽调闲散之日,到我燕子岛来,共同参习,感激不甚。”声音干脆利落。 叶夭灼推辞道:“我看慕容公子你轻功绝奥,匪夷所思,又自小深知八方武学,埋头深造,已经造诣匪浅。叶某粗陋之学,难以与你共习。” 慕容燕略感失望道:“夭灼公子贵为日月宫宫主,恐怕事务繁多,抽调无时,才婉言相拒的。可惜!可惜!”说着脚下轻荡,似要移船而去,又道,“我孤据此岛,不见外人,但引夭灼公子为唯一朋友,知道你已回来,故而来见,就算简易对你迎接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对了,你此次归来,不知家妹知也不知,我听她说,她已经很想见你面了。” 叶夭灼面上浅笑,略微摇头。众人都是吃惊,但见慕容燕说出这话时丝毫出于胸臆,完全就是以慕容姑娘的兄长自居,浑没有一丝自我迟疑。时空越观赏她的情态,又见除了灼弟外无人与慕容燕说话的,心想定是众人深知慕容姑娘的脾性是不与人言语的,方都默默不语。 只见慕容燕有些诧异道:“怎么,难道你竟然丝毫不顾及家妹燕儿对你的思念之意?你不想见她?”叶夭灼只能随便推搪道:“我知道慕容姑娘的心意,我会与她见面的。” 慕容燕方满意点头,抱手道:“既然这样,那我这就告辞,改日再见!”说着脚下一搓,木筏退开两丈。时空越希望慕容公子不要立即就走,因为觉她身影美妙,面容好看,更是气质非常,十分有趣,只想说话,又闭口控制。 段沐盈藏在花簇之后,透过木船竹窗,紧紧瞧在表妹身上,已是两年不见,甚是挂念了,只是不敢相认,只得躲藏。看他样貌虽变,但依然是精神不愈,男女不分的,顿时心中难过,泪水盈眶。 叶夭灼淡淡怅惘,心想要不是沐盈也在船上,定要请慕容燕上画舫来,饮上几杯,叙上几句,也是好的,但回头一看,已是夕阳,山巅满布余晖了,便即摆手声唤:“慕容公子!” 慕容燕回过头来,看向叶夭灼,对旁人丝毫不顾,仿似毫不存在一般,连眼睛也不斜上一斜,问道:“夭灼公子有何吩咐?” 叶夭灼抬手道:“改日相见!”慕容燕嘴角略喜,道个好字,正要走时,又是回头,蹙眉道:“不知为何,我今日心神不宁,仿似有我亲切之人就在附近,欲见不见。请恕我多问一句,夭灼公子你素来与我表妹交好,可有她踏足中原的消息?” 叶夭灼摇头道:“你是说沐盈妹妹吧?我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甚是想念她,只可惜大理远离江南,来之不易,去之也不易。不过我正打主意寄去书信,如若方便,不是沐盈妹妹来此,就是我去大理,定要会会面了。” 慕容燕抬手道:“夭灼公子你若有我表妹消息,还请通告我一声,我先在此谢过!”说着拱手有礼。叶夭灼点头道:“一定!” 段沐盈心中感动,直想奔出去叫她一声表哥,只是害怕惹起情牵,纠缠不清,难以解之,强自忍耐,不想双手失控,推翻一个花盆,“哐啷”一声落在船板上摔碎了,泥土满撒。 梅剑玲和兰剑滢急忙移身来遮住。果然慕容燕自楼窗向船内看了看,但很快转头,突听一个声音道:“慕容公子,敢问你妹妹慕容姑娘现在何处?” 第109章 第347章 西毒圣婿 时空越看着芸儿纤手细白,明眸淡唇,略加几分不悦的样子,实在打动着人心,生起无限柔情怜爱,惜玉之心。 一时忍耐不住心中冲动,他便急握住芸儿两只纤手在手里道:“不是这样的芸儿,承蒙琴婆看待,收我为徒,传我琴艺,里面深藏绝妙剑法,如此几日,已经叫师父好生操劳了。我学会了好听的琴音,便时常弹奏给你听。” 扈青芸感知到时空越的无限浓情,心里也是一时泛起柔意,浅笑道:“好吧,我知道越哥哥风流才俊,书琴画意,无有不通,比起芸儿来有雅兴得多了。芸儿虽是不会,浅浅识得,但也喜欢越哥哥的才气的,我岂又会反对你学琴呢?”说着情不自禁靠在时空越的臂弯里。 时空越顿时舒心,抚了抚扈青芸的柔发,觉她把头略抬高了一些,又说道:“越哥哥,往后你可不能再到处生情,撩惹芳心了。否则,芸儿可不想再在你的身边了。因为,你已经很少时间陪我了。唉,想起以前在云莱客栈的日子来,我病重的时候,你陪伴我的身边照顾我,关心我,真的很好!如今——” 时空越也很感怀从前的日子,加力在扈青芸手上握了握,说道:“芸儿,越哥哥此后会加倍对你好的!”扈青芸的身子向他靠近了几分。 楼窗里,梅虹正在轻揽帐幔,冷不防瞧见树上坐着二人,正是时空越和扈青芸两个,柔情款款,絮声低语的样子,不觉芳心倾动一下,面色有些失落,挽着帐幔的手不觉松开,帐幔重又垂落下来。 又过两日,西毒教小寨子中热闹无异,彩旗招展。寨子中央一座石坛,建造奇特,形状圆形。圆坛直径长达十米,高达十余米,由五个石圈垒砌而上,圈中满布奇花怪草,白雾浓烟,于中有花蛇窜梭,乱虫蠕动。 坛顶竖着一面旗帜,彩旗花绿,于中缀着老大一个图案,那图案怪异,竟是一只少女纤足足底,四面满缀五样花案,是牡丹、百合、茉莉、水仙、芙蓉,便是西毒教的旗帜五花旗了。 旗下几张花椅,鲜花满缀,蝴蝶飞绕。西毒教三教主紫茉莉、四教主秋水仙主持封圣典礼,恭站旗下,身后侍立几个女郎。 石坛四周人数颇多,都是女眷,总有三四百个,大部分是缥缈峰黑衣女子,有百五十个是西毒教各族女子,服饰各异,观赏不尽。 石坛正面彩带飘飞,红毯铺地;民乐奏响,歌舞不绝。两边主座上有叶夭灼、琴婆、佘婆、梅剑玲、兰剑滢、竹剑婷、菊剑萍、段沐盈、松小鹤、柏小婵、柳小茵、杨小昭、卓不平等人观礼。 舞台上笙歌欢乐,女郎载舞。端的身段款扭,纤腰浅露;那笑脸犹如鲜花盛开,那肌肤犹如白雪日照。更加衣襟吹动,飘飘洒洒;手绢递出,素手齐摇;又是玉足赤着,缓缓迈动。十余个女郎盈盈舞动,居中一女颇为美妙,手足灵巧,正在舞出孔雀开屏,雀嘴啄出,叫做《孔雀吟》。 红毯尽头时空越身穿异服,服色杂彩,配饰颇多,便是西毒教专门为他设计的一套圣使服装。木芙蓉粉装衬体,笑靥如花,站在时空越身侧。何奚媛、扈青芸、梅虹、顾大嫂、吴蘅霏、何雅琴、程遥、祝蓉、燕青、扈三娘等簇拥二人——今天是时空越加入西毒教受封为西毒教圣使的好日子,同时也是梁山与西毒教在缥缈峰上结盟的日子,众人都是欢喜,颇觉热闹。 众女看时空越穿上一身西毒教的衣服,别有一番模样,更增几分气质。 声乐换成《西毒圣歌》,顿时乐器交响,梆鼓声隆;欢快中并杂豪情,激越中满透昂扬,五族二十多位女子飞奔上台,手舞足蹈,正是《西毒圣舞》。鼓乐戛止,紫茉莉恭声道:“恭迎西毒圣使、西毒教圣婿登坛!” 话音方落,乐音、鼓响又猛然继续,十分激昂。时空越和木芙蓉由六个女郎指引簇拥着走过红毯,登上圣坛石级。 何奚媛、扈青芸等纷纷在座位上坐了下来。众人看着时空越走过红毯,笑面俊逸,态度洒落,端的是天下数一的英俊男子,贵重人物,都是啧啧称赞,观之悦心。 更是与时空越有着情牵的几个女子瞧着她,心潮不由得起伏难说。 时空越、木芙蓉步上圣坛,紫茉莉和秋水仙上前迎了,坐到主座上。三女也纷坐两旁。顿即西毒教百余女郎齐整整走到坛前拜礼,躬身齐呼道:“参见圣使者,圣婿!” 木芙蓉笑脸转到时空越面上,很是满意自己身边的圣婿;紫茉莉和秋水仙得时空越加入西毒教来,成为芙蓉五姨的如意郎君,很是心喜。 何奚媛、扈青芸、梅虹、程遥等虽看时空越风光如此,也替他高兴,但是这种风光却是别个女子给予他的,也不免暗存悻悻然。 受了一些安排好的礼节,鼓乐换成轻快浅音,时空越起身振臂宣誓道:“承蒙西毒教厚爱,我时空越今日加入西毒教,自此梁山与西毒教一家,与缥缈峰结盟,互为臂助,生死共患,定能威震江湖,如日鼎盛!” 众人听他言辞清厉,颇为豪迈,都是道喜和欢呼。 时空越依照西毒教的礼仪拜旗已了,祈祷毕了,口中所出语音乃是苗语,言行恭敬有序,西毒教的人更是刮目相看,心悦诚服,上上下下都对坛上圣婿颇为喜爱,暗道芙蓉教主有了如此郎君,真是享尽天缘。 当日就在这圣坛之下,载歌载舞,热闹欢腾。继而摆下山珍海味,觥筹交错,西毒教和缥缈峰两派的人都来庆贺结盟,恭喜时空越,以及再次款待梁山众人,也算是为后日时空越等人回转梁山送行了。 由此,时空越耐不住两面的人纷纷敬酒,喜悦过度,饮了不少的酒,但运功抵挡,化散酒意,一直举止得当,可谓“圣使”名称。 三面的人都吃酒欢畅,聚会喜闹,直到暮霭重升,月辉黯淡,又是火焰熊熊,歌舞不绝。 到了半夜,才各自由人送回住处歇息去了。 次日,叶夭灼已在宫中将一切事务安排妥当,备足远行之物。第三日五更起来,众人在日月宫主楼聚齐,昨日缥缈峰的人已经打点了东西到太湖中的船内去了,众人便轻装出来,打着西毒教紫火灯笼,照得光亮,坐笼车渡过悬崖,坐马车下了盘山路,出了山中斜道、日月石门,来到河边。 有船等待,上船渡到太湖中来,方才天亮。叶夭灼说道:“先前我缥缈峰管辖下有一位岛主深通水性,善造大船,家住江阴县张家港口,现今这位岛主虽然过世了,但其子玉幡竿孟康才能不浅,与我交厚,前几日我已派人去通知他了,他已派了船和人手来在太桥渡口等着了。咱们这就过去。” 虽与来时走的不是同一条水路,但也要行经燕子岛附近,众人已经看到燕子岛就在右面不远。菊剑萍嘻嘻一声道:“看来我们出湖出得早,慕容姑娘必定还在睡着觉,定不会发现九弟你了!” 叶夭灼眼看东方,东方现白,轻叹一声道:“太阳还未出来,此时慕容燕果真是慕容姑娘!” 正说着,突听梅剑玲指手道:“你们看,那边有一艘小船过来了!”众人一看,果真一只小船飞快划了来,是从燕子岛过来的,起初身影还显模糊,离得近了,白衣晃动,叶夭灼吃惊道:“糟了,说曹操曹操就到,是慕容姑娘来了!四姐,都怪你提起了她来,大家快拦着我别叫她看见了!” 菊剑萍嘻嘻笑道:“九弟,拦不住了!算了,慕容姑娘也不会吃了你的,想是她好意来送你一程,就无须躲了!且见见她,与她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兰剑滢道:“也只能这样了!”段沐盈欢喜道:“我表妹来了!太好了!我这半个月在缥缈峰上一直不敢下来看她,害怕——唉——”说着轻叹一声,又即高兴无甚,“既然她来送我们,我一定要与她好好说上几句话。” 时空越见段沐盈欢喜起来的样子更加令人动心,这些日子以来虽是常常相处一起,但互相尊敬,一个称“段姑娘”,一个叫“时公子”,一个觉对方貌美,一个觉对方俊逸,都想能够结识一场,也算此生无憾。 那小船轻快划来,犹如大鱼穿梭,水鸟飞荡,没一小会便离得近了。船上慕容燕白衣如雪,衣襟随风,额上没有抹额,秀发飘洒,更是唇上涂了些微朱红,耳垂上吊上两只小坠,果然少女绝丽,天然好看。 众人站在船头看去,扈青芸出声赞道:“好美的慕容姑娘,世间少有!我要是男子,我一定喜欢她!可惜呀叶大哥!”叶夭灼低低一声:“芸儿,你胡说什么?”时空越只在心里暗赞,扈青芸本能地转眼瞧向了他,心里有几分猜忌。 段沐盈站到最前头大喊了一声:“表妹!”慕容燕在船上听得叫声,好似怔了一怔,抬眼看来,手上划着木篙,小船飞快而来。 段沐盈轻呼一声,双脚飞荡起来,凌空掠去,轻功好得可以,霎时朝小船如鸟飞去,只是离得不近,身子仿似要下落一般;慕容燕一面划快了船,一面左手一扬,袖中倏忽飞出一段白绢来,力道迅猛,绢布直飞,段沐盈一把抓住,借助力道,飞快落在小船里了。 慕容燕眼中饱含惊奇,观察着面前的段沐盈,脸畔又不时朝左侧偏了偏,终于欢喜出声道:“表姐,你怎么不说话?我哥哥在叫你呢!” 段沐盈“啊”的一声吃惊道:“表哥?表哥在哪里?”说着转头乱看。慕容燕嗤嗤笑道:“表姐,我知道你不想理会我哥,我哥也不敢跟你说话,但你们两个好久没有见面了,打个招呼又有何妨?”说着脸畔侧向左边,好像在看身旁的人,笑了起来:“哥,你看到表姐就是这么木讷讷的,又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说着伸手往侧边轻推,好似在推着身边的一个人一样。 但段沐盈除了表妹外在这张小船上连半个人影也瞧不见的了,顿即心里有些害怕,料定表妹的病势又加重了一层——从前不曾出现过这种情况的,只是白天做哥,晚上做妹,可如今——如今却是哥妹混淆在一起了! 时空越等人在船上也看到了这个情节,都是料想不到,心中惊愕,面面相觑,深觉慕容燕这样美丽的人却如此精神有恙,严重如斯,真是可惜。 第110章 第348章 大船出行 段沐盈谔谔然地看着她表妹慕容燕,面上泛起伤感,但随即假看着她表妹左侧勉强笑道:“表哥,别来无恙!” 慕容燕笑盈盈地看着她的左侧,对着空气点了点头,又瞧向段沐盈,欢喜叫道:“表姐!”身子向前一倾,两人抱在一起,四手交接,十分亲切。慕容燕关切问:“表姐,你何时来到苏州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竟然背着我先去了缥缈峰,也不来燕子楼看我!” 段沐盈只得撒谎道:“我以为表哥告诉你了,怎么,难道表哥没跟你说?”慕容燕推开段沐盈的肩头诧异道:“没有啊?”说着用手轻推左侧空气,嘴里嗔怨道:“哥,表姐来了,你竟然瞒着我不告诉我!”那手形怪异,仿似真的推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所出的动作。 众人更觉惊讶,慕容燕摇头笑道:“我哥哥就是这个样子,表姐,你别怪他。”段沐盈微笑道:“不会的!对了表妹,不知姨妈姨父都还好吧,我和哥哥远在大理,两年没来看望姨父姨妈了!” 慕容燕心不在焉点头道:“他们很好!但我和哥哥两个都是很少和爹娘说话的,我和哥哥喜欢静谧。”段沐盈问:“表妹,你一个人搬来燕子岛上住,习惯吗?”慕容燕道:“这样最是好了,无人打扰,无人管束,真的很自在,很清静!”说着双手在腮边比划,好似很陶醉一般,看向身侧道,“我和哥哥每天闲棋书画,抹琴练剑,只是——” 说着面色黯淡下来,转目向大船那里瞧了去,好似在搜寻一个身影。梅兰竹菊四剑拦在九弟身前,叶夭灼透过四位姐姐的身缝瞧着慕容燕,好似没有勇气叫她发现了她的身影。段沐盈接着表妹的话道:“我知道,你是想说,你见不到灼大哥,便心里好不自在的。” 慕容燕摇起段沐盈的手道:“就是如此的,表姐!对了,我哥哥又何尝不是这样,他呀,见不到你,也是心里好不自在!你说是不是呀,哥哥?”说着侧头询问。 段沐盈脸上飞上一抹绯红,觉得心里难堪,问道:“对了表妹,你起得这么早,这是要去哪里?是要回曼陀山庄去呀?”慕容燕摇头笑道:“我听哥哥说叶大哥今日出海,便赶来——”说着面情忸怩,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突听一个清悦的声音唤道:“慕容姑娘!”慕容燕心中抖颤,回过头去看,只见大船上站着一人,衣衫轻盈衬体,面目神采飞扬,乃天下最美,便是自己心中想念的叶夭灼无异,当即轻呼一声,手中船桨丢落,弯腰提起船上一个东西,挽起段沐盈的手,叫道:“表姐,走!” 身影倏忽飞离小船,于空晃荡,朝大船船头跃落下来。 众人看她肩上是个包裹,连带系着一把木剑,剑身插在竹鞘里,已经落在叶夭灼身前,眼神脉脉含情,凝视着叶夭灼的面容,动情说道:“叶大哥!好久不见了!”这声音轻柔清婉,秀美好听,与那日“慕容公子”的声音大相径庭。 叶夭灼见慕容燕带着行李,奇怪问:“慕容妹妹,你这么早要去哪里呀,出远门吗?”慕容燕眼睛扫过众人面庞,有些难为情道:“我听哥哥说叶大哥要出远门,正值我好久没出过远门了,打算与叶大哥你搭个顺船,见见世面。也是哥哥鼓励我这么做的!”说着侧头微笑。 扈青芸伸手模出,一面问:“你哥哥在哪里?”时空越正要阻止她,不想慕容燕左手一探,手影晃荡,指劲迅捷,戳向扈青芸伸过来的手。 扈青芸不妨慕容燕会突然出手,而且手法好快,于空捺手,急急缩回,“喂”的一声,正要说话,时空越拦住了她。 只听慕容燕脸畔侧着,口气含嗔道:“哥哥,这位姑娘并无恶意,你怎么出这么快的手?”眼睛看在空气中,好似真的看着一个人与之说话,十分古怪,继而转面对扈青芸道:“姑娘,我哥哥不妨你会出手偷袭他,因此一时情急出了手,还请勿怪!” 扈青芸诧异道:“你——”便不想具体问她了,心想这慕容燕病得厉害,难以理解的,懒得与她理论了。叶夭灼有些为难道:“慕容妹妹,你想要与我一道出海呀?我这次再去山东,可能好久才会回来的,你离开燕子楼如若久了,恐怕王阿姨会担心你的。” 慕容燕听叶夭灼声音关切,心中舒喜,笑笑道:“我已经留下书信了。再说了,我和哥哥一直不愿爹娘拘束我们两个的。啊,对了,哥哥,想不到表姐也在这里,我猜表姐也是要与叶大哥一道出游的了,那正好,哥哥,你也不必留在燕子岛了,一起走,就算陪陪我了。”说着眼睛又看左侧,左手乱摇,好似在一个人的身上摇动似的,突然欣喜道:“哥哥,你答应了,那太好了!”说着看向段沐盈。 段沐盈倒是喜欢道:“表妹,你也想要一同出游,这样也好!表姐从大理来到中原,主要是来看灼大哥,同时也想到处看看的,这次也正好去山东走一遭!”说着拉起慕容燕的手,慕容燕见段沐盈提到‘灼大哥’三字时很是亲柔,双目略微诧异,在左侧和叶夭灼两个之间看来看去。 时空越见慕容姑娘打定主意要出行了,心里窃喜,只是看这慕容姑娘只与叶夭灼和段沐盈两个说话,对其余的人置之不理,仿若无存,果真奇怪;又见叶夭灼面有难色,想要推却却开不了口,便劝说道,“难得慕容姑娘雅兴浓厚,又都准备妥了,咱们大家便一起走吧!” 叶夭灼转眸看着时空越的面容,本来心里担心因为慕容姑娘对她如此态度,会引得越哥不舒心的,但听他如此说,也就点头答应了。扈青芸轻戳时空越的肩头,低声道:“带上慕容姑娘,如何方便?恐怕对我们不利!” 时空越摇头道:“不会的!”但见慕容燕面色欣悦,双目凝视在叶夭灼面上。叶夭灼叫船快行,往太桥渡口去。没多久,来到渡口,见大船停着五六艘,船体不小,设有两层。船上水手艄公不少,正在将行李诸物搬运上船。 时空越、叶夭灼等与一众水手艄公接洽已了,登上岸来,只见缥缈峰的人领着苞山宿地的人马全部到来了,一时车马喧嚷,人多物杂。李逵、戴宗、燕顺、丁得孙等走近来,李逵看着时空越大叫道:“哥哥,怎么这半个月一直不下山来,俺铁牛还以为你要一直留在飘渺峰了呢!”时空越眼观太湖山水道:“此处景致如此绝妙,就是留一辈子,也嫌不够!” 叶夭灼听见此言,心怀撩动。曲聪思和傅石皓夫妇此次专程保护和陪伴沐盈公主游览山色的,早已知道公主要随缥缈峰宫主叶夭灼出行,去山东地面,虽是不知前路如何,也只能跟随。 当下众人安排车马登船,男女老少,车马物资,都有妥置。时空越暗赞缥缈峰的部众果然手脚麻利,行事利索,没多时便所有车马登船妥当。 一艘不小的画舫泊在大船后面,时空越、叶夭灼等上船之前,依依与琴婆、佘婆、卓不平告辞。佘婆自然对叶夭灼、四剑、四刀姐妹叮嘱了一些话,时空越目光瞧到师父琴婆面上,心里萦绕着她的绝美琴音,有些不忍离却,心想如若师父也一同相伴同去梁山,每日能够见着她面,那该有多么的好。 只是琴婆不喜出门,前日他虽是出口邀请,但琴婆淡淡回绝了,也就只好如此了。当下时空越走到琴婆身前拜辞道:“师父,徒儿告辞,后会有期了,师父保重!” 琴婆坐在椅上,瞧着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时空越微微一笑,转身走了,琴婆双眉略微一动,嘴唇也是随之一动,好似心中也有些感怀这种离愁别绪的。 众人与琴婆、佘婆话别了,上了画舫,所幸人多,有叶夭灼、四剑四刀姐妹,紫茉莉、秋水仙、木芙蓉三个,段沐盈和慕容燕随行;时空越、何奚媛、扈青芸、梅虹、顾大嫂、程遥、吴蘅霏、祝蓉、何雅琴、扈三娘、燕青几个梁山的人。戴宗、李逵、燕顺、丁得孙四个在大船上同行,曲聪思不便上画舫去的,与妻子傅石皓也上了大船。 缥缈峰有六七十个女部众、西毒教也有四五十个女郎一起同行,画舫难以载动,另外乘坐两艘小船,相随于画舫两侧。 有人吆喝一声:“起船!”水手放力划桨,船体移动了;同时拽起风帆,吹着清风,船速不慢。缥缈峰众姐妹向岸上的琴婆、佘婆摇手作别,渐渐远离了。 朝日破云而出,阳光洒来。时空越注意到慕容燕白衣袭袭,负手站在船头,看着朝阳,静立思索,便走到近前,唤了一声:“慕容公子?” 果见慕容燕回过头来,不知何时已经束冠除环,公子神态了,手里摇着一把青白扇子,扇面画着山水墨画。时空越自我介绍道:“我叫时空越!唉,这朝阳果真是太美了!” “时公子也喜欢看日出?”显然声音男音,果是公子。时空越点头道:“一天之计在于晨,朝阳初升,精神倍增!” 但慕容燕回过头去,依旧静静看着东方,好似没听见时空越的话似的,不顾不理了。时空越感觉没趣,默站了一会,也就转身走回。不想船窗内有一张玉脸凝望而来,正是段沐盈,时空越略微一愕,见段沐盈脸色淑美,目光盈盈,落在慕容燕的背部,也瞧见了他,微微一笑。 时空越回以一笑,走进楼中。这艘画舫颇为长大,造有两楼,中间还有小小花卉摆放,客厅卧室各自分开,足可以容众人住卧。 客厅中摆放两排座位,矮几上杯盘无数,鲜果摆放,笑声不小,热热闹闹,原来众姐妹都在这里就坐,品酒吃果,叙聊说笑。 木芙蓉见时空越走了进来,起身拉他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柔声道:“圣婿,快来坐着,大家正在用早膳呢!”扈青芸就在时空越身侧,眼睛瞟了瞟他,轻哼一声,自顾自吃果,没有说话。时空越心道:“想必芸儿还在怪怨我劝告灼弟让慕容姑娘上船来这件事的,还是听不惯芙蓉叫我‘圣婿’的缘故?” 叶夭灼、四刀、竹剑婷、紫茉莉、秋水仙这次再去山东,也算是故地重游了,心里也喜。而且以前走的都是陆路,虽然船行大河,但却没有像这样大船出行,人马众多热闹过的。 第111章 第349章 孟康海船 时空越、叶夭灼、何奚媛、程遥等也曾跳到大船上去查看车马摆放,众人安置,都挺妥当的,也就放心。 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偏西。时空越倚楼观景,见江岸两旁,淡淡有些人家,天地开阔。江边立着一座石碑,写“青浦”二字。 突听一声叫唤,自山弯传来,正是叫着“空越”二字。时空越心里一惊,以为自己听错,因为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意想不到会在此处听到,顿即循目看去。 只见一辆马车,顺江岸飞奔而来。里面再传一声:“空越?”车上有人掀帘,猛然一看,不觉惊讶,正是秀英,旁边有洵淑公主笑脸相伴。 时空越深心一动,想不到她们会来,顿即跳出画舫,落在岸上,急步奔了过去。 那车内白秀英和洵淑公主见到时空越如此急切来迎,果然深具情意,欣喜无限,面情满足。 车夫将马车打得飞奔,再加上时空越急足迎去,没小一会便离得近了。 车夫长喝一声将马车停下,那马喘着粗气,四蹄还在狂动,白秀英率先跳了下来,两步跳到时空越身前,时空越伸手接住她,四手交接,二人相视欢喜。白秀英依旧衣衫素黑,丝发见白,全是另外一种气质和清美,口里迫不急待道:“好久不见了!” 时空越心道这不见之日才及小半个月,秀英就说“好久不见”,看来她着实对自己深情,也不觉动心,柔和道:“秀英,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想必你和公主这次也是背着皇宫侍卫私自出来的吧?” 白秀英轻哼一声道:“我要来便来,又管那些侍卫做什么?”只听后面一个舒美的声音问:“就只是见到秀英太好了,见到洵淑我就不好了?”正是苒裳和翠烟扶着洵淑公主下了车来。 时空越轻笑道:“想不到你们这次连苒裳和翠烟两位姑娘也带着来了!”洵淑公主走近两步,面上有笑,道:“是呀,上次没带她们两个就叫洵淑我和秀英吃尽了苦头,这次可不会那么蠢了。也怪有些人不懂怜香惜玉,不懂得呵护美人的!”说着向秀英努嘴。 洵淑公主这次穿着依然轻便了一些,为了避人耳目,方便行走,除却了公主服装,改穿锦绣罗装,衣衫上没有凤刺金黄了,至少让人一眼瞧去,并不知道她是个公主的。不过一眼瞧去,依旧面容淑美,气质超凡。 苒裳和翠烟服侍在旁,看得出来,面色也有些欣喜。 时空越问:“这半个月来,我留在缥缈峰上,想要使人探听秀英你和公主的消息,只是宫廷侍卫防范森严,以免产生误会,也就——”白休英插口问:“也就对我们不理不顾了?” 时空越摇头道:“不是,只在心中每日装着你们,见不着面,当然好不难受了!”洵淑公主没好气地道:“油嘴滑舌!你不关注我们,我们可关注着你。早知你们大队人马走了这条水路,我和秀英为了方便,不叫侍卫追来,就乘了普通车马追来。正好,我从小到大没坐过大船出过大海的,这次一起吧!” 那车夫听得眼前这位姑娘竟是朝廷公主,心中惊愕,诚惶诚恐,又不敢胡乱下拜,愕愕然站着紧盯四位姑娘看。洵淑公主见他这样,虽是付过了不少车钱,但叫翠烟又取出不少银子打赏了他,叫他回去了。车夫声谢不已,躬身退开,赶车走了,心里不住发笑,暗道这次生意做得实在太划算了,所得银两恐怕抵得上半年的辛劳费了。 时空越心想大船上多了自己喜爱的两位姑娘做伴,当然是万分好事,只是惟一担忧船上另外几个女子恐会生隙,惹她们不喜,倒是于心不忍。白秀英见他如此犹豫,生嗔道:“怎么,你竟然不愿意?”时空越急忙摆手道:“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恭迎秀英和公主登船!”洵淑公主提醒道:“人前还是称呼我为赵姑娘,以免有人生疑,要是知道我是公主的话会对我不利!” 时空越笑笑道:“岂敢有人伤害公主半根毫毛,我会叫他碎尸万段,不得好死的!”洵淑公主听了高兴,问:“如若是你的那位芸妹妹呢?”时空越摇头道:“你们错怪芸儿了,芸儿其实满心喜欢你们两个的,私下里还常常挂念你们呢!” 白秀英和洵淑公主双双“哦”的一声,有些不信,招手道:“走吧!”苒裳和翠烟带着行李跟在后面。众人向大船走近,时空越早见画舫上众女子探头瞧来,见到来者竟是白秀英和洵淑公主,都有些诧异的样子。 叶夭灼叫将画舫划得靠近岸些,让时空越几个跳上船来。众人打了招呼,竟无嫌隙,反而投合,时空越看了也觉高兴。叶夭灼拨了一间居室让白秀英和洵淑公主放了行李,请至客厅同坐,待之以礼。 众船顺水而行,次日来到长江出海口,浩浩荡荡水波推涌,海面广阔,看过去不见边际。海港上一片的各式各样船体停泊,热闹喧嚷。 众船径直驶出江水,叶夭灼指着前头一座山岛道:“此乃崇滨岛,孟康就在这座岛上监造大船。”果见港口与山岛之间来往船只众多,其中一只半大的精致船迎向而来,船头站着几人,中间一个壮汉,三十年岁,生得人高马大,衣衫轻便,露着两只粗壮臂膀,那肌肤又白又净,与他壮健身躯极为不衬。后腰上插着一把大斧,面额宽阔,略有髭须,正循目望来,摇了摇手。时空越问:“莫非这就是玉幡竿孟康了?”叶夭灼点头道:“正是他!” 两船靠近,叶夭灼叫唤一声:“孟大哥!”孟康哈哈笑道:“叶兄弟,请恕孟大哥不能到太湖亲迎,已经在敝岛上略备薄酒,先请稍歇,这车船诸事,孟大哥全力负责。” 叶夭灼拱手言谢道:“有劳孟大哥了!”也并不怎么感激,想是她与这孟康是极为要好的朋友。当下叶夭灼跳到孟康那只船上,商量了几句,孟康的船转了向,一同驶到崇滨岛来。 岛滩水浪中木船实在太多,周遭全是,大大小小都有,数不过来,但最入眼的莫过于有数艘高达三十多米的六层大船,那船桨长长伸出,多达四十余只。船底颇厚,船身巨大,十分雄壮。时空越指手问:“难道这种大船也是孟康所造?” 身旁梅剑玲答道:“孟大哥得传其父技艺,不仅水性了得,造船技艺也是了得!”时空越心中暗赞不已。 众船停下,有孟康手下百余人前来安置人马,搬运物事到大船上。叶夭灼引孟康来与时空越等认识,时空越拱手道:“在下久闻孟岛主大名,今日所见,如此造船技艺,实在令人好生佩服!” 孟康摆手笑道:“只不过是小可自老父处学得的一些雕虫小技而已,叫时少侠见笑了!请大家到望海亭中权且稍歇,这里我已做了详细安排,大家不用操心。” 果见三艘巨船调整方向,木板搭上那几艘自太湖行驶出来的大船上,众多水手帮工即刻忙活,先将船上箱笼奁柜、车马物资搬运过去在大船中放妥,又将各船的人按次序引导过去,上了各层楼中,安置妥当。 由此众船中的人、物全部换到三艘大船中去了,三船兀自还未装满,空了一二楼的。缥缈峰和西毒教的百余女子也换到一艘海船中乘坐了。 戴宗、李逵、燕顺、丁得孙四个也来与孟康认识了,孟康喜好结识英雄好汉,颇为豪气,见四人不俗,也是礼待。 众人看了一回,诸物稳便,都谢孟康行事有序,如此妥当。孟康引着众人到了半岛上一座山亭中,便是望海亭,可以观看大海,吹受海风。亭中备下酒菜,海鲜盛多。 画舫上的人几乎都到,只是时空越并没见到慕容燕的身影,便问慕容公子何处去了。段沐盈摇头道:“我表妹是极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就让她留在画舫上吧!”众人便没有理会了。 众人在亭中坐下,孟康请酒款待。叶夭灼介绍了满座的人认识了,孟康看如此多的女眷,眼花缭乱,心下称奇。 当下众人在望海亭中耽搁个把时辰,酒席已散,便回到大船上来。孟康另外选了一艘精致别巧的海船让大家乘坐,众人颇喜在画舫中住卧,亦且这画舫不小,可以行于海面,也就暂不搬离,就让西毒教的一众女子分过去乘坐那只海船。 准备妥当,孟康行下声令,各船水手艄公纷纷起浆,放开风帆,大船一面有众多水手划桨,一面吹受海风,各自起行,离开崇滨岛了。 将近一二百个水手都受了重资酬劳,抵得上平日的数倍价钱,纷纷卖力,个个高兴,大船行得甚快。孟康于最前一只大船上掌舵方位,这船不宜浅海行驶,于是让它行驶于海浪中,离开海岸也有一些距离,放眼四周,浩浩荡荡水声喧哗,海浪吹涌,果真十分气势。 戴宗、李逵、燕顺、丁得孙等站在大船上看这幅景状,不由得哈哈大笑。 三艘大船之后,两艘稍小海船紧跟其后,速度也丝毫不慢。与中夹杂时空越、叶夭灼众人所乘那只画舫,船头用数根铁链与大船连接,铁链拉得笔直,扯着画舫快行。 众人都站在楼前看海,吹着海风,个个高兴,人人面喜;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觉此番出行,果真有趣。 白秀英和洵淑公主也是从来没见过这番美好景象的,都道不虚此行,心头舒喜。 慕容燕独自立在一边,白衣被海风吹得乱荡,衬托得她更加孤寞好看。因为白天,段沐盈深谙表妹自居为“表哥”身份,即便与他去说上几句话,也觉他话语怪怪的,仿似对她深具意思,又不刻意表达出来,由此,与之相处,总是有些难为情的。 叶夭灼站在时空越身侧,见越哥面容喜悦,心情畅快,也是不由得欣慰,想这番随之到梁山,总该是一次不错的经历。 时空越心里暗忖缥缈峰这次为了帮他运送武夷山、五虎门两路一二千的人马到梁山去,与这玉幡竿孟康两处,定是花费了不小开销,心里更感情谊,料想到了梁山,定要将出金银来还谢了才是。 第112章 第350章 李俊拦道 天已入夜,大海茫茫。 腊月的天气并不好受,一到傍晚,就刮起寒风,嗖嗖地响。人虽受冷,但船帆吹饱,行得更快了,以减省了水手船夫不少力气。 如此快行,大船上所乘之人都受不了海浪颠簸,心里犯呕,连马匹也是如此。时空越、叶夭灼、何奚媛、程遥到大船上看视众人,幸亏孟康早有准备,熬了几大锅不知什么药汤叫乘客吃了,也就好了太多。 更加大船严实避风,自火炉中散透热气上来,也并不是那么冷了。 画舫中一个个碗灯跳动着紫火,散发出热气来,便是西毒教准备的紫火御寒灯,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不仅可以照明,还可以御寒。 众人都了无睡意,依旧在客厅内饮酒叙话。虽都是一众女眷,但西毒教美酒独特,多喝上几次就会起了瘾,离不得异族佳酿了。 时空越、叶夭灼早已吩咐提醒过了,如若黑夜降临下来,众人不得随意出舱,以免风浪横吹,或是人一晕头,不小心落入大海中,可就得葬身鱼月复了。众人听了毛骨悚然,不得不惧,当然不敢随意出舱了。不过不说舱体安全,就说夜晚船体各处有缥缈峰的部众守卫,也无甚担忧的。 众人听得幽幽箫声,和着海风,显得孤单凄冷,寂寞满怀,自船尾透了进来。紫茉莉“嗐”的一声道:“慕容姑娘又在吹这首‘若即若离’了,怎么一整晚老是这一首,又不换一下调子的,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又这么情意绵绵的,真叫人受不了。这十七八岁的姑娘儿就这般样子,有情不敢表白,真是令人不解!我看还是咱家圣婿好,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样让大家都好!像慕容姑娘这个样子长期下去,不出病不发疯才怪。芙蓉我三十年岁了,也没有这样子过的。沐盈姑娘,你表妹在思念你了,你快出去宽解她一下吧。” 时空越声笑道:“茉莉姐姐就别取笑兄弟了!其实我与慕容姑娘没什么两样,别看我平日里不表现出来,其实见不到心爱之人一时半会,就会心痒难耐,内心不宁的!只不过我喜欢欢闹气氛一些,慕容姑娘喜欢的是凄冷气氛而已。” 众女听时空越如此说,心中也有同感,知道他一向是善于表达爱意的,正因为如此,众女也才会深深舍不得他,至少能从口头上知道他是心爱着她们的;何况时空越日常对她们都是关爱有加,柔意浓厚的,因此方能满足,爱意不减;才能相处融洽,互爱有加。 段沐盈原本面容欣喜,听到其表妹慕容燕的凄婉箫音,也是有几分寞寞心怀,想要出去与表妹说话,又知此时表妹心中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夭灼大哥,便看向叶夭灼;叶夭灼知道段沐盈心头的想法,只是她的心已属时空越,即便慕容姑娘对她情厚如山,意深如海,岂能对她怎样子的?——因为她自己毕竟同样也是个女儿家。 叶夭灼不觉转目到时空越身上,时空越略略了知几分她的胸臆,微微颔首,叶夭灼轻叹一声,起身走出船舱去了。 果见慕容燕立在船尾,背对着船舱,看着不住后退的海水,静静谧谧,好似整个人与这大海融成了一体,不见动静的——除了自那口边吹出的婉转箫音,似含孤寞,似含柔荑。 叶夭灼见慕容燕连她走出来的脚步声也未发觉,便低唤一声:“慕容妹子!”慕容燕似听得一个沉重声音,压得心头喘不过气来,箫声戛止,放下手来;缓缓转过了头,海风吹拂中柔发飘动,连带衣襟晃动,恍若夜中精灵。 叶夭灼注意到,她的眼神,如同这黑夜一般幽深;她的眉头,微蹙如同淡月,令人遐想,令人动情。如若是男儿立在她面前,看她这副神态,定会为之心碎,为之癫狂——因为叶夭灼此时也不由得略略动心,心涌如潮。 慕容燕嘴角轻轻起一丝浅笑,随即消失,注目在叶夭灼脸上。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小到连自己都难以记忆清楚了——或是五岁,或是六岁——她娘带着她在太湖荷花丛中划着小舟,采集雨后清露——她见到荷花丛中,一个比她略大不多的小小公子,略微带着几分女儿情态,也是由她的母亲带着,哈哈声笑,声音清脆。 她当时不觉被那笑声吸引,好奇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个小公子看——他正抖动着荷叶上的清露,双手轻巧得宛似柳叶拂动一般;他的衣衫,轻盈得好似清风徐徐;还有他的面容,他的神态——自那时刻起他就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是一记永远抹除不掉的印记。 她深深记得自从那时候起她与他相处过的每一次快乐时光,虽然并不是太多,但足以令她痴绝回想,想念半生。 她曾经牵着他的手在太湖边荷花池畔对他表达过心中爱意,想要他对她柔爱,对她怜惜,与她白头终老,共渡此生,可他脸色惊惶,回绝“不可”二字,便即放步撒开。 自此,他刻意躲避她,刻意疏远她——这令她伤心,令她难过——她自此身居燕子岛上,不见外人——每每眺看缥缈峰,可又能怎样?——她知道,他根本不在缥缈峰上,江湖路远,不知身在何处! 此刻茫茫大海,夜风猛烈,吹得身子清冷,二人相对脉脉,无语凝咽。良久,叶夭灼方关切问出:“慕容妹妹,你在夜风中立得久了,冷不冷?还是快回船楼里去,暖和一子吧!” 慕容燕心中柔情泛起,面色动容,强自忍耐心中波澜,喃喃道:“想不到同在此船,我竟觉得与你疏远,仿似天涯海角——叶大哥,你可不可以过来陪我一会!” 叶夭灼轻叹一口气,走近了两步,与慕容燕并肩而站,斜倚着船舷,看着不知名的黑夜深处,轻轻喟叹出声。慕容燕缓缓将手移动过去,想要拉起叶夭灼的手,不想轻轻一碰,叶夭灼仿如触电一般缩了缩手,慕容燕心中也如触电一般跳了跳。 但终究,叶夭灼还是让她抓住了她的手——慕容燕朱唇轻动,气息屏住,心里面涟漪起伏,心潮如海。 大船行得两日,又是正午时光。画舫中的人都忙活起来,因为后日就是腊月三十,除夕之夜了。 所幸吃穿用物一切都有,不仅缥缈峰上全部准备妥当了,孟康于崇滨岛上又添备了不少。三艘大船上武夷山、五虎门二处的人眼看要在这海船中过年了,都不觉分别思念起武夷山和大洪山来。但二处故居已无,又能怎么样,只得想想罢了。 船正行着,突听不远处喧嚷,有一艘海船迎面而来。远看那船,旗幡乱扬,刀兵摆齐,船上也有不少人。大船上已经起了预警之声,孟康立在舵位上举着航海镜望前观望,身后有人准备弓箭兵器,长枪钩绳,以防会是海盗突袭,抢劫大船。 戴宗、李逵、燕顺、丁得孙等奔出船舱来问:“怎么回事?那是艘什么船?”画舫上众人也知道有船来了,时空越、叶夭灼、何奚媛、扈青芸、程遥等跳到大船上去孟康那儿,问他情况。 只见对面那船虽远远不及六层大船,只是普通海船大小,但风帆鼓胀,行驶甚速,而且构造奇特,绳索到处牵扯,善打海仗,果然就是艘海盗大船,隐见人影,想必要来查探,如若可行劫夺,便要动手。 李逵大叫道:“若真是一群海盗,俺铁牛一斧砍他一个,全部砍到这海水中喂鱼。”叶夭灼冷笑道:“不足为奇!这种船我遇见过,不曾安装火炮的,由此,只能近距离作战,如若看他真有坏心,咱们跳到他船上,将他船上的人全部抛到这水里去,反夺了他的船。” 孟康仔细观望,哈哈一声道:“无碍,尽管迎面驶将过去。”果见那船来得很快,没一小会便离得近了,但绝对不敢与大船冲撞,斜着方向想要驶将过去。 那船上立着不少持械壮汉,当中三个大汉手叉着腰,放眼打量这大船上人。看得清了,那居中大汉似乎有些惊愕,指手大声喊道:“喂,兀那船上莫不是玉幡竿孟康?”孟康亦大声回道:“正是孟康!你是混江龙李俊李大哥么?” 海风吹着声音,有些飘散。对面答道:“是我!”叶夭灼面色诧异道:“混江龙李俊?听孟大哥你提起过他的。”只见那大汉双手一挥,手中纤绳系着铁钩嗖嗖飞来,长达十几丈,准头极在,迅速在大船上一条硬绳上缠绕紧了,大汉扯住绳子猛然于对面船上荡悠过来,身法很快,如同一只大鸟般荡到甲板上,望地滚了两滚,化去劲力,跳起身来,哈哈声笑。 时空越、叶夭灼等暗赞这大汉好功夫,想必是在水上船上厮混熟了的人。孟康跳将过去与大汉挽手大笑,又拱手道:“孟康见过李俊大哥,果然是你!” 李俊亦还礼道:“原来竟是哥哥,好大的船啊!这么大的船,不知载货还是载人,要往何处去?”孟康道:“兄弟正与缥缈峰日月宫宫主叶兄弟和梁山泊泊主时空越时兄弟前往山东梁山泊去,想不到哥哥今日出海,在此遇见!这船上是武夷山和五虎门两处的兄弟,正要投奔梁山去的。” 李俊“哦”的一声,吃惊道:“武夷山和五虎门?武夷剑派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五虎门更是人数多广,请恕兄弟孤陋寡闻,这两处大派怎会投往梁山?梁山又是何处地势?” 众人瞧这混江龙李俊生得浓眉大眼,其貌豪迈,三十不到年纪;更是神采精神,声若洪钟。口唇和下巴略有髭须,头发胡乱挽个髻子。虽是大冷天的,身上却简单套着水衫裤襟,两只手臂露在外面,筋强力健,十分有力。众人暗道此人很有霸气,显然是个人才。 孟康笑道:“哥哥久居海岛,于这内地的消息恐怕不甚灵通。武夷山程掌门不幸逝世,朝廷公主亲自收剿名山,因此程掌门之女程遥率领武夷山弟子以及全山上下投靠梁山。五虎门则为唐门攻打,锦毛虎燕顺和中箭虎丁得孙两位兄弟也率五虎门的弟子投靠梁山,人数二千,正好用这大船载行。” 李俊方知晓此事,知道今日遇到了众多好汉了,一面吃惊,一面上前拜见众人,声道:“小弟混江龙李俊,没想今日出海来巡视,有幸得逢众位英雄,真是三生有幸!李俊见过众位英雄!”戴宗、燕顺、李逵、丁得孙纷纷自道姓名。 程遥微笑道:“小女子一影飞红程遥,正是武夷山程掌门之女!”李俊“噢”的一声,心道这程遥果真是巾帼女侠。更是亲目得见缥缈峰日月宫的宫主叶夭灼,吃惊不小。接着又问梁山泊泊主时空越,时空越拱手答礼道:“原来是孟大哥的好友,真是得见荣幸!” 李俊瞧时空越乃年轻少年,面貌俊美,心里纳罕梁山泊到底是个怎样的地势,有意深交,说道:“我船上有两位兄弟:出洞蛟童威和翻江蜃童猛,一同叫上来拜见众位英雄!” 众人都道甚好,李俊呼哨一声,打了个手势。 第117章 第355章 梁山聚会 王伦、吴用等请了大船、画舫二处的人下船来,滩上花团锦簇,旗幡飞扬。那旗分大小,颜色不等,有书好汉名姓的,有书梁山旗帜“共和”二字的;以及队伍齐整,兵戈挺立,果真叫来人看了个个称赞。 朱贵、朱富早已准备了接风酒,时空越、王伦、何奚媛迎众人至了,个个抬了酒碗在手,时空越高声道:“承蒙各位英雄好友来到梁山,自此便是亲和一家,兄弟团结,我梁山浅薄迎接,不成敬意。梁山二十四位头领皆在此处,聊以淡酒,恭迎武夷山一影飞红程遥程姐姐以一千一百人数投聚梁山,五虎门锦毛虎燕顺、中箭虎丁得孙两位哥哥以八百人共聚梁山;更喜我梁山泊与西毒教、缥缈峰两处结盟,此次有飘渺峰日月宫宫主叶夭灼以及八位姐妹四剑、四刀姐妹,西毒教茉莉、水仙、芙蓉三位教主,大理段姑娘、曲傅二侍卫,慕容姑娘、白姑娘、赵姑娘、花荣兄妹来我梁山做客;有伏牛派神行太保戴宗、黑旋风李逵二位英雄,金沙岛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聚义梁山,实在可喜可贺,我梁山荣幸之至,以酒欢迎各位!” 众人纷纷叫好,俱各饮了接风酒。连慕容燕也受此等浓烈气氛渲染,还从来没见过有这等投聚、做客的事情,与段沐盈陪伴一起,一同饮了酒。 有兵士牵了坐骑马车来,招呼贵客上马坐车,顺着泠林山路入了北山,往映日坪来。 后面由杨林、汤隆、马麟、宋万、杜迁、时迁几个负责将大船中所有人、物搬运妥当,由车马载上映日坪来。一路上便是车马不绝,热闹不凡。 从金沙滩到映日坪路途宽坦,斜度不大,但路途不短,总体来看,整个地势从江面拔高了不少。路的两边,都是山林覆盖;不时有一簇人马夹道欢迎,吹奏声乐;初见梁山者,都为这诸峰高绝,众山起伏,山水美好,景物奇特所惊怵得如痴如醉,纳罕难说了。 尤其是北峰斜划,中峰耸立,东山与西山前后围绕之势不可多得,令人震惊。 车马并不顺畅就到映日坪上,而是有人夹道欢迎至右前侧的沐风坪上,只见旗幡招展,兵士众多;鼓乐奏响,操兵练马。 除了分出去做迎客的二千兵众外,还有三千四五百人马于此操练。 只见骑射者,乱蹄奔腾,隔老远羽箭咻咻放射,射在草垛上;练刀练枪者,排队整齐,枪刀锋利,呼喝出声;还有几对士兵正在练习阵势,不是变换阵形,就是马兵、步兵相互配合,果然勇猛健壮,杀气腾腾。 何奚媛、顾大嫂等昨日回来就知道了这个事,但时空越此时见到这个景象,不由得不奇。当然,程遥、戴宗、李逵、燕顺、二童等人,缥缈峰、西毒教二处人见到这等兵威也是吃惊不小;白秀英和洵淑公主更是面面相觑,心中打鼓。 李逵拍掌大笑道:“啊呀,原来梁山上有这么多兵马呀,了不得呀,果真是太好啦!”戴宗声赞道:“果然是非同小可,兵强马壮!” 童威和童猛相视点头,颇为满意。 叶夭灼、四剑、四刀、紫茉莉、秋水仙、木芙蓉等都是欣然赞赏,之前除了朝廷兵马以外,还没见到如今有那处绿林山寨能够聚集得起这五六千的人马,江湖派别中更是有不起此等威势的了,更兼先前听时空越说过这梁山已有万余的人数了。 即便缥缈峰、西毒教各自也是只有几百上千的人手,而且还散乱分派各地,绝对没有这等兵马武装,严整阵势。 今日这兵马操习的场景也是吴用刻意安排下来迎接众人,给众人看的。王伦和吴用观觑着时空越的脸色,瞧他对这兵阵情景存何反应。时空越观看着这兵威气势,双眉缓缓蹙起,看了半天并不言语。 王伦心里打起鼓来:“看时空越这幅神态,显然并不欢喜。这明显的是在向世人昭示我梁山泊是要造朝廷的反了,梁山日后可没好日子过了。” 吴用于旁心里揣测,毕竟操兵练马的事未向主领请示众兄弟就自行主张,何况还是他吴用主要引领此事的,不知主领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何奚媛走在时空越身侧,侧目看向他面容,不知他为何不说话。李逵扯马快走一步到时空越身侧,拍着时空越的肩头声喜道:“哥哥,你们梁山原来有如此势力,怎么不攻打朝廷去?俺铁牛要是这梁山之主,又有这许多的兵马,早就带兄弟们出去杀贪官,打官府去啦!” 戴宗于后喝声道:“铁牛,快过来,休要胡言乱语,说话没个高低。”时空越呵呵笑道:“李逵大哥所说亦有道理,如今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了,可不能再说‘你们梁山’,而要说‘我们梁山’。” 李逵一模脑门欢喜道:“怎么,哥哥,俺铁牛刚上梁山,什么都没做,一点功劳也没有,真的就当俺铁牛是自家兄弟?”时空越笑道:“当然是自家兄弟了,现在没有功劳,不代表往后也没有功劳。我梁山上的头领职位,可是按照功劳大小来排列次序的。现如今忠义堂上设置了一个功绩薄,专门记载众兄弟的功劳贡献,贡献大的自然奖赏丰厚。” 李逵欢喜道:“哇哈哈,俺铁牛从前一直无用武之地,今番上了梁山来,定要多立功劳,也叫那什么功绩薄上也有俺铁牛的一个名字。哈哈,哥哥真是那什么千里马,能识人的。” 众人都笑这铁牛说话粗鲁,不讲场合,时空越哈哈笑了起来,指着那场中兵阵道:“难得王大哥有先见之明,不但山上一切事务井然有序,改变诸多,连兵马也操劳整训了,小弟原本心中就有此意,不想出门时走得匆忙忘记了。此番忠义堂上一定要标写王大哥此件功劳,小弟先在此谢过了!” 吴用方心里舒喜,心觉时空哥哥果真与他有共同之见,摇扇放心。王伦愕了愕,说道:“兄弟你在外结识四方英雄,壮我梁山声威,我们在山中的兄弟岂能不尽心办事,为梁山绸缪?我与众兄弟商议操练兵马的事,大家都极力赞成,一致道好,因此两个月来,方有小成。” 时空越拍手道:“果然众兄弟都是深谋远虑,胸有大志的人。梁山乃我们共同的家,每个兄弟都要尽心尽力,方能见好。”王伦笑道:“那是自然!我们梁山众兄弟见主领你行事公断果决,豪气肝胆,一概上下都受鼓舞,没有一个是懒散松懈的。” 梅大娘听到此言,颇觉心中惭愧,想前年为了避免镇上官兵搅扰,一同住进云莱客栈,后来又上得梁山,但见梁山头领们个个勤奋,为事勤恳,但她身居屋院,不理事端,实在是消沉避苦之举,于理于情都是不合,顿时满心和双手都有些痒痒。 众人绕过沐风坪,由兵马簇拥着到了映日坪,只见一排排木舍居房建盖得好,树木错落,硬石铺道;转目观瞧,不单映日坪上,多处建有屋寨,视野广阔,看来梁山上的人要建设得如此成果,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的。 有年少孩童十几二十个在路边玩耍,嬉笑热闹,很是欢快;更有山中老人妇孺夹道欢迎,摇着花枝,口里都呼“主领”二字,看见时空越时显得很是亲切。 时空越也抬手向山中人民问好,人情味儿浓重。 时空越迎接众人都到共和厅忠义堂来就坐,步入大堂,见三个主位变得大了些高了些,便是王伦先前换了过来的;时空越心中一愕,但也没觉得什么,浑然无事了,暂且先这样坐着;何奚媛向时空越面上一扫,微微一笑。 时空越急忙摆手礼请众人就座,那座位全部换成了上好木料精心制作的,椅座大了许多,精致了一些,初来者都看这梁山聚义厅宽阔豪迈,并不嫌弃,欢欢喜喜坐了,桌上早已摆了葵花瓜子,暖酒小吃。 王伦早已吩咐了山寨中杀鸡宰牛,备办宴席。 时空越一面看众人坐了,一面心忖:“想此番见识过武夷宫、圣婴堡、日月宫以及多处名山圣地,都是气势豪迈,富裕堂皇的,想我梁山虽是山水皆宜,但这木房草屋,实在上不得高雅之堂,更容不得如此众多淑美女眷,让她们陋居此处,真是委屈了她们。想朝廷官府中富贵的人,住的都是辉煌阁楼,吃穿用度无不上等,眼前这么多的如花美眷又岂能比他们差了?我须得筹建一座琼楼玉园于南山之地,取名‘大观’,更要打造山关数座,寨栅数处,于中起座‘水浒寨’,垒砌山门,以聚我梁山财富,扬我梁山声名。” 时空越正想着,见大家全部坐齐,就算慕容燕不近人情的也被段沐盈拉着手来坐下了,也显客居他地,尊敬主家。 时空越见所有人显得都很欢喜,大家且先聊些闲话,熟络熟络。 朱富整备宴席已毕,忠义堂准备开宴。杨林、汤隆、马麟、时迁等带人将大船上的人、物运上山来安置妥了,各自带去住居之地看了房舍,摆放东西,并早已安排了人备下酒肉饭食,款待新来一二千的人。 安排妥了,几个便来忠义堂上聚集。人到齐了,忠义堂大开宴席,为新来聚义梁山的几位好汉和各处女眷、贵客接风洗尘。 由此,大堂上热闹非凡,觥筹交错。梁山的人有:时空越、王伦、吴用、解珍、解宝、欧鹏、杨林、许贯忠、邓飞、宋万、马麟、汤隆、杜迁、朱贵、朱富、王英、时迁、吕方、郭盛、何奚媛、扈青芸、梅大娘、顾大嫂、吴蘅霏、梅虹、何雅琴、燕青;顾大嫂之父顾临柯和何奚媛叔父何承亮也请出来会客; 此次投聚梁山者:程遥、戴宗、燕顺、李逵、丁得孙、童威、童猛;贵客:叶夭灼、梅剑玲、兰剑滢、竹剑婷、菊剑萍、松小鹤、柏小婵、柳小茵、杨小昭;紫茉莉、秋水仙、木芙蓉;段沐盈、慕容燕、曲聪思、傅石皓;白秀英、洵淑公主;祝蓉、花荣、花小妹、扈三娘、孟康。 男男女女共计五十**位。 第1章 第356章 宴席浓情 梁山,映日坪,共和厅,忠义堂上。 此时酒过三巡,宴席正酣。 由朱贵朱富主办筵席,手艺了得,自然酒菜飘香,美味非常了。于这大厅中另外备办了几十张桌位,款待武夷山、五虎门弟子中有头脸一些的人物。更有缥缈峰、西毒教随来的百十女众于厅左雅室中设席款待。 忠义堂上男女六十来位,俱各认识,互相敬酒,颇具喜闹。 数十位梁山大小头目都来敬酒,欢迎贵客。一众新来梁山者见梁山的人如此见礼,更是佩服了。 马麟早安排了一班二十来位懂得乐器者,于这厅堂两侧吹奏欢快悦耳的乐音,以助兴头。便是丝竹管弦之乐,箫笛唢呐之音。 何雅琴寒冰宝剑晃荡出来,身子跃到厅堂宽阔处,唰唰舞起剑来,只见白光划动,身影妙曼;更是面上含笑,柔发飞洒,端的女儿初成,秀美难说。 吴用这些时日来不断在心中浮现着何雅琴的娇俏身影,缘因寒冰宝剑的事,心里暗测莫非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情意与日俱增,每日浮动,只想雅琴何时能够回来,好想见上一见她——此时双目注视着她柔美可爱的剑舞,更加乐音伴奏,酒意涌起,不禁心旌神摇,心神驰荡,只想告诉雅琴他已经深深喜欢上了她——但又见雅琴自顾舞剑,半天不朝他看上一眼的,或许在她心中压根就没有他吴用,或者他吴用在雅琴心目中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吴用心念起伏,即便平日里镇定自若,此时儿女情长起来,未免难以控制胸臆,直把酒壶中的酒往碗里倾倒,抬起来猛然饮了,咕嘟咕嘟,好生爽快,痛快难说。 接着再行倒酒,不想手有些发软,那酒水满溢出来,顾大嫂看见了,抬酒过来,笑道:“兄弟,有大嫂给你们斟酒呢,何必自个斟了,你看,都洒出来了——嘿,你这酒量,真是书生德性——”发现吴用在凝目观瞧雅琴剑舞,目光欣赏不同寻常,顿即取笑道,“哈哈,兄弟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瞧上我家琴儿了?哎呀呀,媛姐姐,我想起来了,琴儿寒冰宝剑原自吴兄弟的父亲之手得来,也算有缘,倒不如咱们就乘这个势头,将雅琴许了给吴用,以算报恩了!咯咯——”说着扭着腰格格娇笑不止。 何奚媛、时空越、吴蘅霏等听了不觉转头来瞧吴用,脸带笑意,不想吴用惊惶失措道:“大嫂你别胡乱取笑,这说的是些什么?——哎呀,我——大嫂你别引起误会来呀!” 顾大嫂笑道:“怎么,你还瞧不起我家琴儿呀?你别打鬼主意了,我家琴儿心性高得很,虽是大嫂看兄弟你样貌还算过得去,但总该比琴儿差了几分,想必这世上除了大兄弟一般的人物,琴儿也不会看得上的。哈哈!”说笑着走开了,解珍解宝伸碗过来接酒,李逵也是大碗推过来,抹着满嘴湿漉漉的黑胡子笑道:“大妹子,快给俺铁牛满上!” 顾大嫂取笑道:“随便给什么人满上都可以,就是不给你这头蛮牛满上。”李逵“嘿”的一声道:“大妹子,俺铁牛可是心善得很,你给我满上一碗,俺铁牛给你满上十碗。”顾大嫂抬坛倒酒,看着李逵道:“铁牛,这可是你说的!嘻嘻,好你个铁牛!” 吴用听顾大嫂刚才那话,心里受了些许打击,虽是面上呵呵讪笑,其实心里戳到了痛处,心想雅琴生得如此柔美好看,他恐怕决计难以配得上她——不觉抬酒猛灌,以解胸闷。其实吴用相貌颇为俊秀,也算帅气,又加年轻,在这忠义堂也是颇为入眼的,只是单恋于人,便觉对方美不胜收,自己难以比及,不免失落。其妹吴蘅霏于旁劝道:“哥,你慢些饮,平日你吃酒不多,从没这样海饮过的!” 吴用指手道:“今晚气氛浓重,由不得哥哥不喜!” 扈三娘见何雅琴舞剑甚浓,也是来了兴致,这几个月她向姐姐扈青芸处学得峨眉双刀法,便向大伙儿道:“紫寒刀法初学,些许花把势,练将出来,以增大家兴致!”众人见扈三娘只十岁年龄,要耍双刀,都是鼓掌叫好,欣然欢呼。 扈三娘跳在阔堂上,龙凤双刀便即出手,欢喜叫道:“雅琴姐姐,紫寒来与你对舞!”何雅喜悦道:“好,我使飞雪七十二招,你使峨眉刀剑九十九招,请大家辨别,看哪个入眼些!” “好!”扈三娘嘴上浮起笑来,便即唰唰刀法展出,果然人小刀妙,颇有成算。何奚媛提醒道:“琴儿,你寒冰宝剑锋锐无比,可小心些,站开些,休要伤着了紫寒!” 何雅琴笑回道:“小姨放心,我练剑两年多了,且还是眼高手低的?”果然他自师父时空越处学得剑法,招式美妙,熟稔无比,又加变化自然了,决计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笨手笨脚,武艺低微的了。 矮脚虎王英看着满堂这么多的如花美眷,真是群芳荟萃,观赏不尽——最数缥缈峰、西毒教这些位女子好看极了;还有那什么大理段姑娘,竟然是位公主,也是惊若天人;有位苏州来的慕容姑娘,更是惊世之容;还有这大宋朝的赵姑娘、白秀英白大小姐——个个都是惊世容颜,令人垂涎——“我王英要是这辈子能得其中哪一位女子为妻,就是少活十年,也是甘愿呀!——” 王英不觉暗中乱想,已是十六七岁的人了,于这儿女情长的事,心中艳羡得不得了;常常思之,半知不解的,更是惹得心中奇痒难测。 虽他不敢时时把眼观觑座中女众,但每每瞧上那么一眼,心中怦怦跳个不住,不知所以。此时忽见扈三娘跳出座位舞起双刀,年小好看,不觉嘴里“喔唷”一声,酒杯停在半空,愕得心中半晌回不过意来。 以前他虽是注意过这个扈家小姑娘的情状,但见她年小,从来没有动过歪念心思,此时这一看,心头仿似受长针戳了一下,惊怵难说,心跳不止——这心肝心神,已经全被俘获了——心道:“瞧不出这扈家小妹子年龄甚小,却有这般气质!我王英甘拜下风,甘拜在她小小石榴裙下呀!喔唷,我的心肝!小宝贝!” 众人虽有注意到王英这幅怔怵怵酒碗举空半天不转目的样子的,但也是不足为奇,满座众人都对扈三娘和何雅琴所舞刀剑招式、妙曼身法叫妙的。 木芙蓉常常双目含情,面容暖喜地盯看着时空越,心想他是她的圣婿,果然此番相处,其乐融融,很是不错的。 梅大娘瞧了出来,又见时空越多沾惹了四五位姑娘回来,而且身份名望都是响当当的,不是西毒教的,就是缥缈峰的,甚者连朝廷公主、王爷女儿也带了上山来,实在所做过分,蔚为大胆了;自家女儿梅虹出生寒微,又不懂得武艺手段的,只能空怀感情,更是越发地被分了情意关照,心头有些愤愤的怨气,并且不时向时空越递过一个白眼;但见女儿梅虹却依然对时空越情投意浓,不减半分的,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劝导于她。 梅大娘见时空越受众女拥护,左右逢源,笑得开心,话语讨喜,丝毫没有遮掩之势,避讳之嫌,实在不知他的脸皮厚到了什么地步,他的心思算盘是怎么打的。也不觉暗自摇头,同时欣赞,但遇上时空越的眼神,总不免要白眼厉色一下,表情上警告他不得错待了自家女儿半分情意的。 时空越自然知会梅大娘的意思,不说欢喜他的这些女子他也同样欢喜于之,就说哄女孩子开心芳喜,解其心意,他也有着手段技法。 王伦乘着酒意,不时把眼瞧在梅大娘身上,眼中流露情意——这一年多来,无时不被梅大娘气质吸引,愈加情浓——可惜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已。此时只盼大娘能够抛她一个媚眼,乱他一下心神也好——不想梅大娘不但不抛给他眼色,即便抛给他眼色,抛的也是白眼色。 王伦换做大碗饮酒,咕嘟咕嘟饮干两大碗酒,拳头猛然在腿上一捶,心中暗誓:“我王伦说什么也要讨得大娘欢心,娶她为妻!我王伦身坐这梁山第二把位子,也是声威显赫的,难道连大娘也娶她不到?那真是废物一个!对,大娘一定要成为我王伦的人!”心里想着,眼中神光散出,那牙齿磨得格格作响。 顾大嫂喜动,给满座的人斟酒勤快,笑哈哈的,此时累了坐定下来,自个儿端起酒来,看着碗中清幽幽酒水晃动,不觉“唉”的一声叹了一口气。 解珍于旁见她样子,猜测道:“莲花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叹气?有什么心事解不开的,尽管向两位哥哥说知!”顾大嫂摇头不语。 解宝哈哈笑道:“我看妹子这是想起孙新那个混账小子了。嘿呀,那臭小子想必在登州胡乱招惹其他姑娘了,这许久也没听他声息了,莲花你还想他作甚?依哥哥看,你别跟那个臭小子牵牵扯扯的了,咱们这梁山大堂里,你看,杨林兄弟、朱贵兄弟、马麟兄弟,哪一个不是身貌潇洒,帅气阳刚的,还有朱富也不错呀。你喜欢哪个直说,我和大哥替你做主,不怕姨父坐在这,我哥俩个敢说这样的话。你和孙新那臭小子虽是从小定了亲事,但如今我们身在梁山,是官府的仇人,孙新那臭小子是决计和你好不成的了。更兼孙立那臭小子是官府中人,与我们就是水火不容的人,我看你们没什么戏好唱啦!” 顾大嫂哼的一声道:“二哥你就会胡说,你说孙新那臭小子招惹其他姑娘,孙新岂是这样的人?如若他真的招惹其他姑娘叫我知道了,我一定割下他的命根子喂狗吃。再说了,似两位哥哥这般从小不懂情意的,竟然叫妹子我胡乱挑选杨林、马麟、朱贵朱富的,简直是胡说八道,胡言乱语。没有感情的,怎么成为夫妻?活该你们两个到现在还没有娶到女人过活呀,简直就是两头不懂男女情调的笨猪啊!” “诶,妹子你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呢?”解珍着急道,“我和你宝二哥是男子汉大丈夫,铁骨铮铮的,岂会娶个女人来管束着那么麻烦?不是你大哥和你宝二哥没本事,只是压根不想嘛!” 欧鹏一拍胸脯道:“珍大哥的话合我欧鹏味口,咱们可是同道中人,英雄所见略同!哈,来,干!”说着举酒来碰,三人哈哈边笑边吃酒。 时迁听着解珍和解宝的话,回想起那夜在赤枫林不经意间听到他二位兄弟心中一同爱慕着何奚媛何姐姐的,并且老大惭愧不该如此爱慕于嫂夫人,故而醉酒枫林,苦楚难说。此时观察到他二位竟然浑若无事了,好似真的心中没有儿女之情似的,又看何奚媛,虽是淑美难说,好生气质,但只与时兄弟情投意合,关切爱护的,又关系解珍解宝二位什么事了? “也只有时兄弟能够这样左右逢源,众情共收了!”时迁不觉欣赞起来,同时心中受了激烈,暗道男女情意本就不该遮遮掩掩的,只有大胆表现,才是男子汉的气概,顿时倒上一杯酒,跳到祝蓉身旁,鼓起勇气道:“祝姑娘,来,我时迁敬你!” 祝蓉一直对时迁心有所属,乃生死之交,只是男女有别,故而揣着藏着很少表露情意的,此时见时迁来敬她酒,心头高兴,满上了酒,起身看着时迁,面容含笑道:“时迁,你一向还——还好吧?” “嗯,还好!你一向在外,我颇为挂念呢!”时迁声音清朗,也不故意遮掩情意了。祝蓉嫣然一笑,心头舒喜,二人一同饮干了酒。 第2章 第357章 新添头领 时空越见大家酒意浓厚,欢腾热闹,也是高兴无已。白秀英和洵淑公主身在梁山大堂上,受这气氛感染,也忽视了自个儿大小姐和贵公主的身份,与众女攀谈交心,增加情谊。 叶夭灼来此高兴,不觉多饮了几杯,眷美的脸上添上几分樱红,心中越发对时空越情意浓厚起来,直想坐到他身边去与之共饮,唤上两声“越哥”。 天色晚来,慕容燕自然是慕容姑娘,她看到自家哥哥与表姐段沐盈坐在一起,碰着酒杯,畅叙衷情,面色皆喜,不时咯咯大笑,不觉心意起伏,急忙起身到叶夭灼身后,拉起他的手,情意浓露道:“叶大哥,你来与我共饮两杯!”说着将手中酒杯递到叶夭灼手里。 叶夭灼观觑着慕容燕的眼睛,不想坏了她的兴致,接了酒杯,二人共饮。慕容燕直道叶夭灼渐渐感知到她的心中柔情了,不觉芳悦难说,心里蜜意。 花荣兄妹起身到时空越身旁,手里端着酒杯,时空越急忙起身相迎。花荣面目俊秀,笑脸含喜道:“今日花荣与哥哥到了梁山来,果然大开了眼界,不仅山水美好,更加人情有味。能与哥哥结识,花荣真是深感荣幸,高兴无已。” 时空越牵住花荣的手道:“贤弟能来梁山做客,欢聚一堂,哥哥也是喜之无甚,深感欣慰呀!来,贤弟,哥哥与你共饮!”正要饮酒,花明月咯咯一声娇笑道:“哥哥,你与我哥是兄弟,那月痕与你便是兄妹!普天下月痕不敬人酒,但哥哥我就敬!” 时空越欢喜道:“好,月痕妹妹与花荣贤弟果真是天生兄妹,花容月貌,做哥哥的能够得兄妹如此,满心悦喜,欣慰难说。” 三人碰了杯子,欢喜饮了。 花荣再满了酒,说道:“哥哥,此杯小弟单独敬你!想梁山这儿情深义重,好汉豪情,花荣不甚向往!果真哥哥如同江湖传闻所说的那般深具性情,惹人爱戴,真是与花荣好生投缘!哥哥,花荣先干为敬!” 时空越与之对饮了,挽手邀请道:“贤弟,你若真的向往于此,不如回清风寨收拾了家当一同来此,咱们兄弟也可每日团聚,畅快饮乐呀!” 花荣还未说话,花明月抢着拍手喜道:“好啊哥,与其每日在清风镇受鸟人的气,不如回去搬了咱们人马来投托梁山呀!对了,你若想的话,也可劝说崔姐姐一同来投,到时候就不必敌我对立,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花荣虽是略为心动,但摇头叹了口气,回想起往事来,转面对小妹道:“月痕,爹爹临死时所做托付,你叫哥哥如何能够违背得?” 花明月面色失落道:“也倒是!我一时高兴,忽略了此节!”说着双目看着时空越,方喜悦道,“哥哥,来,与小妹饮上一杯!”说着饮干杯酒,笑着道,“哥哥,那日在黄河边,小妹向你射箭,其实是故意逗你玩的,你会不会介意?” 时空越轻快道:“小妹你箭法了得,与你兄长简直实在兄妹般配!对了,箭术了得的,除了你们兄妹,还有另一对兄妹。”花荣“哦”的一声,问:“是哪位兄妹,愿闻其详。” 时空越回想道:“去年我与之较量过,端的手法了得,是庞氏兄妹,兄为庞万春,妹为庞万霞,现今在蓟王爷麾下做事。” 花荣点头,兴奋道:“何时与之邂逅得,花荣定要与之一较高低!”时空越道:“既是兄弟不便共聚梁山,你我兄弟也要互相来往,畅叙饮乐呀!” “嗯!”花荣重重点头。 扈青芸见花明月瞧着越哥哥的神色不大对头,更加此女生得月容姿色,好生惹人喜爱,担心越哥哥又与之互生情意,急忙拉着花小妹的手坐到身边来,抚着她的肩头,二人攀谈起来,又小口饮酒。 花明月直道这位扈姐姐对她甚好,又看扈姐姐面目淑美,不觉心喜之,以为投缘。 李逵饮酒至酣,打着酒嗝,手里掇着酒碗,起身猛拍一下手掌,“诶诶”两声,声若洪钟道:“哥哥,这酒已吃了多时,大家都熟套了,俺铁牛也不遮遮掩掩的了,直拉拉问你,你几时叫俺们几个做这山寨头领?总不能俺们几个上了山来,你一直当咱们只是贵客,其实比不了这个头领实在——” 还要往下说之际,戴宗一扯他的袖子,喝道:“铁牛坐下!”但李逵吃多了酒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打了一个酒嗝,双眼透着颜色,手脚粗粗鲁鲁,话语莽撞的,那手不小心揽翻了酒碗也不顾,向戴宗白了一眼,接着道,“哈哈,哥哥,俺铁牛可料定你是个识才的人,不会委屈了俺铁牛这般的人才。俺铁牛先前虽在江州只是个小小牢头,管囚犯的,但俺铁牛这性子,比那些囚犯还要更加囚犯,俺铁牛可是个大大的人才呀,这梁山席位上可不能少了俺铁牛一名啊——” 王伦看李逵这般粗鲁不说,还好不识趣,心道:“此人毫不知礼数,如此喧嚷讨要座次,他当自己是谁?浑然没有一丝半点自知之明,他当梁山是什么地方了,直如此乱声乱语,真是给了几分脸色就卖乖了,简直混账不堪!”王伦受了梅大娘的冷眼相对,又酒意上涌起来,登即看李逵粗鲁不堪,实在不受人眼,顿时气劲出来,指手喝道:“此黑大汉是哪方来的高人,怎么如此德性,坏我众人兴致?” 此语甚高,将李逵声音盖了下去,李逵住声,众人也是惊愕,但王伦此语虽然严厉,也不是太出乎人的意料,原本李逵刚才那话就惹人讨厌,听着不顺耳。李逵圆睁双目看着王伦问:“你吼什么,你是什么东西?俺铁牛如何坏了你的兴致?” 众人都停了酒,看这铁牛和王伦都是意欲动怒;梁山上不少汉子都是火性十足的,都觉李逵喧宾夺主,不知好歹,怒目视他,若他再要出格,也要对之不客气了。 戴宗立觉脸面无光,急忙按着李逵要坐在椅子里,王伦正要动怒,忽听时空越哈哈笑将起来,笑声甚畅,说道:“多亏李大哥提醒了起来,我只顾着与众兄弟们饮酒欢快了,一时不及说这个事!李大哥你且坐,容我慢慢道来!我梁山众兄弟各有本事,各有所长,情同手足,义气深重,以这‘忠义春秋’四字为座右铭,以这刘关张三兄弟为楷模——”说着指手身后忠义春秋刘关张三人拥立的图样,“今日梁山再添众位兄弟,实属万般喜事。我梁山众兄弟在此诚恳恭贺新得一影飞红程遥、神行太保戴宗、锦毛虎燕顺、玉幡竿孟康、黑旋风李逵、中箭虎丁得孙、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共聚忠义堂,坐这头领职位,共商大义,共谋进取!更喜我梁山泊与飘渺峰、西毒教结为盟好,一同患难!我时空越和梁山众兄妹一同敬酒,望众位英雄好友共饮!”说着举酒望众敬拜。 众人方觉此刻情义浓重,正式入伙了梁山,俱各欢喜。梁山的人与时空越共同举酒敬拜诸人,戴宗、程遥、燕顺、孟康等各自举酒,回敬饮了,欢喜异常。 王伦面色还在犹疑不喜,其余好汉都纷纷叫好,连身道贺。李逵大笑挥着手道:“哈哈,俺铁牛就喜欢听时空越哥哥说的这话,果真当俺等是自家兄弟呀!这说与不说完全是两码子事嘛——”戴宗一面声道:“是呀!”一面将李逵按坐下来。 时空越心里暗忖:“我为东道主却忽略了此个细节,将心比心,他等既来投聚,当然看重我等态度了。在这绿林山寨中,但凡这投奔之人,最先关心的便是坐哪把交椅,便知山寨对他的重视如何。我一时疏忽了这个,竟是李逵直爽,说了出来,也为甚好,只是这座次如何排列他们?”说着向吴用瞧去,看他有何主意,不想吴用饮酒饮得多了些,眼神迷迷糊糊的,竟不关心这个事了,不时睁眼瞧向雅琴—— “这——?”时空越正要说话,听程遥先说了起来:“想我程遥与梁山深具缘分,与众兄妹相处一年有余,已经患难与共,交情不浅了,本就难舍离开梁山一步半步的,没想我父身亡,我们武夷山的人全体来此,全赖梁山众兄妹扶助,我们武夷山的人才能安身立命。也正好,自此小妹与梁山众兄妹能够每日团聚了,实属深缘不浅,此生投合,小妹以酒表我心意!”说着望众人饮酒,目光落在时空越面上,相视一笑,仰头之际,几滴珠泪已经滚落下来。 众人当然与程遥是相处投合的,这次武夷山人马来投,程遥也终究成为梁山的人,都甚欣慰,见她落泪,知道她又伤感父亡之事了,也是深感同情,心里难受,想她最亲二人爹爹程燕华和表哥于啸原——她爹爹中了她表哥的毒手,并且死得甚惨,令人惊骇;看程遥落泪,也是感同身受,出言安慰。 玉幡竿孟康起身道:“承蒙时兄弟和梁山众兄弟深具大义,瞧得起孟某,叫孟某做个头领,孟某深感荣幸,感激不已。只是孟某崇滨岛上事务繁琐,又兼不得常住梁山,如何堪配这头领职衔,为梁山效力?” 时空越也起身道:“孟大哥深具造船技艺,心灵手巧,为人豪迈,深具大志,兄弟我和梁山众兄弟都是深感敬服。如今我梁山广有木植,这泠木质地,适宜造船,只是缺少专长之人,因此所造小船,颇不成体统,难以堪以用途;现今有童威童猛二位哥哥在此,便可训练水军,急需用船,还请孟大哥不嫌辛劳,助我梁山一臂之力。” 孟康看梁山如此山水,又有如此众多的英雄豪杰,早已折服;心想在崇滨岛上虽然可以造船,但因官吏剥削,获利颇小;虽是辛劳挣钱,但大半要归官府囊中,常常受那无名之气,既然此次遭逢这梁山之地,又有才可施,有志可展,再加时空越如此礼待有加,早已有意了,暗道下次将岛上家眷搬来梁山,便一切稳妥,自可两处做事,没有挂碍了,正要谢礼答应,只听叶夭灼说道: “我知孟大哥是深谋远虑、深具志向之人,既然梁山可伸志向,可展才华,又急需孟大哥相助,真是两相投合,我也深感荣幸!我已与越哥商量过了,我缥缈峰既与梁山结盟,就让八姐小昭留在梁山,有个臂助,便是最好!” 杨小昭听此,心里舒喜,她自中了萃阴针得蒙时空越解除阴毒,又被她触模背上肌肤,少女心怀已经归属,只是看九弟与时公子他情投意合了,便自己不能再行滋扰,虽是心中情意浓浓,但强自掩映,惬除了情意,却上升为另一种心意——虽是不能与之结为夫妻,就做亲亲兄妹,每日也能相处为伴,总算不负此生痴绝。 此种情调,倒与程遥心意相仿了。 第3章 第358章 圣峰盟誓 时空越一听欢喜,先前他不曾与灼弟商量过要留下四剑四刀中的哪一位在梁山成为臂助的,此时听灼弟主张说要留下八姐小昭在梁山,真是不甚之喜,把眼看向小昭,果见她面含欣喜,双目有笑,也正向他瞧来,两个相视微笑,点了点头。 四剑和其余三刀恭喜小昭加盟梁山。 紫茉莉点头道:“此为最好,空越好兄弟是我们西毒教的圣婿,又已加入了西毒教中,是我教圣使,芙蓉五姨自此又怎么离开得圣婿呢?牡丹姐姐已经答应让芙蓉五姨留在梁山,与圣婿磨合感情,时机成熟,就到我桂林总教举办大婚,结为夫妻——” 说着嘻哈笑了起来,“其实茉莉我看圣婿和芙蓉五姨两个的感情已经炉火纯青的了,何必需要磨合?只是老教主先前不谙芙蓉五姨与命中郎君是一见倾心的,如今这便好了,既然情投意合,你情我愿,就是即刻行了礼节做了夫妻也是可以的。只是我看圣婿颇为忙活,又加不得不亲自在我教中举办大婚,故而推迟了婚期。不过如果你二人有愿,先在梁山办了头一道婚礼,做了夫妻也是行的,日后到了我教中,再办第二道婚礼,也就是了!倒也省得麻烦,叫芙蓉等得心急火燎的,也没什么好!”说着看着时空越和木芙蓉两个嘻哈笑弯了腰,甚是豪放。 秋水仙一同欢笑道:“茉莉说得有道理,水仙也是这样想的,就只看五姨你的意思了!” 木芙蓉已经心花怒放,面色喜荡荡的了,一双美目紧紧盯在时空越脸上,只看他如何决定。 紫茉莉和秋水仙一边在笑,何奚媛、扈青芸、梅虹、白秀英、洵淑公主等一干女子都是心里不乐意了,没想紫茉莉会在席上当这么多人的面毫不避讳说出这个来,叫别人好没了意思和兴致的,心里都是极不痛快,但人多又不好出气,俱各低眉垂头,心想如若果真他与木芙蓉先举办婚礼,那叫其余几个情以何堪。 紫茉莉注意到了这个情势,都觉这些个女子心里受了挫折,但没好气地心里说道:“看她们一个个垂眉低头的,真是没有一丝豪放性情,遮遮掩掩的,成何体统?”不过又看到连叶夭灼也是脸色略微有一丝变化,知道她也与时空越是深具感情的,先前还帮着她要了结这个心愿,如今自家芙蓉得了良婿,也只能先帮着自家的了,但心想日后让芙蓉和宫主她双双与圣婿完了婚,不就是了? 扈青芸哼的一声,将筷子推翻酒盏,双目睃视时空越;不想她这声没另外一个声音大——却是梅大娘。梅大娘将酒杯重重落在桌面上,问道:“什么圣婿,叫得如此开心和好听?我家女儿的这个才是圣婿!”梅虹急忙拉扯她娘的衣袖,低呼道:“娘,不要说!” 紫茉莉“哟”的一声问:“你家女儿看上了谁也封为圣婿了?我们西毒教可是筑坛拜旗,正式敕封,全教上下一致认同,你的女婿可是你自个儿临时敕封,只你一个人认同的?” 梅大娘酒意上涌,星眉寒目道:“你——?”火气虽有,但念及这西毒教的三位教主可是梁山贵客,不能失了礼数,便即摇头,默声不语了。 时空越清朗说道:“承蒙西毒教厚爱我梁山,木芙蓉教主远在贵蜀,不辞离乡背井之辛劳而加盟梁山,此番恩德,实属不浅,一言难以道之。就请茉莉和水仙两位姐姐放心,梁山众兄妹定会待芙蓉为自家亲人,绝对不会亏慢半分的!” 众女听时空越如此圆场之言,不觉又是心里难以舒适,满心抱怨道:“你说得倒好听——”但听得一众汉子与时空越情意深厚的,都是拍手叫道:“对呀,当然是自家兄妹了!”“有个苗族姑娘在我们这个堂上,那岂不是太好了?”“不错不错,如此最好!有西毒教的妹子与我们共聚大义,也让天下英雄豪杰羡慕我们梁山呀!”“可谓彰显我梁山包容万里,有容乃大的本色!” 孟康见一向与他甚为交厚的缥缈峰和西毒教都有人各自留在梁山了,自己也就更不能推辞了,以坏了如此气氛和兴致,便道:“玉幡竿孟康愿为梁山献绵薄之力!” 时空越欢喜道:“真是太好了!孟大哥,兄弟于此深谢,敬你一杯!”孟康连说:“不敢不敢!”对饮了酒。 时空越拍手道:“择日在圣峰嶂上祭香盟誓,今夜不醉不归!”众人纷纷叫好,欢饮至夜。 梁山有人各自引众好汉、诸贵客到房舍歇息,那房舍新近改修过的,帐幔被卧家具都好。何奚媛、顾大嫂、吴蘅霏亲自引了一众女眷来到厅后北山脚蔓芳小山处安居,时空越先前带人建造了一处小寨子在这里,以备后用。一众房楼都是宽大有院,一二层楼的;虽是以石木造成,草叶覆盖,但一众房间乃用自云莱客栈带来的高档客房的家具陈设、桌椅板壁、豪华帐幔装点起来,女眷所需用具一应俱全,舒宜可住;又加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木桥搭建,草木种植,环境比较清幽适宜——已算不错的了。因此众女子住了进去,总算没有觉得半点寒酸之意。 何奚媛、扈青芸、顾大嫂等原先几个女眷的居所就在这蔓芳山左近采薇园中,园子围着栅栏,小溪缠绕,草木生长,房楼建得也好。 梁山上一连大开筵席数日,众好汉轮流做东,恭贺新晋诸位好汉。 这日,圣峰嶂上筑起一座祀坛来,坛上燃点香火,摆放祭品。居中竖着一面梁山大旗,书“共和”二字,随风招展。一众梁山头领乘车马到了圣峰嶂上,于圣峰坛前燃点香火,各自插了誓香,礼拜大旗,以团结众人之心。 这圣峰嶂面临主峰之下,位置俱佳,视野广阔,亦兼山脚大块平地,可操兵练阵,大队聚集。时空越选中这处来新筑此坛,往后有人马上山,先来此坛盟誓,可感受梁山气势,增加诚心。 时空越对众宣誓了梁山泊自此与西毒教和缥缈峰成为盟好,互为臂助,亦且恭贺新来头领。叶夭灼和紫茉莉、秋水仙等看时空越重视此节,都甚欢喜,更加看重这个圣婿、圣使者了。 回到忠义堂,众人再行燃香拜祭“忠义春秋”四字已了,设置座位与诸位头领坐。除了先前所列次序的忠义堂二十四位头领:一.美名剑客(没名剑客)时空越;二.白衣秀士王伦;三.若月刀何奚媛;四.智多星吴用;五.两头蛇解珍;六.双尾蝎解宝;七.摩云金翅欧鹏;八.锦豹子杨林;九.悬壶散士许贯忠;十.火眼狻猊邓飞;十一.云里金刚宋万;十二.铁笛仙马麟;十三.金钱豹子汤隆;十四.母大虫顾大嫂;十五.模着天杜迁;十六.旱地忽律朱贵;十七.笑面虎朱富;十八.矮脚虎王英;十九.云中燕扈青芸;二十.寒冰侠女何雅琴;二十一.小温侯吕方;二十二.赛仁贵郭盛;二十三.俏张飞吴蘅霏;二十四.鼓上蚤时迁外;新晋头领不便排列座次,以防有所亏慢了人,便在右首好生设置几个座位,与左面座位平坐的,是:红蜘蛛木芙蓉、杨刀杨小昭、一影飞红程遥、神行太保戴宗、玉幡竿孟康、锦毛虎燕顺、黑旋风李逵、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中箭虎丁得孙十位。总计梁山三十四位头领。 并各自书写旗帜,绘上名字;也设诸多堂中客位,叫叶夭灼、紫茉莉、秋水仙、四剑姐妹、其余三刀姐妹来坐。 叫山上大小头目来堂上参见已了,都要礼待,不得怠慢。 燕顺就于五虎门八百门人中挑选壮健者五百人编入兵阵队伍;程遥于武夷山门人弟子中除却有老有少、不愿打仗者,挑选了六百人编成队伍,由她自己所领。这些门人弟子诸多用剑,颇有武艺者,便是一支剑阵队伍。 又拨了些心灵手巧喜爱木活者一二百人由孟康带领,传授木艺,将着山上诸多泠木,打造船只,一者方便摆渡所用;二者以作水军所用。 挑选四五百人由童威、童猛所带,每日训练水上功夫,船上作战。二童使了手下伴当回金沙岛报知岛上李俊、张横、薛永知道这个情况,说如今他们成了梁山头领,才堪使用,叫三位哥哥无须挂念,日后寻机聚会。 李逵摩拳擦掌想要带兵,时空越就拣选四五百个精强力健者与他熟识,想日后如若打仗,便为冲锋陷阵所用。这李逵勇猛,教众人板斧功夫,砍杀撞阵,威力不小。 花荣兄妹瞧这情势,不觉心惊,想梁山如此作为,不招来兵马攻打那是决计不成的了。白秀英和洵淑公主只图山上好玩,又兼能与时空越相处一起,又无人知道她们两个在山上的,懒得理会这眼前情势,想日后梁山如若攻打朝廷州府,那就由着他去,反正朝廷各处州府兵马强壮,将领诸多,梁山这为数几千的人马恐怕连自保都难,又何谈攻夺州县了?便由着他去,也轮不到她们两个在人家的地盘上反对人家做事,全是因为儿女情长才会留在这儿的。 这日忠义堂上时空越召集三十四位头领议事,于桌子上铺开一副地图,大家围拢来看,时空越说道:“我梁山虽是东、南二处难以进来,西面外泊山有山丘树林隔绝,但也可以由此攻杀进来,更兼流烟河直接通入,大船艨艟径直可以杀入;咱们须得于白浪江处芦苇荡、荷花淀中绸缪建一处水军阵地,叫‘蓼儿汀’;用巨石垒砌山门,大书‘梁山泊’三字;建造前山银沙滩寨子;北山金沙滩寨子;与这上山来的路段上,根据地势起伏,打造山关,不可如现在这等开阔,什么人都可胡乱进来,没有个防备,万一有官府奸细或是别派恶人混进来藏在梁山里面,探听我们事务,模清我们底细,那可就不好了;须自金沙滩一路至中峰脚下,山关打造三座,第一关明亮关,第二关水火关,第三关宛子城,更大一些,可驻兵马众多;于山关开阔处起座阔亭断金亭;正中起座寨子‘水浒寨’,将这大厅大旗和忠义堂搬入寨去,方显豪迈阔荡一些。还有一事大家须得绸缪,便是我梁山诸多女眷,须得厚待,于西山、南山连接处山势上建造一片园子,各造屋楼院宇,取名‘大观园’,以便日后众姐妹们清闲时有个可观可赏处。” 第8章 第363章 林宅不舍 于操练场上,林冲和王进二人站在高台指挥,喝令兵士刺枪使刀,抛矛射箭;或是催动战马,骑兵步队,配合出击。 如此半个月来,兵力有所增长,高俅亲来兵阵前监看操演已了,略为满意,唤二人到殿帅府密堂中,各自给予兵令在手,乃天子亲自盖以戳印,王进和林冲二人俱各心骇,跪下听高俅宣令: “圣上面前本太尉极力举荐二位将军,圣上虽未亲见二位将军颜面,但却深信微臣,直以为二位是国家栋梁,当世人才,有要二位表立战功,擢升大将之意。故而半个月前本太尉受圣上之意命你二位操练万数兵马,王进为正,林冲为副。只今王爷坐镇山东、河北两地,有那临近东平府处出了座梁山泊,聚集起万余人马、几十位强人好汉来,正在操兵练阵,图谋不轨,王爷甚是忧心。听说这支草寇源于梅花镇燕家余孽,有数处绿林山寨人马投聚而成,去年于戾豹山大败吕师囊四千强兵,又于吴春山俘去呼延灼一千兵丁,十分了得!听说还有不少江湖流派的高手前去聚集,更难对付了,本太尉知道的就有武夷剑派、五虎门两处三千人归服梁山,以及那梁山与西毒教、缥缈峰瓜葛甚大。不是本太尉涨他人之气灭自家威风,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其中具体情报细节,你们到了济州郓城,自有人备细提供于你等。二位将军即日领兵出城,兵车奔赴济州,有鹤嘴山王寅王将军、青州霹雳火秦明秦将军、聊城双鞭呼延灼呼延将军、济州府石将军石勇等各处兵马助阵,直捣梁山,攻克异地,便能捷报传到,班师还朝,介时圣上要在教武场大观兵威,亲自恩赏!” 王进和林冲一面听着高俅的话一面早在心里惊怵了,只是不敢插言,仔细听令,没有违拗之机,先自慨然领命,才心头回味,王进请教道:“太尉,既然梁山泊已有万余军马,又兼含有江湖中人,京城所出一万人马舟车劳顿,恐怕实难对付。” 高俅听了不喜,但暗藏不露,解释道:“这万余禁军尽皆为轻骑马军,亦兼兵车作战,训练有素,威猛无比。更有王爷敕令各处兵马一同杀将梁山去,攻山器械由鹤嘴山王寅所部供与,你们不用担忧。当然,本太尉极其希望禁军出城,多立战功,休要被其余几处的兵马抢了功劳和风头,介时本太尉也无脸色。兵贵神速,亦兼机密,因此本太尉才会于此密堂独授机宜,还望两位将军务须劳苦,替圣上分忧,替社稷着想。” 王进和林冲恭答圣令,再听高俅吩咐一些具体事务,林冲心中想到:“去岁在泰山遭逢公主,亦且见识过梁山的一伙人,领头者美名剑客时空越,实乃江湖俊杰;更加智多星吴用出谋划策,还有诸多女眷,看似不像造反叛逆,威胁国家之人,缘何会聚集万余兵马,图谋不轨了呢?此番出战,路途遥远,也不知是吉是祸?” 心里正思想着,高俅以手抚慰道:“本太尉在殿帅府中恭候二位佳音!望二位将军凯旋归还,受圣上亲赏,本太尉亦且欣慰无甚!”王进拱手道:“太尉放心,末将等只愿天兵扫荡梁山,竟毁巢穴,捉他几个反贼来京城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嗯!”高俅满意点头。林冲亦振奋精神道:“请太尉静候末将等捷报传来!”高俅声赞道:“好,看二位将军如此志气满怀,本太尉也就放心了!今日回去好生歇息,明日近早起兵出城,攻克梁山,大胜归还!” 王进和林冲领命身退,各自回宅。林冲回到宅第,命使女做了桌酒菜,请了丈人张横山来就坐。这张横山在禁军中任枪棒教头之职,每日教练禁军武艺,倒是与女婿林冲每日能够相会得面。张教头如今五十三四年岁,深通武艺,性情豪气,与林冲之父林统领是生死之交,从小养得女儿露浥,生得面貌柔美,姿态静怡,与林冲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露浥九岁时无了娘亲,由爹爹照养大了,比林冲小着几岁,二人已成婚三年,露浥未有身孕。 此时林冲请丈人张横山坐了主位,他坐对席,林娘子坐丈夫身侧,正要斟酒,一个女使端来菜肴。林娘子声音柔和道:“锦儿,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别忙活了!” 那女使锦儿点头道:“是,夫人!”也就十四五岁年纪,生得瓜子小脸,带几分惹人垂怜之色。 林冲面情有几分振奋之色,林娘子和张教头都已瞧了出来,已经听夫婿、女婿说知了他要带兵出战的事了,此顿酒席也算是为他送行了。当下林冲举杯望张教头道:“泰山在上,小婿不得在家这段时日,还请泰山代为照顾娘子,小婿也就放宽了心怀!” 张横山与林冲碰了酒杯饮了一口,挥手道:“贤婿何须说此,大丈夫只管征战沙场,一心放在军阵上,不要挂怀家事,才能多几分胜算。贤婿务须谨记老汉之言,只顾领兵出去,顾全性命回来,方是造化!小女有老汉在此,何须你来挂碍!” 林娘子听“顾全性命回来”几个字,心里不免忧心,怏怏的不想吃饭,把妙目凝视在丈夫脸上,不免心中难定。锦儿问:“夫人,你怎么不吃菜?” 林娘子皱了下眉头道:“我在想还有什么东西要给官人准备下的,务须不得忘了!”林冲手抚娘子手背,笑道:“娘子休要忧心,无须准备什么东西。为将者,吃穿与军士一起,什么也不用带,反倒轻便。”张横山点头道:“贤婿说得是,露浥,你便一同吃吧,省得冲儿看你忧心忡忡,也没了味口,大家都没了味口,爹也就没了味口!”林娘子道:“既然如此,我为官人包几件换穿的衣服就是!” 林冲夹菜到娘子碗中,林娘子见是丈夫夹来的菜,也就拾筷吃了起来,看着丈夫面容,吩咐道:“冲哥,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你务必要小心谨慎,防备得当,不但战阵上要小心,安营扎寨也要小心,以防敌人偷袭。” 林冲柔和道:“娘子所言甚当,冲哥颇有武艺,战阵上的事你不必挂怀,寻常刀剑冲哥避让得开!”林娘子忧心道:“冲哥,你绝对不能太过自信,所谓骄兵——”张教头截口道:“女儿,你休要再言此事,你说得越多,反叫你冲哥越是心里不安,还怎么出去打仗?” 林娘子口里道是,也就闭口不谈出征的事了,林冲与丈人饮酒吃菜,说道:“只要有泰山照管,家中的事林冲便一概放心,没什么牵挂的了,就可放心杀敌,得胜回来!” 张横山点头道:“贤婿此言为上,须得拿出大丈夫风范来,切忌三心两意。”林娘子道:“那我每日去东岳庙里上香,祈求丈夫安泰,大军得胜!” 林冲摇头道:“娘子不必每日出去辛劳,只管在家中看看书,做做针织女工消磨时日,丈夫便就回来了!”林娘子点头,想起了一事来问道:“冲哥,你说此去征讨梁山,那梁山的人莫不就是当日于泰山上见过面说过话的时空越一伙人?” 张教头一听诧异,连忙“嘘”的一声,凝耳听隔墙无耳,方才道:“女儿,此种事情不宜说出口叫外人知道。不过贤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见识过梁山的人?”林冲把当日泰山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张横山“噢”的点头。 林娘子感叹道:“想不到世事难料,当日不觉会有此事,梁山的人要受大军征伐,不管谁胜谁负,都是令人于心不忍!” 林冲也是喟然一声道:“世事既然如此安排,娘子你不必感怀,只管吃菜,来!”说着又夹了菜到林娘子碗里。 当晚席散,各自歇息,林冲夫妻自然临别宽慰,疼顾非常。 次早起来,林娘子和锦儿烧火做了早点,一面服侍林冲梳洗完毕,一面陪他吃了早饭,依依不舍,林冲取了宝刀在手,扎拽已了,娘子送出小院,林冲抚慰她两句道:“娘子只管回屋去静心在家,无须牵劳空挂,要保住身体!”林娘子心想自己不能拖了后腿,毅然点头,目送丈夫转过小巷,便回院门去了。 林冲复回身来看娘子已经回屋,便即放心,拽开大步来到军营,王进已经来了,二人将出军令,施下号令,兵马诸物早已齐备,点起大小兵将,二人各骑一匹好马在前,领队出营,乘早出城来了,车马飞奔,径往梁山泊去。 时空越自从送白秀英和洵淑公主下了山后,回到山上来,傍晚刮起更大寒风,簌簌巻落下漫天飞雪来。 梁山的人都道山中天气与外面不同,外面春意盎然,而这里刚好下雪。大雪下了整夜,次日将近没膝。 众女眷纷纷喜悦,各自爱雪,来找了时空越到蔓芳园处玩雪。时空越就住共和厅所坐落沐日丘下小溪旁的一座小院中,一大早被扈青芸、何雅琴、木芙蓉来叫醒了,也就起来梳洗完毕,随众女到园子中堆雪人,打雪仗,又去地势偏斜处滑雪坡,十分欢畅。又在雪地上燃起火来,架起锅来,烤鸡煮肉,炒菜暖酒,又吃又玩,快乐十分。 自然时空越与梅虹、何奚媛、顾大嫂等几个下得厨艺者颇为忙活,既要逗众女开心,又要备众女食物,果然手忙脚乱,众人赞赏。 第9章 第364章 血依然冷 这日,时空越与何奚媛、扈青芸、叶夭灼、四剑、四刀、木芙蓉、紫茉莉、秋水仙、段沐盈、慕容燕等诸女眷于雪路上攀登北山主峰白雪峰。 别说有大雪覆盖了,就说在最好的天气来攀登这白雪峰,也只能攀爬到三分之一的山高。唯因山势太险,笔直陡峭,更兼怪石不稳,藏有险洞,众人不敢再继续向上了,只好回来,心想日后天气好了,必定于这北山白雪峰、前山飞瀑峰、中山中神峰、西山落霞峰、东山朝阳峰、南山秋实峰各处都要攀爬的了。亦且待孟康造出适宜的快船来,也可方便行去后山春海山去游玩赏乐。 叶夭灼、段沐盈、慕容燕三个越发的能够相处在一起了。慕容燕性情古怪,虽是每日留在梁山上,但也只与叶夭灼和段沐盈两个相处,与其余的人是不搭理的,即便与时空越也是关系平淡。 时空越每每暗中欣赏她的身段相貌,想要与之说话聊天却是不能。常看她们三个皆是轻功高妙,踩雪飞舞,比武斗艺,实在说不出的美轮美奂。 这日夜晚,时空越睡在床上,虽是现在他的房间也装点得体面豪华了,但亦加有些冷气,便在床前摆了一盆熊熊炭火,增加房中温暖。 正自入睡朦胧,恍然若梦时,感觉侵体肌寒,好生不适。恍似床前有人站着,于黑暗中在凝视着他。时空越骇然惊怵,慌忙睁开眼来,觉白影闪晃,如同女鬼,赫然一影不见,窗户呼啦一声响。 时空越大感奇怪,因为他戴着夜视眼镜瞧得分明,刚才果真有一个人影站在他的床前,一觉他醒将过来,即刻溜走。身影如此之快,莫非便是——? 时空越心头怵然一喜,又是吃惊,急忙跳下床来,来不及披外衣穿鞋袜,奔到窗口推窗一看,夜色深沉,雪光放亮,簌簌然下着大雪。 模糊瞧见,雪花中一个身影飞荡不见。 时空越张口震惊,料定是她无疑,想都不想,猛然跃出窗子,赤脚踩踏深雪,提纵轻功,追赶上去。 如影步法晃荡出去,即便借助松软雪面也足够轻身飞荡,身法快捷了。虽是看不见了那个身影,但他断定这并不是梦中幻影,直直追去,已经入了一座林中。 时空越停下脚步来,张目四看,寻找白色身影。猛然一声闷响,犹如野兽深吼,树枝晃动,簌簌飞雪溅落下来,时空越“啊”的一声,面前一个身影垂落在地,赫然轻纱遮体,身形妙曼。 但她只把背部对着时空越,看不清楚正面面目。时空越轻呼一声,急忙纵跳过去,白色身影想要挣扎,却仿佛力道枯竭一般,跳起数丈来高,又即落地。 时空越提气纵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入手僵硬,以及灼烫,又听隐隐一声兽吼,仿佛来自九幽空鸣,绝谷回响,又似自喉咙深处磨将出来,时空越心里一沉,着急道:“你别走!” 猛然转到白衣身影的面前,却是入眼一骇,吃惊不小——她的脸色血红如炭,伴着沉黑;更是焦烂不堪,不成人形。双目已经涡陷,比之女鬼还要惊怖几分。时空越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变成这幅样子,即便单纯饥饿,也只是会脸色血红,眼中灼烧,绝不会如此肤色溃烂,不成人样的。即便如此,但她深知,她就是埋在他心底深处的那个奇妙女子——柳燕子。 时空越双目惊怵,强自忍耐着不移目光,不退身子,紧紧盯着她看。她用溃烂的双眼也在紧紧盯视着他。 时空越面情伤感问:“你怎么——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柳燕子溃烂的嘴唇张了张,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问:“你为什么不怕我?”声音嘶哑难听,模糊不清。 时空越摇头伤感道:“我如何会怕你?我常常想念你,却见不到你,不知道你身在何处!”柳燕子喉咙轻哼,双手如同烧烫的硬铁一般令时空越拿捏不住。 柳燕子猛然将身子扑向时空越,双臂一揽,紧紧将他揽在怀中,嘶哑低沉着声音道:“你救救我!我快要死了!”时空越只觉全身正在紧靠着一个滚烫烫的火炉一般,但又与真实滚烫的火炉不大一样,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令身子好不难受,好不灼痛,但他强自忍耐,也揽出双手将她紧紧拥住,惊惶问:“我如何能够救你?” 柳燕子伤痛沙哑道:“我被北端大森林中黑狼咬伤,毒汁入体,原本身子要灼烧成灰,却挨到现在回到这里,我知道你来了这里!去年我一直跟踪你到了这里,只是不想打扰,便悄悄走了!” 时空越惊慌道:“你被黑狼咬伤,却还能从遥远的北方赶回来?”柳燕子恐怖的面容近距离看着时空越的脸道:“我原本中了狼毒,会当场就死,不想我的血液发生了变异,才能挨抗得住——”说着嗓子眼里隆隆声响,喘息不止。 时空越心里疼惜不止,看着她惊怖的面容,溃烂的肌肤,知道她此时定是难受到了极点,一股前所未有的疼爱之情如大火一般燃烧起来,升腾到了脑海里面,顿时双臂用力,嘴唇猛然落在柳燕子焦枯的双唇上,觉满口滚烫,利齿如刀。 柳燕子隆隆声吼,双臂如同烙铁又硬又烫紧紧缠住时空越的身子,嘴唇又如碳渣般摩梭不止,利齿触到时空越的脖颈上,喘息有声,刺戳着他的肌肤,好似在犹豫是否就要刺入,嘴里热气滚荡。 突然,柳燕子一把将时空越推翻出去,在雪地里打了两个滚,口里低沉道:“我不知道你能否抗拒得了我的毒素?我不敢贸然下口,你快走吧,不要管我!” 时空越从雪地里纵跳起来,身子一扑,柳燕子瘫倒在地,躲避不开,只觉得他的身子压了过来,急忙伸手去推,二人扭打起来,在雪地上翻翻滚滚。 时空越觉自己如同压在一块灼烧的硬石上,硬石陷进了深雪里去,好似声息已经全无。果然一探口鼻,不见热气呼出,更是眼中红光涣散,灼烫逐渐退却。 时空越猛吼一声,知道不妙,双手紧抱她的身子,却丝毫不动,浑然没有了刚才她所体现出来的一股体力,心里猛然一痛,眼中泪水滚出,同时一把撕扯她的衣衫。 白色纱衣质地坚硬,但时空越所用力大,衣纱滋啦裂开,直裂到胸脯之上。但她一动不动,任凭时空越撕扯衣衫,身上灼烫感消失很快,眼中红光就要散尽。 簌簌飞雪飘飘然下来,漫空飞舞不绝。 时空越又急吼一声,直想尽快将她全身纱衣全部退掉,看看何处着伤。纱衣再度裂开不少,左边乳峰已经溃烂,时空越赫然发现她的胸上两排牙印,印痕焦黑枯燥,嵌进肌肤里去。 时空越猛然咬破双手血管,面色抖动一下,两手鲜血同时窜射出来。他将一手置在她的焦唇边,一手置在她的齿痕上。 两股鲜血散发出淡淡腥味,淌进柳燕子的口唇和齿洞里。她的身子仿佛会自动吸收血液一般,时空越的鲜血源源不绝,进入她的身子却如泥牛入海,不见声息。 时空越稍一逼运,鲜血流淌得更快,只听哗啦声响,如同涓流出隙,春雨润物。也不知过了多久,柳燕子眼中红光终于散尽,全身已经僵冷,不见半点声息。 时空越已觉自己全身晕眩,就要昏厥,血水流淌幻出阵阵快感,模糊幻影来,只觉天地清朗,飞雪狂舞;白光幽幽,万籁俱静。 他猛点穴道止住血流,血液依旧点点滴落。他轻呼一声,觉全身软弱清冷,疲累不适,呼吸更是幽深,只好顺势在她身侧趴了下来,双手兀自搂住她的身子,期盼有所反应,有所变化。 寒风呼呼,飞雪不绝,没过多久便覆盖在二人身上,将二人淹没。时空越气息微弱,看着身侧她的面容,却逐渐地被飞雪覆盖,想要用手抹开,但失血太重,已经浑无力气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昏沉沉将要睡去,已是心中绝望无声了。却觉身侧有动,飞雪被猛然掀开,白色清冷的身影飞纵了起来。 模糊中,时空越好似觉得她的面孔变化了许多,想要叫出声来,却是有心无力。她双臂弯曲,将他揽将起来,紧紧靠在怀抱里面。 她的怀抱依旧硬如铁石,却不再那么灼热了。 她由兽吼一般的声音变转了几分音调,时空越心头一热。只觉身子一晃,已经到了她的背上,再觉乱树闪晃,飞雪向下,是她背着他狂纵起来,速度快得惊人,寒风在两耳吹过,风雪在面庞拂过,不知不觉已在雪峰陡崖上。 时空越全然将身子的重量依托在她的背上,只觉乱崖往下,好似更加寒冷了几分。转眼看着天空,夜色清冷,已经在高峰绝顶了。 满崖乱冰挂立,满峰冰雪覆没。“喀拉拉”一片声响,她的身子撞断无数冰柱,落进一个冰洞里。 地上溜滑,她将他的身子放置在冰面上,面孔专注凝视在他的面上。时空越看她的眼中重新恢复了清亮,面容肌肤竟然不知何时恢复了一半,不像先前那般溃烂无比,可怖异常了。 时空越张嘴轻哼一声,面情露出喜色,强自打起满身的精神来,想要坐起身来与她说话。柳燕子知道他的意愿,便将他揽将起来,紧紧靠在她的怀抱里面。 时空越感受着她怀抱的清冷,肌肤的僵硬。不知何时,他将她的身子推开,虽然恢复了几分力气,但并不想说什么话来破坏了这份只可意会的气氛。 柳燕子观赏着他的动静。 时空越倏然盘腿坐定,双手错落胸前,双眉缓缓垂落,心意念起神农武学中绘刻的图案来,循着全身经脉,导运气息,增造气血,逐刻渐觉好转。 第10章 第365章 白雪峰顶 睁开眼来,时空越见柳燕子双目漆黑,面色见白,虽然依旧焦灼肤烂,但已经退去了血红之色,好得太多了。 两人对视良久,柳燕子的面容似乎泛起难得的感伤来,嘴唇轻缓翕动,目中涌出柔情无限,猛然张手将时空越搂抱在怀。 她的发丝洒落下来,一根根犹如铁丝般触着在他的面上,再听她的声音回复了几分女儿清音,伤怀道:“我只道我已经不活,正要离开这个世界,离你而去!” 时空越轻叹一声道:“寒燕,我方知生死离别,痛觉人心!” “你叫我寒燕!”柳燕子声音泛起一丝柔和,手掌抚模着时空越的面容。时空越“嗯”的一声,摇头道:“想不到世间竟存有似寒燕这般令我牵断心肠的人,我一直在心中黯然想你,直以为你隐居何处,自此不再出现了,唉,真是生命中的一大遗憾!” 柳燕子默然片许,回想道:“世事沧桑,我已经在人间行走了三百年,一直觉得天地无味,直到遇见了你,在鹿角山上,饮过你的血,我的一颗心方有了跳动。想不到就是你的血汇入我的体内,不知不觉令我的血发生了改变,能够抵抗恶狼毒汁。” 时空越遥想道:“光阴易逝,时间无情,想不到一晃已经三二年矣!每次花开花落,秋去冬来,不知不觉又是这大雪漫天!总是你我有情,终能在这大雪中相逢!” “我觉天地孤寞,独我一人,我想要你在我的身边!”柳燕子喉咙轻吐气息,难得的语调感伤。 时空越抓起她的手捂住心窝,感受着她的清冷,仰头看她的面容。柳燕子轻声问:“我的面容是不是吓着了你?”时空越摇头。 柳燕子道:“我终究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承你的恩情,我没有死掉,我想今日与你分别之后,不知何年何日能够得见?” 时空越惊慌道:“你为何要走?你的伤如此严重,须得慢慢静养,况且你要到哪里去?”柳燕子轻吐气息道:“我生来就是异类,难以与人相处,但除了你!我只能找一片潮湿阴冷的森林,永远地住在里面。” 时空越挣扎起身道:“不可,你若再走,我如何知道你的安危,恐怕我要每日牵念,内心不安!你不要走,你自可留在这里,这里有高大的山峰,有厚重的树林,有冰雪,有深洞,很适合你的。” 柳燕子感知到他内心的不安,但还是觉得不妥道:“我是个怪人,我不能叫人知道有我的存在。如若当日在鹤嘴山上你果真能死,我会将你变作我的同伴,在这天地之中我就不会觉得孤寞了。” 时空越摇头宽慰道:“你无须觉得孤寞,你一样有着与我相同的感情,就像你能感知到我对你的依恋,我也能感知到你对我的依恋一样,这就是你留下来的最大理由了。否则,天地之中,我只能空怀牵念,不知你身在何处,好像生不如死。” 柳燕子抚模他的面容,目光清冷中满怀伤情,默默凝视着他,许久才说道:“我食味独特,只能饮取血液,我需要到那遥远的地方打猎度日。” 时空越满怀担忧道:“你离得越远我越是心内不安,你自此留于山上,我会在山下树林子中圈起猎场,只由你狩猎便是!况且,你若喜欢,你饮我的血,只要你心里喜悦,便是我永远的荣幸!” 柳燕子面容即便僵硬,也不由得动容,紧紧搂住他的身子,微闭双目,将他的头揽到她的前胸。 二人拥坐于寒冰上,只觉两颗心从来没有这么近过。时空越仰起头来,看着她的面容,舍不得离开半分。不知不觉,二人的嘴唇触在了一起,感知着对方的温度。 已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明亮。二人互相搀扶着挪步到冰洞边缘来,洞口满挂一支支洁白冰柱,晶莹润亮,漂亮无比。有些巨大无比,直比人形粗壮。 透过冰柱往外观瞧,天空中雪花飘洒,东面山色延绵,朝阳峰比之此处要显矮小;再看地面,崖高入空,地面太远。此处已是白雪峰的顶端了。 时空越赞叹道:“想不到你伤重如此,依然能攀上寒峰绝顶来,我也算感受了一次高空飞翔,无比奇妙了。” 二人慢慢接近冰崖边缘,可眺满山绝大部分的景色。柳燕子提醒道:“小心,冰滑!”时空越穿得不多,感受到空气清寒,只觉高处不胜寒,冷风嗖嗖吹来,冷得发抖,抱着两手,但见柳燕子丝毫不顾及天气温度,便问:“寒燕,莫非你没有冷暖的感觉?” 柳燕子摇头道:“我不知冷暖,也不懂睡眠!”时空越顿感惊奇。二人复回到洞里来,虽然依旧清寒,但总比站在洞口吹受冷风的好。 天色方亮,时空越看柳燕子的面色又恢复了几分,溃烂之处竟然慢慢治愈。柳燕子始终搂他在怀,此时说道:“你事务繁琐,亦且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无端不在,我这就送你下去!” 时空越很是不舍,只想永远留在冰洞里靠在她的怀抱里面,但见她面色坚定,不好违拗,也就点头答应。柳燕子将他负在背上,走到冰洞边缘,毫不顾及崖高冰滑,望高崖直扑下去,双脚擦着冰面斜滑而下,到了可踩可站处,又稍微歇了一歇;或是遇见了树木,猛然一晃,身子倏忽站在树枝上;又猛然一晃,呼呼风吹,又闪过了很远的距离。 时空越方亲身感受到她的这份速度与自如,奇妙非常。 终于到了峰脚树林,柳燕子放下他来,二人牵手相互凝视,时空越担忧道:“你千万不要离开这里,入夜我再来会你!”柳燕子果决点头,时空越方才不舍离开。 回到屋中,幸好没人发觉,时空越冷得发抖,又是累得要命,便捂在被子里面调息几个时辰。幸好诸多女眷皆玩雪疲累了许多日,在各自屋中睡着懒觉,没有来缠惹他了。 至晚,又是夜深人静时,时空越迫不及待出了门来,来到昨夜追逐柳燕子的小树林中,期待她的身影出现。此次他穿得多了些,又运功驱寒,总算不那么冷了。 树枝啪啦作响,断下一条粗枝来,听得一声清冷笑声,白色身影倏然出现在面前,便是柳燕子来了。时空越喜之不甚,跳上去两人拥在了一起。 时空越方才放心道:“我其实好是担心你会离开这里,即便我出去寻你,却如何知道你会去何处?”柳燕子面容触着他的脖颈,很是柔意。 时空越注意到她的面容又恢复了几分,欣喜无限,毅然又将手腕咬破,说道:“想不到我的血对你果真有用,真是太好了,你一定要恢复到先前的完好样子!”柳燕子闻到清美血味,心里泛起无限**,但于心不忍道:“你疼吗?” 时空越摇头,柳燕子方接口吮吸血液;时空越又轻扯她的纱衣露出伤口来,将血液嘀进齿痕里去。 柳燕子更觉全身舒畅了太多,说道:“我每次喝饱你的血,便能一月不饿。”时空越欢喜道:“如此太好了,那你自此就喝我的血,一年也就十余次失血,我心甘情愿。” 柳燕子重重摇头道:“不行,我每次见你失血过重,就是舍弃了半条性命,半个月都难以恢复过来的,岂可再为我失血!”时空越喜孜孜道:“只要看你好转了,我才能安心!” 柳燕子再负他在背上,又奔上白雪峰顶部,重新进了一个山洞。这个山洞比较深长,也是满挂冰柱,拐弯抹角进去,竟然空气温暖,水珠嘀嗒,里面有水池有石台,既是隐蔽又是幽深。 柳燕子说道:“我知道你受不得风冷,特意找了这个避风处,这里石洞曲折,存有暖气,你模模看,池里面的水是不是变得暖和了些!”时空越用手搅水,虽依旧清冷,但比先前好了许多,欢喜道:“好啊,我就把这里叫做‘寒燕洞’!” 柳燕子感知不到温度的,不知冷暖,但见他面色欣喜,直道此处果然是个温暖之地,也是高兴。二人又在洞内呆到天亮,柳燕子依旧送时空越下了峰去。 一连四五个晚上,时空越都来与柳燕子相会,飞上高峰,进入深洞,二人依偎一处,紧坐一起,十分依恋,很是不舍。每日柳燕子得到时空越的鲜血浸润,体内狼毒逐渐消除,亦且肌肤恢复治愈,完好无缺了。 因为如此,柳燕子更对时空越情意绵长,山高海深了。 时空越瞧她已经变得眼珠漆黑,面色雪白,肤色完美了,很是说不出来的欣悦。柳燕子依旧送他下了峰,时空越每次都要吩咐她不可离去,见柳燕子点了头,方才放心回去。 又是入夜来,时空越依旧前赴树林子中,等待柳燕子的到来。却意想不到的是,树林子静悄悄的,已经超出了一个多时辰,始终不见她的身影。时空越暗觉不妙,心想她终于还是伤好走了,心里彷如泰山移走,海水干涸一般失落到了顶点,颓然靠着树在深雪里坐了下来,心里有一种想要流泪滴血的冲动,想着数日来与她相依相伴的经历,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想到深处,他毅然起身,想要即刻就到峰顶深洞中,即便她已经不在,即便她已经离去,也要在他和她每夜所坐的那块石台上坐到天亮——可是峰高崖陡,冰滑雪深,如何能够上得去绝顶? 但他顾不得那许多了,提纵全身功力飞奔于树林子中,不断有树干被他点荡,积雪窸窣下落。顺着树木不知飞荡了多少距离,但抬头一看,离峰顶实在不近,亦且刚即走完有树木可依的地段,便轮到陡峭的地势了,动辄有几十丈高的平滑冰壁,但他丝毫不顾艰险,提纵内力和轻功,又是取出玄石宝剑来,猛然飞荡起去,纵起老高,将剑插入冰壁,用匕首刻出可踏可踩之处,再行攀升。 逐渐到了高处,虽是又冷又累,但咬牙坚持,任凭寒风呼啸,飞雪落身,径往高处移动。到了最高一处冰壁了,时空越略休息一会,运气飞荡,纵身起去,玄剑钉入冰棱里,身子悬在半空中,用匕首刻凿冰壁。双手皆是用力,撕扯得伤口生疼,汨汨流血。 但顾不得这许多了,他只想尽快攀完这段距离,到了峰顶进入洞中,去抚模她所蹲过坐过站过的地方,去疯狂叫上几声,好解月兑心中的莫大失落惆怅感。 不想这处崖壁原本就是石质松软的,结了冰也不甚牢固,受不得他的体重以及晃荡,冰壁“喀拉拉”脆响,裂出不少细痕来,细痕越裂越开,直有整个冰面都要迸裂之势。 第11章 第366章 衣带渐宽 时空越暗觉不妙,心想下面有峭崖阻挡虽然摔不死人,但冰壁坏了可就泄了气难以再继续攀登了。 果真噼啪一声,冰壁破裂开来,玄剑不稳,整个身子就要下落,时空越轻呼一声,却觉于空身影扑来,身子被猛然一揽,连带着飞荡而起,赫然落在了冰崖之上。 时空越整颗心都要蹦跶出来了,嘴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急忙双手一揽,整个身子猛然靠送过去,与她紧紧依偎一起,心跳不止,泪水滚落。 却忽地又愕然一下,只觉她原本应该僵硬冰冷的肌肤此时竟然变得温暖舒柔了,顿即轻呼一声,抬头看她,依旧是冰白的肌肤,漆黑的眼珠,清冷的面容,但用手去触模她的肌肤,果真是温暖弹性的,慌忙问:“寒燕,你这是——?” “我——我昨日到刚才身体发生了变化,很不好受,到现在方才好些,因此耽误了下去接你的时间。我还以为你见我不会来接你便会回去了,不想你冒这么大的险上来看我——”说着声音动情,双手紧紧搂住时空越的身子,二人耳鬓厮磨,疼切万般。 时空越猜测道:“一定是你的血和我的血混合在一起,又发生改变了!那你现在感觉如何,身体有没有不适之处?”柳燕子道:“现在显得舒适多了,亦且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应该是向更好的方向变化了!” 时空越方放宽心怀,感受到寒风冷雪中她的体温在温暖着他,禁不住身子紧凑几分,嘴唇早就控制不住地触到了她的肌肤上。 柳燕子心中深意如狂澜般掀起,只想与他深深拥缠,两心融合,顿时身子飞闪,早携着他飞入深洞,二人身子把持不住,落进了水池里去,顿时衣衫全湿,时空越冷得打颤。 但见柳燕子轻纱受湿,笼盖身子,将身形体态一分为二显露出来,完美的体格曲线,轻隆的上胸**,更是白如玉雪的面容,情意潮涌的眼神——时空越早心旌奔驰,魂破九天去了,二人不约而同双手张开,紧紧搂在一起,喘息不止,疼切难说,紧紧将脸庞挤触,狠狠将双手抚身。 原本全身湿冷,此时贴上她的身子,时空越顿觉热气盈身,肌肤适体,更是难以分离了。 “只有死过我才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爱有多深,仿佛天地之中,你和我只有融化在一起,才能满足我对你的情和意!”时空越听着柳燕子急切的话语,更是泪水滚荡,心在颤抖。 二人终于抵受不住各自情潮汹涌,爱意澎湃,双双飞出水池,各自衣衫应身而落,**果身躯紧触,两体交缠,翻倒在平滑石面上—— 果真二人同体,两心融化了—— 说不尽芳华无数,道不尽奥妙无穷——有如天高海深,浪涌潮叠——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良久过后,柳燕子拥抱着时空越坐在水池里面,两头相依,撩着水花,两人面有喜色。又是天光放亮,时空越深睡难醒,柳燕子不知何时将他送回到屋中帷帐里面睡下。 醒来不知身在何处,恍如梦幻泡影,时空越唏嘘难忘—— 又是夜晚,二人衣衫尽除,拥缠一处,感受无穷奥妙——更是爱得死去活来,刻骨铭心了。 夜色深沉,浅月浮空。淡淡薄云轻快在天,二人拥坐于山崖上,腿悬半空,看着月儿在走,寒雪在化。满峰水滴嘀嗒,冰柱喀拉。 次夜,柳燕子轻纱遮体,时空越内衫轻挂,二人挽手走出洞来,虽是峰顶依然白雪覆着,寒冰结柱,但峰下已经暮雪晒尽,隆露春意了。 柳燕子声音轻快道:“你随我来!”说着将时空越揽在身后,身子望高崖飞落,俯坠下去。只觉清风拂面,山势抖峭,柳燕子直在半空垂落,偶然点踏山崖,不经意间临近峰脚深水了,时空越正要叫停,不想柳燕子径直往下,二人猛然扎进深水。 柳燕子直如会游的鱼一般,在水中如同在空中一样自如,身子往深水里窜梭进去。时空越含住气息,窜梭得一会,便即气息不够,有些烦闷了。柳燕子脸畔一转,双唇送了过来,柔软的嘴皮含住时空越双唇,舌尖轻吐,便即清新气息传入过来,时空越顿即恢复精神,心头甜喜,两人挽手游过不少水路,看着水下鱼群穿梭,石子铺底;更有怪虫蠕动,贝壳沉水;以及水草延伸,乱石生长。 气息不够了,柳燕子便会送唇过来将气息吐进时空越的嘴里肺里,借机两舌交缠,双臂紧绕;或是身子紧触,翻翻滚滚。而她自己却彷如水鱼一般,呼吸畅如,与水融合一起。 二人到了荷花淀里,荷叶枝干碰触身子;柳燕子抓起一把淤泥抹在时空越脸上,嘤咛出声;或是探出头来,见天中月淡,荷叶广阔。又到芦苇荡中,水浅泥软,索性睡上一觉。 醒来,再于湍流中游过,感受深水气压,经受奇妙,一直到了西山之后,或是南山之后,深水更深,景象更妙了;即便不到后山大海中,也能见礁石有色,大鱼乱游。 二人于水中游荡开心,不时露出水面,拥抱嬉闹,直如戏弄鱼水之欢,感受夜之深谧—— 不觉已是许多时日过去了,时空越白日住居山下,夜晚与柳燕子欢合有加,情长爱切,永世难以忘怀了。 自此柳燕子便留在雪峰绝顶,饿了,饮用时空越的血,或是到附近树林中狩猎动物,饮食其血。但食之无味,如同素菜清汤,味道淡极,惟有时空越的鲜血能令她精神倍爽,心地舒逸。 时空越一日带人到外泊山中拣选一处陡峭的地势伐木围起一片深密的树林来,围得水泄不通,坚固异常,叫人去外面买了一些狼崽来放在里面喂养,以便柳燕子进来狩猎,饮血解渴。同时也圈养了一些柳燕子喜欢饮血的小动物,或是角羊,或是麋鹿—— 众人问时空越意欲何为,有些猜疑在心,时空越只说吃惯了鸡鸭牛羊肉,想要换一换肉食的口味了,便好生忙活了几日,终于钉好深桩木栅,放入野狼野鹿,站在石崖高处看着这片树林,很是心喜。 柳燕子看到时空越如此辛劳地为她筹办所需猎场,很是感怀。 山中春暖花开,生机盎然。山外自然盛夏炎炎,景物浓郁。 这日叶夭灼收到缥缈峰的飞鹰传书,说爹娘从西夏来到苏州,要在太湖、缥缈峰将息一段日子,叶夭灼对四剑、四刀姐妹说了,便绸缪着要回苏州去。 叶夭灼来对时空越说了,时空越自然很舍不得她回去的,但也不能劝留,取出琴婆在缥缈峰所赠的琴箫来,叶夭灼见了,心意起伏,听时空越说道:“当日我于师父处学《日月双辉曲》,只学了上部一百首曲子,还有中下两部未及学得,原本要在梁山上与你共学,但见你和众姐妹每日相处开心,不想分耽了时间,也就作罢了。但我一直记着此事,只盼与你共奏!” 叶夭灼手抹琴弦,看着时空越道:“其实我也有与你共奏日月双辉曲之意,只是见你未及提起,也就没好意思问你。既然我明日就要走,今日好歹我们两个拣一处地方单独奏琴,也让我回去增添一分回忆。” 时空越点头,二人心情俱佳。叶夭灼取来自己那副琴箫,正好与时空越这幅可搭配成一对的,牵手出了门骑马如飞来到东山中一座墨竹山上,这山上的竹子枝干青中带墨,竹叶青翠,受风摇曳,满山皆是,十分好环境。 时空越看着满山竹林道:“当日师父教我琴艺,坐于竹林掩映处,今日我和你也在这竹林掩映中,方满具气氛!” 二人在林中石台上相对而坐,面前摆了琴箫,相对凝视,默然而笑,有竹风吹来,莎莎的响,叶夭灼先自跳动手指,奏出琴音,清脆不迭,宛然动心。 时空越看他衣衫轻盈,纤指柔细,只在弦上轻轻拨弄,就有清音传出,妙音响起,果真心意动摇,情心浮动,正自听她先奏,忘了落指。 叶夭灼见时空越没有跟上她的琴音,知道他在默然欣赏,也就索性变调,铿然绝响,纤美动听。虽未贯上劲力荡远琴音,但音色婉转,变化巧妙,有如细水出源,飞瀑溅地;又似巨石滚崖,夜雨出声,令人十分享受。 时空越心头一凛,知道她此时所奏这曲,便是当日在黄河水畔送别之音,令他心神震动,神驰九天,更是回想往事,不觉意念起伏,闭目垂忆。 脑海中闪出叶夭灼先前纤衣衬体,笑容怡然的样子来;更是临别送剑,深藏胸臆—— 二人于琴音中凝视对方,禁不住情投意合,不约而同纵跳起身,于空拥抱一处,一个唤:“越哥!”一个叫:“灼弟!” 落下地来,叶夭灼叹息一声道:“越哥,这首《两心依旧》,是表达我此刻的心情!我真的不舍得离开你一日,直希望每日至少能见到你一次身影,便能心满意足,内心安宁了!” 时空越一同叹息道:“我也如此!只是父母贵重,灼弟你不得不回去探视,就不要想着我了,只管回去与父母开心相处,天伦齐乐!我知道你和四刀四剑八位姐姐,还有茉莉水仙,段姑娘慕容姑娘每日一起,有了伴,也就放心了!你需不要想我分了心,甚至丝毫的不开心,我知道了,也是实难安心的!” 叶夭灼捧着时空越的下颚脖颈道:“我不可能不会想你的,我会日夜想你,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你无须为我担心,也需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时空越“嗯”的一声,重重点头。叶夭灼面上浮起一丝笑容,突然道:“越哥,不如你一同随我回去,见见我爹娘也好!他们见到了你,定会喜欢你的!不过我爹喜欢武功,说不定会与你比试,试你武功的,你怕不怕?” 时空越欣然道:“你爹神功盖世,我当然希冀拜学受诲了,岂敢说得上比试?既然灼弟希望我与你一同回去,那我们回去收拾行装,交代好了山中事务,便明日出发。” 叶夭灼面色欣喜道:“其实我与你说了玩的,我又不是小家子气的人,至少,我也做过日月宫的宫主,懂得事务繁重,由不得人。但你可不能学我,性子如此疏懒,不理事务的。我知你山上如今周转不济,开销巨大,须得绸缪办法了。这几个月来,你一直陪伴我们东游西逛,误了正事,恐怕兄弟们会有怨言,要说你这个梁山主领是不称职的,换你下来,另选贤能。”说着笑了一声,“我们这一走,你还是花些心思在山寨事务上吧!” 时空越笑道:“哪儿的话,能与众姐妹每日相处,便是莫大欣慰了!如若我果真不济山寨事务,倒可交托于兄弟们去做,我乐得清闲,只要能与灼弟在一起,红尘俗事,少一些更好。” 叶夭灼清声笑出,双目凝视着时空越。 第16章 第371章 梅花盗贼 此时回过意来,果真觉得自己适才的言语太过极端,王伦心中颇为懊恼。 又听李逵叫道:“岂不是吗?王大哥你真是太过娘们了,刚才那番,对性命如此漠视,岂叫兄弟们怎么服你?死在敌人刀下俺铁牛第一个服你,但为了娘们自尽,俺铁牛可第一个鄙视你!” 王伦听之更觉懊丧,不住叹气,梅虹娇斥道:“铁牛你闭口,你只是一头莽撞无礼的野牛罢了,又岂能懂得了男女情谊,感情深情的事?哼,你这种人,恐怕永世不会得到女子的垂青了,你稀奇什么?” 铁牛哑口失笑道:“妹子果真帮着你爹教训起俺铁牛来了?他还没承认就是你爹呢,你就这么帮他!”梅虹看向王伦,果真这一切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呢。 只见何奚媛、顾大嫂、吴蘅霏等拥着梅大娘走了出来了。原来梅大娘奔进屋中卧室放声哭出,抱起被子捂住了头,声音呜咽,众人追到门口,本想立即进去解劝,但何奚媛摆手止住。 在门口静待一会,听梅大娘声音小了,方进去,何奚媛劝她道:“大娘,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尽管跟我们姐妹道说,咱们姐妹不说与大娘亲切如家人,就是跟梅虹妹妹,也当真就是亲姐妹,大娘何必还这般忌讳?大娘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有什么解不开的,我们大家一起帮大娘你解开,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大嫂接声道:“是呀,大娘,咱们又不是初逢乍到的人还要顾忌这顾忌那的,咱们可是生死之交,情同一家的,大家将事情道明白了,方是美好!” 吴蘅霏说道:“梅虹妹妹在外面好生伤感着呢,大娘,你有千般万般的理由,可不许叫自家女儿伤心满怀,心地不解的。只可惜我从小没有娘亲,只有哥哥吴用与我一同长大,要是有娘,而且有爹,那该多好!” 梅大娘听此言语心中更是感受无穷了,暗暗道是。何雅琴惊慌道:“梅姐姐伤心痛哭,哎呀,我得出去哄哄她!”说着便要跳将出去。梅大娘受众人劝解,心底开解了几分,抹干眼泪,心想自己是三旬以上年纪的妇人了,可不能叫这些小辈们引为笑话,反觉得她的不是,也须立个榜样什么的,即便公开往事,释怀前嫌,那又如何?重要的是要让女儿开心,要让女儿暖意。 当即便道:“一同出去吧!”说着站起身来,众人簇拥她出院来,梅虹一见娘亲,立即跳前来,哽咽问:“娘,你怎么样?”梅大娘抓住女儿的手,欣喜无限,点头道:“娘很好,娘没事!”梅虹方舒喜道:“你别难过,王——时大哥已经替王——替他料理好了伤口,只要好生静养,便不会有碍,娘你不要自责。” 梅大娘走近几步,王伦轻唤出声道:“七姑——七姑,你何不早说?叫王伦我——叫我寻得好苦!我早感知到你就是七姑,果真没错,你真的是!太好了,真是老天有眼!”说着声音微弱,上气不接下气。 时空越暗道这王伦又装模作样了,依他的伤势决计不会这般有气无力的。众人纷纷看向梅大娘,见她好转几分,也是放心,如若寻死觅活的,那可难办。 梅大娘口气僵硬起来,冷笑道:“这一切都是怪你,刚才是你自己不躲闪的,才中了我的刀。大家都知道,你王伦的武功实在不弱,为何轻而易举就伤在我的刀下,你令我好生不解。”说着摇摇头,“想不到阴差阳错,我梅大娘竟会在云莱客栈重逢于你,不过这也没什么,重逢就重逢,又有什么?谁叫你缠我不休?我三番五次厉声相拒,恨你骂你,你却脸皮山厚,丝毫不知廉耻,依旧滋扰于我,浑然不懂尊重于人,即便我真的将你一刀杀死,那又有什么了不起?也是你咎由自取,活该如此。” 王英忍不住插口道:“大娘,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王大哥这样做,正是证明他独具深情,难能可贵呀!” 梅大娘一声叱道:“混账王八羔羊小子你住口!这里哪轮到你说话的份?你个有色心没色胆的黄毛小子,你道大娘我瞧不出来呀?噢,王伦姓王,你也姓王,怪不得你要帮着王伦说话了,原来你们是一丘之貉。” “呃,这——?”王英哑口无言,脸色灰灰。 梅虹挽着娘亲的手,很是不解道:“娘,你不是说,王——他是我的——我的爹,怎么你如此愤恨,全然不喜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迁立在一边,也是满面重疑了。 梅大娘寒眉一挑道:“虹儿你听娘慢慢道来!”说着指向王伦,“此人即便是你的亲爹,但也可以说得上是你的仇人——”梅虹“啊”的一声,预感不妙,众人更是侧目聆听,梅大娘叹息一声道,“都怪娘当时太过年轻,只十六七不到年岁,逞勇好胜,愚蠢至极,正因为结识了此猪狗不如的东西,方使我们梅家惨遭横祸,全寨惨死——”说着仰头朝天大叫几声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妹对不起你们!”脸色伤痛欲绝,悔泪滚出,众人不觉动容,都觉这里面暗藏往事,扑朔迷离。 梅虹紧锁眉头道:“娘,你别伤感,这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快说啊!” 梅大娘接着道:“具体细节娘就不一一道知了,咱们梅家寨子当年在歙州也算有名,江湖上称呼咱们梅寨七盗为‘梅花盗’,娘排行老七,大家叫我‘梅七姑’,娘真名‘梅芳姑’,与我六位哥哥虽不是亲生兄妹,但也是寨里同族兄妹,也算是亲兄妹了。当年我们梅寨虽是行盗打劫,但劫的都是贪官污吏,济的都是贫穷百姓,所以被官府在黑名单上划为一等的强贼,要行剿除。当时歙州王门门主霸王枪王珂是官府中人,身任县衙头等都头、捕盗官,那时王门势力还不算大,霸王枪王珂便是这个王伦的兄长,年纪比王伦大了二三十岁,如今已经归西了。王珂这个狗贼野心极大,一心想要剿除我们梅寨作为他晋升之机,只是咱们梅寨易守难攻,捕盗官兵多次攻打,依然不破。” 王伦闭目聆听,不发一言,众人细细听述,甚为引人,梅大娘愤愤然在木桩上坐了下来,梅虹和众女随之坐下,时空越走到梅虹身边,梅虹心里感怀,向时空越靠近几分,听梅大娘深深叹气,继续道:“唉,都怪娘太过糊涂,一日与这王伦偶然相遇,竟然情投意合——”说着极为自责道,“我不知道我是瞎了哪只狗眼竟会迷恋上他,只觉他书生意气,谈笑风生,武功人品,多才多艺,实在难说。其实,我错得太过厉害,愚蠢至极了——”说着自搧耳光,冷不防脸上“啪”的一声,王伦眉头动了一下,梅虹和众女急忙拦住梅大娘的手,梅虹心疼道,“娘,你不要这样,不要太过自责!” 梅大娘摇头落泪,眼神不知看向何处,泣声道:“其实娘错了,王伦这个混账东西并不是如此的好,可当时娘觉得他就是如此的好,秘密相会,情深意厚——唉,娘还是不说为好,总之,女儿你懂的,就像你现在迷恋他一样——”说着指手时空越,“你是不是觉得他样样都好,完美得不得了,即便你为他去死,也心甘情愿?” 梅虹咬牙点头,“嗯”的一声。梅大娘叹息一声道:“女儿你犯了与娘当年一样的错误!”众人看向时空越,又看向王伦——时空越面色自然,王伦眉目紧锁。李逵大叫道:“梅大娘,你此话不通,不是俺铁牛乱说,凭直觉,这个时空越哥哥就比王伦王大哥强得多了。就凭救人性命,有谁这样卖力救你家王伦汉子的?” 宋万道:“这人也不能一概而论的。虽然我宋万不懂柔情,但却相信这世上果真存有真情实感,虽然少之又少,但还是有的。” 何奚媛、扈青芸、木芙蓉、梅虹等都不以梅大娘的言语为意,不论她怎么说这是“错误”,但就是愿与心爱之人时空越同死同生,真爱两厢。 梅大娘不理会他人言语,接着道:“总之,娘当时一意孤行,固执己见,浑然不听六位哥哥的劝告之言,还在六位哥哥面前极力说王伦人品如何的好,娘和他如何的情投意合。六位哥哥甚是疼我,一者见我寻死觅活,不忍叫我伤心;二者又怕王门的人设下圈套挟持了我,逼梅寨就范,因此好生为难,左右权衡思之再三之下,就约见王伦,出难题考验他,不想王伦这个混账有几分本事,破解了难关讨得六位哥哥的欢心,还交上了朋友。娘当然也异常欢喜了。果然,在王伦的劝说下,梅寨和霸王枪王珂竟然化解仇隙,关系转好了。在王门的周转下,官府取消了我们梅寨的劫盗罪名,还当众宣布,发了牌子做证。当然,这中间也少不了咱们梅寨塞了大包银子,方复转为良善之民。” 梅大娘说着摇起头来,痛悔道:“没想到这只是一个阴谋,一个圈套——”众人不觉惊怖,梅虹更是满心激颤,害怕听到下面的话。 “嘿,这个阴谋诡计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和周折布置啊,令人防不胜防,真的算是放长线钓大鱼!”梅大娘冷笑起来,“由于我们梅寨和王门、官府三者关系逐渐好合起来,还互相攀上了亲家,称起兄道起弟来,多次共宴,几次聚饮,堪称其乐融融。大家都只道是英雄豪杰,肝胆相照了,更是一同去拿下了两三处绿林草寨,受了官府奖赏,我六位哥哥自此戒心已无,防备松懈了,更是允许我和王伦的婚事了。于是果真在王门举办大婚——” 王伦眉峰又动,嘴皮颤抖;提起此事来,梅大娘深度激愤,满脸怒色,一拳捣向座下木桩,不想木桩上有个断翘,有些尖锐,如若放力捣将下去,定会使手受伤,时空越慌忙一把抓住她的拳头,方不碍事了,但梅大娘厉声喝道,“你干什么?”说要另一只手一拳打出,捣向时空越面门。 时空越呼的避开了头,梅虹急忙拦住她娘道:“娘,你不要太激动,你看,时大哥眼明手快,注意到了这里!”梅大娘弯头一看,心想也是,但还是愤恨恨的,继续道,“大婚举办浓重,请了官府的一等巡捕霍捕头去王家堡同贺,次日在我们梅寨开筵庆贺,第三日又在王门大宴,我六位哥哥早就毫无半分戒备之心,心想都成如此亲戚关系了,还防备什么?因此全部都去赴宴,宴席上欢腾热闹,大吹大擂,吃喝又是山珍海味,还挑肉担酒到梅寨中去大作祝贺。 “我六位哥哥性情豪爽,注重义气,当晚吃酒吃得酩酊大醉,不想就在这一晚上,王门和官府的人早就埋伏定了,不仅在王家堡将我六位哥哥当场拿捉,就地正法,还将——”说着颤声起来,“还将——”已经哽咽难言,声咳不止。 第17章 第372章 王门罪孽 梅虹和众女急忙轻拍梅大娘的后背,令她咳嗽好些。 显然梅大娘急火攻心,娇怒郁积了,方才如此喘息不止,痛恨难说。虽是她泪水滚荡,但强忍痛心继续道:“想不到王门和官府那些丧尽天良的狗贼、畜生们竟然将我们梅寨上下三百六十条人命尽数——尽数诛杀,削了头颅,真是——真是惨绝人寰,令人骇然——原来我梅寨上下吃了王门送去的肉食酒菜,大部分中了无味**,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被霍捕头那个该死的狗贼全部害死,真是悲惨——”说着不由痛泣出声。 众人不觉“啊”的出声,惊骇异常,李逵圆睁双目道:“混账王门,竟然赶尽杀绝,连无辜弱者也要尽数枭首,梅大娘你说,这混账王伦当年有没有参与赶杀你梅寨的人,你说有,我便此时砍了他——”说着自腰间拽出板斧来。 众人扯住道:“李逵,你休要胡来!”李逵脸上怒气不浅。杜迁慌忙摆手道:“我大哥如何会干这样的事?我大哥当年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都是王珂坏心,勾结官府做下的。而且,杀梅寨满门的不是王门的人,是官府的人干下的。” 李逵叫道:“杜迁,你是王伦的兄弟,当然要护着他了,谁知道你说的真假?”时空越斥道:“李逵,收起板斧,休要使性,坏了山中义气。即便那样,这里自有大娘发落,也由不得你胡来!” 李逵满脸的胡子倒竖,面色黝黑,双眼怒圆,听得时空越言语,方收敛了些,但还是说道:“如若这王伦果真丧尽天良,我就要砍!梅大娘,你照直说!” 梅大娘摇头道:“王伦如何我今时今日也不想再做评述,只知道当晚夜已经深,我陪不起众位哥哥了,就先回房歇息了,听得外面声嚷,起身去看,冷不防见几位哥哥血淋淋的脑袋被人拎在手里,刀剑闪光,我当时吓得差点晕了过去,脑袋一片轰鸣,只想坏了大事,听得有人说要进房来杀我,我已惊得一动不动,迈步不得,瞥眼见王伦与他的兄长王珂打了起来,打斗甚烈,亦且有王伦的几个心月复人抵挡门前,不让人进来杀我——” 杜迁大叫道:“不错,当时就有我杜迁在内!王大哥的确什么也不知道,都是王珂那个王八蛋做下的。”他当着王伦的面大骂王珂,看来的确对王珂讨厌至极了。 梅大娘接着道:“不过王伦的人毕竟少数,抵挡不得,有几人冲杀进房来,被我手起刀落,砍为几段,不过我也受了伤。我当时只想为六位哥哥报仇,但知王珂武功实在太高,冲杀出去只有送死的份,也就冷静下来,心想务须保住性命日后报仇,杀王门满门,可是当晚整个王家堡已经水泄不通,严守难出,我急中生智,模进霸王枪王珂的房间,将她的二老婆一刀杀了,撕下脸皮来,将我怀揣的假脸皮贴了上去。这霸王枪王珂的二老婆年方十九,长得美貌,是王门左近高财主家女儿,与我身形相差不多,我将我的假脸皮贴到她的脸上去,不合适之处,便削上两刀,换上我的新娘装,将她的衣服换穿在我的身上,总算看不分明了,就把她的尸体压在几个死贼身下,血肉模糊的,然后我借故说惊惧王家堡血淋淋的场面,骗得门人放我出去,那些门人只道我是王珂那个狗贼的二老婆呢!我出了王家堡,一边痛哭一边跑到梅寨附近,却见梅寨嚎哭喧天,声嚷一片,又是大火熊熊,兵马不少。我几欲昏死,却不敢进去,便连夜逃走——”说着又自流泪痛哭。 众人也不觉黯然神伤;王伦低眉垂头,叹气不止;杜迁苦声摇头;梅虹惊骇闭目。 “哼,”梅大娘继而冷笑道,“后来我得知,当霸王枪王珂那个老贼知道那具尸体不是我而是他的二老婆时,痛哭连天,戾声惨叫,可谓报应昭彰,天理索然!哼,这个狗贼,他为了讨得更大的官职,苦无晋身资本,就处心积虑,丧尽天良,与官府勾结做戏,设下圈套,将我梅寨屠戮殆尽,而在功绩薄上填上剿除贼窟梅寨的功劳呈上州府,那个狗官霍巡捕果然加官,就在他上任途中,被我一刀给宰了,连同他所带十几二十个人一同杀完,曝尸荒野;而那个狗官被我剁得极碎,丢了给几头野狗分吃了。嘿嘿!”说着惨然一笑。 李逵大叫道:“活该如此,大娘你干得好啊!只是霸王枪王珂那个王八蛋后来你到底杀了他没有?” 梅大娘摇头叹息道:“惭愧,都是我梅大娘愧对几位死去的大哥和梅寨上下,竟然挨到五年前才能杀了霸王枪那个老东西——” 杜迁吃惊道:“原来王珂死于你手?”王伦也是禁不住抬眼看来,眼中满布悲戚,紧含愧色。梅大娘冷冷一声道:“不错!我乘王珂那个狗东西单独外出时偷袭于他,果然一招中之,置其于死地!” 杜迁不解道:“可是王珂身上伤痕不是大娘你的功夫招式所伤呀?”梅大娘竖眉道:“我知你王门熟知我梅寨的一招一式,要杀王珂那个狗东西实在不易,因此苦练另外一种武功,便是这汗纱巾的功夫。当年我杀王珂用的乃是纱巾细剑,两头出剑,天色不明,王珂迎挡其中一条剑,我隐藏起另外一条剑,乘他不防时,一剑贯心。可惜,那王珂狗东西六十多岁了,本就到他归西的时候了,我晚了整整十四五年来杀他,真是实属人生憾事!” 李逵不解道:“那你为何这么晚了才杀得王珂报仇,真是不划算呀!” 梅大娘惨然笑道:“当然不划算了,可是王珂那个狗东西江湖名称‘霸王枪’,武功着实了得,更加王家堡守卫森严,人数众多,还善于使毒,你说想要报仇就能轻易报得了的吗?我当时别说报仇了,能保住性命已实属不易了。王珂那个狗东西发现死的是他的二老婆后就派人出来追杀我。我一路躲避逃跑,身上又无盘缠,只能入户行窃度日,穿得破破烂烂,换了脸上面皮。哼,我们梅寨干盗窃这一行的,自然在易容术上有着一手了。我形貌有了改变,自然无人认得出我来。虽然路上会遇到一些居心不良的坏人,但我身有武功,常常将那些打我坏主意的人碎尸万段,丢给狗吃。但我尽量不显露梅寨的功夫,以防王门的人有迹可循。几个月后,我发现我竟然怀了孩子——”王伦听此双眉颤抖,目中凄楚。 梅虹不觉柔情叫了一声:“娘!”声音含泣。 “我辗转来到山东,隐蔽起来,靠行窃过日,生下了孩子,是个女儿,虽然我深恨王门的每一个人,但我深爱我的女儿——”说着抬手抚着梅虹的秀发,“女儿太小,我含辛茹苦养大,病了我一人照顾,饿了我要出去找来吃的,直到女儿十一二三岁,我都不忍离开她,以防一离开她,女儿就会发生不测;或是我发生不测,女儿无人照顾,后果不小。因此大仇一搁再搁,不能得报。我只好苦埋心底,每夜流泪——” 何奚媛听着梅大娘述说,心想起自己也是新婚三日,丈夫出征;后来身怀六甲逃亡江湖,于兵荒马乱中生下孩子的,实在痛苦和不易。不过她好在有何叔、顾叔、解家兄弟和一干心月复下人保护,而这梅大娘却独自一人,既要躲避仇家追杀,还要挣吃挣穿的,实在难得,比她凄惨了不知几倍,顿时极是感同身受,用手挽着梅大娘手臂。 梅大娘回首往事,不觉心在滴血,满面泪流,声音颤抖,勉强继续道:“终于在女儿十四岁初的时候我斗胆重回歙州,踅近王家堡等待时机,果然老天有眼,叫我在一天夜里宰了王珂那个混账狗东西,我本想将他的尸体当场剁碎抛给狗吃,可是还是叫王门的人很快奔了近来,我只好逃走,但等候王家堡葬了王珂那个狗东西后,我还是从下往上刨开他的墓坟,——”杜迁和王伦都是惊骇,从来不知道王珂的坟被打开过,尸骨被取将出去了。 “——我打开棺材,将他的尸体取将出来剁碎了装在坛子里,慢慢分给狗吃,可味道极差连狗都不吃,只好拌上香料,这样狗才吃的。我舍不得只给一条狗吃,便将那碎尸碎肉分给了不同的狗吃,尤其是那些又脏又臭的流浪狗,每次我见野狗吃得开心的时候,我也是异常开心,跪地祈祷我六位哥哥的英灵和我梅寨上下的亡魂!”说着不由得嘿嘿嘿冷笑出声,仿佛这一刻才稍减痛苦,心里好受了些。 “人都死了,你又何必如此作践死者残骨呢?即便死者生前再怎么罪恶,死后也不能受这残忍手段的!”王伦终于出声,但却低垂着头,不敢抬头。 “你胡说!”梅大娘一声厉喝,“哼,这个狗东西杀了我梅寨那么多的人,即便他死上几百次也偿还不了,别说只是小小将他的尸骨分给狗吃了!我梅寨可是上上下下三百六十条活生生的人命,受别人的残忍手段而死,难道你兄长受这点手段就忍受不了?已经是我格外开恩,心地仁慈了。嘿嘿,那个狗东西的墓穴修得还挺宽大结实的,乃用硬石镶嵌,厚厚重重,从外面不易凿开,费我九牛二虎之力从下往上方才开得!” 程遥不禁想起水帘洞中自家父亲和李师叔的不幸遭遇来,此时再听如此惨事,不禁胸臆难禁,泪流满面,伤切难说。 梅大娘冷哼一声道:“当年那个狗官霍巡捕将我梅寨三百六十六条人命说成是反民乱贼,在剿捕时拼杀死的,作为晋身之资,可美梦落空,随着那个狗官的死,霸王枪王珂做官的美梦也成梦幻泡影,不仅做不成官了,上面追查下来,反说他曾与梅寨勾结交好,连小小都头和捕盗官也丢了干净,嘿嘿,真是空欢喜,实悲催!我本想埋伏在王家堡左近俟机杀人,多杀他一些人来解我心头之恨,但一者王家堡壁垒森严,不易杀进;二者王门颇多好手,我难以抵挡;三者挂爱我的女儿,只好回来山东,避居梅花镇。不过在我杀了王珂那个狗东西后,王门为了争夺门主之位以及内部派系斗争,发生了好大动乱,死伤惨烈,王伦和杜迁二人便成穷途败寇,丧家之犬,受王门追杀,也是躲到山东来,想不到我竟与他再逢。总算是上天有眼,为我梅大娘出了口胸中恶气!可笑,追杀你们两个的便是王珂那个老狗东西的崽子小狗东西王寅,当日我在鹤嘴上见着他恨不得当场宰了他,只是以大局为重,方才丝毫不露我的痕迹。 “我想这个王伦绝然识认不出我半分来了,就没在意,不想这个王八蛋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垂涎于我,做你的春秋美梦吧!你将你当年新婚燕尔的妻子置于何地呢?”说着不觉语音严厉。 王伦垂眉低头,面色极其羞赧。众人也不敢再行插嘴,只觉这番经历太过曲折,不好用道理来言之。 第18章 第373章 七姑芳姑 梅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一味地抚着她娘的手,目中垂泪。 梅大娘手抚女儿道:“我与女儿避居梅花镇后,女儿前年十六岁时,一日去镇上买东西,不想受到朱镇官家儿子欺负,被何女侠、时少侠搭救,不想一个叫柳叶刀石振豪的一刀宰了那个朱镇官的儿子,我女儿怕官兵蛮不讲理会抓人,因此劝我与何女侠一同去了梅花镇,由此便是此节!” 朱富听如此说,不觉心里自语道:“大娘,当日救梅虹姑娘也有我在,为何不连我也一同说了出来?”说着轻声叹息。他如今已经强自除恋,不敢再在心头喜欢梅虹了,但每逢看见梅虹,还是会颇具好感,引为好友。 何奚媛不禁插嘴道:“大娘,你的外貌既然连王伦王大哥一二年来都是不识,看来你的易容术的确深有造诣,不如让我们大家见见你的庐山真面目如何?” 王伦一听,心里颤动,咽了口唾沫。梅虹也是满怀期待,见她娘在凝视着她,喃喃道:“我的真实面貌,连我的女儿至今都没有亲见过,我今日就让大家看一看,自此以真面目示人!” 说着便道:“大家且待我一待!”说着走进院门,何奚媛、梅虹、顾大嫂等尾随其后。梅大娘嘿然一声道:“你们不放心我,担心我会怎么的?”说着不觉冷笑。 梅大娘回到屋中,一手拾起盆,一手于床脚模出一个水壶,自那水壶中倾倒出一种浑浊的液体来,抄起来往面上浇抹,尤其是耳根脖颈处抹得多,好了后便与何奚媛等一同出来,外面的人都是张目看着她,连王伦也是目光期待无异,等待那张将近二十年不见了的面孔。 梅大娘清笑一声,手指抓起,望耳根处抓落,猛然一撕,滋啦一声,一张脸皮应声而起,十分逼真,好似撕起一张真的面皮,众人低呼之际,看那面色之下幸亏依然是脸皮本色,不是血淋淋的颜色,方才放心。 一声而落,梅大娘的真实面目陡然而开,赫然见星眉寒目,桃腮玉面,肤色无暇,秀丽佳人。面目中含柔美可爱,口唇中露皓齿整齐。竟与先前那副面孔大相径庭。先前那副面容虽面貌中常,也还可看,但这副面孔,便是可观可赏了,比先前美了不知多少倍。奇特之处在于,她的外貌虽然淡淡挂上几分岁月的痕迹,但与女儿梅虹的整体轮廓竟然相差不多,几分神似,可见年轻时候一定是谈笑可爱,令人垂青的。 众人纷纷“啊哟”出声,有那背着方向未看得清楚的,急忙转过身来看。时空越张口低呼,心里赞赏道:“果然好个梅芳姑啊!”最数王伦和梅虹惊异出声了——王伦双目圆睁,身子站起,走前两步,抬手想要模出,心里吃惊道:“果真是我十九年前新婚的妻子?”心想着不觉口角流血,心意浮动。 杜迁点头道:“果然是当年的七姑啊!” 梅虹双手捧嘴,双眼睁大,惊奇低呼道:“娘?”果觉她的娘是美貌如此,不负猜想的。 梅大娘搂住女儿,嘴角浮动笑意道:“好女儿!”梅虹不觉又是落泪。王伦走近,口里低唤出声:“七姑,你——?是你,真的是你——?” 不想梅大娘一声厉喝道:“混账东西,你别过来,我丝毫不欠你什么。你也休想要欠我什么,我刺你两刀,原本是你活该,是你无礼。你一直滋扰于我,刺你十刀也是行的。亦且是你自己不退让,怪不得我。女儿从小是我养大,是我所生,无关你半分的事。” 梅虹已听清楚,娘亲新婚三日便即被追杀出门,差点性命不保,自己的生命全是娘亲一人给予,果是不关这个爹爹什么事的,甚至有些埋怨在心,因此也是不理王伦,只顾与娘亲亲切。 王伦禁不住胸臆解释道:“七姑,你容我说上两句,我最想说的是,当年我爱你是真,与你的亲事也是真,只不过我和你们梅寨一同中了我那混账兄长和官府霍巡捕的奸计了,我也是其中受害者。毕竟我们当时都太年轻,也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懵懂无知。为了保护你,我被兄长打得半死,杜迁兄弟可以作证。我知道你流落江湖,生死不知,内心极其不安,但我知道王门的人一直在追杀你,因此丝毫不敢前来寻你,原因我兄长早就暗中窥视我,只要我一出王门,便即跟踪,我若来寻你,便是害你!”说着长叹一口气道,“天可怜见,想不到你现在依然活着,我们还有了女儿,王伦心中真是不甚之喜,感谢上苍!没存想这一二年来同在山上,我虽然略有感知你或许就是当年的七姑,亦且一样姓梅,甚是怀疑,但时间隔得太久,亦且见你性烈,不敢提口。或许也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对你心性浓烈,与日俱增。想不到你果真就是七姑,看来是上天垂怜,令你我夫妻再次重逢,弥补过往——” 梅大娘忍不住“呸”的一声道:“放你的狗屁,还说什么‘夫妻’?休要再叫我听到这两个字,否则打断你的狗腿。这一二十年了,早已恩断义绝,形同陌路。我今日把话说明白了,也当着梁山上这么多英雄好汉的面与你道明白,我梅大娘与你王伦绝无半分关系,一点瓜葛,日后你若再滋扰于我,休怪我果真杀死了你,可不偿命!各位都是铁骨铮铮、响当当的人,定会为大娘我主持公道的。” 李逵一拍双斧恶狠狠道:“梅大娘你放心,你既然对王伦这小子死了心,有我众兄弟看着的,休叫他再敢来犯你。他若犯你,你随时不高兴了随时来与俺等说,俺铁牛第一个先来砍了王伦,替你撑腰!” 燕顺叉手道:“一切但凭梅大娘你的心意!”解珍也道:“咱们男子汉大丈夫的,不可行那婆婆妈妈的事!” 王伦叹息两声,摇了摇头,紧锁眉头,不言语了。 梅大娘向众人拱手道:“如此,大娘我真是感激不尽了!”转而望向时空越抬手道:“时主领,以及众位兄、妹,承蒙众位爱顾,我和小女一路随来梁山,颇受恩深,实难报答,我常自懊恼,只是心中记着大仇不得开解心怀,因此藏在这柴屋小院中,实在窝囊至极,不知好歹极了。今日以真面目示人,我就是从前梅花盗梅芳姑!听说有朝廷的兵要来攻打梁山,我的心同大家一道,要狠狠出去击杀狗兵们,正想近日加入忠义堂内,共聚大义,没想今日发生了这个事,让众位见笑了!但我梅芳姑方放下包袱,疏导心事,只愿今后与大家一道同甘共苦,操劳事务,便是芳姑的荣幸了!我只希望大家不要嫌弃芳姑我力小人微,我只愿能为我们梁山出一点微薄之力!”说着向众人团团作揖。 众人纷纷叫好,振臂欢呼,大叫道:“有大娘与我们称兄道妹,也多了几分趣味!”“大娘武功了得,忠义堂上如虎添翼!”“诶,可不能再叫‘大娘’,应该叫‘芳姑’!”—— 时空越欢喜道:“真是太好了,空越先前就盛意隆请过大娘一道操劳梁山事务,大娘不肯,空越和众兄妹甚为遗憾,好事多磨,大娘如今肯了,真是莫大欢喜!” 何奚媛、顾大嫂、吴蘅霏、扈青芸等都去拥护着梅大娘,连声欢喜,恭贺不已。 梅大娘欣笑道:“我年轻时候大家都叫我‘七姑’,不嫌弃的话,大家也可叫我七姑!”众人点头称呼起“七姑”来。 梅虹也陪着一同高兴。 梅芳姑道:“我不想再理繁琐乱事,尤其是什么儿女情长的事,最好不要与我提起——”她说这话时星眉寒目,明显是针对王伦说的,又道,“芳姑我现在就去忠义堂上香,上山来这么久,我一直没上过香,拜过忠义图,实在对不起梁山,对不起大家!” 众人都道甚好,簇拥着梅芳姑来到忠义堂。王伦行动不得,时空越叫人抬他回到住处去,暗中对他说道:“哥哥且稍歇,将息好了,也待大娘气头消了,再慢慢磨合,方是正理!”王伦也只能如此了,此时伤口不适,心里灰溜溜的,便由着人抬回住处将养去了。 众人到忠义堂燃点香炉,每人手拿清香,梅大娘在前恭敬捏着香望着忠义堂礼拜三躬,插了线香在忠义炉里。 众人亦拜了忠义图,时空越叫取过椅子来,就安放在顾大嫂之上第十四位,梅芳姑连称不敢,愿居末位,但何奚嫂、顾嫂嫂等欣然扶她做了,便叫安排置办酒席,恭贺梅芳姑心情舒畅,精神振奋,加座于梁山忠义堂。 梅芳姑恍如回到当年梅寨中的畅快心情,以及年轻时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那份心性儿,更觉得梁山众人实在热烈,气氛不浅,都在关怀着她,因而感怀恩深,满心甜美。 王伦回到自己房中躺在床上养伤,心怀往事,难舒胸臆。杜迁每每去照看他,但粗重男儿笨手笨脚的,既不能做吃的也不能熬汤送药,只能于旁宽慰一些话,便由几个手下服侍着他。夜深了,王伦叹气不止,辗转难测。 酒席已毕,梅芳姑欣喜无甚,时空越送梅芳姑、梅虹娘儿俩个回到房屋来,掌了灯,三人坐下。梅芳姑多饮了几杯酒,不觉脸儿有些泛红。 梅虹未与娘亲住在一处,而是与何奚媛、扈青芸等一同住在采薇园中。梅虹见时空越愿来屋中一同共坐说话,很是欣喜,沏来热茶。 时空越忙请梅芳姑用茶,改口叫“七姑”而不叫“大娘”了,说道:“七姑,想不到你竟有这样一段往事,先前小侄虽然以为大娘你存有往事,却不敢猜想,只是一心敬重大娘,佩服大娘的好本事!今日见大娘拨云见日,心性豁朗了,果真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小侄也感到莫大欣悦!别说小侄了,就说虹妹妹此时这副高兴样子,令大哥我真是深具开心!” 梅虹见时空越喜笑,也是内心暖融融的。 第19章 第374章 梅虹情愫 梅芳姑双目星寒,面色轻红,向时空越睃视了两眼,又看了女儿梅虹两眼,叹气道:“小侄你外貌武艺,才艺性情诸般都好,只是你太过多情,有数不清的风流债事,我女儿跟你岂不受苦?” 梅虹急忙握起她娘的手道:“娘,你休说这等言语叫大哥他怪不好受的,大哥待女儿一向恩重情深,又岂有受苦之理?” 梅大娘摇头道:“娘也看在眼里了,正因为如此,娘才担心。一个男人有谁能够做到对这么多的女子情深意重的?而且能否坚持长久也是未知之数。再说了,我看你们几个一同与空越他深具情意,又岂能不会争风吃醋的?万一闹僵起来,这其中最数女儿你丝毫不懂武功,如何斗得过其他几个?奚媛侄女刀法了得,芸儿姑娘武功更强,芙蓉教主毒性厉害,还有夭灼公子,乃飘渺峰主;白大小姐、朝廷公主都是贵体金躯,娘看这其中暗藏曲折,很是担忧。娘每常劝你不要深陷其中,但情之为物,岂可朝夕断绝,看来你是逃不过此劫的了。” 梅虹一听此言果真觉得自个儿人微言轻,当初在梅花镇见着时大哥,就欣赞其宛若天人之貌,言行举止无一般不深动人心,更是他对她关爱有加,互具情意,到了如今,已经两年有余,深情一日重似一日,只盼能够同拜天地,结成夫妻,便能红颜终老,独善其身,就不负了此生遗憾!可是不知时大哥今日听了娘亲往事,凄惨悲催的,会不会心感嫌恶,嫌弃于她,心里拿捏不定,很是起伏。 虽然她未见时大哥有一丝半点的嫌恶之心,但自己内心存想,只盼立即听他表述胸臆,方能放心,因此侧目瞧向时空越,双目柔意尽现,面色有苦。 时空越猜知了几分梅虹因为听她娘亲酒后之言而内心不安,便即握住她的手,说道:“七姑但请放心,我知七姑虽然极具关怀女儿之心,但小侄愿在七姑面前立誓,此生此世,定会一如既往关切虹妹妹,丝毫不减半分。然而我见虹妹妹与媛姐姐、芸妹妹几个也是亲如姐妹,互爱互助的,没有半分生分互嫌之意,七姑也是亲自瞧在眼里的,无须担忧半分。” 梅虹只感时空越手心温暖,更是一股暖意自深心升起,激颤万分,险些泪花儿闪在目眶,言语不得,只能“嗯”的点头,略垂着头,心想郎君言语果然深得人心,令人解怀,自此更要吃穿用度,关怀于他,以表她的爱意。 梅芳姑轻叹一声道:“就算如此吧,也让七姑我一步步走着瞧!七姑本于你们这些少年男女的事上一分心也不想使,只是关心我的女儿方才过问于你,既然你有此心,也叫七姑略宽了怀!” 梅虹点头道:“娘,你就需如此!” 时空越探问道:“七姑,不知今后你与王大哥的事有何打算?”梅芳姑眼眉一抖,面色疾色下来,哼的一声不喜道:“那个混蛋——我今日已经当着众好汉的面说得清楚了,也就如此,绝不会改变半分半厘的,除非我死!”说着咬牙切齿,神色决绝。 梅虹见娘亲如此决断此事,也了知了她的心意,毕竟当年的血海深仇加上这十**年的孤独生计所磨,还有什么感情可言?便出言安慰道:“娘,女儿尊重你的想法就是!” 梅芳姑看向女儿吩咐道:“虹儿,你也休得常去与那个王伦牵牵扯扯,甚至叫他‘爹’什么的。我今日说出往事来,也是不想于你处造成太大遗憾,叫你知道个根底由来,以及吃一堑长一智,分清眼前是非恩怨。娘丑话说在前头,你绝对不可于中干这周旋撮合的事,娘恼怒得很!” 梅虹点头道:“嗯,女儿知道了,绝对不会的!”梅芳姑方点头放心。时空越了知到梅大娘心中决绝果断的意思,便道:“小侄和虹妹妹都会尊重七姑你的意思和意愿的。不过私事归私事,如若在忠义堂上共坐时,王大哥毕竟也是堂上兄弟,又是山中副主领,七姑请看在众兄弟姐妹的面上,无须与他挂怀往事,增生嫌隙。” 梅芳姑颔首道:“此事七姑自然明白。我自此不想与王伦一言半语的,堂上的命令自然由主领你来下,我遵令就是!” 时空越微笑道:“七姑你不必称呼小侄为‘主领’什么的,小侄一直敬你为长辈,在你面前不敢托大,只愿受诲领教!”梅芳姑看向时空越道:“我少年时是梅寨中人,领受命令时自然也是严肃恭谨的,尊卑次序、上下号令须当遵从。小侄你心性博爱,看人平等,但七姑也不会因此倚老卖老,托大僭越的!” 时空越赞赏道:“如此七姑真是更令小侄佩服了!对了七姑,——”说着声音变小了些,耳听四处无人,方放心道,“小侄探听得,此次攻我梁山的人,便有王寅在内!我恐七姑记起当年仇恨,私自冲杀王寅军营,存有凶险,因此先斗胆说之。王寅处高手众多,杀伐凶烈,介时不可独自对付他,如若有个状况,虹妹妹定会悲痛欲绝!” 梅虹立即担忧道:“是啊,娘,大哥此言甚是,女儿可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梅大娘眼眉一抖,想了想道:“你们放心吧,仇恨已经过去了一二十年,娘毕竟也杀了王珂那个狗贼和霍巡捕那个奸人,这两个主谋已除,娘也宽心太多。虽然王珂那个狗贼的儿子王寅未杀得,也无须焦急,非在一时三刻。娘还想杀了王家堡所有的人来解气呢,但也不甚容易。七姑我加座堂中,也不是想借助大伙儿的力量帮我报仇,七姑我只是想为梁山尽一份力气罢了。毕竟七姑我母女二人深受梁山恩德,须要报答。此时听了侄儿所言,的确女儿为重,七姑我决计不会私自寻战,报我私仇。但我既然入了堂中,想必日后战斗无数,刀剑无眼,七姑也没有将性命记挂在心上,哪日不幸身死,女儿你也不必伤怀,反要替娘欣慰,习武之人死得其所,娘少女为汪洋大盗时就已经这样想了。女儿你不懂武艺,方有些畏惧生死。你可懂了?” 梅虹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道:“娘,女儿懂!” 时空越方放了心,见时候不早了,也就起身告辞,梅虹不舍道:“我在这里陪我娘不回采薇园去了。我送你出去!” 时空越看向梅芳姑道:“七姑早些休息!”梅芳姑微微颔首,目送时空越出去,梅虹送到院门,禁不住牵扯时空越的手道:“大哥,你也回去早些休息,你受累了!”好似一个夜晚不见的,她就会深具挂怀,冲口而出道,“我夜里在梦中见你,明早又来见你,总算时时相处一起了!” 时空越觉她情意浓厚,抬手望她手背上亲了一下,梅虹缩手不及,倒是芳心一动,又道:“大哥,你明早过来这里吃饭,我等你!” 时空越点头答应了,看着梅虹清美笑容,秀丽之姿,极具心喜,便掩上院门回自己房中歇息去了。 夜色静谧,柳燕子偶尔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他的房间,负起他身悄然飞上山峰无人处,或是峰顶雪洞中,聊解心怀,两情依依。 几日来,梅虹果然依照娘亲言语不对王伦太过亲近,虽是偶然送来药水,端来热汤,但也只是态度淡淡的,说话少许,口头上不叫“王大哥”,亦不叫“爹爹”,倒是不带称呼,或称“你我”。 王伦知道这其中曲折含意,也不能怪怨什么,更没有伤怀必要,毕竟有女如此,已经足够,应该值得欣慰才是。或许女儿心中深具心意,只是碍于她娘的原因,不能直抒胸臆,明显表达出来罢了。 一日梅虹又送药来到王伦房中,将药汤摆在桌上,看着王伦问:“你的伤好些了没?现在还疼吗?”王伦受顾如此,心中早已感动,父爱腾升,抓住梅虹的手柔和慈祥道:“虹儿,想不到相处一二年来,爹竟然无知无识,毫不知觉虹儿竟然会是爹的骨肉。唉,都怪世事古怪,太过曲折,爹丝毫没有尽一丝半点的责任,反而助纣为虐,不仅苦了你娘,还苦了你!爹这些时日痛定思痛,深悔过往,的确不敢于你面前自称为‘爹’,但见虹儿你不计前嫌,深具亲情,爹反而更加惭愧,无以言表了!” 梅虹轻叹一声道:“我知道这其中的因由,有些事情既已过去,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即便我想关怀照顾于爹,但请爹将心比心,理解我娘的苦心,她一路艰难走来,或许常人无法体会她的心怀,但至少也能感同身受几分,我想爹会知道往后该怎么做的,无为而无不为,便是最好!” 王伦点头欣喜道:“爹能听你亲自叫我为‘爹’,爹真是开心至极,不甚之喜,更加你能说出此等深具体会之言来,足见女儿你心性聪明,深知大理的。爹反而受了你的点拨,有了启发!” 梅虹刚才的“爹”字的确自然而然冲口而出,此时反而有些忸怩不适起来,说道:“爹,女儿不敢点拨于你!女儿只是随口一说,冒昧之处,还请见谅!对了,爹,你还是乘热喝药,这些药都是时大哥平日里教我做的,极具效能。时大哥教了我不少东西呢,我亦常常看些医书,于这小伤小痛小病的,也能有些个解法。” 王伦听她提到“时空越”时满脸的欣悦无甚,仿佛心花怒放,此生最喜,心下纳闷时空越那小子到底用了手段俘获得女儿以及其他几位姑娘服服贴贴的,亦且那些位姑娘个个不但不是简单的角色,而且是极其难缠的货,竟能相处得如此随心所欲,死心塌地,的确非同小可。 当下探问梅虹道:“虹儿,你一心一意在你时大哥身上,就没想过另选一个对你真心真意、一心一意的美好郎君吗?” 不想此话未完,梅虹手中端起来的药碗重又放下,侧头不喜道:“爹说的什么话,显然居心不良。爹怎知时大哥对我不是真心真意、一心一意了?除了时大哥,天底下还有什么人算得上美好郎君?如何去寻那真心真意,一心一意的美好郎君?像爹你一样的,算得上美好郎君吗?”说着便即迈步出门。 王伦“诶”的一声,想要说话,梅虹不理,径直出了门,只能自觉失言,暗觉理亏,唤人来服侍他喝药,但全然没有了女儿喂他吃药的那种涵义了。 第24章 第379章 王进进兵 秦明猛棒一抡,分别砸开吕、郭二人的画戟,战马兜转,大棒猛砸猛抬,与画戟大战起来。三马于那草地上团团转,兵器交击,十分猛烈。 时空越等众人看秦明果真厉害,吕方、郭盛两个堪堪抵住,如若只是吕方一人上去战秦明恐怕会被打落下马,幸得二人前后夹击,斗得一阵。但长斗下去,吕方郭盛恐怕不是秦明对手。两方俱各擂鼓助威。 李逵“嘿呀”出声,板斧抖动,大眼直看着眼前打斗,高声道:“哥哥,叫吕方郭盛下来,换俺铁牛上!定要砍那秦明下马!” 时空越喝住道:“不可,你是步兵头领,秦明居高临下,你如何挡得住大棒乱砸?” 李逵白眼一翻,不悦道:“哥哥小看俺铁牛啊?” 已经二三十回合过去了,欧鹏面色焦灼道:“吕方郭盛似有不敌,老欧我去换他下来!”时空越叫声道:“好!”欧鹏那匹马早已飞蹄而出,手中提熟铜宽刃长杆大刀,大叫道:“老欧来也!” 李逵抢出两步,时空越急忙用剑挡住。李逵声问:“哥哥,欧鹏怎么出去了,不让俺铁牛上?”时空越道:“且斗他两回,咱们不是拼命,无须于此恋战。” 镇三山黄信见欧鹏来势迅猛,亦且身躯凛凛,大刀闪亮,恐师父难敌三人夹击,飞马迎出,高举丧门剑,叫道:“镇三山黄信在此,由不得你撒野!”欧鹏须髯乱吹,大叫道:“且吃我摩云金翅欧鹏一刀!”说着大刀猛劈。 黄信钢剑砍到,刀剑交杂,火星迸裂。欧鹏觉这黄信力道不小,大刀一晃,横削过去。黄信一兜马头,钢剑回刺,十分迅捷。欧鹏刀杆挡住长剑,二人猛喝声中,俱是往外推移。 两马分开丈许距离,又是大刀猛砍,钢剑挥刺。二人双双大战一起,旗鼓相当。 两边鼓声震响,摇旗呐喊。 翠柳村口早有哨兵飞报王伦、王寅、林冲道:“青州秦统制正与梁山大队兵马战在一处,梁山分兵两千过去,其余留在大营。” 王寅一拍桌子道:“好,秦明果真拖住了一队军马,乘其分心之际,咱们驱兵向正山杀将过去,正好将梁山人马分截四处,围而聚歼。令呼延灼即刻于流烟山左进兵。” 传令兵即刻道:“是!”奔出营帐去了。王进下令:“兵马出动!”当即与王寅、林冲三人纷纷上马,俱各身穿铠甲军衫,相貌威武,杀气腾腾,提马步军兵、战车石车向凤凰山奔袭而去。出动万数人马,留下五千自后接应。大多数为骑兵,快速迅捷。 吴用早就听得人报,先令几支步兵撤回梁山,自带梅芳姑部、燕顺部骑兵准备拦截官兵,且战且退。 官兵径直自翠柳村口杀奔过来,一路声势浩大,快马奔蹄。虽是战马狂奔,却分定了次序,依旧严整有序。 王进手提一支尖锐绿沉枪,林冲手抄一根丈八点钢矛,王寅横着一条浑铁点钢枪,更有一干武功好手策马奔腾,志在必得。 万马狂奔,已经转过山坳,进入山地矮丘,绕过一片山地,简直声震如雷,蹄声动地。 先有一支五六百的马军开道,顺着王寅所说方向奔进山来。梁山马军假意呐喊出声,仓促逃奔。 官军先头部队势如破竹,已经奔入林子,林中树上藏有少许伏兵,嗖嗖乱箭射来,有人中箭落马,被乱蹄踩得粉碎,但丝毫不理,这万余人中死上个二三十人的,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先头部队只管放力冲去,人头攒蹙,被两边林中飞箭落来射杀了几十个。那林中藏伏的人即刻退走,隐秘不见了。 官兵冲到凤凰山梁山营寨,见空空营帐,还有大半剩余,慌乱一片。后面马军接踵而至,王寅见梁山军马果真仓惶退走,料知这条线路果然走得对了,没有遇到伏兵。顿即再叫前锋数百马军沿他所指的方向径直冲去,直要亲临梁山山门,大举攻山。 那数百马军嘘溜溜吹令,又即冲杀而去,仿佛刹脚不住,速度飞快。耳听前面军兵退去之声,王寅心喜,想梁山草寇被上万大军吓得奔回山去,要做困兽之斗了,兵车兵马随即跟上。 沿途有小股兵力林中设伏,但只是躲在山石后放箭,或是推下几块石头来砸,但只是伤亡轻浅几人,并未见效,更无重兵设伏,王寅更是确信,走绕了这么一些山路,确实是值得的。显然梁山兵力不足,难以分兵各处坚守的。 流烟山侧呼延灼收到王寅兵令,于三千兵马中提二千一二百兵马杀奔过来,以为臂助。转过几个山弯,山林中冲出四五百兵马来,呼延灼看了不足为奇,径直驱兵掩杀过去。这四五百兵马由宋万所领,看那阵中扛两面主旗,一面书:双鞭呼延灼,一面书:天目将彭玘。宋万似乎看呼延灼兵马强烈,受了惧吓一般,不敢拦截,放死命往草海逃去。 呼延灼和彭玘一路紧追,前面马队跑得太快,追击不上。又见一片广阔草地前的山林中奔逃出几批马军来,径直望草地后深树林子奔逃了去。 广阔草地后有广阔木林,木林后面隐绰现出入空峰峭来,自后延展,峰后有峰,朝廷官兵看了不得不奇,俨然是世外之景了。 吴用领着几支马军奔回草海中,后面官兵已经自乱山林道中奔了出来。梁山马军一边后退,一边往后放箭,但无济于事,难挡身后大军。 朝廷大军分作二三股自山道冲击出来,气势庞大,战马雄烈,草海中人数越来越多,继而连兵车炮车也推了出来。齐整整排成阵势望泠林推进。 后有万余大军包抄,右有呼延灼二千兵马靠近,梁山军马似乎惊慌失措,退走不迭,全部入了泠道之中,立即有山门兵士抬过两边堆放的木头木栅来,将二三丈宽的山门路道阻住了。木杆堆放,码起老高来,死死堵住了阔道。 王进、王寅、林冲、呼延灼、彭玘等观看梁山山势,有阔林掩映,内有高峰,果然十分好地势,并不好攻取进去。 时空越看吕方郭盛与秦明,欧鹏与黄信两对斗得甚烈,欧鹏堪堪敌住黄信,但吕方郭盛戟法渐渐乱了,恐怕要中秦明大棒,如若立时鸣金收兵,吕方郭盛退走不开,受了伤可就泄了气,又加官兵掩杀过来,可就不妙,一面摆手示意众兵备退,一面示意何奚媛出阵解救吕郭二人。 何奚媛寒刀在手,打马冲出,叫道:“吕方郭盛退却,奚媛来也!”那马冲到,秦明正猛喝一声,大棒砸下,郭盛铁戟撞歪,手心受震,满头冒汗,而对方仿似愈战愈勇,酣畅淋漓,又见大棒砸下,勉强挺戟迎挡,于空刀光一闪,刀身硬生生将大棒接住了,并且反推向秦明而去。 吕方、郭盛慌忙撤马回身,一个白衣,一个红衣。何奚媛侧身走马,秦明看到是个妇人来接住他厮杀,有些吃惊,但也毫不留情,猛棒下来,何奚媛晃刀迎住,近身砍刀,秦明避过刀招,觉刀身轻忽,大棒沉重,并不好迎敌。 而听得弓弦响,嗖的一声,官兵阵中有人放箭,何奚媛身子一蹬,于空翻荡两下,刀身一划,眼明手快,将两只羽箭于空砍断,落下地来。原来是官兵阵中有人施放冷箭,射向退走的吕方、郭盛二人。 何奚媛眼眉一寒,足尖于地点荡一下,又即落上马背,正要与秦明再战,耳听叮叮鸣金之声,便即喝马撤走;欧鹏大刀向黄信猛烈一砍,卖个破绽,回缰拖刀而走。 时空越兵马转了个向,望山林处便奔。黄信朝秦明瞧了一眼,秦明大棒一挥,兵马擂鼓,放力追出,掩杀过去。 梁山兵马放命奔退,已近山坳。官兵自后追来,不想于那绿油油草地上,突然兵马失蹄,现出数十个陷坑来,兵阵中不少兵马突如其来冷不防陷将下去,坑中埋着尖桩竹片,顿时人仰马翻,惨烈声起。 秦明、黄信听得阵中大乱,回头一看,吃了一惊,料想不到前面梁山兵马浑然无事,官兵前阵所过也浑然无事,却凭空突露陷阱,阵中大乱,立时惊慌失措,大喝叫撤。 梁山军马回过身来,时空越军剑一扬,喝声:“冲杀过去!”欧鹏、邓飞马军故意在后,纷纷放箭,剑如雨下,秦明和黄信用兵器一面拨挡乱箭,一面往两边撤走。不少官兵中箭受伤受死,哀嚎一片,惨叫不已。 陷坑中伸出长枪利剑,将那跌落下去未死的兵士任意戳刺,死伤不少。更是于平地中戳出利枪利刃来,有人脚板被穿,或是马蹄中伤,又是倒下一批人。 秦明和黄信情知中计,急忙召集兵马退走,被梁山兵马追杀过去,乱箭射杀无数,又是抛出飞矛标枪,“噗、噗”贯进官兵身躯,倒下一些人。 扈青芸专门准备了一袋铁钉,随手翻出,便是数颗铁钉打出,专门取人脑袋背心,倒者不少。 梁山兵马追击秦明兵马一程,官兵逃得甚快,山边奔来后续数百兵马前来接应,梁山兵马停住不追,奔转回去了。 秦明和黄信喘气未定,见二千四五百人中折损了近千的人在后面,实在气馁难说,一面喘气未定,一面整点兵士,又叫小队回转去探看备细,一面叫人飞报王进、王寅等主军,看他们情势如何了。 秦明脸色郁愤,大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古怪会凭空钻出那么多的陷阱来,陷害了我千数兵马?”黄信道:“我也不知,想敌兵机关巧妙,埋伏俱细,咱们中了计策了!” 秦明猛然将狼牙棒打在一块大石上,那石迸碎,哭丧着脸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时空越等奔转回去,见一众陷坑中兀自在惨烈杀人,不少梁山的人从地里钻了出来。中箭虎丁得孙掀开一块厚木,草泥散开,手挺三尖叉,跳了出来,向时空越等奔近,兴冲冲指着满地陷坑问:“主领,怎么样?果然见了效啦!” 时空越和众将纷纷赞赏,时空越称赞道:“想不到五虎门的人还有这等本事,此次丁兄你立了大功了!” 不断有草地被掀了开来,打开了厚木板,五虎门二三百人以及武夷山一二百人从地里、陷坑里钻了出来,跳到平地安全处,手拿利枪利剑,杀气腾腾,还有那受伤未死意欲逃亡者,不断被刺死戳死,惨叫声不断,乱血纷洒。 第25章 第380章 围困梁山 时空越环眼看视数十个陷坑之中,人仰马翻,红血溅地,亦且地上倒了不少马匹兵士,死状甚惨。 原来这些陷坑早就掘好,坑中埋着尖桩,装有弯竹暗器。陷坑用泠木木板盖住,上面铺上草坪,看起来犹如平平草地,极难发现。 除了陷坑,亦挖坑洞**,埋伏五虎门、武夷山刀兵剑手。 事先丁得孙探头哨看,梁山兵马佯装败退,战马力沉从两边奔过,陷坑上都是些轻装步兵踩过,泠木质硬,沉受得住。待官兵奔了过来,将及一半,坑洞中拴系小铃,丁得孙一摇铃铛,左近的人听得,俱各摇铃,纷纷传递;于是坑中的人便放力抽开陷坑木板,那木板装了二三层,将下面几层向两边抽开,最上一层木板是中间断开的,受力不住,呼啦一声,兵马毫不知觉往下坠落。 坑中栽有尖桩木刺,人马俱被戳死;亦且设置了弯竹装置,弯竹一弹,弹起不少飞箭、飞刀来在军阵中,亦能杀死不少人。 陷坑一排一排的,中间夹杂**坑洞,当兵马落将下来,五虎门、武夷山的人就于泥墙圆洞中伸过利枪利剑将未死者戳死;亦且将枪剑从木板小洞、细缝中刺将上去,又能杀死不少人。 如此官兵阵中冷不防地忽然大乱,梁山兵马再回杀过来,简直势如破竹,败之甚易。如此巧妙方法,梁山兵丁死伤微乎其微,而官兵伤亡千数于顷刻之间。 如若硬打硬拼,不说官军兵强马壮,装备齐整,梁山兵丁拼杀不利,即便勉强赢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不划算。 梁山兵马见赢了秦明,都是欢喜,便即迅速收拾战场,将强弓硬弩、利枪锋矛、皮甲硬铠、好马坐骑收整了,有探子匆忙来报:“王进、林冲、呼延灼三路大军已经一万三千人马齐集在草海花地上,准备攻山了,另有五千人马留守翠柳村口。现分三千骑兵奔袭过来。” 时空越点头道:“看他们如何攻山,咱们退守黄龙山上。” 军马快速往林中退去,时空越等千余兵马直接退到黄龙山头,四周有几处小山小坡,主山偏斜,易守难攻。留欧鹏、邓飞弓箭队藏于林中。 果真三千骑兵奔来援助秦明兵马,原本要前后夹击时空越这支兵马的,不想赶到近前,看到的却是满地死尸,官军大败。 骑兵惊奇不已,唤人去联络了秦明军兵,秦明、黄信知道了梁山兵马多数退入了梁山主山内,而时空越这支兵马被孤立在外,现退到黄龙山头,官兵正万余人马包围梁山,就要进攻,便带二千人马杀了回来,与三千骑兵会合一处,围在黄龙山脚。 秦明知道这三千骑兵由禁军中一将季顺飞带领,便与季顺飞商议道:“看眼下情势,季将军打算如何攻取寇贼?” 这季顺飞来自京城禁军,瞧不起地方小军,更见青州兵马陷了一阵,十分狼狈,秦明和黄信两个面色愁苦,有些丧气,便更是瞧之不起了,语气傲慢道:“你们青州兵马负责右侧进军,现在却失了一阵,原本可以歼灭外面这支贼兵的,现在却叫你乱了计划。聊城呼延灼军马已经与大军会合一处,现正围困于梁山前,就要攻山。呼延灼于流烟山也遇上了贼兵阻拦,却轻易驱散了贼兵,而你们青州兵却惨败如此,真是叫人失望。” 秦明和黄信皆对季顺飞怒目相视,秦明斥声道:“我青州兵马尽心劳力,不敢丝毫懈怠,原本阵前打败贼将,正乘胜追击,不想贼军狡猾,叫我秦明误失了这阵,伤损这么多兵马,同样是为朝廷效力,你却冷言嘲讽,是何意思?” 季顺飞哼的一声道:“你秦明勇而无谋,中了敌人奸计而不知。”黄信怒目道:“那你说现在如何剿灭山上贼军?” 季顺飞把眼观察山势,看了一回,说道:“要么,我们分兵谨守山脚,不让贼兵冲突下来前去救应山中贼军;要么,咱们调兵围攻此山,杀敌立功。多杀一人,便是多了一份功劳。” 秦明摇头道:“不可,这黄龙山高高矮矮,颇有树林,恐怕攻不得。如若围困,但山势颇大,这五千兵马如何围困得住?贼兵随时可冲下山来。” 季顺飞斜眼道:“莫非尔等刚才败阵吓破了胆?攻也攻不得,守也守不得,那你说要怎么办?难道干脆撤了不成?” 秦明愤然道:“秦某不是这个意思,咱们需要研究一下此山地势,或许有那开阔可攻的山头可以攻杀上去。或者贼兵狡猾,又有什么变动,那又怎样?” 季顺飞想了想道:“顺势而变。现在兵马散开,分成几队围绕山脚,以防敌兵冲突下来,即刻追杀。派人探山,看看哪处适合攻取,须在深夜时分偷偷攻杀上去,方有胜算。另者,如若大军不费多少时间攻下主山,此处便不在话下。” 秦明和黄信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时空越和扈青芸站在树梢上远眺山脚,见官兵分散包围,不敢贸然攻山。二人均有夜视眼镜,于山下动静看得分明,便叫身后军士好生歇息,养足精神备战。山上先前设置了营帐,内有肉食水酒,干粮食物,军士造饭吃了个饱。 何奚媛亲自做饭炒菜,叫时空越、扈青芸过来,与何雅琴一起,四人一起吃饭。李逵端着大碗过来,笑呵呵道:“啊,奚媛妹子,凭什么你们自顾自做了吃,不分与俺铁牛吃?” 何奚媛笑道:“你我都出来杀敌,我忙里偷闲做饭,一人本就劳累,你食量大如水牛,我如何有本事做来给你吃?” 李逵呵呵笑着伸过筷子来就要夹菜,那筷子自他嘴里呡过了出来的,兀自沾着些碎饭,就要往菜碗中夹到,何雅琴大叫了一声,慌忙抢过菜碗,斜斜横了他一眼道:“我扒给你!你不要动筷,你还是把你的筷子洗干净再来夹菜吧!” 李逵一看,果真自己筷上不干净,有些害羞道:“嗳哟,真是对不住!”将筷在两肋一抹,就算擦抹干净了双筷。三女脸上起色,何雅琴用了一双整洁筷子将每个碗里的菜扒了一些到李逵碗里,李逵抬着碗乐呵呵坐到半边,手里提着个酒坛,一边吃酒一边吃菜。 山脚四处有人防备哨探,山中军兵放心吃饭歇息。 梁山泠林灌木丛前草海地上兵马摆列,多达一万二三,战马兵士齐整,战车旌旗衬托,十分气势,甚是雄壮。队伍旗幡,直延伸到山丘边。 夕阳已经落山,王进、王寅、林冲、呼延灼四个主将居中,远眺梁山景致,称奇一番。时空越、扈青芸、何奚媛等一众人站在黄龙山顶树梢上远眺梁山草地,观看情势。 王进、王寅等见山门被巨木堆高堵死了,惟有从两边树林可以杀进去,或是抢攻山门,将木墙移开杀进去。 王寅喝令道:“战车掩护,抢杀过去,打开山门,探看情势。” 顿即军阵中移出战车数十辆来,每一辆由五马并排拖拉,马上紧裹硬甲;后面车体用木板牢钉而成,有个巨大车厢,周围木板封严,里面乘坐兵士;最前两个赶车人,穿着甲衣,驱马向梁山泠林靠近。 王进令骑兵准备,一即冲开泠道,便即冲杀过去。数十辆兵车逐渐向泠道口靠近,果然密林前灌木丛中埋伏有人,见兵车近来,立即张弓拉箭,射了过去。但马穿硬甲,人藏车厢,箭羽射不进去。 王进、王寅等哈哈大笑。 梁山伏兵用火箭射来,可射在那木板上,无济于事。原来兵车木板上已经涂了一层颜料,难以着火。倒是随着一声哨响,兵车顶盖纷纷掀开,不少头戴盔帽护住脑壳的车中兵士探了出来,箭搭弦上,嗖嗖向灌木丛中射去,羽箭如飞蝗落下,有人“哎呦”痛叫,好像中箭。 一轮羽箭放完,官兵又放第二轮。躲藏在灌木丛中的兵士慌忙后撤,手中举起木盾挡箭,退到深树林中。兵车继续推进,从灌木丛之间的阔道中移近泠林道口。 灌木丛中隐藏的兵士已经退后,自然无人阻挡,兵车到了密林边,见林中不仅粗壮树木浓密,亦且长满了矮树乱刺,实在稠密,没法进去。 便有兵士跳下兵车搬移木杆,要将泠道打开,杀将进去。顿即四五百人从车上跳了下来,抢奔上前,搬扛断木;更有数十人如飞爬上乱木顶端,张弓搭箭,要行抢攻。草地上骑兵挪近,一有动静,便要冲袭过去。 王进、王寅心想如若抢下泠林道口,即便林中藏有伏兵,但这快马如潮奔入,狂奔而进,料神仙也拦挡不住;只要抢到内里,安营下来,另有后着。 一众官兵一面扛抬木头,一面攀登上去。往下一看,木头铺了一排过去,其中留有空隙,正自暗叫不妙时,不想嗖嗖声响,空隙中乱箭射出,登上木顶的兵士中箭不少,惨呼着倒撞下来,或是翻滚到外面去了。 亦且林子里面藏有伏兵,三面放箭,即便官兵身着衣甲,也难免头上中箭,或是箭穿甲衣,死伤不少。 一声锣响,梁山兵丁自木杆掩盖下钻将出来,亦是爬到乱木堆积上,乱箭不住放射,已经射到搬木的一众兵丁队里,不住有人中箭;再是抛枪掷矛,尖棍戳刺,两边都有人死,但官兵抵受不住,听草地上鸣金之声,只得惊叫着纷纷跳上木车,后队变前队,奔逃出灌木丛去了。 王进、王寅咬牙怒色,林冲、呼延灼也是面生苦色,四人俱各商议。呼延灼上次在吴春山就吃了梁山诸人的大亏,此次前来征讨,完全听命于王爷命令,眼看大山如此牢固,梁山如此诡计,更听报秦明兵马已经败下阵去,心里不觉踌躇起来。 王进看着那些奔逃回来的数十辆兵车,又转目看身后投石兵车,侧目对王寅道:“看来我们要用火攻之法了!” 第26章 第381章 泠林大火 王寅望着深林密丛,泠道阻隔,面色起了寒意,双眼愤恨道:“就用火攻,咱们大军粮足,军需冲备,就在此处欣赏梁山大火,看将这一片树林烧它个罄尽,这些草寇贼兵还怎么抵挡我们。” 说着向身后一招手,喝道:“火焰车开过来!”阵中擂鼓,鼓声紧张。一众又是数十辆兵车开了过来,这一回的兵车与先前**的兵车不同,这一种兵车上装有投石木杆,底部连在车座上,车座用重铁镶钉,装有一个不小的暗箱,暗箱里面不知藏有什么机关。 王寅指手道:“这种投弹车乃王爷亲自发明,内装弹簧,弹性十足,十分了得,而且轻巧易带,比那重型投石车好上不知多少。” 每一辆投石车都用二三匹马拉着,车体不小,每一车装有一二个不小木箱。后面兵士跟随,用小车推着火弹炮石。 王寅喝声道:“推上前去百丈距离,由马军护守,装弹烧林。”众兵答应,由一个将官领着推车上前,中间夹杂马军守护,以防梁山草贼冒死冲来抢车。 到了军阵百丈之前,兵车停住,军士跳上车去,有人递上火弹去,那火弹好似是硬陶一样比气毬略大的一个圆罐,当下兵士将它装在木箱里去,有人扯起长木杆上的绳索,木杆上置有滑轮,拉扯得绳索绷紧,将官喝一声道:“放!” 兵士手中绳索一松,箱中圆弹“咄、咄、咄——”弹射出来。数十辆车一齐放射,总有百十个圆罐,于空抛落过去,速度劲急,又是射程较远,径直向深树林中落去,也有不少向泠道入口落去。 泠道路口所伏兵丁见官兵抛放石车了,锣声敲响,便即后撤而去。 其时吴用领着退守进来的兵马整齐排列在泠林渡口,总有三四千兵马,有梅芳姑、顾大嫂、吴蘅霏、燕顺;蓝静湖上大船小船摆得满满,童威、童猛水军数百人摆立船上;木芙蓉、杨小昭、祝蓉、扈三娘数百人在前山银沙滩上接应。 吴用一众人等先前得报官兵用兵车靠近泠林,攻取泠道入口,但被守道兵丁杀退开去,又已换了抛石车要抛掷炮石了,吴用脸色凝重,知道官兵是要用火攻了,不知所抛炮石有何等威力,若要燃烧起整片泠林来,要扑灭大火,可就不大好办了。 泠林宽广异常,站在里面难以看清前方情势,吴用、梅芳姑等众人以及不少兵士已经爬上了高大泠木,瞧将过去,泠林前方半空中呼啸着落下不少黑乎乎的东西来。此时天色已黑,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随着火弹落下,砸入林中,“呼、呼、呼——”声响不绝,黑暗中耀出百十个火圈来,溅出星星点点。 时空越、何奚媛、扈青芸等黄龙山上的人俱已看见,俱各声呼,纷纷叫嚷,有人骂道:“这帮龟孙子竟然开始焚烧我梁山泠林,真是该死!”“欺人太甚,定要叫他们不得好死!”“待俺铁牛下山,定要砍他个够!”—— 时空越摇手道:“稍安勿躁,无碍!” 只见泠林中百十个火圈变得更大了些,但出乎王进、王寅、林冲、呼延灼等人意料的是,那树木并未像他们想象中的一样会立即着火,呼啦燃烧,而只是起火甚小,火光落进林中,倒是林中深密小树、乱草烧了起来。原来即便是干的泠木也不大易燃,更别说这活活的粗壮泠木了。 吴用一众人看此情景,都是皱眉。 官兵阵营中将官摆手喝道:“放!”兵士早已装好火弹拉紧绳索,听到喝令立即放出,又是一轮火弹抛射过去落入林中,火光再次耀出掉在树脚,将乱草乱木点燃,火势不大。 满林树木并未到深秋天气那般干燥枯萎,活生生的水气太重,不易造成大火,更加大树难以引燃,只是林中小树乱草烧着,又被大树遮覆,风刮不到的,因此烧得甚慢。 王进、王寅等人俱是皱眉,有些失望,但王寅鼓气道:“就这般烧下去,烧他个十天半个月的,总该也有烧尽的一天。咱们就围困在此处,看他如何。听说梁山已经粮食枯竭,米面用尽了,咱们围困在山口,饿也能饿死了他。” 官兵阵中燃点起火把来,照得整片广阔草地光亮无比。 王伦此时躺在床上,寝食难安,伤口又不大好受,起身不得,不住问着下人山前状况如何,是胜是败。 日月坪离前山并不近,往来消息传递不太及时,那下人本也不知,见王伦询问焦急,只能跑去忠义堂中向许贯忠打听。 许贯忠早已得时空越、吴用面授机宜,知道该如何回答王伦,也就如何回答。许贯忠、燕青、梅虹、石勇以及几个山寨头目在忠义堂里,一面探听着战况战情,一面筹备各方事务。 梅虹和燕青都是焦急无甚,梅虹心念着时大哥和她娘,以及众家姐妹;燕青也是心念着她娘,还有二姐姐,以及山中诸位头领,心道自己真是年小无用,武艺低微,不能出山去与众将领一同抗敌,真是遗憾。 但此时天已经黑,不能下山去看,又是高峰阻隔,连前山声息都听闻不到一点,实在有些坐立不安,不大安泰,一有探子来报,便即紧张地听。 官兵已经放了数轮火弹,林中隐隐火光烧了起来,浓烟冒起,王进指着泠林路口道:“如此火势,料想林中绝对不敢埋伏兵马了,即便埋伏,也是小股力量,不足为奇了。咱们集中火力先投泠道,再冲杀过去,定可夺下此片山林,推进不短距离。” 王寅拍手道:“我正有此意!”说着喝令炮车转向,集中火弹投掷泠道极其左近。 投弹车正在移动,官兵擂鼓助威,却听身后天空中“啾、啾、啾——”声响了起来,王进、王寅、林冲、呼延灼等人回头去看,于那凤凰山、流烟山、黄龙山、乐啸山等各处都有怪异的焰色火花放将起来,于空炸出点点烟火,火星四散,每一朵火花急急幻出一个狰狞骷髅头来,有些骇人。 这种骷髅头状的烟花便是前些时日时空越和木芙蓉一干西毒教的人用本教独特的烟花制作法子研制出来的,以作讯用。 林冲诧异道:“莫非梁山兵马于后埋伏,想乘夜夹击?”王寅摇头道:“咱们炮车点火,阻住泠道,山里面的人杀不出来,而且咱们马上就可奔杀进去,管他什么伏兵呢,定是小股乱民,以作扰乱,不足为奇,咱们须丝毫不乱阵脚,严守阵势。” 正说完话,只听身后不远处乱山中响起重鼓之声,以及敲锣吹号,狂叫乱吼。官兵听得,有些心神不宁,担心后面有大队人马埋伏。 王寅道:“此乃贼寇穷途末路之举,我们眼睁睁看他大队人马已经奔进深山中去了,亦有一二千人马正被围困在黄龙山上,外面所伏者只是小股反民,休要惊慌半分。” 王进皱眉道:“咱们看见的只是马军队伍,却不见一个步卒,咱们须得抵挡,不如派军兵退后哨探,有任何动静,即刻来报。” 王进摆手道:“派兵过去哨探正中他的计策,咱们就只留守此处,马上攻杀进去,不必另生枝节,如若出兵后探,定会中他诡计。” 炮车依旧不断投掷,顺着泠道的树林火势烧着,虽是不大,但也誉为壮观。时空越站在高处,回头道:“咱们这就冲杀下去!” 虽是黑夜,他已和扈青芸两个于四周林子沿着山脚探看了一周回来了,又加看到王进大军所进的路上已经燃起大火,火光不小,便是讯号,于是指着右面坡林,下令道:“留欧鹏、邓飞部于此,其余各部随我悄然下山,冲出黄龙山后,吕方郭盛部向右边山坳奔退,我向左边山坳奔退,以蓝色响箭为号。”众人点头答应,当下悄然随着时空越往树林中模下。月色似隐不隐,微光浅淡。 王寅处有探马奔来报道:“禀报将军,来路凤凰山道上有大火燃起,好似有兵马埋伏!”王进、王寅等俱各轻呼一声,又听身后山丘中嚷声更大,多处传来重鼓重锣之声。 王寅还是说道:“众将务须稳住,休得理会惊扰,我等摆立牢固阵势于此,谅贼兵冲杀不过来!如若分散,便是中计。” 话声未歇,只听阵中迎天打起一只响箭来,便听有“嗖、嗖”之声传来,黑夜火光中不大看得分明,立即“啊、啊”惨呼声传出,有人大叫道:“地下有人!”“贼兵袭击了!”“小心暗箭!”—— 果然官兵军阵左、右、后三处的草地上草掀泥开,有人探出头来,乱箭望官兵不断放射,由于是冷不防暗中偷袭,中箭者不少,两翼马军不断有人惊叫着翻身落马。 原来梁山有兵丁自昨日夜里就埋伏在草海坑洞里了,用厚木板盖住洞口,用竹筒伸出木板来透气,但乱草掩映,植被覆盖,因此不易发觉,此时听到讯号声起,纷纷开洞射箭,开始还击。 官兵料想不到此处草地下也埋伏有人,听说青州兵马就是中了此计的,王进、王寅、林冲、呼延灼、彭玘等众将领皆是有些发慌,但料想大军阵严,不论贼兵用何方法,绝难破阵半分的。 只见一众兵车附近,也是草叶掀起,泥土分开,飞出弩箭来,正在投掷火弹的兵士便即被冷不防地射杀了不少。 兵车前方总有数十个人头探了出来。 王寅心头怒气横生,喝令骑兵冲杀过去,亦且令左、右、后三面的骑兵也冲杀过去,势要把坑洞中所藏的贼兵戳死在里面。骑兵得令,挺着长枪,向各处坑洞奔杀过去,不想赶到近前,猛然身子一坠,往下掉落,随着惊惶之声四起,便是“噗嗤、噗嗤——”声不绝,人仰马翻,早栽进陷坑中去,被尖桩尖篾戳中了。四面都是这样,顿时有陷坑阻拦,官兵不好冲杀了,四围登时有些乱腾了起来。 乱箭不住飞射,那一众投掷火弹的兵丁死伤过半,火弹逐渐停下,整个草海地上呼喝马嘶,惨叫强烈,逐渐热闹了起来。 几员大将亦随着骚动了起来,观看四周,不住喝令兵士稳住阵形。 不想军阵中心突然有人惨叫起来,原来冷不防于草地中伸出长长尖枪,将马戳翻,或是将士兵戳死。亦且突然地势塌陷,人马陷下深坑,马嘶人喊,十分惨烈。 第27章 第382章 绝地反攻 陷坑不断在大阵中出现,已经有了一二十处,军阵开始骚乱起来。 四面都有陷坑阻拦,欲有将军阵阻断之势。王进、林冲急忙喝令兵士于那陷坑与陷坑之间的空地上冲击出去,不要被阻滞中间,自乱阵脚。 这些官兵虽然在京城中训练有素,杀伐猛烈,但太长时间没有亲自上过战阵,见过生死了,平时再怎么训练凶狠,总不认为自己会死,此刻心中惊惧自己恐怕就要死了,都是个个惧怕起来;亦且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从前绝对没有见过这等于平地中钻出伏兵,而且伏兵就在眼前、脚下的情景来,之前所有训练都是了无作用,不知该如何应付。 更加小兵们见几位主将好像也是慌了神似的,命令一时没下,兵士更是慌张,听着惊呼叫嚷,人喊马嘶,心胆儿越发惧吓。 呼延灼打马跳过陷坑,奔到本处阵势。他的军阵摆在左侧一带,有副将天目将彭玘带领,所中伏箭不多,彭玘正指挥弓箭手向坑洞靠近,放射乱箭还击。 但一有乱箭放来,坑中的人立时缩头推板,箭羽虽如雨下,一概射在木板草地上,中者不多。 官兵一旦靠近**坑洞,总会有陷坑现出,人马陷入。原来这**坑洞以防兵马奔近赶杀,就在两面掘了陷坑,于中可抽、可推陷坑木板,灵活自如。 当即坑中不断有人跳出,是些勇猛之士,有五虎门人,有武夷山人,亦有梁山原先的人,皆是些悍勇之士,手持刀剑或是长枪,就近砍断马脚,或是斩杀官兵,双方狠烈拼杀在了一起。 火把光亮中,视野并不是过于广阔的,亦且从坑中纵跳出来的兵丁猛士皆是穿着黑衣,与夜色一色,腾挪闪跳,甚是灵活;更是越来越多,从各处坑中蹿跳出来,逐渐有三四百个居多。有不少人砍死马上兵士,即刻骑在马上,打马狂奔,于兵阵中乱砍乱杀,兵阵顿时更加乱了。 当然,官兵乱枪攒刺,兵器并举,也有不少梁山猛士死于非命。 如此乱得一时,王进、王寅、林冲三将眼看大阵越来越乱,严守不住了,便组织军阵往四处分散,要往阔地摆开,与敌拼杀。 呼延灼、彭玘自顾管领聊城二千多兵马不乱阵脚,于斜侧围杀贼兵,顾不得大军阵势了。 不想灌木丛林中冲出不少梁山兵丁来,原来都是些深藏坑中,伺机杀出的人,总有三四百个。那灌木林甚密,藏躲更为容易。此时杀出,正在时机,分从泠道两侧呼喝着声杀奔出来,人众纷乱,手搭弓箭,不住放射,那马军人头攒动,无须瞄准,便即有人中箭倒撞下来。 虽然马军亦曾放箭阻击,但这些冲杀出来的梁山兵丁每每二三人一组,中间一人猛烈放箭,边上两人手举木牌拦挡敌箭。有官兵挺枪冲杀过来,便是弓弦响处,落马者不少;或是腰上长刀撤出,拼杀激烈。 有官兵落马,众梁山兵丁翻身上马,在马上与官兵拼杀不休。 山中吴用等二三千兵马早就按捺不住了,一听草地上响箭打起,便即出动。到得前面一截路段,便见大火,有两侧兵士举着长木盾牌排成两列阵势拦挡住火苗,中间马军奋力冲杀。童威、童猛水军出动,提着水桶去浇灭林火。 早有兵士于前一面浇灭了火,一面将泠道通开。只要将最上一层的燃木搬开后,下面几层的木头都未着火,搬得更快了。木头一经搬出个缺口,马军冲将出去,最前兵丁弩箭紧握,分出一队冲击呼延灼阵队,其余大军冲击中间大阵。 纷纷弩箭如飞蝗放射,死伤更多。呼延灼军中也是乱箭还击,梁山兵丁以轻巧木盾挡箭,虽是也有死伤,但不那么强烈,众兵分散开来,向呼延灼的兵马形成包抄之势。 呼延灼看梁山兵马源源不绝于山中冲杀出来,前头是飞快马军,后头步兵随之冲杀,便心头骇异,心想部下兵丁可受不了如此包抄攻击,便即下令兵士转向后退,往流烟山侧营寨撤走。 一经撤退,便有落败之象,梁山兵马即刻追杀过去,弩箭射之不绝。 吴用带大队兵丁杀入官兵主阵,官兵虽是人数众多,但呼延灼兵马向左撤去,主阵中早已乱成一团,又受这二三千兵马冲击过来,顿时死伤甚惨,大军挫动。 王进大军已经分出三千人去围困黄龙山,加上刚才死伤不少,此时只剩五六千人,其势便如破竹,又如枯朽。 王寅身周有一批武功好手保护着,冷虚子虽是武功高强,却不杀梁山兵丁,只护着王寅;其余王道人、崔道成、丘小乙、钮文忠、于玉麟等也不愿向四周乱杀过去,以防踩落陷坑,或是黑夜中中了暗箭,可就吃亏,因此只在王寅左近砍杀贼兵,护住主将。 王寅见转眼间有落败之势,也不想自个儿受了伤或是性命有险,就没有驱赶一众武功好手各处杀敌,倒是随护着他,也免了性命之忧。 王进和林冲各持兵器,心下暗惊,看这番是抵挡不住了,只得带领兵士往后撤逃。从来路奔退,正自奔得甚酣,突听前面军马骇声惨叫,原来满地铺了倒插的铁钉与铁蒺藜,众人狂奔入去,马失前蹄,人亦栽翻,死者不少。 林冲、王进、王寅都道“糟糕”,只得兵分两路,从岔路奔走。奔得一程,林冲和王进一路军兵见前头路上燃着熊熊大火,有几大排木架阻拦,木架中拴系着易燃松木,火势正旺,热气熏腾,不可过去。众**向,只得从侧里山丘奔去,奔得一程,进入一片乱林中,王进林冲俱想绝对有伏,正自慌乱中,果听叮叮锣响,林中乱箭如飞蝗射来,马上兵丁惨呼一片,所中不少。 王进、林冲拨打乱箭,冒死带兵冲击出林,只觉深陷罗网之中,又似迷了路途,不知该往何处,又与王寅那支兵马失去了联系,实在无心恋战,放命奔突。 不想到了一座山崖下,兵马刚即过半,崖上乱石飞矢如飞落下,兵士还未中石就已嚎叫起来,待得大石砸下,飞矢坠落,又是伤了不少人。 王进和林冲各自抬兵器挡格飞石,林冲肩上中了一箭。二人唤身后兵士死命跟上,终于冲出了凤凰山林,刚即冲出山口,军马过半,两边乱石后冲出一彪步兵,乃解珍和解宝埋伏于此,抢上去胡乱砍杀,又有不少人落马受伤受死。 王进和林冲无心杀敌,后面兵士举火把照路,终于到了开阔地带,回身一望,只有五六百的马军跟随了,其余皆或死或伤,或是陷在后面了。二人俱各大叫一声,心痛流泪,带领残兵寻找王寅兵马去了。 而王寅撞进另一条路道也好不了哪去,不说身后有追兵猛赶猛杀,就说兵士正走之间,路上突然塌出陷坑,于中断了路途,惨叫嘶喊声不绝于耳,不少兵士陷在了后面,被追兵赶上或杀伤或杀死,或被俘或被缚了。 王寅领众正奔行间,快马突然失蹄,身子猛然摔掼出去,幸好于空一旋,稳住身形,落在地上。原来地上拉起数根绊马索来,前头几匹马纷纷绊倒,后面快马追来,又即撞倒。而两边又不见有人埋伏,原来这绳索颜色怪异,一眼瞧去好似不存在一样,拴在两侧大石上。 王寅愤怒异常,一掌将撞向自己的一马打得扑翻出去,挥剑砍断绊马绳索,跃身一把将一个兵丁扯落马下,坐上了他的马,喝令众兵快行。 到得一处山坡下,坡下阔路上散乱滚落着一些木杆,快马不能奔行了,兵士速度甚缓,正自惊疑喘息间,坡上一声锣响,嗖嗖箭矢攒射而来,原来坡上有人扑趴在地,暗中放箭,又有不少人死伤。更是圆木隆隆滚将下来,简直将兵士吓得半死。 王寅索性跳下马来扯着马走,费了好大功夫领着一众兵士踩过木道,有数匹马的马蹄夹在了乱木中间拔不出来。 耽搁了这半天功夫,兵士手中盾牌早在奔逃途中扔到不知何处去了,此时无法挡格箭矢乱射,即便有人向坡上冲杀,但只能更方便坡上的人射杀而已,因此又死伤了不少人。 终于远离了山坡,只听路上乱马奔来,王寅心道:“真是惨了!”却是王进、林冲大声叫喊“王寅将军”的声音,王寅答应了。 王进、林冲奔到近前,见王寅身后只有四五百人,三人各自叹气,说道:“这番已经兵败,无可奈何了!”“败得也太快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正商量着,前头军马奔来,听锣鼓响声,是自家兵马。三人带一千残兵奔了过去,果然是翠柳村口留营兵马分过三千来接应了,方安全回到营寨,一面到主帐歇息,一面使人四处探听秦明、呼延灼、季顺飞三处兵马如何样了。三人哭丧着脸,一面叹气,一面商量这下该如何是好。 梅芳姑、顾大嫂、吴蘅霏三人率众赶杀呼延灼聊城兵马,刚即到流烟山脚,树林子中锣声响起,呼延灼暗叫:“不好!”果见一彪步兵奔杀出来,是杜迁所带三五百步兵,一面乱箭放射,一面砍杀过去。 兵马受到冲撞,呼延灼、彭玘无心恋战,领众狂奔,转过几处山弯,已经近了自家营寨,梅芳姑、杜迁以免中伏,方没有追去。 于此同时,时空越领众模到山脚,刚近山边,有守夜官兵听得声息,大声叫喊起来道:“贼兵下山来了!贼兵下山啦!” 梁山兵马于林中冲杀出去,前方是一队二三百的官兵,正擂出鼓声,敲响锣音,给别处哨队报讯。附近有几队官兵听得喧嚷之声,呼哨着杀奔了过来。 梁山兵马一出林子,与官兵便即临近,两边俱各施放弓弩,顿时双方都死伤一片。 何奚媛、何雅琴、吕方、郭盛、王英等领众冲突,时空越、扈青芸带十余个精强汉子冲突到官兵阵中,刀剑闪晃,两边拼杀,只听噗嗤声以及惨呼声不绝,官兵落马数十个。 第32章 第387章 帅府杖责 张教头已先从军营回来,见自家女儿如此神不守舍,面色不定的样子,便问:“女儿,今日你和锦儿去寺中上香可还顺吧?” 锦儿要说话,林娘子朝她使了个眼色,回头对张教头说道:“还好,爹!”不想听外面一声叫:“林大嫂,是我,史进!” 林娘子面色一喜,口里道:“是史家兄弟,锦儿,快去开门!”锦儿跳出院子去开了门,只见一个年轻人走进来,身高体泰,面貌俊伟,正是九纹龙史进。 史进问锦儿道:“林大嫂可还好吧?”锦儿点头:“无碍,史大哥请进!” 张教头抱拳出门迎接史进道:“是史兄弟来,老汉好久不见,快请进堂,吃杯水酒。”史进拱手笑道:“张大叔好!” 说着进了客厅,林娘子让座,欢喜道:“我就知道是史兄弟替我解围,真是要深谢你了!”史进“嗐”的一声道:“大嫂何言‘谢’字,史进我今日正好路过,不想就见高衙内下楼追嫂嫂而去,真是岂有此理。那高坎个混账东西日日在相国寺、五岳楼那一带晃荡,不务正经,专干这门勾当。先前这混账小子倒还收敛些个,现如今他干爹当了太尉,他也就每日放肆了起来。” 张教头舀了一碗白酒出来与史进,原来先前史进来过林冲家两次,张教头知道史进的脾性,是不喝茶专吃酒的,听他与女儿对话,便问发生了何事,史进照实说了。 张教头顿拳道:“原来女儿是遭逢了高衙内这个臭小子,多亏史进小弟相助月兑身。也是这个混小子不知女儿身家,否则谅他狗胆也绝不敢如此。不过女儿放心,自此不要再去寺庙烧香了,只等冲儿回来,再听他说。” 原来在五岳楼前打高衙内一伙的斗笠人正是史进,他将高衙内一伙打翻在地,林娘子也从声音听出来了是史进,得了空儿慌急带着锦儿回家,史进又打了高衙内好几棍,一众闲汉帮不得忙,直打得高衙内满地打滚,放声哭喊。 史进心思时间久了以防公人近来,打得够了便即提着棍子入了大街小巷,拐弯抹角,早把斗笠儿抛入阴沟,外衫子月兑了扔掉,没人能够发觉,便一路来林冲家。 史进自从与董平两个去武夷山救回李瑞兰,与时空越一行在杭州西湖分手后,回东平府送芦赛花、李瑞兰母女俩到家安顿好后,便即告辞,一路回东京来禁军中任职。不想虽然他于师父王进处学得高强武功,十八班武艺他样样精熟,所有精通,不想只能做军中一个小兵头,每日操演武艺,管教甚严,十分不符合他的性子,也就辞了兵职,只在王进宅中每日学练武艺。 史进乃华州华阴县人,从小喜爱练武,家中颇有钱财,其父史太公请了不少枪刀师父教儿子练武,亦且请高人匠工在他身上刺了九条飞龙。但十**岁时,史进虽然枪刀棍棒使得迅捷,但其中无力,一日叫禁军统领王进打史家庄路过,正看史进使棒,知道他虽然上进,但枪棒无法,于是点拨一二,史进亲自与王进比试,知道王进武艺深强,十分了得,便跪拜为师。 王进见史进聪颖耿直,豪情上进,很是喜欢这个徒儿,因为时间有限,就带上京来,每日教练武艺,指拨功夫。史进练得勤谨,进步飞快。史进想谋个军中职衔,但王进不能徇私舞弊,叫史进从低做起,徐图上升。但史进耐不住性子在军中煎熬,索性不做兵丁了,每日一边练武,一边游逛京城。 史进既是王进徒弟,便与林冲结识了,二人投合,每每相约吃酒,纵谈武艺;史进也随师父王进来过林冲家一二次,因而关系交好。 此次王进出征,史进留在宅里照看师父他老娘。 他多次见到高衙内浮浪街头,猥琐鄙夷,听师父说这高坎打小就跟其叔伯哥哥高俅在这京城里乱混,只是小时候人穷物微,如今化蛇成龙了,也就倚势占强,胡做非为了起来。 今日打得高衙内痛快,史进心里舒爽,便与张教头和林大嫂说了一些话。 林娘子忧虑道:“也不知王、林二位统领现今征战如何,史兄弟你可有一些消息?” 史进也是言语纳闷道:“我当日在武夷山得蒙时空越时大哥相助救命,方对付了于啸原那个臭小子,救回瑞兰妹子,不想如今师父和林大哥出兵攻伐之处却是梁山水泊时大哥的地盘,真是料想不到。想必殿帅府已经有了军报传来,待小弟明日去打听打听,再来回报叔叔和大嫂。” 林娘子摇头道:“兄弟打了高衙内,恐他听出声音来,还是小心为上!”史进点头道:“大嫂无须忧虑,小弟自有主张!” 当日史进回到王宅,次日果真去殿帅府打听消息,不想得到的却是朝廷兵马大败的消息,王进和林冲两位主将只带数十骑回京城来,颇为惊异,便来林家说知,林娘子和张教头都好生忧心,但庆幸王、林二主将能够安全回来,只是不知会面临殿帅府什么处罚。 王进和林冲将二三千兵马留在济州府,辞了济州太守,悻悻然带领从人火速回京来,一入京城,先来殿帅府领罪。 高俅升座,唤来一众部署排成两班,王进和林冲俱各跪下听罪。 高俅手指二人厉声道:“你二人平日里自诩武艺高强,带兵有方,此次出征竟然大败而归,扫兴回来,真是令本太尉太过失望,大负本太尉的期望。令本太尉失望是小事,但令王爷和圣上失望却是大事,连带本太尉也被深深责罚。先前所说圣上厚爱之事,一切已成泡影。说,你二人兵败如山倒,大败归来,该当何罪?” 王进和林冲垂首道:“愿听太尉处罚!”“兵败如此,实该受罚!” 高俅厉声道:“当然要罚!王进林冲听罪,你二人带兵无方,阵前失利,以致兵马中伏,死伤无数,被俘不少,令圣上龙颜不悦,王爷心情不佳。此损兵折马,大挫朝廷天威,更让草寇得势,须各自杖责五十,削去禁军统领之职,降为禁军枪棒教头,明日报到。” 说着摆手叫人:“来人,杖责五十。慢,王进身为主将,责六十,林冲为副将,责四十,主次要有分。”王进和林冲相顾默然,林冲道:“罪将林冲愿多受杖责,与主将分担!”高俅厉声道:“往后少不了你的,打!”二人作声不得,只得道:“卑职领罪!”“愿受责罚!” 顿即有军士搬了杖棍杖凳来,将王进和林冲二人摁倒在凳,身子趴着,通共四人持杖,高俅喝声:“打!”那杖噼啪打下,力道不小,直望二人大腿臀部使劲捶下,二人疼得要命,只得咬牙挺住。 由于高俅疾言厉色,怒气冲冲,军汉不敢省力;两班将属更是不敢言语,原因这败军之事,实属大事,谁要言语,恐怕是不想要这军中职衔了,亦或是想要挨这板子了。 王进受痛之际,钢牙紧咬,冷不防眼睛一瞟,却见高太尉满脸欣悦,又是满脸解气,正在盯着他看,嘴里呵呵出声。 王进立时心凛,想到自己当年曾在大街上当众教训这个轻浮浪子、扰人混账,不想今番却兵败折在他的手里,俗语说“不怕官只怕管”,说不定日后高俅胡乱加罪,公报私仇,恐有性命之忧。 先前王进表面上看高俅伪装大度,可是每每从其眼神冷笑中知得这个高俅并不是个好东西,如今把柄授入他手,他想怎么治罪都是可以的了,当即一边挨棒,一边心里盘算。 果真高俅此时心里哈哈大笑:“什么狗屁杀威棒王进,老子现在就打你杀威棒!老子当年被你王进当街责打之仇,可报得爽快呀!老子日后看你不顺眼,时常可打你的杀威棒,叫你也知道老子手段,哈哈,好你个王进,疼得爽快吧?” 林冲也是苦苦挨受,待得四十军棍挨受下来,早已皮开肉绽,衣裤血红了,二人终于昏厥过去。看得两边的人心惊胆战,满眼惧色。 高俅仰头干笑两声,今日看这场好打,真是心满意足了,便喝叫王进、林冲手下三四个牌军进来将这二人各自搀回家去。 四个牌军各搀起王进和林冲,兀自昏晕晕的不醒,也不敢出声叫唤,只得闷着声搭着肩出了军营来,方敢叫唤,但王进、林冲二人各自伤得严重,出声申吟,各自被送回了家。 林冲刚入得院来,张教头、林娘子、锦儿慌忙迎了出来,早就听说丈夫兵败而回,去殿帅府领罪,三人在家好生忧念,心觉不妙,果真似这般被严打了回来。 林娘子顿即垂泪道:“冲哥,你被打了多少杖,竟伤得如此严重?”锦儿取水来给林冲喝了两口,林冲方苏醒了几分,看得面前娘子身影,嘴角挤出一丝笑来,欢喜道:“娘子,你兀伤感,我林冲此次兵败惨重,死了不少军中兄弟,受这几十棍棒,实属太尉格外开恩,手下留情了。” 张教头摇头叹息道:“想不到女婿你们会惨败而回,令老汉我也于心不忍,所幸女婿你活命回来,一家团聚。” 三人扶林冲回到卧房来趴着,林娘子泪如雨下,慌忙取了药膏药水来医治丈夫伤口,满臀满腿都是烂肉,好不痛心,上了药包扎好了。 林冲勉强笑道:“有劳娘子了!军中死伤太多,又被生擒不少,林冲每日惭愧不安,今日受了太尉责罚,方安了些心神。” 林娘子也不由得叹气,说道:“冲哥,你现在伤筋动骨,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你先将息着,我去熬药煨汤来给你喝。” 起身要走,林冲扯住娘子的手,不舍道:“娘子休走,吩咐锦儿去做就行,娘子且在这里陪我说几句话。” 林娘子复又坐了下来,林冲微声道:“我每日勤练武功,打熬筋骨,这点皮肉小伤伤不了筋断不了骨的,娘子休要忧心焦急。” 林娘子不忍道:“如此皮肉都烂了,可不知你有多疼!”林冲自责道:“娘子休要再说关怀的话,我伤得再严重又如何弥补得了丧命的兄弟们呢?唉,此次出征都怪三位主将太过轻敌性急,现在回想起来,林冲我真是懊悔至极,惭愧无地。” 林娘子也不觉随夫沮丧,心想那几日去寺庙烧香祈愿总归是毫无用处的了。 夫妻两个互相宽慰些话,林冲吃了些药将息两日,又来军营点卯,开始做枪棒教头,忍着棒痛教练武艺,但官品大降,如今倒霉,每日看到的只是军士白眼,听到的也是冷言嘲讽,心里好不愁闷,郁郁不乐,除了回家能得妻子安慰方才好些外。 第33章 第388章 打虎李忠 王进受杖较多伤得重些,直至回到家中依然昏迷难醒,家中只有一个六旬老母,看了儿子的伤好生心疼,流泪痛哭起来。 幸得史进在家,唤两个牌军去抓了药来煎了,料理了师父的棒伤,果真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史进一面哄得老母止了哭,一面每日照顾师父,逐渐地苏醒过来,喝汤吃药,慢慢将息。 王进母见儿子渐渐好转,没有了性命之忧,方才心地放宽了些。 王进伤得较重,到了军中教头点卯之日,依旧下床不得,只得使两个牌军去殿帅府向高太尉告假几日,高俅虽然知道王进伤重,但满心气恨,当着两个牌军大骂不止,气冲冲道:“败军之将不思悔改,依旧推三阻四,违拗军规。六十军棍只是小小数目,圣上每日龙颜不悦,定要对罪将严惩不贷。” 两个牌军战兢兢听完高俅训斥回来向王进回复了,王进无法,只得次日雇了车儿拉到殿帅府报到,高俅当着众人的面又对王进疾言厉色好生训斥一番,语气中不仅气愤,更是勃怒,王进忍气吞声听完,又步履蹒跚晃悠悠来到军营练兵,却使不动枪棒,营中将士皆对他指指点点,冷言冷语。 王进只能忍着剧痛使了些轻巧的招式,好不容易挨到傍晚回了家来,王进摇头苦笑,叹息不止。 史进忙问:“师父今日去了有何结果?”王进连连摇头,查看伤口时,全又撕裂开来,流血不止,不成体统。史进愤恨恨道:“这高太尉怎么如此不容情,竟要这样折磨师父?” 王进叹口气道:“徒儿有所不知,先前这高俅只是街上一泼皮无赖调戏良人时被师父一顿好打教训,如今他发了迹,师父有了败兵之罪,从他口气神色中,师父料定他一定不会放了我,日后定要设法加害,此番只是前戏罢了。” 史进“啊”的一声问:“那师父,似此怎生奈何?不如师父告了军职,与徒儿回华阴县去,徒儿家中颇有资财,愿终生奉养师父和祖母。” 王进摇头道:“绝对不可,高太尉已经说了败兵之罪还未追究,不知往后会生出如何事来,如今我若告职在家,反被他说畏罪逃避,罪加一等。若再去军营,定要被他设法加害。”当即唤了母亲来说知了此事,王进母抱着儿子的头痛苦流泪。 王进母道:“我儿,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否则,你命休也,娘也跟着不活!” “啊?”王进听此惊慌失措,慌忙跪倒道,“娘休要如此说,儿子不孝!既然娘想要离开京城,儿子有一个去处,便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镇守边庭,父亲从前与他是生死之交,老种经略相公也甚爱儿子武艺,只今便去他处,高太尉没寻我处,即便寻着,那处也不合他管,便是个好去处。” 王进母眉开眼笑道:“果然便是此处去得,除了此处,再没别处了。”当下母子俩商议定了,史进道:“事不宜迟,不知师父何日动身?” 王进道:“越快越好,只明日一早便动身。”史进道:“如此,正好徒儿身闲着,一路护送师父和祖母去便是。”王进点头道:“如此有劳徒弟了!” 史进先唤过两个牌军来吩咐其去酸枣门岳庙里准备三牲祭品,香烛纸钱,说是王统领明日一早要带领老母前去烧香祈神,以求神灵宽恕败兵之罪,两个牌军拿着许多银子兴冲冲去了。 史进即刻收拾行李衣服,准备车马担儿,将细软银两悉数打挟起来,其余家当皆不要了。王进家中也存得银钱不少,尽数装了。早早做饭吃了,服侍师父和师祖母上了马车,锁了门,带了兵器在身,趁五更天色未明,乘势出了西华门,取路望延安府去。 两个牌军准备妥当了直在岳庙中等到日午,并不见王进到来,便回家来看时,却是紧锁了门,不见有人。两人又到街上去寻,还去营中去问,皆不见人。天色已经晚了,并不见人回家,两个牌军心中疑忌起来,在家中坐等,又是一夜。次日,两个牌军又去王进朋友亲戚家寻访,还是无果,担心此事连累,便慌速到殿帅府首告王进母子不知去向之事。 高俅大怒道:“罪人潜逃,休要放走,即刻捉拿!”随即押下文书,行开诸州各府,捉拿逃军王进。两个牌军首告来迟,各受几大军杖,免了职务。 高俅心中好生郁闷,原本要慢慢折磨这个王进,好叫自己舒心,不想已经逃无踪影,实在可气。 史进赶了车儿远离东京而去,三人各自装扮了一番,无人发觉。路上速度甚快,饥餐渴饮,晓住夜行,不则一日,来到延安府,投拜老种经略相公处。 这老种经略相公镇守边关,年纪虽然五六旬了,却依旧不顾生死,豪气干云,先前曾与王进父亲王升乃生死好友,互相救过性命的。如今见王进奉侍老母来投,好生欢喜,又听闻王进败兵、高俅罪责的事,好生痛骂了高俅一场,说他公报私仇,乃无赖小人之举。 原来金国越渐强大,兵马雄壮,不断对大宋边关造成骚扰,更且攻城略地,抢夺人口劫持财物,老种经略相公于此率兵镇守,不时会与金兵交战。他深爱得到王进这般勇猛之将,因此即刻重用,安顿已了。 史进见师父和师祖母颇得老种经略相公的顾爱,并且师父鸟入天空,鱼入深池,于此边关中能够施展手脚,无了憋屈,心性开阔了,也就宽下心来。在延安府住得半把个月,史进向师父告辞,要回华阴县去。 王进母子二人于家中置酒送别史进出门,金银盘缠托出一袋相送,师徒二人分别,自然有些不舍。 自此王进留在延安府,只在老种经略相公帐下为官。史进离开延安府后,本想南下顺路回华阴县去,却厌烦原路返回,心中豪情勃发,想要顺东北方向行走一遭,观瞻名山景致。于是打马奔驰,一路游览而去,次日来到山西代州,到了五台山下。 观看了一周遭的山景,史进来到雁门县中安歇。牵马走在县城中,观赏城中热闹,正要找家酒楼吃吃酒,却见前面热闹非凡,上百的人正在围观街头杂耍。 史进顿时来了兴致,牵着马过去,挤进人丛中去看,只听众人不住喝彩,围着中间一个四方的大铁笼,那铁笼里面装着一头白额吊睛的猛虎,正龇牙咧嘴,作势欲扑,口中传出凶恶之声,令人胆寒。 猛虎身前有一人摆着架势,弓腰张手,圆睁双目,凝神与猛虎对峙,好像就要相互扑出。此人双膊袒露,只穿一件黑色小褂,裤腰用一条汗巾扎系着;那身躯肥大,双臂粗壮,手腕上套着两只皮甲;肥头大耳,脑袋光亮,头发多半剔除,只剩顶上锅盖形状,看起来有些滑稽。史进吃了一惊,眉峰一抖,急忙转到侧面看此人面目,那鼻梁甚大,满脸横肉,双眼眯成一条小缝,小如黄豆,与整个肥大身躯以及宽大面皮比起来实不相衬。 史进嘴角一笑,满面欢喜,心道:“原来却是我师父打虎将李忠呀,竟然在此处得逢,真是可喜!”却见师父李忠与猛虎对峙,正在紧要住,便不出声打扰。 这大铁笼四周杖着枪棒,摊着膏药,地上插着把纸标儿,写着“打虎将李忠”五字,原来干着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生意。 众人喝彩叫好声中,只听猛虎一声吼叫,大口咧开,白森森牙齿张了开来,双脚一扒,便向李忠猛扑了去。李忠嘿然一声,身子翻滚,迅速快然,滚翻在猛虎肚下,双手搂出,将猛虎身子紧紧抱住,双脚在地面一蹭,门牙紧咬,猛喝一声,与大虎摔起跤来。 那大虎满口向李忠咬落,前脚猛踩,更是面目凶恶,声音惊惧。 众人不由得站得远些,害怕这铁笼被猛虎撞破,冲将出来咬人,史进看着笼内情景,不觉哑然失笑。 猛虎愈加愤怒,纵起老高来,李忠紧抱虎月复,把头歪侧,闪避猛虎撕咬。落下笼底来时,只听李忠大喝一声,双手用力,竟然将大虎扳倒在地。 大虎更加勃怒了,张口乱咬,又是虎尾一卷,犹如劲鞭甩过。李忠低头闪避,不时伸拳捣向虎身,人与虎斗在一起。 外面围观的人纷纷叫好。史进也看得入迷不已,从前只看过使枪棒的,却从没看过斗猛虎的。从这猛虎怒样来看,并不是驯服教乖了的,师父李忠敢赤身搏虎,看来胆儿可不小。 斗得一时三刻,饶是猛虎凶猛乱撞,却始终伤不了李忠分毫。慢慢地,李忠撮口吹出嘘嘘溜溜的声音,左手自衣兜里掏出手掌大小干饼一般的东西扔向猛虎,猛虎闻得那饼气味,跳身咬住了,李忠抽身一跳,掀开铁笼,跳了出来,扣上笼盖,又向笼内接连丢进几块大饼,猛虎只顾着吃饼,慢慢息了怒火。 李忠托出一个盘子来在众人面前走了一转,口里道:“列位看官,李忠打虎,虎打李忠,精彩连连,好看多多,请给赏些个,感谢不已!”一面连声致谢,一面伸手接钱。 果真有一些人掏出碎银来丢进盘子里面,但大多人慢慢退开,并不给赏。李忠面色起了变化,走到史进面前,还未仰头看史进面目时,一锭大银已经落在了盘子上。 李忠看得如此大银,心里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是“嘿呀”一声,打量两眼,口呼:“贤弟!”史进欢喜道:“师父,多时不见,缘何会在这里?” 李忠也是诧异问:“贤弟如何到了这里?可看师父献了丑!”史进赞道:“师父好本事!”李忠将托盘丢在地上,与史进两个搀手相视,俱是欢喜。 李忠道:“师父只有这个手艺,因此到处走闯江湖,今年权在这山西地面厮混,前日才到这雁门县来的。” 史进道:“我打华州来,闲手游荡,正看五台山景色,天色晚了,来这县中安歇!”李忠点头:“哦,原来如此!” 史进摆手道:“师父,甚久不见了,定要到酒楼中喝个痛快!”李忠“嗯”的一声道:“一定!”便回头向两个伴当吩咐道:“守着虎笼,紧看好了,我去去就来!”两个伴当答应了,李忠和史进搀手一路说着话去找酒楼,不想正行着,后面一片声嚷,狂马嘶吼,蹄声嘚嘚,人群纷乱。 史进和李忠转头看去,一辆马车当街冲来,那马受了惊吓,停蹄不住,赶车人早就撞下车去了。车中传出女子惊叫之声。 第34章 第389章 智深和尚 史进和李忠看马车来得迅捷,便跳身闪躲。 惊马自路中心狂奔而去,忽听得斜侧里一声猛吼,声震如雷,震彻耳鼓,史进和李忠循目一看,半空中一个胖大和尚飞扑下来,紧走两步,双手猛然拖住车尾木橼,嘿然一声,一身灰衣鼓荡而起,双臂后拽,活生生将马车拖住,即便狂马纵蹄,肆意前奔,竟然无法迈出一步了。 史进和李忠双双“嘿呀”一声,料想不到竟会有如此神力和速度的人,惊得面面相觑。果见那马车只在转眼间的功夫便即停站下来,奔走不动,慢慢缓了惊吓。 史进紧走过去,见拖车的乃一僧人,身躯凛凛巨大,双臂粗壮如牛;灰衣扎拽,脊背宽阔。脑袋光光,脖颈厚实。猛然哈哈一声,这和尚转过脸来,只见浓眉大眼,面阔耳大,鼻直口方,项带一顶佛珠,顶烙几个香印,年纪三十四五,身长八尺,腰阔八围,比李忠身躯大得太多。 史进不由得赞出声来:“大师,好本事啊!”那和尚睁目一看,见赞他这人身躯亦且高大,年轻俊拔,呵呵一声,突然双手离车,一把向史进抓来。 史进忽地一闪,双拳捣出,和尚霍然出掌,砰的一声,由掌变捏,险些将史进拳头捏住。史进只觉和尚手掌如同树皮般粗糙硬实,晃身闪过,一腿向和尚扫出。和尚竟不移身,双腿扎稳,猛然一撞,饶是史进用力,那腿硬如磐石。 和尚一拳向史进捶下,史进反手一弹,与之手肘相撞,二人各自用力,互相推搡,口中呼喝。和尚力比千斤,雄浑无比,史进力气不如,双脚一弹,猛然倒翻起来,左手就去抓和尚衣衫,和尚反手回击,也是揪住了史进衣衫,二人纠缠了几招,史进一连转身躲避,却难以避过和尚的手,二人衣衫互开,各自扯将下来。 当街的人一看,年轻汉子身上布满青龙,张牙舞爪;胖大和尚后背刺一鲜花,胸毛黑黢。和尚哈哈一声,目光所及,显然极为欣赏史进刺绣,扔了衣衫回去,笑道:“小哥竟敢夸我,洒家料定你必有身手,洒家最爱比武了,因此权且试一试小哥身手,果然武艺精熟,招式巧妙,了得呀,是一条好汉!” 史进亦扔了僧衣过去,抬手道:“小弟九纹龙史进,华州华阴县人氏,大师法号为何,在何寺住持?如此硬实功夫,真是天下少见,小弟佩服!” 和尚哈哈一声道:“史兄弟,洒家法号‘智深’,姓鲁,人称‘花和尚’,现在五台山文殊院出家。既然投缘,且去酒楼吃几杯如何?” 史进面色一愕,心道这智深和尚自称洒家,不称“贫僧、小僧”的,想必是关西一带来的人,真是有趣,上下打量道:“大师敢是行脚的僧人,不戒酒戒的?如此正好,小弟正要与师父上楼吃酒,这便同去!”说着扯过李忠来相见,说道:“这是小弟的师父打虎将李忠。” 鲁智深模模脑袋,吧嗒了一下嘴,意犹未尽道:“实不相瞒,洒家不能吃酒!”史进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以素茶代酒,聊叙几杯!” 鲁智深叫好,双目看向打虎将李忠,李忠抬手道:“大师神力,小子惊骇不已!”鲁智深笑道:“你莫不就是在城东笼子里打虎那个,刚才洒家也站着看了多时,没多少意思。看你身躯凛凛的,缘何卖这等技艺过活?怎么不寻个体面一些的差事养家?” 李忠呵呵道:“小子喜欢的就是这行,大师也是身躯凛凛的,为何就出了家呢?”鲁智深“嘿”的一声,不愿提及往事,点头道:“你是史兄弟的师父,定然功夫好得很了,同俺去吃上几杯!” 三人正要走,只听车内女子“哎哟”一声,鲁智深听得声音,掀帘一看,一个女子探出头来,额角在车上撞破了皮,正冒出血来。 鲁智深诧异问道:“怎么车里是个妇人,半天不吭声?”那女子双目有些朦胧,微声道:“我——我刚才好像撞晕过去了,刚恢复回来!” 史进道:“这位姑娘,你先下来休息,别叫马车又受惊奔了起来。” 那女子果真跳了下车来,只见她十**岁年纪,泪眼垂挂,蓬松云髻,插着一支青玉簪子,袅娜纤腰,系红罗裙子。素白衣衫笼体,淡黄软袜衬鞋。峨眉紧蹙,汪汪泪眼。低垂着粉面,肌肤赛比玉雪。若非是云病雨愁,定是怀忧积恨。 鲁智深看这妇人如此模样,问道:“你是何家女子,怎么吃这小小一撞,就如此心地不济,泪眼婆娑的?” 这妇人抹眼揩泪,咬牙哽咽不说。 鲁智深蹙眉道:“怎么扭扭妮妮的,是何原因着恼,你的家人何在,怎么无人赶车?”史进和李忠也看这女子好像有事。 突听街上嘈杂,人声吆喝,一众骑者奔来,大声叫道:“就在前面!”“快过去!”“马车停下来了!” 这女子显得害怕异常,惊惑无比起来,向四处乱看,想要找个藏身之地。鲁智深、史进、李忠三人更疑了。 只见一众十数人已经奔到,纷纷下马,当头一个黑衣大汉,长得满脸横肉,双目怒圆,手中带刀,喝声道:“臭娘们,使了什么诡计叫马车胡乱冲撞,想要逃走啊?看你插翅也难飞。”说着便跳身过来要抢这女。 于中一个老汉慌忙来劝:“郑大哥,这马惶急,不是小女的错,可不要为难小女!”这老儿五六十岁,头发有些见白,面上皱纹横生,带些饥色,有些瘦弱。饶是年纪这么大,却对这“郑大哥”语气恳求,不敢得罪,称呼其为“大哥”。 这“郑大哥”喝声道:“老儿滚过去,耽误了主人日期,我郑开天可叫你好看!”说着拽起女子的手就往车上拖,喝道:“快上车,休得拖延!别不知好歹,叫郑某动手。”后面跟上来的人也来拉扯这个女子,连声喝叫。 女子只说:“我不走!你们郑家欺人太甚!——别拉我——”老汉连叫:“使不得,使不得!” 郑开天厉声道:“什么使不得?快走!”说着就要将女子拽上马车。 “住手!”只听一声厉喝,犹如晴天霹雳,骇人心神。郑开天一众人受这一声惊吓,停手回身,见面前是个庞大和尚满面怒容地拦挡住了。 少女“啊”的一声,抬手捂嘴,有些害怕。 鲁智深圆目问道:“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强抢民女吗?”郑开天心头有些畏惧,愤然问:“你是何人,竟敢拦我郑家车马?” 鲁智深手指女子问:“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何不愿意上这车马?你与这郑家是什么关系?” 那女子战战兢兢道:“小女子姓金,与郑家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鲁智深嗔怒面神,喝道,“没关系怎么拉拉扯扯,强迫上车?” 郑开天手指鲁智深道:“秃驴滚开,敢惹我们镇雁门郑家,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啦?这个女子是我家主人新娶小妾,今日来接,你竟然于旁骚扰?” 鲁智深正要发作,史进问这姓金女子道:“这位姑娘,这其中有何曲折,你尽管道出,有我等在,定为你做主。这郑家是不是抢你去做妾?” 鲁智深浓眉抖动,满面惧色,喝道:“说!”这女子看着害怕,只得道个万福,含惧说道:“大师请容奴告禀:奴家姓金,小名翠莲,是东京人氏,因同父母来这雁门县里收拾老宅,不想被此间镇雁门郑铁鹰郑大官人看重了地面,要行强买,却只与少许银子。我家不卖,郑家便使人夜里放火,烧了屋宅。母亲受气不过,在客店里染病身故,父女二人流落在此生受。这郑铁鹰看上了奴家,便乘机强媒硬取,要奴做妾。奴家不从,他写了三千贯文书,虚钱实契,要了奴家身体。一二个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奴赶打出来,反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他家势大,我和父亲争执不过,当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哪讨钱来还他?我父亲二人流落在城北潘家酒楼上卖唱,逃走不开,今日又被郑家来人强行带走,说是既然无钱还他,索性还得入了他家,做个贱妾,当牛做马,也要还钱。因此刚才坐在车上,奴家心灰意冷,拔针戳了马臀,想要奔马撞到高墙,奴家就此了结,不想这马撒腿奔来街上,因此遇见大师你!” 郑开天喝了两个字:“胡说!”那老汉走到面前来,答话道:“老汉便是金莲父亲,小女所说,句句属实。” 史进和李忠二人蹙眉不语,鲁智深喝道:“镇雁门郑铁鹰是什么东西,竟敢胡作非为,欺贫骗弱?” 郑开天斥道:“秃驴休要对我郑家无礼!”金老汉答道:“这镇雁门郑铁鹰本事了得,在整个雁门县名气甚广,只在这城外十五里处状元桥头有个大庄院。” 鲁智深听后“呸”了一声,怒目道:“什么镇雁门,干出此等龌龊事情来的必定是个腌臜泼才,金老汉,你和你女儿如若不想去那金家,就不要去了,有洒家替你做主,给予你银两,便回你的老家去。没人敢拦阻你!” 金老汉妇女俱是“啊”的一身,郑开天“仓朗”一声拔刀道:“岂有此理,胡说八道,你这秃驴是哪座庙里来的,是什么东西,也配管这里的事?” 鲁智深勃然大怒,揸开手来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那郑开天还未挥刀就被打得晕头转向,滚在了地上。 那身后十数个帮手抢将过来,被鲁智深挥动双拳,踢动双脚,呼喝连声,噼啪作响,没一小会的功夫俱各打翻在地,只是一记,便叫他人人叫痛,伤筋动骨,爬不起身。史进也双掌搧打,飞起脚来,料理了四五人在地。 金老汉妇女俩吓得手软脚软,目瞪口呆,半晌才叫:“大师和壮士休要动手,此番性命休也!”“使不得呀,使不得!” 郑开天爬将起来,被鲁智深一脚又再踢翻,麻鞋当胸踩住,喝道:“混账东西,如此欺负良善,没有王法了吗?” 郑开天回骂道:“秃驴,必定叫你不得好死!” 鲁智深郁愤,脚下用力,郑开天“哎哟”一声,史进和李忠上前劝住鲁智深道:“大师休要踩死了他,只教训教训他,看他今后还敢不敢胡来。”“似此混账东西不值大师动手!” 鲁智深方提起了脚,金翠莲和金老汉拍着胸脯,满心惧吓,听鲁智深对满地的人喝道:“还不快滚?” 那些人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勉强上了马,牵了车惶恐逃开,郑开天回头道:“秃驴,你今番没命了!” 第35章 第390章 五台山上 鲁智深眼看郑开天一伙人没命般逃走,口里怒道:“真该好好教训这些腌臜泼皮一番!” 金翠莲抹眼过来望鲁智深道一万福,言道:“多谢大师替奴家支持公道!”金老汉也过来言谢,讷讷道:“只是——?” 鲁智深焦躁道:“只是什么?”金老汉道:“只是这郑家势力强大,回去知道信儿,定来纠缠,我父子两个还是难月兑魔爪。浪客中文网” 鲁智深摆手道:“无碍!”眼望身后一家余计酒楼道:“且进去坐着说话!”说着便与史进、李忠向酒楼走去,金氏父女有些犹豫,鲁智深回头道:“还犹豫什么,一同进去便是。” 金翠莲和其父只好跟着进入酒楼。街头看热闹的人见三人进了酒楼,也就逐渐散去了。 拣一张桌子做了,鲁智深坐上首,史进和李忠紧挨着坐,金老汉和金翠莲坐在下首。 鲁智深唤酒保上酒来,酒保虽见鲁智深是个五台山来的和尚,但见其满面煞气,声威凌人,不敢作对,也就不管不顾,抬了酒坛酒碗过来铺下,筛了几大碗酒,铺下菜蔬果品案酒。 史进和李忠见鲁智深不顾清规戒律,果真要吃酒了,面色欣喜,各自接酒。 鲁智深哈哈一声道:“二位兄弟不知,这酒可是洒家的命根子啊!洒家在山上出家这一年来很少吃酒,偶尔吃上两回把持不住,吃得大醉就要混沌大闹!” 史进和李忠双双举酒,史进道:“小弟也喜吃酒,早早晚晚,都要吃上几杯。” 鲁智深道:“洒家自此要离了五台山前往东京大相国寺挂搭,今日结识二位兄弟,乃真好汉也,岂能不干上两碗?来,干!” 史进豪气道:“今日有幸见识大师身手,以及豪情侠义,小弟敬服,先干为敬!”李忠也道:“如大师一般打抱不平的人,世间已经少有了,李忠也深为佩服!”三人说着哈哈大笑,连连干酒。 鲁智深将酒碗顿在桌上,抹了一把嘴道:“如今这世道混乱,混沌不堪,洒家每每只有吃酒醉了,眼不见为净!”史进和李忠俱各轻叹一声。 金翠莲看面前这和尚好生威猛,豪情万丈,心里本是害怕郑家的人,此时不知为何满心起了老大的安全感。 鲁智深笑道:“二位兄弟不知,洒家年轻时在延州府老种经略相公帐下听用,常与金兵交锋,直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只是洒家性急鲁莽,误犯军纪,中了敌兵埋伏,死了几个兄弟,老种经略相公举荐洒家到了渭州经略府投于小种经略相公帐下做个提辖,一日打死个恶人叫做镇关西的,便逃来五台山出家。今日又遇见个镇雁门,真是气煞了洒家。” 史进颔首道:“原来大师有如此经历,真令小弟敬佩。小弟此次正从延安府而来,想不到大师曾在延安府内经略府中做事,真是投缘。” 鲁智深问:“兄弟去延安府何事?”史进不便说师父王进的事,便道:“小弟有个亲友在那处,刚去拜访了回来!”鲁智深哈哈笑道:“兄弟不要称呼洒家为‘大师’了,只叫洒家做‘大哥’便是。洒家一向在五台山上不守清规,三番醉酒打人,五台山已经容不得洒家了,更称不上什么‘大师’。” 史进叫好道:“似哥哥这般才是真男子,真本色。五台出家只是权宜之计,不知哥哥日后有何打算?” 鲁智深模模脑袋道:“洒家正要说此事。洒家今日既然打抱不平,遇这金氏父女二人,救人就须救到底,送人还得送到西。”说着看向金翠莲和其老父道,“洒家不日要去东京,如若你父子二人想要还乡,便可一路同行,无人敢找你们麻烦。”说着也叫金老汉吃酒。 “啊?”金翠莲捧嘴欣喜,说不出的高兴,当即道:“奴家和老父得大师眷顾,真是深恩难谢,无语言表。”金老汉也甚为高兴。 鲁智深接着问史进道:“不知兄弟有何打算?”史进想了想道:“我打东京而来,不想再回,只此闲逛一遭,便回华州去。” 史进看金氏父女遭遇悲惨,便自衣囊中取出十五两银子来推到金老汉面前道:“史进被大师感化,聊以薄银,权作你妇女路上盘缠。”金老汉和金翠莲顿即感动,慌忙下拜,史进搀起。 鲁智深“哦”的一声,果见史进是个直性爽快人,便道:“洒家正有意要向兄弟处借几两银子给这父子两个使用,不想兄弟倒先出手了,洒家甚敬服你!”说着与史进干酒。 鲁智深一碗酒咕嘟咕嘟下肚,看着李忠道:“李兄弟既是史进兄弟的师父,定也有侠义心肠,先借几两银子来与洒家?往后还你。”李忠顺手模出六七两银子来,说道:“虽然小子江湖卖艺,穷困潦倒,但几两银子值得什么,也要哥哥还?” 鲁智深“嗯”的一声点头收了银子,便对金老汉道:“你父子二人先去客店收拾行李等洒家两日,洒家便来会你,一同上东京去。” 金老汉摇头道:“大师请听老汉说,这郑家必定来人要将老汉父子二人捉拿回去,如若留在这城中,定要遭罪,须得即刻走便是。”鲁智深“噢”的一声道:“洒家竟忘了这个,但洒家须得回山拜别长老才能走,须得耽误两日。如此,即刻与洒家到山上寺院安顿两日,便即动身。” 金老汉感谢道:“如此最好,多谢大师!” 五人出了酒楼来,在街上分手。史进和李忠师徒相逢,先去牵了笼车,找一家客店歇了,于店中把酒叙话,一二日后分别了,史进自往北行,逛了几处山势,自回华阴县。李忠牵着虎车,带着两个伴当,去另外一处州城打虎卖艺去了。 鲁智深带着金老汉、金翠莲父女二人在城中买些吃的东西,用个布袋装了扛在肩上,金老汉身上也背着个行李袋子,一同往五台山上来。 这金氏父女看鲁智深神威凛凛,面目正直,径自心中不疑,反倒依赖起来。 日头早落,天色近黑,到得半山来,鲁智深兀自阔然大步,精神抖擞;而金氏父女身子孱弱,跟不上和尚步伐,一路累得满头冒汗,又不敢说出,鲁智深又不回头看,只道后面二人紧紧跟随,其实后面二人累得不行,父女搀扶,小跑随后。 前面林边闪出一座草屋来,鲁智深指着道:“这间屋子便是洒家日常出寺来时所住,里面锅碗瓢盆不缺,你父子两个暂且住两日,待洒家上山辞过长老,便启程上路。” 金翠莲娇喘吁吁道:“如此,有劳大师了!”鲁智深指着山上道:“从这上去,有座半山亭子,过不远便是寺院山门,满寺近千的和尚,你父子二人休要害怕坏人来扰。” 金老汉点头道:“有大师在此,老汉和小女都感心安。” 三人进了屋子来看,中间有桌凳瓢盆,里面有一间小小卧室,甚是简陋。三人放下行李来,鲁智深道:“洒家一向在山上住不惯,两次吃醉酒大闹寺院,打得满寺的和尚伤痕累累,树敌太多,因此寺里常容不下洒家,要撵走洒家,洒家只好来此草屋暂避几日。前日长老来草屋知会于俺,要洒家去别寺挂单,近日便要去别过长老,就行上路。也怪洒家脾气不小,这和尚是做不好的啦。” 金翠莲壮着胆子笑道:“奴家看大师今日酒楼吃酒的样子,也决计不像个和尚!”金老汉连忙拉扯女儿衣袖,挤眼示意不要胡乱说话。鲁智深哈哈大笑。 金翠莲又问:“不知大师现在就要回寺去呀?” 鲁智深皱皱眉头道:“寺里的和尚看洒家不顺眼,洒家后日才去,这两日就暂留此处。”金翠莲略显心喜道:“恩公今日救我父子两个,奴家感激不尽,既然恩公一同留宿此屋,那奴家即刻生火做饭,大师且待。” 鲁智深一听“做饭”,模着肚皮道:“洒家的确饿了,那有劳你多煮一些米,有今日买来的菜,多煮些,洒家食量大。洒家不吃荤,只吃素菜,但你父子只管自做了吃。” 金翠莲点了点头,与其父生起火来,淘了米煮了,洗锅炒菜。没多久,做好饭菜,便唤鲁智深来吃,鲁智深同坐桌上,只吃白米饭青菜豆腐。 金翠莲父女两个同他只吃素食,鲁智深皱眉问:“你父子两个又不是出家人,为何与洒家吃成一样?”金翠莲道:“奴家和老父岂敢在大师面前吃荤,一同吃,也显敬意!”鲁智深摇头道:“你父子两个也太多顾忌了。洒家虽然每次犯酒戒荤戒,其实内心还是不安宁的,因此才尽量不吃。” 金翠莲看着鲁智深胡吃海喝、扒饭甚快的样子,果真食量很大,便不断为他添饭,看着他的吃相,不觉心里好笑。 入夜,鲁智深将自己卧房让给金翠莲住,和金老汉两个只在外面打地铺睡。夜里,鲁智深鼾声如雷,将金氏父女吵醒不眠,金翠莲躺在床上,内心不安,只感念大师深恩,心里起伏不定。 次日,金氏父女留住草屋,鲁智深坐在山崖看山,金翠莲远远站着,远望大师背影,只看这五台山色:云遮日转,嵯峨参差,花木清风,飞云瀑布;峭壁苍松,山峦高擎。白日清风暖阳,夜里月影清寒,果然是好座大山。 早晚饭时,金翠莲做好了便唤大师来吃。 一连二三日过去了,这日起早鲁智深过了半山草亭,入了山门来。两个门子见他来了,只把两扇门大大开着,人却走向一边,丝毫不理。鲁智深看这二人嘴上有些乌紫色,原来是他上次醉酒闯山时打伤了的,不觉心里惭愧,叹息一声,直直来到主寺。 这文殊古寺,山门耸于峻岭,佛殿建造高顶。钟楼古音,经阁沉静。老僧与禅客讲经,众僧于香堂围坐。怪石敲响木鱼,宝殿供养金佛。 鲁智深不理旁人,径直来了佛殿方丈处。推开木门,一老僧坐于禅椅上,鲁智深还未翘脚,老僧便即唤道:“智深进来!” 鲁智深心想今日是来与智真长老辞别的,很是不舍。前两次大醉之时,多蒙长老开导教化,又蒙他多番说服寺中诸众,力排众议,收留他在山上。但也怪他自己不长进,多番酒醉,将满寺闹得不成体统,这番说什么也不肯继续留在寺中了。 鲁智深唤声:“师父!”入了门来,在智真长老面前跪下。 智真长老慈眉善目,满面红光,威严中露出和态,上下看了智深几眼,开口道:“智深,你自渭州犯罪投来,虽是除奸,却是官府不容。自与你剃发受戒,去掉名中‘达’字,赐名‘智深’,是要你谨守戒规,修行佛法,不想你尘念太重,杀心满月复,佛法实难消弭,拯救于你。更兼你两次大醉,犯了酒戒荤戒不说,还大闹僧堂,打坏亭子山门,捣毁金刚塑像,佛场混乱,众僧伤损,实属罪业非轻。为师虽有继续开导教诲你的心思,但众僧不服,你决然在此处留不得了。为师看你尘缘未了,需要再入尘世重度修行,或许才能皈依我佛。如今我有个去处,前日与你提到过,便是东京大相国寺由我师弟智清禅师住持,他那里佛法更深,机缘更广,我已写了书信,你拿着这封书,去投他那里,讨个职事僧做,造化非浅。” 鲁智深伏头道:“弟子多谢师父引荐!” 第40章 第395章 芙蓉院楼 陈达看着史进的背影消失在树林子中,意犹未尽,沉言默语。 身后有人叫道:“大哥,这史进也太嚣张了些,竟敢对我们指指点点?”“大哥如何不说话?”“咱们去不去史家村了?” 陈达跳眉道:“这史进本领高强,是个好汉子。咱们夸了下口,便不去史家村,去另外的村子看看,果真不可胡乱杀人,欺软怕硬,只拣那豪强人家试试手,也不要叫天下英雄好汉小看我等。” 众人道是。当下陈达带着人去山下村子抢劫去了,夺了些财物粮米到山上,建了寨子,做起强盗来。现有五虎门众三百来人,不断有左近的人上山投奔,慢慢势力大了,打家劫舍,偶尔劫富济贫,甚至去突袭县城,大抢一回,惊动了官府,调动捕盗官兵去剿捕,但却山势太险,官兵大败而回,奈何他不得。 史进回到史家村,并不相信那跳涧虎陈达会不来搅扰史家村,便召集全村四五百户人家齐聚史家庄商议了,各家备起器械,防守村子,如若强盗来犯,迅速齐集以抵敌之。这史家村几百户人家尽数姓史,都听史进号令,防备已了,果真陈达人马一直不敢来犯。 梁山。 自从大败朝廷兵马后,梁山添得六七千人,愈加声势浩大,人马多广了。时空越、吴用等众头领每日带领山中人民不是操练兵马,就是广造山寨,大搞建设。 时空越与众女的感情更是与日俱增,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幸好能够每日相处,日日团聚,时空越善言善哄,多情勃发,惹得众女心中欢喜,相处融乐。 由此,时空越在感情事上甚是忙活,不是今日何奚媛做了好吃的叫他去吃,就是明日梅虹备了酒菜在梅芳姑的家里,叫他一同过去闲话;或是何雅琴、扈三娘要他教武练艺;或是扈青芸要她陪同到青芸山菜园树林中锄草种菜,亦或练刀练剑;又或是木芙蓉在楼房画面、唱歌、养蛇喂虫、栽花种草,叫他作陪;或是程遥、杨小昭来找他说话闲逛;今日到了这处,明日去了那里,皆与众女玩耍陪伴,样样事都熟稔会做,每样话都不忌会说,心性开阔,性情疏朗,总是相处融洽,四面逢源,八方招喜。 更是与众女一同游山玩水,划船捉鱼,比武斗剑,讲谈世事。亦且忠义堂上常摆宴席,兄弟聚会,日子惬意,常怀开心。 这日,木芙蓉在楼院中训练了一支歌舞,酒菜准备已了,来叫时空越过去陪她。时空越去了。 蔓芳山下木芙蓉起造了一座芙蓉院,楼高五层,乃用顽石垒砌,众木建造,四方楼院围住,虽不算宽大,但三四十个异族女子住在里面,也甚宽敞。 满楼芙蓉花色,满园怪草异蝶;更加楼房四周围起栅栏,种植花木,养着蛇虫。 在梁山上最数她的芙蓉楼是最特色,最豪奢的了。其次是杨小昭的屋院,也是构造精巧,院落颇大,足够缥缈峰四十来个女子住进去了。 时空越也叫建起了水仙、茉莉、百合、牡丹四座楼房,以备西毒教众姐妹驾临,有个适宜的住所。 又根据叶夭灼以及梅兰竹菊四剑、松柏柳三刀姐妹各自喜好,另建了几座比原先大不少的屋子备着。 时空越亦不偏心,根据众女所爱,各建屋宇院落,何奚媛、扈青芸、梅虹、程遥、何雅琴、顾大嫂、吴蘅霏等各有房屋,改造颇好。连祝蓉、扈三娘也一同起了两座房子,供她居住。 梅芳姑不愿入来与众女同住,只在原先那处柴屋中。 一众头领所住房屋都翻修改造过,只在映日坪上。时空越那座房院亦变得豪华了不少,坐在沐日丘下,燕青那座房舍就在左侧不远。 燕青每日随许贯忠学武,勤奋刻苦,早起晚睡,累了吹笛取乐,饿了去娘亲那儿自有好吃的管待儿子,武艺慢慢增长,颇有小成了。 木芙蓉挽着时空越的手进了院子,院中石板空地上一众三十多个各族的女子在各自玩耍,苗家女子多些。 木芙蓉一声下令,众女吹起乐器,打起梆鼓,载歌载舞起来。木芙蓉挽时空越手在桌儿前坐了,笑盈盈斟酒夹菜,只与时空越两个吃,笑道:“圣婿你看,这几日我编排了这支歌舞,叫做‘风儿唱,蝶儿舞’,好不好看?” 时空越观赏着苗家女子婀娜多姿的身段,白皙美净的肌容,那手儿脚儿不住跳动,那腰儿臀儿不住扭动,脸面儿笑靥如花,眼眉儿仿似说话,随着乐音舞动,随着曲儿变幻,实在诱人几分,舒人心怀。 时空越当然不住连声叫好,称赏不已。 木芙蓉见圣婿高兴,也自欢喜,二人搂着手用苗家语说说笑笑,开心叙聊。其余女子都不大喜木芙蓉这里草色浓郁,蝶虫飞舞的,并不大来,因此自行取乐,无人打搅。 时空越每日在木芙蓉的心里怀着揣着,只如心肝儿肉,美玉金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对他百依百顺,尽情讨好。 更兼时空越对她也是千依百顺,善解人意,又会苗语傣语的,善歌善乐,十分投合。即便没有未婚夫婿这一层的关系,也如百年知己,千年密友一般,互少不得的。 虽是少女情浓,木芙蓉却也不会做出了格,即便身子依偎,纤手缠绕,也只是互观互赏,心意浓密,没有共枕同眠,非礼僭越。只是每每动情时,拥抱吻唇,互感对方情意。 时空越与何奚媛、扈青芸、梅虹虽比木芙蓉稍减几分纠缠牵扯,但各怀心意,与日俱增,总是以礼相守。因此,最数木芙蓉与时空越亲近了,常常“圣婿”、“好兄弟”、“芙蓉”、“好姐姐”的叫得腻味和亲热,叫其他一些女子听了心上不舒适,但也无可奈何,少不得也要对时空越慢慢增进亲近之感,不那么守礼严格了。 木芙蓉夹菜吃进口里,时空越看她贝齿在嚼,下巴在动的样子,竟目不转睛,默默赏看,只想一口亲去,与她共嚼。 木芙蓉明眸皓齿,睫毛抖动,一双灵动眼珠瞧着时空越的眼神,两靥绽开花朵,竟有些怯怯的,别过头去,顿了顿,回头笑道:“圣婿,我种了上好紫藤草儿,已经开出花来,今日我摘了些泡出浆液来了,便去准备暖水来给你沐浴,定要你肤色更好,精神更佳。”虽然他看时空越的肤色一直很好,精神一直很佳,但也希望他喜欢用她亲手所种的这个紫藤花来沐浴泡澡,继续道,“你给我镶嵌了宽适的澡堂儿,你就在我这里沐浴吧,我现在就去准备。”说着起身要走。 时空越急忙拉住道:“好姐姐你且呆着,休去忙碌。再说你是洁身玉女,我岂能在你这楼上沐浴泡澡,叫满山的人知道了,可说你我闲话。” 木芙蓉启唇笑道:“你是我的圣婿,何来的闲话?我只是侍你沐浴,又不怎么的!”时空越牵起她的手,领情道:“既是你的紫藤花瓣,我将那泡出来的浆液带到我那儿去用就是!” 木芙蓉失落道:“你那儿的澡盆总比不了我这儿的浴堂好,再说了,我知道这紫藤花怎么个用法,你又不知。” 时空越道:“你教教我,我自己去用,总之,我感你的百倍恩情就是了。”木芙蓉眼珠转了转道:“既然如此,我也知你的心意了,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吃够了酒菜赏够了歌舞,时空越用木桶提着紫藤花的浆液出了芙蓉院,木芙蓉送他到溪边,时空越回到沐日丘自己屋中,便用大锅烧水倾倒在宽大石堂里,按照木芙蓉教的方法将紫藤浆液拌匀在水中,除了衣衫泡澡沐浴。 果真觉得这水非比寻常,竟使得全身舒畅,满鼻清香。 正自坐在水中导运内息,习练功法时,不想听到窸窣声音,睁眼一看,“哎呀”一声,屋中地上窜梭进来几条花花绿绿的长蛇,以及几只多脚怪色的甲虫来,便是木芙蓉平日里喂养的。 只觉脑袋上掉下两个东西来,用手一抓,入眼一看,时空越“嗳哟”的一声,满手蠕动,十分可怕——竟是毛茸茸、白晶晶蠕动着身子的不知什么怪虫儿,仰头一看,又是大虫小蛇掉了下来。 时空越平日里对这些东西很有些畏惧,觉其不堪入目,很是怪异,此时落在身上水里,自己光着身子儿,一时惧吓不已,面色骇异,不知出了什么缘故——心想莫非是紫藤浆液的味道将这些怪东西引到了这儿来,吓得心惊肉跳,从水里弹跳起来,不知走往何处。 更是满脖满头的落下些虫子来,粘粘黏黏的,时空越惊叫着用手摘除蠕虫甲虫,骇异出声。 其时木芙蓉躲在房外掩口偷笑,这些怪蛇怪虫都是她从园子里捉了来装在篓子里面悄悄闪进时空越的房院,知道他在洗澡,乘机放出来吓他一吓取乐的。 怪虫怪蛇闻得水中气味,便蜂拥而入,着实将时空越吓得不行,却听得掩口笑声,立时知道是木芙蓉所为,登即叫喊起来,大叫“救命”,又用劲力击打澡水,大叫一声倒进水里,装出被水呛咽的声音,继而不出声了。 木芙蓉只想吓吓圣婿,初时十分好笑生乐,不想听闻里面有些不对劲,好像圣婿被水呛住了,立即面色一怔,慌忙推门跳进屋,奔进内室,掀开帷幔,跳到澡堂来看,果真头入了水,手脚不动,只剩乱虫乱蛇在爬,登时慌了神,大叫:“圣婿,圣婿?” 跳进水里来看,双手去抬时空越的身子,不想水花飞溅之际,哈哈一声笑中,木芙蓉只觉身子被猛然一揽,往水里按去,水温尚暖,立时全身着水,满身浸湿,被圣婿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水里。 同时又是手指挠到腋窝,木芙蓉最怕腋下搔痒,顿时咯咯大笑,双手乱甩,与时空越两个在水中挣扎摔滚,那双纤手却触模到时空越的肚月复脊背,大腿臀身,猛觉圣婿全身**,只有里裤的,顿即不觉为妥,咯咯大笑中,要挣扎起身。 却是被热唇吻到,也是禁不住心意起伏,主动递唇,二人拥吻起来,那口唇仿佛饱含意思,存在思想一般,又似在替两人传达心意一样,直热烈难说,纠缠不已。 突然脚步声传来,一声“时大哥”的叫,脚步跳到屋中,再叫一声,二人惊得不行,木芙蓉跳出水来,就要藏躲,不想脚下打滑,仰背摔倒,时空越急忙搂住。 外面的人听得内室女子叫声,心里起疑,凑身过来,不想尖叫一声,原来看见地上怪虫怪蛇了,她最怕这个的,立时满目惊恐,手脚不听使唤,使劲推开了门。 她猛力掀开帘子,又见更多的蛇虫,惊叫连连中跳进了澡室,落下一条蛇缠在脖颈上,更是吓得要命,不由分说栽进了水里来。 第41章 第396章 托塔天王 时空越早从声音中听出来进屋的女子是梅虹,正要与木芙蓉躲时,不想芙蓉发出一声尖叫,而且梅虹亦受了好大惊吓,跳了进来,扑地栽进水来,不由分说双手紧紧缠住了他的身子。 时空越顿觉酥胸抵来,那两只**虽是隔着衣服,但抵触在自己果胸肌肤上,不觉柔软舒适,好生怡人;更兼那娇躯搂来,双腿压下,满耳娇声在叫,满鼻香气萦绕,更觉那口唇一分分触到—— 时空越本有机会将她的身躯推了开去,不想全身一时不听使唤了一般的反倒希望那口唇赶紧贴到,那娇躯赶紧更紧——果然两瓣玉唇压到嘴唇上来,舌尖不小心吐到唇齿之中,更是唇内湿漉漉的,二人就这么不小心缠搂拥吻在了一处。 梅虹一栽之力不小,原本会伤了舌头牙齿的,不想时空越往水中浸了下去,卸了一栽之力,牙齿轻咬住梅虹舌尖,两张嘴浸入了水里,澡水灌了进来。 时空越舌尖往前与梅虹舌尖交缠了两下,猛然将她推了起来,梅虹方小小吃了一口水,急着吐水时,不想想起两唇吻住,舌尖轻咬,双目看到时空越的面孔,而且意识到自己双手正紧紧搂在他的脖颈间,身躯全然紧触,口唇离得如此之近,那吐出来的水不小心进了时空越的嘴里—— 她“啊”的一声,吓得双手离开,娇躯分离,却见时空越上身**,那双臂、那胸膛、那肌肤、那面容——真是入眼美妙,心神动荡—— 梅虹与时空越相处日久,却是第一次相吻亲近,见着他的大半身躯——更见清水中双腿,只剩紧要处有里裤遮蔽——更是“啊”的一声,不敢去看,却是双目不听使唤般没有闭的力气,一动不动盯着时空越的身子,喘气如兰,竟对满池的蛇虫丝毫不怕了。 木芙蓉于旁低呼一声,两手半遮着面,好似害怕叫梅虹看清了她,尴尬异常。 突听时空越道:“原来是虹妹妹,你也受了这些怪虫怪蛇的吓了?”梅虹并未看到时大哥将她吐进他口里的水给吐掉,而是吞咽进了脖子里去,好生难以心安,一时心潮澎湃,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嗳哟,”看清了木芙蓉的面容,惊异指手道,“你们,你们——”说不出话来。 时空越笑道:“我们什么也没做!”梅虹又瞧时空越的身子,慌忙羞涩道,“我——我对不起,我一时无意进来的,我——我送汤来给时大哥喝,不想看见虫子乱蛇,我才吓晕进来的!” “虹妹妹别见怪,是芙蓉捉了这些蛇和虫来吓我的,我正在洗澡,当然吓得不行了,芙蓉害怕我出事跳了进来救我,不想脚下打滑栽进水里来,就像你刚才那样,正要起身,不想你又栽了进来。”梅虹心神慌乱中听得时空越的声音,便“喔”的一声,身子坐在水里面也是全身湿了,三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虽有些尴尬,却不约而同哈哈、咯咯笑了起来。 梅虹见木芙蓉衣衫齐整,便不生疑,只是适才她与时大哥两唇并拢,身子紧抱,好生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受——更别说他全身**,自己已经胡乱看了个够——不知该当怎样?既是满心舒喜,又是满心含愧。 木芙蓉也是忍不住目光在时空越满身打起了转来,见蠕虫在上面乱爬,便伸手去摘了下来,丢到澡堂外,忍不住纤指在那肌肤上滑动起来,不觉春心浮动,芳意如潮,嘴里低呼一声,皓齿轻颤,纤掌不由自主模在时空越脸上、肩上、胸上、背上——全然不顾及梅虹就在面前。 梅虹“啊”的一声,心头骇异,一时觉得自己吃了亏,心神荡漾起刚才的感受来,控制不住身子倾倒而来,双手又缠到时空越的脖颈上,将头紧触了来靠在他的肩头前胸,口里低呼“时大哥”,恨不得与他并合一处,粘在一起。 时空越立时难为情起来,将二女轻轻扶起,二女都觉满心委屈,正想温存柔爱,不想被对方推开,心里莫大难受,四目炯炯的瞧着他。 时空越讪笑道:“我太无礼了,竟然赤身以对!”说着伸手运力将架上衣衫吸取过来披在身上,扶着二女于水中站了起来,二女将手拽着他,全然不使力气,反倒有意按他坐下一般。三人笑着走出水来,时空越软语一番,二女更是开了心。 木芙蓉用药味将蛇虫引入三四个篓子中去,旋了封盖。时空越取手巾给二女擦干头发面孔,三人一起喝汤,说笑几句,二女各自湿着身回去蔓芳园换了衣衫,一面心想着刚才水堂中的事来,不觉满心回味,暗地窃喜,既是有些羞怯,又是满心舒喜满足。自此更是浓密了。 又过两日,时空越在忠义堂后堂内与吴用密议事情,二人一面吃茶一面说话,时空越道:“此次大败官兵,俘获了不少人来,我们山中对俘兵同等的对待,不曾亏慢半分,让这些兵众在山上也有了一种归属感,无人抱怨半句,更无心逃出山去,心甘情愿在山上为事。只是这人众太多,将近一二万人,我山中粮食米面、财帛金银逐渐短缺了。即便菜蔬肉食有的是,不过存粮消耗太大,一直都是靠兄弟吴春山上的积蓄支撑着。如今说不得要去攻取哪处州府来维持周转了。” 吴用想了想道:“刚即大战歇定,山中兵马不稳,不宜大兵出征;更有济州、东平、兖州、泰安、青州等各地兵马雄壮,临近梁山,只要蓟王爷飞书传令,便可拦截,到时坏事。主要为济州有数万大军,如若连夜奔袭,十分有弊。几处州府都是极难攻得的,些小县镇无须去攻,反倒被官兵截断路途,首尾难顾。” 时空越问:“那兄弟意下如何?如何解决眼前难处?”吴用道:“不是小弟害怕出征,眼下情势实不可取。须暂待一阵,伺机出征。去年在泰山上哥哥曾与郓城县晁盖攀过话的,这晁大哥与小弟有些交情,小弟从前曾到过他庄上,称兄道弟,小弟帮他出过主意解决过几个难题。晁盖家拥有田亩不少,更兼不少佃户村民,连县城也有商铺赌场,存粮不少,财帛颇丰,小弟即日便下山去,去晁家庄上,向晁大哥求助,想必他不会拒绝。” 时空越“哦”的一声,问:“这晁大哥果能相帮?兄弟有几分把握?”吴用摇扇道:“六七分把握,不过能助多少,就不大好说。”时空越问:“兄弟与我说说这晁盖。” 吴用道:“这晁盖外貌言行,哥哥曾在泰山上见识过,小弟就不多说了。只说这晁大哥住居东溪村,是东溪村保正,人称晁保正,是郓城远近闻名的大富殷实之家。平生仗义疏财,为人豪爽,专爱结交天下好汉,闻名江湖。喜欢刺枪使棒,身强力壮,不娶妻室,终日打熬筋骨。而且义薄云天,豪气直爽,颇有谋略,虚怀若谷。更兼晁大哥胸有大志,暗中不满朝廷官府所为。他每每开仓济贫,为民**。人称‘托塔天王’。” 时空越“哦”的一声问:“如何叫做‘托塔天王’,十分有气势的名号。”吴用回想道:“这东溪村对面是西溪村,两座村子被一条溪流隔开。西溪村由牟家占领,也是财大势大,常与东溪村争竞。东溪村有一片地延伸到西溪村那边去,牟家几次想要占领,但土地用一座青石宝塔作为记号,两边划开。一天夜里牟家悄悄把石塔搬到溪东来,想要占据河流,不准东溪村用河水浇灌苗子,晁大哥白日里带村民与西溪村争竞,一怒之下,双手举起青石宝塔来,直直跳过溪流,将宝塔送回到原来地界。此举吓傻了两村的人,方知晁大哥力气惊人,武功了得,自此称呼他做‘托塔天王’。” 时空越点头道:“由此,果真是了不得的人。只怕这晁大哥瞧不起我们梁山是山中乱民强盗,他是富户良民,不把粮米钱财来资助我等——” 吴用截口道:“就待小生亲去晁家庄一趟,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也要讨些米面钱财来方罢。” 时空越点头道:“军师既然有此意思,那就去试试。只是大战刚过,定然有许多人窥探我处,须要警防。对了,去晁家庄需要送礼,寻常礼物当然不值一提,我思量着,与芙蓉处讨几剂贵重药物带去,亦且我于奚媛处讨两颗奇异发光的晶石来,兄弟带着去,晁盖定然喜欢!” 吴用点头笑道:“如此最好!小弟会改了装扮,与家妹从流烟河出去,过了石碣村,就去晁家庄。哥哥不用担心。” 时空越点头道:“我会使人暗中打探,来往接应。”吴用答是。 次日,吴用带上时空越分从木芙蓉和何奚媛二处讨来的药物和晶石,各用泠木盒子装了,与其妹吴蘅霏各自改了装束,叫人识认不明显,带了些银两盘缠以及兵器,不与别人说知,时空越单独送二人到金沙滩,童威用船送出流烟河,吴用兄妹自行划船,往石碣湖来。 时空越还未回映日坪,有人来报说独龙山来人接取祝蓉和扈三娘二人回去,来人不敢进来,只在乐啸山外。 时空越回来映日坪与何奚媛、扈青芸、程遥几个到蔓芳园对祝蓉、扈三娘两个说知了,扈三娘道:“准是前些日官兵围攻梁山,我们两家的人知道了,害怕我们与梁山牵扯,于祝家和扈家不利,因此赶来取我们回去。” 祝蓉点头道:“虽是如此,但既然家中来人,我们便不可久留此地了,须得回去,只是我和三妹妹都舍不得此处姐妹们!” 众人宽慰几句,只说得空便宜时又来,祝蓉和扈三娘答应了,俱各收拾了行李,来沐日丘骑了马到金沙滩,用船摆渡到泠林渡口,出了泠道、过了花海草地,打马出乐啸山来。果见山外祝家、扈家来了三四十人,远望见祝虎、祝彪、扈天成三个领头,见这边马奔出山来,却远远的站在那边,不过来迎。 时空越知道这两家的人不敢与梁山的人接触了,便与祝蓉、扈三娘告别。亦有何奚媛、扈青芸、程遥、顾大嫂、杨小昭、燕青、时迁一同送人。 祝蓉和时迁虽是不舍,却说不出分别的话,只能互相对视两眼,抿嘴一笑,摇手相送。 扈三娘搂住扈青芸的肩头道:“姐姐,自此回去,恐怕很难再来相见!”扈青芸也是心下留恋,吩咐道:“三妹回去好生练习姐姐所传刀法,休要再偷跑来梁山。如今梁山与官兵对敌,你胡乱来,于你们扈家不利。姐姐想你了,会主动来扈家庄瞧你的。” 扈三娘点头承诺道:“三妹一定会熟练姐姐刀法,日后演给你看的!姐姐,你保重!”扈琴芸点头道:“三妹你也保重!” 扈三娘洒泪打马而去,回头向扈青芸和众人笑了笑,摇手和祝蓉一同去了。 时空越等目送远去,见祝、扈两家的人接着二人,说了一些话,转过车马离去了。时空越、何奚媛等方回山里来。 第42章 第397章 石碣湖村 吴用和妹子吴蘅霏划着船出了流烟河来,风儿轻吹,河水湍急。 兄妹两个正说着话看两边景致,看见前面河岸上泊着一只小船,船里放着个鱼篓,篓中有几条鱼在跳。 吴蘅霏诧异道:“是什么人在此处捉鱼?”只听河中哗啦一声响,那水掀了起来,露出一个人来,手里抓着两条不小的鱼,正在乱跳。 此人是个汉子,隔老远将两鱼望船中鱼篓丢去,手法颇准,那鱼落进篓中去。那汉子赤着上身,头发湿漉,略向吴用兄妹二人看了一眼,又钻入了水里去。但见水波平复,不见了人影儿。 吴用禁不住赞道:“这是什么人,水性直如此了得?”吴蘅霏点头道:“看如此,竟不比童威和童猛兄弟两个差。” 兄妹两个正看,突听白水哗啦一掀,那人又露了出来,手里依然抓到了两条鱼,摔进了篓中去。任凭河水滚荡,但他的身子在水中平平稳稳,犹如身在平地一般。 那身子又要钻进水里,吴用摆手叫道:“这位英雄,水上功夫竟有如此出神入化,匪夷所思,小人真是佩服之至,只望与你说两句话。” 那人听得吴用的声音,便即身子一跃,如鱼儿一般自水中窜了出来,不带多少水花,两手一伸,纵起一二丈高,赤脚在水面点荡了几下,跳到岸上来,招手道:“敢问阿哥,可是从梁山出来的人?” 吴用抬手道:“小生乃梁山吴用,此是家妹蘅霏。”那汉子眉目抖了抖,见吴用有意上岸,将缆绳甩了过去,汉子接着了,将绳索拴在树下,吴用那只船便停住,兄妹两个跳上岸来。 那汉子摆手道:“阿哥来我这船里坐。”说着先自揸着腿在船板上坐了下来。 吴用兄妹看这汉子甚是随性,拱了拱礼,在小船另一头坐下。打量这汉子时,二十多岁,上身着,裤襟随意扎拽着,挽得裤腿老高,双臂肌肉匀称,两手揪着草叶在玩。乱发扎着头巾,腰系一条生布裙。那疙疸脸上横生着怪肉,一双玲珑眼突出双睛。腮边长短淡淡黄须,身上交加乌黑点。浑如生铁打成,疑是顽铜铸就。 这汉子双目盯着吴用兄妹看,吴蘅霏见其身子得多,便转过目光,吴用抬手道:“敢问英雄姓氏?” 这汉子抹嘴“嗐”的一声道:“是什么‘英雄’,阿哥谬称了。在下阮小七,直在下面石碣村中住,打渔为生,村子里人送个外号叫‘活阎罗’。原来阿哥是梁山泊的人,今日从此过不知要往何处去?” 吴用看这活阎罗阮小七果真一副职业的渔民样儿,刚才见识他的水性,实在厉害,此时心生敬意道:“好汉有如此水上功夫的确令小生敬佩难说。小生打梁山出来,正要路过石碣村。” 阮小七呵呵抬手道:“原来是梁山的英雄吴用到此,久闻大名!前不久听闻朝廷大军攻打梁山,却轻而易举败却,果然你们梁山很有手段,听说聚集了数十位英雄好汉,个个是有本领的?” 吴用点头道:“梁山泊现今有三十七位头领,一二万人口,的确个个有些本事。却是缺少水上的头领,似阿哥这般手段高强的人,我山上却是没有。” 阮小七“哦”的一声,面生诧色道:“我祖辈住居石碣村,打小在水中长大,自我记事起,过了流烟河,便是一脉乱水瘴气阻隔,人若临近,必定中毒而死,因此无人能进。想不到如今此处地势被人占据,取名梁山泊,实在奇特,我哥儿三个正有意来此见识见识,却不敢擅进。” 吴用道:“小生先前乃东阿吴春山的人,与官兵斗了一阵,得时空越哥哥领来梁山。原来梁山是世外隐蔽之景,不易发觉,时空哥哥功法了得,开了山门,由此已聚一二万人。” 阮小七惊奇道:“如此,真是奇异。你那位时空越哥哥究竟是何许人,直如此了得?俺等石碣村的人皆也听说。” 吴用称赏道:“时空哥哥胸怀大志,待人宽仁,更是武功深强,本领了得,正在招贤纳士,结交豪杰,锄强扶弱,替天行道。似阿哥这般的人才,真是我梁山水泊不可或缺,极为需求的。没料到石碣村中隐蔽高人,小生今日大开了眼界。” 阮小七笑道:“阿哥真是取笑于俺了,俺只是这湖中渔民,有何本事令你看待?”吴用问:“缘何七哥到这远河中来捞鱼,而不在石碣湖近湖中获取呢?” 阮小七摇着篓中的鱼道:“这里有梁山水中游下来的鱼,品种与石碣湖中的不同,亦且鲜肥,可以卖个好价钱。湖中的鱼打的人多,又兼太小,卖不出去,只能自个儿吃。阿哥不知,我家中五郎因赌钱打伤了人,现今被关到县牢去了,无人送饭,老母甚是忧心,俺只好来这河里打几篓鱼去卖几个价钱,赶去县牢里打点打点,看能不能放出我那五哥来。” 吴蘅霏“噢”的一声道:“你五哥是个赌鬼呀!你有六位哥哥,你排行老七,有这么多兄弟呀?” 阮小七回头笑道:“阿妹有所不知,我家哥三,小时候老父替我三个取名时,叫我三个游进水里捞鱼,我捞起七条,取名‘小七’,二哥抓了五条,取名‘小五’,大哥抓了两条,取名‘小二’。” 吴蘅霏笑道:“果然是你的本事最高了?”阮小七咧嘴道:“并不是我的本事高,两位哥哥比我强得多,我当时抓的都是些小鱼,两位哥哥抓的是大的。” 吴用呵呵道:“原来如此!不知你那五哥入牢多时了?”阮小七道:“半把个月的光景了,想必他吃了些罪,母亲担心他在里面遭打挨饿,依我说,倒叫他好生受受苦,免得出来整日里就窝在赌馆里面。” 吴用慷慨道:“无妨,小生此次就要去郓城县,七哥如若要往,便可同往,小生这里带得些银两,可借你些去打点,不要你还,只去你的村里做上一顿好鲜女敕鱼汤吃吃,也就还了。” 阮小七听得,倒是一愕,看着吴用,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性舍得,也就笑道:“阿哥愿意帮俺这个忙,那小七在此谢过。今日就去俺村里,二哥在家,做上几尾鲜鱼下酒,一同去吃上几杯,明日再去郓城,如何?” 吴用点头道:“那再好不过了!”阮小七心喜,即刻推船下水,吴用也解了绳子入了船,三人顺水而去,一路说着闲话,不觉到了石碣湖来,那湖也阔,遍地芦苇,满水荷花,湖岸柳树浓郁,草房不少。湖中有一些渔民正在摇船捞捕。湖侧多有人家,房屋不少,形成一座村子,便是石碣村。 阮小七领着吴用兄妹摇船进入乱苇,行了一程,前头一片地势深入湖水中来,岸上十数间草屋,阮小七指着道:“我三兄弟都住这里。家有老母,以及二嫂。”三人泊船跳上岸来,来到一座傍水稍大的草房前,门前枯桩上缆着数只小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破渔网,那屋依山傍水。 阮小七道:“我和五哥家里不成体统,只有二哥家稍微能待客。”说着叫一声道:“二哥在家吗?” 门里出来一个妇人和一个婆婆。那妇人中等身材,外貌中常,穿着也是简陋,手里剥着根葱蒜。那婆婆年纪六旬,腰有些佝偻了。阮小七指手道:“那便是我二嫂姓尤,还有老娘!”招手叫道:“娘,二嫂,二哥在吗,家里来了客人。” 那尤二嫂和阮氏母观看来人,一男一女,外貌穿着都是体面的,便面色略疑,不知来者是谁。二嫂回道:“你二哥正在湖中打鱼。”说着抬手指道,“你看,你二哥回来了!” 阮小七回头一看,见一艘小船自芦苇丛中穿梭过来,便捏指吹一声响亮口号,那船上人听得,来得更快,无移时到得近前,叫道:“七哥,你带甚人来家中?”阮小七道:“二哥,吴用兄妹两个,可是贵客。” 吴用和吴蘅霏抬手道:“二哥!”看这阮小二,头戴一顶破头巾,身穿一领旧衣服,赤着双脚;眍兜脸两眉竖起,略绰口四面连拳。胸前一带盖胆黄毛,背上两枝横生板肋。双臂粗壮硬沉,两目精光闪射。果真貌相凶猛,面目凶恶。 阮小七道:“我二哥人称‘立地太岁阮小二’,我五哥人叫‘短命二郎阮小五’。”阮小二跳到岸上,打量吴用兄妹两个,并不认识,阮小七道:“二哥,这是吴春山来的吴用哥哥和妹子蘅霏,与俺在流烟河下认识了,甚是投缘,打村中路过,俺便邀来家中吃几杯。” 阮小二呵呵笑道:“如此甚好,看小哥和妹子如此面貌,不是俗客,隔湖有家酒店,我们就将船荡将过去,去那水阁子上坐坐,如何?” 吴用点头道:“有劳二哥盛情,也好!”阮小七点头道:“家中一时三刻做不出来吃的,就去水阁子上酒店里,先吃些酒肉,再回。”说着撑船入水,阮小二请吴用兄妹上船,一路摇着往湖中来。 两只船划了一歇,阮小七将吴用兄妹两个的身份讲了,阮小二一面搭礼,一面满眼打量,心头敬服,说道:“既是梁山上面下来的英雄,看得起俺们弟兄,更要去同吃几杯。俺们弟兄长时在这湖水中,未曾见过大世面,动展不开,一向很是佩服江湖上的英雄人物。今日见识梁山的人,果真不俗。” 吴用抬手称赞道:“小生瞧两位哥哥才是水上俊杰,湖中英雄。”阮小二咧嘴笑道:“一向没什么志向,只在这湖水中打渔为生,穷困潦倒罢了。前些日看见大船往这湖中驶过,好生雄壮,站着看了一时,知道是去梁山的。俺们弟兄不想在这湖水中憋屈着,一直缺吃少穿的,本想来梁山谋个差事,又不知道是怎么个所为,无人引荐,因此不敢冒然来。今日竟然与梁山中英雄结识,很是荣幸啊!” 吴用“哦”的一声道:“原来三位英雄有如此意思,那何不早来投,要是咱家时空哥哥知道三位有如此本事,定然厚礼招待,请坐头领,拜为水上将军。” 阮小二和阮小七半信半疑道:“哥哥莫说笑话了,我三个粗蠢渔夫,未有见识,别说做甚头领将军了,就是在水军中做个小校,也是行得的。” 吴蘅霏嘻嘻笑道:“若两位英雄有投聚之意,日后随我兄妹两个一同上山,当众演示武艺,定能受到礼待,不会错的。” 阮小二惶恐道:“如此当然甚好!” 第43章 第398章 阮氏兄弟 3354字 两只船在水中撑着,阮小二和阮小七一想到能够投托梁山施展本事,便即壮怀激烈,难忍胸襟,二兄弟互觑数眼,心中直道今日能够得识这梁山来的吴用实在缘分不浅。 阮小七摇着撸说道:“俺这里石碣湖离梁山不远,先前曾听闻过梁山泊主为时空越时大英雄,亦且智多星吴用,白衣秀士王伦,鼓上蚤时迁,摩云金翅欧鹏,火眼狻猊邓飞,还有梅花镇的若月刀何奚媛女英雄,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等,这村子里不住有人在讨论,俺弟兄虽是敬服,只是性子粗鲁,不敢前来拜识。” 吴用呵呵笑道:“梁山上众位豪杰都如两位哥哥一般豪情热血,直性爽朗的,如若相会,定然投合。” 阮小七来劲道:“我们弟兄三个去投你那梁山,只是寸功未有,势力太小,恐山中英雄不接纳我等。” 吴用道:“梁山是天下英雄壮士的家,只要是英雄豪杰,身有本事的,不论出身贵贱,身份来历,皆要礼待,论功行赏。三位哥哥有如此好本事,正好去梁山施展手脚,建立功劳,也不负半世光阴,此生热血。如今世事纷乱,天下不公,四方群雄尽起,八面豪杰动作,如今数梁山最为天时地利,英雄齐聚,不论拒守官兵,还是攻城略地,皆可作为。实不瞒两位哥哥说,小生吴用现今只在梁山上身任军师,两位哥哥亦连五哥上得梁山,便即邀至主厅坐三把交椅,不在话下。” 阮小七拍胸欢喜道:“噢,原来吴用哥哥是梁山的军师呀,直如此识认俺们弟兄三个,这真是投缘得紧,没话可说呀!俺们兄弟若拒,岂不是坏了哥哥抬爱?俺小七就此保证,愿与哥哥同上梁山。”说着丢撸就拜。 阮小二也咧嘴嘿嘿地笑,一同拱手下拜,豪气道:“果真吴用哥哥快人快语,义气不小,俺阮小二深深折服,当然愿意投托梁山入伙。” 吴用搀起二人道:“两位哥哥不必如此,小生先前看了七哥本事,但凭肉眼,就知哥哥是了得的,更加胸藏深志,肝胆豪气,只于举手投足间展现出来,因此即便初识,小弟也直抒胸臆,斗胆说知。果真二位哥哥同有志向,甚是投合,只待小弟从郓城归来,再打此处过,便家小连带,一同进山就是。” 阮小二和阮小七连声答是,都道甚好。阮小七拍手道:“军师哥哥独具慧眼识得人才,才是了得呀!” 吴用抬手道:“哪里哪里!”吴蘅霏见哥哥和两个渔人谈得投机,看这二人果是身躯凛凛的,有意入山,也是高兴。 当下两只船撑到水亭下荷花荡中,将船揽了。四人上了岸,入酒店里来,到水阁内拣一副红油桌凳。阮小二便道:“哥哥休怪,我两兄弟粗俗,请上坐。”吴用道:“如何使得?”阮小七道:“吴用哥哥只管上座,我兄弟两个便先坐了。”吴用也就不推辞了,看这阮小七性子快,笑了笑,四人坐了,叫酒保打上一桶酒来,有那新宰的黄牛肉切上三四盘来,将来放在桌上。 小二哥铺下碗筷,阮小七催促他快筛酒,劝吴用兄妹两个吃酒吃肉,兄弟两个举酒道:“来,敬哥哥和阿妹!”“且请饮酒。” 吴用和吴蘅霏同敬,兄妹两个干了小半碗酒,阮小七和阮小二碗酒全干,又叫筛酒,劝着吴用兄妹两个吃肉,吴用和妹子夹筷慢慢吃,哥儿两个却狼餐虎食起来,好似许久没吃过肉了似的。 于酒店中不便说梁山的事,四人只是闲话一些,阮小二和阮小七不断敬酒,眼中看待吴用兄妹两个甚重。 吴用兄妹吃了些酒肉吃不得了,阮小二和阮小七也就不再劝,自顾自吃得饱了。阮小七提了桶顺便在店中买了一桶酒,又叫再把那煮熟的牛脚截做几截带走,取银子付时,竟然只够一半,阮小二只能对店家道:“今日银子未带来,余下的明日取来还。” “呃,这——”店小二有些迟疑。 阮小七笑道:“小二哥,明日还,少这小半天,没什么打紧的。”店小二只是想他兄弟口中虽是说明日还,却不知会拖到哪日还。 吴用呵呵笑道:“打什么紧,小生初来乍到,今夜就暂歇哥哥家,这多少银子就由小生来付。”说着取出大银来,那店小二看了,满心欢喜,伸手来接,连说:“够了够了,还有得找。” 吴用摆手道:“剩下的不用找了,就打赏了你!”那店小二连声称谢。阮小二连忙伸手劝:“休得哥哥破费,叫我兄弟如何过意得去?” 吴蘅霏笑道:“大家都是爽快人,就不要争了。”阮小七说道:“是啊二哥,不要在小事上琢磨,日后挣得银子,再把好吃的鱼捉来奉请哥哥就是。” 阮小二点头道好,说道:“小二家中虽然鄙陋,还请哥哥和阿妹勿要嫌弃,就在我家宿一宵,请吧!”阮小七摆手道:“这是当然了,今日有缘,买了这么些酒肉,回哥哥家中,再把只鸡来杀了,再挑上好的鱼做了,定要吃酒至晚,畅聊一番。”吴用点头道:“如此最好!” 四人说着解索上船,又划将回来,一直投来阮小二家中。到得门前,上了岸,仍将船缆在桩上,取了酒肉,一齐引入屋中,见了老母妻儿,都来屋后水亭上坐定。 阮小二陪着吴用兄妹,阮小七宰了鸡杀了鱼,叫嫂子在厨上煮了鸡做了鱼,都来摆在桌上。 天已黄昏,四人重又下着鸡、鱼、牛肉吃起酒来,阮小二和阮小七不住劝酒,很是殷勤盛意。四人聊些闲话,又说起梁山以及如今世道来,阮小二道:“俺们村里直在讨论说,梁山上的人不怕天,不怕地,不怕朝廷,论秤称金银,异样穿绸锦,成翁吃酒,大块吃肉,好生快活!我们弟兄三个空有一身本事,却鸟窝在这个湖中,打些鱼还要交若干科差,是愈发穷了。” 阮小七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们先前只管打鱼营生,常说:若是有识得我们的,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若能够受用得一日,便死了也开眉展眼。如今却得吴用哥哥如此爱待我兄弟,如此情分,小七死也难报。这腔热血以及这一世的指望,今番有了个去处,饶不得我不喜。” 吴用举酒道:“今日能与两位哥哥结识,实是缘分,同是心喜无甚。如今山东、河北有无数的英雄好汉,小生只恨缘分浅淡,不能一一拜识。” 阮小二道:“好汉们是多,只我弟兄整日打鱼,出去不得,难以遇着。” 吴用问:“只此间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你们曾认得他么?”阮小二道:“此人声明赫赫,离此间只隔得百十里路程,缘分浅薄,闻名不曾相会。”吴用道:“小生与保正交情颇深,此次正要经过保正庄院,去拜会他一趟,七哥既然要去县牢中打探五哥,不如明日一早同行。” 阮小七答应道:“只与哥哥一路去便是。” 四人说着话吃酒至夜,阮二嫂尤氏整了床褥与吴蘅霏一同歇了,吴用自与阮小二、阮小七一处歇。 次早起来,吃了早饭,阮小二打了个包裹,与吴用、吴蘅霏离了石碣村,拽开脚步,取路往东溪村来。 行了一日,早望见东溪村,只见槐树成荫,村子稠密。一条大溪径直流过,将那平地村子分成两半。吴用指手道:“这东边是东溪村,那边是西溪村,东边合属保正管。保正家庄院甚大,田亩颇广,满村的人都靠保正家的地过活,这保正收租不多,倒叫满村的人受益。保正独霸着东边村坊,江湖中名声甚广。” 阮小七称赞道:“似这般善性的财主家儿世上已经少有了。”吴蘅霏点头道:“当日在泰山上我也见过晁保正,的确外貌雄奇,举止豪壮的。” 三人离晁家庄近了,只在村东头,庄后靠山,被一溜的槐树浓荫围绕住了。 来到庄门,见庄前有些佣工在干活,那院墙围绕,庄子颇大。看门人见吴用三人径直走了过来,便上前问:“敢问三位,可是要来小庄的?” 吴用施礼道:“这位小哥,请你入去通报你家保正,就说是他一位姓吴的好友来拜。”那门子道:“请三位稍待,小的入去通报。”说着折身去了。 吴用三个站在门外。不多时,出来一个五旬老者,身着缎装,戴着帽儿,一看见来者是吴用,面色有些诧异,吴用知道这老者是晁盖庄上的管家闵管家,是晁盖母亲随嫁过来的家丁,先前他来过晁家庄做客,与这老者熟悉,便施礼道:“闵大叔有礼了,小生前来拜会晁大哥,不知晁大哥可否在家?”说着便介绍身后二人道,“此是家妹蘅霏,这是小侄的一位伴当。” 那闵管家朝四周观觑几眼,见只有三人,略为放心道:“老汉怎会不知你的面目,先请进来,老汉有话要说。”说着转身。 吴用看这管家神情举止,似乎是晁大哥并不在家,而且兴许有什么麻烦事发生了。当即向身后妹子和阮小七招手,一同随管家进庄。 管家带三人来到前厅一间待客室里,一面叫吴用三人坐,一面叫人看茶来。吴用也请闵管家坐,四人坐了。下人上了茶来,管家叫下人退去,把眼打量吴用,微笑道:“听说小侄你如今坐领着于此不远的梁山泊,前不久有大军征剿,官军却吃了大亏。看来小侄你可人小胆大,年少有为呀!” 吴用笑笑道:“闵大叔过奖了,先前阴错阳差,我山中的人在吴春山呆不下去了,以此挪到梁山来,权且过活。对了,闵大叔,不知晁大哥何处去了,小生前来拜会,正要说事。” 闵管家口里叹息一声,神色有些迟疑,吴用追问一声,他方才说出晁盖动向。 第48章 第403章 对付仇家 冯一刀在公堂里指着满地的箱中糙米问这是怎么一回事,牟凤河只说他也不知,待他回去问过老父再说。浪客中文网 冯一刀满脸郁愤,一面声骂着一面将两三个箱子抬起来砸在地上,洒了一地的糙米。 晁盖见气氛不好,也就向知县做辞,与阮小七以及两三个庄客赶着空车回庄来。吴用兄妹、刘唐、阮小五早搬着那一只余出来的箱子回庄上来,待得晁盖、阮小七回来了,众人在密室中哈哈议论和大笑。 刘唐指着那满箱锃亮大银道:“真没想到,这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晁盖爽朗道:“都是兄弟们出智出气得来的,兄弟们分了他,此后膘着膀子干,不愁还不会来。” 刘唐、阮小五抓起满把的银子问:“大哥,真的要分了?”他一向在江湖飘荡,贩卖些小东西赚的都是些散碎银子还不够吃饭吃酒的,如今看到这大箱的银子,由不得眼睛不亮,心头不喜。 晁盖笑道:“当然哥几个分了它,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如何不爽乐?我去叫人准备酒菜,哥几个庆贺庆贺。” 众人都喜,当晚饮酒至晚。 牟凤河从县衙赶回西溪村来,郁愤愤与老父商量,猜测这一切定是晁盖搞的鬼,父子两个在家中好生愤怒,牟秉承指着儿子大骂,牟凤河在房间乱打乱砸出气,少不得又要另行准备一车四千贯的银车,多添人手送了去县衙。牟凤河可心里头受气啷当,这次亏得太大,见着知县和县尉也只是冷言冷语,交了车便回村子来,知县和县尉两个便有些不满牟凤河的态度了。 牟凤河咽不下这口气,加上前次瞎眼之仇,对晁盖起了杀心歹意。 刘唐依然监视着牟家的动静。 过了一两日,知县和县尉为了感激东、溪两村的辛劳,便带了几个衙兵,原本要来两村摆酒庆贺,但顾及到两村不合,既不能分开摆酒,又不能一同庆祝,便约定在村外树林中打猎玩乐,开心一日。 这晁、牟两家巴不得知县一行人不要来搅扰庄上,否则既要破费,又要繁琐,十分麻烦,便各自带了些酒菜到山上,只待打猎完了,就于林边烤肉野炊。 牟凤河见时机来临,买了个颇有箭术武艺的手下蒙了面伏在树林中,要乘乱动手,直要神不知鬼不觉射杀晁盖。 日午,晁盖、牟秉承、牟凤河带着几个庄客连着知县时文彬、县尉刘三刀以及十来个衙兵尾随,牵马入了树林,说着话正要寻一个好所在猎杀林中野兔、野猪、野鸡等。 那牟秉承年纪六旬,身形瘦高,面色带些皱纹,虽看起来皮笑肉不笑,但随着知县身侧,常说常笑,嘴皮麻利。那双目转到晁盖身上,却是含着激愤,很是不快。 于林中走了一截路,牟凤河的手下穿着黑衣,箭搭弦上,却冷不防背后劲风袭来,急要闪躲,不想背上着了一记,随着前方“啊”的一声大叫,牟凤河的手下只觉自己身子被人提起,草丛乱晃,小树乱摇,只是闭住嘴不敢做声。 原来一声大叫是知县时文彬发出,冷不防一只快箭劲急射来,时文彬乃文弱书生丝毫不懂武艺,一箭正中腰勒,穿过了皮肉,直连连申吟,坐倒下去。 一众随从完全料不到知县会中箭,慌忙拥来看视,连声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冯一刀早看到左侧动静了,大喝一声,抢了出去。不想一人比他要快,也是抢了出去,那身子奔纵过去,便即提起草丛中的黑衣人,大骂一声:“贼人,竟敢施放冷箭,合该作死!”一掌下去,打在黑衣人脖颈上,双手一掰,咔嚓一声,那黑衣人便即死了。 冯一刀大叫道:“牟凤河,你为何杀了他?”便将黑衣人一把扔出草丛,那手上弓箭落在地上。牟凤河一看这箭,便即傻了眼,暗道这下糟了,他吩咐黑衣人用的可不是此时跌落下来的这种箭,缘何现在变成了这种箭?顿即一脚踢去,想要踢开那箭。 不想冯一刀眼明手快,早将他的身子按住了。知县中了箭连声叫痛,慌问是谁干的。牟秉承见儿子这样情状,早就猜知了几分,面色吓得颤抖。 晁盖高声问:“牟凤河,你这是杀人灭口吗?”说着捡起地上的箭与知县所中的箭以及牟家所用的箭一比对,完全一样,众人全部变色,牟秉承和牟凤河也是大叫糟糕。 冯一刀喝声道:“逆贼,你这是存心要杀知县大人吗?这还了得,拿下!”两边衙兵立即冲上去将牟凤河反手缚住。 牟凤河叫屈道:“小人不是要伤知县大人的,小人是想杀这晁盖的。”牟秉承一听心惊,暗叫:“此番休也!” 冯一刀“噢”的一声道:“原来你想杀人呀,胆子可不小啊!”牟凤河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中会说露了嘴,只得改口道:“小人不是想杀人,小人只是想教训一下晁盖这个狗贼。” 冯一刀一把塞了个布团进牟凤河的嘴里,怒道:“逆贼还要狡辩,敢在林中设伏杀人,现在伤了的可是知县大人。差一分毫就出大事了。” 牟秉承吓得脸色发抖,只能看着儿子被绑了去。 晁盖以及众衙兵帮着时文彬拔箭治伤,幸好箭杆穿过皮肉,没有伤及内脏,但也叫时文彬好疼了一番,只能叫人抬着出去,用马车来接了回县衙去治疗。 冯一刀警告了牟秉承一番,护送知县回来县城,将牟凤河押到牢城营来,与管营艾管石好生拷打了牟凤河一番,只打得牟凤河哭爹喊娘,尿了裤子。二人又不听他分说,只管打人取乐。但冯一刀只是咬牙不招认他想杀人,只说这是误伤,但也不敢说他原本是想伏杀晁盖的因由。如若说了,左右大祸临头。 门外早听得一人牙齿痒痒,拳头捏得格格作响。此人便是席大浩。 晁盖回到庄上,来到密室里与众人议论,俱各欢喜。刘唐嘿然笑道:“这一切全是吴军师的主意,实在是高啊!牟家动静刘唐窥得一清二楚,知道牟凤河那个狗娘养的要对晁大哥动手,合该他死。刘唐一箭射中那个知县老乌龟,依照哥哥所言,不将他射死;又将牟凤河手下那人的箭给换成他牟家的箭,哈哈,这下可由不得牟家不死。” 晁盖赞道:“这一切既是吴用兄弟的高招,又是刘唐兄弟的身手,大家兄弟都出了力,实该高兴!” 刘唐点头道:“我继续去窥探牟家动静。”众人都劝他要小心行事,不要被牟家的人发觉了。 牟秉承每日带了银子去县里打点,看望儿子。但知县和县尉两个已经商量过了,倒不如乘这个机会将牟家全部家产谋在手中,方才划算这一箭之痛。因此每日拒绝牟秉承的“好意”,直说定饶不了他家儿子。 数天过去,牟秉承已经心疲力竭,心灰意冷,为了救儿子活命,只好将家中全部家当以及田庄地产折合四五千两银子拿来讨好知县和县尉。 这牟家先前就被县衙催逼了不少钱财去,如今全部搭上,可就家财两空了。时文彬和冯一刀收了钱财,方心满意足,放了牟凤河回家。 为因晁记赌场等一众店铺换了主家,这几个月来都经营不善,生意冷淡,没赚上什么银子,时文彬和冯一刀很是不满,便将牟家撵走,又唤晁盖来将这些赌场商铺全部交还给他经营。 晁盖择了吉时重新开张,请了县衙以及街坊邻舍前来作贺,将经营手段改回原来那套,将原来的常客都请了回来,果然生意起色了不少。知县见有银子赚了,都很高兴。果真县衙又推说那两万贯官银没有凑齐,晁盖便慷慨运了三千贯银来孝敬县衙。 时文彬和冯一刀俱是欢喜,但二人同时又商议说这晁盖不是个简单人物,恐怕这其中暗藏诡谲。不过始终钱到了手,也就不顾那许多了。 而西溪村牟家缺了钱财地产,庄客渐渐走散,家道眼见就要落空。牟凤河一边养伤,一边郁愤。父子两个整日商量,要采取行动了,否则将转眼穷困,人财两空,如何对得起祖宗先列? 牟秉承再来牢城营,花了不少银子保出了席大浩来。 到了冯一刀要运送两万贯官银去州衙交差的时日了,冯一刀和时文彬担忧这路上的安全,恐怕有贼人会中途劫夺。冯一刀道:“我看那晁盖不是个简单货色,他晁家这些时日以来也破费了不少,岂会甘心,须得防备。” 时文彬点头道:“你启程这日,本县就唤那晁盖来尾随着,也能看他个情势变化。” 冯一刀带领衙兵监押着官银去了,时文彬只把晁盖唤了来于后护送银车,待走过了几个奇险地势方才放心。 果真到了一处叫做麻树坡的地方,两边乱石刮杂,乱草生长。冯一刀一边催促车马快行,一边提神戒备。不想车到半途,于那石缝中射出飞箭来,一众衙兵料之不及,飞箭突突自两边射来,一二十个衙兵死了过半。 冯一刀激愤难说,拔刀挥断乱箭,只见那乱石翻开,地里钻出人来,原来劫匪早就挖坑埋伏在这里了。 一时有十数处石坑掀开,跳出一伙人来,都是黑衣蒙布的,手中抛出飞刀,亦且凶狠杀将过来,一众衙兵一边护着车马,一边举刀拼杀。 冯一刀大喝一声,大刀砍杀过去。一人纵跳下来,手中钢刀横腰砍到,刀势劲急。冯一刀急忙闪躲,同时大刀狠劈,与那人凶狠杀在一处。 蒙面人中一人武艺了得,手中快刀闪亮,身影游走之际,只听惨呼声连起,鲜血迸溅,一众衙兵顿即死伤快当。蒙面人凶狠拼杀,顷刻间将所有衙兵杀个干净,全部死在地上,便向冯一刀包抄。 冯一刀心中一凛,暗觉不妙,想要避走,不想对手刀劲狠快,每一记都直奔要害,连招架都来不及,哪还能够躲避。更加背后劲风扑来,黑衣人中另外一个武艺高强者快刀递到,冯一刀回刀挡格,大喝一声之际,背后钢刀又已递到,却哪来得及闪避以及挡格,只能耳听着“噗通”一声,以及肚月复一凉,一股冷气透过,好生快感。 于此同时,冯一刀反手一抓,对手面巾随声除开,冯一刀目瞪口呆道:“是你?” 第49章 第404章 灭了恶人 蒙面人一声冷笑道:“就是老子,今天要你的狗命!”说着咬牙切齿,龇牙咧嘴,舌尖一卷,一口浓痰吐在冯一刀的面皮上。 冯一刀“哇”的一声,那体内冰凉的快感顿即上升为钻心的疼痛感,见这对手竟然是牟凤河,惊愕之下只能勉强向后抵挡,但后面刀势也急,又是“噗通”一声,刀片又已钻进了胸膛,钻心疼痛自不用说。 冯一刀哀鸣一声:“娘啊!”那人转到面前来,陡然一看,此人竟是牢城营中的那个席大浩。此人先前是他亲自抓进牢中去的。 四只眼睛齐齐盯着冯一刀,冯一刀感受到了全所未有的痛楚和压力,双手抖颤,双脚颓然倒地,想要求饶,却张嘴出不了声。 又感到牟凤河将刀片在他肚月复里乱切,直是几世修来的痛楚。牟凤河双眼红肿,此时想起冯一刀和时文彬一直催逼他牟家出钱,更将他关进牢狱,好生毒打,此时能够亲手报仇,好生爽快,直把那刀往冯一刀肚子里一抬,冯一刀哀嚎一声,刀身自他胸膛穿了出来,一块肚皮全被剖开,肚肠五脏禁不住稀里哗啦滚将出来。冯一刀死于非命。 身子还未倒地,牟凤河钢刀一翻,冯一刀脑袋飞在一边。 “呸”的一声,牟凤河又是一口浓痰吐进了冯一刀的脖子眼里。 身后一众黑衣人已在搬运银箱,冯一刀大喝道:“快!”却听两面声喊,有人来了。冯一刀把眼一观,飞马纵来,人数不少。 牟凤河和席大浩顿时慌了神,一面叫众人快驱车走,一面晃刀防备。斜侧里两人奔将出来,各持兵器。一人是阮小五,一人是刘唐。 二人各自手拿钢刀,速度甚快,奔纵而来,牟凤河想走,被阮小五赶上,钢刀一劈,牟凤河举刀挡住。“咔嚓”一声,火星四溅。 两人拼杀起来。席大浩也被刘唐围住,刀对刀,腾挪纵跳,杀得猛烈。 左边人马已到,便是晁盖和知县时文彬带着一些庄客、县兵,那些县兵张弓搭箭,乱箭放出,将一众黑衣人全部射杀。惨叫声不绝。 时文彬见县尉冯一刀肚月复破开,肠滚肚流,身首异处,掌不住“哇”的一声,侧头呕吐起来。 晁盖斜眼视着他,满眼藐视。 时知县吐了一口,指着牟凤河喝道:“快杀了他!”阮小二钢刀猛吐,身子猛扑,飞起一脚,牟凤河一只眼不大好使,顿即招架不住,肩膀上被一刀劈下,直陷下了骨头去好大一截。 牟凤河受痛不住,大叫一声,钢刀斜挥,阮小五矮身避过,身形一转,两手掰住牟凤河的脑袋,膝盖一抬,只听“咔嚓”一声,牟凤河的脖子转了一圈,阮小五“呸”的一声,拍拍手,那牟凤河身子倒下地去。 刘唐与席大浩拼杀几个刀势,席大浩招架不住了。刘唐想起此人在狱中带着一伙人想要欺打于他,幸亏他身手不错,这伙人才占不了便宜,但此时由不得不怒,奋起一刀,席大浩胸上早着,退走不迭,刘唐大喝一声,一刀砍下,席大浩那颗光脑袋上顿时破出一条血痕,那脑袋直被刘唐劈做了两半,仰身摔翻。 料理了这所有人,时知县一面叫众兵押了车银回去,一面大叫道:“去牟秉承家。” 晁盖暗喜,众人径直奔来西溪村。到了牟家,众兵将庄门踢开,无人敢挡,到了主厅,只见牟秉承摆了一桌酒菜,自个儿端酒在喝。 时知县怒喝道:“牟秉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劫夺本县官银,已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牟秉承已知儿子劫银的事情败露了,脸色灰灰,红着眼睛问:“我儿子呢?”晁盖冷笑道:“你儿子?已经有人替他收尸了。” 牟秉承突然扬起头来,“啊”的大叫一声,双手将满座酒菜掀翻了些,右手一绰,斜侧里架子上一把闪亮大刀已经在手,大叫一声,猛砍了来,骂道:“晁盖狗贼,一切都是你害的。我牟家败了,你也得不了好处去。” 那大刀迅猛,众人料之不及,急忙叫躲时,有兵士放出两箭,噗噗穿过牟秉承的前身,但难挡他的来势。 时知县吓得“哎哟”一声,心想今番要命丧当场,不想晁盖身形一闪,避过刀锋,右手一记勾拳,牟秉承鼻上早着,左手穿出,将刀身一带,刀锋反绕过去,时知县方留了命,“噗嗤”一声,大刀贴肩陷进牟秉承的脖颈里去。 牟秉承“呃、呃”两声,白眼乱翻,气绝倒地。时知县大叫个“好”字,一众兵丁方拍胸叫“好险”。 晁盖看着时知县和牟秉承的尸身道:“知县大人,县尉冯一刀、牟秉承牟凤河父子的下场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做人还是不要太过分,否则没有什么好下场。” 时文彬回想起冯一刀的死状,以及这一番恶斗来,知道晁盖这话是在乘势警告他,灰心丧气道:“保正说得是。”说着顿了顿,接着道,“此次幸亏保正英勇对敌,方才保住了官银,亦且处决了恶贼。保正居功至伟。本县回去后定要申文嘉奖,慰劳保正。亦且这西溪村牟家已死,自此西溪村就由保正管辖,替本县操劳。” 晁盖呵呵道:“小人有何德何能,大人还请另行调遣西村保正,方不致村中混乱。” 时知县摆手道:“保正休要推辞了,本县没有合适人选,就是保正你最合适啦!” 晁盖想了想道:“那晁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时知县点头叫好,回身叫兵马即刻回城,护守官银。 晁盖道:“我送大人回去。”时知县惊魂未定,知道晁盖武艺高强,有他在也安心。晁盖便带了几个庄客一同送知县回城。 刚到县衙,有牢城营的两个狱卒惊惶来跪下禀报道:“大人不好啦!”时文彬喝道:“什么不好啦?”那人颤巍巍哭丧着脸道:“禀大人,管营大人被人杀死在了牢城营——” 时知县“啊”的一声,以为自己听错,慌速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清楚。”那牢子道:“刺杀艾管营的是席大浩手下的一个兄弟叫王三的,席大浩出了牢城营后,管营大人怨愤这王三先前在营中占着席大浩的势是个狱霸,就叫狱卒绑了他好生教训了一顿,也亲自打了几鞭。这王三受不得这个气,乘管营大人在房间办公的时候,冲将进去用石头将管营大人活活砸死。砸得不**样了,还——还抢过管营大人的狱刀将其嗓子割断,管营大人也就——也就——”说着不敢再说下去。 时文彬惊坐在椅里,颤巍巍问:“那杀人凶手王三呢?”狱卒回道:“待众人冲将进去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王三挥刀自尽了。” “唉——”时知县靠倒在椅子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双目灰灰,不说话了。 晁盖听得此节,心中莫名有些畅快,便起身向知县大人告辞了,出了县衙,与众庄客打马回东溪村来了。 吴用、吴蘅霏兄妹,刘唐、阮小二、阮小七已经摆了酒席,说说笑笑,只等着晁盖回来庆贺。晁盖一进门来,众人便抬手道喜,说起今日果然大获全胜时,众人畅快不已,哈哈大笑。 晁盖说起牢城营艾管石那个狗贼终于恶有恶报时,众人都拍手称快。刘唐叫道:“这个王八蛋狗东西,果真如此死了最好。”“也叫他贪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还没来得及享用就先翘脚了,活该!” 阮小七哈哈笑道:“大家高兴,今日不醉不休!” 众人便围拢在桌上举酒庆贺,晁盖只说此次吴用兄弟帮了大忙,不但剪除了牟家仇人,连县尉、管营那一干该死的人也连带死了,亦且也得到了西溪村的管辖权,实是几方美好。 吴用也对众人恭贺。晁盖说道:“刘唐兄弟精明能干,又是善赌的,此后便帮为兄去打整城中赌场店铺。”刘唐忙说:“哥哥抬爱,兄弟定当竭尽全力。” 晁盖又叫阮小五和阮小七留在庄上帮忙,吴用见这密室稳当,又兼多日来的熟络,便将梁山一节事以及向晁大哥求助的事说了,刘唐、阮小五等都对梁山向往,想要投奔。 晁盖对吴用拍胸脯说这事不用担心,明日庄里便用口袋将仓中米面盛装起来,准备已了,瞅个时机,送将出去。 吴用兄妹连声称谢。 又是三四日过去,晁盖每日置酒食管待众人,谈武论艺;又安顿了西溪村的事务,备妥了粮袋。 这晚,晁盖正在书房中坐,吴用进来道:“兄长,山上有人来了,不敢擅进,叫兄弟先来禀过兄长,才敢进来。” 晁盖“哦”的一声,兴致高涨,问:“是哪位英雄好汉,待晁某出去迎接。” 吴用笑道:“是时空越时空哥哥和何奚媛何姐姐两位。”晁盖“哎呀”一声道:“竟是如此贵客,小庄真是荣幸无已。叫两位贵客好等了,晁某这就去迎。” 吴用迟疑道:“如若从前庄进来,恐叫庄客看见会生疑——”晁盖觉得不妥道:“兄弟要我从后门去迎?那岂不是对贵客太为不敬了?那可不行!” 吴用道:“我那位哥哥和姐姐已经在后面相等。此时天色已晚,后面无人,便好生进来,与哥哥叙一叙话,便走!” 晁盖“噢”的一声道:“那只好去后门迎了!”说着与吴用两个提着灯笼往庄院后门来,打开门,只见紫光微微,有二人正站在门外,见门开了,吴用唤声:“哥哥,姐姐,晁大哥来迎了!” 紫色微光中,真是时空越和何奚媛站在门外。 第50章 第405章 望月石台 自吴用、吴蘅霏兄妹出梁山来到晁家庄行事这段时日,时空越也没闲着。这段时日可算是他人生中又一段快乐异常的时光。 入秋来的月色总是明朗。在梁山上望月,那更是人生美事,惬意难说。 但望着明月,总免不了心里惆怅,生出情调。小半个月中,时空越挨个陪众女欣赏明月,感叹人生世事。自然每一个女子各有心怀,因此陪伴起来也就各有千秋。 夜幕渐晚,明月渐圆,这夜时空越与扈青芸坐在中山望月峰望月石上,相依而坐,絮声低语。 夜风轻拂,衣衫猎猎。扈青芸纤手挽住越哥哥的胳膊,仰望天空海蓝之色轻轻浮动着薄云,掩映明月一轮,稀星几颗。 小峰映着大峰的影儿,稀落的长着些不同的树。石台高高峭起,颇为高大。石面平滑,可坐可卧。 那月光洒照下来,满世界好像披上一层淡淡轻纱,像个清婉的女子。 时空越取出笛子来置于口边,朱唇一撮,轻吐气息,那笛孔发出轻妙之音,感人心怀。笛音如同流水,涓涓在流;又如轻轻雨滴,润入心田;满山月光轻轻笼身,好似与万籁融合。 扈青芸沉浸在月光乐音中,满脸陶醉,心地感怀,回想起猎猎往事来,屈指一数,与身边人儿相处已经二三年近千日的时日了。 虽然光阴迅速,时光短暂,但仔细品味,又觉光阴漫漫,时间久远。 记得她初遇越哥哥的时候只有十五六岁,现在可变成了十**岁,不但身子长高了些,连外貌也轻微变化了些。 在时空越的眼中是这样的。 如今再看芸儿,好如一朵初绽骨朵儿的花蕾,芳香馥郁,花瓣娇女敕。 她的声音如同乐声一般好听,轻轻道:“越哥哥,你的这首《月光曲》果真是不错的,芸儿都陶醉了。” 时空越缓下笛音,轻笑道:“越哥哥岂能有如此水准做出这首曲子来,都是师父做的曲。只可惜无人抹琴,只有一半的音。” 扈青芸假装不悦道:“你这是明摆着奚落我不会弹琴,与你共乐。好,就算我粗鄙浅陋,不识音调,坏了你的兴致,让你想起你的师父琴婆,和你的灼弟来了。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对你那位师父琴婆怀着一种怎样的情调?怎么你一直奏她的曲子,并且一奏她的曲子,就忧心忡忡,满月复思念一样?” 时空越揽住扈青芸的纤腰靠在他的肩头道:“芸儿如若也喜欢琴曲的话,你来奏这曲子,同样与我一样。你岂又能这样猜测我?师父琴婆乃曲中高手,天性专擅,我能领悟其十分之一,已算了不得的了,只是略懂皮毛,粗率弹奏罢了。” 扈青芸嘻嘻一声,戳着时空越的鼻子道:“我就知道你会急,我这跟你开玩笑的呢。这里与苏州相隔渺渺,山水阻隔,就算你思她念她,又能有什么作为?”说着仰头叹道,“这月儿圆圆,虽是好看,但举手难摘,月影投于水中,一撩就碎,也没有什么意思。” 时空越笑笑道:“就是你能模到它,这明月浩大的,你又如何能够摘下它?” 扈青芸在时空越脑门上弹了一指道:“你又跟我开玩笑了,这月儿小得如此,如何浩大了?你又要胡乱感怀了,但也不能把小的说成是大的。” 时空越轻笑道:“闻说月上有座宫殿,宫中住有嫦娥,可见月亮还是大的。”扈青芸咯咯笑道:“你竟然用神话故事来反驳我,这些都是传说,当然就是假的故事了。”说着轻叹道:“记得很久前,我见到彩虹,曾说如若越哥哥能将彩虹摘下与芸儿,芸儿便——便——” 时空越回想了想道:“别说彩虹了,就算是这月亮,我也有法带你上去。”扈青芸不以为然笑道:“你总是用话惹我的兴致。这月亮在天上,你轻功再好,十辈子也难飞得上去。除非你成仙成神了,倒是另外说。再说了,这离得这么远,我们又不知道这月儿到底有多大,万一真像这么小,还不够我一个人坐在上面,又如何容纳得了两个人?” 说着叹气一声道:“若是真的能够到这月亮上面看一看,我就是死也甘愿!”说着拄着下巴抿嘴凝视着圆圆月儿。 时空越一听她的话,心血来潮,止不住胸臆翻腾,起了念头,正色道:“芸儿,我们这就去月亮上好不好?” 扈青芸嘻嘻一笑道:“好啊!”说着张着明亮大眼瞧着时空越,知道他在说笑,索性自己也与他说笑。 二人在月光中互相凝视着对方,觉各自眼神清澈,浓情无限,不觉难控心中如潮起伏,同时将手互相揽住对方脖颈脑袋,低呼出声,搂在一起了。 两个耳鬓厮磨,面容紧贴。那两只口唇好似羞羞答答一般,想要触及又顾忌什么不敢触及,终于按捺不住了,迫不及待紧紧吮吸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浓情蜜意。 时空越觉芸儿唇皮好吻,口里清甜,更加那胸儿、声儿、手儿紧紧贴着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疼切感。 两人贝齿轻碰,舌儿互缠,直把满心的**勾了出来。 时空越嘴唇吻触到芸儿的下巴、颈间,扈青芸心中正翻江倒海一般忘怀了自我,突然时空越停下了,方才略略回过神来,柔美双目瞧着眼前的人。 时空越轻笑一声道:“芸儿,你看!” 说着纵身跳过石台,月影疏斜中,一面清澈静谧的湖泊轻轻躺在树林中,像一个温婉安静的女子。 湖中倒映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同样的皎洁明亮,却凭空大上了好几倍,在水中静静浸润着。 扈青芸尾随着时空越走了过来,看到这样的奇妙景象,不觉张了张口,欣喜起来,问:“越哥哥,这是你弄的吗?” 时空越点头道:“芸儿,我将明月投影在水中,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扈青芸心下不解地问:“等待这一刻?” “今晚的月亮最圆,月影最好,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清风明月的内功只练到三分之一的境界,越哥哥好想——好想与你一同再练清风明月,不知芸儿——”时空越瞧着扈青芸在月色中闪亮的双目。 扈青芸缓缓闭了双目,回想起从前她与越哥哥一同合练清风明月第一阶段功法时的情景来,直是两心契合,心意相通,虽只短短四日,却如长长四年。此时沐浴在此般景致中,感受着此般气氛,心里不由得早已欣允,轻轻答应一声。 时空越迫不及待挽起她的手,两人互视一眼,缓缓飞荡起来,朝水面轻落下去。 四脚踩着了水面,扈青芸下意识抬了抬脚,但看时空越径直将身子往水中浸泡了去,水面起了涟漪,月亮撩得散碎。 扈青芸于心不忍,身子向时空越靠了过来。时空越张手拥抱住她。扈青芸的内心似乎像这水波一样同样起了涟漪,淡淡怅惘中饱含着欣悦。 两人在水中缓缓坐了下来,水波浸到腰际。 扈青芸轻声问:“越哥哥,我从前教给你的清风明月内功心法你可还记在心里?” 时空越“嗯”的点头道:“烂熟于心。芸儿教给我的,永不忘怀。” 扈青芸玉柔的面容上泛起笑意来,彷佛有些手足无措。 时空越浅浅一笑,直视着芸儿的眼睛,从水中抬起双手来,扈青芸也随着他将两只玉掌缓缓触来,水珠嘀嗒中,四只手掌仿似互相吸引一般,不由自主合在了一起。 两人体内阴阳之气不经主动导引就迫不及待、源源不绝窜动起来。 时空越和扈青芸不约而同张了张嘴,各自轻呼一声,全身略微抖颤。 两人静静对视,各自真气仿似于汪洋大海中疏通出来,但又各自放力压抑住,不敢立时将阴阳之气汇合起来。 两人都知道,如若清风明月阴阳两气只要结合,就能心意相通,互感思想,所以各自都有些害怕和激动。 时空越知道清风明月的内功心法乃芸儿的师父——也就是她的亲娘圣因师太传学于她的,亦且芸儿体内蕴贮了如汪洋大海般的真气内力,被圣因师太的绝妙真气锁制住了,只有修炼清风明月的功法才能将汪洋般的真气释放和运用。 夜空静谧得丝毫无了声息,水波重归于平静,一轮巨大的明月映在水中,好似两人就坐在这轮明月上一样。 两人心意起伏,再以抵制不住各自真气的狂吸滥涌,不约而同泄了气堤,只觉各自手心暖暖,各自真气迅速传导结合,阴阳弥补,说不出的全身舒荡轻松。 扈青芸咬了咬唇,心里默念起内功心法来。 于此同时,他感知到越哥哥心里的情意如同狂海澜涛一样的翻滚卷荡,不受控制地拍击过来,好似她自己像是海岸的酥松岩石,在经受着巨浪的冲击。 她心里禁不住同样涌起巨浪洪涛,两涛汹涌澎湃,呼啸着声音窜涌到一起去了。 两人体内真气不住弥合与填补,随着心法口诀上的行功路线行运真力,扈青芸觉察到自己气海深处似乎源源不断有真气似水流般自泉眼中涓涓流出,自气血经络中顺畅而走。 她好像不用刻意顾及运功的事了,倒是思潮起伏,回念起儿时在峨眉山上于师父身边早晚服侍和习学,以及下山后独闯江湖,邂逅越哥哥,经历多次的生死考验,一直相处到现在,虽然时不甚长,却如高山流水,但愿海枯石烂—— 但一想到去年在圣婴堡内听圣婴童姥述说的身世真相后,又有如针扎在心。 此刻暗流于心涌动,扈青芸浅淡的一个痛苦念头经由心潮泛滥出去,不觉难以承受,不由自主嘴皮发抖起来,轻闭的双眸滚出玉泪—— 她更是感念起心中一直倾注全部心血的越哥哥或许与她只是有缘无分,实在乃造化弄人,不由得心海沸腾,“哇”的一口鲜血冲到了嘴角。 第51章 第406章 触及灵魂 扈青芸强烈控制住了就要喷腾出来的满口鲜血,好似这血是从她心里面流出来的一样,异常痛苦和难受。 时空越感知到了芸儿沸腾的心海和奔涌的情意,亦且这莫大的情感转变成了狂放的痛苦在她的心里不住泛滥着,也刺得他的深心随之一同剧痛—— 两人终于抵受不住如涛的痛楚,便即嘴唇紧闭,也同时“哇”的一声,满口鲜血冲出口来,狂奔到清水之中。 时空越预感不妙,即便真气交织和吸引得难分难解,但他放力一收,想要月兑离出来,以免二人将情潮泛滥,导致走火入魔。 不想一股软绵绵的极阴之力将他的阳刚气息锁定牵扯住了,直在两人体内回流缠绵,难以分离,同时耳听一声急切和悲痛的声音道:“越哥哥,你不要离开我,我宁愿死——” 扈青芸脑内好似升起一股混沌来,心血再次上涌,全身早被紧紧拥抱住了,嘴唇也被紧紧吮吸住了——那涌动的鲜血全部吸进了他的口里,浸入心肺之中。 一时之间功法失效,气海决堤,两人体内蕴藏的汪洋真力狂涌而出,阴阳肆意和合,在全身大大小小的经络气血里畅流涌动——两人全所未有的感知到清风明月的内功竟有这样惊人—— 两人再已抵受不住阴阳之力的吸引,彷佛身体已经不存,天地完全静谧,脑中也似空掉了一般,全身衣衫应声而落,两具洁白的身躯映着皎洁的月光紧紧缠在了一起——平静的水面顿时起了老大的涟漪,旋转起了细小的水涡。 更有仿佛来自九幽空间的低吟和喘息—— 两具身躯漂浮在水面上,一上一下,一起一浮,完全交缠在一起,紧紧结合成一体,感受那千年留存的玄妙和亘古积压的深邃——彷佛抵触到了灵魂的深处,亦或是探索到了心灵的深渊—— 月色依然静谧,东方逐渐发白—— 在那白雪峰顶上一横斜翘于空的怪石上,一个纤白的身影如鬼魅般静静怵立,幽深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嘴皮却轻微的抖了抖,望着那不知名的远处,等待着明月西斜,月光减淡—— 她的衣襟轻盈,猎猎受风。 红烛幔帐中,何奚媛缓缓掀开绣被,露出洁白丰腴的上胸来。她睁开了眼睛,眼神似乎没有方向地随意落在大红帐幔的顶部,轻叹了一声,右手五指轻轻落在颈间,缓缓往下滑落,鼻里呼吸的气息越来越重—— 缥缈峰的绝壁悬崖上,叶夭灼轻衣拖地,手抚琴弦,随着琴音碎响,心中跳出无数的心事来。不知是她的心事在支配着琴音,还是琴音在支配着她的心事——总之,她心不在焉,“唉”的一声停住了纤指,目光移动到了高空中的那轮皎洁明月上。 太湖水涟漪起伏,水光映月。燕子楼头,慕容燕雪白的衣衫盖住了老大一片的房梁屋瓦,正兴味索然地躺着身侧着头紧盯着那缭绕有淡淡云雾的缥缈峰头默默寻思—— 天光大亮,日上三竿。 时空越和扈青芸坐在湖水边。扈青芸裙子撩得老高,玉美的双脚出来,正笑吟吟略带着些羞怯的瞧着身侧的越哥哥。 时空越兴致勃发,头发依旧有些凌乱,衣衫也不太整齐,甚至有好几处开了裂缝,但他浑不在意,双手缓缓地梳弄着芸儿的秀发。 暖和的阳光映照了来,扈青芸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暖了,脸色愈发娇喜和玉美,嘴唇在轻轻蠕动,双目睫毛一眨一眨,将纤纤素手抬起来抚模着时空越的面容,静静地欣赏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想她从此之后,果真不用再胡思乱想,顾忌什么了。 一连几日之中,是扈青芸最开心最舒适的日子。 没有人知道她和时空越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连与时空越异常亲近的木芙蓉、何奚媛、梅虹也难察觉到一丝蛛丝马迹。 即便于**无限之中,时空越还是牵念起了住在郓城县中的白秀英和洵淑公主来,已经很久没有听闻她们两个的消息了。 时空越坐在一根枯烂的树桩上,看着蚂蚁儿在烂树中乱走乱跑,不明来由地叹了一口气。这里清静无人,不知何时,他喜欢上了在无人的地方**。 但清静总是容易被人打破,身后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 不用细听他就知道是芸儿来了,嘴里欢喜唤出一声:“芸儿!”扈青芸听到越哥哥的欢喜呼唤,脚步加快了不少,纤手已经抚在他的肩膀上。 时空越的手掌大上好多,将芸儿的纤手完全抓在了手里。扈青芸笑吟吟坐了下来,嘴里嘟囔道:“越哥哥!”这声音宛如春风得意。毕竟是饱尝过了无边的快乐,她变得更加体贴和沉爱了。 两人的眼神又默契地对视在了一起。 良久,扈青芸摇了摇头,纤指戳在时空越的鼻子上,嗔爱道:“我已经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了,你休要瞒我了!你去吧,不用想得太多。其他几位姑娘处,我会跟他们说的。” 时空越感觉不妥道:“我即便想去,又怎能随意出山?如若她们胡思乱想,那我如何是好?” 扈青芸不以为意道:“你放心,我不会胡思乱想,她们处,有我呢。你是男人,我理解你的心。” 时空越无不感激地抚着芸儿的手,点了点头,由衷动情道:“芸儿,我深深觉知到,你我的生命好似是共同的一样。” 扈青芸细细回味,果真觉得是如此的,不觉心里痴爱起来,莹美笑脸浮起一丝苦涩,却在心里如同蜜糖醇甜,缓缓闭目将头儿靠在心上人的肩部,伸手触碰着他的面容,仿似于黑暗中在感知着他的存在。 但一想到他下了山,就有好几日的时间见不到他,心里就会失落和难受。 东方未及破晓,时空越已经打马到金沙滩,摆渡到泠林渡口,出了泠道,奔出花海草地。快马奔蹄,转眼过了流烟山,往郓城县的方向驰去。 也许一路上满怀期待,所以忘了路途有多远,待得走进了郓城县中,才觉这一路上奔驰得太快,此时天色已经晚来。 来南安客栈寄了马吃了饭,明月早又升了起来,只是已经缺了一角,月光浅淡了。 时空越顺着路来到白府围墙处,悄然跳进了后花园内,走过园中的池塘,再走过那一丛月色浓荫——心里的往事不觉油然而出。 他轻叹一声,轻飘飘落在***的阁楼后不远。好似此时反而失去了勇气一般,他不敢再多靠近一分。 由此,他只能在树下静静站立,盘算着到底要不要飞上阁楼去呼唤“秀英”这两个字。 良久,他还拿不定主意,却听楼房处响起了一个声音道:“你别在树下犹豫了,快上来吧!”这声音清脆婉转,的确是她的声音。 时空越心中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但又觉得完全不可能,不过再也不犹豫了,双脚一荡,径直向数层高的阁楼顶上飞落了去。 还未落身,早见屋瓦上一个黑色身影静静仰躺着,一动不动地望着满空稀星和淡月,不过满头雪白的发丝被夜风吹得轻轻飞舞。 时空越轻轻落下了脚,不想出声打破这份清静的气氛。 他见秀英未曾动上一动,或是侧一下目瞧他一瞧,恍若不当他是一回事似的,不觉心中有些失落,猜想道:“定是我老久没来瞧她,她很是生气了。” 但她感知到的是秀英身上透露出的一股清寒之意,于是更是无意开口说话了,只能照着秀英的姿势在她身侧仰躺下来,将双手压在脑下,轻叹一口气。 两人谁也不说话,白秀英终于忍不住哼的一声转了子,将后背对着时空越。 这声轻哼听在耳里令时空越心里一动,鼓足了勇气伸手去碰白秀英的肩头,她很生气地伸手来抓他的手背。 她的指甲很尖,硬是在时空越的手背上抓出了一条血痕。时空越不躲不避,任凭她的指甲破开了他的皮肉。 白秀英模着他手背上黏糊糊的液体,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感受翻过了身,身子径直压在了他的身上,用力不觉大了些,将几片瓦片压得“咔擦”声响。 她的嘴唇已经抵触在了他的脸上,喘着气息动情地问:“你这该死的,为何一直不来瞧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这儿等你来?见不到你,我的心都快要死了,整天守在这座小楼上,一个人都不想去见,我只想见你!” 时空越感觉到一滴咸咸的泪水滚落在他的脸上,流进了他的嘴角。 他张开双手搂住了她的身躯,虽然有话要说,但也不想此时说。 白秀英感觉到此刻自己将整个身躯投进他的怀抱以及将全部力量倾在他的身上是一种美妙的感觉,但愿此生能够时常受到他如此的关怀和疼切——此时真的离得好近,抱得很紧——她落下了唇,与他的唇粘在一处,只想与他尽情拥吻,耳鬓厮磨。 突然,时空越暗叫“不好”,慌忙避开了头,伸手推搡白秀英的身子,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不想白秀英正在兴头处,一双手不由自主伸进他的内衣里去,想要感受他温暖的肌肤。 时空越愈发着急,放力将白秀英的身子推了起来,放在一边。 白秀英心里一阵酸楚,好似被重重打了一记耳光,心里楚楚难受,眼中玉泪再出。不过她见时空越侧着面孔正在瞧着不远处的一棵桑树顶上,面色有些难堪,不觉也把目光投了过去,不觉“哎呀”一声。 夜风轻吹中桑叶在摇,树顶上静**着一个人。她衣衫轻缓在动,体态娉婷,一张面容正专注观瞧着阁楼顶上。 时空越心里过意不去,喃喃道:“是芸儿!” 第56章 第411章 旋风女侠 梁山,映日坪,时空越背着手踏看秋色。 于这秋意浓浓中,人的心事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浮动起来。在他心里,此时有一个女子的身影闪现出来,萦绕在心怀。 虽然他并没有对这个女子生出过恋意,但也觉其富贵尊容,貌美不凡,很有必要交往结识一下。 自去年泰山一别,时空越就没有与之取过联系。 这个女子便是柴静秋,人称“女旋风”。 时空越听闻柴静秋是大周柴世宗嫡系子孙,家在沧州横海郡,自陈桥让位,太祖武德皇帝敕赐与誓书铁券在他家中,无人敢欺负。这女旋风柴静秋有一位哥哥名唤柴进,人称“小旋风”,专好结交英雄豪杰,常常救济往来的好汉,三五十个养在家中。 时空越老早就想拜识这位小旋风柴进了。 去年在泰山上柴静秋就曾邀请过他去她家做客,只是自此事忙,忘了来往了。 “乘寒冬未来,就去柴家走一遭。一者结识柴家兄妹俩,二者也好通个门路。”时空越思忖道,“只是奚媛和芸儿定以为我是因为柴静秋才会去的,须得尽力解释,最好一同前往。” 想到此处,时空越顿即回身,来与何奚媛和扈青芸说知此事,两位果然面上起些疑虑之色。但又听时空越说一同前往,当然又很欣允。 三个收拾了些东西,去找梅七姑改变一下面目,以好路上行得方便。时空越在梅七姑梅虹母女俩和木芙蓉的合力鼓弄下,搬来镜子一照,竟然傻了眼。 梅芳姑和梅虹、木芙蓉三个只顾站在半边笑。 时空越竟然不相信他会从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被鼓捣成一个黄花大闺女的模样,而且这个闺女竟然很有几分貌美。 时空越自己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梅虹跑出去叫来何奚媛和扈青芸一起看,两个笑得弯下了腰。几个取笑一回,找来一身女装让时空越穿了,又是更增几分女儿情态。 时空越刻意变成女儿腔调来说话,如此一来,活月兑月兑也就成了个女儿家的。 扈青芸掬嘴道:“越哥哥,似此,我可不敢让你出去,生得如此貌美年轻,定会招得男人垂青。” 时空越摇手道:“不是还有媛姐姐和芸儿在吗,再招人垂青也轮不到我呀。”他竟然将女子的音调说了个**分像。几个更是大笑了起来。 为了方便,梅芳姑照此样压印了一张面膜与时空越,紧要时将之往脸上一贴,打扮一下头发,换上一身女儿装,也就改头换面了。 何奚媛去准备了车马来,又牵着两匹空马,与扈青芸上了车,三个辞别众人一同离了映日坪。 梅虹和木芙蓉见心念之人又出山去了,一连又会有许多时日不见,心里有些失落,望着马车去远,两个相觑数眼,折身回去了。 出了泠道,车马往北行驶,即便一路游山玩水,也是不日就到沧州境内。 三人循着官道一路走,不时进酒店来坐一坐,问知柴大官人家有座庄院就在这附近,时空越心喜起来。 果然三个都是美貌的女子,不时招惹男人投来青睐之眼。何奚媛和扈青芸两个看着时空越只顾噗嗤、嘻嘻的笑。 出了店门,行得三二里路见座大石桥。过得桥来,一条平坦大路,早望见绿柳阴中,显出一座庄院。 三人正要驱马近前,只听远远的从林子深处现出一簇人马来。三人看那队人马迎面而来,便即站着等待。 只见骏马嘶风,绣旗扛抬。众人不是毡笠高擎,就是弓箭于身。那手里提着些飞鸟兔鹰,拖着些野猪鹿羊。 扈青芸看着来人道:“想是些打猎回来的人,兴许柴家兄妹也在其内。” 那簇人马来得很快,中间捧着个年轻姑娘,骑一匹雪白卷毛马。 时空越、何奚媛、扈青芸三个看那姑娘,年纪二十,长得眉黛春山,眼颦秋水,面薄纤腰,袅袅婷婷;更见头戴金钗,发挽玉绦,双耳小坠银环,脖颈挂下麒麟。定是王宫世家,豪族小姐。腰里挎一把凤嘴刀。分明就是去年在泰山上会过面的女旋风柴静秋。 柴静秋见到前面车马以及三个如花似玉美人儿,心里和眼里都是一惊。那身后跟着的人一同吃惊,都问这是什么人。 柴静秋于三人面目中窥出些熟悉之色来,但一时堵在心里想不起来到底于何时何地见过这三人的面。 她缓下坐骑来,衣袖一抬,上下观量三人,动问道:“敢问三位姐姐打从何处来,莫非是要拜访旋风庄的?” 扈青芸走前一步笑道:“小女子听闻旋风庄上有一位小旋风,有一位女旋风,这名号实在是响当当的,因此特来请教,受受这旋风滋味,还望不吝赐教。”说着抬手一拱。 柴静秋面泛几分英气,声夹数种豪情,翻身下马道:“我看妹子想是个练家子,赐教不敢,领教一下倒是可以。” 时空越见她身形美妙,双目含秋。 当下柴静秋“呼”的使出招数,纤手抡转时已经捏拳变掌,足底一踩,便是个妙招,向扈青芸欺近。扈青芸毫不示弱,随之两手一按,秀发轻动之际已经闪开柴静秋的进击,反手一推,两个过了几式。 只是轻巧几招后,柴静秋觉知对方深藏武功,招式深沉,不过她故意收劲,只以空招交缠,于那眼眉一瞥间,她突然咯咯一笑,双脚向后退开去,双手一摆,欢喜道:“原来是你!” 扈青芸同喜道:“柴姐姐认出我来了?” 柴静秋“嗯”的点头道:“认出来了。是什么风将你们吹来了,实在可喜,快快随我进庄。”她说着眼眸向时空越和何奚媛看来,显然没有见到心目中最想见到的那个男子,心中有些失望,不过面上依旧保持着欢喜笑容,叫人牵车牵马,殷切请走。 三人随着柴静秋走近庄来。 很宽阔的一个大庄,四下周遭一条阔河,两岸边都是垂杨大树,树阴中一遭粉墙。转弯来到庄前,便是朱甍碧瓦,画栋雕梁,大门上写“旋风庄”三字。 柴静秋笑说道:“这便是小妹的庄子,我家哥哥则在城里另住。” 入了首道装门,阔板桥上坐着四五个庄客在那里乘凉,见女主人回来了,便恭敬起身迎接。 径直进入庄院,柴静秋吩咐庄客照料三人坐骑,然后于前领路,穿廊过院,直是豪华气派的大庄。 入得里院,一派花草假山、画楼朗阁。 柴静秋礼请三人在雅厅中坐,谦让一回,何奚媛坐了首座,三人相继坐下,柴静秋拱手下拜,说道:“静秋失礼,不曾迎迓。去年在泰山上得识何女侠、扈女侠,却一向不曾再会,虽是心想,却不能如愿,实在遗憾。三位姐姐降临小庄,不期今日来踏贱地,足满平生可仰之愿。” 何奚媛慌忙扶起柴静秋,说道:“自去年泰山会面,虽是时短,却此后向往。奚媛和芸妹妹一向挂念静秋,奈何出山不得,闭塞道路,一向不得来往,心胸怅惘。此次冒昧叨扰,斗胆进庄,惟愿瞻颜,便是足以。” 扈青芸递上手中礼盒,将那盒盖启开,明灿灿两颗发彩光的珠子以及鲜艳艳两枚散香气的丹丸,说道:“这是七彩夜明珠和九香十草丸,各是缥缈峰和西毒教的珍奇,今日我姐妹借花献佛,望请不嫌鄙薄,贵手收纳。” 柴静秋满面悦喜接过礼盒,受盒中彩光一照,心里更加欢腾,直是满口称赞:“好美妙的珠子,实在是太过金贵了!足见三位姐姐之心!静秋无颜领受。” 何奚媛笑道:“我家越兄弟闻知柴家贵府旋风兄妹英雄儿女,接纳四方,常有拜访之意,特献薄礼。” 柴静秋一闻这个名字,不觉心神一动道:“我哥哥常念大山名号,神交英雄,只可惜不见你家越兄弟来,否则家哥知道,定会不胜欢喜。”说着方觉居中这个女子一直不语,虽是几分眼熟,却又似丝毫不识,动问道:“敢问姐姐贵名?” 扈青芸笑嘻嘻问:“姐姐处可否先与梳洗脸盆,再来说话?” 柴静秋慌忙唤丫鬟来领着三人进入梳洗屋阁里,取来温水玉盆,三人梳弄一番,呈现本来面目,再来厅里时,柴静秋见到中间那人,直是吃惊得掩口张目,指手道:“原来——原来是大侠亲临,静秋有眼不识泰山——” 时空越抬手道:“柴姑娘,别来无恙!” 柴静秋更加喜了,咯咯笑了起来,忙请三人再坐,吩咐侍女备酒备菜,直是玉盘珍馐,精致美菜。 四人相互劝杯,便觉相投深切,犹如姐妹。 席中柴静秋回想起来道:“静秋从前有幸见识时空哥哥、青芸妹妹深强武功,再加那次铁屋受困,全仗你们相助方能化险为夷,如今静秋激荡在怀,渴仰太久。” 扈青芸饮了一盅酒,欢喜道:“今日能与静秋姐姐畅叙一番,实在是平生快事。既然我们几个这么投缘,索性于这园中结拜,越哥哥也在其中,我们三个此后与静秋姐姐就是亲亲姐妹,如何?” 柴静秋手中筷子一抖道:“如此最好,静秋正有此意。” 第57章 第412章 柴大官人 何奚媛也赞同扈青芸的提议,起身道:“既然静秋妹子与我等如此投缘契合,定当结义,自此姐妹亲和,同甘共苦。” 柴静秋满心甘愿道:“静秋能与你们结为姐妹,那是三生有幸,此生无憾!”说着指着时空越笑道,“刚才初看哥哥时是个女的,小妹就权当哥哥是个女的,就是越姐姐,你可不要介意。” 时空越悦然道:“但凭妹妹心意。” 柴静秋当即唤侍女取来香案锦垫于园子中一棵桃树下铺了开来,四人燃点誓香,齐齐在垫上跪坐下来,举香向天说誓道:“我何奚媛、我时空越、我柴静秋、我扈青芸今日义结金兰,苍天作证,但愿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说完插上誓香,共饮鸡血酒。 柴静秋心情激荡,欢声笑语。直叫将那新鲜打来的猎物赶紧下了锅来吃酒,又写了书去沧州城里唤哥哥柴进来。 四个畅聊共叙,直到深夜。 次日,柴静秋又是浓重款待时空越三个,在后花园里演武练艺。柴静秋从来没遇上过如此融洽相处的投缘知己人。 傍晚,一辆马车驶进旋风庄。丫鬟来后园报说大官人回来了。 时空越欢喜,忙要起身去迎。刚走到廊上,只听脚步声快,转弯处走出一个大官人来,年近三十,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龙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环绦,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 时空越心道这小旋风柴进果然上好面目,上佳气度。 柴静秋指手道:“这便是我哥哥来了!”说着唤声“哥哥”道:“快来见过时空哥哥和媛姐姐、芸妹妹。” 柴进提衣紧走过来,满面欣喜道:“小可柴进,久闻英雄大名,无缘拜识,昨日接家妹来书,便即迅来,能见尊容,宿生万幸!” 时空越施礼同喜道:“小弟时空越,闻大人贵名传播海宇,江湖尊敬,得识尊颜,喜之不胜。” 何奚媛和扈青芸也报了名姓,看柴进果真是大周之后,状貌不凡。 柴进兴致高涨,早心悦诚服,慌忙执住时空越的手礼请回厅,到得桌上,相让时空越坐主席。时空越推却,柴进方坐下,四人依次坐下。 丫鬟安排来酒食果品海味摆满桌上,香气四绕,菜味新奇,柴进起身举杯,把酒一周,景仰说道:“去年家妹于泰山回归说起英雄大名,柴进满心期许能够得会,不期英雄亲临,实在万幸!更听大山聚义,撼动天军,实在令朝野震动,江湖沸腾。柴进十分向往,心胸激荡。” 时空越颔首道:“小弟未尝不是对柴大官人向往神交,只盼亲见言谈。奈何山中繁琐,阻滞身躯,直至今日才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一见投合,直如亲兄。如若大官人不嫌小弟微小,便以弟兄称呼,也显深切。” 柴进起身道:“只如此,自此便如亲生兄弟!”时空越举杯共祝道:“哥哥在上,小弟敬你一杯!”两人一同饮了酒,柴静秋、何奚媛、扈青芸都欢欣悦喜。 当夜,园中点上昏亮灯笼,燃着熊熊炭火,五个推杯换盏,坐赏淡月,更加亲切如家了。 一连两日,时空越、何奚媛、扈青芸三个与柴家兄妹于后院拽枪使棒,舞刀弄剑,又是饮酒畅叙,赏月吟诗,十分好相处。 第四日早上,柴进庄上牵出几匹快马来,时空越脸上贴上梅芳姑制作的假面皮,梳成个女儿装扮,何奚媛和扈青芸也化了些妆不大识得出来,随着柴进兄妹出来庄前,连同五六个庄客一齐上马奔到野外来。 原来今日是柴进许诺要到沧州牢城营探望囚徒的日子。时空越三人随同前往,难得有如此纵马奔驰的机会。 柴进素喜结识江湖中英雄好汉,他相信牢城中多有硬气汉子,铁骨男儿,因此常来探监,名为周济囚徒,实则以助义士。 众马奔驰,蹄声震耳。 柴静秋与何奚媛、扈青芸、时空越三个并骑而驰,满心激烈。 不到正午,便即已到沧州城外牢城营来。那土城墙高栅严,防守周密。 群马径直奔到牢门,柴进见牢城营寇管营和差拨廉奉公带着几个狱卒笑呵呵站着迎接。众人下了马来,寇管营隔老远哈腰道:“大官人,来了,请!”廉差拨点头道:“里面已经摆了酒菜,大官人快快请进!” 柴进略略抬手道:“有劳了!”并不愿搭理管营、差拨两个。一众狱卒牵好了马。 时空越三个随在柴静秋身后,一同进了营去。 过了没有两三道门,只听土墙木栏里起了呼喝打斗之声,有人在乱跑。管营仰头一看,指手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柴进、时空越等往上一看,是一个高大囚徒飞拳踢脚,一路将十数个牢子打倒在地。这一看不打紧,时空越、何奚媛、扈青芸三个都是惊疑,见那囚徒好生面熟,不是去年在泰山上见过面以及今春领兵来攻伐梁山的那个豹子头林冲吗?——缘何如今进了这沧州牢城营? 三个面面相觑,只装作毫不认识那人。 一众狱兵挺棒乱打,都被林冲放翻在地,从栅门里砸将出来,不想被手链脚链绊倒在地,口里大叫道:“数十匹骏马嘶风,两三面绣旗弄日。粉青毡笠,似倒翻荷叶高擎——”那狱兵冲上去摁住了林冲,用棒子夹住他的手脚,往牢门推搡去。 柴进和妹子柴静秋都是脸上一疑,不知那人是何许人也,有如此胆壮和武力,莫非想要越狱不成? 寇管营摆手道:“快将这贼配军关进黑牢里去。” 柴进把手一招道:“且慢!”寇管营和廉差拨回头看柴进,不知何意。柴进道:“看我薄面,且勿动手,听他说。” 管营喝叫狱卒放开林冲,林冲仰起面来,衣衫破旧、头发凌乱中满脸带些苦色,时空越等意想不到,只听他接着道:“——绛色红缨,如烂漫莲花乱插。飞鱼袋内,高插着描金雀画细轻弓;狮子壶中,整攒着点翠雕翎端正箭。牵几只赶獐细犬,擎数对拿兔苍鹰。穿云俊鹄顿绒绦,月兑帽锦雕寻护指。摽枪风利,就鞍边微露寒光;画鼓团圞,向马上时闻响震。鞍边拴系,无非天外飞禽;马上擎抬,尽是山中走兽。好似晋王临紫塞,浑如汉武到长杨。” 扈青芸“噗嗤”一声猛笑出来,觉这句子吟得太过好笑。何奚媛也忍俊不禁,伸手蒙住了嘴。林冲面上起了好大赧色。 柴进兄妹听得莫名其妙,心道这句子显然是这个汉子故意吟咏出来巴结人的,想必这汉子怀有才学,乘机展露,想要获得救助。 柴进走前一步问:“这位戴军枷的军犯是什么人?” 林冲愁眉紧锁道:“小人东京禁军飞豹队统领,贱名林冲,因征剿梁山不利,降为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柴进和柴静秋都不觉眼眉一抖,向时空越三个侧了侧头。 “——因得罪高太尉被栽赃问罪,刺配沧州,久闻这里有一个招贤纳士的好汉柴进柴大官人,大人贵名传播海宇,谁人不晓?不想于此得见尊容,实在天幸!”说着拱手一礼。 柴进心里一动道:“没想到是林统领,我柴进有失远迎了。”说着上前搀起,扶坐在栅边椅子上道:“来,林教头请坐!” 林冲锁着眉头,不敢言语。柴进摆手道:“上酒!”一个庄客提着个食桶来,指着桶里道:“这里有一盘肉一盘饼,一斗白米,还有十贯钱都给你。你要是要饭哪,一年都要不了这么多呢!来,拿去!” 林冲不做声,柴进“诶”的一声道:“这是林统领,你竟能如此怠慢?”那庄客怵了怵,退下了。柴进对林冲道:“统领,乡下村夫不识高低,千万不要怪罪。”接着呼叫庄客道:“果子和好酒怎么还不上来,我和林统领要痛饮几杯。” 寇管营、廉差拨、时空越、柴静秋等都站在半边看。 庄客拎来酒果菜肴摆在桌上,庄客斟酒时,林冲起身道:“谢柴大官人,林冲戴罪之身不能吃酒,只是十贯钱不够,不能多奢望,只想求柴大官人借林冲十两银子。” 管营和差拨两个面面相觑。 柴进哈哈一声道:“统领到此,何言个‘借’字?柴进今日带了些银两,原本想要给散给大家,今日就与了你。”林冲躬身谢道:“林冲多谢柴大官人,就算是林冲向你借的这十两银子。” 柴进向随行庄客招手,庄客自怀中模出一个袋子来,柴进颠了颠,双手奉给林冲道:“区区几十两银子全部奉献给林统领。” 林冲急忙道:“不,林冲不要这几十两,只要十两银子,定当感激不尽。” 柴进呵呵一声道:“好,就听林统领的,就十两!”说着将银袋解开,取出两锭大银来。 林冲感激道:“林冲谢柴大官人盛情,来日衔草相还。”柴进摆手道:“林统领,今天我们痛饮几杯。” 林冲不敢坐,柴进摆手请坐,林冲才坐下。柴进端酒请饮,林冲勉强饮了一口。 一个下人跑来告道:“大官人,教师到了。”柴进面喜道:“快快请来这里相会。”下人带着个壮汉进来,摆手道:“洪教头,请!” 那汉子相貌不俗,披着领黑袄,神色倨傲,双目有光。 第58章 第413章 打洪教头 众庄客摆手道:“洪教头,里边请!” 洪教头走到柴进桌前,拱手道:“见过大官人。浪客中文网”柴进起身做礼道:“师傅!” 林冲急急躬身唱喏道:“庄客都呼做教头,定是大官人的师父,林冲谨参。”洪教头毫不理睬,也不答礼。 柴进介绍道:“这位是东京八十万禁军飞豹队统领林冲的便是,就请相见。”洪教头依旧不理。 有个狱头献勤道:“我们前几日刚跟洪教头比了比,洪教头空手,我们几个人都比不过他。” 林冲慌忙下拜,洪教头说道:“不要拜了,起来吧!” 柴进不大高兴道:“林教头如此躬身答礼,师父却不回礼,让人看了,很不快意。”林冲慌忙让座,洪教头径直在上首就坐,问话道:“大官人见了,可是又不喜欢?” 柴进起身扶林冲道:“林统领到我这里来坐。我给林统领倒酒。” 洪教头实在看不过去道:“大官人,你今日为何如此厚礼款待一个配军?”柴进道:“此人非比他人,乃是东京禁军统领,师傅为何如此轻怠他?” 洪教头回道:“那是因为大官人平日喜欢练习枪棒,不要见风就是雨。这些发配来的军人们,见了大官人,知道大官人喜欢周济布施,所以他们都依草附木,说自己是什么军中统领,无非是为了混口饭吃。哼,大官人,千万不要太认真哪!” 林冲脸色越渐难堪。柴进轻哼一声道:“师父,不要小看了人。” 洪教头有气起身道:“我就是不相信他,他要是真有本事,就与我使棒一看。” 柴进叫声好,问林冲道:“林统领,你意下如何?”林冲起身道:“小人不敢。”洪教头呵呵道:“我忖度你定是不会,你心里是怯了。你越是胆怯,我越是要逼你使棒一看。” 柴进道:“林统领,就跟他计较一番如何?”林冲面色不好道:“洪教头是大官人的师父,万一我一棒打翻了他,这如何使得?”洪教头双目一横,斜视着林冲。 柴进呵呵笑道:“你休要踌躇,这洪教头也是刚来不久,此间又无对手,小可正要看二位的本事呢!你休要碍于柴进的面皮,不肯使出本事来。” 洪教头来气道:“一棒打翻我?来,我看你到底怎样一棒打翻我?”说着抓起桌上银子道:“你一棒打翻了我,这银子便是你的。”林冲急切道:“请教头把银子放下。”洪教头反而将银子揣入怀中,走到场中去。 柴进有气道:“林统领,就与他比试一番,如何?” 林冲只得道:“大官人见笑了!”说着也是走进空场中,锁链叮当响。狱卒取来棍棒,洪教头和林冲各自取了,两个互视着对方,脚下缓动,继而各自使个旗鼓,吐个门户。洪教头使个把火燎天式,恨不得一口水吞了林冲;林冲横棒摆个拨草寻蛇式,心想着那十两银子,打定主意不能输了棍棒。 林冲低唤道:“请赐教!”洪教头把棍一丢道:“等一下。”柴进诧问:“为什么?”洪教头道:“俺输了。”柴进又诧问:“这棍棒还没进行较量,怎么就输了呢?” 洪教头指手道:“这个人身披具枷,我要是胜了他,便是胜之不武,权当输了。” 柴进点头道:“这倒是我柴进少了计较。不过这倒容易,取十两银子来。”庄客又拿银子来,柴进走到寇管营面前说道:“柴进斗胆,还请大人把林冲身上的枷锁打开。牢城营内如果有任何事情的话,都算在我柴进的身上。白银十两奉上。” 寇管营接了银子,笑呵呵道:“大官人吩咐,俺们哪敢违拗啊!”说着叫狱卒道:“打开打开。” 不想林冲道:“不必解开枷锁。我愿带着枷锁,只使一棒打翻洪教头。若使第二棒,就算我输。” 众人生诧,洪教头更是恼怒,一把扯掉身上袄子,单脚勾起棍棒来,抡在手中猛转几下,摆了个姿势,正要进击,柴进又叫且慢,举起银袋道:“剩下的银子都在这里,两位高手比武非比其他,这些个银子就算是赌注,谁要是赢了的话,就全部拿去。” 洪教头龇牙咧嘴道:“好你个林冲,又来争这大银子?大官人,我今天要是赢不了他,我就不再当你的师父。” 柴进呵呵道:“师父只管使出本事便是。”说着将银袋丢在地上。 两个各守门户,众人后退时,洪教头挺棒向林冲猛砸过去,林冲站定不动,身子只稍微一斜,那棒打在地上。洪教头一棒翻起,朝林冲猛扫猛打,林冲只是将棒拖在地上格挡后退,将那灰尘扬起无数。洪教头一棒扬起,自林冲下颚扫过,林冲棒子支在洪教头腿胯间,一棒掀起,洪教头身不由主被掀开数步,林冲棒子兀自指在地上。 洪教头那双眼睛顿时有些气急,便抬棒缓动,势必再击。猛然间,他大吼一声,身子翻转时,那棒如怪蛇一般猛扫猛翻,林冲棒子划着地面迅速后退,棒子只于他面前当胸贴过,却不沾身。 洪教头猛打猛踢,林冲只是退让防守,肩上被点中两下。洪教头心头涌起无名之火,暗道林冲无了还手之力,老大一棒过去,将林冲的棒子挑到半空中去,然后狠戾一棒当头扫了过去。 林冲大喝一声矮身避过,双脚蹬地,腾身跃起老高来,带枷的双手一把抓过棒来,身子于空一转,“呀”的一声,那棒挟着劲风砸将下来,洪教头举棒相迎,“咔擦”一声,棒身断掉,洪教头肩头被狠狠砸中,双脚不听使唤的跪倒下来。 林冲将棒压在他的后背,双眼圆睁盯着他。 洪教头龇牙咧嘴,怒不可遏,那左手背上滴下血来。众人见林冲郁愤难消,便无声站着看。 林冲呼喝一声,那棒顿下地来,戳进土里很深。 柴进叫好道:“拿酒来,我给林统领把盏。” 林冲眼望洪教头道:“你不该欺人太甚,自惹难堪,教师这回伤了手又失了银子,当知道骄傲即是羞愧。你受了伤行动不便,赶快敷点药吧,免得日后落下症状。” 柴进吩咐道:“你们几个把教师送回庄上去,那地上的银两捡起来,奉送给林统领。”庄客领命。柴进向林冲招手道:“统领,咱们今天痛饮几杯。” 众人扶洪教头讪讪走了。一个庄客递过银子与林冲。林冲摇头道:“我不能要这袋银子,我只想要回我那十两银子。”说着喊道:“洪教头且慢,请把大官人借我的十两银子还给我。”说时拖着锁链向洪教头走去。 洪教头怒火上烧,难忍心头嫉愤,猛然伸手于庄客腰中拔出刀来,一刀向林冲反撩过去。众人吃惊。 幸好林冲仰颈闪过,洪教头一刀紧接一刀砍向林冲。柴进急叫道:“师父不可杀人。”林冲不住闪躲,头发被撩下几根。 两个腾挪跳跃,翻打起来。洪教头一刀砍在刑具上,又跳起来踢,那刀猛烈砍去,砍在柱子上。林冲翻身闪避,那刀自后追击,一刀抵在铁枷上,直从枷叶穿了出去。林冲背抵土墙,双脚瞪住洪教头的手腕和腿弯,那刀尖离他眉心没有多少。 洪教头怒狠狠往前推搡,林冲忍气撑手,双目盯着洪教头那双杀气暴露的眼睛,脑中闪过被陆虞侯赚骗吃酒娘子遭受高衙内调戏、被假承局引入白虎节堂诬陷罪名、在开封府蹲牢两个来月、面被刺字脖被锁枷、押送途中被董超薛霸连连折磨,不是打骂就是烫脚、野猪林中遭恶人袭击,要不是智深师兄危急来救,性命早就断送、沧州牢城营中被差拨羞辱勒索、此时又受这洪教头的腌臜恶气——林冲心念于此,再以忍受不住这口鸟气——隐隐中洪教头口中又出“贼配军”三字——林冲一声大喝,双手转动中,那钢刀直把枷叶劈开。 洪教头猛劈一刀,林冲翻跃过身,那刀随后连连劈到,林冲不住闪避,腾出双脚来,接踵踢中对方肩颈处,洪教头呼喝两声,踉跄退步。 他接着怒喝一声,一脚扫起地上灰尘,钢刀乘机飞刺了去。林冲手链一绞,绞在刀身上,飞起两脚,直把洪教头踢得翻滚出去老远,口里吐出一口鲜血,按着腰杆挣扎不起身。 林冲将刀弃在地上,一脚踢到洪教头脚前。 洪教头喘着粗气道:“林冲羞辱我就是羞辱柴大官人,羞辱——羞辱庄上的门人庄客,你们平日里口口声声都叫我师傅,怎么这会子——这会子袖手旁观了呢?给我杀!” 几个随洪教头来的庄客拔出刀来,呼喝着声向林冲奔砍了去。寇管营忙道:“大官人快拦住他们,不要伤了牢城人犯哪!” 柴进淡淡道:“你们只管让林冲施展本事,你看他脸上有丝毫的怯色吗?也好让那些欺负赤手空拳、手戴枷锁的人知道,欺人便是自辱。” 四五个庄客奔至林冲身前,或抡棍棒,或砍钢刀,林冲侧身避过,一脚踢起地上棒子来,猛然一棒,两个庄客翻滚在地,又一脚横扫,鞋子踩在一人背上。 柴进喝赞道:“好个豹子头林冲!这些人都是我的门下,你既想让他们赢了又不失自己性命,在这种生死关头还为他人着想,真个是令我柴进百般尊崇。你尽管使出真本事来,不必顾虑小可的面子,小可为的就是要看林统领的真本事。” 林冲心中一宽道:“大官人知道小可所想,小可就以棒做枪,看林家枪法。”说着将面前的人全部推搡出去。 五人各自换招,向林冲缓步欺近。林冲手攥棒身,眼睛紧盯前面。有一人冲了过来,林冲棒端一挺,将那人戳飞出去。一人大刀猛烈砍到,林冲棒打两脚,那人翻滚在地;一人刀身横砍过来,林冲跃起身一棒顶在那人当胸;另两人分击上来,被林冲一阵乱棒猛打,击飞在地。 林冲单脚立地,棒子前伸。直看得柴进叫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