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如歌的行板+番外》 第1页 书名:[猎人]如歌的行板 作者:空井 文案: 这是一个人生最大的特点看起来是倒霉的女孩子在猎人世界里挣扎未果最后成为炮灰的一段故事…… (要讲的话我觉得更贴切的是《我的炮灰人生》之类的名字orz) 能力威能,有;人格威能,忘了带出来。 全文剧情与原作无关,普通狗血,不够煽情 第一人称吐槽玩梗卖萌超倒霉笑中带虐及扭曲团长努力进行 似乎这类型的文都流行补一句本文慢热, 我想,这篇文应该注明:本文快熟…… 内容标签: 猎人 穿越时空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洛 ┃ 配角:库洛洛 ┃ 其它: 第1章 序幕 impromptu 00 原来我睡在男人的臂弯中。 醒来的时候首先入目是一片黑暗,没开灯的深夜里绝无『我一开眼就看到一副精瘦性感养眼的胸膛……』这等好事,我挣扎了一下,环在腰上的手很配合的松开,然後慢慢爬下床去。 说是慢慢并不是因为担心吵醒隔壁的人这种浪漫的理由(事实上不用我吵他也醒了),而是为了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最好尽可能放轻所有动作以免被假寐中的男人误判成攻击行为。 ……好吧,其实说了这麽多,真相只是因为经过这麽悲摧的一夜,久违的激烈运动後遗症并不能允许我快快的从床上跳起。 努力摸索後捡起自己被丢在地上的衣服,再蹑手蹑脚地钻入浴室中,扭开水龙头後温水公平的从莲蓬头倾泻到每一寸肌肤,然後我僵硬了。 一只手放在我的肩上。 「醒了?」 「嗯。」我点点头,然後挤了一点沐浴乳到自己手上。 虽然一男一女□□出现在浴室里似乎是很正常的一幕,但我也毫不怀疑那只『温情脉脉』的手会在下一秒拧断我的颈子。 「不叫我?」 「不想吵你。」而且不用吵你也会醒。我想了一下,将沐浴乳参了水挤出泡泡,然後他低低笑出声,但我不觉得有哪里好笑。 手顺著肩线、手臂的线条滑了下去,在对方一口咬上我的肩後,彷佛开战讯号般,为了维护小朋友们的纯洁,我只能委婉的描述:『我们互相解决了对方的生理需求。』 或者要说:『我们不得不,只好解决根本没有这麽重要的需求。』 01 走出浴室後我很快将自己的仪容打理完毕,接著拿出细小的钥匙打开了梳妆台右边第二个抽屉,拿出里头全部的钥匙、卡片钥匙、识别证跟其馀证明文件,我将那些东西放在床上,然後看向那个站在窗边欣赏夜景的男人。 四十八楼俯瞰的夜景很美,当时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租下了这间房间。 那个男人没有看我,但我知道他随时都在注视著这个房间内包含我的一切,我细心的将那些东西一样样排列整齐,也不打算现在是不是在对方的行程预定表之中,开始一个个介绍每一样东西的用处、使用方法跟使用地点。 「我办公室左边第二个保险箱、老板办公桌後画像背後的保险箱,大楼第五十三层的进入卡片……」 他就这样背对著听我一样样慢慢细数每一个东西的用途,这画面很傻,但我知道彼此时间都不多了。 说彼此其实不对,因为时间不多的人只有我而已。 就算我念得再慢也总有念完的一天,我找了个喜欢的位置,抱起喜欢的抱枕後那个黑色头发的男人终於转过头来。 「你知道我。」他说,用的是肯定句。 「是。」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是。」 「不逃?」 他问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单纯想听人挣扎无用後自己招出来,典型先不动声色把猎物玩过一遍再杀死的恶劣,而不幸的是我知道回答的再正确都不能让我的生命多延长一点,於是我低头。 「逃没有用。」 真不好意思,颇不上道破坏了你的游戏乐趣。 02 「你真聪明。」 「能得到您的赞美是我的荣幸。」我不是聪明,只是比较认命。 「有什麽愿望吗?」 我抬头对上了那双眼睛,因为太清澈才深不见底。--『库洛洛.鲁西鲁』、『库洛洛.鲁西鲁』、『库洛洛.鲁西鲁』--我在心底一遍一遍反覆默念那个名字,然後将抱枕抱得更紧一点。 愿主赐我勇气,虽然主没空。 我低下头,听见自己说: 「请在我还没来得及感到恐惧前结束一切。」 03 『库洛洛.鲁西鲁』 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是在企业间举办的慈善晚宴上,当时我正在盯著满长桌的美食思考要怎样才能不动声色的多解决一点份量好弥补我受创甚重的心灵,一道声音非常适时的插入我一人的空间。 「小姐,需要帮忙吗?」 抬头看清声音主人的瞬间我几乎预见了自己的命运。 --啊,终於要死了。 我们和乐融融的在那个夜晚里联手解决了一片色香俱全的食物,在晚宴结束以前交换了联络彼此的姓名和手机号码。 而那顿晚宴的美食形容之所以不含味一项并不是因为一个人在预见死亡前夕的胃口全失,而是因为学问渊博的鲁西鲁先生会在我每叉一口食物的时候向我巨细靡遗的讲解那些料理的原料和来源。 娘喂,有没有这麽残酷连最後一餐都不让人好好享受的吗? 我在泪眼滂沱里看著优雅迷人的鲁西鲁先生,把一道道我只吃一口就因为解说而不敢继续吃下去的食物解决。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但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你直接坦承的向我提出你的目的,这样我也能坦率的直接给你想要的帮助,而不是彼此在这里对看假笑。 想要的东西,就抢过来。所谓的豪赌是用赌客下一口呼吸当抵押,旅团是庄家,这样才符合a级强盗的行事作风。 只是既然团长喜欢用美男计来解决一切我也无权反对就是了。 04 黑色的死神笑了。 「你很害怕。」 醒悟到自己提了多麽愚蠢的要求,眨了眨眼睛,我望向那个握有我性命的男人,「那现在可以改要求吗?」 「请便。」 只是会不会实现就不知道了。 「请你下手尽量快狠准,务必不要让我感到疼痛。」 「你很害怕。」他又重复一次。 「是。」 「你不想死。」 「是。」 所谓的想死是建立在不会死的前提,但我现在正踩在临界线上,谈什麽想不想死都已来不及。 只是快跟慢而已。 而快跟慢的差距又太短。 「很高兴认识你。」他说,我知道这是结束的信号。 终於,终於。 黑色死神的身影终於模糊到我完全看不清,一滴眼泪从我脸颊淌了下来。 恐惧到了极点就没有恐惧。 我听见自己说:「我真的是太倒楣才会必须认识你。」 眼前一黑。 05 下次清醒,我会知道这次是閒家赌赢。 至於如果醒不来,那就算了。 第2章 00-04 00 醒过来时我是有那麽一点再世为人的清爽感的。 不过这实在不能怪我夸张,往往人在出了什麽重大事故後捡回一条命都会有这种重生的感觉,而我却是确确实实『重生』了一遍,毕竟遇到死神还成功抢回一命这种体验不是人人都有的。 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种死而复生的能力是在不知道几年前,我还没出社会之前。 那时有个奇怪的家伙塞了个奇怪的东西要我无论如何别把那样东西交出去,後来那个奇怪的家伙倒楣,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怪人喊著『可口的小果实~』然後收成了。 而我只比那倒楣的家伙幸运一点,因为他被收成完後就轮到了我。 第2页 那时我叫作绮莉。 等醒来以後我发现旁边的景观俨然不是最後记忆里飞砂走石的荒凉模样,尸体差点被当作垃圾扔到某盛产强盗的垃圾集中场,我在被扔掉前醒了过来成功逃离了可能成为强盗的命运,然後发现自己外型瞬间倒退了七岁之多。 靠,我原本也才得年二十三。 01 走到最近的小镇里人家问我名字,第一个反应是绮莉,但r还没出口,一件事实打中了我--绮莉死掉了,这个身分不能用了。 对新名字我纠结了很久,最後只好老梗的说:姐姐,我醒来的时候什麽都不记得了,不如你帮我取个名字吧? 从此後就顶了尤朵拉这个名字,一直顶到我在某黑道大哥手下找了个秘书的工作,不幸参加了某场慈善晚会,更不幸又遇到了一个男人。 所以说起运气这种东西,真是令人叹息。 不过叹息归叹息,我还是很认真的开始检视起这个曾经的命案现场,幸好蜘蛛老大没有杀人弃尸的习惯--窗明几净…好吧是有点灰尘,不过看起来不多。 打开电视,很好还没被停,表示这次复活的时间花费不长,至少还没长到我银行存款被水电费扣光的程度,这也间接的表示蜘蛛头确实没唬我,下手的确俐落,不像那个刚出师的变态,把我杀得七七八八导致复活时间延迟了很久。 我注意了一下时间,原来只过了三个月。 确认好时间後我马上走到梳妆镜前,镜面里最多二十出头的少女模样让我更加满意。好处是不用担心生计问题(二十岁绝对比十四岁好找工作),但坏处是除了化妆品的厚度以外,二十岁的我跟二十六岁没什麽差别。 好吧,其实差别大很多,比如我原本的金融卡有可能不能用了,硕士证书可能也不能用了。 而其中最重要的是,我的身分证不能用了。 02 用电话叫外送维持三餐,在房间里对著电脑电视过著醒後吃吃了睡的懒惰生活,宅了好几天後,某天傍晚,电铃很正常响了起来。 --应该是外送的。 我算了算时间大概也差不了多少,於是拿了钱包走到玄关拉开门。 茶色头发,绿色眼睛。 多年生活经验指出,人类在情绪受到巨大波动的时候除了少部分的人处变不惊以外,大多数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将情绪表现在脸上,也就是所谓的惊吓。 而有另外一种更为稀有的情况指出,在遇到更恐怖波动时,人类的表情会变成呆然,也就是吓到呆了。 但其实还有第三种情况,当你吓到呆了又呆过头了身体自然就会反璞归真,也就是毫无反应。 泰山崩於前不改其色,不是不改,是吓到不能改。 我现在不幸就是处在这种情况。 站在我前面的雄性--更正,男性,有著一头漂亮的茶色短发跟一对碧绿色的眼睛,笑起来纯真无邪就像个比我小--好吧,现在是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清爽大学生,他穿著一身非常引人侧目具有民俗风格的服装(比如说九分收脚裤跟无袖背心还高腰皮带),不过这些都比不上他的身份带给我的意义。 就算没有拿著手机都是在路上看到要马上回头有多远跑多远的意义。 他叫做侠客。 03 「你是我姊姊的朋友吗?」我问。 「咦?」侠客愣住,有点困惑,「大概是吧。」 我想侠客这时的os一定是:大概你姊姊是团长这段时间的女朋友吧。 「我姊姊她不在喔。」 「喔我知道,」那对绿色的眼睛无邪地眨啊眨,「只是我刚好来这附近逛逛,朋友跟我说他在这有个窝,叫我没地方可以过来住。」 於是我完全明白了。 靠,团长你杀了人以後还占了房子啊。 04 半小时後真正的外送服务到了,我跟侠客隔著一张桌子吃晚饭。 我看著他非常不客气的一口气扫走了五片披萨(一共也才六片!)跟三罐可乐,进食速度飞快手脚俐落,真不愧是干强盗的。 为了避免我最後只有纸盒能吃,我只好抓紧手上的披萨。 我突然想到《色.戒》里那个特务头子曾经说过:『那姓易的杀了我老婆和两个孩子,我还能和他隔著一张桌子吃饭!这就是搞特务的!』 虽然我不是搞特务的也没有老婆孩子可以给人杀,不过现在的确是在跟那个姓鲁西鲁的心腹手下隔著一张桌子吃饭。 就像恐惧到了尽头就没有恐惧了,是否憎恨到了最後就不恨了呢? 我看著手上的披萨一边想著这个问题一边也很不能理解自己为什麽就开始沉思这麽严肃的一个问题,但很快我就得出了解答-- 对团长而言我也不过就是他手中的一块披萨,他肚子饿要吃,所以就吃了;团长需要一件可以让他抢劫的媒介,我刚好就是那个媒介,只是用完就杀了乾净而已。 你说披萨会因为你吃掉它所以恨你吗? 答案很简单,恨意不会因为到了尽头就不恨,只是有没有能力去恨。憎恨也需要能力,我认定披萨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它不会恨我。 一切不过是同样的道理。 得出这个答案之後我显然不能再继续深沉下去,在侠客说出『如果你没胃口我就帮你吃掉吧』并迫不及待要伸手过来之前,我在对面心碎的眼神里义无反顾的吃掉那块披萨。 权作最後的晚餐。 虽然现在是中午。 第3章 05-07 05 有人说生命就是一场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按照这个逻辑显然里面跟外面的人就像狼与羊的游戏一样不能共存,只是现在既然外面的人都进来了,很明显的我这只羊不出去好像也不行。 于是吃完午餐后我就包袱款款,金融卡身分证拿着就准备闪人。 告别前侠客正坐在我的计算机前上网。 通讯软件的窗口跳啊跳啊,聊得不亦乐乎。 我花了一分钟犹豫该不该打断他,在离开前先把『我的最爱』里的bl小说连结删除以免败坏使用者身心,但转念一想反正轮不到我败坏了这群人真要玩一定比小说里激烈千百倍(还是真人版的),于是也就心安理得。 大不了真的被吓到去找作者算帐好了,谁叫你要用女孩子的计算机。 「如果遇到我姊姊跟你朋友请帮我跟他们打声招呼。」离开前我刻意这么说,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个『姊姊』是遇不到了。 因为没有这个人。 不过是一个人在装死,一个人在装傻。 06 离开龙潭虎穴后我第一件事情是搭车到另一个城市去买一套新衣服,然后找了间旅馆洗澡。 不出意外果然在后腰找到一根天线,一边敬佩蜘蛛脑果真思考缜密行事周到,一边庆幸还好没发生什么让他把我当玩具玩的突发事件,然后一边顺手就把那根天线插在路边的野狗身上。 南无阿弥陀佛,狗儿你安息吧。 把换下来的衣服扔掉,我找了间最近的银行把账户里的余额通通提了出来,抽起几张放到口袋,剩下全装进买的皮箱后马上拦了出租车往最近的车站奔去,在地图上乱点站牌,最后砸钱买了一张远程车票。 我把所有的行李都换掉了,全部的历程都放弃了。所有的行动以快速为诉求,上了火车后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没有身分证明,自然也没办法签证,所以我的逃难只局限在同一个国家内。 只是想竭尽所能的逃得越远越好。 命运就是这么的讨厌。遇见库洛洛之前我不知道要安排后事,等遇见库洛洛后我又不能安排后事,只能偷偷规画个大概,等真的发生了再一切见机行事。 不要回头,越远越好。 松懈下来的瞬间眼泪也啪搭啪地涌了出来。 世界这么大,人这么渺小。很多平凡人终其一生都遇不到穿越,很多猎人世界的平凡人终其一生都遇不到旅团,很多平凡人遇到旅团后连挣扎都不用就直接死去。 第3页 死了又活,死了又活,--死了,又活。 全身都在发抖。 人怎么可以抖得这么厉害呢? 泪水晃花我的视线,蓝天白云变成白天蓝云,每个定格每张脸都非常印象派。 原来我一直都很害怕。 眼泪一直掉啊掉啊,彷佛反复在告诉我我真的害怕到不行。偏偏哭泣其实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何况还是这种哇哇哇的大哭法。 于是我就哭着睡着了。 07 火车上大哭到睡着的直接后果是醒来以后发现喉咙喑哑声带一发声就痛。 连隔壁的陌生人都拿卫生纸给我后,我配着温开水后把头埋进行李里,觉得这辈子从没这么丢脸过。 但哭过后觉得全身都被洗净了。 可见我真的昏睡了一段时间,这种情况没能持续多久,火车内的广播就悠然响起站名。 下了火车后我第一件事情是找了间网咖开始上线找工作--非常幸运,很快的我就找到一家小餐馆当外场,地点不远,最重要的是供食宿。 不管是蜘蛛还是主角什么的,不要再让我遇到了! 我一边这样想一边向人问了路往餐馆的方向移动。 白洞,白色的明天等着我们! 但有句话说白天不要喊人,晚上不要说鬼。 有种东西叫作莫菲定律,你越不希望它发生的事情他越要发生。就像小时后大家都互相祝福对方心想事成,长大以后才发现成是成了,但都不是成在想要的方面。 看到第三班『欢迎搭乘观光巴士,现在马上为您介绍登托拉地区著名的杀手家族云云』,我那迎向美好未来火热的一颗心,凉了。 我还没遇到主角,但我快成了主角的邻居。 美梦碎了一地,听不见声音。 现在回头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但我看了看剩下的钱,心想这点数量大概也不够我逃到哪去。 所以说,心想事成从来都是骗人的,古人诚不欺我也。 于是硬着头皮踏进了餐馆,在揍敌客家山脚下打工。 第4章 08-10 08 不得不说,枯枯戮山脚下真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虽然我不记得猎人世界的剧情到底是怎样个进展法,不过就我看到的部分,似乎没有几件跟主角有关的重大事件是发生在奇犽他家楼下的。 于是我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 想挑战第一杀手家庭的观光客络绎不绝,凶神恶煞大都都去给山上的邻居处理掉了,剩下的大多友爱乡里、爱好和平,民风淳朴、客源稳定。 作奸犯科的人不多,毕竟清洁队大本营就在搭巴士不用一小时的地方,虽然揍敌客家族收费高昂,不过也难保不会因为是邻居的委托便宜打折,然后顺便就给他家的小孩当作练手的靶子什么的。 在这里打工打了两个月,还是没升格到内场当伙夫。因为自从老板娘让我走进一次厨房后,就只差没在门口写上『夏洛与狗禁止进入』。 我在餐馆里最常做的工作除了端食物给客人跟外送服务以外,做最多就是洗碗,边洗边发呆,发呆就会想一下不知道那些兵器小孩过了练手的年纪了没有。 小镇真的很和平。 不繁华,可是很和平,和平到会让人一度怀疑『猎人世界危机重重』这句话其实是骗小孩听的。 虽然我不是小孩也差点被骗了。 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 小镇的观光客有十分之九的人是挑战杀手家族、十分之一是找杀手家族复仇,而这些人除了极少部分高低手生得文弱赏心悦目以外,其它多是胳臂可以跑马、疤痕像被犁田、走在路上会吓哭小朋友、招摇过市就会被堵进暗巷的凶神恶煞。 只是同样的东西看久了也会麻木,来者是衣食父母,对我们而言最大的困扰不是长得不好看还出来吓人,而是吓人就算了脾气还不好,脾气不好就算了还吃饭不付钱。 比如说现在我们要处理的这一个。 趁着观光客要离座之前我疾步走到对方面前,然后我按着老板娘的交代,把价钱灌水后的收据交给了眼前这头肥羊。 「这是您的账单,一共是两万八千五百元戒尼。」 小镇的顾客除了镇民就是观光客,而观光客都是活该被宰,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于是观光客毫无悬念的拿起他的大砍刀往桌上用力一拍,一桌盘子杯子也十分配合离开地球表面三公分,我也十分配合的一脸『惊吓』往后退三步。 「你们是黑店啊?」 实不相瞒,是。 「老子有钱也不付这种账单,想要钱问我的刀好了。」 这台词一点意外性也没有,于是我很配合的拿起那把大砍刀准备拿去抵债,拿起来的瞬间我差点因为重心不稳跌倒。嗯、份量很足,以重计价拿去卖应该可以卖不少。 观光客一时傻了,随即把刀按回桌面。我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他满脸愤怒的瞪着我。 我心里觉得十分无辜,──明明是你说要钱就问你的刀要的嘛。 09 我们一大一小在桌边僵持不下,实在不能看。最后还是靠无敌的老板娘出马解决了一切。 我什么也没做,见僵持无用,不过就是用往厨房喊了一声:「老板娘有人想吃霸王饭!」 咚咚两声,两把菜刀从送餐口飞了出来,稳稳插在观光客的大砍刀两侧。 这里我不得不赞叹老板娘一开始让我带客人位置的时候排得真好。座位正对出餐口,桌上满满都是被菜刀捅过的痕迹,可见这里就是肥羊专属的位置。 老板娘夹着虎霸之气从掀了帘子厨房里走了出来,两手插在腰间。 一开口就是左一句「怎样就准你霸王不许餐馆霸王回去的嘛?」、右一句「男子汉大丈夫就只会欺负人家小女孩!」 声音洪量,气势惊人,十分剽悍。 旁边的熟客都低头假装吃东西,用余光看好戏,我就站在特等席,近距离接触女中豪杰的气魄。 看了看剽悍的老板娘又看了看那两把菜刀,观光客只好黯然的留下钱包当我的压惊费,大砍刀钉在桌上抵他的餐费,最后默默走出了餐馆,背影十分萧索。 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所谓吃霸王饭其实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 失败的就像刚走出去的观光客,不只被黑钱还要赔钱;成功的就像四桌的客人,让我害怕得连过去送菜都不敢,但不送菜我更不敢。 那是伊耳谜.揍敌客。 我忍不住缩到角落拿托盘挡住了自己的脸,却在挡住眼睛的瞬间看到伊耳谜敲了一下桌上的点单。 他还要点餐。 我心中真是千百万分个不想过去。 10 老板娘手艺高超,店里的生意自然火红。她一个人又要管厨房又要管排位还要管吃霸王饭的,分身乏术忙不过来,也是因为这样才上网招聘了员工。 餐馆的待遇上佳,薪水不高但也不低,老板娘人……对自己人又和气,简直就是孤身在外打工的最佳地点。 但偏偏店面位置微妙,顾客层又更微妙,以致于员工流动率大得很,这也造就了为什么这间餐馆不只包吃还包住这种优渥的待遇。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员工人数不多,所以现在能在外场的作事的人,只有我。 可能以为我没注意到,伊耳谜又敲了第二次。 我避无可避,只好唯唯诺诺的走了过去。全身紧绷的询问点单,领了菜后再战战兢兢的送了上去,最后万分惊恐的目送伊耳谜大爷的背影离开。 老板娘对我此番的待客态度非常满意,却又意有所指的念了我似乎有点差别待遇,态度反差这么大很容易被人看出来的。 我一时半刻领会不过来老板娘的深明大义,只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然后隔天伊耳谜又出现了。 第4页 这悲摧的世界,这负心的宇宙! 第5章 11-13 11 这天依然是个非常普通的日子。 餐馆里人流熙熙攘攘,几个客人兴致高昂的聊著小镇平合多年来难得的大消息。我菜送完了閒著是閒著也就凑了过去,不出意外,这大消息还是跟山上那户人家有关的。 他们说有一批赏金猎人昨天晚上劫了巴士上山去想挑了揍敌客家族。 消息来源就是那辆被劫的巴士,司机跟车掌把赏金猎人扔在地狱之门门口後就飞车下了山,两人没受什麽伤,甚至看起来也没有受到什麽惊吓,还可以对镇民侃侃而谈,最後开始下注赏金猎人会剩几个。 不赌揍敌客家会不会输,因为赌局开不成。 不只山上的人家剽悍,山下的也不恍多让。 真是大隐隐於市。 我一边感佩这几个刚出来混的猎人真是带种,一边吃著我的员工午餐,几个大叔聊得尽兴,突然不知到哪个大婶凑了进来对著我问: 「听说这次死蛮多人的,不知道他们家的长子有没有事?」 啊? 我筷子夹著肉停在半空,抬头疑惑的看著大婶。 「不过看夏洛这么不紧张的样子,应该会没事吧。」大婶继续接下去,我继续在状况外,想了又想也搞不清楚哪里跟那家子扯上关系了。 「谁知道呢。」我说,「我跟他不太熟。」 何况就算我紧张得半死那家人也不会有事吧。 大婶笑得一脸奸诈,「还装,谁不知道妳每次只要他一来就紧张得半死,帮人家点餐也结结巴巴的,稍有一点动作妳就马上冲过去一点迟疑也没有……」 「这、这样啊……」 我听着大婶一一列举『夏洛的餐馆求生行为』,不免抖了又抖,──这些都是为了活下去必须要做的牺牲啊! 可能我的语气实在太过萧索,大婶的眼神却越发的柔情似水。 「乖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帮大婶结完帐後目送大婶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外,坐回原本的位置盯著食物发呆,中间似乎不少人来拍了拍我的肩然後又叹息。 没办法,刚刚那太温情的戏码让我现在还有点毛。 我虽然一头雾水,但看他们同情得不亦乐乎我也不好意思打断他们,尤其有些客人还会买些点心饮料甚至多给些小费什麽的,就更不好意思打断他们了。 12 大婶的话是有些道理。 因为隔天中午伊耳谜又来吃饭了。 我在一片溺死人的温暖里战战竞竞的帮伊耳谜点餐。 末了送餐时老板娘还多推了一份甜点给我,用眼神暗示我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跟伊耳谜亲近亲近。 当然那眼神的涵义是瞎猜的,因为我实在也不能从老板娘抽蓄的左眼里看出一点『小丫头害羞什麽还不主动点云云』的内容,所以在一句:「老板娘你今天眼皮抖得好厉害,要不要去看医生?」後,厨房门口果真贴了一张『夏洛与狗不得进入』。 我在两把菜刀的威胁下端著甜点去找了伊耳谜,低头是面瘫的杀手世家长子,抬头是老板娘的大字报上书『快搭话啊!』,旁边还有人用无声的嘴型说『加油』。 是要搭什麽话啊……嗨、你今天来得有点晚,昨天杀得还愉快吗? --根本不对吧。 脑中一片翻江倒海,我挣扎了很久,但才刚要开口时伊耳谜就先发话了, 「甜点?」 闻言看著桌上一乾二净的餐盘,我才注意到伊耳谜原先点的食物在我纠结的时候已经被解决完毕。 我愣了一下,将甜点放到桌上,努力微笑著说:「这是老板娘招待的。」 「为什麽?」那双黑色的大眼看起来非常纯净无辜。 脑中蓦地跳出另一双黑色的眼睛。 眼眶下有不深不浅的黑眼圈,眼角有一点上挑,笑起来的时候会微微下弯,认真的时候毫无反光,仔细琢磨会发现里面什麽也没有。 「呃……」很快回过神来才发现刚刚盯著那对眼睛发愣,挣扎了一下,「因为你是老主顾。」 总不能说其他人以为我暗恋你帮我制造机会吧? 「其他人没有。」 这时候我觉得伊耳谜一定是在玩我,但他的眼神纯良无瑕,跟某个会用详细介绍食物素材及料理方法暨生长环境来抢我晚餐的人完全不一样,显示出他是以一种非常正经严肃的态度在跟我讨论『为什麽他有甜点其他人没有』这个问题。 给你甜点就吃啊不要多问! 铁下心来我决定胡诌:「因为最近去你家踢--拜访的人好像特别多,老板娘怕你忙不过来没好好吃东西,营养不良又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年轻本钱好但总要为老了以後打算,所以多拿了一份甜点希望能多少补足一点你的热量。」 讲到这里旁边的听众差不多也跌得七七八八,我看著伊耳谜依然瘫痪的面部表情,忽然天外飞来了一朵云彩,天雷打中了热气球-- 「免费招待。」我说。 於是那盘甜点终於进了伊耳谜的胃里。 13 伊耳谜是个财迷。 揍敌客一家几乎都是财迷,而伊耳谜不只是财迷还是个铁公鸡。 那一次的免费甜点貌似给了他很大的激励,从此後揍敌客家长子的惠顾次数从三天一次变成一天三次,好像每踏进来就等著吃甜点--几乎都不回家吃饭了--也因此只要一到用餐时间四号桌就会固定空下来。 其他人显然也对这种情况乐见其成,完全以看笑话为吃饭一大乐事,尤其以老板娘为甚,为了避免有一天伊耳谜带著我远走高飞没有甜点吃,所以也终於拆下了『夏洛与狗不得进入』,让我可以在下班後待在料理台旁边观摩学习如何做出一道成功的甜点。 成功的甜点慢慢从一道变成三道,一种口味变成全部的口味,从此伊耳谜的甜点都在老板娘的淫威之下由我亲手制作,偶而还会多带一两道回去给他家小弟。 老板娘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我这辈子火工是没救了,做个甜点至少还是正常水准。 我说情份在的时候就算是木炭也觉得好吃,感情淡了哪怕是满汉全席御膳精品都嫌恶心。重点不在味道而在感情,何况现在练得这麽辛苦要是哪天他口味改了胃给别人抓走了那还不是一去不回头。 老板娘因此赏了我一铲,骂我是个没上进心的。 我一边庆幸老板娘赏的是一铲不是两刀一边端著菜去招待客人。 经过四号桌边时伊耳谜突然插声说如果要额外摘胃他可以帮我多打七折,我沉默了一下,只好回答感谢帮忙。 他回我感谢惠顾,然後又说他不喜欢满汉全席也不吃木炭。 我呆了一下,然後他又补了一句: 「不过我二弟应该都吃。」 --所以你想告诉我不是感情问题而是口味问题吗? 第6章 14-16 14 和平继续进行下去。 几乎每个镇民都对我的倒追行动乐见其成甚至推波助澜,偶而老板娘还会放放假叫我送伊耳谜出去走走消化消化。 伊耳谜没有反抗,我是不能反抗。 平常送他回去或出去时我们两个其实也没做什么,甚至也不多讲两句话,毕竟『嘿你这次杀得怎样』这种话问出去我怕之后就换我被杀得怎样了。 我很清楚揍敌客家是干什么的,没有兴趣改变,也不打算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不过有一次我终于鼓起勇气向伊耳谜提出可不可以摸他头发的要求,他平静无波的大眼盯着我看,我推测他应该在评估该以次数计价还是以时间计价。 最后他终于松了口说可以。 确认是免费后我立马拿了梳子帮他绑了两条辫子,从此他连续一个月的时间都不用真面目来餐馆吃饭。 「喀、喀喀喀喀、喀喀--」 于是那一个月见了他我都直接拿点单叫他自己勾。 第5页 乱玩别人的头发是有报应的,自从伊耳谜顶着两条辫子回家被发现以后,我暗恋伊耳谜这等荒谬的传言很快就蔓延到山上去。 对此我只觉得悔不当初、痛不可言。 间接后果是餐馆偶而会多出一些订单要我们送去山上,直接后果是某天钉子葛格带小朋友出任务回来后,小朋友竟然鼓起勇气说了:「我想去吃甜点。」 于是铁公鸡带着小白猫拜访糖果屋。 15 店门开启带动门上的风铃清脆作响,我直觉开口说:「对不起我们要打──」 话才出口,顺势抬头看清楚来客时马上把下一半收了回去。 当时我正在收拾东西收到一半,看到这对兄弟同时出现时吓得差点把抹布掉到地上。 伊耳谜带着奇犽坐到老位置上,开口对我讲了第一句话是简短的两个字: 「甜点。」 三条黑线从我的发线滑下──不是头发!总之我无奈的走进厨房洗手,准备开始招待客人。 小白猫进了店里后一开始的态度十分恭谨,但当伊耳谜拿出手机开始专心处理工作相关事宜的时候,他的本性就流露了出来。 比如说蹭到书架边开始找有没有最新的周刊杂志什么的,一边心不在焉的对我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妳就是我哥的女人吗?」 闻言我嘴角抽了又抽,忍不住就手滑在他的果冻汁里洒了十倍辣椒粉。 女人,又是女人!我是到底哪里像仰慕伊耳谜了?我看起来有这么大无畏的情怀吗? 「长得真丑。」 然后我又不小心扔了几条青椒丝进去。 「妳在我家不可能存活的。」 冰到冰箱后果冻很快凝固起来,我最后挤了一圈鲜奶油,又洒了点盐,端了上去。 「免费招待。」走回厨房时我眉间的青筋还在抽蓄。 我不会下毒,只是也不太会煮菜。 16 于是奇犽最后喷着火回家了。 对此伊耳谜的评价是训练不够。 我一边感叹如果真的训练够了那大概也变成味觉白痴,一边毫无良心的收拾餐馆里剩下的狼藉。 老板娘在揍敌客兄弟来拜访前就先回家休息了去,我留在店里进行最后的清扫与整理,为了节约整间店内只开了一盏灯,但在无月的夜里还是意外的明亮清晰。 终于整顿完毕,把店门上锁后我打起伞准备回小窝休息。 夏天夜里难得大雨。 似乎所有发生大事的日子都要下这种打在身上会惨叫的雨,有时候其实跟雨一点也没有关系,与其说是下的雨让人惨叫不如说是发生的事情让人不想惨叫都不行。 深色的液体顺着水流淹过我的鞋面排进路边的水沟。 我努力辨认水流的方向顺着来源走了过去。 天色很黑、雨很大。 死巷里没有声音,只有雨声在我边轰轰轰轰作响。 一个东西绊住我的脚踝,我猝防不及,于是向前倒去,一松雨伞飞出手上,在以面贴地的最后一刻前恰恰好用手撑住。 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回过头想看清绊倒我的物体,一道天雷打下。 好奇心杀死一只猫。 第7章 17-19 17 说实话,我想过无数种再遇库洛洛的可能。 从某天醒来发现被绑去流星街,到伊耳谜亲自提我去见团长。躲到这里这阵子以来閒来无事就想一下,内容千奇百怪、包罗万象,想得太多有时候都觉得好像转个头就会看到那一身没品的打扮出现在我身後。 虽然如果真的得遇到蜘蛛头,比起皮大衣我还是比较偏好西装的。 就算俊美如潘安再世,品位很差也是徒然。 一个尽往身上插钉子、一个光著上身套大衣、一个穿得像拼组错误的几何图案──猎人世界的三大美色每个都是经典范例,打扮的风格创意无限、热情奔放。 但想得再多好像也没用,生命就是无数的惊喜,因为没有任何情况是现在这一种。 18 躺在地上这个人是我的杀身凶手。 连忙拿起手机藉著微弱的光源看清楚那张脸,连带也看清楚额上的刺青。 货真价实绝无虚假,因为见证人就是我自己。 七个月前他在我租的房间里将我断颈谋杀,将我留下的租屋处作为蜘蛛临时的据点;四个月前我成功逃离死亡,醒来後跟他的手下隔著一张桌子吃披萨,还是我付的帐。 短短半年,他是恍若隔世,我是真的隔了世。 然後这个人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伤很重,快死了。 对团长而言我曾经不过就是一块披萨的程度。 我曾经盯著那块披萨问过自己,恐惧到了尽头就没有恐惧了,是否憎恨到了最後就不恨了呢? 我的答案是恨意不会因为到了尽头就不恨,只是有没有能力去恨。憎恨也需要能力,或者就算有能力也连累不到我。我认定披萨没有那个能力反过来把我吃下去,所以就算它恨我也无所谓。 一切不过是同样道理。 汉摩比拉法典告诉我们,别人断了你一只手你就也斩断他一只手。同理可证,以前他砍死我现在我砍死他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杀人就要偿命。 出来混的就是要还。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我想让他挨刀的人一定非同凡响,比如说以前用一张扑克牌把我分尸的变态,又比如说住在山上的那位男主人。 这个男人就快要死了。 他伤得很重,毫无反抗能力,我只要回头去店里拿菜刀一刀往他的心脏戳下去,马上清爽乾净,也算为民除害、为社会的和平尽一份心力。 以前不能恨是没有能力,恨了是累我不是累他,因为他不在意。 我不恨吗? 恨。 就像我恨西索一样,凭什麽就被人硬塞了个破东西我要莫名其妙死在他手上?亏我还是合法纳税的好公民,最後还不是差点被当成垃圾扔进流星街。 开什麽玩笑,有没有搞错? 简直乱七八糟。 现在我有能力了,团长毫无反抗能力躺在前面任我宰割,这机会千载难逢,过了这村没了这店。 所以杀了他,为自己报仇? 这个念头就像蚂蚁一样用一种很慢却稳定的速度爬满我全身。 黑色的蚂蚁把我覆盖起来,然後淹没。 手机落在地上,水面反射他微弱的光,可是我却什麽也看不到。 我真的走回店里拿了菜刀出来。 我跪在库洛洛旁边,拿著菜刀,从两只手都在颤抖,然後全身都在颤抖,雨水在我的脸上身上纵横,我一直抖,不是因为冷。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嘶吼。 心脏在左胸,捅下去什麽都解决了让他下辈子乾乾净净重新做人。 快啊,杀了他。 有机会为什麽不亲手了结仇敌? 我想到四个月之前我在火车上大哭。 我想到我醒来以後看到新闻某地又被洗劫。 我想到我在旅馆的浴室里发现了天线。 我想到曾经我不过也是一块披萨。 我想到我死掉前最後一句对他说的话。 菜刀高高举著,雨水顺著刀锋一串串滑了下来在刀尖一滴滴落了下去。 滴滴答答混在雨里。 我还在发抖。 好冷啊。 真的好冷啊。 衣服都湿了,我想快点回家。 ……我好想回家啊。 家在哪里呢?为什麽回不去了…… 握著菜刀的手指终於滑得握不住了,刀子喀啦一声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看著自己的两只手。 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看见自己捧著自己的心脏。 是我自己捧著头把脖子洗乾净说:「请杀掉我。」 是我背叛了老板、背叛了同事、背叛了朋友,亲手把证明文件跟通行钥匙交给了蜘蛛,一边说我只是想少死一点人。 第6页 有五十个人在那场行动里丧命。 是我杀了他们。 我连反抗也没有,亲手杀了他们。 懦弱不是罪,但我的懦弱害死了很多人。 全身都在颤抖,还在颤抖。 我不想跟这个人一样,我不想像他一样。 乖孩子,快点把刀拿起来。 我不想让他一个人乾净我自己却要变得跟他一样肮脏。 杀了他。 库洛洛杀人不需要理由,但我需要,现有的理由还充分过头。 杀了他。 於是只好假装紧闭眼睛,蜷身紧抱住自己。 19 呐、答案出来了。 我不敢。 ──我输给了懦弱。 第8章 20-22 20 还记得上一次这麽落魄在雨中行走应该是我第一次满十九岁的事情。 那时候我当然还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见鬼的底子。只想著年轻只有一次自然恣意轻狂,现在可以年轻很多次反而老成持重不少。人都是要失去过了才会懂得珍惜,我想大概就是这麽说的。 月盈则亏、物极必反。 逢九,大凶。 上演落魄行走的前一天晚上我正跟老妈吵架。这麽多年过去了当然不记得是寻了什麽大事才吵成这样,总之吵著吵著她丢了两架椅子过来,我惊吓中连忙要闪身避过,接著轰隆两声,两架铁椅砸中了墙然後落在磁砖地上。 老妈看著自己的手愣了下,然後哭了。 彼时我尚年轻又在气头上,实在不能理解,分明被砸的是我我这个被害人没哭,她这个砸人的先掉眼泪是掉个什麽意思? 隔天我醒来发现前晚吵闹的痕迹都收得一乾二净。我故作没事照样去做该做的事情,老妈消失了三天。 这很正常,我想。 跟宅得彻底的女儿不一样,我家老妈性格外向奔放,时常就喜欢不定时人间消失出去流浪流浪,稀松平常得很。平常我了不起就关心一下家里钱还够不够生活,何况当时我忙著在气头上,就算有哪里不稀松也没空感觉出来。 我们都太忙,忙著关注自己,忙著发泄与压抑,然後忘记别人也有发泄与压抑。 三天後我回家後发现老妈不知何时回来了,吃过晚餐後她把我从房间里叫出来,扔了两包东西放在玄关,指著其中一包对我说: 「还是各过各的生活吧。」然後看著阳台外的雨,「我们两个不适合。」 这场景真是经典到前几个晚上我们才一起在八点档上看过,连台词气氛都这麽到位。 我心想,确实很不合。 於是我拎著那包东西走出了家门,包裹很沉。没拿钥匙,因为没有必要。 走出大楼後雨水细细密密打在我身上,露在外面的手指白得吓人,被打应该是红的,所以一点也不疼,完全不疼。 酸水泼了我满脸,全身都是湿的,我一滴眼泪也没流下。 我抹了抹脸上纵横的雨水,抬起头就正对刺眼的车头灯,接著就是全身痛到几乎散架。 ──然後就穿越了。 现在想想那年运势确实很凶。 21 有时候住在楼下的大姊会哀怨的说她老带不了男人回家。 对於这份哀怨我打从心底之不能理解。毕竟在大城市里生活过我知道带男人回家过夜也不过就是银行户头位数多不多、给出去的钞票厚度够不够的问题,实在算不得什麽困难的事情。 但现在我终於理解,带男人回家确实不难,困难就在带的男人最好要出得了厅堂上得了床,最好还要精明干练脚踏实地。其中前面两者我正在带的这男人难得兼具,但不幸就输在他现在并不具备用双脚自己行走的能力。 带男人回家的确是件困难的事情,不只要有钱,还要有体力。 我在雨中扛著男人要带回家,有个男的被我扛著要回我家。我总觉得这情况应该跟那大姊换换,她一定开心得很。 最快的方法当然是一刀下去乾净了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就差一口气可以收尸,我一刀下去也是给他个痛快,再不济也可以放著他在原地自生自灭。 杀人需要理由、需要时机、需要武器。 理由:他杀了我;时机:他快死了,没有反抗能力;武器:我刚刚忍不住就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 天时地利人和我全占了,下手对不起他、但不下手对不起自己。 所以与其对不起自己那还是对不起他好了。 曹操还是哪个带种的先烈是这样说的,宁可我负尽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可是我不敢。 既狠不了心痛下杀手,又不够冷眼可以见死不救。 所以曹操是一代枭雄,最後把韩信玩死的刘邦开创大统,把自己老哥老爸弄倒在玄武门的唐太宗成了天可汗。 如果现在库洛洛是在别的地方落难就好了。 最好再给哪个不幸活下来的仇人还是不长眼睛的地痞流氓撞见,然後一招下去了为民除害,我在远方有知一定额手称庆,大呼痛快。 普通人就是这样,像我。 不是亲身体验就可以麻木不人到可怕的程度,只要不是亲力亲为遇到处刑的公投也会毫不犹豫投下赞成票,看到勇者屠杀恶兽甚至会大感痛快,於是等到亲手拿起凶器却比谁都还抖。 所谓感同身受都是骗人的。 复仇需要勇气,我却连勇气也没有。 於是我把蜘蛛老大扛在背上,任由两条蜘蛛脚在雨地里拖行。 等拖回家时我浑身从里面湿到外面,门口穿衣镜中的我脸色惨白、浑身湿透,衣服上都是暗暗稠稠的液体,绑起来的头发散乱纠结在一起,体表雨汗混杂。比起背上的人,看起来似乎是我更像刚被乱砍过一阵。 先不管自己气喘如牛的样子实在很有违一篇同人小说女主角的优雅形象,不过活到现在只要搭上要角我都离『优雅』跟『安全』这两个词有两个次元这麽远,反正搭上这个作者我认了。 拔郎欸细命,系空金搁包银~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我们不认也得认,得罪了方丈还想走? 22 老板娘分给我住的地方是间简朴的小套房。 卧室和客厅连在一起没有隔间,从外到内的顺序大概就是:窗户、单人床、梳妆台、沙发、玄关,然後有一个小小的浴室,没有厨房。 横越过客厅後我毫不犹豫就把他摔到床上。 一则他没写要小心轻放请勿折叠重压,二则我也没那个多馀的体力,光把他扛过来就费尽我九牛二虎之力,一切都是力不从心。 听说人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大脑会自动切断与痛觉的连结。 床垫很硬,他大概真的是完全晕死了才一点反应也没有。但不管他是反应不能还是不能反应,总之我还是要先帮他处理伤口。 拿剪刀帮他剪开衣服时才发现他的血不知道哪时早快止得差不多了,流出来的血根本一股脑都沾在我身上。 听说野生动物舔舔伤口就会好,现在看起来蜘蛛也是。 剪到裤子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但一想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早在之前就全都看过了,现在再看一遍也不会怎样。所以也就心安理得的继续剪下去,直到此尸体全身上下只剩一件内裤为止。 都说要发生什麽不道德的事情都要在灯光好气氛佳才好进行,我跟库洛洛自然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当年什麽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时灯光太暗忙著配合我没空看清楚,现在虎落平阳倒是多了很多閒情逸致。 原来团长穿的是四角裤,竟然还是白的。 我还以为为他热爱裸上半身从而表现出对自己的身材信心程度跟视觉系皮裤一定会穿个弹头系列之类的,没想到竟然这麽普通。 至於另一个比如西索之流,那就不用怀疑了一定是。 床底下翻找了一阵後我才终於挖掘出买很久但没怎麽动的医药箱,先提了两桶水帮蜘蛛全身擦洗过一遍,再毫不犹豫的将各色药水往伤口淋了一遍,等淋过以後再针对几个来不及淋到地方抹了些药膏,最後再用绷带包裹起来。 第7页 虽然库洛洛的外伤不是很多,但这麽粗暴的伤口处理方法还是不可避免的导向一个结果。 这医药箱,才第一次出勤就得回家养老了。 让我更惊讶的是像被去鱼鳞一样被我洗涮过一遍的团长竟然毫无清醒的迹象,连声闷哼也没有。 我想蜘蛛的痛觉神经大概是超越超合金的等级,简称超超合金。 等什麽该处理的都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从窗外射进的柔和光线也残酷的提醒我清晨的来到。 松了口气,报销一个美好的夜晚我跪在木地板上感到一股股刺痛,低头才发现手啊脚啊到处都是摩擦的痕迹。 很好,药都用完了。 伤口上没什麽血,但要是不好好清理进了砂会很麻烦。 走进浴室把自己清洗过一遍,裸著走出浴室厚对著门口的穿衣镜,毫无意外的看见身上一个伤口也没有。 所有伤口都愈合了。 不知道该怎麽活下去,但却也死不了。 或者说,无法承受他人的死亡,也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可能死亡。 床上被脱到只剩一件内裤的裸男睡得非常安详,或者说不安详也不行了。 随便找一件衣服穿上後我决定先出门去买个早餐、帮医药箱补货,回来前要记得打电话跟老板娘请个假。 关上门前又瞥了一眼床上的裸男。 还是再顺便跟人要个处理大型垃圾的号码好了。 最好是丢去流星街的。 尘归尘、土归土。 流星街的尸体,自然要丢回流星街。 第9章 23-25 23 卷著毯子直接挤在沙发上,睡起的时候全身都痛。 可见昨晚的激烈运动确实很激烈,感觉成效颇佳在此推荐给每个想带男人回家过夜的女性同胞。 醒来的时候我陷入一阵迷蒙,对於为什麽我睡在沙发而不是床上思索了十分钟,最後在走出浴室看见床上裸男时才恍然大悟: 回来的时候太直接反应把尸体扔到床上,但又没力气把他踢去地上。吃过早餐後累得眼皮都在打架,为免最後一条毯子沦为裹尸布的下场,所以就卷著毯子自己去沙发上睡。 对此我摇头叹息。果真积威甚重,恍惚去睡前我竟然还不忘帮尸体盖被子。 平常蜘蛛头状态的库洛洛耳环是蓝色的,嘴唇也是蓝色的。前者很有可能是实用性的问题。而後者,这本质就不该是出现在男人嘴唇上的颜色。 还好他现在没空擦口红,就算擦了应该也昨天不小心一并全卸掉了。 伸出手我探了下库洛洛鼻息,呼吸微弱但稳定,我赞叹了一句果真祸害遗千年。对於经过这凶残的一夜他还是没能先我一步往下辈子过去,我心里不得不一阵遗憾。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亡羊补牢。 当年我学这句成语的时候曾经举手问过老师,拿死掉的羊去补被打洞的牢房,不是明摆著告诉接下来进牢的人『要逃狱请往此』吗? 对此老师的反应是拿著棍子打了我好几下手心,差点一棍子把我追打回家里去。 我哭得一脸鼻涕眼泪,心里想著这根本是迫害国家幼苗,这算哪门子的为人师表,老师怎麽不去死死算了。万一我因为这一顿棍子走上歪路一定都是老师的错,所以他死掉算了。 反正留著只会制造社会乱象,还是死掉算了。 才刚这麽想著,原本全身光溜溜只包著一条浴巾的我不知何时手上多出了一把水果刀。 刀尖闪著寒光,紧贴在棉被上方。 下面是心脏。 我记得这把水果刀也是老板娘给我的,方便我有时候带一些要切切洗洗的东西时有工具可以用。 谈不上破空无声的杀人良品,但基本料理绝对足够锋利,杀人只要用的力气大一点应该也可行,这点我拿自己的手指跟腕动脉亲自试验过了。 最後我换过衣服出了门,刀子掉在床边。 结果出门後我前脚才刚踏进餐馆,後脚我就被老板娘踢了出来。 她一边破口大骂我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用我的话来讲就是有碍观瞻妨碍客户进食情绪,在家吓自己就算了竟然还出来吓人? 然後一边盛了有一锅份量的汤跟快炒了一大盘炒饭塞给我,要我在把自己收拾得像个人之前不准踏进店里破坏她生意。 旁边的客人原本看到我进店时汤匙筷子都快掉了一地,听了老板娘的话後每个都笑得前伏後仰,连忙也配合著说我在他们就吃不下了。 离别前她在我耳边埋怨揍敌客家的小子忒不是东西,怪不得今天没到店里。 我心想伊耳谜这黑锅背得委实冤枉,如果我推测没错,他这几天应该会忙得彻底。 老板娘是个热心人。 小镇的人也很温情。 我捧著那堆东西一阵鼻酸,到了房间门口才终於没忍住掉下眼泪来。 飘著出门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才想到楼梯间拖了一地血水泥水都被清得一乾二净,墙边还被放了一大包绷带跟药水。我仔细翻看,里面竟然还有避孕药。 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把药盒翻背面看清楚确实标著有效减轻怀孕机率这几个字的时候换我笑到嘶鸣。 把药盒丢在一边,我坐在门口外一口一口把炒饭塞进嘴里,中间好几次忙著笑到呛到,再顺道埋怨老板娘今次因为时间太赶,忙乱之间竟然加了超额的盐,炒饭被弄得像咸水烩饭。 热炒饭被我边咳边呛吃成了凉烩饭,喝到汤的时候已经完全变成冷饮了。 坐在门口我还在笑,不敢进门。 24 我不得不说流星街人的身体素质,确实是一个界於牛a跟牛c之间的水准。 就像普遍土生土长的某国人一样,比起fu*k跟巴格野鹿,情绪激动的时候都不如一句干字来的爽利。 语气短促,又重音极强。 所以我不得不再一次感叹,流星街人的体质就是x!他妈的牛b。 25 话说这整件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彼时我在沙发上睡不安稳,正在怀念我美好的床板。怀念就怀念还顺便左看右看,一时不知怎地看到了墙上的时钟,凌晨时分,提醒我是该要帮忙换药的时刻了。 我心想这种闷热的天气他不洗澡躺在床上满身汗味最後痛苦的还是我,於是提了毛巾跟两桶水,走去床边要帮他擦汗。 不得不说熟睡中的蜘蛛老大看起来非常无害,回顾其成长环境,推测这可能是他唯一一阵在脱离牙牙学语後温文纯良的时候。 我想他伤得很重又还在昏迷,也没什麽戒心,毛巾沾了水就往他脸上擦去。 额面、眼窝、鼻梁、面颊、嘴唇、下巴,把他一张苍白的脸擦得红光满面才继续向下进攻。 毛巾要向下到颈子时突然感到一阵不对,但这不对还没有足够时间传到我脑子里让我反应过来,一夕天旋地转,风云变色。 意会过来的时候我被反过来压在床板上,面颊紧紧压著枕头,两手被反剪到腰後,男人的手向铁钳一样一手剪著我两手,一手掐在我颈上,痛得我想喊都喊不出声。 流星街人的恢复力就是他娘的有够牛b! 这是我第一个反应。 第二个反应是换作我这种弱鸡,绝不可能前一晚被人砍到重伤躺在地上,下一晚就恩将仇报把救命恩人压在床上。 压在床上这叙述看起来十分不纯洁,但这时候的情况让我想有什麽不纯洁都不行。 所以我又要死了? 我连骂自己是个白痴都不想骂了。 压在後腰的手力道太过强大,硬生生把我储藏在胸腹的空气挤了出来;掐著我颈子的手指又十分用力,我的脸有一半以上面积都埋在枕头里,也就是说呼吸困难。 我有点後悔买寝具的时候不该贪图享受,买了这麽柔软的一个枕头。虽然那时候我也没想过有一天被柔软的枕头闷死。 我觉得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时候在想什麽枕头是不是高级品、够不够软的问题。 第8页 所以其实早在第一次被杀掉的时候就疯了吧? 刚穿过来的时候我还年轻气盛,找了个高人跟著厮混,混啊混的就不知怎麽的惹上了灾星。如果是自己惹的就算,偏偏还是不小心被牵连的。 骂人的时候常常都是顺口来一句:我x你的十八代祖宗!我就像那无估可怜的第十九代孙,前面十八代的祖宗被x完了就轮到我。 这种体验难能可贵,我还记得很清晰当时我全身上下被切成十段八段,肠子掉了满地的模样。 也记得很清楚後面那个男的手刀直接切断我颈骨的模样。 套房的阳台正对霓虹夜景,五彩缤纷,气氛优美。 房间的窗子正对枯枯戮山,光线良好,风景清幽。 大脑被混混沌沌搅成一碗豆花,眼前开始发昏,不过深夜里窗外这麽黑,怎麽看都是黑,对我而言昏不昏什麽的也毫无差别。 有股风凉飕飕吹上後颈。 我听不清楚你说什麽。 我听不到。 第10章 26 26 如果能活下来绝对不是蜘蛛头手下留情,而是我命大。 我这条烂命,确实很大。 我也不确定究竟是为了什麽没有死成,总之当我醒来时某个仁兄已经气定神閒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瞪大眼睛愣在当场,十分傻眼。 搞屁,库洛洛不是只爱看书吗,竟然还会看电视? 我努力把视线避开那个彷佛写著『多看一眼就杀了你喔☆』的空间,将所有的震惊留在『库洛洛看电视』这件事情上,挣扎著从床上爬下来,爬到衣柜前拿了件没拆的白衬衫跟牛仔裤,接著递给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大爷。 视线落在电视上,我努力说服自己那个奇怪的重播八点档内容十分的引人入胜让我眼睛黏上了就移不开,我真是超爱看八点档的啦八点档万岁压呼☆ 有个故事是这样的: 有天妈妈牵著小孩在路边看见了一个只穿著皮大衣的男子。小女孩这辈子活到现在大概没见过暴露狂是个什麽东西,於是她拉了拉母亲的袖子,问: 『马麻~那个葛格好奇怪,他怎麽只穿大衣啊?』 『不要看!』母亲一手遮住了小孩的眼睛,誓死捍卫女儿的纯洁。 这个故事通常我们都用来表对方是『不能入眼』的状态,简写就是『马麻那个葛格/姊姊好奇怪』『不要看!』 同理,我现在也恨不得有个妈妈来遮住我的眼睛。 说实话我很怕多看了会长针眼。 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是一回事,会站会走会杀人还看电视就又是一回事。 手上一轻,衬衫牛仔裤被接了过去,塑胶袋拆封的声音非常响亮。 我一边挣扎著怀疑对方根本是故意把声音弄得这麽大,另一边纠结为了小命我根本没有勇气提出怀疑。 布料在皮肤上摩娑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彷佛听觉神经的感知倍率被放到最高,二分之一的血量前仆後继窜至颈部以上。 娘喂,害羞个大头啦!明明就算脱光光站在对方面前洗澡都可以面不改色。 所以说吐槽自己完全是本能,没办法控制的。 「尺寸很合。」 大概是整够了,库洛洛的语气非常平和令我如获大赦,只差没跪下来说谢主隆恩。 谢谢夸奖、谢谢夸奖。话说那套衣服原本买来是打算当寿衣,只是没想到这麽快就在别的方面派上用场。 下一秒我又失去了自由。 我被库洛洛抓著手,库洛洛抓著我的手。 这场景太过熟悉,我忍不住想起当年我跟库洛洛认识的过程。当年那揭开我命运崭新的一夜详情其实是这样的。 老板带著美艳的情妇一起去参加了一场慈善晚会,但情妇美艳归美艳,显然没有额外配备各公司及帮派的人际网关系脉络图。更何况老板挑情妇的标准一向是脸艳胸大腰细皮肤白,所以自然也没有配备除了美艳以外的其他项目。 对於这个情况我很能体谅。 一个女人要维持美丽就几乎耗尽全部的心力,想要求在维持美丽与交际的同时还要具备大脑的养分显然太过不近人情。 就像在一般情况下忙著练身体长肌肉的男人多是笨蛋,但不练肌肉的也不见得有聪明到哪里去是一样的意思。 於是为了维持老板的脸面与情妇的领土捍卫权,首席秘书长在一票女秘书里玩韩信点兵,点啊点啊就点到我身上。 他跟我说:「学妹,别说学长不照顾你。」 看著那两排长桌上的山珍海味(天知道从哪里抓来的山珍海味),我满心愉悦期待得不能自己,每看一道菜就一次心花怒放。 怒放得久了就没多馀心神放在路上,在我即将夹起最後一块卡士达的时候,非常老梗的一幕发生了。 乙女密技:平地绊跌。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这确确实实是篇言情小说而不是倒楣回忆录,在我即将抓著桌巾一起连同整桌的菜殉情的前一刻,一只手紧握住我手臂。 『小姐,需要帮忙吗?』 一道温柔的声音,一个强健的臂膀,一对温暖的眼神…… 我万般娇羞地抬起头,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後自然恍惚了下,无力的任由他将我扶起,还非常好心的帮我拍去裙襬上不存在的灰尘。 确实我当年不娇羞不恍惚不无力也不行。 别人是一碗鲁肉饭发生的惨案,我比较高级点,至少还是块卡士达。 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於如此,如果上天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放弃那块卡士达。 用一块卡士达换我下半辈子的幸福,这交易简直太过划算,只恨我当年竟然就这样随意的放过。放弃了自己的幸福,选了那块万恶的卡士达。 去他娘亲的那是库洛洛。 不只去他娘亲还操他祖宗的是同样那个库洛洛! 轮回轮回,什麽叫做轮回?半年多前那个王八蛋笑得人面兽心抓住我的手,半年多後一样狼心狗肺,他握著我的手臂,力道惊人,宛如铁杆焊在手上。 无视我满心血泪,他另一手指尖顺著我手臂的线条,滑过关节、手肘,最後落在手腕上,拇指在动脉上轻轻摩娑。 「完全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呢。」 确实如此。 我昏过去前是深夜,醒过来是白天。我明显就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鸡,一个普通人被那种力道压制住别说瘀青,连断骨都有可能。 然後那个可能断骨的位置现在上面连一小块破皮也没有。 二十岁跟二十六岁的我差的最多的了不起就是化妆品的厚度跟皮肤上的细纹,外观基本变动不大,以他的聪明才智这段时间绝对足够回想起我究竟是谁。 除非他这半年多来玩过的女人如过江之魥,我是那红粉万千的一位,被掩埋在最底下挖不出来。 「我应该称呼你尤朵拉小姐吗?」他问,当年我认识他时用的就是这个名字。 万分无奈,他还是把我挖出来了。 「请叫我夏洛。」我回答。 第11章 27-28 作者有话要说:本篇残酷描写有。 因为我笔下的团长真的挺……嗯,人渣的 所以这类的情节不可能避开b 虽然已经是删节版的,甚至我还想要不要把28整个拿掉算了 不过,还是决定删节就好orz 请小朋友看的时候小心保护自己的身心健康orz 27 大抵而言,撇除箝制手臂力道的部分不说,库洛洛真是个绅士。 但认知到这个事实并不能对现况改变什麽,尤其这位绅士握在我手腕上的另一只手正在非常细腻的抚摸探查。 我当然知道对方拇指滑过的地方正是几个小时前该受伤的部分。只是摸得实在太久又太认真,於是绅士这两个字很容易的就代换成我所知的另外一种意思: --变态。 是个正常的女性都不能接受这种宛如性骚扰一般行为。我异常归异常,这方面的异常值还真不巧正落在一般的正常值内,又还是个女性,自然也不能接受。 第9页 我努力把被握住的那只手向後扯,另一只手伸出去想至少扳开抓住手臂的那五只铁爪。用力、用力!用力到最後以失败告终。 可惜最後我完全挫败了,只能认命的站著让库洛洛摸个痛快。 他摸得尽兴,我心底老泪纵横。老实说这样站著脚很酸肌肉僵硬,但精神补偿与医药费我不敢跟他收。 当然同时进行的还有我们的对话。 「好的,」库洛洛点头算是同意我的称呼更改,凝视我腕部的眼神非常专注,嗓音沉稳,「那麽夏洛--」 「先生,」我这时候还在拼命挣扎拯救我的手,无用後才慢慢对上他上抬的眼睛,尽力纯洁的望著他,说: 「我跟你不熟。」 「那麽,夏洛小姐。」 库洛洛笑了一下,我一根玫瑰刺的攻击力就这样被软绵绵的挥开,毫不抵抗就改变了称呼方式。显然比起争辩熟跟不熟的问题,现在有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事物存在,不幸的是那个存在还是我…… 的体质。 库洛洛的态度温和、笑容诚恳、声音和蔼:「我对你的体质非常好奇,可以让我做进一步的调查吗?」 只是说出来的话像剃刀一样,毫不犹豫划过我脆弱的心脏。 「你已经在调查了。」声音绝望,「现在问好像有点迟?」 「当然不迟。」他弯起嘴唇,不是笑,「但似乎夏洛小姐你会错意了──这是宣告,不是要求。」 对於这种人,除了给一拳升龙破把他打回冥王星以外,你不会有其他想法。 冥王星人,请你乖乖回去冥王星吧,你对地球很危险的。 28 宣告完了之後就是我躺在床上任由库洛洛宰割。 这话说得挺暧昧,但内容颇血腥。 库洛洛的调查方式很简单,用两个字就可以描述完毕。 砍你。 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但放在我身上却远超字面上的简单,而在专家手里翻出了更多崭新的花样。水果刀再一次在我的手上反复验证它的锋利程度。 库洛洛老师的实验教室从小小的切口开始。 先是斩断手指,之後又变成腕部深可见骨的伤口,切完手後改捅大腿。捅啊捅啊我的衣服差不多也可以直接拿去回收,当抹布还嫌血脏。 我就是自杀都不能做到这麽彻底。 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库洛洛.鲁西鲁真是个富有旺盛求知欲的好孩子。不只好学还坚守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研究步骤,放到科研院里就是一认真负责研发的教授。 但实验室不为人知的秘密是每一个成功的教授被後都有无数流著血泪的研究生跟早死早投胎的小白鼠,而为了配合其科学家的研究精神,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我又晕了过去。 我是那不幸的小白鼠,好不容易痛晕了去,又得痛醒了来。 小白鼠还有解脱,我的解脱不知道在哪里。 三国演义里有一段是关公剃骨读春秋,算是我们历史上不上麻醉的外科手术始祖。 眼睛被挖出来前一刻我猛地想起来貌似挖人眼睛这种事情幻影旅团常做。最有名的案例就是窟卢塔族灭族血案,一族双眼皆被挖尽,算是他们的拿手绝活。我何其有幸才能享受到与七大美色同等待遇。 库洛洛研究愉快,我痛到喊不出来。 「原来是细胞快速的再生吗?可是这样似乎也不能解释复活的原因……」 窸窸窣窣的声音无顾我意愿的钻入了耳底,库洛洛似乎说了什麽,有些诧异的, 「……念,吗?」 他继续研究下去,但不管他说什麽我只知道一件事情。 --再这样失血下去一定会死。 接著我所有的秘密都会在那双眼睛里无所遁形。 没关系。 没关系的。 反正早就无处可逃。 更难以忍受的剧痛一瞬之间袭击我全身。 杀了我啊。 现在正是时候。 不要让我复活,杀了我啊。 我拥有你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甚至我握有你们的性命。 没有舌头传达出去的音讯成了单向行驶。 求求你。 求求你。 求求你。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现在就,杀了我啊。 我这麽的想活下去,──所以杀了我啊。 第12章 29-30 29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急速恢复後的下场是全身酸痛。 毯子底下全身□□,我第一个反应是抱著毯子走到穿衣镜前对著自己仔细端详。且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除了看起来只年轻了一点,我外观年龄几乎分不出哪里有什麽差别。 可能因为这次没有死成,所以就只少了一两岁。毕竟过了成长期,就算有什麽差别也不太容易辨别。 确认全身伤口都复原完毕後我不免感叹,谁说拷问只有飞坦拿手,我看库洛洛对此也很有研究--所以说这个人到底有什麽是他不会的? 感觉到一股异动,我回过头去,不出意外看见美男睡起图。蜘蛛老大面对我背著光坐在床上,只穿著一件牛仔裤,我的凉被被丢在旁边。 很好。我视线落在对方锻鍊有素的腹肌上。 他跟黄药师一样不会生孩子。 在我致力研究库洛洛除了不会生孩子还会让别人回去重新当孩子的时候,库洛洛开口了, 「早安。」 他扬起头,黑色浏海落在额面上,遮挡住黑色刺青,晨光穿过蓝色耳环微光荡漾,非常温柔的补了一句「睡得还好吗?」 「早安,」我点点头,拜您所赐实在好到不能再更好,好到只差一点就没办法再醒了。然後问:「过几天了?」 「一周。」 「研究得还满意吗?」 「大失所望。」 「喔。」 又点点头,领略他大失所望的背後涵义大概是派不上用场,──重伤开始复原时要嘛不是伴随巨大的疼痛就是直接陷入无防备的假死状态不醒人事──确实派不上用场。 对我这种人是无所谓,反正我有防备也跟没有一样。 我抱著毯子就直接往他的方向前进,越过他的焦点後停在衣柜前,挑拣要穿的衣服好後就放开毯子直接开始套上。 明明白白探究的视线落在我背上,并不是我有聪颖敏锐到可以判断鲁西鲁先生每一道意味深长的眼光,而是在你换衣服的时候总觉得有东西在背後刺得发烫。 简单来说就是芒刺在背。 从这一瞬间我也判断出这人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有两种可能: 一,他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需要静养。 二,他无聊找乐子。 根据我对团长浅薄的了解,这两种的可能性是五五波。但经过各式各样的近距离接触这麽多次後,直觉告诉我後者的可能性相对大了点。 「你很平静。」 在我套上牛仔裤後後面突然冒了这句话,我回过头不出意外看见的是一张太过平静的脸,但眉间的皱褶却显得他很苦恼的样子。 「我几乎杀了你两次。」 没错,竟然还有脸说。 「研究你的体质花费我了三天的时间。」 敝人花了快三十年也只隐约了解大概而已。我这麽爱好和平不喜欢残人,更没有特殊嗜好喜欢自残。结果呢?下场就是躺在原地随便给人残。 第10页 「可是你救了我。」 说实话我随时都在後悔为什麽当初要救你。 「可以告诉我为什麽吗?」 库洛洛这个问题确实经典得可以。不只他想问,就连我也很想问。 30 可惜我能问的人,也只有自己。 我把衣服整好重新站好面对他,挣扎了一下我决定坦承以对。 我说:「大概是,因为你还活著。」 挑拣了所有可以陈述的字库後得出来的理由鬼扯得可以,但确实不是谎言。 不论我愿意都演进到这种剧情了。说实话,已经没什麽好隐瞒害怕的了。对於我自身能力的实际功能与运用,眼前这位可能还比我更为了解。 --於是越想清楚就越觉得可悲,想到先前的恐惧都像一场闹剧,连『最後的要求』都是一场笑话。 答案明显到就摆在眼前。大抵而言,库洛洛不会杀我。 有个赏金猎人说过库洛洛.鲁西鲁跟他有一样的气味,是个杀人成瘾的重度患者。 虽然那个赏金猎人长相挺猥琐,不过这句话的说服力倒是跟长相没什麽关系。 我觉得这种东西就像吸毒一样,但就算成瘾也要看瘾头发作的对象。 满汉全席吃习惯或许会想嚐嚐清粥小菜,但□□抽习惯了绝不可能回头吞□□。 没有味道,不够刺激。 身为旅团团长的时候,在动手前会先尽量了解对方的能力,经过交战期间研究对方的能力是否有窃取的价值,研究完後再从对方的能力的价值和实力来判断该不该下手。 库洛洛不杀妮翁,因为他需要她的能力。 库洛洛不杀我,因为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个价值。 有些事情顶多就是想不想做、或者有没有必要做的问题。 黑帮自会料理背叛者。先前若是我没有自己提出要求或许库洛洛也不会对我下手,只是既然我提了那麽就当作举手之劳也没什麽不行。 就当作帮黑帮率先料理。 也当作给我个痛快。 所以原来也就是一场笑话而已。 听到我的答案,库洛洛露出相当罕见,像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这样?」 「就这样。」我耸肩。对不起,这个剧情一点爆点也没有。 --可是他还是看穿了。 从找不出论点的句子里跳跃性的抵达了本质。 他说:「夏洛小姐是那种不肯自己弄脏手的人吧。」句法疑问,语气却非常笃定,「……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然後露出微笑。 我没有回话。 事实上他说的没错,不论这是不是连我也不知道的正解──让他这样乾脆下辈子乾乾净净去重新做人,我却得背著杀他的罪孽活下去,当下犹豫时,怎麽想我都很不甘心。 只不过现在我倒是宁可不甘心了。 但再不甘心也没有用了。 然後他站了起来。 穿著高跟鞋都不能与他视线齐平,何况赤脚。我很配合的仰望这位英伟的仁兄,他居高临下。 「夏洛小姐。」他说。那只拿著水果刀肢解过我的手慢慢贴上我的面颊,然後毫不犹豫遮住那对被挖出来过的眼睛。 视界於焉陷入一片黑暗,连一点空隙也没有留下。 人类是过度依赖视觉的动物,听说人在黑暗里会显得特别脆弱,也特别好骗。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纳粹实验室,他们蒙住一个人的眼睛,在他的手指上划了一小道伤口,然後放了水滴落的声音给他听。 滴答、滴答、滴答。 二十四小时後那个人死了。一说吓死的,我认为是被骗死的。 我被蒙住了眼睛,等意识到他想说什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黑暗中他靠得很近,周身都是跟作风不同的温暖气息。 我的反应会告诉他所有的一切,包括我上一句答案是否为真。 做人做到疑心病要这麽重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不是说他,是说我。 他说:「你是,弱者呢。」 是的,我是。 所以--呐,库洛洛,你愚弄我,非常开心吧? 就像小孩子会用水淹蚂蚁,用胶带黏蚊子,把小鸟的羽毛拔光。 不是残忍,只是好奇,只是想这麽做而已。 库洛洛说,夏洛小姐,你是弱者呢。 所以说,这种事情我比你还清楚的,好吗? ──我连□□都算不上,了不起是一杯咖啡的等级。 第13章 31 31 我就这样任由库洛洛盖著我的脸,他的另外一只手应该是扣在我的後脑。 即便心里上演了无数次『我虎驱一震,左右各一招排云掌推开了库洛洛的两只手,再一脚踹上他心口将他打倒在地後我落荒而逃,从此各在天涯两不相见我一人快意江湖……』这等辗转反侧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场景。 梦做久了还是要醒,妄想到死都是妄想,以上那些没有一句如实发生,所以库洛洛还是把我人固定住,显得颇得意趣。 实在不太想再去懒得去理会为什麽要抓跟为什麽要这样抓还要抓这麽久的背後,是否还有什麽冥王星人式的深邃涵义,兴许是抓得久了,库洛洛总算依依不舍放开我的脸还我自由,他手一放开一股热意就滑过我颈间。 伸手抹了一下,有血;再抹第二下,还是血。 去他姥姥,抓过脸就算放手还不忘帮我破相的吗? 我抹啊抹啊,那血终於从滔滔江水变成涓涓细流。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终於我忍不住了对凶手怒目以视,他却为我这愤怒的眼神扬起了嘴角,笑得非常开心。 我错了,原来是忍无可忍,还要再忍。 跟一个正常人计较是跟他过不去,跟一个疯子计较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他已经太跟我过不去了,我实在不想连自己也要为难自己。 沉痛领悟到这个事实後我不再与自己过不去,走到桌子边找了位置在地上坐下,桌上不知为何的竟然有份早餐。我看了一下,三明治跟奶茶,非常正常的组合。 摇摇头不去细想为什麽我隔了七天醒来後桌上竟然有份早餐还是温的这件事情。那边的大爷也跟了过来,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正中开了电视。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坐在地上。 我吃早餐配电视,偶而瞥过去就看到库洛洛在旁边看得异常之专心。说实话我心底发毛,有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是再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准就会发展成一段《我与库洛洛之间不得不说的事》。 想到这个可能我抖了一下,很快又想到有更大的可能是会发展成《我与库洛洛之间说了就会出人命的事》。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但我觉得再这样出人命下去就要焦了。 谈到人命两个字的时候正如我对蜘蛛老大的景仰之深不敢有任何不纯洁的念头。虐恋情深这种事情放到生活里就是斯德哥尔摩,或者另一个古典的讲法叫作周瑜打黄盖。但我这假黄盖做得十分不甘愿,还正在徵求另一位勇於牺牲奉献具有强大威能能拯救同胞於水火的女英雄,请千千万万不要想歪了。 边想时边一口咬住了筷子,低头一看早餐不知哪时已被我吃得乾净,抬头就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 蓝光流转,原来团长不搞深邃的时候眼睛其实是深蓝色的。 「这麽入迷吗?」他笑问。 我恍惚了一下才意会他指的是电视里的内容,只好哈哈、哈哈哈哈乾笑了几声,险些以为蜘蛛头神通广大,一定趁昏倒的时候在我肚子里偷埋了蛔虫,还是高科技的那种。 笑著笑著对面又扫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我心底发毛,某种小游戏里会出现的旗标不知道为什麽跳了出来在我心底亮啊亮的,深怕下一秒哪里就冒了地雷把我炸翻,赶紧把桌上收拾了一下便随便寻了个理由说我该出门了。 「那我也去好了。」他说,那对眼睛纯洁的望著我,「跟你出去逛逛。」 第11页 有没有搞错?库洛洛应该深沉应该凶残应该邪佞应该阴险,就是不应该耍纯洁! 三条黑线划过额头,有种对面现在是全世界最凶残的小朋友的错觉,我只好尽可能温暖的回望他。 「不行。」我说。 他继续纯洁的看著我,却不是『不让我跟就杀了你喔』那种。 两相对望良久,就在旗子越来越亮亮得我快睁不开眼睛要屈服的前一刻,更刺目的寒光一闪,突突地天外飞来两把菜刀插入我脑海。 仔细看清楚,脑海。是脑门就太猎奇了。 闪过那两把菜刀瞬间我什麽都清明了,於是我说: 「不行。」 我想得很美好,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我跟库洛洛各在天涯一方,他伤好了回去烧杀掳掠我继续躲在心灵绿洲,彼此两不相干。 可惜事实证明我的拒绝就跟窗户纸一样,一戳就破。 只是转念一想,就算我自诩理智如铜墙铁壁,在这个人面前也不过就是卫生纸跟宣纸的差别,遂心中不免还是有点安慰。 库洛洛的问句是这样的:「可以这样吗?」 但通常他会开口就代表他已经决定这样了。我驳回是我的事,他要做是他的事,肯知会一下算是给个面子。 於是我们在小镇里逛了很久。 因为观光客数量一直都很稳定的关系,小镇里基本上什麽店家都有,从小吃杂货到盔甲钢刀一样不缺。 我们的逛街模式是这样的:我在旁边发呆,库洛洛愉快的在店面里乱转挑东西,偶而问我一两句觉得怎样,等挑够了我就在他奇怪的眼神里掏出钱包抢先付帐,然後再往下一家店去。 依稀记得印象里情妇跟包养的富商出门逛街的模式是这样:富商在旁边发呆,情妇在旁边挑礼服珠宝,挑一挑不忘来一句亲爱的你觉得这个怎样,等挑够了就用景仰的目光让富商拿付帐,付完了再往下一家店去。 富商包养情妇、我包养库洛洛,本质上是差不多的事情。 比对起来这相似度高得令我不得不潸然泪下。 不一样的是好歹富商养得心甘情愿,我养得不甘不愿还只能甘愿。 养情妇这种事情其实就跟养宠物差不多,不一样的是旁边这位杀伤力显然不是一般宠物的程度。 前一刻我心里泪水汹涌,等下一刻看了钱包後终於就变成了欲哭无泪。 当场有一股冲动是很想对著库洛洛说你就去抢吧,抢够了记得别留下证据,消灭证据後就快点回流星街吧,你对外面很危险的。 但理智煞了车,於是我只好含恨的看著那个败家子。 或许是我的眼神如泣如诉太过哀怨,库洛洛最後扬了扬他中意的那把匕首跟我说「其实你不用太担心钱的问题。」 --我觉得这才是最需要担心的问题。 第14章 32-33 32 美梦碎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库洛洛伤好了一半没走,反而继续在我家骗吃骗喝。 我被他骗吃骗喝,只好努力再接再励再发第三个美梦,美梦碎啊碎的总会有一个成功。 就算现实是残酷的,我们的想法还是要正向一点。 只是经此数日,我用血泪感受到养宠物真的是很贵的消遣。 眼看夏洛的户头里半年来的心血就要被挥霍得所剩无几,我左右想了下反正担心来调查的人都已经来了,就决定出门去附近的提款机把尤朵拉帐户底下的钱通通划进夏洛的里。 出门汇钱之前,我挣扎了许久才下笔写了封婉转的信,给老板娘的。 当我提著包包跟信站在门口时,躺在沙发上耍懒的库洛洛却突然开口说「原来你有表哥这几天要来拜访你?」 语气带笑,完全不打算掩饰一下自己偷看别人写信其实是一件很不道德的行为。 我被这句话酸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好正色回他:「表哥,桌上的点心好歹留个四分之一,表妹我去去就回。」 接著冲出门去,不敢回头。 这一冲,我就把信寄完了正准备汇钱。 有句话叫做摔破了碗不怕。 又有一句话说人担心的事情百分之九十不会发生,剩下百分之十又几乎都是无力解决的事情,那不如不要担心了,以免自己吓自己。 想像力是很可怕的。 原文我不记得了,但总归就是告诉我们好好过活不要乱想。 我忙著乱想的时候什麽都没发生,等发生了以後我又不得乱想。 以前提心吊胆不敢动自己原本的身分,只能抱著证件有多远跑多远。现在想想其实就算用自己原先的资料也没什麽大不了,因为旅团不一定有那个閒情逸致。 倒是捡了重伤的库洛洛才让他不得不閒情逸致,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看著户头里的馀额,心想这个位数大概够我悠閒自在纯朴地过个十年八年,但多了特别矜贵的一张嘴要供养,我颇担心十年八年要缩减成十月八月。 特务头子曾经说过:『那姓易的杀了我老婆和两个孩子,我还能和他隔著一张桌子吃饭!这就是搞特务的!』 夏洛说:『那个姓鲁西鲁的杀了我一次还差点就杀到第二次,我还能跟他在一个屋檐底下生活,还要负责他的生活开销,这就是干炮灰的。』 这麽一想我的修练确实比老吴精深许多。 33 老板娘的回信隔天早上就躺在我信箱门口。我拆开一看,仅有大笔一书的四字: 一路顺风。 我忍不住想她一定想错了什麽。 将信纸信封细细折好後放进钱包里,走回家里就看见他库洛洛大爷刚从浴室里走出来,还非常好心情的对我道了声早。 我已经从最初的骇然到现在可以面不改色也回他一声早,可见生命自会寻找出路。 然後那一双火眼金睛很快的就注意到我手上拆封後的信,似笑非笑的问我回信怎麽样? 我被他笑得挺毛,只好肃然道老板娘祝福我跟表哥生活愉快。 生活愉快後面本想自然的就要接一句幸福美满琴瑟和谐,但幸字才含在嘴里我就感到一股恶寒,於是毫不犹豫就咽了回去。 太可怕了,九世强盗十八世恶人才能跟他幸福美满琴瑟和谐,我充其量只能算八辈子倒楣,这样就够我受的。 库洛洛喔了一声後没理会我内心的天人交战,迳自拿了书就坐到床上去读了。 我跟库洛洛的同居生活用一个字来说就是, 宅。 基本上我们几乎每天都出门,大多时候是去买些吃的用的,更大多的时候是去邻镇的图书馆租些有的没的。 东西弄完就回来,我是因为恋家,他摆明就是懒。 他大爷看的书包罗万象,但共通点就是一个字:难。我顺著他的嗜好也借了一点书回来,不过大部分都是漫画。 有时候他会问我那些漫画怎麽样,我偶而看他的书似乎挺有趣的,懒得问了就直接拿来看。 撇去那些不为外人知的不良嗜好以外,不得不说库洛洛是个非常合格的室友。 虽然我也没什麽跟人同居的经验就是了。 我发现当我的标准以旅团为尺量的时候,任何事情都可以变得非常理所当然。同理,理所当然的事情会变得非常不理所当然。 不为外人知可以分成两种:知道的人都死掉了,知道了也不敢说自己知道。 旅团行事不为外人所知的风格无疑就是以上两种的典范。 而我眼前这位不折不扣是典范中的典范。 第15章 34-35 34 扯远了话题回来。 有时候生活就是退让跟妥协,他还没来之前我可以一个人独享浴室,可以从床上一路滚到地板,可以把电视从第一台转到最後一台。 可是他来了以後这些事情一项都不能做。 库洛洛跟我的势力划分是这样的。 他睡床的时候我卷著毯子去睡沙发,我要用浴室时他礼让,他看电视我就滚上床去看漫画,吃饭的时候就隔著一张桌子相对无言。 第12页 常常吃外面的我们也会腻味,偶而还是会想自己开伙换换感觉。 他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先用家里无炊这个理由敷衍过去,他笑了一下没说什麽,隔天一醒就看见锅铲菜刀叉筷碗盘微波炉一样不少出现在我家餐桌上。 小镇里能去的餐馆本来就没几家,想吃点新鲜的又要跑远。我想他大概真的是腻得慌。 ……只是看著那叠东西我已经放弃去追究那些东西的原主人就竟是谁了。 对於我的无力似乎在他看来并不算什麽阻力,当天大早他就拉著我出门兴致勃勃的开始挑菜。 我的妈啊,幻影旅团团长在买菜。 旁边看热闹的乡亲非常宽慰的拍拍我的肩,说我上一个不好这个倒是很不错。 我心想大婶你会错意了,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但不管是上一把还是这一把都是史前巨大穷凶恶极的食人草,完全不是我有能力可以采的。 库洛洛在旁边买得开心,似乎没听到大婶刚刚跟我说什麽。 采买完毕回到家後我只好非常严正的宣告对於火工我就是两个字曰无能,从之前打工的餐馆就可以看出来,厨房门口现在可能还贴著『夏洛与狗不得入内』。 他说你在餐馆里工作一阵子了就算煮不好也总该知道怎麽煮,而且反正他会在旁边看著。说服行动最後用一句「调味失败死不了人。」做结。 我想了一下他的生长环境,不得不承认最後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真是十万百万的精辟有说服力。於是我点了点头,认真严肃的拿起了食材准备洗洗切切料理下锅。 只是这麽一说就不免觉得奇怪。 别人写的跟团大同居不是动辄十分惊心动魄,就是百分的甜蜜狗血,怎麽摊到我身上就货真价实变成了一语道不尽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我竟然让库洛洛买菜。 我竟然在煮库洛洛买的菜! 库洛洛挑的菜+我正在煮,这一听就很像什麽生化兵器的组合。总之在他的监督下我战战兢兢,好不容易煮完後我满心期待他也满心期待,看著外观似乎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一双筷子递了过去他接过後往盘子上夹了一口,表情非常微妙。 我心中忐忑,也夹了一口。 我们两个隔著一张桌子,两个人一起陷入沉思。 然後我叹了口气,心想老板娘的评语实在中肯,我这辈子火工确实是没救了。 「……还是倒了吧。」一阵沉默後我主动说,「现在去外面买晚餐还来得及。」 「不用。」他回,再次下筷。 我只好也陪著他一起吃。 他下筷如飞俐落明快,我却像老牛拉车拖拖拉拉。最後我看著那如小丘陵般的食物被清成洁白盆地,不得不赞美一句流星街的人就是懂得珍惜食物不浪费。 虽然那些食材放到我手里完全不是浪费,而是糟蹋。他这样做应该只能算是资源回收,算是老本行。 吃完後我颇贤慧的收拾餐具,然後库洛洛拿了毛巾说他去洗澡。 这一洗就洗了三个小时。 我也在外面被迫等了三个小时。 等他从浴室里走出来时整个人似乎影薄了不少,也不说话,无声地直接盪到了床上,拿了本书就准备开始看。 看他这个样子我真的有点惭愧,虽然早就觉得老板娘厨房门口贴的那张委实不冤枉,但我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就是『夏洛猛於巴豆』的道理。 我拿了肠胃药又倒了杯温水走了过去,放在床边的矮柜上,视线一瞥却正好看到库洛洛手上拿的书似乎是我前两天跟他一起去临镇借书时顺手拿的一本。 我心骇然,脑中如走马灯刷刷刷跑过的剧情让我骇然到不能再更骇然,比听到库洛洛坚决要把那堆东西吃完的时後还要更骇然。 「呐,库洛洛……」等意识过来时我已经开口了。 「嗯?」尾音上扬,他放下书抬眼看我。 要不要接下去其实我很纠结,但话都开头了他还应声了。骑虎难下的故事告诉我们上船容易下船难。 於是我还是问了,「那本书……你有兴趣吗?」 他单手拿著书翻过来看了看封面,雾膜底下是两个男的衣衫半褪,其中一个还吻著另一个的锁骨,里面到底写了些什麽妨碍风化的东西自然不言而喻。 然後他一派镇定的回答:「普通吧。」 就著这个回答我抱持一点侥幸希望他还没看到太超过的部分,委婉的建议他:「不好看就收起来吧。」 「反正也快看完了。」他耸耸肩,毫不犹豫打碎我的希望,「到这本就完结了吗?」 「是。」就算不是也得是,我回答得毫不犹豫。 这就是资料共享的坏处--回头我决定短期内务必要戒掉这方面的嗜好。 35 库洛洛的自炊行动并没有因为一次的失败就宣告中止。 正如前言所说,库洛洛.鲁西鲁其实是个富有旺盛求知欲的好孩子。 不只好学还坚守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研究步骤,放到科研院里就是一认真负责研发的教授。而为了符合其科学家的研究精神,最直接的後果是我煮了七天十四餐。 於是一个好好的进食行为硬生生从研究『夏洛一定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锅里下了料』,一直演进到『到底要怎样才可以把一锅好好的食材鬼斧神工地变成一生化兵器』这个题目。 煮了这麽多顿毁灭性的产品後不论原先我对自己的手艺自信如何,就算是百年之恋也会因此熄火。 库洛洛还因为我炉火纯青的摧毁食材技术不吝给出了邀请我进旅团做为赞美。因为这样他们如果看上了哪家的美术品想下手,只要先让我潜进去送个便当防卫系统就会彻底瘫痪。 既省时又省力,何乐而不为? 对於这份赞美我沉默了很久,然後多夹了好几把菜到他的碗里。 有句话说得很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爆发我这辈子是不用想了,变态又赢不了对面的那个,於是整个过程可以得出的结论是不是我先煮到疯掉,就是他先胃溃疡。 在此不得不赞叹流星街人的胃都是铁胃,我煮的菜只有在前三餐让他跑厕所,後面几餐症状减轻了很多。 再这样煮下去大概总有一天会进展到『谈笑间,肴菜灰飞湮灭』的程度。 於是我不免感叹。 曾经有好多个不著痕迹干掉他的机会就在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了我才後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於此,如果上天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再做一次选择,我会在库洛洛醒来的瞬间立刻对他说:『饿了吧?我煮了一碗粥。』 如果非得要在这碗粥的前面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马上吃』。 兴许是这个念头实在太过下作,隔天一早我就为这个念头嚐到了苦果。 这天起床的时候我只觉得我的腰酸到异常,下半身凉得发寒。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扩散,接著默默的卷著毯子走进了浴室。 看清楚那摊血的时候我脑中一片空白,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我记得昨晚库洛洛应该没有砍我。 不得不说当人在环境的改造下被迫m到一个尽头的时候其实很悲哀,你看看我被库洛洛砍得都习惯成自然了。 所谓发育成熟的女性在每个月内会有一次约三到七天左右的时间内从女孩的子宫通过□□排出一定的血液,这些血液的主要构成是身体准备好要供给受精卵的养分,由於卵巢内的卵子没有成功受精而从体内排出。这种现象我们用一个很简单的名词为它命名: 生理期。 以上摘录改编至孤狗搜寻之『什麽是生理期』。 然後以上只是想表达一个重点:空袭警报,天然灾害来袭。 默默洗了毯子换好该换的东西,不忘检查一下沙发以免新鲜的血腥味激起某人的血性,左右都弄得差不多了想到我的面包存量可能不太够。 第13页 远远探头看了一下库洛洛难得还在睡,我想昨晚悲愤之下火力全开煮的那碗粥一定让他受创颇深,於是便心安理得的决定自己出门。 --唉呀唉呀我也是怕团长站在『生理用品区』会尴尬不自然(虽然他拉我出去买菜时我比他更不自然),才决定让他一个人在家里好好修身养息的哟☆ 这是身为m一点小小可爱而无害的反击。 第16章 36 -间曲 36 - 间曲 01 库洛洛是个懒鬼。 想当初被做了实验我睡了一个礼拜才醒来,醒来後又被迫勾心斗角,好不容易可以仔细观察居家除了多了大型猛兽以外是否有其他变化,但那变化实在大得吓人,我原本小巧可爱窗明几净的小套房几乎变成了垃圾掩埋场。 只有浴室跟浴室的门口看起来比较乾净点,估计是因为用水冲一下就什麽都乾净了。 我一边整理一边含泪,觉得自己真是命格飘零无限悲凄,另一边更疑惑,到底是怎麽住的才可以把房子住得这麽惨不忍睹但自己还能保持光鲜亮丽? 想到这问题时我还顺便想像了一下库洛洛打扫环境卫生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下寒颤,虽然说他原本也是干这个出来的。 只是以前收的是垃圾,现在收的是人命;以前是人类不要的,现在是上帝不要的,左右想想都觉得其实本质还是一样。 佛说前世的因果决定这世的六道,到底是造得孽少当人还是多? 那我这种情况应该算是恶贯满盈,到头了只好把好几个辈子压缩在一起。 我稍微斜眼看了下旁边那只恶贯满盈的脚,心里想这样勉强也算均衡。 他恶贯满盈快死了落在我手上,我恶贯满盈落在他手上都死不了。 另一个更切身点的衍生跳进我的脑海--当年我抓著披萨说原来自己也就是这样而已,没想到原来我连披萨都不是而是披萨盒的吗? 刚好手上整理到吃乾净的披萨盒,於是我决定还是不要继续想下去,一把将盒子扔进了垃圾袋里。 「原来你们是这样打扫的。」 那时候库洛洛是这麽说的,一句话就区隔的清清楚楚。『你们』,『我们』。 「嗯,把东西分成要跟不要的,不要的就丢掉,要的就排列整齐。」 我当时当然没注意什麽高深的内涵,清得忘情一时不察答得还挺顺口,顺口完了也突然回神知道自己刚讲了什麽。 我惊异的望著他,更惊异的是这个清洁队老祖宗竟然没见过人动手打扫。 不过仔细想想真是跟上厕所一样的道理。 虽然梦幻一点想,玛奇是不上厕所的,团长也是不上厕所的。 他们的情况与其说打扫不如说排除更清楚一点。大概是看到什麽脏的就往门外丢,反正有人来收。 还有一种情况是连丢也不用,因为他们住一晚就走。 他纯洁的望著我,然後笑了出来,什麽都不纯洁了。 「这样我就可以理解了。」他说。 理解?理解什麽?库洛洛论外界处理垃圾的手法之流星街为什麽如此盛况空前? 我毛了又毛,决定说我该出门了,丢垃圾。 「那我也去好了。」他说,那对眼睛纯洁的望著我,「跟你出去逛逛。」 然後他又纯洁的望著我。 去他的有没有搞错?又是纯洁! 02 库洛洛是个超级大懒鬼。 上面那一段大概只能勉强说明库洛洛是个对周遭环境容忍度很高的型,於是左思右想为了补足这句论点我决定继续说下去。 库洛洛是个超级大懒鬼。 前面说过了我跟库洛洛的同居生活大抵就是一个字曰:宅。 一开始其实只有他宅而不是我宅,至少我每天还会出门买个午晚餐,他就在家里看电视睡觉偶而翻翻我的书刊什麽的。 一入迷就不吃不睡。 等看完了就大吃大睡。 我在旁边无限景仰万分欣羡这种体质,虽说如果是我大概也就用在跟他差不多的用途上,只是这样我可以省多少伙食费啊,还可以避免因为找吃的所以错过剧情的窘境。 重点是还不会胖。 只是我跟他可不一样,他可以不吃我不得不吃。 他不会胖但我会。 虽然他大爷很少饿,也不太理解什麽叫做脏。 高级饭店跟乱葬岗对他来讲,大抵也不过就是时态上的差异。 前一刻是高级饭店,他们活动过就变成乱葬岗。 醒来就吃,吃完就看电视、不然就看书、再不然就发呆,等够了又去睡。肚子饿了会有神奇的小精灵买吃的回来,房子脏了会有神奇的小精灵打扫。 我梦想中的米虫生活也差不多就是这种模式了。 等後来我家里的书都被他看得差不多了,为了避免他去抢劫别人的书我只好带他去可以免费广泛流通书籍的圣地,叫作图书馆。 於是团长大人出门的频率从五天不到一次变成三天一次,那一次基本上就是去借还书,一借还借了很多本,内容包罗万象五花八门,偶而还会参杂一些《人体解剖学》之类的东西,搞得图书管理员很认真问过我我男朋友是不是要去考医学院。 我黑线了一下,只好说他是清洁相关行业,心想比起医学院可能殡仪馆单方面跟他比较亲近。 我看著那本《人体解剖学》心中害怕得紧,非常害怕库洛洛回家看完後就抓著我就地实验,所谓学以致用就是这样说的。 这一害怕我就慌乱,慌乱我就拿错书。 我以为以上就是恶梦的体现,没想到竟然还只是开胃菜。 那时我拿错的书叫作《居家生活-与你的宠物》,是本乍看下非常无害实际上也非常无害的书。还记得回家时我在书袋里看到这本书时皱了下眉,後来想想当作睡前助眠看来调剂调剂也好。 偏偏这世界上就是有人有本事把无害的一个东西弄得非常有害。 那个人叫库洛洛,偏偏还赖住在我家。 里面有一条是这样讲的:要爱护你的宠物,首先要增加肢体接触,让它感觉到安全感的、在主人身边有『家』的感觉。 库洛洛看到这条时首先是抬起头对我笑了一下,风情万种十分妖孽。我胆寒到一个不行,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於是就把头往旁边一偏。 一把匕首插在桌上,看那个路径非常精准的经过我一秒以前大脑的位置。 「哎呀,」语气上扬,彷佛有点意外,「你闪的过呢。」 --闪不过就死定了你说不闪可以吗!? 「夏洛。」他唤我,差遣久了连加个小姐都不用了。 「啊?」我还在那把匕首的阴影里颤抖。 「过来。」他说。 我看著躺坐在床上懒散得可以的库洛洛,有一股预感告诉我过去会死得很难看不过去会死了又死非常难看。 所以我乖乖过去了。 「握手。」他笑著说,伸出一只手。 我伸出手,「汪!」非常配合。 身为人类的尊严都在那一刻化为齑粉,碎得像落花流水春去也,徒黯然,好伤悲。 03 可惜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那本万恶的《居家生活-与你的宠物》还有一条是这麽写的:要陪伴你的宠物,常常和它相处,让它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的,主人是重视它的。 库洛洛对於这条的实践显然比较贴近正常人的理解。 他只说了一句话。 「明天晚餐在家里煮吧。」 我说家里没有厨房。 他笑了一下,於是隔天早上锅铲菜刀叉筷碗盘微波炉一样不少出现在我家餐桌上,於是我就只能啊哈哈哈乾笑著给他兴致勃勃的拉出门挑菜。 有没有厨房,一点都不构成威胁。 路边的大婶说揍敌客家的小子不是东西,这次这个真好,跟她家的不是一个档次。我心想那不如跟你换吧。 库洛洛似乎没听到我们的对话,只是买菜不时有意无意就会温温凉凉抛来一句:「觉得这个怎样?」 第14页 还能怎样?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你放牧从野外摘了根草送我,并不是说这根草多美,而是因为这是我心爱的你送的,就算只是根杂草也是上好的。 你从路边挑了篮菜给我,并不是说这菜有多麽鲜嫩娇脆,而是因为这是你送,就算长虫了烂光光我也不敢说不好。 好端端一首情诗就这样被我想得不伦不类,我想静女篇作者天上有知一定憋屈得很。 没关系,有德者不孤,我比他更憋屈。 买菜不是问题,只是买回来的菜存放成了问题。 我家没有冰箱,只有杀人魔王与他的神奇小精灵。 所以这街当然是不能不每天逛的,菜也不是可以不每天煮的,房子只要两天没扫就有向下发展成乱葬岗,乱的是他葬的是我,书只要三天没更换一次就会看完。 饭要做,房子要扫,库洛洛约出门--不去会死,死都要去。 对此身为神奇的小精灵我只有一句话可以说。 库洛洛你真他妈的杂碎! 在心里骂过一遍後觉得顿时精神舒爽了不少,几日累积下来的郁气虽然还不到一散而空,但好歹也轻松了很多。 没有库洛洛的空气清新到令人怀念。明明扣掉假死时间也不过才一个月而已,久违的自由让我就算看到一排脸上写著不是善类的观光客都忍不住有漾开笑容的冲动。 只是长得比较不是善类而已,跟我家那只道貌岸然的比起来算什麽啊哈哈☆ 第一、没有库洛洛,第二、没有库洛洛,第三、还是没有库洛洛--只除了天灾来袭以外一切都是完美的假期。 拒绝承认这样真的很像被判无期徒刑关了十八年後假释的重刑犯,我踩著轻快过头的脚步在街上逛啊逛啊。 逛啊逛啊一股钝痛就袭击了我的腹部。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我痛得忍不住抱著一袋战利品就直接蹲了下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报应总是加诸在弱者身上。 虽然生理痛不痛纯粹是子宫收缩问题跟天地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我就是忍不住迁怒。 有句话说感谢的人太多了,就感谢天吧。 想怪罪的人怪罪不起,只好委屈天了。 於是突然间天就黑了。 一个影子把太阳都盖住了,我抬起头,看到一只手。 背光我看不清楚表情,只能把手也递了上去。 你笑吧你就笑吧,反正很丢脸你就尽情的笑吧。 第17章 37-38 37 有时候我会想人真的是一种很犯贱的生物。 你对一个人千日的好他不一定记在心底,但最深刻的永远是你在第一千零一日对他的一句恶言相向。 一个人对你千日的差你可能会挂在心上,但最深刻的永远是他在第一千零一日对你的一句温言软语。 白纸上的黑点,黑纸上的白点。 同样突兀,可以共处,不能相容。 前者典型的代表就像我跟老妈,她养了我何止一千个日子,最後我们用一句『不适合』放彼此自由。 非典型的例子就像老板娘跟我,她对我真是千万般的关心体贴,最後连套房都留给我,我却在她搬家後连一句话也没送去过。 邻人杀人,见了面还要问一句现在的男朋友怎麽样。 我就是想怎麽样也不能。 38 紫霞仙子如是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穿著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前来接我。 我蹲在地上受难,等到的是个盖世枭雄,却不能是我的意中人。 所以那天後来我是让库洛洛抱回家的。 他跟我说,「回家了。」 我觉得这戏份真是乱得彻底。 王子就该配公主,就像国王就该配王后,魔王应该配恶龙。落难的凤凰不会变成鸡,哪有王子配马车夫的道理。 我就是那过河用的桥、凑人数的角、帮公主拉车的马夫。 我痛到站不起来只能抱著肚子。库洛洛才刚牵起我我又痛得蹲下去,我还准备开始挣扎这样牵了又蹲不知道要到什麽时候才有个尽头,才挣扎了个开头人就被抱起来。 我把脸埋在手里,吓到不敢看。 就了负伤的团长、又被团长英雄反救…算救人好了、跟团长同居、和团长一起出门、煮菜给团长吃、还在死前跟团长行了不道德之事一个晚上。 扣掉被团长凌虐及谋杀种种,我大概真的是享受过了每个团长饭心中期待已久的美梦。 只是不一样的是别人享受美梦时尽可笑的一个那叫龌齰,我却只能步步惊心心惊胆跳。 --那边那个小朋友,你的巧克力掉下来了。 一路上我丢脸得恨不得把这麽不成器的自己塞回娘胎里重来一遍。但无力反抗,只能任他行事,就这样一路被小心翼翼送回了家里,又被轻柔温和的放到床上。对照一个多月前反过来的那个情况,心中不免有点愧疚。 愧疚了大概有三秒钟。 库洛洛坐在床边说,我身上有血腥味。 我心想没血腥味才奇怪。 然後又说,他晚上拿我做测试时有注意我的伤口有没有复原,该不会是我的复原能力因为使用次数太过频繁所以减低了? 我愤而从手中抬起头,望向他时眼眶含泪,前一刻的感动通通碎了一地。 喀拉喀拉喀拉。 现在揪痛的不只是我柔嫩的腹部,还有我肉做的一颗心。 醒悟对这人抱持任何正常的期望根本是一件自讨苦吃的事情,我决定拐回正题。 我相信解决女人库洛洛一定是个中高手,但解决女人的问题他了不起就只能是一个幼稚园大班生的程度。 所谓大班生的等级当然不是牵个手会怀孕的这种。 一个女人可能会跟库洛洛说她头痛想找个胸膛靠一下,但绝对不会对著库洛洛说出『我生理痛想找个活动暖炉靠一下。』这种话。 生理痛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了,白痴才会找这个藉口。 更不用说他的女性团员,旅团活动应该没有生理假这种东西。 仔细想想其实是差不多的事情。当年我生理痛得要死老板也是又丢了一叠公文过来,跟我说一句『下班前做完』,然後一转头就去跟他的小亲亲还是小甜甜温存去了。 至於什麽时候下班?做完就可以下班了。 有句话很有名,上班打卡制,下班责任制。 我想旅团也是一样,抢完了就下班。 扯远了话题回来。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知道,女人跟女人的问题本质上是完全无关的两件事情。 就著这点,在研究生库洛洛.鲁西鲁拿匕首说出『不如切开看看吧我也很好奇为什麽会出血』和『是不是真的减低了我们现在来试看看』之前,我决定抢先告诉他这是生理期,而生理期又是什麽。 省得被切了我还得伤上加伤。 当然要我对著那张脸讲出『子宫、卵巢、精子与著床』这种话题实在是强人所难。广大的女性同胞办不到当然我也办不到,於是我只能委婉的说:「你的团员也有女的吧?她们一个月内比较暴躁的那几天。」 对此解释他想了一下,回答是还好。 我想也是。 玛奇不爽会去扁西索,小滴不爽可以打富兰克林,派克不开心…我不知道,反正总会有人受害的。 但总之不管受害者是谁都轮不到团长。 很多同人文都是这样写的,库洛洛与他愉快的後宫。 总有种象徵是不可以侵犯的,就像旅团之於库洛洛,库洛洛之於旅团。 前者是精神象徵与个体表述,後者是首与足的关系。 我不准你侵犯我们,所以我们只好先去侵犯你。 所谓先下手为强就是这个道理。 然後库洛洛用手遮了我的眼睛,用一个很不合人体工学的动作把我强行按回床上。 「别乱想了。」声音文雅,我想他一定偷埋了蛔虫在我肚子里,为什麽不趁著这个机会快点排出来呢? 第15页 黑暗很可怕,库洛洛遮我的眼时还故意泄了点指缝。 「快睡吧。」 再痛苦的事情睡了也会愉快了。 所以就算看到库洛洛难得笑的不那麽妖孽也是梦里的事。 因为太愉快了,再愉快都是梦里发生的事。 兴许是这梦的开端太美好,这觉我睡得很久。 睡里我梦见很多事。 那些事多零碎拼凑,偶用顺时进行,兼之插叙、倒叙、随便乱叙,看得我十分撩乱,差点不只下面流血上面也要呕血。 那是雨夜里没拿走的门钥匙,小丑崭新如初的扑克,我落在地上的手足,散落一地没整好的书页,老板娘寒光闪闪的菜刀,四十八楼的绚烂夜景,还沾著露水的青叶。 醒後我看著库洛洛发楞。 梦境是潜意识的集合体,潜意识就是一个人最深的思念。 无论最希望的、最不愿意的。 我盯著库洛洛还在发愣,下一刻就看到他莫名端出了一锅汤。 第18章 39-40 39 天地万幸这次生理期很快就过去了。 躺这一次我收获不浅,最深的是某张与我别离月馀的床终於回到我的身边,某人在将它分过给我的时候似乎还千般不舍万般不愿,扯了又扯,了不起只肯还一半。 听说这张床是我的。 听说这房子也是我的。 更听说这个人从头到脚花的钱通通都是我的。 流星街的人说,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但也不要从我们这里拿走任何东西。 我看著他那个顺理成章满载著王八之气的模样什麽都不敢说,拿著我悬在钢丝上悬得颇安稳的一条小命跟那张床相权了一下,只好再次默默卷著毯子去沙发。 大清早给热醒的时候我觉得眼冒金星,眼前一片乌漆摸黑,怀疑是不是贫血得太过严重,竟然连幻觉都出现了。 用一句话就可以完整描述眼前这个十分尴尬非常惊险的情况。 库洛洛睡在我旁边。 或者说我睡在库洛洛旁边。 只有晨光猖狂地洒进房内。让我不得不看清楚眼前的障碍物,眼睛揉了又揉揉了又揉,完全没种伸手去摸。 怪不得好热。 这是第一个反应。 我睡前明明躺的是沙发。 然後是第二个反应。 靠,他没穿。 确切来说是只穿了一件睡裤,总之这是第三个反应。 我每反应一次就石化一次,当我终於冷静下来甚至还可以赞叹这家伙就算假睡看起也很放松的时候,一个严肃的问题也横亘在眼前。 ──究竟我应该当作没醒来躺回去继续睡,还是为了小命著想回去躺沙发? 两相挣扎,结果我当然是选了去躺沙发。 有一句俗话说的很好,没有那个屁股就不要去坐那个位置。 每个人能做怎样的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命的确够大,但也还不够大到能安然无恙躺在那个位置还面不改色安然入睡。 有一说是武林高手就算是睡著时也保持著警戒,周遭有气息紊乱变动都能在一瞬间马上进入备战模式。 不管是气息紊乱还是变动都是个很暧昧的词。 怎样叫作紊乱?怎样又是变动?这界定模糊到让我不敢拿命去试,怕一试发现黄梁饭熟梦里一世,我的一世就因为一夜里反反覆覆紊乱变动死太多次,一时不察回得太幼,变成小北鼻的时候就被顺手喀擦了。 等我天真的在沙发上安心的一睡又醒来,不其然发现人又到床上了。 於是抗争开始了。 我们的战争从我去沙发睡睡一半被卷回去,进展到我再回沙发睡再被抓回去,最後变成我才刚睡醒要坐起准备爬下床,下一刻一只手就把我压了回去。 我对著那张脸从寒毛直栗到辗转反侧到半梦半醒再到却嫌日醒早。 到了最後生理期结束了我也什麽都麻木了。 对此我心甚痛,痛心疾首,痛不可言。 天地万幸这次生理期很快就过去。 还不够长到足以让我习惯那些不该习惯的东西。 40 万幸生理期很快过去。 虽然我一直叨念著这句话,但也不代表血水泛滥真的有这麽快就消退。 诺亚方舟在洪水里漂了七天才著陆。 我也不过,少了三天而已。 四天的时间能发生的事情很少,不过对一对以宅在家里当乐趣的强盗头子跟他的小精灵(非自愿)而言,能发生的事情也差不多够多了。 捱过以後回想时总会觉得时间其实过得挺快的,但还在捱的当下只会恨铁不成钢问时间为什麽不能更快? 话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承认,那天我刚醒来时看到库洛洛的汤後,我被噎得很呛,满腔的话一句都讲不出来。 库洛洛坐在离我六步之遥的沙发上,锅子上冒著轻轻白烟,他一手拿著勺子,往锅子里优雅的搅啊搅。 我瞪大眼睛,看著一锅神秘的配料顺著他搅拌的动作转啊转。 煮饭这档子事,优雅只能增加信心,不能改变味道。 彼时我脑中一片空白,後来回想的时候想起这段时光也不由自主先行跳过,先想点平淡点的比如我睡沙发你睡床之类的练练胆,才能回过头来继续想下去。 他偏过头来,「醒了?」 我傻傻点头,亲眼看著他直接用勺子舀汤喝了下去。 曾经有好多个不著痕迹干掉他的机会就在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了我才後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於此,如果上天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再做一次选择,我会在库洛洛醒来的瞬间立刻对他说:『饿了吧?我煮了一碗粥。』 有句话我常说,叫做先下手为强。 玩线上游戏的时候通常会分阵营,我们一看到敌营的通常二话不说拔刀就上,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正好路过了对你有没有敌意。 我们是这样说的,不想被人砍死最快的方法,就是被砍死前先砍死对方。 我看著他那锅汤,觉得这就叫作现世报,不胜唏嘘。 只是我唏嘘了段时间也没唏嘘出个什麽来。库洛洛喝下那口汤後先是皱了眉头,然後又喝了好几口,除了皱了眉以外一点也看不出什麽问题。 我远远瞧著那锅汤,怎麽看也不能看出个没有问题来。 大概是看得有点太过认真,库洛洛的声音响了起来,「过来。」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乖乖过去,发现自己穿的还是昨天出门的衣服,没有换过。 我在位置上坐定,看著那锅汤,挣扎了一下,然後抬头问:「可以喝吗?」 这里问的是『这汤可以喝吗?』而不是『我可以喝汤吗?』。 库洛洛舀了一口又对著汤勺直接喝了下去,挑了下眉。 --好吧。 於是我找了另一个汤匙,做好了心理建设後,也舀了一口。 这一舀,就非常不得了。 我煮火锅一贯是这个样子的,看到什麽配料就扔下去。我想库洛洛煮这锅东西时大概也是依样画葫芦。 原本这种煮法没有问题,只是到了库洛洛手上就很有问题。 虽然只是舀起一下就马上掉回锅里,但我还是忍不住试探性的问了: 「刚刚那个是……筷子?」 「嗯。」 他回答得非常自然,好像火锅里有根筷子是件天经地义的事。 我把『锅子里为什麽会有筷子?』这个问题咽回肚子里,直觉告诉我这种问题就跟『教授为什麽会秃头?』一样危险。 前者会虐身,後者是虐心。 我把注意力回到手上的汤匙,想了一下我煮的东西我吃了没事库洛洛吃了有事,同理可证,现在库洛洛煮的东西他吃了没事我吃了应该也没事。 把那支筷子的影像从脑内抹掉,我喝了下去,抬眼就刚好库洛洛正看著我。 「味道如何?」 我眨了眨眼睛,摸著良心回答:「很不错。」 库洛洛的表情却因为这个回答变得很微妙。 第16页 相处的久了我也能从那张脸上判断出一点只字片语,大概就是有点开心但是好像不如预期。 我想了一下,得出可能是称赞的力度不够,只好又说:「非常不错。」 然後对面就笑了。 「我是照著你的步骤做的,」顿了一下,「但好像煮不出那种威力。」 我被这一下轰在原地,觉得这宇宙实在负心得可以。 第19章 41-42 41 天地万幸生理期很快过去。 都喊到第四次了这次绝对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对此番经历受创最深的我开心得手舞足蹈感天爱地,--因为洪水真的消退了。 回归清爽的日子我简直乐不可支,喜上加喜的是随著微波炉使用失当引发的电线走火使得库洛洛的研究因此截止,我也从而避开了会在锅子里捞出筷子叉子甚至钥匙圈的惊喜晚餐。 让团长亲自下厨是一般人无法经历的体验,在火锅里捞出各种看起来就不像食材的东西也是一般人不想经历的体验。 我无论公认自认都是个一般人,自然一点也不想体验。 无论如何,通过了生理期这关考验後许多事情按理来说自然又回归了常态,只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还是有不这麽常态的事情。 比如说,我跟库洛洛睡在一起了。 一男一女同睡在一张床上显然比一男一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还更应该要自然发生些事情,我跟库洛洛两项都占全了,看起来就算现在不发生什麽之後也会发生。 只是日前是我状态不合宜发生,现在是我极力逃避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千金之子不死於盗贼,何况这还是第二次! 於是抗争继续。 简直就像两天前的战况再次重播。 我在沙发上睡著在床上醒来,才刚起身要跑到沙发後就被一只手又压了回去。我贼心不死,逃避同床共枕的花招也逐一从脑中蹦了出来。 一开始被压回去後我直接将整个人挤在他身上还把棉被盖得厚实,等最後两个都热出一身汗睡得不舒服他翻身过去後,我立马就一个跨步奔到了沙发上。 然後又被抓回来。 我觉得自己就像那小孩的玩具车,玩具车开走了你把他抓回来然後又开走了你又把他抓回来,最後觉得他一直这样开来开去好烦喔就直接压住。 後来我冒著生命危险想了一个看似更有用的方法。 我睡前拿了把入了鞘的水果刀,一开始是想要放在怀里,後来不知怎地就想到古代的贞洁烈女似乎都是拿刀抵在自己的颈子上喊:『你敢碰我,我就自尽!』 我把自己的脸代进那个贞洁烈女的脸,忍不住恶寒了下,就默默把那把刀改放到床底。 後来呢? 後来库洛洛是没睡,他只是神机妙算的从床底下拿起那把刀玩,食指贴著刀锋却没有划出伤口,对我这麽说: 「原来你比较喜欢醒著?」 他笑得很灿烂,大有我不介意现在就让你看起来更年轻一点的态势。 偏偏我一点也不想。 我忍不住就想,他把我按在他旁边睡觉也不过就是图个半夜睡不著想做实验打发时间时不用多走几步路,方便而已。 所以那把刀就被放回了厨房。 所谓玩具车,跑啊跑啊也是会没电的。 42 从前我听过一句话对著被家暴的女人这麽说的:你就放手让他打,打一打他就会累了,累了他总有一天会良心发现,回头找你道歉。 当时我觉得这真是句混帐话。就像吸毒只有瘾头越来越重,从来没有越来越小的。 等他良心发现,你坟头上的草都不知道有没有一个人高了。 有些事情只要一开了头,就会像著了魔,就像水蛭吸上了皮肤,就像作者有了灵感,没走到尽头做个彻底是不会停下来的。 生命就像□□,不能反抗就只好享受。 索性现在只是被抱著睡而已,我不能反抗,至少还忍得下去。 再可怕的事情都忍过了,就算发生什麽,又不是没做过有什麽好怕? 恐惧之所以恐惧,就是因为未知。 这样一想,就不免觉得之前半夜闪得千辛万苦简直就又是笑话一场,还不如就直接闭上眼睛一觉到天明。 没关系,蠢事干多了的好处就是至少我还能安慰自己,毕竟我活到现在干的蠢事也足够多到不差这麽一椿笑话。 种什麽因得什麽果,百般磨难,原归不过是自找的祸。 只是这样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也不是个办法。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好日子,我忍不住问了:「我这样每天睡在你旁边没有问题吗?」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 当时库洛洛正拿著本书在看,灯光照著他的侧脸十分和煦。 但再和煦也不能解决我的困惑,「我是说,像你们这类人警觉心不是很高吗?睡在你旁边我不是只要稍微有什麽变化就很容易怎样的……」 讲到最後我都害怕自己真的已经又被怎样了。 我的问题终於挑起了他的注意,库洛洛扫了一眼过来,「你现在考虑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晚?」 我想也是。 「……所以我?」 「以前没事,现在也不会有事。」 这回答确实非常的发人省思,但至少还算个答案。 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於是我放弃在这个点继续争执下去,反正要做实验做得我不知我没感就好,然後决定进入我真正想问的另一个问题。 「呐,我说库洛洛。」 这次他连个应声也不给。 我并不气馁,无视他的无视,继续接话:「你到底为什麽要留在这里啊?」 这个问题总算引起他的注意,他放下书用食指中节轻轻抵著自己的下巴。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问。」他说。 对不起,最开始是不敢问,後来是忘记问。 「这是个好问题……」他说。 「可以说是一种验证自己的方法,真要说的话……」他说,然後转过头来看向我。 . 「--想试试看你会不会喜欢我吧。」 第20章 43 「可以说是一种验证自己的方法,真要说的话……」他说,然後转过头来看向我。 「--想试试看你会不会喜欢我吧。」 43 一开始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一片空白。 空白之後不是什麽喜悦,而是一股寒意慢慢从腰椎扩散,兵分两路,一边窜上头顶,一边落到了脚板。 好、好雷啊…… 我几乎被库洛洛这句话打得七晕八素、七零八落,他老神在在的劈下这道天雷,把我硬生生劈成一片焦土,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简直生灵涂炭啊…… 既然都能够用到这麽多成语了代表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说实话我觉得这天雷实在劈得不准,劈别人就算干嘛连累我? 「等等。」我说,整件事情疑点太多我必须要冷静一下。 我一手按著太阳穴,觉得它就在那欢快的跳著,跟我的小心肝一样热情奔放的噗通噗通跳啊,是一个等级的好夥伴。 库洛洛很有耐心,他向来不缺耐心。 深吸了几口气,我决定一样把重头戏留到後面。感情就是哲学,所以我们先来探讨一点哲学问题。 「你说,这是验证自己的一种方法?」 「嗯。」 对於这句话我完全莫名其妙,如果说杀人是验证自己的方法我还能理解。但我想,我对一个人的喜爱表现还不足够大到让对方觉得对方就是我的全世界。 --更何况你还杀了我这麽多次,竟然还要我喜欢你,这会不会太超过了一点? 当然这句话我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是纠结了很久,然後发问:「方便……解释给我听吗?」 库洛洛把身体向前倾,通常这意味著他更认真的思考,只是他的视线落在电视机上,感觉很没有说服力。 第17页 不管有没有说服力,反正他开口: 「大抵人类必须要够过足够多的互动才能存在,最简单的一种互动就是,一个人必须要透过『别人』的反应,才能够确认自己真的存在,--就像你说的,买东西要付钱,不付钱叫作抢了就走,走不够快老板会打你,走太快下次再来老板还是打你。」 「等等、」我略过那段付钱的问题,「所以你是说,如果每个人都对这个人视而不见也毫无反应,长久下去他就会,」我顿了一下,决定打住。 找不到自己。 库洛洛赏了一点馀光过来对著我扬了下嘴角,代表我答对了。 --流星街的人,没有『自己』。 我没有住过流星街,但我可以透过这个人想像。 那是在一种极度贫瘠的情况下才能压迫出的空洞。唯一要做的事情只有生存,只要生存下去就可以了,可是个体是无法存活的,只能依附於团体,於是『自己』随著力量的强度被压到了最小。 每个强者都是从弱者开始的,他们的『自己』已经在身为弱者的时候消磨殆尽了。等成为强者的时候,狂飙的只有『想要验证自我』的欲望。 『自己』是需要培养的,但流星街只要生存。 我拥有那些人的对我的反应及态度,甚至那些人赠与的事物,透过这些事物我可以最基本的确认到,我拥有『自己』。 但在生存之下,『自己』已经不知道被丢去哪个地方了,等到终於自由的时候到哪都捡不回来。 「--就跟兔子太寂寞会死掉一样……吗?」想到这点我忍不住惊吓,库洛洛反而因为这句话开始更严肃的思考。 不知怎麽的,我觉得让他再这样思考下去我的小命一定又会有危险,於是我决定停止关於『自己、自我』的哲学话题。 我又深吸了一口气,「那跟希望我喜欢你这件事情有什麽关系?」 库洛洛这才从严肃的议题里回过神来,扫了我一眼。我觉得那一眼里闪过『不成材』这三个大字一定是我的错觉。 绝对是错觉。 然後他想了一下。 「因为你玩不坏。」表情非常无辜。 有些人验证自我存在的方法很简单,基本对话互动就可以;有些人则不然,他们比较喜欢激烈一点的,比如杀戮。 其中後者眼前这个就是个中代表。 听到这答案我差点栽倒在地上。 忍不住就很想骂为什麽不检讨一下为什麽容易把玩具玩坏的原因啊你这个人! 但我不敢喊出来,只能沉痛的看向他,沉重的开口:「如果你再更激烈的玩下去,玩具还是会坏的。」 「你不是很清楚吗?我的能力虽然是无限修复自己的身体,但其实副作用多,恢复的速度也并不算快,而且还会有年龄倒回的後遗症,」 「──所以要是砍太多次,我还是会死。」 无论这算不算念能力,自白後我小心翼翼的避免自己被抓去盖手印。 然後他微笑,将身体往後倒回沙发上。 「不,夏洛小姐你搞错了。」太久没听到这个称呼我愣了一下,「不是身体。」 我疑惑的看著他。 --不是身体? 那双黑色的眼睛看著我,深邃的像黑洞一样,非要贪婪的把每个人都吸进去。 一开始,只是想得到而已。 想得到,所以伸出手。 然後他说, 「一个半月前,夏洛小姐救了我。」 「你是我亲手杀掉的,不论体质如何,对於死亡的恐惧都不会改变。」 「可是你救了我。」 「睡著的时候我当然有感觉到杀意,最近的一次,是昨天晚上。」 「可是没有一次真的有危险。」 「在这个房子里的时候我几乎不用缠保护自己,甚至也在克制反击的冲动。」 「一个半月前我就确定夏洛小姐是『弱者』,这个结论到现在依然不变。」 「你并非不恨我,」 「可是没有一次真的下手。」 「不是我不给予机会,而是你每次都放弃了它。」 阴影随著话语一句一句笼罩了我。 库洛洛不知什麽时候已经来到我面前,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漂亮的手指梳过我的头发,一个甜蜜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场景。 已经逃不掉了。 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逃了。 已经再也逃不走了。 金丝雀被抓进笼子里,每天唱著我爱你的歌。 有些小孩抓到白色的小鸟,会帮它养好伤後放飞。 有些小孩抓到白色的小鸟,会拔下它的翅膀。 「所以我就在想,要是这个人喜欢上我,一定会很有趣吧。」 第21章 番外 时间错误 如歌的行板相关 伊耳谜番外,赠cera 00 他家附近的餐厅来了个新员工。 会去那家餐馆只是因为出完任务回家前总是想随意找个地方填饱肚子,然後刚好有间小餐馆距离不远不近、味道不错又不会下毒。 而且最重要的是--价钱很便宜。 从用餐的理由到环境到地点选择都很务实的伊耳谜,对於员工换成谁当然不会特地注意。只是杀手的本能自然下意识会注意周遭环境,熟悉的环境里一个陌生的脸孔自然显得特别醒目。 更何况,那个新店员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显得非常惊恐。 跟架式还算可以的餐馆老板娘完全不同,新店员从站到坐每个姿势都充满破绽,每个动作都写著紧张跟僵硬,特别注意他但又努力隐瞒的动作非常明显。其中最重要的,是还有一种莫名的慌乱。 觉得对方有可能是冲著自家来的怀疑在升起的下一刻就被打消,--那个眼神是惊恐不是憎恨,况且从对方手中接过来的食物也不像被添加任何不该有的产品。 总之,如果有必要出手,伊耳谜判断,自己不用半秒就可以解决掉对方。 然後伊耳谜突然想起来自家是干杀手的。 对於这件事情镇里的人几乎都对这件事情习惯到没什麽感觉。反正杀手家族是人也要吃饭,没有收钱不作白工,也就是工作内容特殊了一点--伊耳谜恍然大悟。 嗯,新店员恐惧的态度应该是正常人遇见揍敌客的反应。 然後当那个店员颤抖著送上他没点的东西过来时,伊耳谜有点惊讶。 他抬头看向那个店员,那个店员站在离他至少有五步远地方,战战兢兢,飘过自己头顶的眼神里写满了绝望。 作为一个职业杀手,伊耳谜对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自信的。 刚好手边的食物也吃差不多了,问:「甜点?」 「啊、嗯!这是老板娘招待的。」 「为什麽?」 「呃……因为你是老主顾。」 以谎言来说完全不及格,「其他人没有。」 店员盯著他看了一阵,从害怕变成无力转到无奈,表情千变万化,等恍然大悟後点了点头,认真的对著他说:「免费招待。」 於是伊耳谜就把那盘甜点吃掉了。 01 念在不用钱的甜食上,伊耳谜发现自己拜访餐馆的次数激增。 以一个杀手来说有个太过频繁固定的去处似乎不太合适,容易被伏击。但由於地点位置的关系,想去攻击揍敌客家族的人几乎都会经过这个城镇上。──所以,好像也没差? 当然伊耳谜并不一定有去想这些多馀的事情,他只是很严肃的发现甜点的味道每次来都不太一样,而且份量也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那个一开始看著他还很惊恐的店员最後看到他时态度也越来越柔和(或说随便),有一次她甚至在他面前和老板娘谈到了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这件事情。 店员说,情份在的时候就算是木炭也觉得好吃,感情淡了哪怕是满汉全席御膳精品都嫌恶心。重点不在味道而在感情,何况现在练得这麽辛苦要是哪天他口味改了胃给别人抓走了那还不是一去不回头。 第18页 伊耳谜虽然不太懂为什麽挖心之前要先从胃下手,不过他还是念在甜点的份上,告诉店员如果要额外摘胃他可以帮忙多打七折。 那个店员沉默了,回答他感谢帮忙。 伊耳谜本来只回了感谢惠顾,但揍敌客家的教育是要和每个可能的未来雇主保持良好的互动关系。虽然他不觉得店员有那个身家跟动机可以聘雇他,但凡事没有绝对。 於是他告诉店员虽然他不喜欢吃满汉全席跟木炭,不过他二弟应该都吃。 伊耳谜.揍敌客是个无论何时何地都致力於开发隐藏客群的敬业杀手,因为他每个弟弟都很不敬业。 然後某一天的下午,那个店员突然用一种很绝望的口气对他开口: 「念在我请了你吃这麽多甜点的份上,你可不可以让我跟著你到镇口就好?」 伊耳谜想了一下,判断对方没有危险性而且有事情发生还可以推出去吸引敌人注意力又可以当活靶──他同意了。 女店员也很有自知之明,跟著他走出店门前还多准备了几块蛋糕,让他拿回家。 拿著那盒蛋糕伊耳谜决定遇到敌人的话就不推她出去了。 一次之後当然会有第二次,店员的态度从绝望开始慢慢带了点信心,从一开始不抱希望的祈求慢慢变成死皮赖脸式的「嘿嘿嘿请让我跟著你吧大爷!」 当然这些伊耳谜都不在意,因为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小阵子,然後某天伊耳谜终於享受到了什麽叫做人熟了就容易没大没小没礼貌的待遇。 那个店员难得的战战兢兢,然後问了「我可不可以摸你的头发?」 伊耳谜脑袋一片空白,记得自己上一次遇到这种要求是在奇犽三岁的时候,那个小不隆咚的小不点弟弟,会流著口水跑到他房间然後爬到他身上说:「葛格,摸摸。」 摸摸就算了还会放在嘴里咬,等小弟终於摸够本了他的头发上也都是口水。 他第一次认真注意这个店员除了破绽很多这件事情以外的其他事实,然後判定对方应该不会在他的头上留下口水。 但伊耳谜错了,那个店员留下的是比口水更可怕的东西。 回去的时候他顶了两条辫子。梧桐轻微呆滞,母亲在尖叫,靡稽用合格的速度跑回自己的房里还把门锁起来,奇犽吓到在原地定格不敢跑。 02 钉子君与免费甜点的愉快生活没有持续下去。在某个晚上尽责的伊耳谜哥哥拎著喷火的弟弟回家时,难得遇见了同样致力於家族事业的父亲找他们进去说话。 那时候的父亲正在给家庭医师帮忙疗伤,看得出伤得很重,伊耳谜面瘫的表情底下其实很惊讶。 父亲说,不要碰旅团。 然後又说「伊耳谜,这阵子我的委托先交给你处理。」 尽责的长子那天晚上从父亲的手上接过订单记忆卡,乖巧的回了房间整理委托安排路线图行程表,不幸的发现父亲的期许与工作量同样惊人,这排委托累积下来大概可以让他环游世界一圈。 这时候他有些苦恼,吃东西得花钱了。 一个多月後这份苦恼变得更深,终於结束了东奔西跑,他拎著刚一起出完任务的奇犽回家,路上经过小镇时本想走进店里吃点便宜的食物填饱肚子,却发现餐馆没开,似乎还歇业一阵子了。 确定白跑一趟後,没事就不喜欢在外面乱逛,本质其实也挺宅的伊耳谜决定不要浪费时间,直接带著弟弟回家。 奇犽拿在手上的巧克力却突然掉了下去,伊耳谜刚想尽长子的职责代父母管教一下弟弟不可以浪费食物,刚要开口就撞见小弟暗示的眼神。 伊耳谜顺著小弟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路上一个女孩子被拦腰抱著往他们的反方向走。 --喔,是那个店员。 然後他回过头对弟弟说:「奇犽,不要浪费食物,回家了。」 【番外,完】 第22章 44-45 作者有话要说:※阅读前注意 本章节儿童不宜的要素有,而且挺大篇的 如果您未满十八岁请继续看下去…… 更正,如果您已满十八岁请继续看下去 未满十八岁请斟酌自己要不要继续看下去。 那麽,以上是保护小朋友身心健康的发言,完毕>uo 44 浑身僵硬。 我像被蛇盯上一样,为了这鬼畜的发言浑身僵硬。 当然不管僵不僵硬,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都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库洛洛左手扣住我後腰,右手手手指梳过我的头发,滑过後脑,延著耳壳描绘,再落到颈子上。 由後往前,顺著肩线下滑,快落到胸前时转折到手臂。 即将画到手肘时我终於鼓起勇气,伸手抵住对方,用力向前一推-- 这一推却被拉得更近。库洛洛收紧左手,我整个人被压制直接正面贴上对方,原先只是画过手臂的手改而钳住,我痛得张嘴几乎要叫出来。 温湿感从耳壳传来,下一刻我真的叫了出来。 「耳耳耳耳耳--」我吓到结巴。 他他他他他咬了我的耳朵!!! 我惊恐到一个不行,忍不住更拼命想把他往外推开身体努力想要後退,换来的下场却是不只手被抓得更痛人也越来越贴近,最後我整个人根本离开床面贴在他身上。 先是吸吮,轻咬,舔舐。原先抓住我手臂的手突然放开,顺著我的脊椎由下往上轻轻画了一笔。 无法克制一股战栗。 然後库洛洛吻了一下我的耳垂作为小小段落的句号,嘴唇贴在我的耳边,声音响得非常清晰,逼得我不想听都不行。 他说,「对了,你的敏感带在这里。」 羞愤欲死啊…… 45 很多年以後我有时会想,如果当时没放任事情继续狂飙下去,结局一定会变得跟後来完全不一样吧?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可能真是莫名其妙。因为根本能够笃定事情如果再重演了十次也依然如此,人类在历史里唯一学到的教训就是人类永远也学不会教训。 我就是这类人的经典范例。 库洛洛把我摊平在床上时我已经晕得分不清楚天南地北,只知道他正在脱我的衣服,脱完要改脱他自己的衣服。 我觉得他这样有些辛苦,所以也善解人意的动手帮他解了衬衫扣子,手摸了进去,用指甲刮他。 我们正在接吻。 唇舌相交,唾沫互流。 还不到一年前我也跟同一个人在房间里干著差不多的事情,想不到绕了一大圈还是差不了多少,一点长进也没有。 就是剧情相对下虐了很多。 他说他要我喜欢他。 注意,是要我喜欢他,而不是他喜欢我。 我觉得这桩交易真是不值得有够彻底,放到电视剧里就是标准的一出虐恋情深,笨蛋女主角什麽都快被拐光光了,结果发现对方是个感情骗子。 我快要被掠夺一空,他却什麽也不用付。 强盗本色啊……不愧是无本生意界的龙头。 有些感情藏在心底就像地壳,被另一片地壳狠狠往地心压去,挤压融化变质,最後不是变成什麽硬得可以的矿石就是找了个出口变成火山爆发。 他的舌头舔过我的眼角,说你哭了呢。 我第一个想法是有机会我们身体互换一下,或者你去找西索还是谁试试看,你就知道为什麽我要哭了。 不过这也只能想想而已。 我回咬了他的耳朵,学著他在耳边说话。 我说,「你到底想要什麽?」 他笑了一下低低的回答,「想要你喜欢我啊。」 我回得很顺口,「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 有些话就是这样,时间到了自然什麽都说得出口。 他的手停留在我的颈子上摩娑。我发现他真的对这个动作有异常偏好,认识到现在我没有几天是不用给他抓颈子的。 第19页 不过想想也是,颈子这种地方不管是要斩断还是挑逗都非常方便,实在是灭口与拐人上床的绝佳位置。 我在乱想,他就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我还来不及吐槽你是吸血鬼啊?就顺著一路细碎向下吻去。 「不专心。」又被啃了一口,埋在底下的语气竟然还有点埋怨。 按我浅薄的战斗经验,实在有点苦恼这时候该怎麽证明其实我很专心致志在这件事情。 「对不起实战经验不够──怎样做比较像专心?」出口後觉得这问句有些不对,颇害怕对方的答案会走向超越尺度的范围。於是我想了又想,想破了头只好哀怨的看著他说:「不要跑题……」 他笑了一下,吻了我的眼睛。 「只有喜欢还不够,」指甲刮过我的脊梁,我忍不住颤栗,「你还不敢。」 对此我的回应是伸出两只手捧著他的脸,对著他的嘴唇吻下去,彼此都很配合的开始纠缠。 转移注意力前我这麽想,这辈子的确真的从来没有敢过。 第23章 46-48 46 虽然是互相吃乾抹净了,但生活基本上没什麽改变,就是从以前相敬如宾变成现在这样亲密了点。 我们共同的早晨是从一个吻开始的。 基本上行程是这样的。 一般是我先起床跑去刷牙,无聊把房间打扫过一遍以後去再洗洗衣服床单锅碗瓢盆什麽的,通常在我去买早餐的时候他就会起床刷牙,买完早餐回来以後,不知怎的都刚好会『撞见』他在换衣服或刚从浴室出来之类的。 一开始还会意思意思尖叫个两声,叫久了没劲就想当作没看到,但这麽做似乎又有点伤人,於是就变成了我把早餐放到桌上後开始进行各种奇怪的对话。 偶而是淫邪笑了两声接著一句:「嘿嘿~小美眉身材不错嘛~」这种猥琐版,偶而又是「呀~人家还没出嫁不要叫我负责~」,或者是「嗯你腰围好像宽了两寸,是不是最近养得太滋润了?」--总之剧本次次变换,务求天天不同。 可惜玩弄的对象没有这种慧根可以跟我配合,通常他都是直接顶著湿淋淋的头发,对我笑著说一句,「过来。」 然後我就乖乖拿了毛巾过去。 我总是想先亲了一下吃点豆腐,再帮他擦头发。 库洛洛其人什麽都懒,但只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每天早上都一定要洗头。 洗头就算了偏偏还只勤劳在洗头上,常常一身湿淋淋的穿著长裤顶著毛巾就直接开始翻书,全身上下可能只有手跟脸是乾的。 以前我不以为意,现在胆子养肥了,还能对他念两句不吹头发以後会闹头痛。 「那你帮我擦。」 於是一句话下令,我成了库洛洛团长不用插电的专属擦发机。 只是我本性琐碎,一开始帮擦头发的时候閒著无聊,就会跟他说一些当天早上听到的事情。 比如说前阵子哪个遗迹被挖掘出来了哪个盗贼团又被消灭了,比如说前阵子山上那户人家好像接了什麽大买卖,长子在外面忙了好一阵子昨天才回来。 库洛洛一般都是配著早餐笑著听,偶而问一点无聊的琐事。 比如说我以前的老板娘怎样,附近的邻居怎样,甚至还问起好像还有几个感情特别好的朋友。 我说老板娘搬走了,邻居搬走了,感情特别好的朋友几个朋友要嘛也搬走了,要嘛就是没有交集了连络不到。 一切都发生得挺凑巧,我不去多想,只真的当作搬走了。 谎言只要说一百次就会变成真的。 最经典的例子比如男孩子跟女孩子说我爱你、还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或者我会爱你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之类的。 还有一句蹉跎无限少女青春的一句话,叫作:『等我,我会回来娶你。』 我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本身就跟快乐丸啊毒品什麽的一样,当然你并不一定有这麽喜欢他,也不一定没有这麽不喜欢他。只是大部分都是在你催眠我我催眠自己。 他是爱我的,我是爱他的。 大脑开始分泌起多巴胺,催眠久了就算不爱也真的爱了。 然後就有了一句话,两情若是长久时,岂在朝朝暮暮? 可惜若是没有朝朝暮暮则无法成就感情,太多分离的朝朝暮暮要摧毁爱情倒挺容易的。 当然有时候并不能说是说谎,也许当下的那刻全都是真的,不管谁的心情都是真的,只是情绪过了什麽都成了假的。 擦完头发我把手环在他的肩上,歪过头,嘴唇贴著他的耳壳。 库洛洛,我喜欢你喔。 他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当作回答。 47 通常我们还是在家里开伙。 确定心情後我煮饭时自然比以前细腻许多。 可是再细腻也没有用,最後库洛洛还是说我们出去外面吃吧。我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成了半放弃状态,而且他也的确不是适合在乡下住太久的类型。 金丝雀可以一辈子关在笼子里,老鹰不行。 於是我点点头让他领了出去,搭过火车後先去挑衣买鞋,凑成一套崭新的夏洛後再转往飞艇,最後降落在某个太过有名的城市,库洛洛竟然还订了车在机场等。 听说我们当年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他说:「美丽的小姐,请上车。」 我昂首阔步搭了上去,在他面前甩上车门,摇下车窗对他扮鬼脸。 他苦笑著说我真是任性的小姐,然後绕到另一边对司机说「要命就下车。」 库洛洛威胁人时也笑得挺灿烂,但力度绝对是货真价实绝无虚假。一开始司机还反应不过来,不过後来他就没办法反应,这过程不黄但很暴力原谅我无法转述。 对著地上不能反应的司机先生他说:「不好意思,身为一个男人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载走我女朋友。」然後坐上了驾驶座。 我愣在後座心想你谁啊,有人冒充库洛洛吗? 於是我很严肃的告诉他吓人是不对的。 他边研究车子边回我不对的是这麽不经吓。 从这句话我完全确定他是库洛洛了。没被冒充,只是有点抽风。 「你会开车吗?」我看他东摸西摸,不知道为什麽总有点不好的预感,虽然说我也不觉得他会有驾照就是。 作为回应的是车子突然冲前了十几公尺,我被瞬间加速按在椅背上,库洛洛回头说:「现在会了。」 「我觉得我该先下车买个保险。」 他长手一伸就从驾驶座落了自动锁,「上了贼车你没地方走了。」然後揽过我,吻了下去。 原来不是有点抽风,这库洛洛根本坏掉了。 48 然後我让库洛洛载著在大街小巷里乱窜。 不得不说这家伙开车风格就如同其人行事作风一般游走於危险边缘、路线十分激烈,等好不容易抵达了目的地我非常不给面子的马上找了个角落吐了满地。 「我觉得我连昨天的晚餐都吐出来了。」 他笑的没心没肺,「你常说的一报还一报啊。」 晚上我们在五星级高级餐厅里吃了一顿价码足够买下老板娘两个店面的晚餐,席间某个座位的顾客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对他微笑了一下,他请侍者送了杯红酒过来。 库洛洛说,坏孩子不专心。 在饭店下榻的那天晚上,库洛洛久违的又拿出他的匕首,挖掉我的眼睛亲吻我的瞳孔。 「不乖的孩子要接受惩罚。」 然後挖掉我另一颗眼睛。 隔天早上的头条是某富商横死於家中。 我配著报纸一边吃饭店服务的免费早餐,把那张脸从记忆里抹去。 吃一吃就看到对桌出现了一张年轻还带点稚气的娃娃脸,茶色头发,绿色眼睛。 我咬著三明治然後抬手对他挥了一下当作招呼。 「你好。」 「你好--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20页 「嗯,」我十分认真的点点头,手指指向床上的库洛洛,「你的老板还在那里,这种话应该等他不在才适合讲吧?」 他抱著肚子狂笑,然後跟我说他叫作侠客,没有问我的名字。 我想不到到底哪里好笑,而且我早就知道了。然後小心翼翼的不让他在我身上插任何一根天线,找了个藉口说我要出去逛逛,血拼。 库洛洛嗯了一声,我当作他同意了。 门关上就听到他们说什麽四号的事情,我当作没听到,直接搭了电梯下楼,无视靠上来的服务生,迳自走出了饭店大门。 这里我熟得很,连问路也不用。 差不多快一年以前我也是走在这条街上。 那时候我还是黑帮老大漂白开的公司里的一个秘书,直属上司是我的学长,老板的特助,感情不错,还算器重我。 这一器重就让我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这一器重我就不小心去参加了晚会。 学长是这样跟我说的:「学妹,别说我不照顾你。你刚升上来还不久,没见过大场面,去跟著见识见识一下也好。」 这一见识,就见识了太过不得了的事情。 都说造化弄人,确实太弄人。 我在街上逛得入迷,逛到很晚,晚到除了便利商店以外几乎都快打烊。 当时我正站在便利商店的橱窗前翻它免钱的杂志,翻著翻著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我抬起头,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拉得很细长,却闪著没办法忽视的金光,锐利得像猫一样。 他拉下遮住半张脸的领子,嘴型的冷淡讲了一个单字。 --『团、长』 叮叮当当,在我的耳边响起了儿歌。 小朋友,放风的时间结束了,回去的时候到了。 第24章 49-50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篇贴上 为了避免看到最後被砸砖故先在此告知,之後还会再贴一篇後记跟朋友点的番外 那麽一样是对诸君至今的支持表示感激不尽>w< / 详情後记再说xd,请各位轻松的继续阅读 49 回到饭店後,我跟库洛洛又多留了几天,然後才回到小镇里。 度假的时候我们的行程表是这样的,白天他忙著处理事业,我忙著到处乱逛,晚上我们再一起忙著当一对正常的情侣。 中间偶而是他的属下出来串串场。 库洛洛对自己的收藏品还是很厚道的,金卡钻石乐子样样不缺。 侠客後来想起来我就是那请了他吃一顿披萨还送了房子给他们当免费基地的冤大头,笑著问我怎麽发现天线的? 我说你去问你老板吧,这是商业机密。心想他想控制我却反控制到一只狗的画面一定很经典。 「那之前跑的这麽认真,怎麽现在不跑了?」 我一边跟飞坦用电动对决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找不到路,就不跑了。」 这时候库洛洛刚好推门走进来,我才要转过去跟他打招呼,一声「嗯哼~?」瞬间勾起了我另一个藏在脑海深处的恐怖回忆。 尸山,血海。 当时我尚年轻又天真浪漫不知世事险恶,好不容易看到了主角自然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那下场是什麽当然大家都知道了。 我按著摇感的手停了下来,飞坦卑鄙无耻的这家伙立刻趁人之危把我打得凄凄惨惨,等我想回天时已无力。 「算你狠,卑鄙!」我含恨的看著隔壁的飞坦。 他哼了一声,大概是不屑版本的感谢赞美之类的。 我想也是,身为盗贼,确实要够卑鄙够无耻。 後来发生了什麽我不敢再想,总之回到小镇以後行程一如既往,和库洛洛相处的时间每天都像是作梦一样。 虽然都是些恶梦,做久了还是会有点韵味。 我开始习惯在某人怀里醒来,会买两人份的早餐,买菜的时候从在旁边看热闹变成加入战局,学著看一些解释比原文多的书,被开玩笑的时候会坦率认栽。 百般照顾我的学长,死在自家上报的第三天,我就连他长得怎样都不记得了。 人在必要的时候真的可以变得很无情。 以前我们总是打趣交了男友的朋友,有了新欢就忘了旧人,有了男朋友就把我们这些好姊妹都晾在一边忘了个精光。 现在想想确实是如此。 每个人感情的容量有限,当一个人把所有的感官注意通通都投注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对其他人就忒无情了。 不是不重要,只是当下比较起来不够重要而已。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自然都顺理成章。 终归都是自找的。 50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都还记得很清楚。 那一日,天好,无雨。 早上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除了我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我一边打扫房间一边检查,每样东西都没动,维持著我昨晚睡前的样子。 只是房间突然变得很大,空荡荡的,少了什麽。 我想也是,也是时候了。 找不到的东西等放弃了才会在桌上找到;找不到的路,不想找的时候就出现了。 我一如往常的洗脸刷牙,走下楼买早餐时才点了开头老板就作了两份,我傻不隆咚的付了钱,回家看著那两份早餐才在苦恼。 反正分著吃,总是会吃完的。 下午不知道怎麽的就想出去走走,顺势搭了公车就到隔壁镇的图书馆借了一大叠有我半掌厚的书。 我抱著那叠书有点苦恼,所以又通通还了回去。 回家路上卖菜的叔叔叫住我,问今天怎麽只有一个人?不买菜? 我忍不住笑著回答:「怎麽一个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不是还有那个天天跟你一起来,长得瘦瘦高高,挺帅的一个小夥子吗?」 「喔。」我歪头想了一下,「老板你大概认错了,我从不买菜的。」 告别了卖菜的叔叔後我走到老板娘的店门前,玻璃门还上了大锁。我一边疑惑怎麽不知怎的店就荒废成这样,钻进旁边的小巷捡了石头硬敲破玻璃窗,手探进去开了窗户锁,然後从窗户爬进去。 水电都被停掉了,我顺著记忆钻进了厨房,看到两把菜刀被随便放在砧板上。 老板娘说做为料理人刀就是生命,她相当爱惜她的菜刀,总是把她们都磨得晶亮再擦得更晶亮,要放一定都会用布包起来,放专用的小架子上。 我学著老板娘的动作把刀磨利,然後用布包了起来,连同小架子一起带走。 回去的时候我绕到了花店,说我想买一束百合。 花店的姊姊笑著问怎麽不是男朋友出来买? 我说,我没有男朋友啊。 她回我一句少来,小情侣吵架了在他们面前还装什麽装啊,谁不知道你们那个感情好的──。一边在我的白百合里多加了一枝玫瑰花,说是让我送给男朋友。 花店姊姊说男生不管到几岁脑袋都挺简单的,安慰安慰一下就好。突然细看了一下我的脸,凝重道:「嗯,果然有爱情滋润,你比我上次看到感觉年轻了很多。」 我抱著那束花,情不自禁就咬下一片玫瑰花瓣,吞了下去。 确实是年轻了很多,不过不是爱情滋润的,或者其实这麽说也没错。 往回家的路上我弯来绕去,我把白色的百合留给几个要好的朋友,楼下的姊姊、隔壁的邻居。 学长住得太远,我过不去。只好把百合往大海的方向扔了,希望学长手脚够快,不要花都烂光了才收到。 我把红色的玫瑰插在小沙发的正中央。 我对著那朵玫瑰说,玫瑰啊玫瑰,昨天我做了一场梦。 梦里我有个温柔体贴帅气但有时候会失控的男朋友。 就像你有你的小王子,我也可以有我的蜘蛛。 他会失控没有关系,我很强壮,可以自己捡尸骨爬起来。 就是他拿刀割我的时候动作俐落归俐落,但切到脊椎或挖到眼珠的时候还是很痛。 第21页 最痛的不是他对我做的这些事情,而是他做这些事情时的眼神。 只有那个时候,我才会真的很想抱紧他。 梦里我的男朋友叫作库洛洛.鲁西鲁。 就像故事总是发生得这麽突然一样,这份感情也很随随便便的插入我的生命里。 果真太过幸福的梦,都不是常人可以作得起的。 偏生这梦,我竟然还一点也不想醒。 有句话说,但凡心想事成,通通都是骗人的。 然後有一天,梦就醒了。 那天,天好,无雨。 但凡这种写著本日剧情有极大转折的天气,都应该下一场滂沱大雨好呼应主角的心境。只是雨都在昨日的心底下过了,哗啦、哗啦、哗啦啦-- 都不是什麽爱或恨或愤或悲或喜的心情了。 侠客曾经问我之前跑得这麽认真,怎麽现在不逃了? 其实也不是不想逃,只是逃了以後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走啊走啊,就又在前头遇见了。 然後有一天就知道再也遇不见了。 我回答:「找不到路,就不跑了。」 我们的路,从一开始就不在一块儿。 库洛洛之於我,是我雨夜里没拿走的门钥匙,我落在地上无能为力捡起的手足,是散落一地没整好的书页,闪著森森寒光的银刃,四十八楼的绚烂夜景。 有他的梦境,不过,就是青叶上还沾著的露水。 最後我拎著行李走了出去,留著玫瑰花陪著沙发去。 ──也不过就是,天好,无雨。 第25章 后记 大概是在半个月前的凌晨三点,--凌晨三点,一片万籁俱寂,我房间外面还颇有禅意的响彻夏虫的哀嚎声,当我中邪打上全文终的时候,我觉得世界顿时都清新了……(废话!) 说起来这篇其实是我写过最有爆发力也最有冲劲的一篇小说,回想这十多天来的点点滴滴,我的心情跟小夏洛一样,都是满篇的血泪--只是她流血我喷泪,她流的血是货真价实的,我的眼泪也是货真价实的! 话题回来,让我们认真严肃地谈谈《如歌的行板》。 一开始其实整篇故事我只构思了impromptu的部份。单纯就是很好奇,如果在不开任何威能,在正常情况下被团长当作旅团活动一部分的一个小女生,在晚会里被逮到机会会变成怎样?如果更万一那个女孩子还刚好看过《猎人》,那又会是怎么样? 也就是说,其实一开始我只是看累了血腥江湖,想动手写一篇炮灰的故事。 就像我众所皆知的任性灵感小白马,在我某天吃过午餐后,靠着它丢给我的内容,就变成了impromptu那样。 本作的女主角夏洛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虽然我对她的背景着墨不多,但我想勉强看得出来,除了两次死掉以外她都一直过着很正常的生活。当然一开始穿越时她未能免俗的,甚至还挺勇敢的想要接近西索--后来被收成掉了,于是大彻大悟。 主角是可怕的,炮灰是免钱的。 夏洛基本接受的是以和为本的和平主义思想,不看战争片,不看恐怖片。(事实上,她还只看爱情小说。)内心活动激烈,在心里腹诽成万言书也不会有一个字说出来。 她不会煮菜,到老板娘手下工作前就真的连一条鱼也没有杀过,事实上可能就算跟库洛洛同居后也没有杀过,因为他没有厨房,又不像某人到哪都是厨房。 朋友c君问过我夏洛的那刀为什么没有捅下去,就算捅不死那戳个两下泄泄愤也是好的。我想了一下,不由得庆幸还好当时夏洛没有捅进去,因为一捅就一定会捅到库洛洛死。 一下不够,两下,三下,很多下。 日本校园死有个结局很有名,我想差不多就是那样的。 可惜夏洛没有捅下去,她也很惋惜。恨意的种子在她心里生了根,可是却向上长不起来,她在可以下手的时候通通放过了,只能就像库洛洛说的「因为不想弄脏手」。 所以才会说,最好是给别人去动手。 接着我们来提一下戏份第二多的烂人前夫,库洛洛。 虽然很感谢大家支持这个人渣团长,但我还是要忏悔--全文被扭曲的最严重的角色就是他了。 写库洛洛是最费我脑力的一件事情。因为他并不是什么绝对的腹黑生活中处处充满算计--我形容的这种角色最好写,因为他只要微微一笑就什么都解决了(并不是)--我心里的库洛洛是这个样子的,追根究柢他只是对一样事情有兴趣就去做,从该怎么做慢慢试验到各种作法,只是这些方法委实太过天真无邪,无邪到尽头,就是残酷。 这时段的库洛洛才22岁,已经会因为窟卢塔族的眼睛很漂亮跑去灭人家族了,在正常的地方无邪就是可爱,在血腥的地方无邪,就是猎奇。 但有没有完整的表达出我心中这个样子的团长呢?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每个朋友帮我审完稿后都在骂他人渣xd) ……结果这样一讲,我反而觉得没什么地方好说的了。 然后是关于结局,前头我说过,本文he。或许看了结局后很多人已经开始破口大骂这算什么鬼he,但我真真切切的认为这样才是一个炮灰在遇到库洛洛所能得到最好的结局。 换个方式想,看起来貌似最理想的情况是,这两个人继续愉快的甜蜜生活,然后拖啊拖啊,留个无限悬念的结局,让大家各自想象这两人之后如何的幸福快乐。 假如库洛洛今天真能对夏洛永不厌倦的相处下去,按团长收藏品看别人两眼就要回头砍人去苏州卖鸭蛋--娘喂,这样夏洛下半辈子不就比坐牢还惨?--更何况「永不厌倦」,这样他也不是我心中的那个库洛洛了。 --多年以后他们并肩站在海边看着夕阳,然后同时望向对方,会心微笑。 对不起,这种东西我写不出来,我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orz 所以这个结局是在写到库洛洛出场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注意,是炮灰。--大抵在两个人准备开始洒糖之前我就已经决定好了该怎么写。原定是想写成:告白>库洛洛失踪几天>告白上床>甜蜜几天>离开。甚至最后还应该再要有飞坦的戏份才对,但写着写着觉得真这样写实在忒没个意思,索性就给个痛快。 最后库洛洛丧失了兴趣离开,他对已经完全就像他到手过的那些女孩子一样的夏洛丧失了兴趣。(对不起,写到这里我这个当妈的都觉得这男人好烂喔,又会家暴还始乱终弃的。) 那么,全篇碎碎念完后也要认真再感谢一次这些日子以来k君在msn上接受我不厌其烦的轰炸,要不是有f君敲了impromptu的后续那就不会有如歌的全文,c君私下的头香回复更是我每更就翘首以盼的,如歌若是你的精神粮食,那你的回复也是我的精神粮食。 也要感谢jj的懒人跟晴,你们是最早就开始回文支持的,是我一开始的心灵绿洲。还有后来慢慢浮水的大家,每次看到帮忙打分都好感动qdq 之后还会有一篇是k君要求的番外兼疑似后日谈的东西,总之,最后再次感谢每个陪着我跟夏洛一起走来的朋友,没有你们一定不会结局(笑) 尽管内容不尽完美,甚至也没有完全把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出去,不过若是能有一点点传达到您的心底,我就心满意足了 thank you. 1012/2009,空井 第26章 也许相遇(上) 也许相遇(上) 如歌的行板相关 当好笋遇到歹竹番外,赠kasumi 00 夏尔.理,十一岁,性别男,现在很苦恼。 街坊邻居都说他简直就是这个镇最可爱又最聪明的小孩,他也一直这麽认为。但但凡可爱的小孩似乎都容易遇到一些危险,之前夏尔妈妈搬家时间间隔颇短,往往还没来得及遇到危险就先搬走了,这次间隔稍长,於是危险找上门了。 第22页 让我们先回顾一下剧情。事情是这样子的,两个小时前他刚放学,受母亲之托拿了钱出门帮母亲买东西,这一买,就出了问题。 这天镇上从远方来了两个外人,一男一女。 夏尔跟妈妈选的这个镇子位置不算偏僻,离大城市虽然有段距离但也不算远,路过的人大抵都会跳过这个小镇直奔旁边的城市而不是在这里落脚。大抵而言,是个没什麽外人的小镇。 总之这一男一女就这麽不巧的被他遇上了。女的绑著紫色马尾,男的绑著黑色马尾,其中男的看到他时愣了一下,转头跟女的说了几句话後,女的说:「带去给团长看看吧。」 --於是他就被带走了。 夏尔妈妈偶而会对著他感叹--妈妈是天生的灾难体质,天生注定不能常常住在同一个地方太久,只好连累夏尔了。 以前夏尔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夏尔懂了。 好不容易等脚可以沾地的时候,眼前从古质纯朴的小镇变成飞沙走石的破屋,他被带进破屋里,男的跟他说要他随便找地方待著等团长回来,只要不要离开这里就可以。 夏尔先是认真从内部反覆打量这栋破屋,但打量了很久,也只能从词库里找出「采光良好」跟「通风性佳」这两个比较没这麽负面的形容词。 打量完後他找了个低矮的石板坐下,希望他们口中的团长可以快点出现。 一来是虽然他挑的位置正上方是个破洞,不过这不能保证破屋倒塌的时候碎石不会压到他。 如果受伤,妈妈会担心。 二来是虽然没有被绑起来也没有被恐吓更没有被问话,但客观上大抵而言,他是被绑架了。 如果没有按时回去,妈妈也会担心。 不管怎样妈妈都会担心,於是夏尔很苦恼。 左右打量这栋废屋也不像有电话的样子,身上没有手机--离开前应该先拜托店主留个口信给妈妈才对,再不然被带走前至少也先要求回家通知一下妈妈。 但後面那个想法才刚冒出头,就立刻被驳回。 直觉告诉夏尔,让这群人直接跟母亲碰面绝对不是什麽好事。 同理可证,让这群人知道家里的连络电话也不是什麽好事。 於是跟某一个人借手机的念头也被驳回了。 夏尔脑中的母亲是个看起来乐天得很坚强,但实际上却依然还很柔弱的女性。前者用在面对他人的时候,後者则是存在更幼年时的记忆。 一个女人孤身抚养小孩长大,脸上最常看见的却是像拥有全世界一般的笑容,夏尔妈妈有时笑得撑不下去了,就会突然的抱住小时候的夏尔,夏尔的肩膀上慢慢湿润润的一片。 等过了一阵子後,妈妈会摸摸夏尔的头,笑著说:我只剩下夏尔了。 --你是我的天空,所以叫做夏尔(ciel)。 夏尔更用力的回抱住妈妈。妈妈你错了,你才是夏尔的天空。 於是他更苦恼。因为没有按时回去天空可能会下雨,妈妈可能会担心到哭。 想看妈妈为自已哭是偶而会有的冲动,哭泣是珍视的表现,但更多时候是完全不想看到眼泪。 看到眼泪就觉得像是自己的罪过,一颗颗沉甸甸的,把他拖进海里。 等了一小段时间破屋里终於有人走了进来,夏尔满心期待著来的最好是他们口中的团长,未料竟然是个不算高的黑衣人,金色的眼睛细细长长的向他钉了过来。 「……挺稀有的,哪找来的?」 夏尔还在满心期待。 「长得跟团长很像吧?看到就顺手带过来了。」 然後期待被摔碎了。 夏尔怎麽看也看不出自己跟面前的黑衣人有哪里像,於是继续郁闷。 「团长的话,」金色的眼眸从他身上移开,「早上去图书馆了。」 闻言夏尔抬头看了看天色,图书馆应该快关了。 夏尔的确没想错,图书馆确实是关了,因为二十多分钟後那个被叫做团长的人就出现了。 那个人穿著一件黑色风衣,领口跟袖口都缀著白色的毛边,进门的时候夹著一种沉重的存在感,几个人对他打了招呼说:「团长。」 「团长」注意到这栋破屋里多了一个陌生人,扎眼得很,转过头,黑色的眼睛淡淡的向他扫来。 看清楚那张脸的瞬间夏尔大概什麽都明白了。 --这个人,大约就是自己的父亲。 01 「父亲」这两个字,一直都不是家里适合提起的话题。 当然并不是特地要回避什麽的,只是小时候偶而会好奇但觉得没什麽必要,长大後自然更觉得没有必要。事实上夏尔妈妈有时候还会盯著他的脸左看右看,半感叹半开玩笑的说: 「怎麽明明是我生我养的,却长得这麽像另外一个呢……」然後叹了口气,捏捏他的脸,「算了,起码至少还有眼睛跟眉毛是像我的。」 当然每个小孩都还是有对自己的父亲感到好奇的时刻,夏尔极少数向母亲问起时对方通常都是露出有点苦恼的表情,夏尔一开始以为这是个不能向母亲提起的禁忌,在准备转移话题前母亲拉住了他。 「嗯,也不是不能讲。只是……」妈妈的表情非常的为难,「在孩子面前诽谤父亲好像不太正确,可是我又想不出那家伙除了脸以外到底有什麽优点。」 夏尔黑线了。 然後他想了一下,自觉既然是妈妈可以接受并生下小孩的对象应该不至於差到哪里去,於是请妈妈不用客气的全部一次说了吧。 接著妈妈就说了。 「要讲的话,非常懒惰,喜欢看书跟搜集有趣、新奇的东西,但穿著品味很差、不是普通的差,喜欢在手下身上刺蜘蛛就算了,竟然在额头上刺十字架,他是白痴吗?刺在那种位置简直就是在告诉狙击手『瞄准请往此』一样。」 夏尔觉得妈妈肚子里一定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有千万般的怨言,事实上他想的的确没错,因为接下来陈述的内容越来越超过。 「人品值非常低劣,活在世界上就是给社会制造乱源。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独占欲很强,自己的东西绝对不准别人分一杯羹,个性非常差劲。还有一点不只自己神经病还要拉著别人一起神经病的倾向,--除了那张脸以外没有任何优点,那张脸还都被他糟糕的品味给糟蹋了!」 说到这里妈妈打住了,然後一脸沉痛的看著夏尔说:「那家伙是最极致的败类,最纯粹的病态,人面兽心的实际范例,挡我者死的最高奉行者,喜新厌旧的杂碎--夏尔,你千万不可以学他。」 至於现在这个妈妈口中「最极致的败类,最纯粹的病态,人面兽心的实际范例,挡我者死的最高奉行者,喜新厌旧的杂碎」正站在他面前,对著他上下打量。 「这个是谁带来的?」他说。 「我。」黑马尾举了手自首,「觉得稀奇就带回来给团长看了。」 「嗯……」「团长」沉默的看著他,不发一语。 夏尔支著头面无表情的看著这个他可能该称为「父亲」的男人。--其他地方姑且不论,但至少目前看来「人面兽心」这点应该形容得颇精准。 他长得跟夏尔确实很像,夏尔可以猜想自己二十年以後应该就是长成这副德性,差别只在於眼睛的颜色跟眉毛的形状--夏尔的眼睛和母亲一样都是琥珀色的。当然,要从时间点来说,应该要说是夏尔跟他长得很像。 喔,还有品味真的跟妈妈说的一样差。--夏尔看到「团长」额上的刺青了。 「团长」打量他一阵,「孩子的母亲呢?」 黑马尾抓抓头,「没有看到。--团长有印象吗?」 「没有。」 於是夏尔在「团长」头上标注了「人渣」两个字。 「喂小鬼,你妈是谁?」 夏尔很不给面子的直接抬头看天花板不想回话。 第23页 「回答我的问题。」 夏尔继续看天空,天色还很晴朗,却飘著一些云层,慢慢的阴了起来。 「要帮忙吗?」金色眼睛的男子冷笑,却换来黑马尾气冲冲的一句「不用!」,接著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黑马尾的方向压了过来,夏尔终於不看天空改看向「团长」,然後开口: 「你根本不在意吧。」 「是无所谓。」「团长」说,「只是我的同伴好奇。」 强大的压迫感压得夏尔几乎要窒息,冷汗慢慢的浸透了他的後背,只要回答了母亲的问题事情就可以暂时打住,可是他一点也不想退让。 第27章 也许相遇(下) 也许相遇(下) 如歌的行板相关 当好笋遇到歹竹番外,赠kasumi 02 妈妈说,生命总有些事情不可以退让。 又说,每件事情都有他的代价,有时候我们总要为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放弃一些相较不重要的事。 小孩总是很敏感。夏尔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母亲,相较於其他的人而言,似乎少了什麽。一直到比较懂事了的後来才知道,那叫做空洞。 夏尔的妈妈,胸口有个很大的空洞,很大、很大的空洞。 彷佛被重复的戳了一刀又一刀,伤口一次又一次的愈合,然後又重复,重复到最後再也无法愈合,留下了深深深深的痕迹,抱著那个伤口就几乎要耗尽全部的力气。 夏尔曾经问过妈妈是不是很伤心? 妈妈回答说,人来到世上都会少了什麽,然後得到什麽。 --「我少了很多的东西,但我拥有了夏尔。」 虽然这是说夏尔带给了夏尔妈妈幸福,但夏尔却无法不觉得就是因为自己的可能来到,才让母亲遇到了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不幸。 不能否定自己,不能否定母亲,只能朝著虚空中那个虚无的形象用力投掷憎恨,一遍又一遍,投出去的石头远得看不见波纹。 然後夏尔现在遇见凶手了。 完全不需要犹豫,让妈妈变成「这个样子」的,就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最喜欢母亲的孩子,第一个憎恨的对象通常就是父亲。 「没他的事情,好奇什麽?」 「死小鬼……」 「信长。」「团长」开口制住同伴,夏尔就感觉到身上一轻。 「库洛洛,我现在完全确定他一定是你的小孩了。」被叫做信长的男子还在恶狠狠的瞪著他,「他跟你小时候一样惹人厌!」 「团长」--不,库洛洛无奈的扶额。「信长……」初步推断,信长说的应该是至少二十年前的往事。 「不管是不是,你都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夏尔的眉毛拧了起来,一脸嫌恶。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麽明确表露出情绪,也知道自己这样子对一个陌生人说话有违家教--他的「父亲」不该真的是这样子的。你跟我没有关系,你跟我们不要有关系--可是他没办法忍住自己的愤怒,他所珍爱的母亲曾经被这个人怎样的伤害过,他不知道,但他所知道的事情却足以构成他的愤怒。 夏尔的妈妈讨厌鲜血,畏惧刀刃,拿刀的时候总要先深呼吸过後才握住刀柄,手碰到她脸的时候会很快的僵硬。极少时候看见他会闪过一瞬的空洞,那种空洞不是呆滞而已,是完全抽离了这个世界。 那时候妈妈会对他笑,他却一点也不想看见那种笑。 每一件夏尔知道的事情都让他畏惧,而剩下那些不知道的事情则随时都在提醒自己:那个长得跟他很像的男人是个混帐都不足以形容的混帐。 夏尔.理,十一岁,懂的事情比起大人而言还不算多,但也足够多了。 所以他说, 「--这明明是你的事情,可是你不是根本不在意吗?」 你不在意我们,为什麽我们要在意你? 回过神来时,剑刃已经贴在他的颈间。 贴的很紧,一滴鲜血从剑尖慢慢滴落下去。 「飞坦。」库洛洛又开口。 於是细剑离开了男孩的颈间,然後下一刻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夏尔抹去颈子上的血,白皙的颈子上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库洛洛的黑色的眼底闪过一瞬不为人知的光芒。 但飞坦捕捉到了,细剑很快又在男孩的脸上划了更深的一笔,此次伤口更深,鲜血很快的滑了下来。库洛洛走上前,伸出手去打算擦血,夏尔厌恶的闪开了。 一直没动作的玛奇一只手同时压在男孩的肩上,「建议你最好不要乱动。」 库洛洛也不以为忤,只是垂头凝视著他,相似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夏尔仰头瞪著眼前的男人。 03 场面一触即发。 现场每个大人都有无数个当场将男孩击杀在地的动机,不能下手的理由却只有一个--但那一个就十分足够。 老梗一点的情节发展,这时候库洛洛应该要语气一松,摸摸夏尔的脸,说一句你的眼睛跟你母亲真像。--虽然大抵而言,眼睛大概是夏尔全身上下除了刺青跟品味以外唯二不像库洛洛的部分。 可惜库洛洛一辈子大概没看过几次连续剧八点档,上一次看至少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可供借鉴的范本基本上等於没有,剩下时间他大多在看书、旅团活动、流浪、看书、旅团活动……等等,之间轮回。 那个小不点还在瞪著他。说实话,库洛洛很难感到愉快。 但他突然笑了。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我们。」 「不是你们,是你而已。」 「你的母亲没教过你不要轻易激怒比你强的人吗?」 「轮不到你来质疑我的家教--我的母亲说过尊重只需要对值得的人尊重就好。」 库洛洛想继续说什麽,但接下来却没机会说出口了。 清脆的敲击声从门口的方向传来,打断这段大概可以成为绝响的父子对话。每个人都有些意外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并不是因为有人,而是事实上如果不是敲门声,他们都忘记这栋破屋里竟然还有门板的存在。 旅团居高临下,看见一道身影被白伞盖住了大半。 伞面向旁偏斜後被优雅的收了起来,倾下一排细密的雨水。持伞的是个女人,黑色的连身长裙只及小腿的一半,裙角有些湿润,细跟凉鞋上沾满了泥土。黑色长发优雅的盘了起来,但仍有几绺微微垂下,女人的呼吸平稳,沉静的脸抬起望著旅团。 精准的说,看著团长旁边的小孩。 「妈妈……」 男孩原本愤怒而僵硬的脸部线条,改面对库洛洛时的厌恶反感,在看到女人的瞬间全体软化。 「妈妈」轻轻绽出了一朵微笑,与子同色的眼眸扫向「团长」时又立刻变得平静,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波纹,彷佛刚刚的微笑只是幻觉。然後稍微歪了下头,她说: 「我家的小孩打扰各位了,请问我现在可以带他回家了吗?」 「团长」看著「母亲」,「母亲」看著「团长」。 沉默,沉默著过了很久,但又其实不久。 「玛奇。」团长说,「放他们回去。」 玛奇配合的松开了手,夏尔马上向著母亲的方向飞奔而去,母亲半蹲了下来,张开怀抱一把抱住自己的小孩,接著在孩子的额面上落下了一个吻。 小孩似乎感到有点难为情,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往自己的母亲颊上也亲了一口,喏喏的问:「妈妈……你生气了吗?」 「妈妈要生什麽气呢?」夏尔妈妈摸了摸小孩的头。 「……夏尔跟陌生人走。」 「不会,夏尔回来了,妈妈很高兴。」然後又整了整小孩的衣服、拍了拍他裤子上的灰尘。「高兴到决定等等回家就大显身手亲自煮晚餐--夏尔饿了吧?」 夏尔囧了。 夏尔妈妈生气的时候从不打人,也不骂人,只是会亲自下厨,偏偏煮的菜不只是普通的难吃,还充满破坏性的威力。 第24页 「好了,夏尔没事就好。」母亲站直了身体,再次打开了伞,一手牵住小孩的手,「我们回家?」 「嗯!我们回家。」 离开前母亲身体微微顿了一下,对著蜘蛛们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接著转身走出破屋,母与子的背影从蜘蛛们的世界里缓缓的离开,永远消失。 04 等两人连最後一片气息都离开了蜘蛛的领地,库洛洛撇头看向某扇窗(或说破洞)的方向,「侠客,出来。」 语落,破洞的位置立刻翻进一茶色短发的男子。 「团长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亏我花很大的力气才把她带过来耶。」看好戏失败,语气十分惋惜。 库洛洛看著他,信长看著他,玛奇看著他,飞坦也看著他。 「飞坦应该有遇过她,那个……」侠客很认真的思考该怎形容,「那个砍不死的女人。」 飞坦想了一下,「没有印象。」 这回答非常直接,蜘蛛脑十分无力。 「算了不重要,--呐团长,那可是你的小孩喔。」 库洛洛脸上表情没变,「那又如何?」 「而且看起来还超~讨厌你的。」 「喔。」库洛洛不理他,迳自具现出了盗贼的极意,打算把刚刚在图书馆借的书放出来开始看。 「团长一点都不好奇?」 库洛洛动作如行云流水,毫无反应地走到了楼梯间,准备上楼往临时的房间去。其他人也因为团长的回应而各自散开准备去做各自的事。 「算了,」侠客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我也要到夏洛小姐的号码了。」 库洛洛上楼的动作略略一顿,抬头看向乌云布起的夜空,嘴角勾了起来。 「要下雨了。」他说,然後走上楼。 过了半晌,雨滴果真密密的穿过屋顶的破洞,落到了地面。蜘蛛们无所谓的移动到雨淋不到的位置。 而雨水会冲刷所有的痕迹。 第28章 番外 骗局 如歌的行板相关 库洛洛番外,赠懒人卡(大概啦,哭) --或许可以称为愤怒? 这冲动难以解释。每当一对上那双眼睛,库洛洛就有股欲望打从心底而来--想把它们挖出来,沾著艳红的鲜血,放在桌上。 当然他确实也这麽做了。旅团是流星街的产物,流星街出来的人一贯都忠於欲望,能够掠夺的时候自然要不择手段连皮带骨全部得到才行。而到了後期,他甚至几乎无法忍受那对眼睛停留在自己以外的地方。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还是有例外。 次序是这样:同伴,欲望,自己。--别人?不在考虑范围。 将刀尖刺入,压制下每一个震动都像约定成俗一般相同节奏,就像少女每一次微笑都遵循同样模式,连角度都未曾变化。 --在你竭尽所能观察我的时候,我也在观察你。 微笑时的嘴角弧度。疑惑的偏斜角度。眨眨眼斜望向远方,「啊,对了」是想转移话题。一感到害怕就直接妥协,却不是屈服。 苍白的手指将床单紧抓出蜘网纠结(呐,改变一下吧。他的呼吸停吐在对方的肌肤上。)刀尖细致而缓慢,猎物的头颅几乎极尽所能的後退,身体则微微向上弓起,雪白的肌肤上覆盖了一层全是冷汗。 每一个细胞都在嘶喊著:真正重要的,一样也不给你。 一样也不给你,绝对不会给你。 随著一阵意料外的抽气,他低头轻吻一颗,挖去另一颗,短暂结束一段酷刑。 他确信自己喜欢这个颜色的眼睛。 喜欢,想要,於是得到。 琥珀色,清澈而明亮,沿著虹膜的线条沿伸向外,有如收拢般将光线停留在眼球表面。於中的邃黑瞳孔则反差极大显得异样的深不见底。 第一次看到那对眼睛的时候他想到一个人,收敛视线後看清眼神後则想到另一个人,於是原先想到的究竟是谁都模糊成黑夜里的影子。 不重要,不去想,忘记了。 忘记了,不重要,不去想。 可惜太美丽的东西无法停留太久,血液慢慢蜿蜒回原先的地方,握在手上的眼珠亦消逸在空气中。再生时肢干无法停止的颤抖,反射性发出的□□慢慢、慢慢的溢出嘴角,随著恢复的速度而逐渐变成惨烈的哀嚎。 她正在复苏。 一切都在无意识下进行,不是伪装,不是谎言,不是载满防备虚假的什麽都不去想。於是他忍不住扬起嘴角,亲吻对方毫无掩饰发著冷汗的额头。 那时候他说,「让你喜欢我一定很有趣吧。」 那时候她说,「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 库洛洛从不说假话,而夏洛没有一句真话。 人生的一段插曲,相互欺瞒的一场游戏,最终尘埃落定成一场荒谬的骗局。 再次对上眼的时候,那双眼睛诚实得吓人。连诚实都是武装。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筑起了高墙,把所有重要的事物用那道墙遮挡,只专心一志的看著他,只看著他。几乎不可理解的把所有的脆弱都暴露在敌人的目光之下,却用最坚决的方式守护住所有的必要之物,直到连自己都忘了高墙还有墙以後的事物的存在。 骗过别人以前,要先骗过自己。 如出一辄的微笑角度,疑惑的反应,转移话题的模式,无奈的顺服。不曾有过改变的每一个反应,无声地嘶声力竭哭喊著离开。 步步紧逼,退让。紧逼,退让。 熟悉而异样的景色,陌生却自然的生活。苍白的流星街开出了第一朵花。 用耐心浇灌,以温柔养护,期待最後连根拔起时亲吻花朵的尸骸。 --不可以碰喔,除了我,谁都不可以碰喔。 所有谎言都破除的那一刻,他甚至想紧紧拥抱住对方。 自头至尾都未曾立足在同一平面上,仅有毫无掩饰的哀鸣与模糊的影子。--就是存留在几百个夜晚里这麽简单的冲动而已。 那第一晚他压制著逐渐窒息的躯体,在她耳边轻言,吐出的字句不受控制, 「欢迎来到恶梦。」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