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天下:王妃要出逃》 第1章 本王改主意了 大军压境时,一队人马正加速行进,欲冲出围堵。 可惜,最终还是被坚固的包围圈死死地困在里面。 队伍后方的山坡上,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紧紧盯着圈子的中心,问身边的人:“确定是她?” “确定,咱们的人一直跟着,上马车前他们都看到了长相,就是侧妃。” 公子嘴角高高扬起,终于找到她了! 那如冠玉的面庞在黑夜中尤其扎眼,带着笑意的表情仿佛要与清风融为一体。 他就是北朝皇帝尹修的弟弟,潇亲王尹宸。 那马车里的人,正是逃出潇亲王府半个月、令他寝食难安找了半个月的侧妃,藜天辛。 此时,天辛掀开马车窗帘,眼前却被一片火光充斥,四周无数火把将这荒郊野外的夜晚照的红彤彤的,连上空也泛着微红的光。 但模糊的视线让她分辨不清那是哪里的军队。 她心里一沉。 这时,对方领头的男子手一挥,四周的兵马又向前移了几步,包围他们的空间越来越小! 天辛深深地吸了口气,即使火把离自己还有段距离,但烤在脸上的赤热感越来越强,心下隐隐忧虑,再不走恐怕就走不出去了,就凭身边的苏畅带来的几个人,敌不过周围的千军万马。 “苏畅,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又是谁?”天辛冲着紧紧靠近马车的人问道,那个被大军包围,仍然冷若冰霜的男子。 半个月前,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费尽心机从王府逃走,第一天就遭遇绑架,好不容易被这个叫苏畅的人救出来,又陷入这种境况,到底是谁,对她如此“关怀”? 这些天,接二连三的遭遇使她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歇一歇。 只是眼下这局势,显然不利于自己。 战火一起,刀剑无眼。 或许她将死于谁手都不知道。 “夫人,真相我说过很多次,只是您不相信,可我说的都是事实。主人命令我保护夫人,如果夫人过得不好,就带夫人离开。仅此而已。” 苏畅在如此紧张的场合依旧平静如水,冷冷的语气让天辛找不到任何破绽。天辛相信他背后的“主人”一定不是平凡之辈。 “好大的口气!” 他们的对话忽然被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 天辛和苏畅不约而同循声望去。 光辉映照下的空中,粒粒尘土在漫天飞舞。 就是那里,传来一阵重重的马蹄声。 听到说话声,面前的兵马像接到指令一般,自动闪开一条路,恭敬地向来者拱手。 当最前面的人越来越近时,天辛不禁惊呆了。 玉树临风的公子翩然而至,脸上的笑容仿佛给这荒郊野外带来了一丝生机。 尹宸! 面前的男子,就是那个为了一个承诺娶了她的人。 他竟然在这里。 这么说周围都是晋州府的兵马,来……抓她的? 他,还是来找她了! 他有王府的兵,而且还带来了晋州府的兵,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跟府尹调派过兵! 为了她,值得吗? “离开?本王竟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人敢带走本王的女人。”磁性十足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尹宸又下马信步走到马车门边,笑着对露出半张脸,还在惊诧不安之中的天辛说:“在外头玩累了吧,该回去了。” 他还是满面笑意、温润如玉的样子,从她认识他起,他就是那样,从未变过。 尹宸掀开车帘,一把将天辛从车厢里拉出来,打横抱起她,用低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本王早就说过,不管多晚,本王都会亲自接你回家。” 天辛怔怔地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尹宸。 身上的伤又在隐隐作痛,刚刚被尹宸拉了一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似乎撕裂的更厉害了。 她……马上就要被带回王府了,可她连反抗的机会和能力都没有! “回去告诉你的主人,不管他是谁,最好对本王的女人死了那条心,否则,就算踏平北国,本王也不会饶了他!” 尹宸狠狠地摔给苏畅这句话,便带着天辛策马而去,大北国居然真的有人不把他这堂堂王爷放在眼里。 他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天辛被尹宸紧紧护在怀中,后背随着马儿的颠簸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胸膛,晚风呼啸着吹在脸上,憋的她近乎要窒息,忙捂住口鼻挡住大风。 直到进了潇亲王府的后院,他把她拎到房间。 “嘶——”天辛的背咯到门板,触碰到已经撕裂的伤口,感觉骨头似乎要碎了一般。尹宸踏进门槛就关了门,反身把天辛禁锢在自己与门之间。 尹宸的气息萦绕在她脖颈间,酥酥痒痒的感觉让天辛的心跳陡然加剧! 突然的亲密让天辛觉得好不适应,于是使出全身力气,猛的推开他。 “尹宸!你从来不这样对我的!” 尹宸对天辛反抗的态度却没有丝毫怒意,扬起一边嘴角笑道: “就因为以前没有,你才会走!现在本王改变主意了,本王要重新追求你!” ...

第2章 哪个没长眼的 “唔——” 尹宸松开天辛后,天辛紧张地呼呼大喘气,抬头对上尹宸的目光。 黑暗中,那本来清澈如水的眼睛此时好像要冒火一般,天辛下意识地后退,却才发现自己已经紧贴在门板上,没有退路了,心里一阵阵翻腾。 尹宸再次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和天辛脸贴着脸。 “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本王身边,做本王的宠妃。在潇王府,本王许你万人之上,要什么有什么。就是不许对除了本王以外的男人动心。” “……” “本王知道因为那件事,你生本王的气。本王向你保证,以后这样的事,不再瞒着你好不好?” “……” “母妃那里,你要是不想见,就不必过去,本王亲自去跟她解释。” “……” “本王的王妃,石氏很盼着你回来呢,早几天就去了庵里祈福,非要等见到了你才肯回府。” “……!” “怎么不说话?” 天辛惊讶地盯着尹宸,一言不发,但她能想象得到,此时她的脸色,应该好看不到哪里去。 尹宸的双眸在黑夜中尤其亮,仿佛快要滴出水来。 “不许对除了本王以外的男人动心”…… 他是在向她表露心迹吗? 他们之间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不管是她对他,还是他对她,一直以来都是体贴入微的照料,保持着相敬如宾的状态,而且,天辛已经习惯了他平平淡淡的嘘寒问暖。 但尹宸突然如此,令她不知所措,不知怎么回答,在她逃出潇亲王府前,他还是正人君子的做派,从未越雷池半分。 现在的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他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而且,他刚才说,王妃石屏屏去了庵里!她逃走,石屏屏就被罚在庵里思过,她不回来石屏屏就不能回府? 当初身世真相揭穿后,她受不了被蒙在鼓里的欺瞒,受不了二十多年被当作棋子的打击,所以在被尹宸“囚禁”起来后,千方百计逃走了。 当然没那么容易出逃。 侍女青离和孺人王雅引走了大部分侍卫,恰好石屏屏得了急病,繁林苑乱作一团,天辛才得以成功脱身。 孺人王雅,是事先和天辛串通好的,但能得到青离的帮助实属意外,更没想到,石王妃会病的如此凑巧! 天辛也没有想到,就那样顺利地离开了。 现在看来,都是自己连累了石王妃! 但……她的婆婆--慕太妃,为什么没有加以阻拦? 天辛心如乱麻,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她来不及消化。 直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尴尬的场面才似乎有所缓解。 天辛屏气凝神,尹宸却将眉心蹙成了一团。 他把王府和晋州府一半的兵力调出来去找眼前的这个侧妃,好不容易抓住她,竟然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打扰? 于是低声吼道:“哪个没长眼的?” 外头的人一顿,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禀王爷,崇先生和普大人来了,正在书房外等候王爷。” 天辛舒了口气,崇先生和普大人是尹宸的左膀右臂,深夜前来必有大事。 他终于该走了! 哪知尹宸仅仅迟疑了一下,拉起她的手就向外走去! ...

第3章 晋州府的暴乱 “王爷,普大人和崇先生找你肯定有要事相商,妾身就不过去添乱了。”天辛跟在后面劝说尹宸,那只手被他攥的生疼,她几乎是边走边跑,因为尹宸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平日里,尹宸的书房不许随意进出,连石王妃也极少过去,夫人孺人们来送吃食或者想见王爷,都只能在门外等候传见。 这时候带她过去,难道是怕她再跑了? 天辛心里冷笑一声,刚刚被抓回来,王府定然对她加强了防备。 她怎么还能再轻而易举逃出去? 进了书房,尹宸在两位来客的惊讶中把天辛按坐在书桌后,自己则挪了旁边的座椅坐在天辛身边,不去计较身边的女人,此时,是否坐立不安。 “王爷,卑职有紧急要事汇报。”下座的普大人看了天辛一眼,提醒尹宸。 “说吧。” “这——” “从今天起,晋州府的一切大小事宜,不用避讳辛儿,她与本王,共同掌管晋州府!” “……!” 天辛一惊,立时起身,却因被尹宸紧紧拉住胳膊复又牢牢的坐在椅子上。 她不解地看着尹宸。 他……疯了吗? 他给了侧妃这样的权利,把石王妃放在了什么境地? 明媒正娶的一品大员之女被小小侧妃压下一头,石家岂能容下尹宸这般作为? “石家会弹劾王爷——”天辛小心地提醒尹宸。 尹宸朝天辛暖心一笑,继而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反正不是向本王弹劾。” “……!” 天辛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尹宸。 石家要弹劾自然是向尹修——尹宸的哥哥上折子,最后为难的是他的哥哥啊。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随意不羁了? 堂堂翩然公子潇王变成了市井泼皮? 不过,尹宸并没有理会天辛一脸的惊愕,坦然地问下座的二人:“普游、崇熏,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二人对视一眼后,崇熏开口道:“那——属下先说吧。” 尹宸点点头,等着他说下去。 “暴民头目被杀后,他们又推举了第二个当家人。” 崇熏刚刚抛出一句话,天辛就更加震惊更加坐不住了! 没想到二人深夜前来是为了这样的事。 “什么?哪里有暴民?哪来的暴民?” 天辛说完才注意到,只有她一个人对此意外,尹宸、普游、崇熏俱淡定无奇的看着她。 她不过才走了半个月而已,晋州府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晋州府此前,从未发生过暴乱啊。 “原来侧妃还不知道啊,秦州府和晋州府发生暴乱,因为早先北关狄族塔布蒙南下攻击中原,本来民间相安无事,可突然传出谣言, 说塔布蒙首领拉古预备再次大规模作战,并把拉古形容的神乎其乎,中原无力抵抗,四处涣散人心,目前已经有一批百姓携家带眷欲迁往别处,更是惑乱军心人心。” 普游说着,朝正座看去,“王爷为此愁坏了,正好侧妃回来了。侧妃娘娘真是贤良啊,挑王爷最关键的时刻现身——” ...

第4章 偷官府的大印 “普游,”崇熏见天辛一脸尴尬,赶紧踢了他一脚,“说暴民就说暴民,别的少提。” 普游眯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带着笑意瞅了崇熏一眼,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回过头来恰好与尹宸对视,瞬间便恢复常态,往屋顶看了看,伸手一挥:“有蚊子。” 天辛定了定神。她逃走的真正原因外人肯定不知道,她也不可能向他们解释。 不过,她没有和普游多做计较,暴民一事,天辛清楚事态的严重性。 尹宸和皇帝尹修曾经关系非常要好,用太上皇尹思临曾经的话说,好的可以穿同一条裤子。 但后来,许是在尹宸娶亲后,二人就开始疏远,甚至敌视。有人怀疑,是不是因为潇亲王妃石屏屏,是尹修看重的人,但却被尹宸娶了,所以才有了嫌隙。 事实上,大家又都知道,尹宸对王妃并没有过多的宠爱。是以,天辛也不清楚两兄弟突然翻脸的原因。 高宗和太上皇很疼爱尹宸,直到尹宸娶亲半年后,才允许他携家带口,出宫到自己藩地上居住。 他们兄弟二人生出嫌隙,此时又有歹人散播谣言蛊惑百姓,动摇晋州府百姓心中对潇亲王的依赖和信任,一旦基石不稳,即便尹宸是个亲王,或镇压,或抓捕,但仍是无法真正安抚民众,最好处理,但同时也最难处理的,就是底层的民众。 一旦民心尽失,恐怕尹宸就难有立足之地了。 晋州府尹郑昔,早在晋州府成尹宸封地时就成了他的人,但后来,郑昔也突然莫名其妙地,与尹宸离得越来越远。 ……所以传言和暴乱不是突然兴起,而是……早就计划好的。 难道是…… “如果朝廷借口收回晋州府,那王爷……”天辛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尹宸获得要塞之地晋州府为封地时,高宗和尹思临都在场。尹修真的会不顾长辈的情面,让一起长大的亲弟弟如此难堪吗? “侧妃看的挺透彻,看来是卑职低估了侧妃。”普游朝书桌后拱了拱手。 天辛知道普游的性子,又清楚他在尹宸身边的重要性,他的话,好的坏的她都收了, 但她没想到,尹宸现今的处境这样艰难,天辛心里有如一艘巨轮在惊涛骇浪的汪洋里颠覆。 她……是想远离皇家人……可明明知道尹宸并不安全,她又如何能做到弃之不顾? 天辛侧过头看了看尹宸,他没有看她。 从落座后,他就一直那样坦然地坐着,波澜不惊听着其余三人你你一言我一语,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天辛了解他,即使大事临头,他也会如此,让身边的人放心。 可是此时,天辛并不安心! 她不能眼看着他刚在晋州府落脚,就被百姓所逼,被皇帝收走封地。 她,要留下来帮助他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那崇先生刚才说的二号当家是怎么回事?”天辛虽然不懂具体怎么回事,但还是替这些百姓捏了把汗。 无辜成了靶子,还“当家人”?怎么跟山匪一样,真不把自己当良民了? “侧妃有所不知,侧妃还在外面逍——”如果崇先生没有及时踢他一脚,如果他继续打趣天辛,恐怕普游也知道,尹宸不会让他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的。 “侧妃还没回来的时候,府衙的左左武官杀了暴民头目,暴民团今天秘密推举了二号当家人。” 崇先生又细细地介绍了这个二号人物的情况。 “他叫恩付,几年前恩家做生意,在晋州府也算小有名气,不过后来恩家大公子犯了事儿被发配到西南了。” “犯了什么事儿?” “偷官府的大印。” ...

第5章 看清是谁了吗 偷——官府大印?天辛倒吸一口冷气,好大的胆子! “那……这么被谨慎保管的东西,怎么会被偷出去?” “回侧妃,没有偷出去,只是潜进府衙准备偷,被逮了现行,所以治了罪。” 潜进府衙……恩家大公子哥的傲气胆识真是“过人”。“现在人在哪儿?还在西南吗?”天辛想到,西南是大将军陈平和四王爷的管辖地,难道此事和他们有牵扯? “是,不过,被判终身戴枷锁。” “……!” 天辛暗自思虑,“所以,这次恩付是要替恩家的大公子报仇吗?”如果是这样,这个人,就太危险了。 天辛心内起伏不定,晋州府危机四伏,尹宸今天还调了大拨兵马去境地找她,他放下这么大摊子事去境地找一个女人…… 万一敌军趁机而入…… 那个苏畅要带她走的时候,只跟了几个人,他自信的神情,及被突袭的意外至今仍清晰的回映在天辛脑海里。 他,肯定知道晋州府会有大事绊住尹宸,所以才会放心地只带了几个人。 但事实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尹宸会放下所有的大事,派了大批人去接她。 尹宸,苏畅。 苏畅…… 晋州府的事儿,必定和苏畅有关。 甚至,就是他背后的主人所指使。 崇熏顿了顿,继续讲道:“他们的头目死了以后,其他人都很心悸,不再有什么动作,唯有这个恩付,不断说服他们继续挑起事端。 现在,大部分人还是支持继续煽动打仗守住晋州府。不过——” “什么?” “昨天后半夜,属下看见恩付偷偷地出门,去见了一个黑衣人。” “看清是谁了吗?” 崇熏摇摇头,只说派人跟踪了。 天辛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烟消云散。 虽然不知那个人是谁,但这无疑表明了,这件事,背后真的有主使。 有人在算计尹宸,要将他逼出晋州府! “王爷才来没多久,他们就恨不得立时赶了王爷走。太猖狂了!”天辛愤愤地说,她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都想了个遍,到底谁会看不惯尹宸坐稳晋州府。 皇宫里的那位,东北吉安府的二王爷尹鸿,江南水陵府的三王爷尹登,西南庆光府的四王爷尹儒。 四王爷向来潇洒不羁,从不在这些事情上上心,三王爷在江南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的,要大费周章搅和晋州府的事,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二王爷距离晋州府,仅隔了一座京府—— 尹鸿—— 他素来不与其他兄弟亲近,没道理啊。 那就只剩下……皇宫里的那一位?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尹修和尹宸二人的决裂? 那张沉静素雅的脸映入天辛的眼帘。 石屏屏,和尹宸带给她的感觉一样温暖。 即使过去的时光里,她每日看到尹宸陪着天辛用膳,逛花园,一拨拨的往晨曦苑送东西,石屏屏也从未因此跟她红过脸,没有跟尹宸抱怨过半句。 受到如此待遇,王妃的面子里子都没了,天辛心里异常过意不去,下了决心一定得亲自去接她,向她赔罪。 正想着,忽然觉得脸上袭来一股热流。 “啊——王爷!” ...

第6章 她竟然在这里 天辛对着尹宸乌黑的瞳孔,仿佛他要把她看透一般。 尹宸暖暖一笑:“想什么呢?” 天辛这才发现普游和崇熏已经不在了,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她轻轻推开尹宸,二人离开书房向后院走去。 天色已晚,凉风习习,仲夏夜难得的风。 “王爷,王妃还在庵里吗?”暴民一事暂时安定,他的压力应该也会小一些了。 王府里总归不能没有正经女主人。 “嗯。” “那明天——接她回来好不好?”天辛小心地试探着问。 “好。本王让乾盾派人去接。” 尹宸爽快的答应了,但他说的是,让乾盾派人去接…… 没说他也去…… “王爷不是说,王妃要见到妾身才肯回府吗?” 天辛刚刚说完,腰肢就被紧紧箍住。 “怎么,你还想跑?”尹宸脸上虽仍带着笑意,天辛却清晰地看到他蹙起的眉头,一向温和的眼神也阴郁起来,尽管天色很暗。 “没有……妾身只是觉得有愧于她。”天辛解释着,”她毕竟是王妃,被罚去庵里——” “本王可没罚她,她主动去的。” “……” “好。明天,本王陪你一起去接她。” 天辛终于松了口气,尹宸能亲自去最好不过了,王妃因为侧妃去了庵里思过,王爷若真的不管不顾,无论在晋州府,还是京府,石屏屏的脸面都再也捡不起来了,尹修也会因为石家的刁难对尹宸更加不满。 “本王亲自盯着你,看你还跑不跑得了。” “……” 亲自……盯着她? 天辛定定的站在原地,尹宸侧过头来,前后四盏灯笼映出的微红的光,轻柔地洒在他的脸上。天辛看到他忽然露出坏坏的笑,和他温润的气质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突兀。 “本王送你回晨曦苑,走吧。” 天依旧暗黑,潇亲王府内一片寂静。 晨曦苑门前亮堂堂的,守夜的仆人还在坚守岗位。 但是,今晚门外的人……似乎多了点。 “妾身拜见王爷侧妃。” “奴婢拜见王爷侧妃。” 二人走至跟前驻足后,一众人集体下拜。 天辛看到了多张不属于晨曦苑的脸。 数盏灯笼下,几位夫人孺人身着华服锦衣,一张妖娆可人的脸上满含着期待。 姝媛夫人,仁川夫人,孟男孺人……天辛一一扫过,忽然在看清一张冷艳的面庞后惊地后退了一步,浑身颤抖着收缩了一下,好在有尹宸在身边扶住她。 “怎么了辛儿?”尹宸温柔的关切道。 在看到天辛惊讶的神色后,又朝天辛的目光所望处看了一眼,才讪讪地一笑:“这是……本王前几日新封的孺人,季孜。” 天辛喃喃自语:“季……孜。” 这个女人,满头长发高高束起,穿着紧身红衣,在青黑腰带的衬托下愈发显得英气逼人。 和在那间暗房里时一模一样,时而桀骜不驯时而妖媚的表情,时而犀利时而妖艳的眼神,已经牢牢地刻在了天辛心里。 她——竟然出现在这里! 还成了尹宸的孺人! 把她往死里整的女人,转身变成她夫君的小妾…… 她是不起产生幻觉了? 可是刚刚明明,尹宸说,她是季孜。 季孜。 和那个女人一样的名字。 ...

第7章 侧妃尽管享用 “是啊,妾身季孜见过侧妃。侧妃这是怎么了? 妾身来王府已有几日,侧妃刚回府见到妾身就吓得这样,旁人指不定还以为妾身是什么洪水猛兽呢!” 季孜笑着对天辛说,美艳的脸上更加妖媚动人。 看样子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天辛一般,无辜的样子越发令人觉得,天辛在小题大做。 天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把脑袋里关于那间暗房的东西通通抛除,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里是潇亲王府,这里是王府,王府…… “大晚上的怎么这么多人啊?”尹宸看天辛好一会儿不说话,才开口转移话题,心里又喜又恼。 她,是在吃醋?气他在她刚走不久就又找了个女人? 他在心里发了无数遍誓,他对天辛是真心真意,绝无二心。 可是,这个季孜,他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下的。 最前面的姝媛夫人福了福身子,缓缓解释:“妾身听说侧妃回府,不知道用膳了没有,想着送些点心来,没想到姐妹们都想到一处去了。” 说完抬手用帕子遮在嘴边,娇羞柔媚的一笑,然后把目光放在了尹宸身上,满眼的期待。 今晚上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和当初嫁给他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但……他竟然没有多看她一眼! 一时间,失落,难过,愤怒齐刷刷全堆在了脸上。姝媛夫人深吸了几口气,抑制住心底的怒火,强忍着,不让泪水滴落下来。 谁也没有看到,她回去后是怎样疯狂的摔砸了辍锦楼的! 经姝媛夫人一说,尹宸果然注意到后面两边约六七个人手中都拎着食盒,满意地点点头。 天辛刚刚从看到季孜的恐慌中走出来,舒缓了一下,目光一转,又落在了立在侧边前头的侍女身上。 那张沉稳不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青离……” 她,应该还好吧? 看到她的反应,尹宸饶有深意地看了她们主仆二人一眼,得意地勾起嘴角。 及至到了寝屋安坐,尹宸才吩咐夫人们回去,让那些丫头们进门。 “一个一个过来让侧妃看看有什么吃食,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原样拿回去。” 丫头们自动排成一列,第一个揭开盖子,依次端出两碟精致的点心,边奉上边说:“姝媛夫人送——” “不用报门户,快点儿。” 那丫头被尹宸一堵。 不用报?这次食盒没有报备,万一吃食出了问题,互相推脱最后谁负责啊? “照王爷说的做吧。”天辛确实饿了,看那丫头犹豫不定,催了一下。 “这是红豆春卷,桃花酥。” “这是香芋丸,金瓜饼。” “……” “……” 天辛留下两碟,其余的全部退了回去。 “王爷不怕出事吗?” 尹宸往青离的方向瞟了一眼,青离立即识相地答道:“请侧妃放心用膳,奴婢都一一记下了。” 天辛看了青离一眼,满意的一笑,告诉她:“明天准备一些糕点送去各——” “不用,伺候侧妃是她们应该的。侧妃尽管享用就是了。”尹宸坦然地坐在天辛身边,拿起一块酥饼送到天辛嘴边,盯着她吃完了一块,喝了茶水,才擦了擦手。 ...

第8章 太妃昨歇的晚 天辛对于尹宸的宠溺已经习惯了,但这次回来,程度比早前的表现深很多。虽然有些不自在,不过此时她很累,背上的伤在隐隐作痛,不想考虑那么多。 只对青离交代了一句:“派人去繁林苑说一声,王妃明天回来,让人好好准备。” 青离福了福身道:“是。” “还有,”她叫住青离,“明早先去给太妃请安,再去庵里接王妃。找好要穿的衣服。” 尹宸闻言略皱眉。 “本王说了,太妃那,你若不想去,不必勉强。” “可太妃是长辈,妾身不能无礼。”天辛以为,起初尹宸就那么一说,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正因如此,她才更加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此捧着自己,使得连亲生母妃在他心里的位置都下降了? 倘若慕太妃知道了,不知会不会像以前一样闹起来? 去书房前,他说,要重新追求她,这就是他所言的宠爱? 可她,不过是个侧妃,如果说之前得到的一切恩宠,是因为当初的承诺,那么现在的宠爱,又是为了什么? 一夜未安。 清晨的潇亲王府后院一片忙碌,到处是侍女小子们进进出出的身影。 西进院里,花花草草整齐划一,路上一尘不染,尹宸和天辛慢悠悠地走进院子。 墙边的松柏路边的冬青干净新绿,一时间视野大亮,空气新鲜了好多,心情也格外舒畅起来。 但—— 那是松柏,和冬青树。 看样子像新移植过来的…… 在西进院里,无疑是两个奇特的存在。 至少她离开晋州前,西进院没种过这两种草木。 从来没种过,一棵都没有。 天辛渐渐停下脚步。 她曾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慕太妃一向很排斥她们俩,凡是她们所喜之物,太妃素来不允许在西进院里出现。 如今,慕太妃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了太后喜欢的植物…… 太妃和尹宸母子,都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以太妃的性子,不把太后的所有喜好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抹消掉,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容纳对头的喜爱之物,不像她平日之举啊。 天辛的不安感越来越强,身边的人一变再变,她已经看不清真相了。 难道他们……都中邪了吗? “王爷侧妃,太妃昨儿歇的晚,早晨贪睡,正躺着呢。” 慕太妃的贴身侍女恭敬地在门外向尹宸和天辛福礼。 天辛暗道,果然见不到。她就知道,她那么不顾一切出走,不给她儿子留脸面,太妃不会那么轻易让她进门的。 正想着在门外请个安就回去,别让王爷为难,谁知尹宸在她之前先开了口。 “既然母妃还没起,本王就先带侧妃回去了。今日还有别的事要做。”尹宸故意提高了嗓门,对着慕太妃寝屋的窗子喊道。 说完,牵起天辛的手就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就如预料般,后边传来挽留的声音:“王爷请留步——” 慕太妃身边的王嬷嬷,一个上了年纪,却看起来很结实笑起来极爽朗掀的人,掀开门帘走出来,向台阶下的二人屈膝福礼:“太妃刚刚梳妆好,请王爷王妃进去呢。” ...

第9章 王妃在水墨痷 尹宸嘴角一咧,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母妃,矫情起来还真是矫情,在宫里跟太后较了半辈子劲,如今离了宫,倒吃起儿媳妇的醋来了。 好在他将一切都考虑到了。 安静的寝屋内,一层层的幔帐已经挂了起来,一位美妇人正坐在床边,灰紫色的外衣衬托的她更加雍容华贵。 尹宸和天辛轻轻唤了声“母妃”。 慕太妃轻轻挥挥手,示意侍女们出去。然后冷眼瞧着面前的两个人:“哼,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妃?” “母妃——” “宸儿出去,本宫有些体己话要跟天辛说说。” 尹宸站在原地不动,微微一笑:“母妃有什么体己话,是连儿臣也不能听的?” 慕太妃眉头一挑:“你还怕本宫委屈了她?你难道忘了,那天本宫跟你说了什么吗?” 尹宸弯腰拱手,依旧平和的说道:“没有,但是儿臣也没有忘记,那天儿臣跟您说了什么。” 慕太妃闻言凤眼一瞪:“你——!好,本宫也没忘,本宫答应你的自然能做到。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吧?” “王爷,”天辛拉了一下尹宸的袖子,“您先去正厅歇息会儿吧,妾身一会儿就过去找您。” 面前的贵妇人,是高宗亲自挑选的儿媳妇,是太上皇尹思渠的慕太妃,是王爷的亲生娘亲,是她的婆婆,天辛不想夹在太妃和王爷中间令王爷难做。 何况,在她的印象中,慕太妃这样放下姿态跟自己儿子说话,她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他们说的“那天”,是哪天?那天发生了什么? 慕太妃会告诉她吗? 终于,寝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天辛规规矩矩地下拜请安,慕太妃坦然地受着她的礼,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 “知道,为什么本宫那么不喜欢太后,为什么这潇亲王府的妾室们这么讨厌你吗?” “……” “因为,你们,抢了我们的男人。” 天辛惊地抬头。 暑天只有早晚时才会凉爽一些,不多久,尹宸天辛便上了路。 慕太妃嘴角一撇:“只是这样?” 音儿回想着刚才尹宸在正厅,拿起茶盅,又放下,再拿起,又放下,如是反复数次的举动,不禁笑出声来。 “看来咱们王爷,对侧妃动真格的了。” 这边马车已经行驶了约一刻钟,天辛掀开窗帘,看到外面陌生的景色,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不是去庵里的路啊!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侧妃,这就是去庵里的路,”青离小声告诉天辛,“这是……去西城水墨痷的路。”说到最后,声音已如蚊子般小。 “水墨痷?!” 虽然是坐在马车里的,天辛还是险些跌了个踉跄。 水墨痷! 东城康祖庵是晋州府附近有名的庵堂,周边府区常有百姓慕名而来,或上香祈福,或挂名吃斋,香火异常旺盛庵堂络绎不绝,又因此吸引了更多的香客。 而西城的水墨痷,偏僻荒寂不说,据说那座庵堂早已破落不堪,目前仅有不足五个比丘尼镇庵,平日里极少有人踏足,而且周边只有几户农家居住。 石屏屏竟然去了西城的水墨痷! ...

第10章 你若懂他深情 “本王的王妃,石氏很盼着你回来呢,早几天就去了庵里祈福……” 昨晚,尹宸这样说。 也就是说石屏屏去了水墨痷几日了,尹宸居然对此放任不管…… 天辛从慕太妃房里出来后,心绪本已不够平静,此时,更是跌宕起伏。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已经默默地在心里,向石屏屏说了无数次对不起。 可她,终究还是连累了石屏屏太多。 她是尹宸王妃,却不是享受尹宸宠爱最多的人。 她掌管潇亲王府的大权,却时时日日要顾及着侧妃的喜怒哀乐。 她这个王妃,实则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享受过,身居王爷正妃该有的福气。 山路上行,崎岖颠簸。 青离本坐天辛对面,上了山转而坐到她身边来。 原来这条山路并未修缮,全靠人走出,郁郁青青的草木投下庞大的阴影,在车里也能感觉到阴凉之意。 “侧妃小心,奴婢扶您。” 天辛心里苦笑一声。 相比逃出潇亲王府的那段日子,这点颠簸,真的不算什么了。 那段日子,有苏畅的保护,她才得以脱险,后半段生活才能平安度过。 苏畅。 又想起他来。 那张沉静的脸,无论何时都是冷若冰山的表情,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然而,自己却没能得知他身后主人的身份,如果晋州府的事是那个人设计,要她这个人有何用?威胁尹宸吗? 皇家的男子,有哪个肯为了一个女人而舍弃大业? “本宫知道,你自小与修儿更亲近一些,何况他还是太后的儿子,你在太后身边二十多年,心里自然是偏向他多点儿。 可宸儿待你如何,你应该看的很清楚。你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这么长时间的宠爱包容,你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吧? 为了你,他连王妃和本宫这个母妃都能舍弃。 …… 如今晋州府的情形如何,本宫刚才都对你讲清楚了,如果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你狠心抛弃他,那么,不需要任何外力的压制,他自己就先垮了。 你若懂他所有深情,就别辜负他所有付出。 ……” 慕太妃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原来尹宸瞒了她这么多。 晋州府将来会面对多大的灾难? 思虑中马车已然驻足。 水墨痷确实如传说中的一般,门面处处写着破落二字。 许是因为王妃驾临的缘故,略添了些光辉。 痷门口跪着四个人,两个老尼,两个侍卫,王妃不在,她的侍女也一个都没有出现。 “王妃,怎么不出来迎接?” “王妃人呢?”尹宸又问了一遍,可是,下头的人还是支支吾吾。 天辛走上前来,停在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侍卫,问:“王妃来庵里,有多少侍卫守护?” “回侧妃,王府的侍卫有二十人,府衙派来十人。” “那怎么现在只有你们两个?王妃在哪儿?” “……” “进去看看。” “侧妃——” “说话!怎么回事?”马鞭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个响,尹宸的怒火就这样点燃了,“潇王府的兵,连说话都不利索了?看来本王对你们太仁慈了!” ...

第11章 罪魁祸首是他 一众四人再次叩倒在地面,老尼看起来倒还淡定,两个小小的侍卫则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 难道石屏屏出事了?天辛直接越过四人直奔禅房。 她不认识这里的路,但这里不甚大,穿过庵堂就看到一排排房间,那些应该就是禅房了。 不过,每扇门都是肆无忌惮地开着,处处都是被闯过的痕迹,不像清修之地该有的样子。 石屏屏在哪儿? 她到底怎么了? 青离跟上来对她说话的时候,她还在紧张地一间间屋子找着。 “侧妃,不好了。老尼说,王妃她——她……不见了!” 王妃……不见了? 不见了! 天辛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失踪了? 不详的预感充斥着她的内心。 她刚刚回来,石屏屏就失踪了。 是……意外还是……有心人为之? 若不是意外,和上次绑架她的是不是同一伙人做的? 暗房里黑暗无情的侵蚀,冷酷决绝的刑具,使天辛顿时打了个机灵。 石屏屏,不会经历和她同样的遭遇吧? 天辛不敢再往下想,那段经历对她来讲就是一个噩梦,她,不想石屏屏再把那些经历一遍。 外面四方势力绊住尹宸,又绑架了王妃要挟尹宸。不管尹宸心里有没有她,待她如何,都不能弃王妃于不顾。 他们,真的要把尹宸逼上绝境吗? “啪——”茶杯的碎片无情的四溅。 尹宸的怒火在几人的沉默中越来越旺。 “哑巴了?”他扫了眼四人,“看来你们的舌头都是多余的了?” 两个侍卫吓得急忙磕响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今天天刚亮,王妃就带丫头们去采山上的露水,后来山下的人过来说,王爷侧妃快到了,冯武官立即派人去送信,正好跟去王妃的人回来了,说,本来王妃就在附近,一眨眼的工夫,人就——就不见了。 后来冯武官留下我们兄弟二人等王爷侧妃,亲自带其他人到山上去找王妃了。” “没用的东西!”尹宸咬牙切齿的说道。 “王妃经常上山吗?”天辛问那小侍卫。 “回侧妃,不常去。王妃很少走出水墨痷,起初王妃连禅房都很少出,就是这两天才开始常在院子里走动,至于上山,今儿,是头一回。”“头一回?”尹宸皱起眉头。 “是。” “知道本王要来,所以出去了?” “王爷等等,”天辛响起侍卫刚才的话,奇怪的问,“为什么我们快到了,才去给王妃送信?难道……王妃不知道王爷要来吗?” 侍卫二人对视一眼,皆摇摇头。 “回侧妃,王妃出去之前,并没有人来报信说王爷和侧妃要来,属下们都是山下的人来报才知情的。” “……” 天辛看向尹宸,见他也是一脸茫然,赶紧问:“王爷派了谁来送信的?” 尹宸刚要说出乾盾的名字,突然噤声不语。 昨天—— 他接天辛回王府,见了普游和崇熏,然后送天辛回晨曦苑,晚上留在那里,今天清晨直接从晨曦苑去见了母妃。 他……没有吩咐任何人来水墨痷! 罪魁祸首——竟然是他! ...

第12章 王爷何不成全 “王爷息怒,”一个看起来稍大一些的老尼正直了身子,平缓地说:“王爷若气坏了身子,恐怕,这水墨痷便不再是清修之地了。” 坦然的样子犹如风暴中屹立不倒的苍松翠柏,任凭你多大的风雪都摧不倒她。 尹宸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个说话的老尼,“还有脸说?你们弄丢了本王的王妃,本王还——” “贫尼在此处修行已有二十年,这二十年里,未曾见过达官显贵踏足,王妃下榻此处,贫尼还以为,王妃是可有可无之人。”那老尼依旧不卑不亢,并未被尹宸的气势吓倒。 王妃,怎么会是可有可无之人?天辛仔细瞧了瞧跪在下方的老尼,她,还真敢说。 可这话,却结结实实地打了尹宸一巴掌。 “你——你,在教训本王?”尹宸满脸怒意的脸渐渐转为戏谑,嘴角扬起,看着眼前的老尼。 “贫尼不敢。” “不敢?已经做了还有什么不敢?” “既然王妃喜欢待在此处,王爷何不成全?” “……” 天辛一听急了。 “王妃是潇亲王府的女主人,当回去掌管王府。总留在外面成何体统?” “那么该掌管王府的人,怎的在这荒僻的庵里待了数日无人问津?” 天辛被这老尼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无以反驳。一切皆是因她而起。 石屏屏因她而来水墨庵。 尹宸因她而未过问居住在外的石屏屏。 如果石屏屏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她……真的就要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下了! 直到晌午,派出去寻找的人仍旧没有回来,倒是不久之后,冯武官遣了一侍卫回话。 他们,要去更远的地方去找人。 更远的地方! 石屏屏到底去了哪里? 天辛越来越不安,石屏屏是大家闺秀出身,即使身边有丫鬟跟着,以她的家教,也不会如此随意的远离家人的视线,更远的地方,就更不可能了。 一间禅房里,天辛屏退左右,只剩下她和尹宸两个人。 “王爷。” “恩?” “有没有可能,是……四王爷和陈平那边的人?” 尹宸猛地转过脸来看天辛,眉心蹙成了一个川字:“母妃都告诉你了?” “如果母妃没有说,王爷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妾身?”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尹宸措手不及。 他是说过,他要和她一起掌管晋州府,让她一起听了晋州府的情况。 他是瞒了她一些事,他不愿让她参与的一些事,可是母妃,还是让她知道了。 沉默了良久,才问天辛:“母妃还对你说了什么?” “王爷认为,妾身还应该知道什么?” “……”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王爷为什么要瞒着妾身?” “……” “妾身是王爷的侧妃,在天下人眼里,妾身都是王爷的——王爷的女人,如果王爷因为这次的危机有什么好歹的话,王爷以为,妾身还能苟活吗?”尹宸惊恐地盯着天辛。 “如若王妃出了事,王爷认为,妾身还能安心度过余生吗?” “……” 眼前的女子,深邃的眸子仿佛两汪深深的湖水,透着疲惫,染着落寞。 他的心为之一震。 ...

第13章 卑职恕难从命 好像期待了许久的坦陈心迹,就在瞬间全被抖了出来,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 他没再问什么,立即快步走出房间,留下天辛一人。 禅房立即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天辛此时心神不定,倘若石屏屏真的…… 那她的后半生干脆就留在这水月庵,青灯古佛为伴,赎一身罪孽,了此残生算了! 她做了最坏打算,把自己的下半辈子也押了进去。 不知怎么的,此时,忽然冒出个想法,如果真的是同一拨人,那个叫苏畅的男子,会不会也会及时现身,救下石屏屏? 不管他的主人是谁,只要石屏屏,好好活着就行。别的,再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侥幸心理刚一萌生出来,天辛就无比希望能够成真。 就在这时,整齐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侧妃,王爷亲自去找王妃了。”青离轻轻地走进来。 “……” “王爷没有带人,留下所有的侍卫护侧妃周全。” 天辛大惊:“王爷一个人都没有带?” 青离给与肯定的回答后,天辛又问:“王爷走多久了?” “刚出水墨庵。” “你去外面让两个人跟着王爷。” 青离再次出去,等进来的时候却换了脸色。 “怎么了?” “侧妃,奴婢说了,可他们……” 天辛干脆果断的让她有话快说。 “王爷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如果弄丢了侧妃,全部以死谢罪!”青离说完长舒了口气。 天辛顿时无语,以死谢罪? 这个时候了,她怎么可能会离开,王爷深陷险境,石屏屏生死未卜,慕太妃早上才放下狠话。 天辛想也没想,马上走到门口,指了两个人:“你们,快去保护王爷!” 那两个侍卫看看天辛,又你看我我看你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暗自决定不动。 “卑职恕难从命,请侧妃见谅。” “你们!” “……” “好,你们不去,我去。”天辛说着就要向大门走去,却被侍卫死死拦住。 “侧妃请息怒,卑职是头领向敬,负责在水墨痷保护侧妃,外面危险,侧妃还是待在庵里的好。” “向敬,”天辛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名字,问他,“那你说说,到底是侧妃重要,还是王爷的性命重要?” “这……” “王爷孤身出去,你们光在这里守着我,就能保证他的安全了吗?王妃不见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们怎么知道,别人的目标是不是王爷?” 向敬翅楞楞的看着天辛,说不出一句话。 “你们的职责是保护王爷王妃还有我,保护王府,保护晋州府。但只有王爷安全,这一切才能成立不是吗?” “……” 向敬的神情比刚才凝重了些,似乎在考虑天辛的话,随后双手抱拳向天辛说道:“卑职这就派两个人去跟随王爷,请侧妃回屋歇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说着就安排刚才那两个侍卫去追随王爷。 天辛这才放心的转身回了禅房。 但是,她的心,却跳动的更厉害了! ...

第14章 我现在去找他 本来说出那番话是为了让向敬保护王爷,没想到却点醒了自己。 她怎么知道,别人的目标,是不是王爷? 想到这儿,天辛顿时拍案而起。 不好!难道有埋伏? “如果我的儿子,因为你,跌入泥潭甚至丢了命,本宫会亲手杀了你。” 早上在西进院,慕太妃狠绝地看着天辛说出这样的话。 天辛再次走出房间,欲催向敬增派人手,只见向敬站在水墨痷门口,背对着她跟面前的人小声说话。 对面的人被他挡住,天辛看不到他的脸。 虽然向敬身形魁梧,但仍旧挡不住那白衣飘飘的外形,被风扬起的外衫在这破庵中异常耀眼。 只一会儿工夫,向敬便拱手回身,那人的相貌就这样暴露在天辛眼前。 白皙如玉的脸庞,和金銮殿宝座上的尹修一样,通身谪仙的气派,令人一见难忘。 “胡——胡公子?” 这个人,天辛一辈子也忘不了。 如果不是他,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失魂落魄出逃王府。 如果她没有离开……石屏屏就不会失踪了。 就像前世的牵念变成了今生的劫。 他每次出现,她的人生都要颠覆一回。 在皇宫如此,在晋州府亦如此。 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 那么他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胡公子见到她没有意外,仿佛已经了解了这里的情况。 天辛还没开口,他就走近些主动问道:“担心他出事?” “嗯。” “我现在去找他,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可好?” “嗯。” 两句话完,胡公子已然上马奔山林深处而去,马蹄踩踏石子的声音清晰可闻,偶有一些被蹦起打到水墨痷的外墙上。 “侧妃,奴婢扶您回屋休息吧。” “……” “向统领说,那位公子武艺高强,肯定能保护好王爷的。侧妃,您先回屋吧。” 武艺高强…… 天辛暗道一声,他确实武艺高强。 她亲眼看见过,他仅仅大手一挥,一堆玻璃碎渣便被一股气流吹卷消失,他完全有实力保护好尹宸。 她也希望,尹宸能安然无恙。 在他面前,她没有丝毫陌生和拘束,似是神交已久的老友,从不需要任何客套。 可是刚刚,只是她第三次见到他而已。 回到禅房,天辛靠在椅座靠背上,仔细回想着这一切。 “侧妃,王爷福大命大,王妃一向宽和,他们不会有事的,您放宽心。”青离小心宽慰天辛。 “青离,”天辛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她说,“看样子我是出不去了,你出去一趟,帮我把庵里的老尼请来。” 青离闻言前去,又被天辛叫住,“等等,如果她不愿来,不必强求。” 是以,青离明白了天辛要请的,只是给王爷回话的那一位,便应答着去了。 本来以为,那种性格的出家人必定傲气满满,会碰个钉子,没想到那位老尼很顺从地过来了。 “贫尼见过侧妃。不知侧妃有何话要交代贫尼?” ...

第15章 法师心结在这 “侧妃,这是静坛法师。”青离小声告诉天辛。 天辛微笑着请静坛法师就座,尽管静坛法师一再推辞,天辛仍态度极好的问出心中疑惑。 “王妃下榻水墨痷,静坛法师多有照顾——” “王妃踏足贫尼自当照应,即使要谢,也是王妃来谢,侧妃这是要代替正妃行使权力吗?” 青离瞪大了眼睛,老尼怎能如此无礼? 因为护主心切,她毫不犹豫斥责静坛法师:“法师,这是潇亲王侧妃,岂容——” “这位姑娘的意思是,贫尼不配与侧妃娘娘说话?那贫尼就不多打扰了,贫尼告退。” 静坛法师说着就转身要离开。 “站住!” 天辛大叱一声。 静坛法师闻言定在原地,眼睛看着前方。 手中依然不紧不慢地数着佛珠。 天辛起身缓缓走过去,绕到静坛法师面前,对上她的眼睛,沉稳得问道: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静坛法师,静坛法师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天辛说着话,视线并没有离开她的双眸。 那双眼睛,已经被多条细细的纹路包围,看起来并不澄澈,饱经沧桑的痕迹记录了她多年的辛酸。 久待佛堂吃斋念经,本该心如止水容量万物,五蕴皆空,度苦厄行善举。 都说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但天辛在那里读到了一丝,不应该出现在出家人眼里的怨念。 “贫尼……不敢。” 又是一副语出不敬后摆出看起来似被强权所不容的模样。 天辛冷笑一声:“法师进门后,一说话就是夹枪带棒,我知道不该僭越,可王妃她——本来是想问问,王妃近日在庵里可好,可有发生什么奇事。” “……” “如此看来……我是得不到答案了?” 静坛法师依然波澜不惊,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微微一动:“奇事?当然有。” 天辛眉头一挑,“哦?” “皇家人接二连三造访这座破庵,难道不是奇事?” “这些天来,法师对王妃的好心照顾,王爷跟我都很感激,不过王爷对王妃多年的情——” “夫妻之间再情深义重,有矛盾也很正常,吵一架拌个嘴就过去了。 怕就怕,连吵架拌嘴的机会都没有。” 自来到水墨庵,这已经不是静坛法师第一次抢白天辛了。 不过这句话,却扎扎实实地落在了天辛心上。 吵架、拌嘴的机会…… 尹宸与石屏屏,一个在王府,一个在偏僻的庵堂,两个人见不到面,当然没有交流的机会,所以,这就是王爷王妃一直没有和好的原因? 如果二人早就相见,矛盾之后或许隔夜便会再相亲相爱,这才是夫妻。 静坛法师没有说错,怕就怕中间的障碍,一直存在不断搅扰,才导致夫不像夫,妻不像妻。 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静坛法师,又如何能明白王府里的情况,她哪里知道王爷与王妃、与我之间的故事? 天辛顿了顿,才一字一句地向静坛法师说道: “本以为法师是怪王爷不够关心王妃,现在看来,原来法师的心结在我身上。 不管王妃有没有失踪,法师对我都会是一样的态度,一样的评价,毕竟我侧妃的身份已经摆在这儿了。 在您心里,我才是最不是的人。 您是怨我,插在了他们二人中间。” “……” ...

第16章 空门—凡尘事 “论理,静坛法师该是佛法造诣极深之人,可现在依我看来,法师二十年的修行是白费了,二十年的经算是白念了!” 静坛法师眼里迅速闪过一道光,不可思议地看了天辛一眼,只是一瞬间,那种神态就消失了,恢复了原先的镇定。 天辛将她的反应如数收入眼底,满意地将嘴角扬起。 “佛法,是智慧,修行即修心,但显然,静坛法师的心,没有在这水墨痷中得到佛法的净化。” 静坛法师惊愕地看着天辛。 一个修行之人,被指责心不静、得不到佛法的普照,算是天大的讽刺了吧? 天辛仍然没有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继续讲道: “我没有兴趣知道,法师在凡尘时经历过什么,虽然人不可能完全超脱凡人欲念,但如果经历了二十年都没能沉淀下来,只能说,您没有慧根,没有慧心。” 静坛法师的表情更加错愕。修行,修心…… 她修行了二十年,到头来,竟被一个小她一半的女人说没有慧根? “带着怨念修行,最终也不过是空得了法师的头衔。” “……” “静坛法师,即使我不说,您应该非常清楚,您,并非真的六根清净。” “……” 静坛法师在天辛的一步步打击中变得慌乱,胸口随着呼吸起伏的愈加明显。 怨念? 可笑,她也曾年轻单纯、貌美幸福过,眼前的女子凭什么指责她? 她哪里来的怨念? 她的怨念是谁带给她的? “既然了却不了凡尘事,又何必遁入空门?入了空门,又何必对那些事耿耿于怀?” “……” “王爷王妃如何,全看他们,我们都做不了主。 不过我自问没有勾引过王爷,没有想过要抢石屏屏的王妃之位。 但有一点,法师似乎忽略了。 我,即使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是王爷的侧妃,是潇亲王府后院的女人之一。 王爷留我在身边,那是天经地义,没有违背国法礼法。” 天辛说到家世时,微微抽动了一下。 家世…… 谁说她没有显赫的家世? 她的家世,可不比石屏屏的家世弱半分! 只是,那样的家族,注定不属于她。 她不过是一个平民出身的宫女,宫女而已。 “何况,王爷选择谁,是他的自由。 不管他选择我,还是选择其她人,我们,都只有尊重他的选择。 哪怕有一天,他没有原因的厌倦我了,选择了别人,我也无话可说。 但我不会把怨气撒到别人头上,毕竟男欢女爱要靠感觉维持着。 一旦感觉没了,做什么都是徒劳。” “……” “还有,刻意捆绑在一起,只会令两个人,甚至所有人,都不开心。” “……” “不知静坛法师有何见解?” “……” 静坛法师撇下天辛,跌跌撞撞,神色难看地走出禅房。 回首过往,从她无意中来到这座水墨痷借宿,因走投无路,就暂时先留下,帮师傅们做些杂事,清闲之时跟着师傅念经礼佛,这一留就是二十年。 ...

第17章 找到王妃了! 她以为,她的怨恨早已在这寂寥中抹去,当看到王妃如她曾经一样落脚尼姑庵,过着无人问津的日子,她心里的那种凄凉那种情绪就又涌上来了。 她,真的不配被称为法师吗? “侧妃,静坛法师,真的有故事?您看她那就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的样子,刚进来的时候还嚣张的不得了呢,侧妃真厉害。” 青离兴奋了一阵儿,兴致又忽的降了下来,低头搓着衣角。 天辛自然知道她高兴什么,悲伤什么。 只是委屈了王妃,否则,一个出家人,怎么会为她出头顶撞她? “青离。” “侧妃。” “你——怨我吗?”从昨晚回到王府,到今天来水墨庵,她始终没机会单独跟青离说上话,关于逃走的事儿,二人谁也没有提过一个字。 不过她也想知道,青离是自小服侍尹宸的侍女,为什么在她要偷偷离开的时候,选择了帮她。 “侧妃……”青离小声地叫了天辛一声。她猜到总会有这一天,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想到那日王爷找不到侧妃,急疯了的模样,青离的心一阵阵抽痛。 她服侍王爷十几年,第一次见到他失魂落魄欲哭无泪的样子。 王爷把她给了侧妃,留在侧妃身边服侍。她把全部的忠心都给了侧妃,可她深知并没有获得侧妃的全部信任。 即使侧妃瞒着她,支开她,她,还是觉察到了异样。 “出逃计划”,没有她和王妃的协助,怎么可能成功?那个孺人王雅,并没有资格使得动王府的全部守卫! 一边是青离最亲近的主子,一边是她的主子最爱的女人,她帮哪边都是对,帮哪边也都是错。 她实在难以抉择,紧急情况下,她才最终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如果当初帮着主子拦下侧妃,侧妃会继续过着“囚禁”的生活终日难过,她的主子也会陪着她心如刀绞。 那是她不忍看到的结局。 “当初我那么自私地走了,王妃都来了庵里,你……他是怎么对你的?” 青离急急地摇头摆手:“侧妃,千万不要这么说,王爷真的没有惩罚我。” “……” 青离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其实,王妃她……王爷也没有说她一句不是。 侧妃走的第二天傍晚,乾盾亲自回来说没有寻到侧妃的踪迹,王妃就着人收拾东西,第三天一早回了王爷后便来了庵里——” 这时,青离的话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断了,只听浑厚的男声说道: “侧妃,卑职向敬有事回禀。” 一听有了消息,天辛和青离赶忙到门口。 向敬本着脸继续回话:“侧妃,王爷已经找到王妃,不过胡公子说他们直接回了王府,卑职得令,现在送侧妃回去。” 尹宸找到石屏屏了! 天辛和青离大喜过望,一天的紧张感在此刻瞬间消失了。 青离双手合十,嘴里接连念叨了好几遍“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天辛也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抚了下悬了一天的心。 ...

第18章 法师待我极好 在向敬的催促下,二人终于上了马车。 然而回程路上,马车驾驶的异常快,比来时快了足足三倍。青离紧紧抱着天辛,不让她因为颠簸而有难受之意。 二人都着急见到尹宸和石屏屏,也没觉得有什么。 终于回到王府,天辛急急地踏进大门。 意外的是,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儿喜庆的氛围。 仆人们在院中来回穿梭甚是忙碌,见到天辛一个个弯腰点头问好,又继续去忙,不安的心绪再次油然而生! 天辛直奔尹宸书房,青离赶紧跟在后面。 越是靠近,眼前越忙乱,来来回回的人越多。 天辛的心跳也愈加狂乱。 她抓住一个正端着一盆水的仆人的手臂,紧张地问:“王爷呢?” 那人朝尹宸的寝屋方向一伸头,“回侧妃,王爷在里面。” 天辛放开他,直冲内室,到了门口却被拦住了。 “侧妃,王爷正在里面医治,侧妃进去会影响大夫救治。” 天辛的心猛的往下一沉。 医治……?王爷受伤了! “王爷现在怎么样?怎么会受伤,王爷哪里受了伤?” “回侧妃,现在情况不清楚,小人只是听说,好像是王爷遇袭了。” 遇袭…… 遇谁的袭?尹宸身边只有胡公子,他们当时有看到是谁动手了吗? “胡公子人呢?” “胡公子也在里面。” “侧妃,王爷在治伤,我们,还是不要在这儿添麻烦了,你刚回来,先去晨曦苑休息吧,王爷这边有消息了,王妃会派人去说一声的。” 石屏屏和姝媛夫人从一旁走过来,刚才那话,出自姝媛夫人之口。 天辛看向石屏屏,期待能从她那里得知不一样的真相。 王爷有胡公子保护,怎么会受伤? 但见石屏屏一脸严肃的朝她点点头,她瞬间就如跌入谷底一般! 现在想想,怪不得,刚刚得知王爷找到王妃的消息,她和青离那么喜悦,而向敬却那样凝重,归来的马车行的那样快。 他一定知道王爷出了事,在水墨痷的时候,却瞒着她。 王妃应该是知道内情的。 随后,天辛果断随石屏屏去了繁林苑。 早上就已经派人来收拾了屋子,即使王妃多日未归,这里仍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它该有的气派,一点也没有减少。 主座上的石屏屏淡然的把桌上的茶盅推到天辛面前。 天辛绕过桌子径直朝石屏屏跪了下去。 “辛儿姐姐你这是做什么?”石屏屏惊呼一声。侧妃大她四岁,尹宸对她又如此爱护,她便随尹宸一起,称呼她“姐姐”,一直如此。 天辛却觉得自己如何也当不起“姐姐”这个称谓,怎奈石屏屏坚持,时间长了也就罢了。 “都是妾身的错,连累了王妃,也连累了王爷。” “姐姐这时何苦?” “……” “姐姐先起来,如果姐姐担心妹妹过得不好而愧疚,那妹妹就实话告诉你,这段时间,妹妹一点儿苦头都没吃。 在水墨痷,静坛法师,对妹妹极其照顾,真的像亲娘一样。” 静坛法师…… 天辛面前再次出现那副熟悉的面孔。 “她担心妹妹吃不惯斋饭,还偷偷地塞了些荤菜给妹妹。” “塞给王妃……荤菜?” ...

第19章 是什么人所为 天辛愣了一愣。 “贫尼在此处修行已有二十年,这二十年里,未曾见过达官显贵踏足,王妃下榻此处,贫尼还以为,王妃是可有可无之人。” “该掌管王府的人,怎的在这荒僻的庵里待了数日无人问津?” “王妃踏足贫尼自当照应,即使要谢,也是王妃来谢,侧妃这是要代替正妃行使权力吗?” 静坛法师从头至尾都在偏袒着石屏屏,如果说看不惯她身为正室却屈尊将贵居住庵里,而因此心疼她爱护她,那她的做法也有些过了。 难道她和石屏屏——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天辛忽然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装了太多东西太多事情仿佛就要炸开了。 “是啊,”石屏屏喜笑颜开地拉着天辛的手坐下,“法师人极好,妹妹打算,以后上香就去水墨痷,还能时常见到她。待王爷好了,妹妹就跟王爷商量。” 天辛灵光一闪,“待王爷好了,和他商量?” 惊喜地问:“这么说,王爷伤的不重?” 石屏屏听她如此问,疑惑不解。 “这是什么意思?” 这回轮到天辛意外了:“王爷遇袭,王妃不知道吗?” “遇——袭?”石屏屏迅速起身,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辛。 “王妃不是和王爷一起的吗?王妃怎么——?” 石屏屏反常的表现引起了天辛的怀疑。 王爷和胡公子两个人,必定是与王妃见了面才一起回来的,即使遇袭时王妃不在场,总能看得到王爷后来的情况,她,怎么会这样意外? 刚刚,她还兴致勃勃地提起那个静坛法师…… 但,只一会子工夫,石屏屏就放下了她刚刚还紧张不堪的表情,缓缓安慰着天辛,“姐姐这么快就知道了。” 这个解释,使天辛放弃了对她的疑心。 原来,她还以为自己不知情。 “是谁?”天辛反手握着石屏屏的双手,满含期待地问:“是谁,袭袭击王爷的人,是谁?” “我……”石屏屏为难的看着天辛,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仅仅又一个摇头,让天辛更加失落。 “王妃见到王爷的时候,他就已经伤到了?” 石屏屏点点头。 “他……伤在哪里?要不要紧?”天辛眉头紧锁,如果此时,尹宸重伤,岂不是中了那些人的下怀? 之前还是暗手,接下来,他们会不会明目张胆就难说了。 毕竟当今皇帝以仁德治天下,体贴万民深得人心, 一旦事情闹起来,大不了换个府尹,但若有心人使了计栽赃,拉尹宸下水,尹宸也难逃罪责。 至少晋州府尹大人还没有被尹宸收至麾下! 石屏屏看着天辛蹙起的眉心,心里却在惦念着书房内室里受伤的人。 他若看到她这样子,应该会很心疼吧。 她一度认为,世间没有第二个女人,比她更了解,最亲最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疼惜别的女人,是什么感受。 “辛儿姐姐,来时王爷在马车里,由胡公子照顾着,妹妹骑马过来的。” 如果不是石屏屏提起,天辛险些忘记,她自幼身体不好,在吉安府外祖家长到十岁才回京府随父母亲居住。 那里女子骑马司空见惯,许是常常如此强身健体,石屏屏的身体才好转的吧。 “这样啊——那王妃可能猜到是什么人所为?” ...

第20章 他会没事的 “晋州府的危机,虽然王爷没有跟妹妹讲过,但妹妹大概知道一些。” 石屏屏目光黯淡下来,牵着天辛的手缓缓坐下,“四方强大势力逼迫,妹妹相信,以王爷的人脉和力量,即便有大付出,终究还是能抵抗的。 只要——” 石屏屏忽然停下来,看着天辛,抿住嘴唇不再言语。 天辛没等到下文,却也渐渐猜出,她后面没有说出的话。 “王妃是说——” 石屏屏和天辛四目相对,同时相互点了点头,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只要,皇宫里的那位,不趁此机会打晋州府的主意,尹宸就不会被击垮。 可天辛明白,眼前的石王妃,和慕太妃有一样的顾虑——万一,到了手足相残的那天,她究竟会站在哪一边? 出了繁林苑,天已经大黑,天辛仍然没有一丝困意,又因极热,索性去了花园中的沁风亭坐会儿。 凉风习习,繁星满天,静谧的就像这表面上的晋州府。 尹宸已经苏醒了,他近身的乾盾去繁林苑传话,尹宸重伤不宜见人,请王妃派了可靠贴心又稳妥的人过去服侍。 但—— 唯有天辛不可以。 再三地跟乾盾确认,尹宸无性命之忧后,她才安心的离开繁林苑。 不知不觉亥时就快过去了。 昨天,就是这个时辰回的王府。 回来一天了,这一天发生了那么多事。 先是知道王妃离府下榻庵堂,再是暴民一事,然后季孜成了尹宸的孺人,慕太妃的警告,尽紧接着王妃失踪,尹宸遇袭。 在繁林苑的时候,石屏屏安慰她说,越是深爱,越不希望对方,看到自己最不堪的样子。 深爱。 不堪。 天辛心里像被揪了一把一样。 他到底伤到什么地步,连她也不肯见? 脑子中不断想象着各种血腥四溅血肉模糊的场面,就像刚从京府来晋州府的路上遇到的袭击那样,血流成河触目惊心。 天辛深深地吐了口气,曾经以为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后来悲痛欲绝生无可恋,现在…… 尹宸啊尹宸,我怎么放心的下你,就这样离开? 月色中,一双忧郁的双眸怜惜地注视着亭中的那抹身影,暗自心疼着。 她又瘦了。 月光柔柔地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周边留下了一圈淡淡的光辉,额角的几缕发丝被风吹起,像极了一幅唯美的画。 梦见,幻想了多少回与她相见的场景,却未曾想到,能有这样的机会,静静的,好好的看着她。 如果当初娶她的人是他,何苦会这般凄苦? 微风佛动,耳边垂下的头发扬起,挡在眼前。 他轻轻拿下,不让任何事物遮挡他的视线。 直到一抹白影出现在亭外。 “冷不冷?”胡公子脱下外衫,披在天辛身上。 手指轻触她的肩膀时,倏地缩了一下。 那忧郁的眼神也忽然暗淡下来,犹豫中转身离去。 “胡公子,”天辛转身看到那张白净的脸,心里明白他是从尹宸那里来。 那他应该也知道,尹宸现在,不愿见她。 天辛不知说什么好,还是沉默地站着。 胡轩侧目看了眼刚才那个人影消失的地方,很快转过来,告诉天辛:“他会没事的。” ...

第21章 府尹服毒半月 天辛知道他在安慰她,石屏屏也这样安慰她,乾盾也是。 心里苦笑一声,纳闷什么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关心她了。 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胡公子,王府的人都知道王爷受伤,万一传出去——” “没有万一,”胡公子扶天辛坐在石桌边的石凳上,自己也坐下,冰心的凉使他一顿,尴尬地僵了僵,看了眼天辛,发现她根本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道:“晋州府的人很快就都知道了,明天会大张旗鼓的告知晋州百姓,王爷受了重伤,恐怕命不久矣。” 天辛震惊的瞪着胡公子:“大张旗鼓?那些贼子若明目张胆……” “要的就是他们明目张胆,露出狐狸尾巴。” “……” “有一位普大人刚刚来过,他们明天会有所行动。你们王爷交代,府衙无人做主,左武官无法名正言顺压制全部暴民。王府里必须有人出面,安抚晋州百姓。” 胡公子有条不紊地说着。 天辛惊了一惊:“这些,是……王爷说的?” 要的,就是他们明目张胆,露出狐狸尾巴。 必须有人出面,安抚晋州百姓。 他在重伤之后,醒来的间隙交代这些,他很明白,晋州府的难题已经迫在眉睫了。 胡公子点点头,不解的说:“你们王爷还真是操不少闲心,暴乱本来是府衙该解决的事。 依我看,晋州府的府尹也太好做了。” 天辛抿了抿嘴:“王爷必须管,因为这次的事,是冲着王爷来的。” 胡公子眉头一锁:“冲着他?” “恩,府尹大人郑昔,正昏迷未醒。” 然后天辛把早上慕太妃告诉她的,关于晋州府的情况,仔仔细细地又对胡公子说了一遍。 “暴民之事一兴起,郑府尹就要带人过去,但突然得了急症,无法上路。” “……” “是原本在府衙候命的武官左严临时带队去的,杀了那帮暴民的头目。” 天辛见胡公子皱皱眉头,并不感到意外。 他和她刚来的时候一样,对晋州府的官员不熟悉,一开始触及这些人物时也是两眼一抹黑。 “是晋州府的领头武官左严,上任五年了,听说他对安防这方面颇有一套,王爷刚来晋州府的时候,郑府尹就是派了他安排护防。 就是——就是脾气躁了点儿。” 这是慕太妃的原话。 她心知太妃说的太委婉了。 杀人,恐怕不只是暴躁一点儿吧。 “府尹的急症得的也太是时候了。”胡公子淡淡的回应道。 天辛继续说:“郑府尹不舒服时,只当错吃了东西没让大夫看,后来疼痛难忍才……大夫说已服毒半月有余。” 郑昔要和左严一同去处理暴民一事,但未出发就中了毒,并且,是暴乱之前就服了毒,一个在官场上闯荡多年,混到州府府尹一职的官员,不至于因为一次暴乱就退缩,那只能说明,这场暴乱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有人,不想让府尹大人掺和到这件事中去。 而他不去的结果,就是左严带人到现场,采取更暴力的行动,幕后的人一定了解左严的脾气秉性,而且能预料到左严处理此事的方式,引起百姓与府衙之间更深的矛盾,直接把事情都推给王府。 ...

第22章 他有帮手在这 天辛想起从水墨痷回王府的路上,在街上见到的一个人,即使天色已不大亮,她还是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暗暗思忖,和他……有关系吗? “有什么想法吗?”胡轩问。 “王爷身边,有一位得力干将崇先生,我已经请他去趟吉安府了。” “吉安府?”胡公子闻言“你怀疑——” “我希望那边的人没有插手,但要以防万一。 而且,几方势力一旦联合起来,别说王爷了,就连京府也……” 就连京府也会束手难测。 金銮殿上的尹修兵马再多,也难以招架四角反叛。 胡公子目光柔缓下来,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想的那么远,那么周到。难以想象,这样瘦弱的身体,背得起这么大的压力。 他——竟有一股冲动,想过去抱一抱她,让她放松下来,别这么累。 “你,果然聪慧。怪不得那个老头子这么看重你。” 天辛听他提到“那个老头子”,愣了愣神。 仿佛尘封了多年的锦盒,倏地被重新开启,满满的尘埃毫无防备的迷蒙了双眼。 一副苍老的面孔浮现在眼前,慈爱地冲她笑了笑,唤了声“辛儿”,又忽的一下消失了。 那声音仿佛隔绝许久的晨钟暮鼓,萦绕在耳边久未散去,那样久远,那样迷恋。 半饷,她才努力去忽略胡公子的最后一句话。 沉默了良久,天辛慢慢缓过神来继续问他:“你不觉得,西南的手,伸的太长了吗?” “想到什么了?” “四王爷和陈平远在西南,他们,要掌控这北方要塞之地何其艰难?” “你是说,他在这里有帮手?” “帮手肯定有,而且,是位位高权重的人。” “你觉得是谁?” 天辛正视胡公子,深邃的眼眸如两汪深不见底的湖水,映着天辛的影子,给她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心,在他面前,会不由自主地卸下所有的防备,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安然地享受当下就好。 “胡公子,”天辛垂下眼帘,不再看他,“胡公子和皇上,和王爷是一样的人,甚至在他们之上。 这样简单的事,我一个女人都能想的到,你们不可能没想到吧,或者说,我刚才所讲,公子其实早已经预料到了对不对?反而还听我唠叨了半天。” 被说之人微微一笑,眼睛弯成两条弧线,宠溺的看着天辛,似乎要把她融化在自己的笑颜里。 他要如何让她知道,他有多珍惜这个机会,陪在她身边,听她讲这些话。 夜更深了,天辛禁不住夜风咳嗽了一声,他赶忙催她回去。 一路护送,胡公子亲眼看着天辛走进晨曦苑,在门口等待的青离扶她进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 院门口挂着“晨曦苑”的匾额,有两边的灯笼映照显得越发温馨,比石王妃的繁林苑还要大气。 石王妃竟一点都不介意。 尹宸真是娶了个好媳妇,无怨无悔的跟着她,还心甘情愿的照顾体贴他另外的女人,只要能和尹宸在一起,她竟然不在乎会牺牲多少。 胡公子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他也可以,哪怕时时能远远的看着她,他也知足了。 ...

第23章 你给我离开! 天辛进了浴房,遣散了众人,独自泡在浴桶里。 门外几个丫头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侧妃回府,两个晚上沐浴都不用她们服侍,连青离姐姐都不许留下。 青离马上厉声制止,不许她们再胡说八道。 尽管她也不明就里,但她已然下定决心,只要侧妃不想说,她绝对不多问。 一心一意服侍她就好。 热气腾腾的浴房里,天辛抚摸了下左肩的伤痕,顺着往下,那条伤痕竟然从左肩头一直顺延到右腹下,表皮已经破裂外翻变成了黑棕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愈加触目惊心。 昨天到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她险些忘记了自己身上还留着伤。 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再次浮现在天辛脑海里。 季孜。 天辛实在想不到,季孜跟她有多大的仇恨,使她对她下如此狠手。 幸亏苏畅及时赶到,救了她一命。 “侧妃沐浴怎么没人服侍?这晨曦苑的丫头未免太不像话了吧?” 天辛心下一紧,忙靠着浴桶边缘往水里沉了沉,双手护住身体——护住那几道伤疤。 “谁在?” 这间浴房里共有两间,天辛沐浴的这间大的,里头还有一间小的,两间屋子通着,没有设置门帘。 刚才的声音,就是从那小间里传出来的。 “侧妃莫急。”里面的人又说了一句。 天辛警惕地听着小间的动静,紧紧盯着小间。 只见里面缓缓露出一个人的衣裙和身形——鲜红似火,矫健婀娜。 “是你。” 季孜红艳的模样在烛光下更加柔媚。 但在天辛眼里,却更像个厉鬼。 天辛忽然怒火上升。 “你怎么在这儿?你来干什么?” 她竟然闯进侧妃的浴房,还在她沐浴的时候! 定是丫头们只准备了热水,没想到会有人溜进来躲在小间里。 而且季孜是会武功的,避开旁人视线轻手轻脚躲进来,她们也不易发现。 天辛此时懊恼不已。 她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季孜进了王府,怎么转眼就忘了这茬,竟没有任何防备。 正想着,季孜已经笑眯眯地走到了浴桶旁,快意十足的看着天辛双手环抱在胸前,又气又怕的样子。 “到底是皇宫里长大的女人,这身上可比外头的农家姑娘好看多了,瞧这通身白白的,跟雪花似的。” 天辛又问了一遍。 谁知季孜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我来干什么?你说我来干什么?” 天辛整个人赤身**的暴露在季孜面前,这与在暗房里不同,那时季孜将她绑了起来,但此刻,她连最起码的羞耻心,都要受到威胁。 “季孜,你到底想怎么样?” 天辛横眉以对,季孜越是大方开怀的笑,她越是紧张心里没底。 不是怕了季孜,而是,她相信,季孜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只是她想不起来,到底她做过的哪件事惹怒过季孜。 重点是,不管她怎么问,季孜都从来不答,只是一味的折磨她。 似乎只要她受到伤害,她就无比兴奋,换句话说,季孜非常乐意把她的快乐建立在天辛的痛苦之上。 “你给我马上离开这儿!”天辛的怒火立时迸发出来。 ...

第24章 是谁伤着您了 这是在王府,不是她季孜的暗房。 擅闯侧妃的浴房,罪过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侧妃不会还想着受了惊吓,要治妾身的鲁莽之罪吧?” 季孜一边嘴角高高扬起,眼睛一眯,露出一副坏坏的表情来。 这笑容……天辛觉得好熟悉…… 似乎在尹宸的脸上看到过。 对。 昨天他送她回晨曦苑,他回头看她时,就是那个样子。 她还纳闷,一向正人君子温润如玉的尹宸,怎么突然会摆出那副样子。 他,已经染上了她的习惯? “怎么,昨天你们同床共枕,王爷就没问过你身上的伤打哪来的?” “你希望,他知道是你所为?”天辛毫不示弱,这里不是季孜的地盘,她怎的还如此猖狂? 季孜眼神恍惚了一下。 尹宸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想起初见面的那天,他冲着她嘴唇一弯,阳光下就同一尊佛般光芒四射,周围的一切人物都失去了颜色。 她对他,一见倾心。 待她缓过神来,发现天辛正看着她。 于是很不自在的说:“苏畅让我给你送样东西。”季孜说着,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天辛。 “他说你用过,知道效果的。” 她没有忘记,苏畅还特别强调,要她亲手给天辛上了药再离开。 亲手……季孜冷笑一声。 主人对这个女人关怀至此,连她报个私仇都不行,太偏心了。不过抽了她三鞭,就要把她调去漠北那荒寒之地。如果不是碰巧遇到尹宸,她…… 纵然愤愤不平,但仍然不情不愿的给她擦了药才回住处。 天辛无力的趴在小间的床上,前后都有伤,背上的伤由季孜涂好药,剩下的,她留下,自己待会儿再涂前半身的伤口。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她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脑袋涨涨的,昏昏沉沉几乎要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见青离的声音。 “侧妃,您好了吗?” 天辛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但门外没再有动静,她才意识到自己在里间,外头听不到她微弱的声音。 她挣扎着起身披上便衣去开门,只觉得脚下一软,顿时没了知觉。 “侧妃——” 待她醒来时,已是第二天辰时。 果然苏畅的药比太上老君的仙丹还有效,休息了一夜,身上已经完全没有疼的感觉了。 她转过头来,一下子对上了床头一双红肿的眼睛。 “青离——” 看着青离紧张心疼的眼神,天辛眼瞳一缩。 昨天晚上,她在浴房里,一觉醒来就在寝屋了,后来的事怎么没有印象了? 她只记得自己太累太想休息……然后晕过去了? “侧妃,是谁伤着您了?”她是决定,侧妃不愿说的秘密,她不会过问,可眼看着主子留下那样触目惊心的疤痕,她心中委实难忍。 “侧妃身上有这么重的伤,还坐马车去庵里接王妃……那一路颠簸的……” “……” “王爷要是知道,还不心疼死?” 在天辛倒在她怀里的那一瞬间,她吓坏了。 当为她更衣,那一道道伤痕暴露在她面前时,她还是禁不住哭了出来。 ...

第25章 救过咱们王爷 “青离,别这样。”天辛忙安慰她,“已经没事了,不疼了,过两天伤疤就会消了。” “……” “对了,王爷怎么样了?有没有说要——见我?”天辛转移话题,期待地看着青离。 昨天他说不见她,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改变主意。 她很想看看他,一眼也好。 但很快,她的双眸就在青离的回话中黯淡下来。 “侧妃,王爷那边没有传话过来,倒是那位胡公子,辰时三刻来过一回,听说侧妃没起,就先回去了,说不着急,叫奴婢们不必催您。” 胡公子……天辛想起来,昨天晚上他们二人在沁风亭商量了一晚,已经说好,今天要去见见那些暴民,见见那个新头目——恩付。 是了,该去解决这个问题了。 天辛揉了揉太阳穴,问青离:“晋州府的百姓都已经知道王爷重伤了吗?” “一大早就把消息放出去了,想来,外面的人也都该清楚了。” 天辛按了按脖颈,青离赶忙过去帮她按摩,过会儿天辛觉得舒服点了,才在她的服侍下起床更衣。 桌上放着一个药瓶。 苏畅让季孜交给我的。 青离看天辛盯着那药瓶看了会儿,解释道:“昨晚上侧妃晕倒时,手里就拿着这个药瓶,奴婢看了侧妃背上抹的药,和瓶子里的一样,所以,就斗胆——” 青离抬眼看向天辛,小心地问出心中疑虑:“侧妃,也是季孺人救了您吗?” “季孺人,救了我?”天辛不解地看着青离。 青离不是一个在人群中出挑的美人儿,但胜在沉稳大气,让人看着很放心很舒服。 许是因为这样,尹宸才会调她过来服侍她吧。 青离笑着为天辛解答:“只是奴婢的猜测而已,昨天在浴房,奴婢闻到了季孺人身上的香味。想来季孺人侠义心肠,她——” 青离刚说到这,恰好对上天辛惊愕的表情,硬生生地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她,说错了什么吗? 天辛也不可思议的回味着青离对季孜的形容。 侠义心肠,季孜? 她的伤,确实是因为季孜才有的。 但不是她救了她。 而青离刚刚问,是不是“也”是季孜救了她…… 天辛奇怪的问:“季孺人,还救过谁?” “救过咱们王爷啊。”青离脱口而出。 天辛一震,“救过王爷!王爷……怎么了?” “王爷……上回遇刺,就是被季孺人所救。所以王爷才带她回府封了孺人。就在侧妃回府的前几天。” 她回府的前几天…… “这是本王前几日新封的孺人,季孜。” 在王府见到季孜的当日,尹宸是这样介绍她的。 天辛呆呆的立在原地。 她不在乎尹宸后院有多少女人,但季孜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 出逃王府的当天,她被一个红衣女子迷晕掳去,绑在一间暗房里关了起来,没日没夜的“接受”着她的折磨。 直到苏畅把她带出苦海后,天辛才知道,她在暗房那里,已经待了七天七夜。 在门前,苏畅称呼那个红衣女子,为“季孜”。 ...

第26章 一双熟悉的眼 天辛被带到苏畅身边后,昏迷了两日,又将养了四五天,伤口还是没有彻底愈合。 因为她的伤,已经在那密不透风的空间里,溃烂的更加严重了。 那也是她苏醒后,第一次看到冷若冰霜的苏畅,露出那样紧张不安的神情。 怕是因为她的情况,他不好跟他的主人交代吧。 在那之前,季孜撕扯着她的头发,强迫她看着那些伤痕。 天辛也曾险些被自己的身体恶心到晕厥。 皮下的血肉已经向外翻了出来,黑红黑红的,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黑褐色,黏黏糊糊的和衣服粘在了一起,略微动一动,疼痛的撕裂感就席卷全身。 那间暗房,本就热的像个蒸炉一样,季孜又在她的周围添了几个火盆,保证火苗旺盛燃烧不熄灭。 天辛偶尔清醒的时候,也只能盯着那些火苗看。一下一下跳动着,偶尔蹦出一点点火星,就溅落在她的眼前。 她真的不知该不该庆幸,那些火盆赶跑了蚊虫蛐蚁。 所以,即使她的身上已经腐烂不堪,也没有生蛆。 而季孜,就那样居高临下的双手环在胸前,一脸坏笑的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天辛。 应该就是在天辛离开那间暗房后,季孜救了遇刺的尹宸。 太巧了。 “侧妃,您怎么了?” 天辛在青离的呼唤声中从回忆里缓过神来。 “没什么,青离,你去前院看看,告诉胡公子,我准备好了。” “侧妃,奴婢已经让小厨房去热了饭菜,侧妃用一些再过去吧。” “嗯。” 天辛走到桌边拿起那个药瓶,掂掂分量,里面应该还有一些。 这药的药效异常惊人,若能多一些该多好。 若能多一些…… 天辛突然紧握着那个瓶子向外走去! “王爷正在养伤,不方便见您,还是请您先回去吧。” 不出所料,她还是被拦在了书房外。 不过,这回,她不打算就这样回去! 天辛在门口向院子里看去,里面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所有房间都是门窗紧闭。 就在这时,书房内室传来一声响动。 紧接着一扇窗户被打开了一点,里面的人像是不经意间往外看了一眼,又迅速把窗户合上! 那双熟悉的眼睛令天辛一惊。 虽然只是一瞬间,几乎是一扫而过,但对天辛来讲,几乎只是一眼,就可以认出他来。 他……怎么会在尹宸的房间? 天辛心里涟漪波动。今天,是要和胡公子一起出去,会会那帮造乱的百姓的,可现在,她却看见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晋州府的人。 他——为什么会以身犯险,进入漩涡中心? 正想着,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天辛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扇门,直到里面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姐姐来了。” 石屏刚一迈出书房的门槛,就看见天辛被挡在守卫两把交叉的剑外。 “怎可对侧妃这般无礼!” 那两个守卫闻言立即放下抬起挡住天辛的手,向她抱拳,齐声说道:“卑职惊扰了侧妃,请侧妃恕罪。” 天辛自然不会在这里跟他们计较什么,她关心的,是在房里面的人。 ...

第27章 可惜他不需要 石屏屏笑意盈盈地走出大门,到天辛身边来。 “姐姐怎么了?王爷刚换了药,正在睡回笼觉呢。” 迟疑了一下,脸色略微严肃起来:“听闻姐姐要替妹妹出去,妹妹感激不尽。妹妹自知无能,只好尽心侍奉王爷。” “王妃,胡公子在哪里?”天辛直入正题,但,显然没有出乎王妃的意料。 石屏屏只是微微一顿,紧接着说道:“胡公子就在屋里——正给王爷琢磨药方。” “……” “姐姐,胡公子方才还说,今天不急着走,晚些时候也好,不如妹妹先送姐姐回去休息会儿吧,胡公子这边忙完了,会派人传话的。” 里面的人在给王爷琢磨药方,她自然不能打扰,让他中途出来。 待到了巳时,前院终于传话过来,该出发了。 天辛让石屏屏安心在府里等着,留下青离,只身去与胡公子会和。 二人在前院相见,一同走向王府大门。 两旁茂密的树木投下阴凉的树影,天辛与胡公子慢慢走着,似乎双方都有话要说,而谁也没有开口,直到快到马车前,天辛才重重呼了口气,问:“胡公子,王爷到底怎么样了?” “无碍。”胡公子简单的回答天辛。 他想时间慢一点,又怕在烈日之下晒坏了她,可是没想到,天辛这时开始不依不饶。 “无碍。又为什么把我拒之门外?” 胡公子心虚了一把,淡淡的笑道:“你,不信我?” “当然不是。王爷他……一直闷在屋里吗?” “差不多,他不愿意出来,许是心情不好吧。” “连窗户也不开?” “不常开,不过今天我开了一下,觉得今日空气不够新鲜,就关上了。” 天辛顿时愣住。 这么说,关窗的……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那双阴郁的眼睛,她真的看错了吗? 天辛缓了口气,开始安慰自己,在京府时他们二人就不和了,他怎么会来尹宸的地方呢? 胡公子背手立在原地,笔直的身板纹丝不动,白色的衣衫纤尘不染,满满的谪仙气,晃得天辛眨了眨眼。 刚才那个,若真的是胡公子……她的担心就是多余的了。 这样一想,紧张激动的心绪才舒缓下来。 忽觉手中一滑。 “遭了!” 天辛忙捡起地上的药瓶擦了擦。 天热手心出汗,才导致药瓶滑落在地。 好在没有破碎,天辛舒了口气。 胡公子见她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禁打趣道:“什么宝贝这样小心?” 天辛闻言将药瓶递给他,示意他验证一下。 胡公子笑笑不言语,拔掉瓶塞,微眯着双眼在鼻下闻了闻。 突然眼睛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天辛。 “稀罕,哪里得来的?” 天辛解释道:“是——外面的人给我的。对擦伤效果特别好。”她没有说出苏畅的名字,大概说了,胡公子也不见得认识。 但胡公子听了后半句,眉心立即一蹙:“擦伤?你受伤了?”眼瞳里满是关切。 天辛赶紧摇摇头,试探着问:“能不能,给王爷试试这药?” 语毕,胡公子额上略微耸起的高处才缓缓松散开来。 原来她,一大早要闯尹宸书房,就是为了这个。 可惜,他不需要了。 ...

第28章 只有一门之隔 “好,他刚上了药,晚上再给他试试。” 繁林苑,石屏屏让丫头去库房里取来一柄祛暑降温的扇子,拿在手里摸了摸,凉爽舒心。 “好好端着,咱们去趟西进院,给母妃请安。” 因为,在天辛离开之前,一本正经的嘱咐她,不管今天会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想方设法稳住慕太妃。 马车行了不久,就快到晋州府衙了。 府尹郑昔毒发昏迷,京府没有指派临时府尹,而是武官左严临时接替郑昔。 听到这个消息后,天辛才知道原来左严是个文武双全之能才,因脾气火爆,受不了文人的迂酸之气,和每日间的口舌之争,索性弃笔从戎,拿起刀枪棍剑从了武。 虽是半道入伍,他却力压群雄一举拔得武官头筹,成了晋州府的得力干将,天辛对像左严这样有真实力的官员心生敬佩。 在来的路上,或许是刚从境地回到王府的那天,知道晋州府发生暴乱开始,天辛脑子里就浮现过无数个大乱的画面,她确实从来没有见过,大批百姓向官府叫嚣的场面。 她甚至还不知道,府衙外有多少暴民,现在情况如何,是否在左严的控制之下。 天辛掀开窗帘,问正骑行在马车侧面的胡公子:“胡公子——” “我叫胡轩,轩辕的轩,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吧。” 马上的仙派胡公子目不转睛看着前方,嘴里对着马车里的人说话。 胡轩,轩辕的轩。 天辛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她的姐姐,一直以来深爱的男人,叫胡轩。 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已有十年之久,她从未问过他的名字,也从未听别人提起过。 印象中,她身边几乎所有的人对他的称呼,都是“胡公子”,包括尹思临,包括尹修和尹宸。 胡轩小心地扶天辛下了马车,抬手替她遮挡阳光。 由于暴民聚众在府衙正门前,胡轩一行人就从后门入了府衙,似乎刚刚进去,他们就听到前方吵吵嚷嚷的声音。 进了后院,:只觉得那吵闹声比刚才更加刺耳了,粗暴的叫喊声中夹杂着女人的尖叫,甚至已经能明显听得出沙哑的嗓子,还在拼命的喊着“出兵塔布蒙,保我晋州府”的口号。 看来,左严并没有压制得住这一次的狂潮。 胡轩天辛站在原地,听着前方的动静,不由得都阴沉着脸。 过了许久,那高亢的浪潮也还是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起劲儿。 他二人正准备往里面走,就见府衙后厅里一个高大的人绕过迂回的走廊迎了上来。 “普大人。”天辛认出来人。 普游走到天辛不远处向她见礼,天辛忙摆手免礼。 “侧妃来的真是时候。”普游在这种严肃的时候,还不忘打趣她一番,“侧妃再晚来会儿,郑小姐恐怕就扛不下去了。” 天辛闻言,好奇的问:“郑小姐?难道是郑府尹的千金郑小姐?” “正是她。”普游答道。 天辛更加不解:“左严在哪儿?” “出去了。” 天辛提了口气,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出去?“他,有什么别的公务吗?” “兴许吧。” 兴许吧。 这么说,普游也不清楚。 他在府衙辅佐左严,自然无法过问左严的动向和目的。 三人至此,便不再多说什么,普游前头引路,不多会儿就穿过正堂,来到了正院。 此刻,他们与暴民之间,只有一门之隔。 ...

第29章 怕是凶多吉少 乱糟糟的动静似乎就要穿透那扇大门一般,刺啦啦滚入他们的耳朵,那一瞬间,三个人皆敛声屏气。 只要大门打开,他们面对的,就是成百成百的晋州府的老百姓——如今被称为暴民的团体。 外面的喧嚣声愈发震耳欲聋。 天辛侧过头来,对上胡轩明澈的眼睛,微微正色道:“胡轩,接下来,我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是在试图解决暴乱一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惹得一些人不高兴了,我希望,你不要丢下尹宸,他,毕竟是你的——” “我知道。”胡轩波澜不惊地吐出三个字。 他依旧只是紧紧地护着天辛,克制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神。 普游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等候天辛示下。王爷不在,面前的女人和石王妃便是晋州府的主心骨,她怎么交代,他就怎么做是了。 天辛沉重地往前迈了一步,胡轩、普游以及周围近身保护的守卫全部随她前移一步,胡轩更是寸步不离,直到离大门只有五步之遥。 “开门吧。” 等到这句指令,普游朝大门处一挥手,立即有一队守卫迅速跑来,停留在大门内侧,背对着天辛一字排开,形成一堵人墙,完完全全遮挡住天辛的视线。 然后看门的两个守卫一齐大力抽掉铁打的门栓,又慢慢拉开两扇紧闭的府衙大门。 随着开门声的响起,外面的吵闹渐渐平息下来,府衙才慢慢恢复了昔日的肃静。 门外的人伸头扒眼往里面看,试图在寻求一个能在晋州府做主的人物,然而他们看不到,被一排守卫结结实实挡住了的天辛,露脸的两个男子又始终纹丝不动。他们最终未得其果,又开始叫嚷起来。 只有首排正中的一个男子,安安静静地立在台阶下,背着手,不发一言。那平静的模样,在躁动的人群内,显得格格不入。 天辛越过人墙,朝大门走去,将门外的情况尽收眼底,大门外侧,一身女儿装打扮的姑娘为难的蹙蹙眉,她和暴民一样,回头看着身后走出的身影,在与一双温和的眼睛对上后,与对方相视而笑,点头问好。 天辛心知,这便是郑小姐了。 “这是谁呀?万民请命,怎么不派个能做主的人出来?以为我们好应付吗?”有人大着胆子带头说了一句,其他人也都跟着应和起来。 “不得无礼!”郑小姐身边的一位大人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这位是潇亲王侧妃。” 台阶下安静了一会儿,天辛趁此机会扫了台下一眼,府衙门口的路并不甚宽,众人聚在此处,竟有数百人,队伍末尾的人足足排到了路的尽头。 又一个声音响起。 “竟然找个侧妃出来,嫡王妃呢?”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说话者大气一哼,不满的抱怨道。然而这一次没有带起其他人继续闹事。 大家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只见络腮胡旁边的人用胳膊肘捣了捣他:“听说王府侧妃比嫡王妃说话有用,王爷宠着这位呢!” “哎,管他宠不宠,你没听见早上王府放出的消息吗?王爷遇刺受重伤,怕是凶多吉少喽。” 别的还好,听到这句,天辛心里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堵的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第30章 保住晋州府 “遇刺?他要是早听咱们的提议,这会儿打跑了塔布蒙的军队,晋州府相安无事,他又怎么会轮到这等田地?” “就是就是,就该攻打塔布蒙,打跑他们,咱们晋州府好安安生生过日子!” “对对!” “……” 下面又是一阵翻腾,各种口号,各种忿忿不平,脸红脖子粗的,不仅仅是农夫,连农妇,孩子,都兴奋地卷入到了激烈的大队中。 只要王府出兵,他们就满意。 只要天辛点头,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只要打了胜仗,他们后半辈子就有安定的指望了。 天辛苦笑一声。 这时,她看到前排一个男子,满含笑意的看着她。 背着手站立,穿着粗布衣衫,一身农民的打扮,但举手投足间,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却是一派与衣着不相称的气质。 普游走近,对她耳语道:“他,就是恩付。” 大概能猜得出来,普游对天辛说了什么,那立在首排信然淡定的人,笑意更深了,在兴致高昂的人群里尤其显眼。 挑衅。 这是天辛对他的反应做出的第一判断。 不过,她向来是讲究礼尚往来之人,便自然的回敬了恩付一个微笑,随即看到,恩付带着笑意的脸意外的僵了一下,没了之前的自信。 天辛把视线移向面前的百姓,望了一眼长长的人海,抬起手来往下压一压。 府衙外瞬间鸦雀无声,都在等着,这位侧妃会说些什么。 “大家聚在府衙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晋州府出兵,与拉古作战,北上攻打塔布蒙,对不对?” “对。”下面的人齐齐点头。 “咱们晋州府的老百姓,不愧是北国首屈一指的大义。” 天辛提高了嗓音,继续说道:“从古至今,百姓素来是求和不求战,因为一旦战火肆虐,便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恩付抽动了一下,面色略微难看了一些,刚才的笑意已经荡然无存,但依然压制住自己,继续保持着淡然。 “自古当权者兴起战事,无不绞尽脑汁,试图赢取百姓的心,以免师出无门,被扣上暴戾的帽子,遭万民唾弃遗臭万年。” “……” “不过,当今圣上宽以治下,真可谓享有齐天之福,才得以拥有晋州府百姓这等大义凛然之士。” “……” “得皇帝庇佑,王爷即使身负重伤,也不想负了大家的心意。” “……” “王爷苏醒过一次,特地交代,成大事者,必定要和万民同心,不管遇到何种情况,都不可寒了百姓的心。” 天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着,每说一句,都会观察一下台下人的反应。他们,都在仔仔细细地听着,表情严肃,没有一个人出面打断。 她再次看了眼人群,从府衙门前到路尽头小巷拐角,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劝服了自己,不管今天离开府衙后,遇到怎样的非议,经受怎样的待遇,她都要忍下去。 无论如何,要帮尹宸保住晋州府。 ...

第31章 能不能保得住你? 天辛把视线从街角收回来,大声说道: “所以——” “所以怎么样?”许是天辛沉默了太久,台下的人有些等不及了,急切地开口催问,一双双盯着天辛的眼睛睁到了最大。 而此刻,天辛正怔怔地看着人群中的一处。 当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时,其中的一个人,即使再轻手轻脚的移动,目标还是极其的明显! 苏畅! 他竟然还在晋州府! 虽然之前猜测过,这次的暴民事件是由他背后的“主人”主使的,可他怎么敢,在被晋州府的主人尹宸警告过之后,堂而皇之的留下,继续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难道他……仍然想带走她吗? 恍惚间记起,季孜昨晚提起过他。 “苏畅让我给你送样东西。” “苏畅……让我给你送样东西。” 季孜和苏畅…… 天辛忽然暗自懊悔了一阵,她怎么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一个绑架了她,一个救了她。 本应敌对的两个人,季孜却帮他传递东西。 而她,放心的用了,而且药是真的有效,季孜没有动过手脚。 他们都是—— 季孜接近尹宸是另有目的?那么尹宸的安全…… 天辛不敢再想下去。 她居然天真的以为,季孜是因为她才进的王府,要继续折磨她,报复她。 处理完暴民一事,再回到王府的时候,她以最快的速度去了繁林苑,现在,只有石屏屏才能帮到王爷,帮到自己。 进了繁林苑,有丫头过来说,石屏屏去了西进院,她才想到,在离开王府前,是她托石屏屏去稳住慕太妃的。 天辛无奈的揉了揉脑门,为自己的莽撞叹了口气。 庆幸的是,慕太妃没有在她离开府衙前赶到那里。 “累了?” 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天辛转过身去,看到胡轩关切的目光。 刚才下了车她就直冲进王府,完全没有顾及到,一直在身边护着她的胡轩。 原来他一直在她身后。 “石王妃,能不能保得住你?” 天辛一听,黑白分明的双眸骤然闪了一下。 想了一会儿,才对胡轩摇摇头。 刚才她对晋州府的百姓说了那番话,慕太妃若发起怒来,石屏屏是断然压不住的。 她能拖得住太妃一会儿,但太妃的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打听到,也许很快就会派人来叫她过去。 但现在,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胡轩和王府的其他人不清楚季孜的问题,她,一定要抓紧时间,在太妃处置她之前解决这件事。 太妃那里,先拖一拖,等结束了,她再主动过去请罪。 天辛猜对了,慕太妃是要见她,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太妃没有派人来,而是亲自怒气冲冲地带着一批人,把她堵在了繁林苑。 石屏屏几乎是在丫头的搀扶下一路小跑着从后面追上来,气喘吁吁地喊着“母妃慢点儿——母妃——”,到了太妃跟前顺了顺气,看清楚阵势后,才缓缓说道:“母妃,姐姐一路奔波,许是累了,不如先让姐姐回去休息吧。” ...

第32章 没安什么好心 慕太妃冷眼看着小心的站在身侧的儿媳妇,“哼”了一声。 她亲自挑选的儿媳妇,觉得不错才放心地把王府交给她打理,她倒是懂得“知恩图报”,竟然敢阻断拦截她的消息传送。 出了这么大事,她的儿子已经危在旦夕了,这两个王妃,竟然联手欺负起自己的丈夫来! 天辛跟尹修几十年的交情,背叛了尹宸,她恨,不过更恨的是石屏屏,帮着外人打击自己人。 真的拿她这个太妃当空气了吗? 所以,当天辛一行人刚刚从繁林苑院子里出来时,就直愣愣地碰上了怒气冲天的太妃。 天辛整个人一颤,心道糟糕,忙吩咐身后的守卫留下,自己向前福礼:“见过母妃。” “啪——” 一声清脆的打脸,天辛伏倒在地,双手胳膊重重地摔在坚硬的石地上,只觉得头脑发闷,耳朵嗡嗡作响。缓了一会儿,才一手捂着脸,一手手心着地,勉强撑起上半身来。 “把她关起来,好好看着!” 天辛一听急了,现在绝对不能禁足。 “母妃不行啊!母妃再给妾身几天时间——” “再给你几天,等着你把晋州府弄的天翻地覆吗?增加赋税?亏你说的出口!本宫给你说的话你都忘了,都当耳边风了是吗? 晋州府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民心涣散宸儿如履薄冰,没减轻赋税已经是极限了,你竟然—— 天辛,藜天辛!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 好,好的很呐,你若不想留在这儿,本宫即刻就向皇后请旨,让你再回到皇帝身边去好了!省的祸害我儿子!” 慕太妃颤颤巍巍地指着天辛责骂道,越说越激动嗓门不知不觉就提到了最高,到最后连声音都在颤抖。本因天热已经出了层层汗,火气上来更加显得面色难看,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稍不留神下一刻就会倒下一般。 “母妃——”天辛欲言又止,本想再劝说太妃几句,看到她的样子,实在不忍开口火上浇油。王爷伤情没好已是王府一大难题,太妃身体不能再有差池……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石屏屏走到天辛身边,向太妃跪下,“母妃息怒。母妃,王爷还在病中,如果王爷醒了,得知姐姐……王爷的病恐怕就……就……”说着,抽噎着眼眶红了,太妃如此,她又心急又自责。 她是明媒正娶的潇亲王妃,一不能为夫君排忧解难,二不能侍奉公婆母慈女孝,三不能养育子嗣承欢膝下,太上皇的五个儿子,尹修有三子两女,尹鸿有二子一女,尹登有两子两女,尹儒有一子一女,唯独尹宸,膝下至今无子无女。 如今在晋州府主持大局,也唯有天辛才可胜任,换做她,或者太妃,未必有能力解决这种难题。虽然目前她也不理解,天辛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她与太妃的顾虑不同,太妃担忧天辛会偏向皇宫里的那位,而她,关心的却是天辛对尹宸的心。 ...

第33章 可会落下什么毛病 “在此之前,塔布蒙突袭中原两次,一次在晋州府西关,另一次在秦州府。两次皆由护国将军击退,不过,那两次塔布蒙出兵甚少。 正如众人所传,塔布蒙首领拉古骁勇异常,非常人所能及,是以,如若出兵塔布蒙,即日起,晋州府凡成年男子,无论是否婚配,不论战事当前还是和平时期,一律参军操练,不得以任何理由抗拒。特殊情况,到官府备案,统一日期,由官府和王府调派人手,统一检查验证。 但凡弄虚作假,立即备档,没收住房田地,举家世代不得参加科考,不得经商做买卖。” 尹宸的书房里,三个如仙如玉的男子静静地坐着,听一个尖声汇报府衙里发生的一切,说话的人几乎是一口气到底,把听到的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庆幸好在讲全了,暗想这位侧妃真能说。 此时,正坐在上座的人,微眯着双眸沉思了会儿,眉心拧成一团,半饷,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俊美的脸上显露出沉积多年的稳重,最终无奈地一笑:“她到底,还是选择了你。”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尤为特别。 尹宸看了他一眼,忧郁的眼神让他感觉有点摸不透对方的想法,嘴角痞痞的扬起,问:“皇兄,可有把握一扫而尽?” 对方微微一动,修长的手臂抵在桌案上,葱白如玉的手指偶尔在桌上点几下:“老二已经露了马脚,老三……藏得太深了,他私练的军队……据说水平已经不在御林军之下,老四和他一条心。要加快速度了。” 尹修仿佛在回忆很久远的故事,语气中充满了怀念,又不得不割舍,兄弟手足,最终还是到了分崩的时候。 但……只有辛儿出面,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沁风亭里,那副举头望月娴静素雅的模样,再次浮现在眼前,清晰的画面渐渐模糊起来,这么近,那么远,触不可及。 “各自为家,离心也难免,二位放宽心。”胡轩宽慰二人几句,脑中却出现府衙门外的一幕,那张瘦小的脸,袅袅婷婷如春风拂面般舒服,即使那样瘦弱,当众力压整条街暴民也是从容不迫,机智大气。 她……真的不简单。 他不禁暗道,那个老头子,别的不行,眼光倒是挺准。 书房中,三个人就这样面对面谈论着,没有防备芥蒂。尹修同胡轩一样,都身披雪白的外衫,纤尘不染超脱俗人,而这二人的面庞,竟一模一样! 同样的五官,同样谪仙的气派,同样沉稳的感觉,同样深邃的眼睛,同样的不食人间烟火。 只是胡轩看起来更明朗,而尹修忧郁王子气息显得更深一些。 尹宸看着两个相貌一样的人,觉得颇有意思,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结果被上头的人瞄了一眼,赶紧正色严肃起来,习惯性地欲翘起二郎腿,但突然顿住,脸上一扭曲,手不由自主地摸向正要抬起的那条腿的脚踝处,呲牙咧嘴的样子像挨了打的孩子似的,引得胡轩和尹修又幸灾乐祸又疼惜地看着他。 “宸弟的脚,可会落下什么毛病?”尹修关切地问下座的胡轩。 ...

第34章 你们认识? 胡轩摇摇头,肯定地说:“不会,只是普通的扭伤,多养几天就恢复了,这才第二天,急不来。”沉思了一下,又开口道,“如果想快点,可以试试那个药。”说着朝桌案上使使眼色,“她说,药效很好。” 尹修面前放着的,就是早上险些被天辛摔碎了的瓷药瓶。 尹修和尹宸二人皆敛了下神。 他们已经从胡轩那里得知了药的来历。 尹修沉默了一会儿,问:“查到了吗?” “苏畅太狡猾了,”尹宸阴沉着脸继续说,“在万山别苑那次,本王让乾盾一路跟踪他,谁知刚过了山,他就折路去了吉安府方向,他的全部人马随后绕路分批进了临近的州府。这一次本王带辛儿回府,他就跟在晋州府的兵马后,从境地进来了。” 尹修眼瞳一闪:“他现在还在晋州府?” 难道现在,就算天辛在晋州府也不安全了?可谁又能保证,潇亲王府是绝对安全的? 还没等尹宸回答,一向少言寡语的胡轩就先开了口:“对,天辛在府衙门口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他了,他躲在人群里,应该也看见我了,后来就走了。” 尹修尹宸二人闻言双双惊起:“你们认识?” 苏畅,这个名字已经折磨了他们俩近月有余。 在此之前,他们对苏畅的全部了解,都在万山别苑。 尹宸成亲半年后,奉旨离开皇宫去晋州府的王府,但当时只有他和石王妃来了,天辛被太后和皇后留在了皇宫,直到他们在晋州的潇亲王府安顿下来住了两个月,宫里才派人护送天辛回晋州府。 但,却在晋州府的城外遭遇袭击,天辛受了重伤,被一伙人掳了去。 据天辛讲,那段时间一直照顾她的侍女,都听从一个叫苏畅的人的指挥。 奇怪的是,除了对她们的身份、来历等讳莫如深,那里的人对她恭恭敬敬,有问必答,一丝要伤害她的意思也没有,反而很紧张她的安全,并极度地想治好她的伤。 而那个地方,尹宸后来得知,叫万山别苑。 救出天辛后,他安排的两路人马,一路护送天辛回府,一路跟随苏畅和他的人,但最终却无劳而返。即使他花了大把的精力四处去查,也没有查到关于“苏畅”的一点儿线索。 于是他向京府递了消息,尹修也不断派人暗中查探,一拨拨人不断从皇宫出去,回来,又一拨人接着出去,结果折腾了许久,两个人仍是徒劳无获。 所以当尹宸去境地追天辛时,他特意交代乾盾,务必要查到他的底,万不得已时,可以采取非常手段。 但后来,乾盾带了两个消息回来。 一是,苏畅还在晋州府。 二是,苏畅功夫了得。即使是自小的练家子,乾盾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尹宸这才开始有些慌乱。 如果当时在境地,苏畅挟持了天辛,尹宸他断断不会下令动手。 但是苏畅没有,仍留在了晋州府不曾离开。 这样的话,苏畅就应该和暴乱的幕后主使是一伙人。 他们的目标应该不仅仅是天辛,还有……整个晋州府。 ...

第35章 五六年前,江北山上 胡轩示意他们二人坐下,慢慢讲述其中缘由。 “五六年前,我和苏畅有过一面之缘。他当时的武艺不在我之下。 对了,他还有一个未婚妻,叫苏琴,那一次他因为保护苏琴受了伤,后来虽然恢复了,但身体受损严重,武艺就大不如从前了。 不过,苏畅和苏琴,他们都曾是……金武门的人。” “……” “你们高居庙堂,许是不知这民间事。 多年前,我曾混迹于江南。在那里,听说了一个神秘组织,叫‘金武门’。” 胡轩顿了一下,见修宸二人对视一眼,又齐齐不解地看向他,于是解释道:“金武门,说白了,就是收钱替人办事的地方。 里面的人,无论男女,人人精通武艺,即使是一般水平的打手,也比寻常的高手强上十倍。 但------所有的门徒都异常忠贞,对各种诱惑可谓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有无数人试图拿财宝女人等诱惑欲将其收归门下,一百多年了,却无一人成功。” 尹修与尹宸二人屏气凝神,这书里一般的故事竟然真的存在。 尹修更甚,他只听手下的人提起过,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人,但不曾知道的这样详细。 尤其是,胡轩用了“精通武艺”,“强十倍”,“异常忠贞”,“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等形容,饶是他再稳如泰山,此刻也在他的心里激起了数层涟漪,久久不曾平复。 “不过后来,我就听说了一件奇事。”胡轩继续讲道。 这句话更是勾起了尹修和尹宸的好奇心,二人齐问:“什么奇事?” “有一个门徒脱离了金武门。” “是谁?” “不悔。” 一个陌生的名字。 尹修默念了几声金武门和不悔的名字,疑惑不解地问:“金武门,就算再神秘,家财万贯之人也不在少数,总归能听到点儿风声。如果苏畅真在这样的组织里,朕派去江南的人,怎么会毫不知情呢?” “那是因为------金武门的门徒,都有本门另取的代号,需要的话,对外公开的,也是代号。他们的本名,有可能连内部的人,都互相不知情。” “……” “那苏畅,在金武门的代号,是什么?” “不悔。” “……!” 苏畅---金武门---不悔。 苏畅竟有这样的来历! 震惊之余,修宸二人不禁嗐了声,然后继续听接下来的事情。 “我就是在那之后遇到的苏畅,在江北的一座山上,他和苏琴正往山顶去。” “苏畅脱离金武门,金武门的目标应该是苏畅才对啊!苏琴为什么会遇到危险? 难道是因为,报复一个人,最好是伤害他在乎的人?”尹宸嘴唇弯成一个浅浅的弧度,不大的眼眸眯起来,只露出近似于一条缝的形状,颇有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尹修盯着尹宸看了半天,心里暗暗发誓,如果父皇母后看到他这副轻狂的模样,肯定会后悔,当初把晋州府如此重要关隘之地给了他。 但他想着胡轩的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手立即扬在空中:“等等,五六年前,江北的山上?” ...

第36章 母妃看见你了? 尹宸听他这么一问,细细想了下那个时间,仿佛眼前飘过什么东西…… 胡轩确定的点点头。 “什么山?” “雨华山。” 修宸听到“雨华山”后震惊地对视了一眼。 五年前,尹修刚刚登基,不久之后,雨华山上的那位就去世了。 苏畅和苏琴在受伤时去了雨华山,一定是要去见重要的人的,而那个人,只能是常年居住在山顶庙里的她。 尹宸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折磨了这么久,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就算目前对对方的下一步计划不甚清楚,知道了幕后的人,也总比两眼一抹黑的情况要好上许多倍。 他歪过头来问尹修:“臣弟的几位皇兄,真是一个比一个能干。皇兄你说,是不是?” 尹修避开他的眼睛,看向门口。即使近在咫尺,他的眼神也透露着一股幽深之感,似乎要把一切看透,而旁人,却猜不透他所想。 良久,他才低声道:“看来他,比你我,更用心。” 尹宸怔然。 石屏屏来敲门时,尹宸的伤正疼着,他们三个人停止了刚才的话题,看着尹宸换药。 尹修无奈地摇摇头,他的宸弟还和小时候一样,刀枪棍剑戳在身上都不会觉得怎么样,偏偏怕这种小打小闹的疼,早知今日,何必—— 早知今日,他也宁愿只做个藩王,带着她,到这儿偏远的地方来,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甚至,退隐山林,种田为生,或打猎捕鱼,穿粗衣居茅舍,只要她,永远属于他,只属于他。 “王爷,姐姐那……” 上完了药,石屏屏终于为难的开了口。 天辛上次出逃真实原因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实情不简单。 因为自家王爷突然发狠心把天辛关了起来。 因为天辛宁可绝食也不愿继续做他的侧妃。 因为天辛走后,尹宸和胡公子都那样紧张。 现在,天辛被困在晨曦苑不得出。 如果,发生类似的事情,天辛会不会要再次离开? 如果一旦成了真,她这个石王妃,将何去何从? 现在不知为什么,她近日来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水墨痷。 水墨痷……好像跟她有缘似的。 上一次想,她把下半生寄托在那里,也不为不妥,没想到尹宸亲自去找了她,更没想到,天辛会再次陷入这种困局。 她,真的很为难…… 如果没有从庵里回来,尹宸没有受伤,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辛儿怎么样?母妃把她怎么了?” 尹宸待药劲儿过去后,拧着眉忍痛问石屏屏。 “关在晨曦苑,母妃说,暂时不许姐姐出来。” 石屏屏据实回答,她以为尹宸听到会伤心会替天辛委屈,但直到她该回去了,尹宸也没说什么,这才放下心来。 临走前,石屏屏看了胡轩一眼。 这个动作落在修宸眼里,而胡轩视若无睹。 “母妃她——看见你了?” 胡轩点点头。 他当然不会说,慕太妃见到他时,险些把他当成了她的夫君,那激动的神情还将他吓退了一步。 直到他定定神去拉天辛起来,扶着她回晨曦苑时,慕太妃还惊诧的张着嘴愣在原地。 尹宸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

第37章 姝媛夫人这么能干 “宸弟,母妃生气,就先由着她吧。辛儿,还是在王府里待着安全些。” “……” “她说出去的话全部照办,不过公告先不急着发,朕的人已经到位,朕,也要开始行动了。” 尹修自然知道宸弟因为慕太妃和胡轩而不高兴,自己又何尝不是?胡公子跟父皇长的一模一样,可最让他郁闷的是,他没有承袭父皇的刚毅伟岸,反而像极了胡公子的仙风道骨,母后对胡公子又……不知父皇是何感想,不知高宗又是何感想,连他自己,都觉得不是滋味儿。 “皇兄看着办吧。”尹宸极力压制住不快的情绪,向尹修说道:“臣弟已经交代了乾盾和普游,这段时间,听皇兄调遣。” 尹修听见他只提到了乾盾和普游,心道,一文一武倒也是高手,不过到底这样的人,他身边也不缺,不如—— “朕听说,宸弟身边有个能人——” “可惜晚了,臣弟已经答应辛儿,崇熏留在晨曦苑听候安排,现在,人可能已经不在晋州府了。” 尹宸幸灾乐祸道,想趁机拉拢拐走他的心腹?门都没有。给了辛儿,看你敢抢? 尹修心下了然,尴尬的一笑,自此不再提崇熏。 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裙响动让他们警惕起来,个个噤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王爷。” 一声王爷,里面的人松了口气,原来是已经离开书房大门的石屏屏,中途又折返了回来。 “王爷,季孺人……中毒了,挺严重的。大夫还守在季孺人身边,不曾离开。” 石屏屏用最简洁的话语向屋内的三人说明回来的原因,“同样的毒,在季孺人的房里找到了很多。” 石屏屏说着真相,心里却一丁点也没有为季孜惋惜。 尹宸吃惊地问:“她——给自己下毒?” 石屏屏摇摇头:“刚刚发生的事儿,臣妾还没有证据,排除她人下毒的可能,想来问问王爷的意思。” 入府几天了,石屏屏仍然没有看透尹宸对季孜的心思,尹宸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如何,她没有把握。 不过,敢去给太妃报信,总不能让她太舒坦了。 尹宸没有太多表情,淡淡的回了一句“看王妃吧,后院女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后不用特意来跟本王说了。” “是。”石屏屏吃了定心丸,满意的朝碎锦楼走去。 “王妃,各位夫人孺人都到了碎锦楼,”石屏屏贴身侍女青豆看见王妃出来赶紧汇报,“姝媛夫人已经让人把送去碎锦楼的礼品都原封退回,说省得多生事端,惹得王府不安宁。” 石屏屏放慢脚步,姝媛夫人……倒是会行事。 灵光一闪,吩咐道:“青豆,姝媛夫人既然这么能干,咱们就不用过去了,你去说一声,回头到晨曦苑来找我。” “是。” 晨曦苑此时异常安静,但侍女侍卫却多了不少,有慕太妃派来看守她的,有尹宸和尹修派来防卫的。 总归,所有人都能确保,天辛这回是怎么也不会从晨曦苑消失了。 ...

第38章 姐姐猜的果然不错 石屏屏越过福礼的众人,绕过山石环绕的院落。 大婚后半年,跟着尹宸来到晋州府,太妃把王府的一切都交给了她打理,不再过问这些琐事,尹宸更是撒手不管,全权由着她这个王妃操持家务,即使做的不好,他也没有一丝抱怨,待她,始终相敬如宾,谈不上疏远,也算不得亲近。 但偏偏这晨曦苑,尹宸要亲自坐镇。 晨曦苑并非正房,可采光等不比繁林苑差,石屏屏本来是要把这一处留给太妃居住的,太妃却说,年纪大了,想清净些,自己择了最偏僻的西进院住下了。 尹宸便在晨曦苑中修了假山,喷泉,花圃等,移植了些奇花异草来悉心种上,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把这些草木种活,又将无数奢侈之物一尽送入, 屋内穷极奢华,小院里的景致也越来越好,就像把风景画上的图案搬到了现实中一样,所有人都目不暇接,惹得众人摆出可怜兮兮乖巧的模样,祈求王爷同意她们住在那里。 只有她和庶妃乔以杉淡定如初,如此用心,当是谁都能住的? 石屏屏黯然,除了天辛,没有第二人能享此殊荣。 如她所料,当尹宸告诉她,宫里传来消息,送天辛回府的队伍已经启程时,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扎在了她的心口上。 夜深人静时,她时常想,什么时候,他能把对天辛的心思,匀出一点来给她? 多少夜晚,她想着他的容貌,想着他的笑进入梦乡。 她从不费心机拉尹宸去繁林苑,因为她清楚,即使尹宸多数时间都在陪天辛,向来都是他主动过去,天辛从不搏宠。 时间久了,石屏屏也感到奇怪。 按她的感觉,天辛,她的心并不全在尹宸这儿,甚至,根本不在他身上,她对他,不过是青梅竹马的姐弟情。 而尹宸似乎是知道的,却仍然义无反顾的对她好,不求回报,不在乎有没有结果。 如果换成其她任何一个女人,再坚硬的心,应该都已经被融化了吧? 他娶了那么多女人放在后院,可经常连看也不看,十日中两三日在繁林苑,剩下的几乎全在晨曦苑,那些女人,每日收拾的妥妥帖帖,等他等的望眼欲穿,依然等不到人。 每常受不了委屈,闹到西进院请求太妃做主时,太妃总是言不由心地让她们自己想:你们认为,王爷是一心一意的好,还是三心二意的好? 说完自己嘴角也抽动了一下。 当初太上皇独宠太后,她这位和他青梅竹马的妃子也没少尝过被冷落的滋味儿,跟姝媛夫人她们,应该感同身受吧。 石屏屏直奔正堂,穿过抱厦,远远的就瞧见一个瘦瘦的人影坐在亭子中。 天辛正坐在圆桌旁,专心的思虑什么。 石屏屏上了台阶,也没有惊动她。 不过,没有了尹宸的晨曦苑,果然和她的繁林苑一样的感觉,孤寂,清冷。 石屏屏在天辛对面坐下,抿了口茶说道:“姐姐猜的,果然不错。” ...

第39章 聊颂斋 天辛回过神来,冲石屏屏微微一笑:“没想到姝媛夫人和季孺人竟然勾结在一起,还好王妃及时发现了。我竟一点都没有觉察到。” 石屏屏嘴角一勾,不屑地说:“等季孺人醒了,有陈朔受的,就让她们狗咬狗吧,姐姐,咱们就等作壁上观就好了。” 天辛听石屏屏直呼姝媛夫人的名讳,心想,大抵是因为十分不耻她的行径吧。一个把戏,就轻而易举地让季孜着了她的道,但工具,却是凶残致命的毒药,可见姝媛夫人心之狠。 季孜行走江湖经验丰富,哪里知道,这王府后院的水有多深。 天辛没有为她们可惜,心里只顾虑着一点。 早上时,青离告诉她,季孜是因为救了王爷一命才被带进府的,即使王妃答应自己,瞒着王爷她和季孜的瓜葛,但总不能将这份恩义抹杀掉。 眼前闪过一抹红色,高傲的表情,不屑一顾的眼神,一脸的坏笑,天辛不禁颤了一下。 在她印象中,季孜总是露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来,天辛觉得她很难想象得到,季孜倒下的样子。 “她——有生命危险吗?” “如果当时那毒药是姐姐吃下去的,姐姐还会关心这个问题吗?” 石屏屏的反问使天辛一噎。 烈性毒药,沾染一丁点都可以使五脏六腑功能衰竭,季孜是有内力的人,已然倒下至今未苏醒,倘若,服下毒药的人是她,岂不早已一命呜呼了? 天辛苦笑一声,自从来到晋州府,她的生活就没有安宁过。 “姐姐知不知道,陈朔和王孺人是表姐妹……”石屏屏喝着茶,看似漫不经心的说。 王孺人,王雅,当初替代她装病引来守卫,才让她有机可逃。这个人,她当然不会忘记,不过,她还真不知,王雅和陈朔有这层关系。 她承认利用了王雅,不过也深知,王雅帮她并非好意。 在王府里,除了石屏屏和她,后院的女人中,尹宸对王雅最上心,她当然希望自己消失,甚至,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回王府。所以,在天辛眼里,那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不管尹宸怎样对她,她都不会对王雅的任何后果负责。 但回来后,天辛似乎就没有看见过她,也没关心过她在哪里,顿了顿,才问石屏屏:“王雅……现在怎么样了?” “姐姐在王府里应该见不到她了,毕竟,她放走的,是王爷最心爱的女人。” “……” 见不到她了……天辛恍惚了一下。 陈朔与季孜合谋,从季孜那里拿了毒药,险些被她吃下…… 表姐妹,陈朔是要替王雅报仇吗? 恩付为了哥哥,勾结歹人欲将晋州府置于万劫不复之地,陈朔为了王雅,不惜害她一命。 因为情深,就要拿别人的命来发泄,就要拿别人的血来慰藉自己的心。 这两个人真是一丘之貉。 “姐姐还记不记得,王府后面的聊颂斋?” 聊颂斋…… 很熟悉的记忆冲进天辛脑中。 “乔姑娘?” ...

第40章 听说是贪赃 石屏屏正色道:“姐姐错了,是’乔庶妃’。” 天辛点了点头,关于这个乔庶妃,她所知不多,因此看着石屏屏,等着她的讲解。 夏季的阳光极度狠辣,已经蒸的地面如烤炉一般,侍卫多已汗流浃背衣服上沾满了白碱,花草也因缺水而有些枯萎。 相比之下,亭中的二人愈发显得镇定。 石屏屏和天辛都是瘦弱型,不爱流汗,圆桌周边又放了不少冰块,是以,二人竟觉得有些凉意。 “……乔庶妃答应王爷的,她都做到了,几年来一直待在聊颂斋,不曾与外界联系。” “……” “唯有一次,王爷请了她来王府。” 石屏屏温和的莞尔一笑。 “姐姐知道,这晨曦苑的布置,是谁的眼光吗?” 晨曦苑的布置……难道是乔庶妃? 可天辛听说,她向来不参与王府里的事。 天辛只知,四年前尹宸来过晋州府一回,临走前请旨封了一位庶妃。 一向最反对慕太妃给他挑侍妾的尹宸,主动请封庶妃,高宗,太上皇,太后和慕太妃都高兴的不得了,连翻催他赶紧把人接回去看看。 不过最终,尹宸还是没有带庶妃回京府,而是在王府院子后面,修了一座聊颂斋给她住。 回京府后,他拿了晋州府的特色糕点去找天辛和尹修,被二人好一通责备,把庶妃一人丢在外面,自己回京府逍遥。 尹宸却一直在强调,庶妃是自己要留下的,说什么也不肯随他进京。 天辛不信,尹宸就成天围着她,在她耳边聒噪不停,惹得她直捂耳朵跑开,到了御花园才算躲开他。 不久后高宗仙逝,宫里就没再有人说起过这件事。 石王妃这个时候提起乔庶妃,是何意? “姐姐是将相之材,妹妹很惭愧。不瞒姐姐说,王府的事再大,妹妹都能处理好,不让王爷操心。可外头的事,妹妹能做的,实在有限。” “所以,王妃想乔庶妃回来——” 石屏屏点点头,看到天辛不解的眼神,问:“姐姐不知道,乔庶妃以前的家世吗?” “以前的家世?” 能封为庶妃的应该也有些背景,但若是这样,怎么会在入了王府的门后,一直吃斋念佛不沾染王府事?除非——家道中落。 然而尹宸只告诉京府,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尹修看他递上去的折子时,天辛也在身边。 “她亲生父亲是前府衙主簿,方廷。”石屏屏又补充了句,“乔庶妃随了外祖家姓。王爷后来找了户乔姓人家认了她作女儿,就是庶妃现在的娘家。所幸,方主簿将女儿养在深闺,外人甚少认得她。” 天辛握住杯子的手停住。 如果她没记错,前主簿方廷前些年获罪被流放。 乔庶妃……乔以杉,是方廷的女儿。 那么说,晋州府衙的事情,乔庶妃应该知道一些,或者说,很了解! “方主簿是因为什么案子获罪的?” “听说是贪赃。” 贪赃?谁会避开有实权的人,去贿赂一个主簿? “王妃,如果崇先生回来了,让他先到晨曦苑来找我好不好?” ...

第41章 莫名的怒火 踏进暗黑的寝屋,石屏屏心里一颤。 屋内静的似乎从来没人居住过一样,没有一丝人的气息,走了几步,她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轻。 习惯地走向烛台,正要点亮,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飘来。 “坐下吧。” 好在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石屏屏很快走到桌边坐下,与黑暗中泛着的两个光点,还隔着一段距离。 那是尹宸澄亮的双眸。 此刻,仿佛要洞悉一切一般,那目光直直的落在石屏屏的身上,或者,从她进门起,就一直在追随着她。 “请乔以杉回来,是你的主意?” 尹宸沉着脸问。 “是……是臣妾。” 她抬起头看向他,在黑暗中待了一会儿,似乎已经和它融在了一起,能零零星星的看清一些物品。 床边的人,原本轮廓棱角分明的脸,此时已微微发福。 但这,不是平日里总面带笑意的他…… 石屏屏越来越觉得后背凉飕飕的,面前的尹宸,冷漠狠厉,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不再温润潇洒,突然的变化,让她第一次有种害怕,想逃离他的感觉。 渐渐地,她才在静悄悄的环境下,捕捉到了他微弱的呼吸声,然后越来越重,直到能看见,他胸前的一起一伏。 尽管他在压着怒火,她还是能感觉到他无声的愤怒。 只是不知,这火的来源,是不是她…… 难道,她做错了吗? 嫁给他以来,石屏屏第一次产生这样的不安之感。 沉默了许久,尹宸才再次开口: “她怎么说?” 石屏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寻常的语气回道:“乔庶妃说,能帮到王爷,自当万死不辞。” “见过辛儿,让她来书房一趟吧。” 尹宸的声音依旧低沉无力,好像每说出一个字,都在极力地压制着心中的一团火。 “是。” 石屏屏退出房间,径直走回繁林苑,坐在了亮堂的寝屋内,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尹宸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对她这样? 见青豆拿了一封信函过来,接过来拆开浏览了一遍,又放回去让她收好。 “王妃,老夫人让人带了药过来,今儿晚了,明天奴婢去煎了给王妃喝。” 青豆兴奋的说着,但看石屏屏不似往常一样喜悦,立即收起笑容,小声的叫了下“王妃”? “不必了。”石屏屏摆了摆手,“一直喝一直喝,半年多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王妃,这事急不来。” “送信的人走了吗?” “还没有。” “让他带话回去,以后不用送了。” “王妃——” 石屏屏朝她摆摆手,青豆见状便退下了。 家书抵万金。 而她的家书,永永远远都是千篇一律。 王妃吾女,望安。 望安? 忽然间,一股悲伤的涟漪在胸中涌荡。 她,安的了吗? 尹宸朝着石屏屏退出去的方向看去,仿佛那抹娇小的身影依然在那徘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已经被他揉烂的纸,目光倏地发起狠来,起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

第42章 五年前的谋划 尹宸往前移动了两步,将那些雪白的纸片踩在脚下。 不知过了多久,才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黑夜,像无底洞一样灼蚀着他的心。 冷静。 他不断用这两个字告诫自己,晋州府大事未决,不可乱了阵脚。 时过境迁,顾好眼下。 缓和了好久,才收拾好心情,大步跨出寝屋。 刚到书房门前,眼角瞥到墙边树下一团飘动的白色。 正要敲门的手慢慢放下,抬脚向那人影走去。 微风拂面,甚是舒爽。 没了白日的似火骄阳,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了许多。 晋州府的夏季,只有这个时候才是最好的,只有这个时候,尹修才有机会走出房门。 月光下,树影斑驳,那仙人一般的身姿如画上的美少男,外杉在风中飘然而起,令人陶醉。 “让你睡寝屋,你非不肯。” 尹宸走近,在尹修身后站了会儿,看他抬手揉了揉脖颈,幸灾乐祸道,“书房睡着不舒服吧?自从辛儿来到这儿,她就从不让臣弟睡书房。” “不碍事,石王妃把书房的床铺的很软。”尹修极其看不惯宸弟那表情,这人皮一痒痒,非得呲嗒他一下不行。 刚刚从得知那则消息的愤慨中走出来的尹宸,此时被尹修这么一说,顿时面色一沉,便噤声不再言语。 尹修感觉到他的呼吸一窒,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他转移话题:“晋州府和西面秦州府的农户,要交卸农具。” “交卸农具?这么快!”晨曦苑里,天辛低呼一声。 对面的崇熏朝她报以肯定的眼神。 虽然是自己预想到的结局,天辛听后还是感到有些震惊。 她没想到农户们居然这么快就统一了行动。 “看来对方这一步,还在侧妃的控制之内。”崇熏钦佩地赞扬面前的女子。 “增加赋税,主要还是田税,其它人还不怎么样,农户们就先急了。所以此次主要力量,应该还是他们。” “……” “农户以耕地为生,交卸农具,拿什么耕田?除非---真的不想种地了。哪个农户是真的不想要耕地的?” 崇熏略微皱了皱眉头:“侧妃的意思是,举凡罢耕者,收回他们的耕地?” 天辛忙摇头:“不可,那样会彻底激怒他们。” “侧妃有什么事,尽管交代,属下定竭力办好。” “我……我惹怒了太妃,恐怕要在晨曦苑多待些日子,不过乔庶妃就快搬回王府了,到时崇先生就……” 天辛对崇熏如此交代一番后,又问出了心中疑虑。 “我记得我回王府当晚,崇先生说,恩付的哥哥是几年前犯的事儿,那,具体是几年前?” 崇熏很意外她提到了之前讲过的旧事,不过还是淡定的如实照答:“五年前。” “前府衙主簿方廷也是那个时候被抓起来的吗?” “时间上一前一后。不过中间隔了有近半年吧。” “……” 五年前,半年后,主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情之事才—— 若是这样,恩付哥哥偷大印一事,也存在猫腻了? 天辛心道,天下果然没有凑巧的事。 从五年前就开始谋划了! 倒也亏得那个人费这么深的心机,一步步铺路,她到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

第43章 王府后院的女人 天辛自觉已经安排妥当,催促崇熏赶快回去休息。 正要转身回房,发现对面的他纹丝不动,仍旧挺直着身板稳坐如钟,并无要起身的意思。 天辛疑惑不解,正要发问,崇熏品了口茶,说道:“侧妃没什么要问属下的了吗?” 他勾了勾嘴角,俊美的脸在烛光下显得异常诡异,但宽大的肩膀健壮的体格如泰山般屹立不动,投来一种稳稳的安全感。 天辛思索了一会儿,没有想到什么,便摇摇头。 崇熏继续开口道:“如果侧妃还不困,不如坐下来,属下向您汇报一下吉安府的情况。” 吉安府—— 天辛一拍脑门,这么重要的事,办事的还记得,她竟然给忘了。 可不是她请崇先生去的吉安府嘛,连夜赶回来就说了农户的事,偏生把他此行的目的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赶紧坐下来,等他讲述真相。 崇熏见她前后变化如此大,不由得笑了出来,随即正了正态度道:“如侧妃所料,薛瑞果然不在吉安府。” “……!” 薛瑞不在吉安府…… 那天从水墨痷回王府,虽然马车行驶的很快,天色有些暗,虽然她只是掀开帘子往窗外扫了一眼,但自小就在宫中熟知的薛瑞,她是不可能认错的。 “不只她不在。吉安府王府,缺了不少人。” “……” “而且缺的,都是王府后院的女人。” 天辛怔住:“女……女人?” 想到薛瑞,她自然信了这话。 这等危险之地,万一薛瑞…… 天辛心中升起一丝忧虑。 尹鸿真的如此狠辣,为了大计,调兵遣将,连他的女人也不放过? 他从前不太热衷于与兄弟们玩闹,娶了侧妃后更甚,几乎就不再与其余几个打交道了。 当王爷们还是皇子的时候,近身服侍的小宫女差不多就成了皇子玩伴,即使那时年纪尚小,她们也都懂得,宫女和皇子玩伴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是以,几个贴身小宫女暗自窃喜。 最终,尹修、尹鸿和尹儒都由各自母妃做主,留下了一位玩伴。 薛瑞就是尹鸿的身边人。 尹登和尹宸并没有留下,能成为皇子玩伴的小宫女,后来听说,她们都被送出宫了,她还听说,尹登的小宫女离宫时,提着包裹站在宫门口,哭的很凄惨。 在宫里当差就是这样。 走了一批,来了一批,新人换旧人,旧人不知何处去。 一段时间后,就又恢复了原本的生活。 尹登尹宸还是总去毓宁宫闹尹修,捉弄天辛,不管天辛说什么,不管管教嬷嬷怎么责罚,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 但是渐渐地,尹登去的就少了,再然后,连露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只有尹宸,多年来一直在毓宁宫与尹修和天辛打打闹闹的。 谁曾想,修宸二人有朝一日也会决裂。 时间久了,什么都会变的,包括人心。 天辛轻声叹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些,担忧地问崇熏:“她们都来了晋州府是吗?” “应该说,主要人物都来了晋州府,至于别的人去了哪里,也许并不那么重要。” ...

第44章 幕后的人 主要人物,指的是……尹鸿的王妃,和侧妃。 她们,都在晋州府…… 天辛忽的一颤,那位侧妃的身份…… 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她一手撑着额角,闭上眼睛让自己镇定下来。 吉安府——为什么偏偏针对晋州府? 兄弟间一旦兵刃相见,要说什么?会说什么? 太上皇知道这一切吗?他的儿子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会不会现身? 天辛缓了缓自己的情绪,问崇熏:“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应该就快知道了。” 她一惊:“快知道了……这么说幕后的人就快现身了?” 崇熏眯着眼睛点点头。 天辛突然有些茫然,这次的事件,真的要结束了? 虽然她一直期待着,可一想到他们兄弟最终的结局,心里总是异常不忍。 “我还有些话,要转告乔庶妃。” 天辛令人取来纸笔,写下几行字,吹干了交给崇熏。 再次起身后,朝崇熏说道:“崇先生真是了不起,后院的消息,都能打听的一清二楚。” “侧妃吩咐,不敢怠慢。”崇熏笑着随之站起来,向天辛拱手抱拳欲离开。 走过天辛身边时,停了一下,回头问她:“侧妃一个人在这儿,身边的那个丫头,没有跟着?” 天辛一顿,吃惊地看着他,却没有看出什么,直接问:“崇先生说的是青离?她在先生来之前不久,被叫去服侍王爷了。” 崇熏眼帘一垂,“嗯”了一声,直接走下了台阶,消失在夜色中。 天辛也缓缓走下台阶,顺着走廊往回走。 走廊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密齐整的守卫,在夜色中只微微显露着人影,天辛目不斜视,才一天的时间,她似乎就已经习惯了。 回到房中,因觉得热,又去浴房洗了个澡,躺在层层幔帐遮挡着的床上,虽然有些担心,但因白日间受心情影响没有休息,所以不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潇亲王府,今夜特别安静。 天辛可能也想不到,她居然是唯一一个沉睡梦乡的。 不管是书房里的尹修、尹宸和胡轩,还是西进院的慕太妃,繁林苑的石屏屏,碎锦楼的姝媛夫人陈朔,都一夜无眠。 慕太妃因见到胡轩的脸而辗转反侧,一个与她的夫君,当今太上皇相像十足的人,蓦然出现在她面前,着实让她受惊不小,又因太上皇撇下她,带着太后一人离宫游历而心生伤感。 石屏屏因为尹宸晚上对她的态度而难以释怀,又因近一年来,在子嗣方面毫无建树,难免心烦意乱。按说在宫中半年,尹宸待她不薄,到了晋州府,也时常歇在繁林苑,直到天辛来了之后,宠幸她的次数才渐渐减少。可是怎么至今毫无动静呢? 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把手移到了小腹上,轻轻地来回抚摸着。 陈硕因石王妃把季孜全权交付给她,在碎锦楼的偏房睡下,没有回自己的缀锦楼。但此时,她特别后悔揽下这苦差事。 隔壁房间,那个被她所害,正躺着不动的美人儿,仿佛会突然间起身向她来索命般,陈朔瞬间打了个机灵,不敢再睡了! ...

第45章 侧妃胖了? 翌日,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王府里各个院子都开始忙碌起来。 卯时正点,石屏屏在王府门口,交代守卫们护好主子的安全,才放心地送走了马车,看着它越行越远,不禁失落起来,无神的目光散落在远方,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 青豆见状赶紧扶她进了王府。 同一时间,府衙后院的一间房里,崇熏伸伸懒腰,在不经意间扯到了某处痛点后,“嘶”的叫了一声,轻轻地摸了摸脖颈,然后把内衣领子立起来,遮住一圈脖子,从架子上拿下外衫,抖了两下罩在身上。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他仅顿了一下,又继续整理衣服。 “都说你是探听消息的能手,哼,也就我知道,你这些消息是怎么来的。” 普游慵懒地走进来,边打着哈欠边鄙视道。 但当看到崇熏的装扮时,整个人一震,愣在原地。 继而嘴角一歪,自顾自地坐在桌边,拿起茶碗就一饮而尽。 崇熏“哼”了一声:“你知道?那你说说,我怎么得来的?”整理好衣服正要过去喝水,看到普游用的是自己用过的茶碗,没多说什么,坐下后又倒了一碗。 普游不怀好意地朝他的脖子使了个眼色,紧接着就被崇熏喷了一脸水。 “你别那么肮脏好不好?我好好的。” 普游抬起胳膊,把袖子往脸上一抹:“好好的——大热的天捂这么严实?” “我这儿是……”崇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墙上掉下来摔的。” 可不管崇熏怎么说,普游还是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直到外头人来报“侧妃快到了”才算罢了。 普游皱紧了眉头:“侧妃不是---” “待会儿再告诉你。”崇熏神秘地拉起他往外推,“快走吧,别让侧妃娘娘等急了。” 普游、崇熏二人来至府衙前院,门口已经有个人等候在那儿了。 天还没有大亮,那个瘦削的背影显得略微落寞,他个头中等,但看起来很结实,不是一个容易让人轻敌的人。 正巧以跨立的姿势站在门框旁,似门神一般。 “左武官,早。”崇熏走近了些,先向那人抱拳。 左严闻言转过身来,见到身后二人,严肃的面庞上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本着脸。 抬头看了眼太阳,又直接转过身去说,“现在是卯时二刻,不早了。” 普游了解左严的性格,知道他一向对他这种文人不善,所以平日里不甚与他搭茬。 但崇熏并非舞文弄墨之人,而且好歹也是王爷的好朋友,左严这般不给留脸面,令他心里极不舒服。 他正了正色,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崇熏拉拉衣袖,小声道:“算了,怎么说我也是客,住人家的地方,总不能无礼吧。” 正说着,就见王府的马车缓缓地驶来,停在了府衙门口。 门帘被一只手掀开,接着青离下了车,伸出双手,扶了车上的人下来。 鲜绿的纱衣罗裙翩迁而至,在阳光下甚是惹眼,别的一切都尽失了颜色。 普游戳了戳崇熏的胳膊,问:“侧妃是不是被太妃折磨疯了?一天不见,怎么反而胖了一点儿?” ...

第46章 折辱比丘尼 左严耳朵一动,将普游的问题收拢在内,又听崇熏提醒他“别多嘴”,嘴角一斜,露出鄙视的一笑。 此时天辛已经上了台阶,左严与普游和崇熏分别站在两侧,同时见了礼。 但三人弓着腰,迟迟未等来免礼二字。 即使是在门檐下的阴凉处,他们也已被暑气烤的晕晕乎乎的,背上的衣衫紧贴着身体,异常难受。 过了一会儿,只感觉到面前的人,依然静静地立在原地。 左严皱了下眉,重复了一遍“见过侧妃”,却仍没有动静。 想到他昨天去处理的那件紧急事,不由得溢出不满之意。 不等她发话便直起身来抬头,看向眼前那抹绿色的身影。 只见此时,天辛正怔怔地盯着某处。 眼眸闪闪,嘴唇和鼻翼微微抽动着。 她正在看……他? 刚抬起头来的左严,恰好对上天辛的目光,那双极美的眼睛……似乎散发着久违的感觉…… 浑身猛地一震,眉心一拧。 只是那么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妥,很快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又迅速干咳了一声,正色说道:“侧妃还是快进去吧,待会儿外面是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 说完,撇下众人转过身去,径自进了府衙。 青离在后面“哎”了一声,被天辛按住胳膊制止:“左大人说得对,那些农户不知何时过来,刚才在路上,我们不是就已经见到一批了吗?先……进去再说吧。” 说完抬脚向衙内走去,这里的路线对她来讲已很熟稔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到目的地,是以完全不需要带路。 被当做透明人的普游闻言一惊,看着崇熏,见他轻微地向自己点点头,才用你知我知的眼神回敬给他一个笑。 正堂里,四个人就那样干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天辛此刻还在想着左严刚刚转身离去的身影,对她那样不屑一顾,那样毅然决绝,心不禁往下沉了沉。 被她惦记的左严,正一股浩然正气地端坐着,他向来不奉承达官显贵,即使上座是王爷最宠爱的女人。 就这样待了足足一刻钟,僵局才终于被打破。 “侧妃昨儿以身犯险来见了暴民,结果不见了左武官。”普游说着,翘上二郎腿,戏谑得看着对面,等着左严答复。 “本官自有本官的去处,要不是侧妃娘娘惹祸,本官兴许不用跑那一趟,不跑那一趟,也就能留下来保护侧妃娘娘。”左严字正腔圆地说道,目不斜视,丝毫不顾及在场其余人的想法。 这时,被点到名的天辛稍稍一僵,向声音来处看去。 她自然听得出来,左严的话语中,带着对她的满满怨气。 迟疑了一下,才缓缓问道:“我---给大人惹什么祸了?” 听到上座的人给了回应,左严忽然转向天辛,再次拧起眉头,不可思议的张了张嘴。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眼瞳里倒映着对方的影子,犹如在水中荡船一般,激起一层层涟漪,此消彼长。 直到普游半握着拳头在嘴边咳了两下,左严才尴尬地别过脸去。 定了定心,解释道:“此番事件,不止农户交卸农具那么简单。他们分为两拨人,一拨是单纯的反对加重赋税,还有一拨,是反对侧妃折辱庵堂比丘尼。” ...

第47章 她不在庵里 “折辱——比丘尼?”天辛瞪圆了眼睛,额面因抬头纹的出现而露出层层褶皱,与她光洁平滑的肌肤,显得尤为不称。 见屋内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她,天辛自己也露出惊诧的表情,众人更加不解了。 她怎么会对比丘尼…… “不,大人,不是这样的。” 身后的青离急忙向前一步,替侧妃辩白。 “当日在水墨痷,是静坛法师先对王爷不敬,后来又不把侧妃放在眼里,不仅语出不敬,还当面甩脸,侧妃才、才与她交谈了一会儿,何来‘折辱’一说——况且,若非要说出个对错来,也应该是静坛法师羞辱了侧妃,而不是侧妃‘折辱’了静坛法师。” 青离一口气说完。 她本就不喜静坛法师的性子,在听到左严后面几个字时,更是无比的惊心,那个看起来如松如鹤的老尼,怎可如此颠倒是非黑白?一时间愤怒占据了心扉,不由得对那个老尼,心生鄙夷。 忽然觉得有道目光从自己身上一闪而过,赶紧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紧了紧拿在手里的帕子。 天辛静静地听青离说着当日的情况,忽略崇熏和普游诧异的眼光,直接冷笑着问左严:“左大人,还觉得是我‘折辱’了比丘尼吗?” “……” “王妃受法师照顾,我原本是要去谢她的,没想到,一转身,事实就变了样子。” 天辛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水墨痷的静坛法师利用与王妃侧妃的缘由,激起农户愤慨,这一点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一个出家人,竟然去笼络那些农户,水墨痷真的并非普通的修心礼佛之处。 水墨痷…… 她默默地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看来,她的计划还是不那么完美。 于是开口问道:“左大人昨日一去,结果如何?” 左严刚刚因青离的辩驳思忖,自己是不是误会面前的侧妃了,她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以势压人的女人,那温柔和善的面庞,竟像极了梦中常出现的人。 但不知,那位老尼为何会栽赃她呢? 除非——她是刻意这样做! 这样想着,觉得之前迁怒于她,果真是不应该。 于是,简单的回答了一句:“索性人数不多,都抓起来了。”语气缓和了不少。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一枚火炮般,顿时在屋里炸开了。 “抓起来了?”不止天辛,连普游崇熏皆震惊地“蹭”的一下脱离椅子站了起来。 他们都记得,王爷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抓捕。 而且,普游已经转告给左严了。 不管是暴民,还是农户弃耕、反对增加赋税,天辛等人从未想过或者实施过用暴力解决。 虽然左严的做法干脆,但总归让他们悬心…… 天辛似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此看来,有必要再去见一见,那位静坛法师了。” “侧妃可能暂时见不到她了。” “……” “她不在庵里,似乎是……失踪了。”左严一字一句解释道。 “……!” ...

第48章 开窗子的人 失踪! 她为什么要失踪? 在晋州府,一个小小的水墨痷,也藏着故事? 天辛顿时紧张起来。 直到街上聚众之人越来越多,声响嘈杂已然不堪入耳,左严等人向外头的人确定防卫妥当,才开始保护天辛出门。 和昨日情形不同,今天,百姓没有聚在府衙外,而是全部来到了大街上,准确地说,大街小巷,只要是能立足之处,无一不满。 晋州府及四边小县和村落的农户,得知晋州府衙要增加田税,居然结伴离开家门连夜赶了来,在路上遇见的粗衣农民,许就是匆忙赶到,却临时无处落脚的城外农户吧。 罢耕? 仅仅一个下午和一夜的时间,对方的速度还真够快的,时时事事都卡着他们的脚后跟。 要不是这一眼望去,兴许平白无故说出农户在人口中占了大比重,天辛还真不敢相信。 她的四周已经围了数层衙差,左严崇熏不离左右,普游背手站在三人身后,观察着周围店铺的高层。 这样本该在农田里耕耘的时刻,他们无所事事般在街上你一言我一语,或交头接耳,或大声宣泄心中的愤懑不平。 渐渐地,天辛愈发觉得响声震天。 观望了一会儿,向身边的左严递了个眼色,左严立即转身示意官差,继而敲锣声响彻天空,不多时,整条街都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再发出声响。 天辛深呼一口气,问眼前的人: “你们有没有想过,交卸农具,弃耕土地,后果是什么?”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离天辛比较近的一个大汉立即接了一句:“管它什么后果!我们从祖上起就是农民,本来日子过得就艰难,你们还要我们拿出更多的钱来,我们哪有那么多?”又转向左右,高举着双手抬高了嗓门,“是不是?官府这不是在逼我们吗!” 周围的农户闻言忙应和着:“是啊是啊!家里孩子病了都没钱买药,官府说多要钱,就是要我们的命啊!” 一旦开了头,诉苦的便难再停下了。 天辛认真地听着他们一个个诉说着家里的穷难事,不时挑下眉。 最后还是在一阵锣声后继续说道:“农田荒芜,无以为收!就算库有屯粮,又能维持几时?难道,曾经光辉繁华的晋州府,以后,就要靠北朝拨款赈灾、临府接济度日吗?” “我们不种地,农田就废了,收不上来庄稼,你们也不好过!皇帝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错!”天辛愤怒的高吼一声。 前面的农户先安静下来,周围的人看形势也闭上嘴巴,继而像退潮的海浪一般,整条街慢慢恢复平静。 这一次,没有用敲锣打鼓,居然镇住了所有人。 突然,左严和崇熏同时向天辛身边靠近,天辛感觉到他们警惕的样子,立即在视野中观望,搜寻着不同寻常的动静。 虽然城里来了诸多人,但酒家客栈之类的店铺,却没有因此招揽更多的生意。 街面的乱像早已迫使他们关了门窗。 对面一排店铺,二楼门窗也是一律紧闭。 唯有一扇窗子,正缓缓的向外打开。 ...

第49章 府衙藏冰有多少 因隔得太远,天辛又带着轻薄的面纱,看不清开窗子的人,只隐约看出露出的半截袖子。 是位男子。 她见左严和崇熏仍立在原地,没有放松警惕,但没再进一步行动。 所以略略放了心,很快把视线拉回来。 再次面对眼前的农户,烈日灼灼下,他们的情绪反倒更加激昂。 天辛因没有让人撑伞,脸上已觉有丝灼伤感。 但强忍着,继续说道: “荒芜,不代表荒废。如果晋州府大开城门,迎进大批流民,以低廉的租金把土地包出去,不仅能养活他们,府衙还能收回税款来,把目前所有的空缺都补上。” 天辛停顿了一下,特意观察了他们,只见面前的几个人,瞬间把脸拉了下来,纷纷侧头,你看我我看你,小声地议论着,最后,还是焦急地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等着她往下说。 “他们如今面临的难题,是生存。只要有口吃的,有活下去的希望,已经近乎别无选择了。” “……” “一旦公告发出去,你们觉得,他们会不抢着进来要地种吗?” “……!” 此时,那些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本就因常年在太阳的烤照下变得黑红,脸上又重重地写满了焦虑、担忧。 天辛注意到他们的变化,觉得已经达到了想要的效果,于是一鼓作气,把最后的话说完。 “你们好好想想,一旦弃耕,到时候挨饿受冻的是谁,饥寒交迫的又会是谁,商贾贵人,还是平头百姓?” “……” 说完,没有多做停留,便回了府衙后堂。 “刚才楼上的人,是谁?你们看清了吗?” 身边的左严马上摇摇头,“没见过,卑职让人守在那里了,有消息就会传回来。” 崇熏闻言眉头一挑,没有言语,天辛走在前面并未发觉,是以没有多问。 及至到了后堂,普游等人开始商议,何时送侧妃回王府才更安全。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左严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一旁的青离为天辛拿下面纱,一看天辛脸上红红的斑点,赶紧取了一些小冰块帮她冰脸。 天辛自己用冰块捂着脸,待感觉好了一些,才冲普游微微一笑:“回王府,不着急。” 继而转向左严:“左大人一直在府衙管事,是否知道府衙的藏冰有多少?” 左严一愣,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但仍如实回答道:“总量多少,卑职不清楚,但房间里,已经为侧妃娘娘准备好了。” 停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府衙的藏冰,府尹的总管,或者郑姑娘,应该很清楚,不如卑职现在叫人去请。” 见天辛点点头,就转身叫来一个守卫,交代了两句,那人便飞快的跑了出去。 屋子里,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先放置了冰块降暑,此时,已经比外面毒日头底下,凉爽了百倍。 不多时,只听门外一阵衣裙嗦响,府衙千金郑姑娘袅袅走了进来。 “民女参拜侧妃娘娘,见过左大人、普大人、崇先生。” ...

第50章 我今天的表现 天辛赶快让青离扶起,郑姑娘谢过后,仍继续拜了下去。 “昨日在府衙门口,情况太乱,没有正式给侧妃娘娘见礼,今天好歹得让民女补齐了才好。还有关于藏冰,今年的藏冰,至今只拿出了一角,给侧妃娘娘和几位大人,还有爹爹使用,如今还剩好些。冰窖里还有许多。不知侧妃娘娘需要多少,何时用,民女带人去取。” 在场的几位早已知悉,这位府尹千金极懂得人情世故,见她礼节到位,说话又极周全爽利,不卑不亢,都投来赞许的目光。 “清扬,”待郑姑娘说了这一番话后,左严提醒了她一声,“侧妃只问还有多少,你何须解释如此多?” 郑清扬闻言,立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抿着嘴羞涩的笑了笑,眼神向左严那里飘忽不定,带着红晕的面颊,此时显得更加娇嫩了。 那小女儿的情态,不由得令天辛想到: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般不胜凉风的娇羞。 清扬,清扬,清雅浅笑,爱意扬扬。 而左严口中的那一声“清扬”,除了暖化了郑清扬,还落在了天辛的心坎儿上。 左严,清扬…… “左大人多虑了,郑姑娘所言正是我所想,我想问一问郑姑娘,冰窖的藏冰可够近千人使用?” 满屋子的人听到天辛所言俱是一惊,“千人?” 想到刚才大街上满满的人群,几个人心下了然。 “听说虽然城门处把手严格,仍有陌生人进出?” 左严点了点头,但他明白,天辛这样说,并不是为了责问他的失职之罪,是以耐心地等候下面的话。 “大人!” 一声急匆匆的叫喊,引得所有人看向外面,一名守卫从外门只外门跑进来,直进了他们所在的屋子,才气喘吁吁地汇报情况。 “大人,不好了,那帮农户,把两个城门全堵住了,不让任何人进出!” “……!” 左严眉头紧皱,但随即疏散开来,惊喜地看向天辛。 普游崇熏等人皆又惊又喜地拍手。 农户超过千人,即使分两批,东城门西城门各五百,也足以把城门围得水泄不通! 凭他什么细作,进的来出不去。 只要消息递不出去,白忙活! 接下来,他们只要继续在城中搜查那些“多余的人”就行了! “只是-----”那名守卫欲言又止。 “有话直言。” “还好,这次都没有带孩子出来,只是有些妇人耐不住热,中了暑气。”守卫为难的看着几位,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左严问天辛:“侧妃娘娘可是这个意思?”待天辛报以肯定的回复后,立即说,“那卑职现在就随郑姑娘去取冰。” 左严走后,崇熏请天辛先去房间休息,待情况稳定了再回王府。 但见普游看着左严远去的背影发呆,便拽着他回寝屋。 一路上,二人还在不停息地讨论着左严的变化,似乎自今天在正堂见过天辛后,他整个人态度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安静的房间里,乔以杉慵懒地坐在圆桌边,胳膊肘撑在桌上,一手扶着额头,闭目养神。 “青离,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很差?” “庶妃-----” ...

第51章 你们看,有水! 那张严肃的脸,那股十足的正气,那倒映着她的模样的眸子,那不离左右贴身保护的感觉,那声爱怜的“清扬”…… 始终频繁地在她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 多少年了,在聊颂斋吃斋念佛那么久,还以为自己不在乎那些了,今日一见,心里竟还是那样不舍。 乔以杉苦笑一声。 过了许久,她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 青离见状,忙过来替她按摩。 她缓缓睁开美目,无力地“唉”了一声,青离便将茶水端到她面前。 乔以杉漱了口,走到梳妆台前,扶着桌缘坐下,对着镜中之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镜中的自己,却不是自己的样子。 昨天晚上,王爷叫了青离来给她试妆。 他对着“她”说:“跟侧妃真像”。 也多亏了青离的手艺。 原来她,跟传闻中潇亲王的宠妃,竟有相似之处。 难怪当年那样危险的时期,他轻易地就松口,答应帮她。 “能帮到王爷,自当万死不辞。” 石王妃到聊颂斋找她时,她如是说。 午时快过去了,左严的守卫到府衙回话,乔以杉才稍微整理了下衣衫,去了花厅,听外面的情况。 农户们虽然狠心抵制政策,但未曾想过,真的要把地让给别人来种。 低价租给流民,官府和流民都得了利,那他们岂不是财地两空? 到那时候他们该怎么办,难不成领着全家老少喝西北风去? 闹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挽回不说,还丢了根本。 就算不回家,晒死在这儿,也决不能让那帮人进来,抢了属于他们的东西! 是以,即使毒日当空挂,地面滚烫如炉坐不得,他们也一个个斗志昂扬地站在城门内,把进城的路堵得严严实实的。 看官府拿他们怎么办,大不了,一条命! 当左严带人拉着几辆车快速奔向城门时,农户向后退了几步,但并没有让出一条路。 左严甩了下马鞭吼道:“让开。” 但农户们仍是紧紧守着阵地,前头的人两两比肩而立,两人中间后方又紧贴着站了一个,完全没有事先商量好的布局,竟没有留下再多站一个人的空间,就这样跟左严僵持着。 左严不耐烦地又抽了一鞭,靠前的农户们被刺耳声一震,但仍没有让开。 这时,前面一个嘴唇干白的汉子指着左严后面的一辆车大叫:“你们看,有水!” 众人顺着他所指之处看去,果然车厢的底部正疯狂地往下滴水,落在地上没多久就蒸没了,又有新的水滴落下来。 而其余的车辆,也和那辆车一样,都开始往地上滴水! 农户们不由得眼睛一亮,不管阳光是否刺眼,睁大了眼睛看向那车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直勾勾的盯着那期待已久的东西。 后面的人一听说有水,伸着头试图透过人潮间隙争着往前看。 原本还因为这些执拗的人暴躁起来的左严,此时看到他们的反应,心中突然有些不忍,严肃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 就在不久前的暴乱中,他还亲手斩杀了暴民头目。 ...

第52章 圣旨到------ 这些朴实的农夫,和那些人,到底差了这样多。 侧妃真是……神机妙算…… 他不禁对天辛心生敬佩。 想到她那陌生的面庞,但却异常熟悉的眼睛和声音,他竟有些伤感,顶着烈日在大街上神不守舍! 经后面衙差提醒,他才回过神来,马上指挥所有人让开一条路,让车听到城门下的阴凉处,取出一些冰来凿了,放到水盆里去分给众人,其余的仍用车装好,在空地上搭了厚厚的棚,将车运到棚下掀开盖子。 一些人开始时还严正拒绝,但看到那些已经晕厥的妇人,有的人皱紧了眉头,有的人为难的现出了额上的三条褶皱。 周围的同胞皆口唇干裂泛白,衣服上的汗碱也已经积累了好多层。 最终还是没有抗住,伸手将那些水盆接了过来。 众人见状,便不再矜持,纷纷接受了官府的馈赠。 在触摸那冰凉时,全身的热乎气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们去把中了暑气的人集中到棚下,消了暑,后又各自拿了一点放到脸上脖颈上,或是用冰块在身上抹了抹。 有饥渴难耐的汉子,一把端过水盆来,将里面融化的冰水,仰头一饮而尽。 农户们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官府的人,会这么好心。 凉爽了许多之后,无所事事的他们习惯性地围在一堆聊起来。 “你们说,咱们这样跟官府过不去,他们为什么还送冰给我们?” “良心发现了?” “咱们堵在这儿,他们的人出不去进不来,可不得向咱们低头么。” “这么说,就不会增加税额了?” 这时,一个高大的络腮胡子马上高声说道:“别痴心妄想了!他们只是送冰过来,但是可没有答应咱们的条件。” 周围的人听了,一想说的也对,便纷纷点头说是。 “听说之前有人闹事,逼官府出兵打仗,才加重的田税。” “啥?还有人希望打仗?咱们太太平平的不好吗,干嘛非得挑事啊!” “就是啊,不打仗也不会伸手问咱们要钱。听说那位王爷已经奄奄一息了,会不会就因为这个?” “谁知道,府尹大人中毒,上边没有派新的官员下来,潇亲王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难道皇帝也不管?” “哼,皇帝?天高皇帝远,他自己个儿享着福,哪里会管别人死活?” “晋州府这些年从没涨过赋税,现在没钱了,最终祸害的不还是咱们老百姓?” “……” “你们别痴心妄想了,官府搜刮民脂民膏,怎么会没钱?” “……” 左严在城门下,仔细地听着他们的交谈。 渐渐地,越听越觉得深有意味,天辛的算谋真是恰到好处,心中对她更加五体投地。 这时,急促奔腾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左严及众人纷纷向后看去。 官差着装的人? 左严眉头一紧,官府怎么会突然来人?难道是普游派来的? 正想着,那人已经离的很近了,左严看清了他的脸。 竟然完全陌生! “圣旨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尾音拖得很长很长。 ...

第53章 草民有一事不明 左严一惊,圣旨? 圣旨,怎么来的如此突然? 刚毅的脸上立时起了一层模糊的愁云,这道圣旨,和侧妃……也有关吗? 农户们也俱是震惊的不得了,从未想到,这一辈子,居然还能见到圣旨。 大部分人瞪着眼睛向马上的人张望,但稀奇的样子随着来人的气势渐渐收敛起来。 只见那衙差一手高举黄色圣旨一手驾驭缰绳,到城门边上放下胳膊,纵身下马。 复又高高举起那卷明黄色,正身高声喊道:“圣旨到——晋州府代理府尹左严接旨——” 左严立即率一众守卫农户上前跪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近日惊闻晋州府私自加重田税,扰得民不聊生,朕甚是忧虑。因多个州府受大旱影响,农民苦不堪言,为安民心,朕已然决定,今年北朝所有州府都不得增加各项田税,受灾严重地区可酌情降低税额。晋州府加重赋税一行,不予通行!” “卑职——接旨。”左严在震惊中伸出双手奉接圣旨。 心里往下沉了沉。 这道圣旨来的太蹊跷了! 昨日近午时,侧妃娘娘才说出口的话,他以代理府尹的名义将消息传出去,今日圣旨就到了。 这是圣旨,从京府到晋州府,快马加鞭一天一夜是可以赶到,但,农户们已经将城门围堵了半日,这个人,是如何进来的? 那传达圣旨之人如雪一般的脸上露出满满的褶子,看样子已经五十多岁了。 尖尖的一笑,笑意中,似乎每一条褶皱都在说:我可不是好惹的人物。 他似乎看出左严的疑虑,便说道:“左武官想建功立业,为朝廷多做贡献,其心可嘉,不过,皇上的意思是,以百姓为先,希望左武官能理解皇上的一片苦心。” 左严一听,怒火中烧!当即甩下脸来。 “哼!我左某想建功立业,用不着费这么多脑子!辛苦一趟了,如果没事,请先回吧!” 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那人看自己只得了个对方的背影,顿时一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最后气不过,就马上换了张笑脸,面向成群结队的农户们:“各位稍安勿躁,皇上体贴万民,已经下旨,不许加重大家的负担,先回去吧。” 然而,意外的是,回应他的,却是晋州府所有农户的沉默! 他们因为不用多缴纳田税而带来的喜悦感并没有维持多久,反而对面前的这个人,跟给他们送来冰块的大人之间的关系充满了疑惑。 他们看起来很不和睦…… 僵持了一会儿,率先接过冰水的一个汉子斗胆开了口:“请问这位大人,草民有一事不明。” 宣读圣旨之人眼睛一闪,笑眯眯说道:“何事不明?不妨直言。” “既然皇上已经知道咱们晋州府的事,想必也应该清楚,增加田税的原因吧?” “那是自然。” “晋州府的大事也不能不解决。既然皇上体贴咱们,不加重咱们的负担,为何还不拨些银钱粮草给晋州府,以解决眼前的大事,让所有人都心安呢?” ...

第54章 突然的公告 “这------” 那雪白的面色忽地一沉,抿紧了薄薄的嘴唇,双眸微微眯着,仿佛要从那条缝里,一眼看透眼前说话的人。 不仅仅是他,就连左严听到这义正言辞的言论,也忙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那个正义的汉子。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为晋州府说话? “听说王爷已经因为此事受了重伤,命不久矣,代理府尹和王府的侧妃娘娘都为咱们的事操劳不已。”他继续说道。 “……” “不过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只会种地,男丁若都被拉去练兵打仗,家里老老小小的谁来养活?皇上只不许加重田税,可一没有派兵过来,二没送来粮草银钱,晋州府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最后不还是得向咱们伸手?” “……” “难道这些,皇上要放任不管吗?” “……!” 左严再次惊住,一向深邃犀利的眼神此时放出异样的光芒。 赞赏地朝着那汉子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位农户如此深明大义。 但现在的风向,似乎变了…… 仿佛忽然间,从不利,到了有利。 四周的农户纷纷表示赞同,一边点头一边问那白面人,皇上何时派兵过来,何时把粮草等物送来,晋州府,何时能安定下来。 左严见状,暗笑一声。 看着白面人被农户堵得哑口无言十分憋屈的样子,心里非常痛快,忍不住又“安慰”了几句:“这儿都是最朴实的百姓,说的都是万民的心声,既然阁下来传旨,不如回去后,把这儿的情况向你的主子汇报一下吧。” 白面人一听,眼眸暮地敛下来,阴沉沉地盯着左严。 过了许久,才扬起嘴角,冷笑一声:“好好好,想不到,晋州府如此热闹。不过看来,他们似乎并不感激当今皇上的苦心。怎么着左大人,难道,晋州府----要----抗旨不成?” 正在这时,一阵巨大杂乱的声响打断了他。 所有人不约而同向后方看过去。 就在圣旨来的同一方向,一群衙差正策马奔来。 阳光下,烟尘四起,在街上飞舞一片。 待看清了他们的长相,左严却隐隐地忧虑起来。 那些是—— 他留在府衙,保护侧妃娘娘的人。 是侧妃让他们来的? 及至到了跟前,前头的一个衙差下了马,直奔左严而来,单膝下跪双手奉上一样东西:“左武官,这是普大人命小的送来的增加赋税的公告。小的来迟了,望左武官恕罪。” 左严刚听到“增加赋税”时锁紧了眉头,心下暗怪普游多事。 他不在场,不知情势如何。 刚刚扭转的局面,会不会就此前功尽弃? “普大人说,请武官务必先看一眼。”那个衙差见左严迟迟不接公告,又补充了一句。 左严一把拿过那卷公告,打开扫了一眼。 “呵,府衙的公告竟比圣旨来的还晚,看来晋州府的衙差,左大人管理的还不够上心啊。到底没做过大官,这里头的门道,左大人还需要学一学,免得以后误了大事。” 白面人咬着皓齿暗道“天助我也”,终于逮着个机会,狠狠地呲嗒了左严一顿。 不过他没注意到,左严本着的脸上,慢慢露出了喜悦之色。 ...

第55章 杀场秋点兵 左严没有理会白面人的讽刺,叹了口气,可惜地说:“本该早早就张贴的公告,生生被府里的人拖到现在。” 听到白面人再次“哼”了一声,依旧自动忽略。 笑着继续:“不过,既然已经写好了,给大家看看也好。” 说着,又将公告递给送信之人。 那位衙差接过去,立身往农户们前面一站,大声宣读起来。 “公告:晋州府将对北关塔布蒙用兵,但因府库亏空,作战武器、马匹、粮草等不足,决定以增加赋税之途径向晋州府百姓征集银钱。但晋州府府衙以及潇亲王府,向晋州府所有缴纳赋税的百姓保证,所征多余税款,当做借款,待京府的援助到来之后,一并奉还,特此公告,以此为证!” 这张公告一读完,立即在农户们之间炸开了锅,那表情,或恍然大悟,或愁云满面,或悔恨莫及。 左严负手而立,将农户的反应一一收在眼底。 “怪不得会突然加重赋税,原来是因为没等到京府的援助啊!” “就是,晋州府多年没涨过田税,今年突然说涨就涨,肯定有原因!” “连自己亲兄弟都不顾,还能指望他顾着我们?” “……” 一个声音接着一个,后来上百张嘴齐齐喷发,有如震天般的声响,使白面人头欲炸裂。 “都给我闭嘴!” 白面人大喝一声。 本就惨白的脸上,此时僵硬的如死尸一般。 与站在光下的农户们,那被晒得黑红的面庞对比,反差更加明显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气的他颤颤巍巍地指着他们。 左严似乎听到了他咬碎牙齿的声音。 “你们——你们不是希望不增加田税吗?皇上取消了这一条,你们该高兴才对,怎么,怎么反倒跟皇上过不去啦?” 皇上开恩,这些粗野农夫,怎么这样不识好歹!真是蹬鼻子上脸! 不过再气,也不能对着他们发火,只好硬生生把气吞下去。 “咱都是晋州府的人,总得先晋州府好了,咱们的日子才会好过不是?” 才刚被皇帝的人训斥,无人敢再出头时,一个大汉开口道,颇有壮志之士身赴杀场秋点兵之感。 “咱虽是种地的,别的没有,可就是仗义!晋州府有难,上头要是不管,咱也不能光顾着自己,干吃里扒外的事儿啊!” “对!咱是晋州府的人,得先帮晋州府度过难关!” “……” 左严坐在马上,轻松地带人回了府衙。 今天的“一仗”打的相当漂亮,以致于本来还有段距离的路程,他却觉得,似乎一眨眼就到了。 正巧在门口时,与从对面回来的郑清扬相遇。 明眸皓齿,长发束起,裁剪适宜的装束显得她格外英气。 见到他,小女儿娇羞的姿态立即露在脸上。 左严对此视若无睹,只是上去关切地问今日如何。 郑清扬边往里走,边向他讲述今日的所见所闻,时而眉飞色舞,时而惊悚万分,偶尔拉一拉左严的衣袖。 左严跟着她的反应展开笑颜,或紧皱眉头,心里暗暗纠结着。 他去的西城门,她去的东城门。 这期间他派两拨人去东城门看状况,得知同他这边类似,才放下心来。 到正堂外,听到普游崇熏正在兴致勃勃地谈论什么,眉头一挑,不悦地沉下脸来。 ...

第56章 换药时,你也不在? 普游笑哈哈的嗓音毫无保留地传进他的耳朵。 “你还狡辩!有本事你脱下来给我看!” “别闹---普游---普---” “你让我看看----” 就在左严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郑清扬毫无防备,一脚踏进了门槛。 他急忙跟上去,当看到屋内温馨的画面时,赶紧伸手挡住郑清扬的视线。 此时此刻,普游正站在椅子边“撕扯”着崇熏的衣领,崇熏窝在椅子里一手反抗,一手紧紧护着衣领。 两人的腿也在“争斗”中不自觉地纠缠在了一起。 听到声响,正水深火热的二人双双看向门口的人影。 那样子,那动作,那眼神,就定格在郑清扬进门的瞬间。 左严暗自呷了一声,有些后悔没能及时阻止清扬进来。 刚才竟忘了,她没有他那样好的耳力。 不过,既然进来了,都看见了,就不出去了。 左严这样想着,便淡定地带着清扬坐了下来。 “侧妃娘娘呢?” 一阵尴尬之后,他第一句话就问了天辛。 因事态紧急匆匆离开了府衙,以为回来后就能看到她,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普游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走出来,摸了摸鼻子,似乎没有听到左严说了什么。 身旁的崇熏整理好了衣服,扫了他一眼才说道:“送走公告后,侧妃娘娘就回王府了。” “走——了——?” 她走了…… 左严眼眸顿时失落地暗淡下来。 她……没有等他回来。 心里空荡荡的,像无着无落的落叶,被风无情地一吹,不知将飘向何处。 心下苦笑一声,她已嫁为他人妇,又凭什么,等他回来? 一屋四人,各怀心思,竟没有一个再开口。 郑清扬手中摆弄着帕子,丝绸在指间缠绕。 本来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小心地瞄了身边正端坐着的人,看到他那空落落的样子,心里又变得酸酸的。 “左大人,你陪我去看看我爹吧?” 左严神色一紧。 未时。 天辛在晨熙苑紧张了一天。 听说乔以杉她们卯时就出去了。 直到现在,也还没有消息。 她试着让守卫去问问情况,可那守卫是慕太妃的人,闻言纹丝不动,完全视她如空气。 天辛也没再坚持,转身回到了亭子中,继续无聊地坐着,看着亭子中间的冰雕发呆。 “侧妃,奴婢泡了新茶,凉了一会儿了,侧妃尝尝。” 天辛突然回头转身看向亭外。 “青离!” 她不知道,当被慕太妃的守卫拒绝后,在她没注意到的不远处,另一队的守卫中,有两个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青离就急匆匆地赶了来,在门口略略整理了一下,才自如地进了晨熙苑。 “青离,王爷可好?他的伤势如何?天这么热,伤口可捂着没有?” 天辛激动地拉着青离的手问,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着期待。 近两天了,他都没有松口让她见他。 她,着实很担心。 青离不着痕迹地闪了一下,急忙扶天辛坐下,把茶水送到她手里。 “侧妃先别着急,奴婢在书房,只是端茶倒水,并未看到王爷的伤,换药等事都是胡公子亲自做。” “换药的时候,你也不在?” ...

第57章 你怎么来了? “奴婢在,但只是,远远的瞧着的。” “用的什么药?” “这------”青离为难地说,“奴婢不知。” “王爷书房,有几个人?” “两个,王爷和胡公子。” “胡公子难得来晋州府,你在王爷那里,也要好好照应着他。” “是,胡公子和王爷饮食口味差不多,用膳也是一样的。” 天辛微微一愣,胡轩的口味,和尹宸相似…… 那青离身上的味道……应该是第三个人的。 “你先让人准备洗澡水吧,再回来陪我一会儿。” “是。” 已经下午了,阴凉地越来越多,天辛和青离在院子里树荫下慢慢悠悠晃着。 自昨天从府衙回来不久,天辛便被慕太妃禁了足,到现在已经超过一天了。 在深宫时,宫女们在一个宫里做活,通常一整天都不得出去。虽然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但现在总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好像冥冥之中,会碰到什么事,或者,会遇到什么人,让她一直悬着心。 外面的情况,不知怎么样了。 有崇先生和普大人,还有乔庶妃的帮忙,今天的事应该会有所成效吧。 她们这边赢了一局的话,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 对方的目的没有达成,会不会狗急跳墙? 胡轩说,要的就是他们明目张胆…… 如果农户们的态度有所缓和,他们就要…… 昨天晚上,崇先生还说,幕后的人,就快现身了。 快现身了!他们就要行动了! 天辛立即转向天辛说道:“青离,你再去趟西进院。我想明天早上,去跟太妃请个安,问问太妃的意思。你在那里,等到答复再回来。” 青离迟疑了一下,看侧妃笃定的眼神,才疑惑不解地走开。 不等她回来,侍女过来说洗澡水准备好了,天辛便先去了浴房沐浴。 她交代了门口的侍女,青离回来,就让她进来服侍。 浴桶中,水面上漂着满满一层花瓣,香气四溢。 缓缓上升的水汽如迷雾般笼罩着美人儿,白皙的脖颈和如玉的手臂隐约可见。 因心里装着事,天辛边注意着门口的动静,边漫不经心地撩着水,捧一捧花瓣,在空中松开手,任由花瓣纷落,在水面上浮动一会儿,又静止下来。 直到听到“吱呀”的开门关门声,感觉到青离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才定了定心。 天辛慢慢站起身,由青离擦了身穿好衣服,却在旁边坐了下来,没有马上离开。 青离过去帮她捏捏肩膀,说道:“侧妃,太妃说,请侧妃明日过去。如果侧妃想见,现在也可以。” 天辛放心的一笑:“不着急。”又抬头看向青离。 她始终都保持着沉稳的性子,甚至连现在也是。 如果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青离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对她说出实话来? 书房内室,尹修、尹宸、胡轩三人在尹修床边低声商量,一会儿工夫,胡轩站起来说:“我先到城楼上看看,你们留在这儿,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们俩,谁都不可以露面。” 尹修、尹宸相视而笑,目送胡轩离开。 二人正要继续商讨时,只听胡轩惊讶的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

第58章 那皇上呢? 尹修和胡轩俱是一惊,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二人飞快来到胡轩身边,看到门口气喘吁吁的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辛儿?!” 天辛不顾形象地呼呼地喘着大气,肩膀和胸前伴随着重重的呼吸一起一伏。 当见到从屋里出来的两个人后,她的眉心已经紧紧地蹙起,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川字。 天辛身边,尹修贴身太监启相,正缩着脑袋低头不语,不敢向前。 胡轩、尹修、尹宸,一看见他,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 几个人就在原地僵持着,谁也没有说话。 入夜,天色越来越深了。 王府里安静如初,一丝声音都没有,就连平日里的晚间,常常吹起的徐徐的晚风,此时也不知躲去了哪里。 书房里依旧没有点蜡烛,屋里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自然的状态”下生活,他们没去点蜡烛,天辛也没有去,而这里,没有其余的人。 不过此时,门是敞开的,有外面微弱的光洒进来,不至于看不清人。 屋子里寂静至极,以至于里面的每个人都觉得静的有些诡异。 黑暗中,尹宸低着头,紧张地摆弄着手指,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不敢正视天辛。 “这么说,王爷你……真的只是……坠马……崴了脚?” 沉默了良久,天辛才不可思议的质问道。 面前的尹宸,头发高高束在头顶,越发显得脸上的变化突出了。 细看来,尹宸如玉饱满的面颊,似乎比之前微微鼓了起来。 “果然没事,才两天,就见长肉了。”口中喃喃说道。 这两夜两天,她都快担心死了。 她想象过各种血肉横飞的场面,尹宸在突袭人的包围下中箭倒地血流成河,痛苦的脸上被鲜红的血掩盖,那样惊心动魄,再没了温润如玉的笑脸,她伸手去摸,却在惊醒后才知那是做梦。 连做梦的画面,也是这样。 但突然间面对这样的事实,真是让她手无足措,又喜又气。 他没有遇刺,没有昏迷不醒。没有受伤,没有变的血肉模糊…… 她的一切忧虑,陡然间变的多余。 石屏屏知道,胡轩知道,青离知道。 呵,结果还是这样,所有人都知情,唯独自己,又当了一回傻子。 就算要引蛇出洞,就算要将幕后的人一网打尽,为什么连她也瞒着? 不放心她? 她留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帮他度过难关吗? “越是深爱,越不希望对方,看到自己最不堪的样子。” 当初就是石屏屏的这句话,成功地阻止了她。 “最不堪的样子”就是现在这样,她担心得所食无味,他却把她挡在门外,把自己养胖了? 所谓的“深爱”,不过也是场笑话…… 二十六年,她做一枚棋子二十六年,当了二十六年的笑话。 难道真的她像傻子一样活着,其他人才会开心吗? 觉察到她的反常情绪,尹宸赶紧解释:“辛儿,本王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王爷当然不是故意的,王爷肯定有这样做的理由,我怎么能生王爷的气?”天辛说着,又转向上座的人,“那皇上呢?” ...

第59章 皇上和王爷,不是不和吗? 那暗夜中的一袭白衣,微微动了一下,忧郁的双眸闪过一道欣喜的光。 “辛儿……” 仅一声“辛儿”,他便感觉如鲠在喉,再说不出其它。 从进门起,她的焦点,一直在尹宸身上。 或惊喜,或愤怒,或纠结,所有的目光都给了尹宸。 他还以为,她会对他视而不见,她的眼里,没有他…… 当天辛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时,虽然带着责备,他居然……暗自窃喜。 原来,她还看得到他。 “皇上和王爷,不是不和吗?” 尹宸假伤,修宸兄弟二人看起来不像之前断交的样子,天辛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真假难辨,曾经最熟悉的人,忽然间,变得陌生,变得遥远。 “连这,也是……假的?” 她见尹修半天都没回应,冷笑着说:“是妾身多虑了,皇上的行踪,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尹修脸色一沉,阴郁的眼瞳立即又蒙上一层暗色。 “辛儿——” “妾身记得,曾在上书房听你们读过一句‘辛,罪也。辛痛泣出。罪人之象。’当时,你们才**岁,就为此和太傅争辩起来。其实不只你们,连妾身自己也不懂,妾身,怎么会是罪人呢?后来知道了真相,妾身想,也许妾身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赎罪。” 天辛一字一句地说着,一直压在心底的沉重的记忆再次冒了出来,难过塞满了心绪,“天辛,生来就是罪,连名字都起的这么合情合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越来越暗,照进来的光也越来越弱。 书房外没有挂灯笼,门里门外,都变得一片漆黑。 就像当年得知那场噩耗后一样,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沉入到无尽的黑暗中。 那慈爱的面庞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天辛,下雪了,多穿点别受了寒气。” “天辛,出去走走吧。” “天辛,吃点夜宵吧,你爱吃的豆沙春卷。” “……” 高宗苍老的声音一遍遍响起,回荡在天辛耳边。 天辛,给她取了这个名字的,不是她的爹娘,而是那位曾高高在上的高宗。在所有人看来,一个平民,能得此殊荣简直是无上的光耀,但对她来讲,不过是个莫大的讽刺。 有时候,天辛很感激胡轩,让她知道了真相,让她能明明白白的活着。 她记得太后曾对她说,人活着,不能只为自己,总要为身边的人考虑,可能一个很小很小的决定,都会影响其她人的一生。 天辛以为,太后是因为在后宫生活多年,经历了太多事才发出那样的感慨。 可就是没想到,她说的是她自己——她亲手断送了她的亲妹妹,一生的幸福。 如果能再见到太后,她只想问问她,对于当初的那个决定,她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一阵扑腾声划过长空,将天辛从回忆里拉回来。 眼前是一片湖,被水中活物激起涟漪,水面上闪着一圈圈白色的光,如精灵跳舞般点动,在黑夜中尤其耀眼。 王府花园。 原来,她已经走出书房这么远了。 ...

第60章 怎么,不叫母妃了? 天辛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西走。 不知道此时,那个从来都不欢迎她的地方,还在不在等着她。 大红灯笼高高挂,那是慕太妃最喜欢看到的画面。 听说,太上皇尹思临册封她为慕妃时,玉霖宫的晚上,宫里宫外,挂满了红红的灯笼,吊着红红的飘带,连院中的草木都裹上了鲜红的喜布,还有红绸缎,红嫁衣,红盖头。 那一天,玉霖宫好像下了一场红雨般,朦胧美丽。 慕太妃喜红色,那是多年来,皇宫中唯一一次给妾室用了大红。 也许,是对她失去正妻之位的补偿。 本该归她的国母之位,因为尹思临的一见钟情,落到了别人身上。 眼前的红色闪的天辛眼晕,出乎意料地,音儿竟然立在西进院院门口。 见到她后,立即轻步款款上前迎接:“奴婢见过侧妃,太妃正在屋里,叫奴婢来接侧妃进去呢。” 音儿的嗓音很好听,边说边转身把她让了进去。 天辛顺势往里走,王府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太妃不待见她这位侧妃,天辛也明白,加上太妃平日里不见众妃妾,她进来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可她对这里的摆设布局却异常熟悉,因为每次的谨小慎微,使她刻意地将这里的一切印在脑子里,正如书画一样,只要一打开,哪里有什么都一眼望尽。 寝屋里静悄悄的,与尹宸的书房一样安静,床头的蜡烛映着微黄的光,火苗不时跳动着,摇曳着,仿佛屋里的安静只为衬托它的舞姿。 慕太妃依然如上次一样,坐在床幔下,侧面的幔帐挡住了她半张脸,烛光下,显得十分落寞。 天辛走到床前,轻轻见了礼:“太妃。” 此前每次来这里都会紧张,甚至有些畏惧,但现在,她却觉得很坦然,面对跟前的婆婆,似乎第一次没有害怕的感觉。 沉默了许久,才听慕太妃低声说了句“起来吧”。 但听到那声音,天辛心里暮地一惊,惊诧地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床边的美妇人。 不过一天多不见而已,慕太妃竟然…… 昨天,她冲到繁林苑的时候,她伸手打向天辛的脸时,她愤怒地说出责怪她时,她还是那么健康,那么有朝力。 可此时,虽然仍披着华衣锦服,五官还是那样美,但看起来,却感觉苍老了许多,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 她慢慢抬手起手来,把挡住她的幔帐收进去。 天辛这才仔细的看到,她本保养的白细润滑的肌肤,已经没了贵妇人的光泽,不知是不是烛光的原因,显得有些蜡黄,凤眼也不似先前那般有神,眼下两泡青色,眼角的细纹也不合时宜的显现了出来。 而且,四十多岁的年纪,刚才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却像……六七十岁的老人。 雍容华贵的贵人,整个人犹如一朵盛开的花,忽然间没有了生命力,凋零枯萎了。 天辛皱紧了眉头,慕太妃……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太——妃?”慕太妃艰难地抬起眼帘,似乎费足了劲才蹦出一句话,“怎么,不叫母妃了?” ...

第61章 你在追什么人? 天辛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一向泼辣,敢爱敢恨的她,像极了失去爪牙的虎,没有了昔日的锋芒和气势。 “太妃和母妃,您不是更不喜欢妾身叫您母妃吗?” 天辛实话实说道,这种时候,她没有要踩太妃的意思。 慕太妃在乎的,无非是尹宸,太上皇和太后。太后已经随太上皇出宫游历去了,而目前尹宸的危机已经缓解了许多。 天辛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把太妃折磨成这样。 “对,本宫不喜欢你叫本宫‘母妃’。可你最终,还是当了本宫的儿媳。” “……” “藜问给我添了半辈子堵,而你,注定要给我的下半辈子添堵,你们主仆俩,真是本宫的克星。本宫那么爱尹思临,为什么偏偏遇上你们两个,一个霸着本宫的夫君,一个霸着本宫的儿子——咳咳——”慕太妃越说越急,情急之下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即使慕太妃直呼太后的名讳,天辛也顾不得她说了什么,急忙过去替她顺顺背,却被一手挡了回来。 “也不知宸儿怎么就中了你的毒,非娶你不可,本宫千挑万选的石王妃,也没有哪点比你差。就算没你好看,可她也不是庸脂俗粉。平妻?让你一个宫女和一品大员之女平起平坐,你真不怕折寿?” 天辛认真的听着,没有插嘴,也没打算反驳,由着慕太妃把怒气撒出来。 太妃看起来真的很虚弱,每说一句,都要停一下,喘息一会儿再继续往下说,短短几句话,竟然耗费了许久。 烛火依然自顾自地燃烧着,投下天辛和慕太妃的影子,在地上的某一点,二人的影子交汇在一起,一个高瘦,一个矮小,显得如此不协调。 天辛暗道,若慕太妃不放下心结,她们此生最亲密的交集,恐怕也就如此了。 但她扶着床框的手,似乎力道更大了。 天辛已经清晰地看到她手上的关节凸起。 难以想象,风光无限笑傲王府的慕太妃,有朝一日,会成面前的样子。 “昨天,是本宫错怪你了。”慕太妃突然话锋一转,抬头看着天辛,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没想到,你会站在本宫儿子这边,把矛头都对准了修儿。” 天辛沉默不语,听到慕太妃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感觉氛围也没那么严厉了。 只见慕太妃顿了一下,又迟疑着问:“听说——你刚刚在王府里,疯狂地跑?你在追什么人?” 天辛早已猜到,在王府里那样大张旗鼓地追一个人是瞒不过众人的,王府正面临什么,下头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心里有数。 但对于慕太妃,天辛没有打算隐瞒。 于是,她平静地答道。 “妾身刚刚——在追启相。” “启相?启公公?” 慕太妃闻言,那双近乎无神的眼眸似乎瞬间亮了起来。 “对,就是皇上身边的启公公。”天辛继续说道,“太妃没想到吧,皇上早就来了,他一直在王爷的书房里,只有石王妃一个人自由进出,其余的人,都不知道里面住着谁。如果妾身没猜错,王爷根本没有遇刺,连太妃,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吧?” ...

第62章 他们不会害你的! “宸儿他……没有遇刺?”她眉心拧起,却透露着一股惊喜。 天辛看到慕太妃的反应,与自己得知真相时如出一辙,没再说什么。 果然,尹宸连她也瞒着。 “你说,皇上也在……他们——”一如天辛在书房时的意外,慕太妃也不可思议地 “他们没有不和,反而好的很呢。皇上这两天在书房睡的,落枕了。” 慕太妃大吃一惊,过了会儿,忽然垂下眼睑,嘴角上扬,似在自言自语:“这两个小子……” 天辛知道,虽然慕太妃一直视太后为眼中钉,可她待太后的儿子尹修却和对尹宸一样好,得知两个儿子关系亲近,做母亲的,尤其是对这样境遇下的太妃而言,应该算是最好的欣慰了吧。 而且,此时的慕太妃,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没有了濒临绝望形容槁木的感觉,和天辛刚进门时,简直判若两人。 “那你,追启相做什么?”慕太妃继续问道。 “如果不确认是他,妾身怎么知道皇上在那里?” “你——事先也不知情?宸儿也没告诉你?” “对,去府衙的那天清晨,妾身似乎看到他在书房,但是被石王妃敷衍过去了。下午,青离从书房回晨熙苑后,妾身闻到她身上,有顾渚紫笋的香味儿,王爷身边有谁爱喝这个,太妃也熟知吧?而妾身过去时,启公公刚刚回府,他们当时应该还不知道,太妃已经解了妾身禁足的消息,所以没有刻意躲避。但一见到妾身便急着绕路跑开,那书房里的人,无疑就是他了。” 顾渚紫笋,是尹修的最爱,天辛在毓宁宫,闻了这味道多年,哪怕青离仅仅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只沾上一丝丝的味道,她也绝对闻得出来。 天辛实在想不明白,她曾是他身边服侍的宫女,他来了,难道她不应该知情,不应该让她去照顾他的起居吗? 她还以为,他是应该信任她的…… 即使她把晋州府的矛头都指向了尹修,以目前的情势看,晋州府的事情只牵连了邻边秦州府一点,并没有殃及其余州府,这两府,尹宸和卫国将军已能压制的住,无需向别处借力,而尹修治国有方,如果别的势力此时趁机上京府作乱,就是师出无名,被扣上谋权篡位的帽子,不得民心的谋乱,势必赢不了。 这样,不管是尹宸,还是尹修,都是安全的。 慕太妃眉心蹙起,疑惑不解:“他们一直待在书房闭门不见,为什么?” “……” “为了要……引出——?”太妃扶着床框的手一紧,“这么说,宸儿受伤,你去府衙冒险,都是他们设——不,天辛,他们不会害你的!” 太妃突然太高了嗓音,摇头对天辛说。欲起身时脚下一软,险些跌下去,天辛急忙扶住她。 这一次,太妃没有推开她,而是就着她的胳膊站稳,又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宸儿对你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上一回,本宫都告诉你了,他,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拿你的安危去冒险。你——你不会怪他吧?” “……” ...

第63章 连一支箭都躲不过去 天辛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太妃的问题,手上被她抓得越来越紧,隐隐地,有些痛。 “天辛,你不会……不会再离开他吧?” “……” 离开。 听到这两个字,天辛心里一动。 上次离开,因身上有伤逃脱不得,被尹宸带了回来。 她留下来的初衷,是为帮尹宸脱离险境,待来日晋州府太平,她,也就没有继续留下的意义了。 见慕太妃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那细长的眼睛透着担忧,光点闪动着,如聚起的水汪,在等待着一个指令,瞬间倾泻。 太妃的眼睛周围爬满了细纹,那是天辛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 慕太妃……真的老了? 但是天辛感觉,她似乎,在害怕…… 她在怕什么? 害怕自己离开尹宸吗? “天辛——你打算怎么办?”慕太妃再次问起。 “太妃,”天辛慢慢把手从太妃的手中收回来,“妾身还没有想好。” 她清楚地感觉到,慕太妃的身子抖了一下,从苍老的状态走出来提起的精神,此时又忽然消失了。 天辛赶紧扶她坐下,手上几乎承载了她所有的重量,清瘦的身体羸弱不堪,经不起拳拳一握。 她坐着缓了一会儿,才对着天辛说:“宸儿他,会希望你留下。” “……” “这一次,虽是装病,但你回来之前那一次,却是实打实地命悬一线,如果乾盾没有挡住那一箭,如果季孜没有及时出现,恐怕宸儿和乾盾的命,就都捡不回来了!” “……!” 天辛震住,她回来之前,尹宸遇刺……季孜及时出现……就是青离所说的那一次? “王爷……上回遇刺,就是被季孺人所救。所以王爷才带她回府封了孺人。就在侧妃回府的前几天。” 那一次,乾盾替尹宸挡了一箭! “那一箭,直射宸儿的心口,别说本宫没在现场,就是事后听着,本宫也着实受了惊,不敢想象当时的情况。本宫差一点,就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 “如果不是为了找你,他又何苦不眠不休,到后来身体吃不消,精力差到连一支箭都躲不过去?” 慕太妃说完,已心力交瘁。 她确实不喜欢天辛,但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如若天辛再次消失,不知尹宸又会难过成什么样……上回撕心裂肺的疯癫,至今仍记忆犹新,她这个做娘的,实在再见不得儿子那副模样! 天辛瞠目结舌站在原地,她没想到,尹宸遇刺,是因为找她致使没有精力才……心里像被戳了一下,心口又被堵上,呼吸一窒。 不管尹修,还是尹宸,还是府尹,这些直接的决策者出面后,都有可能激起民众更深的反感和怨言。 天辛没有怪谁是否设计她去了府衙,想来想去,反而觉得,她去了是最合适的。 所以,无论她是否离开,都不像慕太妃所言,是因为他们有没有害自己。 她不能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还若无其事地留在尹宸身边,坦然地当他的侧妃。她有想过,前二十几年被蒙在鼓里,但以后的人生,要明明白白地活着,而不是自欺欺人,被荣华富贵迷蒙双眼。 而慕太妃显然不晓得这些。 ...

第64章 神秘女子 天辛转身离去,不再理会慕太妃。走到门口,刚刚抬起手来准备开门,只听后面传来一声“等等”,虚弱的话语拖着气若游丝的尾音,她心里咯噔一下。 回过头来,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层层纱帐里,慕太妃的身影显得愈发瘦小。 她看到她缓缓地支撑着床框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外走来,脚下无力,仿佛已经支撑不起她的身体似的,摇摇欲坠,直到走到最外层幔帐下,才停下来扶着围框。 枯黄的脸上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生气,眼神也闪了一下。 “昨天,和你一起的……那位公子,他——是谁?” 天辛手上一僵。 公子—— 胡轩! 慕太妃问他做什么? 只是那么一瞬,天辛暮然惊醒! 原来——太妃变成这副模样,竟是因为他,因为胡轩! 天辛怎么忘了,那位翩然如谪仙的胡公子,跟她的夫君,尹思临,相貌一模一样,只是,尹思临偏黑,胡轩皮肤白嫩如玉脂,尹思临霸主气质更浓烈,胡轩看起来温润柔暖…… 但仅仅这些,已经足够令慕太妃怀念的了。 也难怪,曾许她十里红妆的男人,如今与他的妻子双宿双飞。 而她,只能在王府里,守着儿子孤独终老…… “太妃,他是胡公子,也是来……帮助王爷度过难关的。” 关于胡公子,天辛只能说这么多了。 “这样啊……”慕太妃听后,缓缓地转过身去,喃喃自语道,“胡公子,胡公子……” 天辛开门走出去,在门外服侍的音儿行了礼便赶紧进去,只听到她一声声地呼唤着“太妃”。 天辛不知不觉迈向了黑暗,似乎还能感受到,身后投来的朦胧的红光,正渐渐变得微弱,直到全然陷入纯黑的夜色。 依然是静静的夜,她沿着熟悉的路往回走。 路过繁林苑,本因天色太晚匆匆走过,却被亮堂的光所吸引。 只见那里多点了几盏灯,几个人忙碌的进进出出,她不禁停下脚步。 两个人正慌而不乱的套车,天辛暗自疑惑:这么晚套车,王妃有什么事? 她正欲走近一些看个究竟,一个人影就出现在视线里。 灯光把那人的身影拉的很细很长,直至到了马车前,借着光才看清他的脸。 崇先生! 他怎么会半夜三更的来王府后院? 此刻,他应该在府衙歇息才对,他来了,普大人是不是也在王府? 难道—— 天辛忽然大胆地猜测,难道是,幕后的人要现身了? 正想着,她心里一缩。 今夜,要发生大变故吗? 她想到,启公公是匆匆忙忙地从外面回来的,晚上她到书房时,胡轩正准备出去,定是尹修和尹宸他们在计划什么。 可是她却完全不知内情。 这时,繁林苑里走出一群人,几个侍女簇拥着一位华衣锦裳的女子向马车靠近。 但那身形,天辛看出并不像石王妃,反而和自己一样高瘦,想要看清,却被崇先生挡住了脸。 崇先生看到她,规规矩矩地见了礼,说了几句话便走开几步,做出“请”的动作。 就在崇熏让开、那女子上车前,天辛瞧见了她的面庞,立时惊得后退了一步! ...

第65章 神秘女子 天辛转身离去,不再理会慕太妃。走到门口,刚刚抬起手来准备开门,只听后面传来一声“等等”,虚弱的话语拖着气若游丝的尾音,她心里咯噔一下。 回过头来,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层层纱帐里,慕太妃的身影显得愈发瘦小。 她看到她缓缓地支撑着床框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外走来,脚下无力,仿佛已经支撑不起她的身体似的,摇摇欲坠,直到走到最外层幔帐下,才停下来扶着围框。 枯黄的脸上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生气,眼神也闪了一下。 “昨天,和你一起的……那位公子,他——是谁?” 天辛手上一僵。 公子—— 胡轩! 慕太妃问他做什么? 只是那么一瞬,天辛暮然惊醒! 原来——太妃变成这副模样,竟是因为他,因为胡轩! 天辛怎么忘了,那位翩然如谪仙的胡公子,跟她的夫君,尹思临,相貌一模一样,只是,尹思临偏黑,胡轩皮肤白嫩如玉脂,尹思临霸主气质更浓烈,胡轩看起来温润柔暖…… 但仅仅这些,已经足够令慕太妃怀念的了。 也难怪,曾许她十里红妆的男人,如今与他的妻子双宿双飞。 而她,只能在王府里,守着儿子孤独终老…… “太妃,他是胡公子,也是来……帮助王爷度过难关的。” 关于胡公子,天辛只能说这么多了。 “这样啊……”慕太妃听后,缓缓地转过身去,喃喃自语道,“胡公子,胡公子……” 天辛开门走出去,在门外服侍的音儿行了礼便赶紧进去,只听到她一声声地呼唤着“太妃”。 天辛不知不觉迈向了黑暗,似乎还能感受到,身后投来的朦胧的红光,正渐渐变得微弱,直到全然陷入纯黑的夜色。 依然是静静的夜,她沿着熟悉的路往回走。 路过繁林苑,本因天色太晚匆匆走过,却被亮堂的光所吸引。 只见那里多点了几盏灯,几个人忙碌的进进出出,她不禁停下脚步。 两个人正慌而不乱的套车,天辛暗自疑惑:这么晚套车,王妃有什么事? 她正欲走近一些看个究竟,一个人影就出现在视线里。 灯光把那人的身影拉的很细很长,直至到了马车前,借着光才看清他的脸。 崇先生! 他怎么会半夜三更的来王府后院? 此刻,他应该在府衙歇息才对,他来了,普大人是不是也在王府? 难道—— 天辛忽然大胆地猜测,难道是,幕后的人要现身了? 正想着,她心里一缩。 今夜,要发生大变故吗? 她想到,启公公是匆匆忙忙地从外面回来的,晚上她到书房时,胡轩正准备出去,定是尹修和尹宸他们在计划什么。 可是她却完全不知内情。 这时,繁林苑里走出一群人,几个侍女簇拥着一位华衣锦裳的女子向马车靠近。 但那身形,天辛看出并不像石王妃,反而和自己一样高瘦,想要看清,却被崇先生挡住了脸。 崇先生看到她,规规矩矩地见了礼,说了几句话便走开几步,做出“请”的动作。 就在崇熏让开、那女子上车前,天辛瞧见了她的面庞,立时惊得后退了一步! ...

第66章 当众责打,衣不蔽体 天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匪夷所思的盯着那一模一样的人,小心地登上马车进入车厢。 她是什么人?怎么会与她如此相像? 不过马车就要前行了,来不及多想,天辛立即放下所有的念头,奔向内院大门! 今天真是疯了,傍晚追着启公公跑,追到了才得以进了书房,发现里面的大人物。 现在脚下还没缓过劲来,又踩着薄薄的绣花鞋一路狂奔,顾不得被小路上无数的鹅卵石硌到,她只想着在马车离开前赶到。 果然抄小路比马车行走的大路要快些。 当崇熏驾着车抵达大门时,被一身狼狈的女子挡住去路,立时停下来。 就着光仔仔细细看了前面的人,才惊诧地发现,那是堂堂潇亲王侧妃。 “侧妃?您怎么在这里?”崇熏边问边紧张地左顾右看。 “别看了,我知道你们要忙大事,不过,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天辛走到马车边,见崇先生依然不放心不松口,又催道,“趁现在惊动的人少,待会儿可就不一定了。” 崇熏着急地阻止道:“侧妃您不能去!待会儿情势如何谁都不知道,万一控制不好,王爷可就顾不到您了!” 那俊美的脸此时无比严肃,眼神也异常犀利。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天辛低吼一声,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必定是因事态紧急,崇熏说话才如此急促。 看他仍为难地思索着,天辛立即义正言辞地告诉他:“崇先生,我一定要去,如果你还不同意,那,马车上的人,也不能去!” 崇熏眼瞳一缩,眉蹙成山。 夜色中,天辛坚定的神色如一剂强心剂,牢牢地稳住了他急躁的情绪,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与周围的环境相融,清炯炯的两眸投来必去的决心。 崇熏无奈地暗道:还是被打败了。 “快上来吧。” 天辛终于如愿的进了车厢,心中早已飞到了想象中的“战场”,幕后主使挥兵而下,千军万马,刀剑相逼…… “何必呢?”紧张的心绪下,却有温柔的嗓音传进耳朵,似战鼓擂中突然飘来天籁之声,止住了所有躁动。 天辛终于见到那女子的真身,虽只见过一次,即使在黑暗中,她仿佛也能感受到她低敛眉目,沉静自持。 “果然是你。” 乔以杉轻轻叹口气,她也说不清,是不是为了天辛的执着。“是谁都不要紧,只要侧妃安好,潇王府则安好。侧妃不会不懂王爷的良苦用心,怎么,侧妃——还想要走吗?” “……” “侧妃走了一次,王府就经历了一次动荡,不知这往后,王府里会如何。” “动荡?” “是啊,上一次对王孺人的惩罚……王爷是真的动怒了吧。” 王孺人,王雅? 天辛想起,石王妃只是说,她在王府里再看不到王雅了,居然引起动荡…… “王爷,是怎么惩罚她的?” 天辛问完,便感觉到有束冷冽的目光落在身上。 “当众责打,衣不蔽体。” ...

第67章 安全到家了 这八个字犹如一枚重弹,重重地击打在天辛的心上,内脏像被瞬间炸飞了一般,陡地一下撞得生疼。 “当众责打,衣不……” 即使她想过,她与王雅之间只是一场交易关系,无论她走后,王雅怎么样,是好是坏,她都不会关心。 但知道这个消息后,她还是难以自持。 只是一场交易,一场谁都猜不到精准结局的交易。 或许她走后一了百了,王雅趁机占据尹宸的时间,和他的心。 或许她走后尹宸恼火,对王雅略施惩罚,消了气就过去了。 但她从未想过,尹宸会给她一个这样的结果! 她想象不到,王雅是怎样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的,只有为她默念了两声“阿弥陀佛”。 “侧妃——还要……离开吗?” 乔以杉试探着问。 天辛面对这样的发问,眼神一闪:“我……我还没想好……” 随之感觉到对面的乔以杉呼吸一窒,但只是一瞬,马上又恢复常态。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她们再也没有对过一句话。 马车里,只有车轮压过的声音,和马蹄的踩踏声,混杂着交织在一起,使天辛的心无比的混乱。 是走,还是留? 这个在上车前还坚定不移的决定,此时,越来越动摇了,尹宸因为她的出走,使王府里翻了天。 王妃移居破落庵堂,孺人惨遭当众责打,无论哪一件事传出去,都是潇亲王府的笑柄,都会使尹宸饱受遭人诟病的“恶名”。 “农户的事,怎么样了?” “侧妃料事如神,农户们的反应,和那道解燃眉之急的圣旨,都一一被侧妃说中了。 后来,普大人和左武官商量,在申时开城门放了他们回去,沿途有府衙的官兵守卫护送,但起初他们不愿走,左武官率众将士在街上陪着他们,他们不走,左武官也不走。” 说到这儿,乔以杉忽然抿起嘴唇,羞涩地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白皙的面庞,露出满脸幸福的样子,令天辛不禁呆住。 那种感觉似曾相识,她,似乎也有过,有过那样的时光。 不可言说的满足,快乐。 哪怕只要一个眼神,一个眨眼,一个微笑,一个点头,就能毫无防备地甜到骨子里,暖到心窝里。 “天辛,慢着点儿别摔着,调皮鬼。” “天辛,蚊子怎么这么喜欢叮你呢?快来上药。” “夏天过去喽,你看,都有落叶了……” “……” 只是如今,物非人非。那样的时光,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天辛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一脚踩空,跌入了一团棉絮中,即便舒适柔软,即便无伤无痕,但说好要接住她的人,已经寻不着了踪影…… 朦胧中,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伴着冰凉的夜色,眸子滑下几抹温热。 无意间低头眨了眨眼才发现,原来是眼睛湿了,眼眶里藏着一圈圈滚烫的泪液。 “最后,他们还是安全的到家了。”乔以杉没有注意到天辛的情绪变化,收起了笑容,继续刚才的话题。 ...

第68章 等事情过去再聊吧 “不过有一点妾身不明白,侧妃是怎么算到,在那个时候会来圣旨的?” 天辛看了她一眼,又转向另一边,虽然对着黑暗,却觉得心绪比刚才稳定了些。 “大旱当前,颗粒无收,多数府地都对此次大旱无抵抗能力,所以田税本该适当调整,降下一些才是最贴合民心的,但北朝——从未下过类似这样的圣旨,若拖得久一些,恐会激起民愤。但如果该降不降——” 她停顿了一下,想到了书房里那抹白色的身影,他总是那么飘然脱俗,忧郁深沉,尹宸在他身边,越发显得阳光有魅力。 “田税不降反升,农户必会大乱,朝廷就不得不做出回应,回应的内容只能有一种,不准抬高赋税。” 乔以杉本在好好地听天辛的解释,渐渐地,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思路一点点分析道,看天辛似在点头的动作,继续讲道: “不止晋州府,所有府地都不得加重赋税,这样,其他的府地都无话可说。这时候,朝廷又适时地减免了受灾严重地区的田税,赢得了人心。” “……” “即使晋州府农户对朝廷颇有意见,但农户是最单纯的,朝廷竭力挽救灾情,对天下百姓爱民如子之心,昭昭可见,他们很容易被感动。” “……” “这样看来,在这次的危机中,侧妃娘娘不仅仅救了晋州府,救了王爷,还顺带着帮了皇上一把——” 说着竟觉得越来越兴奋,光点闪动的眼瞳中,难掩惊喜意外之色。 “侧妃真是——女中巾帼啊。” 在这样的环境下,能不出一兵一卒,就同时保住两个人,到底有多艰难,她想都不敢想。 天辛却能一步一步、稳稳地瓦解了对方的阻碍力量,甚至直冲要害,让敌人无招架之力,以致半夜仓促起兵。 这几天,王爷一直按兵不动,应该已经准备好反击了吧? 本以为天辛聪明,现在,她却觉得,睿智,更加适合形容她。 天辛默默地听着,对乔以杉的赞扬一笑而过。 她没有对任何人讲过,教给她这些的,不是别人,正是北朝高高在上的太后。 曾经她也不懂,当时还是皇后的她,为什么总跟她讲那些英雄传记、仕途谋略、奇闻趣事,因为皇后说过,她不喜欢那些。 而天辛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一辈子都会待在皇宫里,哪里用得着知道这么深奥的东西。 没想到,还有用武之地……用来帮她的儿子和尹宸度过难关。 太后,藜问……她现在和尹思临在宫外生活在一起,应该很幸福吧? “庶妃太高估我了,我……没有算到那时候,也没想到,圣旨会来的那么及时。”天辛暗笑一声。 当时她确实不知,圣旨怎么来的那样凑巧,她以为还要等几天。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 下圣旨的人就在潇亲王府,提笔就成,可不是来的及时麽? “两位贵人,有什么话,等事情过去再聊吧——” 驾车的崇熏突然说道。 ...

第69章 待会儿,就要熄灯了 马车里的两个人立即噤声。 刚才谈的太投机了,丝毫没有意识到,因马车赶路很快,动静盖过了她们的声音,所以二人在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抬高了嗓门,比平日里大声很多。 但她们所言,被赶车的崇熏听的一清二楚。 崇熏被她们的谈话吓得一路心悸。 一开始乔以杉问天辛是不是还要离开,他心里就猛然突的一跳,握紧缰绳和马鞭的手又紧了紧。 他没带多余的人,没能及时给王爷送去消息,王爷至今还不知道,他最在意的女人也跟了来,可能也会被卷入到这场“战斗”中。 想到这个,他瞬间打了个机灵! 上次没找到天辛的时候,王爷急得发疯的样子仍历历在目,想到他恨不得要杀人的眼神和表情,崇熏又是浑身一震。 他把人带出来,要是把人给弄丢了,或者受到一丁点伤害,他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二位贵人,咱们就快到了,待会儿到了地方,一定要安安静静地,不让你们出来时,万不可露面。” 叮嘱了她们一遍,崇熏仍不放心,祈祷普游快点现身,把侧妃带回去,无论如何,都千万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不过她来了,原计划也要临时改变。 不止是她,连乔以杉也不能露面,否则天辛一定会阻止。 他正想着,看到前方一个小拐角处,两个人正在挥手,于是到跟前停下车来,扶天辛和乔以杉下车。 那等候着的二人,一个驾着马车继续前行,一个进了门提着灯笼给崇熏他们三人领路。 天辛和乔以杉互相扶着往里走。 那应该是一家普通客栈的后门,匆匆过了马棚走进大堂,昏暗的烛光下,只见柜台里面站着一个人,类似掌柜的的人正在看账本。 看到他们来,他忙放下账本走出来,到了他们跟前一句话没说,从小厮手中接过灯笼,朝他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便点点头跑了出去,掌柜的又指向楼梯,示意崇熏去那里。 崇熏向天辛和乔以杉点头,二人和他一同跟了过去。 虽然有一盏灯,但并不甚亮,到楼梯口时发现,根本看不清脚下的台阶,崇熏便在后面轻轻提醒了一句“小心”。 进了客栈后就没有人说话没弄出一点动静,这里又黑咕隆咚的,安安静静的像深山幽林似的,尽管崇熏把声音放的很低,仍显得很特别。 掌柜的回过头来看了身后一眼,默默地把灯笼往后移了移,天辛这才得以看清脚下,提着裙子跟上去。 到了二楼,他把灯笼递给崇熏,对他耳语了几句就下了楼。 此时楼上,只剩下崇熏,天辛和乔以杉三个人。 既熟悉又陌生。 崇熏低声道:“我把楼上照一照,二位先熟悉下这里的环境摆放,待会儿,就要熄灯了。” 说着,就拎着灯笼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天辛乔以杉紧张地仔细看着,牢牢地记下房里的一切摆放位置,还好,只照了一遍就记住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叫。 ...

第70章 会是女人吗? 天辛她们听不清是什么声音,但崇熏听到后,几乎在同时,吹灭了灯笼,然后快步来到窗边,掀起帘子的一侧看向窗外。 天辛明白过来,那应该是什么行动的讯号,也开始紧张起来,急忙轻步走到窗子的另一边,掀开窗帘。 暗黑的长街上,寂静无声,唯有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打扰着这样的夜。 路旁的店铺早已熄了灯,只有酒家客栈的门外挂着的灯笼,才稍微透着模糊的光,但店门也是紧紧地关着。 今夜,似乎和寻常的夜没有什么不同。 她看向崇熏,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能看出他英朗的轮廓,一动不动。 只是他,始终目不转晴地盯着长街的一个方向。 她默默地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长街的西边,那里,仍是一片无休止的漆黑。 过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就在她正准备放下帘子的时候,感觉到手中的窗帘,突然一紧。 不知道为何,另一边的崇熏手上用了力。 天辛轻轻皱起眉头,刚要开口问他怎么了,不禁顿住,把问题咽了下去。 耳边,似乎传入了什么动静。 她立即屏气凝神,竖起耳朵,专注地听着。 很熟悉的声音,那是—— 马蹄声和车轮在石地上压过的声音,和她们从王府来客栈时,一路上听到的一样! 深更半夜出现在长街上…… 他们,终于现身了?! 声音越来越清晰,不多时,就在崇熏关注着的方向,一个黑影渐渐露出外形! 真的是一辆马车。 但——只是一辆马车,没有多余的随从,和队伍。 天辛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崇熏,见他朝着对面接连做出了几个手势,便奇怪地把目光移向那里。 当她在看到一个个黑影时,心中不禁惊叹。 对面店铺墙角下,那些黑咕隆咚静止的影子,居然都是人! 看了这么会儿,她居然没有发现! 而且,从他们到达这个客栈至今,已经有一会儿了,那些守卫就那样纹丝不动地蹲在那里! 天辛清楚,虽然她只看到了几个,但按照常规的布防,在周围她看不清之处,必定还有更多的影卫在“等候”。 一边飞蛾扑火,一边瓮中捉鳖。 当执着的一意孤行,最终败给固若金汤的防守,他是不是会低头认罪,缴械投降? 天辛心跳愈发加速,尤其是当那辆马车越来越接近他们的时候,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幕后主使,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吧? 那些影卫能瞒过她,却绝瞒不过苏畅这样的高手,如果马车里的人是他的主人,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 又或者—— 天辛想到,车里或许不是什么大人物,因为像苏畅那样水平的人,根本不需要乘坐马车。 只有像她和乔以杉这样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女人,才会靠马车出行。 而且,即使是在夜色中,她也能看得出来,那马车的帷幔并不奢华,只是普通人家所用之物。 所以,那车上……会是女人吗? ...

第71章 71 “如侧妃所料,薛瑞果然不在吉安府。” “不止她不在,吉安府王府,缺了不少人。” “而且缺的,都是王府后院的女人。” “主要人物都来了晋州府。” …… 崇熏从吉安府带回来的消息是这样的,他在打探消息这一方面向来是高手,加上天辛亲眼看见尹鸿身边的薛瑞出现在晋州府,即便她再不希望尹鸿和这件事有关,吉安府的女人莫名其妙出现在晋州府,过潇王府而不入,也不得不令她生疑。 那辆马车里,真的是薛瑞吗? 不大的马车,就这样恍若无人地从他们的眼下驶过。 而那些影卫却仍然静悄悄地无所动作。 天辛没有做出任何惊讶地反应,刚刚她看到崇熏朝对他们做手势,或许,就是让他们原地待命,不得莽撞。 今夜,似乎和寻常的夜没有什么不同。 她看向崇熏,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能看出他英朗的轮廓,一动不动。 只是他,始终目不转晴地盯着长街的一个方向。 她默默地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长街的西边,那里,仍是一片无休止的漆黑。 过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就在她正准备放下帘子的时候,感觉到手中的窗帘,突然一紧。 不知道为何,另一边的崇熏手上用了力。 天辛轻轻皱起眉头,刚要开口问他怎么了,不禁顿住,把问题咽了下去。 耳边,似乎传入了什么动静。 她立即屏气凝神,竖起耳朵,专注地听着。 很熟悉的声音,那是—— 马蹄声和车轮在石地上压过的声音,和她们从王府来客栈时,一路上听到的一样! 深更半夜出现在长街上…… 他们,终于现身了?! 声音越来越清晰,不多时,就在崇熏关注着的方向,一个黑影渐渐露出外形! 真的是一辆马车。 但——只是一辆马车,没有多余的随从,和队伍。 天辛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崇熏,见他朝着对面接连做出了几个手势,便奇怪地把目光移向那里。 当她在看到一个个黑影时,心中不禁惊叹。 对面店铺墙角下,那些黑咕隆咚静止的影子,居然都是人! 看了这么会儿,她居然没有发现! 而且,从他们到达这个客栈至今,已经有一会儿了,那些守卫就那样纹丝不动地蹲在那里! 天辛清楚,虽然她只看到了几个,但按照常规的布防,在周围她看不清之处,必定还有更多的影卫在“等候”。 一边飞蛾扑火,一边瓮中捉鳖。 当执着的一意孤行,最终败给固若金汤的防守,他是不是会低头认罪,缴械投降? 天辛心跳愈发加速,尤其是当那辆马车越来越接近他们的时候,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幕后主使,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吧? 那些影卫能瞒过她,却绝瞒不过苏畅这样的高手,如果马车里的人是他的主人,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 又或者—— 天辛想到,车里或许不是什么大人物,因为像苏畅那样水平的人,根本不需要乘坐马车。 只有像她和乔以杉这样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女人,才会靠马车出行。 而且,即使是在夜色中,她也能看得出来,那马车的帷幔并不奢华,只是普通人家所用之物。 所以,那车上……会是女人吗? ...

第72章 那就是雁王侧妃? 静谧的夏夜,晋州府到处充满了紧张的气息。 刚才的那辆马车拐入小巷后,长街上就没再有什么动静了,重新陷入了幽深的安静之中。 崇熏仍现在窗边,盯着长街西侧,丝毫不放松,黑亮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更加精锐,仿佛要刺透黑夜,直接盯在即将要出现的目标身上。 果然! 同一来处,另一辆马车正向客栈这边驶来! 车头先从夜色中探出来,接着马鞭,车夫,车厢,直至整辆车都暴露在崇熏视野中。 这辆马车比刚才的那辆奢华一些,上好料子做成的帷幔,看起来无比顺滑。 崇熏嘴角微微扬起,手缓缓抬起来,准备做出指令。 硕大的手心朝外,五指慢慢弯曲,向手心合拢,逐渐握成一个坚定的拳头。 这是围剿抓人的手势! 但就在崇熏的手指接近手心,还未握成拳时,车夫突然拉住缰绳,停在了他所在的客栈附近,仅仅一顿,又立即转弯往来路驶去! 崇熏面色一沉,目标发现了周围的布防,要原路返回? 做梦! 扬起的手马上伸出窗外高高举起,形成握拳,并重重地锤了一下。 顷刻间,马车两边黑影爆出,交叉重叠,只是瞬间,就围成了移动的两圈,即使马车仍在前进,还是被牢牢地困在了里面。 车夫见状青筋暴起,手中缰绳一甩,挥起鞭子欲硬闯过去。 马前方的两个影卫见势一跃而起,腾空翻了个身,只见一道寒光从空中落下,紧接着车夫被甩出五丈多远,狠狠地撞击在店铺的外墙上,但他的身体没有顺墙落下,而是被反弹跌至长街中央,可见影卫用了多强的力道! 同时,拉车的马儿还在往前奔,但车厢的速度却越来越慢,突然马儿脱了缰独自跑开,只听“咣当”一声,车厢栽落在地,在车轮的带动下,又整个翻向前去。 就在车厢栽落翻滚过程中,两团人影滚了出来! 原来是影卫跃起落下时,一剑击断了套马的缰绳和木板,马和车体分开,车厢由于受到马儿的牵引又跟着往前行进了一段路才停下来。 此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两团人影身上。 影卫们已经将他们控制起来。 直到灯火点燃映在二人脸庞,众人才看清他们的面目。 “玉侧妃?!” “郑昔?!” 内室中的天辛和乔以杉低呼道。 崇熏走出内室后,天辛和乔以杉来到窗边,但是发现窗户已经被死死的钉上了,根本看不到外面!暗自责怪了崇熏几句,不过她们不敢弄出大的动静,二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舔了手指,轻轻在窗纸上戳了洞……然后弯下腰,把脸贴在窗纸上,紧紧地盯着外面。 于是,她们亲眼见识到了影卫四起腾空一跃的武艺,看到了马车从安好无损到四分五裂的惊险。 当然最意外的是,看清了那两张面孔。 二人再次面对面,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就是府尹大人?” “那就是雁王侧妃?” ...

第73章 今天是最好的时机 两个人这样的反应已经表明了一切,再无需任何解释。 震惊之余,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乔以杉便开口道: “听说郑昔中了毒一直昏迷。”转头看向长街,“可看他现在,哪里像中了毒的样子?” 她对郑昔大难当头仍假装硬汉不屈服的模样嗤之以鼻。 当年父亲获罪的真相,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在狱中,若不是左严暗中帮忙留意,早就被他害死了。 没想到,堂堂晋州府府尹大人,居然跟吉安府的雁王尹鸿勾结在一起,谋害皇上的亲兄弟,还三更半夜的,和雁王的女人同乘一辆马车,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 郑昔!你也有今天。 乔以杉冷笑了一声,继续说:“原来这一切都是雁王做的!暴乱、交卸农具,亏他们想的出来。拿着晋州府的俸禄,害晋州府的主人,这个郑昔,和雁王真是一丘之貉。只可惜,被抓的玉侧妃,而不是雁王,谁知道,郑昔会不会松口,把雁王供出来。” 但凡和父亲有关的事情,她总是冷静不下来。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到临走都不愿把真相把内情告诉她,只让她好好地活着,不要存了那些复仇的心思。 她是他的亲生女儿,怎么能够无视父亲的冤情,心安理得地不管不顾呢? 此刻,她想到了什么,于是对天辛说:“侧妃娘娘,如果您还想离开的话,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天辛一愣,很意外,乔以杉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提到这个。 那双令人过目不忘的眸子,像一波春水,时刻荡漾着暖意。 乔以杉不替尹宸挽留了吗?她以为,崇熏不在身边,乔以杉会是她离开的阻碍。 没想到,她竟然—— “妾身不知侧妃为什么要离开,不过妾身相信,您自有您的理由。妾身不问,但也不想看着您这样被拘束,不自由不快乐地活着,那样对您,太不公平了。” “……” “人总该追求自己所愿,既然侧妃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意愿,何不坚持下去,结果好不好,总得努力尝试过了才知道。” “……” “不能一味将就,委屈了自己,辜负了年华。尤其是像侧妃这样的人,实在不应该被困束。” 父亲总用自己的方式希望她好,但却不知,她并不想按照那样的方式走下去,于她,苟活,倒不如一死百了。 就像眼前的潇王侧妃,尹宸待她无可挑剔,几乎所女人都艳羡她的幸福,地位,荣华,宠爱,她得到了一个女人梦想的一切,而她,却一心想着逃走。 天辛怔怔地看着乔以杉。 面前的女子,一改昨天下午初见时的温婉可人模样,爱憎分明,大义凛然,难怪石王妃一提起她,一直赞赏有加。 她可以温雅如水,暖化自己设防的心,也可以嫉恶如仇,直言不讳地表现出对郑昔等人的蔑视。 “只要他活着,王爷总有办法让他开口。至于我——” ...

第74章 晋州府衙是什么地方 崇熏已经下了楼,到郑昔和玉侧妃面前。 那二人因刚才的颠簸已然衣衫不整,玉侧妃的发髻也变得凌乱。 但——两个人丝毫没有恐惧的意识。 崇熏本着的俊美的脸,在看了一眼郑昔后,露出笑容。 “郑府尹,好久不见,听说府尹大人中了毒,如今可好些了?” 郑昔冷哼一声,白了崇熏一眼,双手背到身后,直挺挺的站着,他看起来四五十岁,胡子和发丝却已经白了不少,即使脖子被刀剑控制着,仍然一派高高在上,众人皆醉我独醒,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架势。 “好久不见?崇先生,我们,可不是好久不见啊!” 郑昔浑厚有力的嗓音在夜色中显得特别有震撼力,仿佛不似普通人说话传到耳朵里,而是像一个巨大的声圈,把听者整个人笼罩在里面,从头到脚都接受他嗓音的震撼,离他越近,震撼越强。 这和他通身的气派十分吻合,不愧是在官场上混打摸爬了几十年的老将,让人望而生敬,听而生畏。 “哦?”崇熏挑了下眉,颇有兴致地看着他。 郑昔再次发出“哼”的鼻音。 “你以为,你和普游住进府衙的目的本府不知道?你们两个,轮番到本府的窗外监视本府,还指量能瞒过本府?你们以为晋州府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放肆!” “府尹大人多虑了。府尹大人有毒在身,普大人和小民担忧不已,才时常过去看看,不曾想,让府尹大人误会了。” “……” “不过,现在说这些似乎也没用了。” 郑昔脸色立即一沉,又瞬间恢复常态:“本府为晋州府百姓殚精竭虑,上任至今兢兢业业,却被一群妄徒所劫!” “殚精竭虑,兢兢业业?哈——暴乱在即,府尹大人亲自服下********以避开与暴民冲突,当真是殚精竭虑啊。” 崇熏别有深意地“赞扬”了郑昔一番,看着他的表情从正义凛然变为青紫相接,心里暗道爽快。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本府是自己服下毒药的?拿不出证据,你就犯了栽赃朝廷命官的大罪!本府的命可是都快搭进去了,你以为你信口雌黄几句就能颠倒黑白吗?”郑昔的怒意已经相当明显,黑粗的眉稍此时倏地上扬,似乎崇熏再多说一句,就要怒气震天了一般,但他的样子,依旧如雪中松柏,笔挺如初。 虽然还在夜中,崇熏俊美的脸上却洋溢着阳光般的微笑,加上个头比郑昔高出一些,越发显得光明磊落,而相比之下,郑昔却给人一种阴鸷老谋深算的感觉。 “证据?不知行凶者为何能把同样的毒药藏在受害者的枕头里?” 轻飘飘的疑问使郑昔眉心蹙成了一团: “本府昏迷,是不识好歹的行凶者溜进府衙也不一定。” “晋州府衙是什么地方,由得他们放肆?” “你——!”郑昔被崇熏的反驳噎住。 没想到崇熏居然用自己的话来反击他! ...

第75章 74 74 崇熏依然笑意盈盈地对着面前的长者,心中暗笑,传说中的“吹胡子瞪眼”所描述的,应该就是他现在的样子吧? 正在二人你来我往你争我斗的时候,“吱——”的一声从身后传来,崇熏听见后顿时肉颤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呼吸,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今天晚上,哪怕自己不能活着回去见王爷,也要拼死保护好王爷的女人! 他转过身来看见客栈门口一抹亭亭玉立的身影,大手一挥,周围的几个影卫立时过去紧紧护着她,而她,就端方自然地走向人群中心。 此时,长街上安静了许多,也因她的出现,守卫多拿了几盏灯照明,这里亮堂了数十倍。 她一步一步走近,不过,由于影卫在她身边护得紧,玉侧妃和郑昔也被看守的异常严紧,她走到距离玉侧妃和郑昔还有好几步的位置,就无法再前行,被迫停了下来——崇熏不许她再往前走。 她也没有无理取闹,老老实实地立在原地。 虽然中间隔着影卫,隔着架着玉侧妃脖颈上的刀尖,她们还是足以看得到对方的全脸。模糊的光线使两个美人在氤氲的氛围中愈加娇柔。 “姐……姐?” 玉侧妃本因崇熏只跟郑昔对话,便安安分分待在一边没有言语,静静地等着最终的处置,但当伸手放在额前挡去那突来的光,微眯着双眸仔仔细细看清了来人时,不禁惊喜地叫出声来。虽然那女子在远处就停了下来,但那看了多年的模样,她总没有忘记。 “辛儿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她这一声称呼,使在场的影卫无不诧异:要抓的这个女人,和自家王爷的侧妃很熟?但个个都把疑惑压在心底,随时做好防备。 “玉侧妃,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重逢。” 尽管这声音很温柔,玉侧妃却觉得这温柔之下透着一股生硬,没有早先在宫里时那么亲近,想到她的处境,便心下了然。 “姐姐——”那双兴奋的眸子变得灰暗。 “玉侧妃,你有什么要说的?” 玉侧妃眼神闪了一下,目光在她冷漠的问语中黯淡下去,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又重新抬起,斩钉截铁地对对面的女子说道:“姐姐,妹妹只有一句话,妹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关于这件事,姐姐还是不要多问了,该怎么样处置,都随你们。” “好,既然玉侧妃这么爽快,我也不为难你,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

第76章 她想跟侧妃说句话 那是箭头! 崇熏眼眸一深,一个箭步冲到“天辛”身边,大力将她拉进怀里。 “呃——” 长街两边店铺的二楼,几十扇窗户齐刷刷地打开,伸出无数支箭矢,锋利的箭头闪着明晃晃的光,在夜色中尤为刺眼,直直地对准被抓的二人! “玉侧妃!” “天辛”站定之后,拨开崇熏的手臂,恰好看见一支箭无情地刺入玉侧妃的胸口,眼睁睁地看着她整个人在自己面前瘫软倒下。 她大叫一声,欲上前却被崇熏抱住。 “不要去!”崇熏边抱起她边仰头下令:“准备!” 话音刚落,两侧房顶就冒出两排整整齐齐的人头,人数和弓箭超过二楼的数倍,从看得见之处延续到伸手不见五指的远处,各个迅速上箭拉弓蓄势待发! 在崇熏踏进客栈的那一刻,“嗖嗖嗖”的声音就紧随身后传来,伴随着凌乱的箭矢击撞落地声,还有一声声惨叫。 即使已经在屋内,仍能从那些声音中感觉到外面的惨状。 幽黑的客栈里,崇熏、“天辛”、掌柜的在柜台前站着,谁也没有说话,都仔细听着外头混乱的动静。 不多时,一个影卫进来汇报。 “崇先生,二楼的敌军已击毙一半,还有一半暂时没有现身,要不要现在动手?” 敌军……击毙一半…… 这话在“天辛”心里击撞了一下,但崇熏不为所动,仍负手而立,平静地吩咐道:“不用,他们应该不敢轻举妄动了,好好监视。” 他摆摆手示意他们注意外面,转过头来看着“天辛”,又朝楼上的方向瞄了一眼。 正要说话,却被“天辛”抢先问:“崇先生,玉侧妃怎么样?” 崇熏眉梢一扬,答非所问道:“侧妃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王爷请您来,可不是要拿您的生命开玩笑的。她——” 话音未落,门口又投来一个人影。 “崇先生,外面的女人现在奄奄一息,她说,想跟侧妃说句话。” 崇熏闻言,俊美的脸立即沉了下去,“天辛”赶紧说:“正好我有话问她,既然她不宜动弹,还是我过去吧,咱们有防备,对方应该不会轻易出手的。” “……” “崇先生,有他们保护我就好,你还是留下来守着吧。” 她十分清楚,她下来了,楼上还有一个,而他更关心的,是楼上那个人。 崇熏看了眼外头,又看了眼楼梯的方向,最后仅留了一些人在客栈,安排好了之后对“天辛”说:“外面危险,我陪侧妃出去。” 刚才的状况听着惨绝人寰,但当“天辛”走到外面时,紧绷的心弦忽然松了下来。 外面,没有她想象中的血流成河,横尸遍街。 至少她没有看到那样的惨状。 这里,又恢复了夜中原有的静。 仍是那些影卫,倒下的玉侧妃,风中松鹤的郑昔,刚刚的箭战对他们,似乎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姐姐……对不起……” 玉侧妃硬撑着虚弱的身体,对走近她的人说。 ...

第77章 突然的出现 “天辛”发现,她胸前的衣襟已经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黑,仿佛在费劲地呼吸,但却听不到她微弱的喘息声,巴掌大的脸上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大热的天,她额头上却渗满了冷汗。 看到这幅模样,“天辛”不由得怪怨起尹鸿来。 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过为了所谓的大事,把女人推到前面,而自己却躲在背后苟活的男人,太没有担当,太为她所不齿。 “姐姐……对不起……实在不该把姐姐引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玉侧妃气若游丝,一句话断了几次,才艰难地讲完,细细的声音带着轻弱的呼吸起伏,脸色更加苍白。 “天辛”刚要开口劝她不要多说话,就下意识地拿帕子捂住口鼻。 不是因为玉侧妃身上的味道,而是—— 四周,除了四分五裂的马车车厢,还横七竖八得躺着数支箭矢,凌乱不堪。 或完整,或断裂,或沾着发亮的粘液,散发着一股股难闻的血腥味儿。 就是那些混合着多个人的血腥气味儿,直接扑入在场人的鼻孔,熏得人头脑发蒙。 “天辛”恨不得赶快离开这里,于是直言问道: “玉侧妃,我想知道,苏畅,是不是四王爷的人?” 玉侧妃听后轻微地摇摇头,眼神开始有些无光,混沌的不知看向何处,嘴唇也已经看不到任何红的印记。 而她的反应令“天辛”大失所望。 苏畅,既然不是四王爷的人,那他的主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这个人——” “……” “告诉皇上,妾身对……不起他,可妾身……没有办法。妾身……毕竟是……四王爷的人。” “……” “而且二王爷——他,不在……晋……晋州……” 玉侧妃说完头往“天辛”怀里一歪,手无力地垂下,就这样晕了过去! 而“天辛”惊了又惊,把玉侧妃交给刚来的大夫后,就被崇熏扶了起来,脑子还处在玉侧妃告知的信息中。 她不认识苏畅。 二王爷不在晋州府。 那尹宸和崇熏费了那么大劲儿抓不到正主,连最在意的藜侧妃也被骗了进去,这一切不是白折腾了? 正担心尹宸的计划功亏一篑,一阵马蹄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们二人,镇定地立在原地,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依然是长街西侧,但同玉侧妃、郑昔和第一辆马车来时不同,这一次,来的应该是大批的人马,交错乱杂的马蹄踩踏石地的巨大声响似山崩地裂般,“天辛”感到脚下在摇摇欲坠! 霎时间,影卫再次形成保护屏障,将她和崇熏围在中间。 待她依稀能看到对方的人形,马队忽然集体放慢了速度,从疯狂疾驰到缓步慢走,最终停在影卫前面。 纵马奔来的高亢在刚才的慢行中得到了喘息,但他们胸前仍在明显得随呼吸起伏。 趁坐在马上歇息的间隙,两方相对峙着,仿佛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打破僵局。 ...

第78章 与本王一同回庆光府 与其说对峙,不如说,是她和领头的男子相对视。 崇熏俯身在耳边轻声告诉她:“这是四王爷,他是认得侧妃的,您最好别出声。” 四王爷尹儒! “天辛”一惊,这么晚了,四王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战争现场”? 五王爷摆这么大阵势抓幕后主使,但二王爷没来,却等来了四王爷,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件事和四王爷也有关吗? 这时,她看到领头的男子潇洒的一笑,那放荡不羁的样子令她忽然手足无措。 面前的四王爷看起来白白净净好生俊俏,但一发出声音,形容尤其像个久不归家的浪荡子,在外间尽情嬉笑,让人又气又喜,想打一顿,但又舍不得下手。 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若如此,还说得过去,像四王爷这样的天家贵子,做出吊儿郎当爱谁谁的模样,实在难以置信。 特别是,他的气质与身后严肃的兵马,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尽管他放肆的大笑,后面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的阵仗依然如初黑着脸,严整以待。 “天辛”自始至终默不作声,等他停下笑来,看到他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便微微蹙眉。 只听他说:“辛儿,好久不见,听说前阵子你在五弟府里过得不好,本王知道后可气坏了,特意来接你去本王的庆光府做客。” “……” “本王出宫时你就说,从来没有去过西南,不如今天就随本王回去?那里别的不说,单单风景和美食就肯定不会让人失望,不知你意下如何?” 四王爷脸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虽然比尹宸大一岁,但尹宸看起来却比他老成许多。 “天辛”看着他,清楚自己此时不能在他面前发声,便很快把目光移向它处。 身边的崇熏见状,平静得拱手抱拳,微微低下头,恭敬地对尹儒说道:“小民见过四王爷,不知四王爷深夜前来晋州府,有失远迎。” 尹儒上下打量了崇熏一番,英朗的外形,俊美迷人的脸,深深的眼瞳,宽厚的臂膀,不觉露出满意的神色,欣喜地问:“这位好身手,听闻五弟身边有个能人儿,莫非阁下就是——崇先生?” 能人儿? “天辛”暗叹,原来四王爷也知道崇先生,他对崇先生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尊敬。 看来崇先生比她想像中的更厉害。 不过她隐隐觉得,这位四王爷,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不知道今晚,她和楼上的人,能不能正想着,只见崇熏谦虚地回道:“小民崇熏,不过‘能人儿’实在不敢当,四王爷过誉了。” 对面的尹儒听了,又是“哈哈”一个长笑,胯下的马儿随着他的笑声移了几步。 “本王一向实事求是。看这情景,想来辛儿和崇先生很是相熟,不如你们与本王一同回庆光府,免得此行路上辛儿寂寞。” “……” 天辛脑中嗡了一下。 四王爷不光要带走侧妃,还要带走尹宸的臂膀崇先生! ...

第79章 抢他弟弟的女人? 不容他们多想,只见尹儒的身后,一个车夫驾着一辆马车从人群中出来,直向她驶来。 影卫不由分说,又向主人靠拢,使得尹儒的人根本无法接近二人! “天辛”看到,尹儒不羁的脸上,顿时沉了下来,出现一片阴云,与刚才玩世不恭的模样判若两人。 庄秀的面庞顶着摄人的气场慢慢靠近,马蹄声一下一下,不止落在地上,还留在了她的心上,狠狠地踩得生疼。 尹儒眯着眼睛,虽然看起来戏谑地瞧着崇熏,但她怎么都觉得,那眼神里,饱含着被无视的不满,还有,被拒绝的恼火与愤怒。 他坐在马上,并没有驱使马儿,而他的马像被他的意念指挥着一般,一直在冲着那群忠于职守的影卫前行。 而影卫们,知道对方是高高在上的亲王,不能动手,只好一直往后退。 直到圈子最里层的人,退至她和崇熏跟前。 此时,原本被包围的圈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多余的空间! 那辆马车,就紧紧跟在尹儒边上。 尹儒,真的要坚持带走他们?! 玉侧妃和郑昔出现之前,在楼上的内室里,两个人还在讨论着,要带走藜侧妃的苏畅,到底是谁的人。 既然玉侧妃排除了二王爷,眼前的四王爷又那么急切地想带走她,难道四王爷才是苏畅口中的主人? 她心里一抖,四王爷和五王爷兄弟俩,对藜侧妃都—— 天啊! 他要抢他弟弟的女人? 她此时的心境,已难能由一个“惊”字来形容了! 天辛成为五王爷的侧妃,是太上皇和太后亲下的旨意,四王爷的胆子也太大了,他要抗旨不成? 而且册封已经半年了,他为什么不在下旨前找太上皇,而是等到这时候来抢? 大概是被崇熏的影卫惹怒了,尹儒的模样渐渐变得冷峻,像铺了一层寒冷的冰霜,眼神也犀利起来。 “天辛”的心“扑通”跳动地更快了,尹儒没有再看她,而是把目光射向依旧沉静的崇熏身上,王者的霸气立时显露出来! 尹儒还在往前,眼见着影卫已经无路可退,马头已经蹭到前边人的脸。 “天辛”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一窒,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抬起手示意周边的人退下。 影卫收到指令,先是犹豫了一会儿,但仍保持原阵势,直到听见崇熏一声“退下吧”,才开始慢慢往两边闪开,给尹儒腾出一条路。 “崇先生,你以为,就凭他们,能挡得住本王?” 此时的尹儒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客气,骑着马来到二人面前,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天辛“抬头看着崇熏,他没有任何表情,依然淡定地与尹儒对视。 尹儒突然冷笑一声。 “你的弓箭手确实能干,可惜呀,本王带出来的人——也不差。” 说着,绕过崇熏,骑着马他们周围走了一圈。 “天辛”略皱起了眉。 他这话什么意思? 弓箭手? 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楼顶,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

第80章 你不是已经—— 将二楼射杀玉侧妃的人剿灭半数的弓箭手都不见了! 只有两侧突出的长长的屋檐,在暗夜中静悄悄地沉默不语。 刚刚,他们一直都在,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那些弓箭手,就像来的悄无声息一样,同样默默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四王爷的人……果然身手不凡! 崇先生的人在那里藏身已然出乎意料,而四王爷的手下,居然能在瓦片铺就的房顶上,不着痕迹地将数十人控制起来! 她焦虑地看向崇熏,见他也是眉心蹙起了一团疙瘩,才猜到,原来他也不知,他的人是何时消失的。 现在,车夫已经将马车赶到了“天辛”身边。 这一辆,比今天夜里在长街上等来的两辆马车都要奢华,车厢大而华丽,两匹大马齐头并进。 这时,车门被打开,里面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接着一个丫头有条不紊地下了车,放下脚凳,然后二话不说便欲扶“天辛”上车。 “奴婢芍药服侍夫人——” “天辛”退后一步,避开那丫头伸过来的手,紧紧揉搓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尹儒见状,眉头一挑:“怎么了?不想去?那你之前的话,都是骗本王的?” “……” “到了那儿,本王会好吃好喝的待你,像供天母娘娘一样把你供着,保证绝对比你在晋州府过的好上百倍千倍。” “……” “辛儿,本王劝你识相点儿,这时候谁也保不了你。” “……!” “天辛”看向尹儒,他那得意的神情仿佛在告诉自己:不要白费力气,乖乖跟本王走。 眼神晃了一下,只见尹儒已然纵身下马,信步走到她的面前。 那足足高出她一个头的身影俯下身来,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他的阴影里。 只听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母后、大哥和五弟,都不在这儿。没人……能救你——” 温热的呼气在她耳下脖颈间萦绕,本就暑热难耐,又是灯笼又是火把的烤着,加上尹儒如此…… 她恨不得立刻从他的阴影之下脱离出来。 不过话音刚落,他就迅速抬起头直视前方,“天辛”和崇熏也在同时转过身来。 身后传来的巨大的动静响彻夜空。 隐隐约约的山崩地裂感再次袭来!还是那阵阵杂乱的马蹄声! 此时,只有尹儒眉心蹙成了“川字”,久久未能散去,“天辛”的愁容已经瞬间舒展开来! 那声音是从长街东侧传来的。 长街东侧——是潇亲王府和晋州府衙的方向! 尹宸和左严……带人来救他们了? 她突然的欣喜令尹儒更加不悦,黑亮的眼瞳立即染上一层灰暗,在关注远处的来者之余,他仔细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天辛”感觉到他的目光刺在身上,眸子陡然一闪,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破绽吗? 强压下不安的心绪,镇定地克制自己不去看他,她努力平复下情绪,不让他看出自己的紧张。 待那声响越来越近,她的期待感也愈加强烈。 抬起头来看了尹儒一眼,见他依然目不斜视,那皱起的褶痕,让人忍不住想去替他抚平,直到他看清来人,脸上的肌肤才慢慢疏散开。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 ...

第81章 早该登门求见 “天辛”倏地放下了悬着的心。 前有晋州府的兵,后有庆光府的兵,整条长街,竟然被围的水泄不通,比农户挤在街上人山人海的场面还要壮观! 尹宸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千军之前,而他的身边的男子,因刚刚策马疾驰而衣袂飘飘,白色的外衫被风吹散开,在他身后高高扬起,随风飘动,夜色中这一幕极其惹眼,乍一看似仙人下凡,无形中振奋了大军士气,看起来压过了四王爷的手下。 待停定之后,没有了风的吹拂,他的外衫才慢慢飘落,最后老老实实地垂在他的背后。 那个人坐在马上,挺得笔直笔直的,耳边两缕发丝虽然有些凌乱,但仍不影响他谪仙的样貌,反而显得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单单是一幅唯美的画。 “天辛”被那一幕惊呆了,直至白衣男子环视了四周,看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把目光移向它处,她才缓过神来。 因刚才只顾着看他,所以“天辛”忽略了崇熏和自家王爷的互动。 当她再次看向尹宸时,尹宸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只见他缓缓扬起嘴角,朝尹儒灿烂的一笑:“四哥这是怎么了?到了晋州府,不去王府里坐坐,在这儿待什么劲儿。” 说着在鼻子边上挥挥手,散去意图涌入他鼻孔的那难闻的血腥味儿。 “天辛”立在尹儒身前,感觉到耳后被一股热劲儿一下一下冲击着,却始终不停歇不散去,仔细感受,才发觉,原来是他急促的呼吸,喘息中仿佛憋着一股气儿,却怎么也无法爆发出来。 刚才对她,对崇先生的意气风发不知何时已烟消云散,泄气中又透着不甘,“天辛”似乎听到了他紧握拳头关节处的咔咔响声。 沉默了良久,他才向尹宸身边的白衣男子行礼。 “臣弟……见过皇兄。” 皇……兄! “天辛”闻言,不禁惊住。 那高头大马上如仙人一般的白衣男子——居然是当今皇上?! 不过她很快将震惊翻过去。 那样沉稳脱俗,那样仙风道骨。 一般人如何能有如此风度? 终于在所有人震耳欲聋的喊声中,随众向尹修叩跪。 “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原本幽暗的长街,此时因跟随修宸而来的步兵在周围举着更多的火把而亮如白昼,连上空也泛着微红。 尹修淡淡的吐出一句“平身”,声音不大,但因在静谧的夜中,万人一言不发,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他接着对尹儒说:“四弟不是应该在庆光府吗?何时来的?那里离此处甚远,四弟一路辛苦了。” 他的声音仍不甚大,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力量,让人不得不谨小慎微恭恭敬敬以待之。 尹儒的气场明显降了下去,虽然尹修没有苛责,没有凌厉的语言,“天辛”依然看的出来,他很怕那位皇兄。 他谦卑地说道:“多谢皇兄关心,臣弟也才来,不知皇兄也在五弟这里,不然早该登门求见的。” ...

第82章 已经在府里等着四哥了 “四哥来晋州府,用不着带这么多人吧?难道还怕被做弟弟的欺负不成?” 尹宸磁性十足的嗓音再次响起,在稍微朦胧的夜色中异常好听,似乎还有轻微的回声,回味无穷。 而旁边的尹修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所以尹宸的笑容更加耀眼,如这焦热的仲夏夜,忽然吹来一阵凉风,让人觉得极舒心。 唯一的不足,就是他说出的话与温润的外貌,在感觉上,截然相反。 尹儒怪怪的看着他,似乎在搜寻一丝奇怪踪迹的根源,然而半晌,他也没看出什么来。 喉结哽咽了一下,说道:“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本王是听说晋州府有难,所以特意带了人来支援五弟。” 尹宸听后拍手大笑:“四哥来的正好,小弟这正缺人,不如四哥把后面那些人都留下,收编入晋州府,也算是四哥疼小弟一场的心意。” “你——!” 尹儒顿时语塞,气呼呼得指着他,张嘴欲说些什么,但嘴唇只是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指着尹宸的手微微发抖,最终还是在尹修的注视下缓缓放了下去。 尹宸看到他气的不能自已的模样,心里大叫痛快! 正在书房里等消息时,青离过来汇报说,侧妃不见了,得知此消息,再顾不得什么计划,就和尹修一起策马奔来。 刚到这里,就看到老四站在乔以杉身边,还有辆马车,一个丫头,根本不需要问,就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如果那是天辛本人,如果老四真的带走了天辛,他真恨不得一拳揍烂老四的脸! 还有崇熏,不跟他说一声就把她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他不敢想象,万一有个闪失…… 好在过来后,崇熏给他使了眼色,告诉他,天辛很安全,他才安安心心地跟老四周旋起来。 他因尹修没有下马,也坐在马上没有下来,只是落后尹修一步,没越过尊卑。 而尹儒,明明比尹宸大,却要仰着头对他说话,心里无比不爽,但碍于大哥尹修在场,不敢发作,只好先忍下,刚刚又落了下风,现在也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快了。 于是冷笑了一声,说道:“五弟成婚之后,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了。看来五弟妹没少调教啊!” “当然,有辛儿在小弟身边调教,小弟自然突飞猛进。” 尹宸继续说道,根本没有给尹儒说话的机会: “四哥来到小弟的地盘,带着马车做什么?难道四嫂也来了?现在人多眼杂,不如去王府,小弟给四嫂问个安,屏屏还在家里等着给四哥四嫂接风呢!” “太晚了,就不打扰五弟和五弟妹了。”尹儒慌忙推辞,老五已经知道他要带走她的人了,这个时候去他府里,铁定会被他剥走一层皮! 无论如何也要撑到水阳把后方安置好。 尹宸见他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硬扛着,索性直接抛给他一记炸弹:“四哥真是,难道四哥还不知道,四哥的手下,水阳已经在小弟府里等着四哥了?” ...

第83章 你们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 尹儒的胸口像被重击了一般,心破碎的撕裂疼让他难以忍受。 他一直在等着的水阳……居然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大哥和老五------他的亲哥哥和亲弟弟,竟然断了他的后路! 狠! 他的手下带着大军包围老五的地盘,水阳被俘,而他本人又闯进老五的府地被抓个现行,这回,他真的是百口难辩了。 而且,他现在就相当于羊入虎口——只能任其宰割! 尹儒的精神仿佛一瞬间就垮了,原先那样志在必得,结果居然就这样成了败将,脚下一个站立不稳,跌了个踉跄,险些撞到身旁的女人。 这时,一双玉手搀住他的胳膊,助其站稳。 他无力得睁着双眸,慢慢地侧过头来,顺着手臂,看向它的主人。 当看到那个温婉的女人时,他的眼前一亮,似乎就在那一瞬间,一下子来了斗志。 他斜起嘴角,马上冲前方满脸悦色的尹宸,和始终深藏不露的尹修一笑: “你们得到了辛儿又如何?她——”说着,尹儒把目光移向身边的女人,继续说道,“她的结局,不还是被你们当成工具?五弟假装受伤,皇兄躲在潇王府,利用辛儿出面对付暴民、农户,那些亡命之徒,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们,竟然让她去和那些人面对面讨价还价!你们就不担心,万一他们集体动起手来,会伤到她?” 尹修尹宸二人,在听到尹儒提到辛儿时,就瞬间变了脸色,谁也没有再发一声。 尹宸假装受伤是真,尹修躲在潇王府也不假,利用天辛去对付暴民通通都是事实,但—— 他们不是真的要把天辛当工具! “你们,只是表面上说着对她好,但其实,不还是把她当个玩物一样?” “……” “高兴的时候,恨不能倾尽所有取悦她,需要的时候,就毫不犹豫把她推出去,替你们挡灾!你们,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 “还有,你们,什么时候,真的把她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了?” “……” 一句句叩问像致命的锋刀,插在尹修和尹宸的心口,“嗡”的一声,血海在他们脑袋里翻腾,头疼欲裂! 尹儒的话,即使都是事实,但那无疑是对他们狠心利用天辛的控诉! “需要的时候,就毫不犹豫把她推出去。” “你们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这几句话,反反复复回荡在修宸的耳边。 尹儒说的对极了,他们不仅没有把天辛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关键时,还拿她的命去赌他人对北朝的忠心,他们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起初,他们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达成共识,利用天辛来制衡尹儒和远在江南的尹登,他们俩和修宸一样,都极疼爱天辛,不会轻易出手伤到她,这样就能将引起战乱、兵力伤亡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虽然他们利用天辛的初衷,仅仅在此,但事实上,他们就是在进行一场赌博,而赌注,就是天辛的安危。 ...

第84章 真爱惜天辛的,不止他一人 有武艺高强的胡公子在身边保护,他们才放心看着天辛离开王府,但她出面对着暴民的那半天,即使每隔一刻就有人来汇报情况,他们的心还是悬吊了半天。 就从那时起,他们决定,不再让天辛冒险! 他们不想再经历那种担心她处在危险之中,害怕她会突然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的感觉。 意外的是,他们欲撒网捕捉尹儒时,中途杀出个程咬金,老二尹鸿也半道插了进来。 他素来对其余兄弟没什么感情,为人又狠绝暴戾,就如今天,他们布下大网,他却把自己的女人,一个玉侧妃,一个孺人薛瑞,推到对手手中送死。 若有机会对天辛下手,他完全不会有所顾忌,所以,他们兄弟二人才由着慕太妃把天辛困在晨熙苑,只要她不出去,尹鸿就没办法对付她,也无法利用她,制造他们兄弟间的矛盾。 若他狗急跳墙,趁机作乱,一举将他拿下是没问题,但最终也只是抓标不抓本。 此时,乔以杉的出现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因为一句“万死不辞”,尹宸最终才狠下心来,让她当了天辛的替身。 本以为能将尹鸿和尹儒一网打尽,结果,跑了尹鸿,抓了郑昔,扣了尹儒。 老三尹登依旧没有露面,而且,至今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 说不清现在得到的这个结果,算不算好。 尹儒还在激亢的发泄着,失利和愤怒让他有些口不择言,连圣上的颜面也不顾了,当众指责他。 乔以杉感觉到他的喘息越来越急促,起先因为听到他离间天辛和尹宸的关系,心里还突突突的直跳,担心天辛听到后,会与尹宸产生隔阂。 后来想到楼上目前的情况,才稍稍放下心来,拿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本是一不经意间的动作,却引来了怪异的目光。 尹儒怔怔地盯着她擦汗的手,又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脸,眉心逐渐拧成了一团疙瘩,奇怪的眼神慢慢变得犀利起来。 忽然,那暗深的眸子在某一瞬间露出震惊的样子,继而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近乎全身都开始发抖,苍白的脸色一阵阵抽搐着,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 崇熏发现他的异常,不顾四王爷的惊愕,急忙把乔以杉拉到身后。 这时,尹儒突然转身对上马背上的两个人,难以置信地吼道:“你们,骗我!” 似乎在场的人都被这一惊吼镇住,他们没想到,皇帝的弟弟尹儒,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圣上面前,如得了失心疯一般,额上和手背上青筋暴起,完全没有了王爷的风度。 他所有的计划和准备,都被眼前的兄弟二人,一举击溃!此时的他,已经被怒气和怨气冲昏了头脑,不再顾念什么兄弟手足情义。 被指的尹宸,仍坐在马背上不为所动。 上回天辛走后,自己也曾那样疯狂过,如今,让他尝尝绝望的滋味儿,也算让他付出代价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尹儒疯癫的样子,潇洒自如地说道: “四哥,真爱惜辛儿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

第85章 太自负,会毁了一个人 尹宸的笑意在愤怒的尹儒面前显得异常讽刺,尹儒像被剜了心一样,痛苦与失落交杂着,仿佛不知道,下一刻他的心还能不能继续跳动。 老五居然能把这个女人收拾的和天辛一模一样,他,还真是下了大工夫。 但想到那天在府衙门口,天辛对着暴民说话的样子、神态,他似回天般转了下漆黑的眼珠,又朝乔以杉连连摇头道:“不,不可能,今天是本王疏忽了,可暴民在府衙门口那次,我亲眼见到的,那一定是辛儿本人!” 说完,急忙恨恨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头。 他来的机密,隐藏的机密,结果却一时情急,把自己给暴露了! 来救援的,为何在暴乱关键的时候没有现身? 昨天就来了,为什么刚刚告诉尹修,他才来? 这时,长街上响起了一阵笑声。 一直沉默的尹修看到老四的反应不禁笑了起来,这个老四,本来就不爱动脑子,偏偏要替某个人来这遥远的晋州府逞强,不跟随自己这个大哥,对那个人,倒是忠心得很啊! 于是,淡然一笑,说道:“不错,那天确实是她本人,所以,朕布防了身手敏捷之人在她周围,暴民,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老四啊老四,有时候太自负,会毁了一个人。” 轻巧的话语如羽毛般落在听者的耳边,但在尹儒看来。却像一记重锤,无情的击打在尹儒的心上,原本已经破碎不堪的心,此时变得灰飞烟灭。 他突然的变化,令在场不明就里的人惊悚的动也不敢动,高高在上的王爷,从开始的放荡不羁,到被五王爷压制的哑口无言,又突然失心疯,直到最后,平静如水。 平静,如死水。 他艰难地正了正身体。 愤怒过后,他的心境已经近乎绝望,不久后,才慢慢恢复了平静,静的可怕,不像那个玩世不恭活泼潇洒的他。 “说的对,是臣弟太自负,臣弟心甘情愿跳进了你们挖的坑。不过,就算真心爱惜辛儿的,不止他一个人。但,对她的心,皇兄,五弟,你们俩,谁都不如他!”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说完这些话,把他所有的余力都耗尽了。 他们早就知道他来了晋州府,自己居然还以为藏的隐蔽。 再次看着他们,清爽温润的尹宸,淡定如无波古井的尹修,自己在他们面前,分明就是狼狈的失败者模样,除了苦笑一声,他再想不到,该做些什么。 最终,尹修不由得心疼起尹儒来,实在不忍看他在人前这样落魄,对尹宸说:“宸弟,带你四哥回王府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 尹宸大胜,心里自然非常喜悦,吩咐崇熏送尹儒回潇王府,自己则下马去接天辛。 因尹儒带来的马车就在身边,他现在又不便骑马,此刻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由着崇熏扶他上马车。 然而,就在尹儒还没进到车厢中,尹宸也没走到客栈门口时,里面就“噗通”跑出一个更加狼狈的人来! ...

第86章 夫人她——不见了! 尹修、尹宸和尹儒的面前立即出现数十侍卫护驾。 四周的人皆意外的盯着那个仓皇的人影,在他连跌了几个踉跄站稳后,众人才看到他的相貌。 依他的样子和衣着推断,应该是一个跑堂的,但怎么会突然在这时候闯出来,难道还不知道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惊了圣驾,他那颗项上人头哪里够砍的? 就在众人心悸之时,乔以杉看清了他的相貌,一下子就认出来—— 那是在客栈门口迎接藜侧妃和她,又不知被掌柜的吩咐忙什么去了的小厮。 只见他迅速跌跑到崇熏面前,慌慌张张的跟他说:“夫人她——她——不见了!” “……!” 众人惊愕的看向他,大家都不知他口中的“夫人”是谁,也不知她不见了,会有什么影响,只因他出现的奇怪,又绕过了地位最高的皇帝和两位王爷,直奔王爷的属下面前,才站在原处不动,等待指令。 唯独尹宸,听说人不见了,脑袋“嗡”的一下,快速跑进去,冲到二楼。 尹修和崇熏等人也随后跟了上来。 漆黑的楼梯口,趴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人,瘦削的人形,依稀看得出来地上干瘪的手指。 灯笼照亮后,他向里面看去,外间和内室一丝不乱,不像有人动过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天辛也不在屋里。 那趴在地上的人被小厮叫醒后,下意识摸摸后脖颈,坐起来后,侧边脸露出一道因碰到楼梯台阶而留下的红色印迹。 冷不丁看到眼前这么多人,而且一个个皆器宇不凡,气场强大,却满脸怒意,连头头崇先生都站在两个人身后毕恭毕敬的,整个人顿时缩了一下,立时明白过来,自己弄丢了要紧的人,惹了祸,忙由着小厮扶着他站起身,没等到对方问话就主动交代。 “刚才小的在楼梯口听到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就赶紧上来,看见夫人和那人站一起,但是夫人瞧见小的后,没有说话,只是朝那个人点点头,他就过来打晕了小的。” 不及众人开口,他又像是怕忘了一般,赶紧补充道: “他身手极快,眨眼工夫就到了小的身边。” 掌柜的边说边比划着距离,从二楼楼梯口到内室门帘,足有约二十步,门帘处的人瞬间来到楼梯口,不像是正常的走动,而是——类似于帆船,有股无形的力量促使那个男子漂移过来一样。 掌柜的描述的时候,瞪圆了双眼,仿佛那是他人生中的一大奇观,至今想起,还有些瞠目结舌。 说完,看了崇先生一眼,见他没有说话,便退到边儿上,老老实实立着,不再言语。 而掌柜的的形容,令尹宸兄弟二人大惊。 眨眼间……身手极快—— 除了苏畅,他们想不到还有谁有这样的身手,而且,目标还是天辛! 尹宸心口像被堵上,胸口被大石压住一般,喘气都觉得困难。 他的辛儿,又走了…… 她……再次离开了他…… 又是苏畅! ...

第87章 是多久之前的事? 天辛刚从京府过来,人还没进晋州府就被苏畅劫去了千山别苑,在境地,也险些被他带走,今天,又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毫无动静的消失了。 他又输了! 苏畅…… 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两个字。 刚才大胜尹儒的喜悦早已在进门之前消散,脸色沉了又沉,眼睛射出足以杀人的目光,惊得在场的人,无一人敢正视他。 他的身边,竟然没有一个能对抗得了苏畅的? 瞧了眼周围,看到一向平静自持的尹修,眉心已经深深地蹙起了三道褶。 身为太子,身为皇帝,他从小接受的帝王教导,使他成为了喜怒不形于色,心事不为人知的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对他来讲,已经习以为常,无论何时,都仿佛天边的一只孤雁,清冷自如,谁也干扰不了他,谁也不会轻易地走到他的心里。 只有面对天辛,他才会这样。 但此时,尹宸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尹修和他一样担心天辛,而天辛,现在还是他的女人,别的男人在乎自己的女人,总觉得自己太无用。 即使当年娶她的承诺,是他抢来的,可他以为,只要对她好,总能融化她的心。 然而她,不会再给自己机会了。 比起苏畅从他身边带走天辛,更令尹宸难过的,是她的“点头”。 据掌柜的所说,苏畅并没有抢走天辛,而是天辛自愿跟他走的。 她要离开他。 她要离开潇王府。 他最终,还是败了。 白色的身影从眼前飘过,让他恍惚的神态清醒了一点。 尹修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某处,问掌柜的:“多久之前的事?” 他在长街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不止他,他身边的人居然也没有感觉,而他们,本身底子也不差。 四周都有影卫布防,苏畅在那样的情况下带走一个女人,竟然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程度! “金武门的人,无论男女,个个精通武艺,即使是一般水平的打手,也比寻常的高手,强上十倍。” 胡公子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金武门……苏畅…… 胡公子没有夸大一点,苏畅的本事,的确不小。 “所有的门徒都异常忠贞,对各种诱惑可谓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曾有无数人,试图拿财宝女人等诱惑欲将其收归门下……却无一人成功。” 无一人成功…… 近百年无一人成功,但那个人,居然做到了。 他不仅将苏畅收归门下,还成功的令苏畅对他死心塌地。 苏畅这样的人,居然肯为了他,围着一个女人团团转,三番五次的欲带走天辛。 那个人,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能把金武门的人收服? 尹修相信,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秘密,他一定要知道。 “你看到夫人和那个男子,是多久之前的事?”尹修没有得到回应,又问了一遍。 掌柜的见他看向了自己,赶紧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小的记得,是四王爷过来后不久。不过那时,贵人还没到。” ...

第88章 带人去西城门支援普游 老四来不久,他和尹宸还没有到…… 天辛已经离开多时了,那么老四最后说的话,她应该没有听到。 老四被他们逼成那个样子,她也没有看到。 如果是这样,当然最好。 可是她那么聪明…… 怎么会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 尹修缓缓走向他的目光凝聚处,无声无息,只有那袭白衣在暗黄的光下柔软的飘动,所过之处,依旧留有清冷的气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静静地,甚至随着他脚步的移动而吸气,呼气。 除了心跳声,呼吸声,这客栈里,似乎没有了任何别的动静。 尹修在窗前注视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都看到了什么?” 屋内一片沉寂,不知其然。 他转过身来,看了乔以杉和崇熏一眼,又转过去,走远一点,那忧郁的眼眸使不太开心的神色显得更加落寞。 但随着他的远离,尹宸和崇熏皆惊诧地看着那扇窗户。 窗纸上,两个小小的孔赤然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 两个孔,两个人,在这里窥视着外面的情况! 怪不得尹修问,看到了什么。 他在问谁? 在屋内的乔以杉顿时成了焦点。 一晚上,只有她和天辛一直在一起过。 乔以杉在尹修走向窗前时心里就猛的一跳,又听他问话,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两个女人通过窗纸窥视外面的举动。 但在众人的注视下,只是蠕动了下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她也不清楚,天辛是何时走的,说多了,反倒像是狡辩。 于是,她无奈又心虚的垂下眼帘,不去看眼前的三个人。 但她感觉到,身旁的崇熏胸前起伏的颤抖。 尹修依然透过那个小孔看向外面,小孔有些低矮,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瘦瘦的身影弯着腰、单只眼睛贴着窗纸,另一只紧闭,手情不自禁地放在窗纸上,把小孔扒得大一点儿。 那个场景,应该很有趣吧。 想着那俏皮的模样,不觉笑了出来。 爽朗的嗓音在这忧愁难过的深夜中异常不协调。 尹宸走到尹修身边,透过小孔,看向那正在仰头大笑的尹儒。 马车的车板上,他得意放肆的笑,深深地刺痛了尹宸的心。 当他安静下来,但仍扬着嘴角,满脸笑意的斜侧着头,对着二楼窗户的小孔,细长的双目弯成了月牙。 他来替那个人带走天辛,设了计,把老五困在一堆难处理的大事里,却被假的天辛蒙骗,自己也深陷其中。 原以为已经输定了,没想到,那个人还有后招,成功地带走了天辛。 他没有上楼看现场,听情况,但看到刚才尹宸和尹修失常的反应,他早猜到,小厮所说的“夫人”,就是天辛。 四目相对,究竟谁赢,谁输。 不多时,这样的对视就在一阵急促的踩踏楼梯的声音中结束了。 一个守卫上了楼,对尹宸耳语了几句,紧接着,尹宸眉头一紧,直接对崇熏说:“快带人去西城门支援普游。” ...

第89章 万一普游有什么意外 “哒哒”的马蹄声在暗黑的长街上蔓延。 骏马疾驰,速度却远远慢于崇熏想见到普游的那颗焦急的心。 西边的路已被四王爷尹儒的人占据,虽然他们不知道起初冷静的崇熏,为什么突然如此狂躁起来,但他们的主子在尹宸的手上,自然不敢拦着尹宸的人,于是不等吩咐,自发往长街两旁移开,主动空出中间的路。 人马路过带起的疾风甩在他们脸上,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刮着面庞的皮肤,撕心的痛楚瞬间袭来,瞬间消散,但在心里已经刻下了惧怕崇熏的深深烙印。 崇熏坐在马背上,狠狠地抽着马鞭,似乎将对敌军的怒气恨意都转到了鞭子上,恨不得飞到西城门,把那帮人抽到粉身碎骨! 好在西城门离那家客栈并不算远,不足一刻钟,崇熏就看到了西城门的城楼,但—— 拳手相交的惨叫声,兵刃相接的击打声,已经清晰地从城门外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城门紧闭,守城将领见到他来了,依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反而骑了马行到城门中央的位置,欲阻止崇熏出城。 崇熏见状顿时怒意横生,使劲抽了一鞭,拿马鞭的手指着那人大喊:“开城门——!” 响彻震骨的嚎叫惊得守城之人后退了一步,但立即定住,劝解道:“崇先生,外面兵力很强,和城里的那些兵马不一样,一旦开了门,那些人进来,万一——” “万一普游有什么意外,我先杀了你!”崇熏再次怒目而视,撑圆的双眸又一次逼退了守城人。 最终,城门在崇熏的坚持下被打开,开门的瞬间,十几人马闪电般“蹭”的一下奔出了城门! 厮打声越来越惨,而他看到面前的惨状,顿时一惊! 大约二三十人的战场上,黑衣和黄衣人的较量,多个黑衣人已经躺在地上呻吟,还有一部分与对方周旋着,己方已经明显的处于劣势,而且,对方只有两个人! 靠近城墙处,普游正歪扭七八地坐在马背上,因马儿并不老实,他的上半身还在一直摇晃,三个守卫在他身边保护,寸步不离。 见到他没事,崇熏呼的一声放下心来,刚欲到他那里去,忽然一道浅色的影子窜到普游身边,他本就不正的身体随之向另一侧歪去! “普游——!” 崇熏一个飞奔驾马而去,与那黄衣人厮杀起来,不忘吩咐身后的侍卫:“保护好普大人!” 但只是出手不久,崇熏就感觉到对方的不一般,跟随王爷多年,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劲敌,交手这么久,自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对方依旧气势如初,似乎对付自己,他只使了不到五分力。 但平日里的大仗小闹,游刃有余的一方,通常都是他…… 崇熏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在欲重振旗鼓再度向对方挑战的时候,脑袋里一个念头而过。 于是大手一挥,对黄衣人说:“等等!” 混乱的战场顿时安静了下来,见到崇熏的手势,黑衣人像接到指令般,迅速退到他的身后。 ...

第90章 有没有意思,阁下不知道吗 不过,只是出手不久,崇熏就感觉到对方的不寻常。 平日里,不管是大仗还是小闹,游刃有余的一方,通常都是他…… 跟随王爷多年,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虽然只用了五成力,但对方的招式和手腕,他已然摸的门儿清,知道再打下去,他不会落了下风,但这场仗势必会持续很久。 崇熏很清楚,不管是王爷和他,还是晋州府,都耗不起。 但一想到是因他保护不善才致使天辛被带走,普游因他们陷入危险的境地,心中的怒火又腾地一下上来了! 在欲重振旗鼓再度向对方挑战的时候,脑袋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于是大手一挥,对黄衣人说:“等等!” 混乱的战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两方周旋了一会儿,最后,黄衣人没有再继续攻进,而是两个人停在了一处。 黑衣人见到崇熏的手势,像接到指令般,迅速退到他的身后。 尽管暂时停战,这儿的夜,仍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崇熏朝黄衣人说道:“既然已经彼此熟知了对方的底子,在这样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 他突然顿住,见黄衣人在仔细聆听,没对他们说什么,反而转身吩咐身后的守卫,“你们先送普大人进城。” 但普游听了这话,并不动身,坚持要留下。 崇熏立时火了,骑了几步到他身边:“你连马都不会骑,在这里做什么?这么危险我怎么放心?” 他看着普游,只见他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抿了下嘴唇,半晌才吐出两个字。 “陪你。” 崇熏闻言眼前一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压迫之势,仿佛就在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化为乌有。 他肯定的眼神,让崇熏紧张的心慢慢平复下来,直到普游对他展开笑颜,他才放下心来,交代周围的将士守好普游,自己则骑马到黄衣人面前。 那二人见他走近,没有过多提防,也没有急于后退。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越来越近。 “不如——直接对轰,看谁先倒下。”他轻动薄唇,吐出这句话,瞧见两个黄衣人立即吃惊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又转过来看着他。 “以你们的实力,我来之前你们就已经能攻进去了,可你们偏偏就在这儿拖着他们,说明你们根本就没想进城。这样打,也没什么意思……” 这时,其中一个黄衣人微微一笑,说:“有没有意思,阁下还不知道吗?” 一句话,问的崇熏眉头一挑,见他仍不知所以然,于是冷冷的提醒道: “听闻先生千里挑一,怎么连这都感觉不到呢?” 满满的嘲讽,令崇熏心里一堵。 听黄衣人这么一提,崇熏似乎感觉有丝不对劲,动了下手中的剑,急忙拔出举起来观察,所配宝剑仍完好无损,但总觉得哪里和平时不一样…… 待借着微弱的月光,仔仔细细看清了宝剑的变化后,俊美的脸一僵,身体随之抖了一下,大抽一口气! ...

第91章 属下直接把她带了来 香案,圆桌,茗茶,优雅别致,香气氤氲,缓缓的烟熏如迷雾般笼罩着房间。 味道好闻极了。 柔柔的烟气在沉静的脸旁缭绕,略厚一些的嘴唇在品了一口茶后,徐徐张开。 “她,还是那么厉害。” 原本温和的表情此时传播着满满的笑意,令站在桌后的苏畅大为震撼。 多久以来,主人这样的温和,只有在提到天辛的时候才会出现。 在苏畅的印象里,天辛,像导火线一样,随时可能引爆主人心中的炸弹,令他们这些底下的人苦不堪言,但有时,又像一枚保护神,在无形中罩着他们。 就如双面神,既是天使,也是恶魔,救他们出苦海,陷他们入地狱。 然而这一切,那位叫天辛的女人,却一丁点都不知情,连面前这位,真真切切待她如心头肉的主人,为她做的所有付出,她也从不知晓半分。 不过看样子,主人现在的心情很好,他便开口,说出了心中疑虑:“在府衙门口的,确实是夫人。可对着农户的那个,虽然看着像,但属下总感觉哪里不对。” 尹登露出一丝笑意,解释道:“看着像……你还不够了解她,那个人,根本不是天辛。她是老五四年前请封的庶妃,晋州府前主簿之女,乔以杉。” “……” “本王那时就知道,老五天天粘着天辛不肯离开一步,主动要女人,必有猫腻。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跟老二一样,连女人都用上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明显的暴露了一丝怒气。 老二尹鸿拿谁出去顶罪,他不关心,但尹宸,居然为了抓他的把柄,把他最在意的天辛推了出来……总该让他吃点教训! 而苏畅没有接他的话,继续说出不解之处:“主人,属下不太明白,夫人……厉害在哪儿?绕了一大圈,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似乎越闹越大了。” 尹登呵呵一笑:“你想想,晋州府最初的矛盾是什么?” “暴民逼官府攻打塔布蒙。” “现在呢?” “晋州府百姓责怪皇帝——” “这就对了,矛头一下从老五转向了大哥,本来是老五跟他自己辖区内的人有冲突,现在,百姓们态度大反转,全站到他那边去了。老五啊,这次赚大发了!” 毓宁宫里花下女儿娇柔魅生,抬首温婉而笑,似一抹柔情抚摸在他的心口,他中了她的毒,至今没有解药,而多年来,他心甘情愿地被这剧毒侵蚀着。 天辛……终于离他又近了一步。 想着,他不禁笑了起来:“除了天辛,还有哪个女人有这种本事?” 苏畅闻言,继续说:“那如果,属下直接把她带了来——” “咣当——啪——” 茶碗擦过额角,狠狠地撞到门框,又无情的碎在地上。 “苏畅!”尹登猛的起身,恨恨地咬牙蹦出这两个字,又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真的把她……” 苏畅点点头,冷若冰霜的脸,一如当初在境地面对尹宸的千军万马时,波澜不惊不为所动,任由刚烧开的热茶在额角的皮肤上泛红,起泡。 ...

第92章 她现在在千水豪渟 如果他毁了主人的大事,将来他受到的惩戒势必难以想象,这点疼,跟上次比,根本不算什么。 这时候,阵阵急促的喘息声清晰无误地传入他的耳朵,他看见,尹登一手撑着桌子,沉重地喘着气,眼眸射出明显的怒意,瞪着他问:“本王……是怎么交代你的?” 苏畅闻言,心里一动,眼波如一汪平静的湖水,突然涌入一股清泉,激起一圈圈水纹,越来越浅,越来越大,直到绵延到湖岸,水纹撞击到岸边,才再一次激了一下,然后消失。 当初受命于主人时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那一天,他带着满心的不确定,踏进江南水凌府的瀚亲王府。 即使他在江南长大,即便他对江南了如指掌,但对那个王府,他却打心眼里亲近不起来。 以金武门的手段,要探知消息不在话下,不过不知为何,门派内严禁沾指瀚亲王府,是以,他对瀚王尹登所有的了解,都是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 相貌并不出众的他,修为看起来却超脱常人,他的城府,他的心机,他的境界已经远远超过了朝堂上的尹修。而他,却从未露出一丝要称霸北朝的意思,仅仅只吩咐了他一件事。 “如果夫人过的不好,就带她离开,除非她自愿,否则不可以直接把她带到本王的身边来。除了隐瞒本王的身份,你要尽你所能,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苏畅面无表情地陈述着当初接到的指令,仿佛只是在机械地念字,而不是活生生的跟尹登对话。 即使额角的红肿牵引着他的思维,但他,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安慰起尹登来:“主人放心,夫人是自愿来的。” 看到一道惊喜的目光在尹登眼前闪过,苏畅知道,他此番决定,没有做错。 “自——愿?” “是,属下询问夫人的意见,夫人开始犹豫了一会儿,后来被崇先生的人发现了,夫人就果断答应,让属下把她带出晋州府。” 那刚刚飘起的兴奋又黯淡了下去,失落缠绕在心头。 把她带出晋州府—— 只是带出晋州府,而不是,到他身边来。 尹登暗自苦笑一声,难怪,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心思,她怎么会提出,到他的身边来? 一切,不过还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苏畅看着他落寞的神情,黯淡深沉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灰暗的东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说道:“五王爷的人一直跟着,属下便直接带夫人来了吉安府,上一次属下朝这个方向来,他的人就没有再跟着,这一次还是被属下甩开了,他们应该猜不到,主人现今就身在吉安府。” “那她现在……” “在千水豪渟,奔波了两天,夫人现在已经在后院睡了。”苏畅顿了顿,又补充道:“潇王府五王爷的丫头,叫青离的,也跟了来。” 暗想,她自愿出来,总比自己强行带她回来好上百倍。 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来到了吉安府—— 他的气应该很快就会消了吧。 ...

第93章 给崇先生点儿教训 尹登缓了缓气,慢慢靠在椅背上,半晌,才问道:“跟你的人是谁?” 苏畅一五一十回答:“是五王爷身边的乾盾,从夫人离开千山别苑,这个乾盾就一直跟着属下,几天前在境地也是,这一次他在晋州府城外墙根下蹲着围堵属下,不过金武门正好来了两个人,缠住了他们。” “……” “只是,五王爷还派了一个书生前去,那个人似乎连骑马都不会。” 苏畅想到,当时看见那个文文弱弱的身影,连自己都冷不丁担心起来,怕他随时会从马背上摔下来,五王爷也真是,连高手都难以对抗金武门,何况他一个书生? 正想问五王爷是何意,就听见尹登说:“甭管那个书生了。对了,老五近身的人,暂时先别伤着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们跟崇先生起冲突了吗?” “打了一会儿,没伤人,只留了话:请五王爷放四王爷回庆光府——是在剑上刺的字,别人没有发现。” 尹登顿时来了兴趣,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哦?在剑上刺字……” “……” 他嘴角斜起,赞道:“不愧是金武门的人,功夫果然了得。不过——这样欺负他,不怕老主子责罚?” 老主子…… 那个大胡子老人分模样在苏畅面前一闪而过,随即说道:“回主人,金武门传来的消息,说老主子的意思是,先给崇先生点儿教训。至于金武门的人为何出现在那里,属下就不知了。” 待从尹登房里出来,已经快天亮了,苏畅沿着绿树环绕还延曲折的回廊向外头走去。 这里是他受命监督建起来的,每一处花草、每一块石头、每一幢建筑,对他来讲,都了如指掌,实在不用花时间去欣赏,是以,他走的很快,去处理另外一件事。 从晋州府出来,为了照顾天辛,他事先在城外的树林里安排了马车,但天辛顾及上次的事,坚持要骑马快行,然后,他就带着她抄了最近的路,将在路上颠簸的时间减到最少,但还是用了两天时间,不眠不休。 而晋州府,四王爷一直死心塌地跟随主人,这一次,不仅得让他好好的回他的庆光府,还不能让他损兵折将。 回廊里寂静无声。 主人喜静,这里的侍卫侍女,即使是在最忙碌的时候鱼贯而出,也被训练的连走路时的衣裙环佩声都几不可闻,说话声更是难能听到。 在拐进回廊的最后一条通道时,苏畅不禁定住。 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立在回廊的尽头,面对着廊外,手中摆弄着从外面伸进来的细嫩枝条,将那小小的花朵放在鼻下闻了闻,模样娇柔可人。 “苏琴?” 苏畅对着那女子叫了一声。 她侧过头来,看到他后现出惊喜的表情:“苏畅!” 待她朝他走近一点,苏畅发现,那丝惊喜瞬间被担心所取代,她问:“你受伤了?” 边说边赶紧拿出帕子去轻抚他的额角。 苏畅下意识的避开,而那一刻,苏琴抬起来的手,就这样尴尬地腾在半空,手中的那块帕子,随之轻飘飘地落下,静静地躺在地上。 ...

第94章 天辛醒来 “苏畅,怎么了?我……弄疼你了?”苏琴满脸焦虑地问他。 苏畅摇摇头,偏过头来,不去看她关怀的眼神,反问道:“你不是回水凌府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想到她的性格,犹豫了一会儿,才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苏琴,我的主人是王爷,可你不是,你还是金武门的人。你不需要为王爷卖命,至于我,我该如何都是我的命,你——” “苏畅,”苏琴急忙打断他,两颗水滴滴的眼瞳闪着光,说道,“苏畅,可我们是……如果你没有来王爷这里,我们可能早就已经成婚了——” 苏畅眼眸缩了一下。 在黎明时期,恰好因为天色问题,将他这一反应遮掩住。 “苏畅。” 苏琴低下头,咬了下嘴唇,抬头对上苏畅的眼睛,“上次我放走了夫人,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王爷……他是怎么责罚你的?” 苏畅难得的叹了口气,他的这位未婚妻,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里,真不知该如何才能让她放下那些心思。 “你别多想,我现在要去晋州府,四王爷和他的人都在那里,夫人离开五王爷,他肯定会拿四王爷出气,早去会儿,他就少受点罪。” 他伸手拍拍苏琴的肩膀,示意她放心,但刚刚走出几步,就被她叫住。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苏畅回过头来。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回廊中还有些灰蒙蒙的,苏琴白皙的面庞,此时愈发显得娇弱贤良。 她微微一笑,对苏畅说道:“我是夜里从塔布蒙过来的,王爷派人去接我,说……让我们团聚。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既然你的主人也有这个意思,我就更不会离开你了。” 说完,她深深吐出一口气,似乎说出这番话,花了她很大的勇气。 苏畅顿时愣住。 苏琴这是……在向他表白? 虽说两家人又定下了婚约,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但二人从未当面提起过这个,更遑论感情之事了,连一丝一毫的暧昧都没有过。过去的很多年,苏琴在他心中,就是他的未婚妻,将来会成为他的妻子,别的,他似乎都没有想过,也未曾憧憬过,未来的夫妻生活会是生命样子。 苏琴,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忽然觉得手里一热,原来,苏琴已经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又听见她说:“不是急着去晋州府吗?走吧,我跟你去。” “……” “你放心,我只会帮你,决不会再成为你的累赘。” 苏畅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看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另一只手攥着衣裙,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苏琴一样,想不到,一向贤惠寡言的她,居然会说出这些话来。 他没再继续想什么,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说道:“走吧。” 天辛坐起身,揉揉惺忪睡眼,伸了个懒腰,心中自叹好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 缓缓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

第95章 奇怪的地方 95.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圈湖蓝色的幔帐,整个人像坐在微缩型的蓝天下,头顶是一袭一袭水蓝色的流苏,微风吹来,随风摇曳,她的身子顿时一晃。 那种感觉,就像一汪湖水倾泻而下,灌顶而浇。 果然蓝色的帐顶好看归好看,却给她那种错觉。 意识到是虚惊一场,天辛轻轻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 刚才身体挪动的时候,发现身下的床榻异常柔软,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般铺开,而她的身上,正穿着她撩开床边的一层幔帐,下了床,发现外面竟还有数层纱帐!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撩开层层纱帐,她注意到,纱帐的颜色逐渐变浅,而且摸起来出乎意料的舒适顺滑,直到走到最外侧,那已是泛白的一层,看起来却依然如玉般光洁。 真真是珠帘玉翠幔帐轻,美人卧榻醉英雄。 仅是这幔帐,天辛就感觉到这里的主人在布置上就花了好多心思,在看到竹窗桌椅等物后更是大惊,上好檀木雕成的桌椅上,刻着不同的花纹,细看来,竟是她喜爱的牡丹! 窗户半开着,掩着紫白色窗帘,能看到窗外所植的竹林,徐徐的风儿吹过,竹叶沙沙响,窗帘和纱帐也随风飘动。 明媚的阳光从竹窗洒进来,虽然是夏季,但这阳光却不令人觉得热,反而很舒服。 还有好闻的熏香,香气烟气从窗子飘出去一些,使得卧房内的味道没那么重,淡淡的,正好。 这里,竟像人间仙境一般,身上的粉色便衣,令自己感觉仿佛是位仙女,烟雾缭绕落纱遍周身。 这里……是哪儿? 她怎么会在这儿? 天辛走到桌边,扶着桌子坐下。 “青离?” 她轻轻唤了一声,但等了半日,却没有回应。 青离去哪里了? 当日乔以杉下楼帮她问玉侧妃,苏畅的主人是不是二王爷。后来四王爷就出现了,在他要带走乔以杉之际,苏畅恰好出现。 她就跟着他出了晋州府。 但到了吉安府,她就不知怎么的睡过去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在这里。 可是这里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呢? 如此精致高雅的卧房,这里的主人,究竟是谁? 她站起身来,开门向外走去。 却未料,门外的景色使她更为吃惊。 硕大的院子,像草原一样一望无际,数座假山上淌着涓涓细流,青葱的草木清澈的水流,仿佛是只有在极其幽深的树林里,才难得一见的景物。 脚下铺就的古朴的小路,是青石板材质,而不是鹅卵石,她往前走,一座湖心亭映入视线中,碧叶幽幽,莲花盛放,金色红色的小鱼在莲叶间快乐的嬉戏穿梭。 刚才感觉在卧房里犹如人间仙境,现在,她却觉得此处更甚。 但依然不见人影。 天辛边走边试探着叫人。 “青离?” “……” “苏畅?” “……” “你们在吗?” “……” “有人吗?” 无人应答,令她感觉心中有些不安。 继续沿着青石板小路往前走,只见不远处,立着一堵高高的围墙,只有那一堵。 她好奇的向那堵高墙走去,越走近,越能听到一阵声响。而当她来到高墙下时,巨响声毫无防备的传来,刺激着她的耳朵! ...

第96章 这里是您的地方吗? 天辛心里一惊。 那声响似叠叠的浪涌上了岸边,她小心地绕到墙后,然而,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壮大的白色水流倾泻而下。 瀑布! 她惊呼一声,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 巨大的水幕,像从云遮雾绕之处纺织出的大片白绸,沿着峭立的岩壁飞泻而下,哗哗然冲进下面的潭水中,抛洒万斛珍珠,溅起千朵银花,犹如一锅正沸着的水, 吸入从上空飘下的清泉。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瀑布。 下面被水漫过的山石之间,草木旺盛,在溪流中被温柔的抚摸,那些石头不知本来就圆润,还是被长时间磨平滑的,长相十分可人。 好在穿的便衣,下面并未盖到脚底,天辛脱下鞋子,小心翼翼地踩在那些石头上,但只把脚底落在上面,动了一下,感觉巨滑,就没敢踩上去,而是踏上了旁边青石板铺成的小路。 凉爽的感觉袭遍全身,天辛情不自禁伸开双臂,边走边任由凉风吹在面颊,手臂,身体上。 这里真是夏季难得的避暑之地。 那条小路极窄,仅能容两个人通过,路两边依然是山石,山石中窜出低矮的草木,扫到天辛的脚踝,痒痒的。 走到前方快与瀑布齐平的地方,感觉有水滴溅到了身上,忙快步前行,越过瀑布,紧接着,平坦的小路变成了台阶,一级一级通向山上。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皆是高大的树木,林荫处给人一种幽深之感。 天辛拾级而上,顺着台阶进入奇妙的山林,拐了一个弯,仍然是凉爽的树荫,但仅仅行了数十步,林荫便突然消失不见了。 眼前顿时开阔起来,本该有树木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平台,眺望远方,水汽迷蒙,烟雾缭绕,连绵起伏的大山宛若一幅水墨画,山顶藏在云雾中,山腰也是若隐若现。 天辛确定跟随苏畅来的时候,方向是东北,而不是南方,或者西南,这里的的确确是吉安府,但怎么会有江南的风景? 她立在原地,往身后看去,那是上来时踩过的蜿蜒曲折的台阶。 而此时,她不知该进,还是退。 因为面前的平台上,负手站着一个人。 一个男子,正望着对面蜿蜒起伏的山脉。 他穿着深色外衫,个头不是太高,但健硕的身材看起来让人特别踏实。 那感觉,好熟悉…… 天辛又走近几步,试探着叫他一声。 “瀚……瀚王?” 那位男子缓缓的回过头来,见到天辛,微厚的嘴唇立即扬起了弧度。 “你醒了。” 但注意到她单薄的衣服,********的玉足,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信步走到她身边,脱下外衫给她披上,在衣襟处紧了紧,不让水汽沾到她的肩膀,揉揉她未梳起的柔顺长发,宠溺的冲她笑了笑。 “凉不凉?” 天辛“啊?”了一声,见他低头,自己也低下头,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赤脚上来的,双脚已经湿了,脚面上沾了一些草上的碎叶。 她忙摇摇头,笑着说:“这里很凉快,我在晋州府都要被烤焦了。” 天辛顿了顿,问他:“瀚王,这里是您的地方吗?” ...

第97章 以后每年夏天都来避暑 “……” “还有,您不是应该在水凌府吗?” 她问完,便沉默下来,等着他的回话。 这一别多年,他,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至少她还能一眼认出他来。 面前的尹登,是四位王爷中最早离开京府去藩地的,从那一别后,天辛就再没见过他,连尹宸尹儒大婚,他也没有回皇宫参加喜宴。 而他本人,至今仍未册封正妃,瀚亲王府后院中,仅有两位夫人,据说都是出自江南的小门小户,因位份不高,尹登提出不回京谢恩,尹思临也应允了。 所以,天辛至今也不知两位夫人相貌如何,但尹登做事向来让人放心,想来两位夫人品行很好。 见没等来答复,她又问尹登:“瀚王,两位夫人也来了吗?入门是客,我也该去见见她们。” 但不管她问什么,尹登都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天辛被盯的浑身发毛,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尹登的神色终于在她移动的时候,沉了下去。 他……有那么可怕吗? 他定了定神,才笑眯眯地对她说:“本王听说有个绝色美人进了城,是以派人去看,没想到是你,就带你回来了。” 一句话逗的原本思绪万千的天辛一下子笑了出来,露出整齐的贝齿,她说:“瀚王什么时候也这么幽默了?偏爱拿我打趣。” 天辛说笑着,避开尹登的视线,独自走到平台处,像刚才尹登那样眺望远方,对着连绵不绝的山脉,觉得心胸一下子开阔起来,头脑渐渐放空,**与精魂达到身心合一的境界,之前发生的一切变成了慢节奏,逐渐消散在这云雾缭绕的山间。 而尹登在她刚刚抬脚的瞬间开始,眉心处攒起的疙瘩就没消下去过。 直到她入定完毕,才轻轻走到她的身后,闭上眼睛,嗅着她的发丝。 似乎这一刻,他已经等待许久了。 即使这样默默地待着,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他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只要她在他身边…… 只要他能看见她…… 不过此刻,天辛虽然对他的出现不解,但似乎也不想说什么,想问的,想知道的,都随着刚刚的入定而变得轻飘飘的,不再压在她的心里,不再感觉到沉重。 她感觉到身后轻微的呼吸,离她这么近,这么安心,没有要躲闪的想法,只想这样静静地待着。 这里比晋州府凉快多了,袭袭的凉风拂在脸上,脖子上,异常舒适。耳边飘来树叶动起来的沙沙声,和尹登的声音一样柔和。 “冷不冷?有露水了,本王送你回去吧?” 天辛这才注意到,她刚起床时还挂在天边的太阳,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片片微红的霞光映照着人间。 露水……居然这个季节就有了。 天辛回过身来,正好对上尹登的眸子,听到他问:“喜欢这里吗?” 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尹登接着说:“那以后每年的夏天,都来避暑可好?” 每年夏天…… 要是每年夏天都来,该多好?可惜—— “以后的夏天,我还不知道,我会在哪里……” 天辛惆怅的语气令尹登的眸子一下暗了下来。 ...

第98章 没想到王爷还留着 “只要你想,有什么不可以?” 天辛不禁愣住。 只要她想,有什么不可以? 只要她想,就真的可以吗? 她是从潇王府逃出来的侧妃,不顾皇家颜面如此行事,该当何罪? 她想摆脱曾经所有的一切,以后自由的生活,她也可以做到吗? “想什么呢?” 尹登的声音传入耳里,把天辛拉进现实。 她看向尹登,对他摇摇头。 太阳已经下山了,瀑布水流依然在肆无忌惮地倾泻着,平台后的树木开始往下滴水,让她觉得有丝凉意,不禁缩了下肩膀,随即听见尹登在耳边说:“闭上眼睛”,她也没想什么,就顺从地垂下眼睑闭上双目,只觉后背被搂住,忽然整个人凌空腾起,天辛急忙大叫一声。 “啊——” 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已经被尹登抱在了怀里,而自己,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她离他,那样近,顿时觉得脸上热腾腾的,她猜想,她的脸色一定很红很红。 尹登笑着看着她,更让她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但他什么都没说,抱着她小心地走下台阶,踏上水漫过的青石板,离瀑布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巨大的水流声也渐渐抛在脑后,直到绕过高墙,进了庭院。 这时的庭院,和她刚起床的时候不同,已经有侍女在这里忙碌起来,每个人见到他们都先急忙行礼,尹登并不看她们,也没有任何表示,除了假山上水流下的涓涓声,这里,仍然静悄悄地。 天辛搂着尹登脖子的手,已经出了汗,不知是热气所致,还是因为紧张。 到了房间门口,有侍女铺了毯子,摆好便鞋,尹登才放下她来。 踩在柔软的毯子上,双足舒服多了,天辛正要道谢,突然脸上投下一双大手的影子,她下意识地头朝后仰了仰,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感觉两只手扶在了她的太阳穴,带着扳指的拇指最后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好了。” 天辛睁开眼睛,看见尹登的双手还悬在半空,仔细看,两个拇指指腹上,沾着黏黏的白色东西。 “呀——!” 她低估一声,慌忙遮住脸,把头偏向一侧。 她居然忘记,起床后没有洗漱更没有照镜子! 就这样顶着刚睡醒的秽物对着尹登这么久! 正尴尬之时,天辛隐约觉得尹登把一样东西递给她,移开手一看,是一块帕子,她赶紧接过来,擦了擦眼睛,又转过来把尹登的手擦干净,才要说把帕子洗洗还给他,却怔怔地盯着手中的帕子出神。 “这是——”她意外地看了眼尹登, 这帕子上的图案,是儿时,她亲手绣上去的。 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留着! “你——” 尹登朝她笑了笑,说道:“你还记得。” “当然,没想到王爷还留着。” 尹登像得了夸赞似的,喜悦的扬起嘴角,说道:“当初老五听说你熬了一宿,绣了块帕子送给人,千方百计调查,最后知道你送给了本王,半个月,他追着本王要了半个月,本王没给,他要拿父皇赏赐的玉佩来换,要不是母妃拦着,他差点把本王的寝宫给掀了。” ...

第99章 我毕竟是客中,不好做主 天辛恍惚间记起那时的事,不过她竟才知道,还有尹宸为了讨要帕子,追了尹登半个月这一回事。 她把帕子还给他,他接下后好好地叠整齐,又小心地放进怀里,像对待一件宝物一样关爱。 这样的用心,使天辛心里一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对着尹登,竟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好在有侍女过来汇报,说洗澡水已放好,尹登才吩咐她们去给夫人沐浴。 天辛已经睡了一天了,刚才又只是在山上站了会儿,虽然有些累,在芬芳四溢的浴桶中泡了一会儿,就没有疲乏感了,洗好后,刚披上便衣,就有另一个侍女过来,停在躺椅边上等着。 天辛不知其然,只听给她沐浴的几个侍女解释道:“夫人请躺下,她是负责给夫人按揉的。”说罢,便不再发一言,列队离开了浴房。 天辛一怔,按揉…… 刚刚的沐浴很舒服,还泡着各色清香的花瓣,她的身上,已经很放松了,现在也是香喷喷的,没想到,尹登安排的这么到位,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于是,她乖乖地躺下,任由那个侍女轻巧的按摩着她的玉足。 这个时候,她抛下了其它,什么都不去想,只是享受着尹登带给她的一切。 酸酸痛痛的舒爽感袭来,让她再多的不适都渐渐消散。 待按揉完毕,侍女麻利地收了东西,却仍站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天辛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有什么事吗?” 而那名侍女闻言,一咬牙一狠心,竟一声朝天辛跪了下来。一脸的焦虑害怕,使天辛心里扑通一下,忙问:“怎么了?你快起来。” 侍女眼眶已经红了,又紧张又急切地带着哭腔说道:“求夫人高抬贵手,放过良儿吧!奴婢给您磕头了!” 说完,天辛已经听到了额头碰地的声音。 “你——”她拉住那名侍女,问:“良儿是谁?她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我高抬贵手?” 天辛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侍女,她原本长相就很清秀,此时眼眶红红的,更显得楚楚可怜。 她抽噎着说:“良儿她——和奴婢一起长大,本来我们姐妹二人一起被调来服侍夫人,可是,今天王爷打发了她出去。” “为什么?” “王爷说,她没有打扫好上山的路,有石子硌到了夫人的脚。” “……!” 她赤脚上台阶,走到平台,虽然硌脚,但那本来就是山路,要说没有石子,是不可能的,可尹登会因为这个,将负责打扫的侍女打发出去? 震惊之余,天辛说道:“我毕竟是客中,不好做主,我——试试吧。”于是边起身,边走向浴房门口。 虽只是一说,那名侍女已经感激地连连磕头。 打开浴房的门,还没来得及踏出去,就看见一个健硕的身影在门口的回廊里,静静地负手而立。 “瀚王——” “王爷——” 天辛回头一瞧,在身后随着她出门的那名侍女,已经瘫软在地。 尹登淡淡的说:“去刑房。” 她小声答道:“是。” 这样简单的对话之后,那名侍女就被周围的人架了出去! ...

第100章 睡得不踏实? 尹登依然背对着浴房的门,即使刚才命令侍女去刑房领罚,背影也纹丝未动,仿佛那几个字,是从他的身体里飘来,而不是他开口说出来的, 天辛发现,他负在身后的手逐渐握成了拳头,而手指的关节处,已经开始泛起了因用力而变白的印迹,那应该是—— 愤怒! 本来因为自己,连累了两个重情义的侍女,她心里就很过意不去,而她,曾经也是这样的身份,只不过她们在外面,她在皇宫里,一样听命于主的人生,都是稍有行差踏错便会受到责罚,甚至付出更大代价的命运,若非亲身经历,又如何能感同身受? 于是,天辛定了定神,缓缓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叫了他一声。 “瀚王——” “天辛,” 或许已经预料到她会替她们说清似的,天辛还没开口说什么,尹登就转过身来,双手放在她的肩上,略微低下头说,“她们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尚且都摘不清,怎么能服侍好主子?” “……” “所以,你不用为她们说情。好在你现在无碍,万一真的伤到了你,本王可要悔恨终生了。” 他眉心蹙起了悬针纹,深深的眼瞳透着害怕失去的光,好像很紧张她出一点点事,令天辛不知如何应答。 而他没有等她的回答,继续说道:“最近一段时间,你已经很累了,谁,都不可以惊扰到你。” 天辛立在原处,任由他的手指伸进她柔软的发丝里,怜爱地看着她,温柔的目光让她生生咽下,她原本要说的话。 “你已经很累了。” 他说的对,她最近,确实很累。 而且,并非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心累,是无形的重负压在脆弱的心上,那种长期累积却无法言表的惫倦。 无论是当初从京府到晋州府的途中被劫去万山别苑,还是第一次出逃遭遇季孜绑架,或是重回晋州府和潇王府面对暴民。 无论是知道身世后,尹宸的宠爱,还是胡轩的出现,或是尹修的不信任。 桩桩件件,没有一件事,不在她的心里冲击一番。 她的生活向来是被安排好的,周围的人待她好,疼她,甚至是极度的宠爱,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觉得好不好,她想要什么,她快不快乐,累不累…… 虽然不能说,她的生活被某种东西牵制着,但这些年,她确确实实,有如行尸走肉般,游荡在这个世间。 尤其是,自那个人仙逝后,她几乎失去了快乐的本能,但突然间她被告知,那一切,只是一种蒙蔽她双眼的假象。 原来不止受伤能作假,感情也可以。 只不过感情的伤口愈合,需要的时间要久一点。 日有所思夜梦更甚,好像在湖里泛舟,转转停停晕晕乎乎,又像被扔进了海里,整个人随着潮水高低起伏,忽然一个大浪打来,扑到脸上,天辛一个激灵惊醒。 帷帐下,床边,一张关切的脸映入眼帘。 尹登眉宇间现出毫无掩饰的紧张,而他的手,正小心地抚摸着她的面颊,低声问:“睡得不踏实?” “瀚王……” 一说话,天辛就感觉,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喉咙腥甜甜的。 ...

第101章 对战之后,结局怎么样了?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觉得嗓子眼儿很干,有种撕裂的疼。 许是因为表情太痛苦,尹登急忙到桌子上端了杯水来,扶着她的头喝了一口。 犹如旱裂的土地浇上了清泉水,倏地一下湿润了,解了燥热的难题,天辛冲他笑了笑,示意他不用紧张。 而尹登除了关切地问“好点儿了没”外,语气中却满是自责:“都是本王没有照顾好你,明知道你体质不好,还留你在山上待了那么久。在你好之前,本王可不敢放你去那里了。” 天辛赶紧宽慰他,不想让他有什么心理负担:“瀚王,我没事,许是昨夜赶路,吹了风的缘故。” 正说着,她发现被尹登怪异的看了一眼,但尹登只是问:“刚才怎么了?做恶梦了?” 天辛摇摇头,盯着如蓝天一般的帐顶说:“可能是因为颜色吧,我总觉得我是躺在水里,一直孤零零得漂啊漂的,冷冷清清的,没有方向,也没有尽头。” 湖蓝色的帷帐飘动着,帐顶边缘齐齐的流苏也非常配合地扬起穗子,天辛在压抑之下沉沉地闭目养神,但在水里漂晃晃的感觉再次袭来,惊得她猛的睁开眼睛。 尹登心疼的替她揉了揉太阳穴,说:“那——起来吧,反正夏天时长,本王陪你在院子里散散步。” “好。” 庭院里很凉爽,那些侍女已经不见了身影,偌大的庭院中,似乎只有她们两个人,依旧只有涓涓细流声,汩汩清水从假山上奔向圆形的底湖中,溅起的零星水花只一瞬就不见了。 天辛紧了紧尹登给她穿上的外衫,开口道:“对了,瀚王,昨天夜里,我们是三个人一起来吉安府的。怎么我一觉醒来,他们俩都不见了?他们,一个叫青离,是我的侍女,一个叫苏畅,是带我离开晋州府的男子。” “本王只见到你和青离,她明天过来服侍你。今天,本王想单独和你在一起。“ “……” “天辛,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 “这不是在皇宫,也不是在王府,没有那么多规矩,不如,以后直接叫本王的名字吧,像小时候一样。” 见天辛愣愣神,尹登依然笑眯眯地,俯身在她耳边说:“你还以为,你是昨天夜里来的?” “……” “今天,是你来到这儿的第三天了。” 第三天……! 天辛惊呼一声:“我——睡了那么久了?” 居然已经第三天了。 这三天……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抓住了郑昔和玉侧妃,应该能审出个结果来了,再比如,尹儒的大军直闯进尹宸的晋州府,尹修怎么处置他。 而这三天,她居然睡过去了。 一想到那天晚上,晋州府长街被楚王占领、惊心动魄的场面,她就哆嗦了一下,那样的对战之后,结局怎么样了? 于是,她忍不住问道: ““那晋州府——皇上跟五王爷四王爷他们——瀚王,吉安府是雁王的地盘,为什么瀚王您会在这里?晋州府的事,是雁王和楚王做的,而且,雁王把玉侧妃和薛瑞都送到晋州府去了,您知道这些吗?” ...

第102章 本王全都告诉你,但是…… 此时,二人已经驻足停下,同时看向前方。 那里是一片开了半湖的莲花,湖中央矗立着一座别致的湖心亭。 待走近些才发现,这片湖原来那么大,从岸边到亭子,没有修桥,或者路,只能划船过去。 天辛站在船上,欣赏着湖中的景物。 因为才提到在蓝色的帷帐下有如在水中飘摇之感,尹登特意吩咐船夫慢划,自己又紧贴着她,小心地护着。 身后宽厚结实的胸膛,传达着正常有序的呼吸,铿锵有力,没有意外的大起大落,但他的平静反倒使天辛紧张起来,她很期待尹登的答案。 之前她以为,晋州府的事,尹宸的危机,是和尹登没有关系的,可是现在,她却隐隐有些不安。 尹登出现在吉安府,他和雁王尹鸿有没有联系? 如果有,那么,他会站在哪一边? 正想着,后脖颈忽然热乎乎的,只听尹登开口道:“知道,正因为知道这些,本王才会在这里。皇兄和五弟遇到难事,本王毕竟是做兄弟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袖手旁观呢?” 天辛惊喜地转过身来,对上尹登柔和的目光。 这个回答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 除了太上皇和太后,这世间最希望他们兄弟几人能和睦相处的,恐怕就是她了。 尹鸿和尹儒已经陷进深渊,要保住,并且使尹修的皇位更加稳固,只能让尹修和尹宸这一方势力更强大起来,尹登作为亲兄弟助力尹修,起码,不会让尹修被万民指责排除异己手足相残。 “瀚王……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来吉安府的,那您在这儿知道些什么了吗?” “……” “雁王把雁王府的女眷送到了晋州府和其它的地方,那雁王本人呢?皇上——他是怎么处理的,有派人来查雁王吗?玉侧妃她们会怎么样?还有那个府尹大人郑昔,他为什么背叛潇王,转而投奔雁王?” 她跟着苏畅出了城,晋州府的长街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主动要离开,可她的心,却仍然在那里。 多年的相互照应已然不知在何时,演化成了亲情,成为生命中割舍不去的重要部分,他们希望她好,同样的,她也见不得他们深处危险的境地之中,所以知道晋州府有大事发生后,她才没有急着离开。 即使她要远离皇家人,去追求自己的生活,可总因这样那样的理由,和皇家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她看到,面前的尹登露出为难的神色,心里“突”了一下,马上仔细回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最后只听他问:“这么多问题,你让本王怎么回答?” 天辛一噎,这才发觉,她的疑问真是太多了。 皇帝尹修,雁王尹鸿,楚王尹儒,潇王尹宸,几个紧紧卷在一个案子里的兄弟四人,是丝缠混乱到最后分崩离析,还是条条捋顺合家欢? 尹登双手扶着天辛的臂膀,用下颌摩挲着她的额角,轻声说道: “不如这样,你想知道的,本王全都告诉你,但前提是—— 你要答应本王两个条件。” ...

第103章 你,只是一个女人 天辛惊愕的看了他一眼。 提……条件? 印象中,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样跟她说话,虽然猜不到他会说些什么,她还是很认真地问:“什么条件?” 尹登看她黑白分明澄亮的眼瞳,“噗嗤”一声,笑着说:“下了船再说,放心吧,本王的条件,你肯定能做到。” 船又行驶了一阵儿,终于能上岸了,在尹登的搀扶下,她踏上登往亭子的台阶。 两旁绿草盈盈,鲜亮的颜色衬得这里青春盎然。 最惊喜的是,亭子中居然还有一间“雅室”! 中央处挂着两圈高低不一的珠帘,相当精致,当做屏障,把里面与外面隔开了,依稀能看到珠帘内放着一张圆桌。 天辛在亭子中转了一圈,摸了摸圆柱上的雕文,细数珠帘上精致的挂坠,觉得看够了,才撩开珠帘慢慢走进去。 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古朴的茶具,仿佛在静静地等它的主人的到来。 霞光洒在珠帘上,又在珠帘的映照下,投在了桌上,看起来甚是惬意。 而坐在这里,虽然隔着珠帘,却并不影响看外面的风景,真真是消遣静心谈事的好去处,瀚王真是太会享受了,居然建造了一座这样的庭院。 尹登丝毫不知他在看的女子心里正腹诽着他,背手站在旁边,看她喜悦的表情,看她小心地坐下,生怕损坏桌凳似的,又对那套茶具爱不释手,接着,见沏了两杯茶,才缓缓地掀开珠帘走进去。 “瀚王,这座亭子怎么没有题名啊?”这样优雅的湖心亭,天辛下了船就开始留意了,却未看到一张牌匾,潇王府里的凉亭没有这个别致,却还有“沁风亭”一名,这里,应该取个更加别具一格的美名,才不辜负了这如此美景。 尹登品了口她亲手沏的茶,说道:“难得你这么喜欢它,不如由你赠名好了,只有被真心爱它的人拥有,它的存在才有价值。” 只有被真心爱的人拥有,它的存在才有价值。 天辛端起茶杯,边呡了一口,边仔细想着,到底给这个湖心亭起什么名字才好。 但当她再放下茶杯,开口说话的时候,言语内容却无关这座亭子了。 “瀚王。” “嗯?” “您刚才想说的两个条件,是什么?” 尹登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王以为,你到了这里,会忘了那些话。” 见天辛白了他一眼,才郑重其事的说道:“天辛,本王知道你很聪慧,也很能干,但,你要记着,你,只是一个女人,很多事情,都是该男人去操心,去周旋的。你只要好好待着,享清福就行了。” 天辛一怔。 她只是个女人,享清福……就行了?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的确被这番话震撼到了。 她只是个女人,她只需要做一名普通女子该做的事就好。 但,她该做什么? 她应该过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曾经身为宫女,她想象过,会陪在太后或者尹修身边,服侍他们一生,然后在宫中孤独终老; ...

第104章 后来以为,会在尹宸身边,和他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而现在……眼前却一片迷茫。 将来的她,或者隐居山林,平平淡淡了此残生,或在不起眼的乡间,与一农夫结为连理,过着食不果腹却甘之若醴的生活? 她苦笑一声,逃是逃出来了,可未来的日子,她自己都说不清。 直到尹登再次开口,她才慢慢从苦涩的遐想中淡出来。 “天辛,以后,不论何时,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发生什么,都先第一个想到我,好不好?” “嗯?” “好歹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虽然年岁上,你比我们兄弟几个年长,不过按心智,我自认长你几岁,大哥和五弟他们都妻妾成群,要关注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恐怕放在你身上的心,都要被分出去不少,但我不一样,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依靠。” “……!” 未及天辛做出反应,他又立时接着说: “二哥他……不在吉安府,”尹登顿了顿,继续说,“皇兄下旨,令秋暑纪看押二哥,不过,两天后,他又启奏说,二哥越狱了。” “……!” 尹鸿越狱?! 他逃走了! 天辛像被尹登一记重磅击打在胸口上,胸腔顿时被塞得满满的,堵得她气也喘不顺。 秋暑纪是看守吉安府至塔布蒙一线出阳关的大将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玉侧妃——现在在五弟府里,她过的如何,得看皇兄怎么安排。” “……” “至于郑昔——二哥封锁了消息,所以你们暂时应该都不知道。” “……” “二嫂自去年开始,就染了怪病,至今没有痊愈,恐怕,那病是去不了根儿了,没几年活头了,二哥,正准备给我们换个新二嫂。” “所以,郑昔要攀上他,成为雁王的准正经岳丈?” 雁王岳丈! 把他的女儿郑清扬送到吉安府,成为雁王王妃,他就名正言顺成了尹鸿的岳丈,成为正式的皇亲国戚! 难怪,他会弃掉堂堂皇帝至亲的弟弟潇王,而转投不招人待见的尹鸿。 他算的很清楚,跟着尹宸,尹宸最多会将郑清扬纳入王府后院,做他并不受宠的妾室,宁**头不当凤尾,当妾室的爹还是做正室的爹,哪个更划算,显而易见,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 尹鸿正妃还尚在世,他居然就开始拿正妃之位为自己招募新的岳丈做后盾! “老四在晋州府外布了兵,虽然被五弟的人拿下了,但他,不准备放过老四。” 尹宸摆弄着手中的帕子,把它放在鼻下嗅了嗅,仿佛沁人的幽香熏染了他的神经,陶醉在自己想象的情境里,无法自拔。 天辛仓促间离开王府,什么都没有带, 望着座下贤淑的女子,沉默了许久,才问道:“知道哪里露馅了吗?” 见她摇摇头,苦笑一声,继续说:“儿时,本王和皇兄混在一起,可当我们满头大汗的时候,总爱等着辛儿来给我们擦汗,而且,偏偏都只愿意用她的帕子。辛儿身上只备了一条,给皇兄擦了汗,又不好再用同一条给本王擦,后来,她只好随身携带两条,但辛儿担心弄错,不敢私自用为我们准备的帕子,最后,她就尽量不用,需要的时候,回了住所再用,我们兄弟几个都知道这点。” “……” “那天你擦汗的动作,那么自然流畅,像习惯了一样,四哥自然起了疑心。” 天辛怕同样在场的尹登心里不舒服,连夜绣了一块送他。害得他追尹登要了半个月,最后不光没要来,还被母妃骂了一顿。 原来三哥也……爱慕着她…… 原来那些追忆如此美好,大哥……三哥…… 他们兄弟三人,同为一人而醉…… ...

第105章 本王视你若珍宝 雁王妃远在京府的娘家人自然更不会知道了! 尹鸿,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只是可怜了那位雁王妃,不清楚她目前知不知道尹鸿的所作所为。 但在病中被多年的夫君抛弃,早早地成了一枚弃子,她应该是有所感觉的吧? 曾许她一生幸福的夫君,为他孕育了几个孩子的夫君,有朝一日为了所谓的“大业”,义无反顾地牺牲掉她,她该有多心痛? 同床异梦,夫妻间最悲哀的莫过于此了。 而她的娘家人,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否则不可能放任尹鸿胡作非为而坐视不管。 天辛想象不到,雁王妃病卧在床,贴身侍女煞费苦心要把消息递出去,却苦于被尹鸿控制,只能认命的场面。 她更想象不到,雁王妃的子女苦苦哀求生父救母,却被囚禁起来见不得天日的事情。 尹鸿对结发妻子尚且如此,对其她女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难道他就一定会因为郑昔的鼎力相助,而真心疼爱郑清扬吗? 郑昔也是糊涂!身为混迹了多年的老官,居然为了表面上的大富大贵,抛下大好前程不要,偏偏选择追随一个见利忘义之人! 他真的不考虑郑清扬的终身幸福? 天辛想起,在晋州府衙门前,与郑清扬的相视一笑,她那么纯净,那么孝顺,一位未出阁的姑娘,就那样赤冽冽的为父抛头露面,无怨无悔,结果,郑昔却背着她,将她许给了抛妻弃妾的阴狠之人。 做父亲的,要亲手“埋葬”女儿的幸福。 宛如一朵洁白的雪莲花,险些凋零在粗犷的泥沟里。 而天辛,原本光洁的额上,纹路也越来越深,漆黑的眼瞳透着担心的意味。 尹登不忍看到她如此模样,于是淡淡的开解道: “天辛,你问的,你想知道的,本王都说了,他们各有各的造化,结局是好是坏,就由他们吧。而且——” “嗯?” “而且,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天辛,你就安安心心待在这里吧。” 天辛愕然。 尹登说的没错,尹鸿如何对待他的妻妾,如何对待他雁王府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权利,这一点毋庸置疑,谁都无法插手。 而他又是怎么计划晋州府的事,拖了哪些人下水,拉拢了多少人,雁王妃现在病情怎么样,玉侧妃,薛瑞和郑昔,在晋州府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这些,确实都是她不能管,而且管不了的。 以她的身份,在尹鸿他们面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别忘了本王刚才说的话,你能依靠的,不止皇兄和五弟。本王和他们一样,会好好照顾你,视你如珍宝。” 天辛看着尹登递过来的茶,半晌,才想起来伸手接过来。 他的目光很坦然,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没有一丝异样。 天边的云霞越来越深,连湖面上也泛着微红的光,湖的另一头,依稀看得到湖岸,还有一片林木。 再往远处的山上,树木丛林中,绿色环绕下,一排屋顶隐约可见。 ...

第106章 尹宸的良人 天辛惊讶地问:“那里是——庙宇?” 青苍翠柏,山林绕间的环境下,也只有庙宇的存在,才是更合理,更合适的。 在得到尹登肯定的回答后,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去那里看看吧,上一次去——” 说到这里,她突然噤声。 上一次—— 上一次去庙宇,进的是晋州府的水墨庵。 水墨庵。 那里破落不堪,人烟稀少,常年未曾修缮,外墙都已落皮,连供堂、禅房,都是那么朴素,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接待过什么香客了。 整座庵堂,让人印象最深的,不是香火净地的檀静,而是荒寂埋没的颓败。 那一天,她和尹宸一起,去接因她而落榻在那里的石王妃。 但出乎意料的,向来谨小慎微的石屏屏竟然失踪了,庵里的静坛法师等人也不知她去了何处。 尹宸只身去寻她,恰好胡轩出现了,充当了他的护身。 紧接着尹宸“遇袭”,“受了重伤”…… 于是,有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在天辛眼里,石屏屏从来都是尹宸的贤内助,连意外失踪,也能促就尹宸和尹修抓“贼”计划的实施。 她,才是尹宸的良人…… 只有石屏屏,才配得上潇王妃这个称号。 而自己,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太晚了,明天吧。” 仍旧坐船离开这片湖,回身望,湖心亭屹立在湖中,看起来越发显得寂寥,即使两圈珠帘在风中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也没有抹去那股幽静的苍凉之感。 船上,一路上,天辛和尹登都在保持着沉默,只听到船桨波动水流的悦耳声。 天辛不知,晋州府到底怎么样了…… 虽然中间很多问题还没有理清,脑子里也像一团浆糊般乱糟糟的,但她希望,他们各自安好,不管是尹宸,胡轩,尹修,还是石屏屏,乔以杉,慕太妃…… 相信有石屏屏在,尹宸的生活会安排得妥妥帖帖,没有她,他依然是潇洒温润的潇亲王。 而她,只要安心地留在外面,去找寻自己的亲人也好,择一处栖息避所也罢。 转眼间,已经到了卧房门口,一名侍女过来屈膝行礼,说晚饭已经备好,尹登陪她吃了饭,才送她进了卧房。 但当她走进卧房的刹那,再次被眼前所见惊住。 只是去湖心亭坐了一会儿,仅这一会儿工夫,她的卧房就变了样子。 幔帐已经全部换成了浅色,从外向里,粉色逐渐变深,床的四周,粉紫色的流苏摆动着,像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的卧房。 天辛回头看了眼尹登,见他依然微笑着对着自己,便不好意思的避开,进去休息。 这样的装扮给小孩子用还差不多,可天辛她,已经二十六岁了。 尹登扶她躺下,自己则坐在床边,陪着她,聊天,或者沉默,很快天辛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走出重重帷帐,窗外的竹子依然绿的养眼,古雕文刻还是昨天的模样,只有圆桌边的侍女,那熟悉的背影让她精神一振。 ...

第107章 其实侧妃心里很苦 “青离?” 待她回头看到她,惊喜地说:“侧妃醒啦,太好了。奴婢终于见到您了!” 青离忍不住过来抱住天辛,像许久不见的故人,眼泪竟然不听使唤的出来了。 “青离,你哭什么,我好好的在这儿呢。” “侧妃,那天那么惊险,奴婢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呢。” 青离松开天辛,边轻擦着泪水,边呜咽着说。 太妃说,如果侧妃想见她,随时去都可以,还让音儿在西进院门口等着迎接。可是侧妃出去后,直到子时还没有回晨熙苑,她慌张地跑到西进院问情况,但音儿告诉她,侧妃亥时没到就已经离开了那里。 亥时没到,侧妃出去了两个多时辰,除了西进院,她还去了哪里? 满王府的没找到,赶紧去跟王爷和皇上汇报,他们本已经在前院备好了马匹,听到消息后不由分说,直接策马飞奔出去。 人马差不多都出了王府,门外的一列大军纵马跟上去,青离也驾马随行在后面。但她没有停在长街上,而是在深夜的小巷里穿行,直到到达西城门,又意外又惊喜的是,侧妃正与一名男子骑马出城。 那男子很厉害,三下五除二就出了城门,守城人根本拦不住,她也跟了上去,但被那男子瞪了一眼后,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最后侧妃点了头,他才同意让青离同行。 虽说侧妃还没有完全的信任她,但在她心里,她已经完完全全将自己的心交给了这位主子,尤其是在上次她出逃后,尹宸跟她说了一番话。 “所以,你猜到我要走,才直接去了城门,而王爷他,根本不知道你跟我来了?”天辛听她讲了前因后果,问道。 青离像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天辛。 “青离,我本就是要离开王爷的,将来是什么情况,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我都无法预料,你跟着我,却不如在王府里自在。” “侧妃——,您千万别这么说,您知道,上一次您离开王府后,王爷跟奴婢说了什么吗?” 上一次离开王府…… “他……说了什么?” “王爷说,其实侧妃心里很苦,虽然您贵为王爷侧妃,但您心里,从来不会去在意那些头衔,即使您在王府,在王爷身边,心中却没有归属感。” “……”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您真正放下心结,但他要求奴婢,无论发生什么,不管侧妃是对是错,哪怕对方是王爷,奴婢都要毫不犹豫的站在您这一边,不能让您感觉,您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 “侧妃,虽然是王爷的命令,但现在,那些都是奴婢的真心话,奴婢愿意跟随侧妃,无论是留在外面,还是回王府,不管侧妃怎么决定,奴婢都跟着侧妃,求侧妃不要丢下奴婢。” 天辛扶着青离的手,不禁颤抖起来。 尹宸说,她心里很苦。 尹宸知道,她没有归属感。 原来尹宸什么都明白…… 所以,即使他们成婚了,他才……没有强迫她? ...

第108章 别大惊小怪 尹宸…… 尹宸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只是想把她困在身边。 他让青离理解她,不管发生什么,都站在她这边,不让她感觉孤独。 他懂得……她的孤独…… 天辛的掌心,不知何时已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形红印,许久都没有消除。 但这钻心的疼,使她的头脑时刻保持着清醒。 这些,并不能成为让她回去的理由。 正如昨天所想,石屏屏才是尹宸的良人,她只是一个过客,如果让她以一个笑柄的身份守住与尹宸的婚约,她,还不如没有存在过。 过去的一切,就当是过眼云烟,也该从她的生活中抹去了。 彻底抹去。 “侧妃——” “嗯?” “瀚王爷在外面等侧妃呢,侧妃还是先吃些东西吧?” 天辛一惊:“你,见过他了?” 青离小心地点点头。 天辛不知青离会怎么想,但看她低头不自在的样子,便猜到,这足以令她吃惊的了。 身为侧妃,她离开了五王爷,结果,现在却留在三王爷的地方,好像是她在他们兄弟间周旋一样,重点是,两个人,都是北国的天之骄子,都是青离一个丫头吃罪不起的,即使哪天见到了她的主子尹宸,就算律法上,侧妃还是尹宸的平妻,她也无法向他开口,说侧妃去了他的亲哥哥那里,留在了他哥哥的家里。 天辛不再去看青离,暗道要早日离开这里,于是,草草吃了几口饭,便要起身出去,但一只手猛的撑在桌缘,眉头也情不自禁皱了起来,突然的疼痛令她立时定住,要站起来的双腿不由得软下来。 青离看她面色发白,不正常的神情似乎在忍着什么,马上边向外走边说“奴婢去请大夫”! 天辛立即拦住她,说道:“青离,没事,我在这里好吃好喝好住的,能有什么事,不过休息一下就好了。别大惊小怪的。” 见她仍站在门口,准备随时出去的样子,天辛艰难地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身边的凳子说:“你过来,坐下,陪着我,真的,一会儿就好——” 青离不放心的看着她,最终半信半疑地走过去,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过了约一刻钟,天辛才觉得舒缓了一些,额上的冷汗渐渐没了,面色稍稍好了点儿。 青离拿了一件浅素色衣裙为她换上,重新上了妆,因刚才她突然生病,特意给她系了一件月白色披风,戴上遮阳面纱,“全副武装”之后,才放她出门。 此时庭院里还很凉爽,但天辛却觉得闷闷的,有股热气扑在脸上,只觉得今天太阳毒,所以没计较,继续往前走。刚出大门,就看见一辆华丽高贵的马车,车旁,尹登直直地背手而立,面无表情地脸上,见天辛走来,即刻露出醉人的微笑。 那花树下的笑容,仿佛能暖化冬雪冰川,又在夏日间引来汩汩清流,漫过炽热的脚丫,全身通凉。 “路上还挺热的,早会儿晒不到太阳。” 尹登摸摸天辛的头发,宠溺的说道。 “嗯。”天辛点点头,但此时已经苍白到几乎透明,没有一丝血色,带着遮阳面纱,尹登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感觉到她的身体一僵,继而贴着他下滑,头往后一仰。 尹登及时的揽住她的腰,只发现,浅色的裙子上,红色的印迹越来越多! ...

第109章 你最近太过劳累 仿佛肚子里有千斤重物,狠狠地把她向下拉,她的腹部就不停地往下坠,又沉又重,恨不能把那一处掏空,一了百了…… 耳边充斥着一声声“天辛”“侧妃”的叫喊,渐渐地,呼喊声越来越弱,视线中的尹登也变得愈加模糊,她像无根的浮萍一般,想伸手抓住什么,最终却徒劳无功,只能无力地任由风吹雨打,直到眼前一黑,再听不见任何动静。 窗外竹林的沙沙响声,犹如数个刀尖相碰撞,刀刀准确无误地戳在尹登的心上。 痛,痛到没有知觉。 他最心爱的女人,如今正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刚刚抱她进来的时候,触碰到她的指尖,夏季炙热如蒸炉,而她的手,却那么冰冷,一丝温度都感觉不到,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即使现在没有意识,眉心处还是出现了几条细细的褶纹,额上还是渗出了颗颗冷汗,即使昏迷,每一刻,她仍处于疼痛之中。 就像他的心在滴血一般,一滴,一滴……每一滴都在无情损耗着他的生命。 原来他的心,和她的身,那样的有默契…… 深暗的眸子灰蒙蒙的,看不清一点亮光,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如没有存在过似的,眼前只有天辛苍白的面庞,和痛苦的表情。 他的脸色沉了又沉,堆聚起来的阴霾散发着强烈的凛冽,让人不敢靠近。 直到女大夫诊完脉,为天辛清理干净,尹登才走到门外,听她汇报天辛的病情。 但那一刻,从未有过的震惊和喜悦,仿佛一盏灯,瞬间点亮了他枯竭的生命,所有的忧伤与失落随着他心中某处的“重生”而点点化开,随风而散。 他回到卧房,静静地坐在床边,生怕吵醒了她,伸手抚摸她的脸颊,那么光滑,那么脆弱,白到透亮的肌肤几乎吹弹可破,涌起的阵阵怜惜,哽在咽喉,难以诉说。 她的眉头还在紧锁,他用指腹轻轻地帮她抚平。 银勺沾着药汁浸润她的嘴唇,尹登从怀里拿出那块珍藏多年的帕子,擦去顺着她的嘴角留出的汁液…… 就这样,一直守到天辛再次醒来。 当痛意席卷全身,她睁开眼睛的瞬间,“呃”的闷哼了一声。 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早上突然腹痛不止,想想最近几个月月事不规律,也心下了然,本以为先忍一会儿,等从庙里回来再好好休息,谁料到马车还没上就支撑不住了。 而眼前的尹登,正关切地看着她。 “瀚王——” “醒了,还疼不疼?” 天辛刚要摇头让他别担心,却口不由心地又哼了一声,尹登的神色顿时一敛,漆黑的眼瞳蒙上阴郁的水雾般,仿佛即将引来天边的雨雪。 “瀚王,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大夫说,你是因为最近太过劳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 “……” “天辛,昨天你还答应我,不再去想以前的那些事情了,男人的事,都交给男人来办,你不用操心。” “……” “本王答应你,如果大哥和五弟他们有什么,本王一定会出手帮他们,好不好?” ...

第110章 瀚王爷他——不在这里! 尹登阴郁的眼瞳此时如碧波般闪着光,倒映着天辛的身影。 她在他的眼睛里,小小的。白白的脸颊越发衬得双目漆黑清澈。 但除了刚刚因为心疼她而露出的紧张,天辛似乎从他的神色中,感觉到了一股异样,但又一下子想不到,或者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她只是休息得不好,而他,竟然因为她的劳累,想到这么多,还提到了尹宸和尹修。 虽是责怪,可听起来,却是满满的爱惜:“你呀,实在不该硬撑着,万一在路上……你让本王如何是好?” “瀚王,”天辛轻咳了一声,要坐起来,尹登忙为她垫上软枕,觉得不够,又命人拿几床被子来,放在天辛的身后,天辛靠上去软软的,像整个人陷在一堆柔软的棉花里,清凉而不闷,舒服极了。 姿势弄好了以后,她才接着说,“真的,别担心我。不过,只能等我好了,再去庙里了。”语气中,透着一丝惋惜。 不过,却被尹登笑话了一阵儿:“一个庙宇罢了,等你好了,什么时候高兴了,都可以去。” 天辛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还在这时候跟尹登提起去庙里的事,便一笑而对,不再说什么。 昨天看见山上的那排屋顶后,她的心就陡然动了一下。 她明白求人不如求己,不是她非去不可,也并非将神灵菩萨奉为至尊,只是,人在不知路在何方的时候,心里,总想有个依托。 现在,她的人生之路似乎走到了一个路口,说是路口,其实前方根本无路可走,只有满目苍凉,荆棘遍野,没得选择。 而身后,是一条平坦的大道,看不到尽头,在遥远的深处,近乎与天相连。 虽说期间有过一些插曲,总的来说,有那个人、尹思林、藜问、尹修和尹宸的保护,她过去没有吃过多少苦。 那是她来时走过的路。 而她,已经不想再回去了。 她没有可以询问的人,也不能随意的把心里的那些事,那些想法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她到底该怎么办? 尹思林和藜问出宫游历,但谁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几天后,终于如她所愿,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她体质一向不太好,这样的程度已经算很正常了。 这些天,除了吃饭、沐浴,尹登几乎不许她下床,但他每天都过来陪她,看着她吃下万千补品,给她讲些奇闻趣事,读些书籍文章解闷。 她睡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他,每天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 但是这一天,日上三竿了,他还没有出现。 青离过来服侍她沐浴更衣,待一切就绪,天辛站在门口,对着外面的大好天气,懒懒的伸了下胳膊。 躺了几天,感觉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青离端了杯降暑茶来,问她:“侧妃,瀚王还没有过来,要奴婢出去问一下吗?” 天辛点点头。 不多会儿,她回来说:“侧妃,她们说,瀚王爷他——不在这里!” “……!” ...

第111章 紧急离开,石屏屏? 尹登—— 他不在这里,会去哪儿? 昨天明明说好的,今天一起去庙里…… 他有什么事耽搁了?可是也没有让人来说一声啊? 她问青离:“她们,还说了什么?” 青离摇摇头:“没有了,好像她们也是刚刚知道,而且,对侧妃,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 “侧妃,不如咱们等瀚王爷回来再去吧?” 天辛立即摆摆手,说道:“不必等了,你去找她们套车吧,让识路的人跟着。咱们今天就去,和平时去上香一样。” 青离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出去跟那些侍女交涉了。 天辛不知尹登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想想,这对于她,似乎也不是坏事。 等了一会儿,见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女跟着青离朝卧房这边走,便起身出去。 侍女们齐齐向她屈膝行礼,最前头的一个解释道:“回夫人,王爷昨夜离开这里,临走前也没有交代奴婢们送您去庙里,为了夫人的安全考虑,奴婢们不敢冒险送您出去,还望夫人恕罪。” 尹登是昨天夜里离开的! 是什么大事,让他走的那么匆忙,连句话都没有留下? 那名侍女说的不卑不亢,令天辛难以反驳。 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她的安全…… 如今,还会有谁把目光对准她? 尹登说过,当日他只见到她跟青离,所以,应该是苏畅主动抛下她们的,又怎么会再回来找她? 尹登还说,尹鸿现在不在吉安府。 他逃出了吉安府,说明尹修已经开始命人通缉他了,他就更加不会随意冒出来威胁到她了。 她的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劝说侍女不用担心,让她们准备马车等,送她和青离到湖心亭对岸的庙里去。 那里的山路比晋州府水墨庵的山路好很多,因为精心修过,道路两旁的草木也有修剪过的痕迹,不像水墨庵山上崎岖不平。 只是,她们一行人在山腰处就下了车,因为马车通行仅限到此处,再往上去,只能层层台阶可走。 抬头一眼望去,那延伸到庙宇的台阶,仿佛高耸入云的天梯般,令人眼晕。 天辛在青离的搀扶下,踩着一层层山石垒成的台阶,一步步向上走去。 当庙宇的外状逐渐出现在眼前时,她已经气喘吁吁。 终于踏上最后一级,将眼前的庙宇收入眼底。 恢宏的正门之上,挂着大大的匾额——“秃衍寺”。 秃衍寺? 从山下到此处,未见其余的人,直至进了庙门,也是空无一人。 连一个小沙弥都没有。 虽然如此,秃衍寺的气势,和里面的摆案,已经远远甩出了水墨庵一大截。 天辛无心欣赏这里的风景,她和青离一起上了香后,让青离先去找人,安排禅房歇下,而自己,则绕过香案,直接奔了正殿后门去。 果不其然,她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秃衍寺的后门,轻轻开了一侧小门,然后径直快步走了出去。 后门外和来时的路不同,并没有特意修过的山路,只有一条长期被走出的穿梭在硕大林木间的土路。 天辛沿着别人踩过的痕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扶着一边的树干下山。 “屏屏小心点,别着急,等着我。” 天辛一顿,屏屏? 有人在叫“屏屏”…… ...

第112章 石屏屏,是我的名字! 天辛一个不防,脚下滑了一道,摔出去好远,伸手乱抓用力抱住身边的树干才勉强站稳! 刚才说话的男声,叫的是“屏屏”…… 石屏屏? 晋州府的人在这里吗? 她提了口气,急忙躲进一边低矮的灌木间,透过空隙循声看去。 树丛茂密,眼前皆是绿色,这时,她听到了扒开树枝,树叶被拨的沙沙响声。 顿时心里一惊。 那动静越来越近,直到对面原本纹丝不动的树枝树叶被人为的碰撞而晃动,继而踩踏横在身前的枝条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接着,一张甜美的脸映入天辛眼帘! 布衣荆钗的陌生人。 但丝毫掩盖不了天生丽质的美貌。 天辛虚惊一场,但吐出那口气的同时,她也暴露在了那名女子眼前! 她惊慌地后退,碰到身后的矮木丛险些摔倒。 “谁——是谁在那里?!” 天辛忙站起来朝她摆摆手:“你别怕,我是路过的,听到你们的声音害怕才躲起来的。” 见她低声重复着:“奥,路过……”但随即眉头一挑,警惕地问,“有前门不走,干嘛走后门?” 天辛顿了一下,才回答她:“我——是逃出来的。” 那女子眼睛一亮:“什么?你是逃出来的?” 她立即看向山上,庙宇那边还没有人过来,马上走到天辛身边,牵起她的手就往一旁冲,边走边说:“你跟我走,我知道哪里有路能出了这里,保证要追你的人找不到你!” 她边说着,边拨开木丛跨过去,示意天辛学她的样子。 但天辛的裙子被刮在枝条上,那女子转身松开她的手,拉过她的裙子两手“刺啦”一声,裙摆被撕掉了,然后两手一拍,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说:“好啦,走吧!” 天辛倒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安安心心地跟着她。 她们走的时候,后面“屏屏”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过。 “屏屏等等我,屏屏——” “……” “屏屏,你不等我,看我抓到你,怎么收拾你——” “……” “屏屏乖,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 天辛不禁回了一下头,但什么人也没有看到,转过头来看前面的女子,她听到他的呼喊,只是甜甜的笑,并没有打算回应。 过了一会儿,灌木草丛不见了,只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大树下除了松子,连草都少见,走路几乎毫无障碍。 “好了,从这里下去——”她说着,在树林中指了一条蜿蜒的小路,“下去后有一片湖,不不过你要小心,湖边有个山崖,过了山崖,那里就不是咱们国家的地方了。” 她爽快地说着,对天辛甜甜一笑。看样子不过才十**岁,和石王妃一样的年纪。 但是她们两个人的性格却完全相反。 一个活泼可爱,一个稳重老成。 她问道:“我听到后面的人叫‘屏屏’,是你的名字吗?” “嗯。”她一脸幸福的低了下头,大抵是因为她提到了“后面的人”吧,或许那就是她的心上人? “那你——贵姓?” “我姓石,石屏屏,是我的名字。你呢?” “……!” ...

第113章 怎么不跳啊? “不过我是‘屏障’的屏,而不是别家小姐所用的‘浮萍’的萍”。 “屏障”的屏,石屏屏。 天辛又惊又喜,笑着说道:“我叫天辛。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啊!” 石屏屏一笑,娃娃脸上露出一对儿梨涡来:“客气什么,我对这片地熟的很。” “那石姑娘怎么会在这儿?你的家呢?” “嗨,我家在遥远的京府,反正我是不打算再回去了。这里极好,有山有水有佛塔,多惬意!” 石屏屏说着,把手背在身后,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山间的花香鸟语,与阵阵清风。 长长的睫毛弯弯如月,高挺的鼻梁在她甜美的脸上并不突兀,别有一番美得韵味。 京府…… 她的家,也在京府。 而石王妃在吉安府长大,她自己的家,也在京府…… 时间居然还有这样的巧合! 但是这两个石屏屏,真的相差太多。 面前的这位,随性开心,在她身上,天辛清楚地看到“自我”二字。 而潇王府的那位,端庄矜持,是位典型的贤妻良母,仿佛生来就是做王妃的。 “那个——天辛,你赶快走吧,免得被他们追上来。”石屏屏边催促道,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这个你拿着,说不定能用上。” 天辛接过荷包来,摸了摸,里面软软的,并不是银子等物,于是爽快的收下了。 “小心点儿啊!” 天辛告别了石屏屏,沿着她指的路小心地下山,果然,还没到山腰处就看到了一片湖。 湖泊不大,很浅很浅,差不多只能漫过腿,但有点像是什么人,特意在山腰的平坦处挖出来的。 但她环顾四周,发现根本没有水源,而这湖里的水又很干净清澈,应该有人时常清理。 “有山有水有佛塔,多惬意。” 原来石屏屏说的“有水”,是指这里。 她绕过湖泊往下走,可才刚走几步,又不禁驻足—— 不远处,有条路是通向山下的,但路的另一边,地势突然变高,全是石头的平台,边缘处吹来一股冷风。 那里应该就是石屏屏说的山崖了! 陡峭的山壁垂直而立,深不见底的山谷令她双腿一软。 这样的深渊,如若掉下去,会尸骨无存吧? “过了山崖,那里就不是咱们国家的地方了。” 过了山崖…… 过了山崖。对面就是异国——塔布蒙! 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拉古的地界! 怪不得吉安府作为北国的边境府地,与异国的交界处,只有出阳关一座关隘,因为这里,有这个山崖作为天然屏障,过不去,进不来! 天辛瘫坐在山崖之上,按照石屏屏所说,从那条路到山下找个地方生活,或在这山崖附近躲一阵儿,等找她的人走了,再出来去别处。 但是等尹登回来,真的不会再来找她吗?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怎么不跳啊?” 那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震! 她立即回身看身后之人,脚蹬着地往后挪了一点。 离山崖边缘越来越近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

第114章 仁川夫人有喜了! 这是自天辛从晋州府客栈离开后,潇王府第一次出现喜庆的氛围。 仁川夫人白静画在繁林苑里忽然晕倒,大夫说,她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这个喜讯一经传出,侍从们立即在王府内奔走相告。 不多时便传遍了整个潇王府。 晨熙苑卧房里,接到消息的尹宸先是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来直奔繁林苑去。 “身孕?王妃是说,本王——本王有孩子了?本王要当爹了?” 石王妃,姝媛夫人,孟男孺人等人齐齐向尹宸屈膝行礼。 “是啊,妾身恭喜王爷!” 尹宸阴霾了多日的脸,终于有了笑意:“好,好!本王进去看看静画。”说完,便丢下众人径直进了卧房。 此时,仁川夫人已经醒了,正躺靠在床头,喜悦地摸着自己的小腹。 阳光透过窗纸射进来,虽然没有照到床上,但黄白的光线正巧落在尹宸与白静画中间。 恍惚中,尹宸仿佛看到天辛躺在床上,抚摸着他们的孩子,一缕柔顺的发丝松散地垂在耳边,那样的温婉可人,那温柔的笑容,满眼的爱意,令他心头一震。 天辛—— “辛儿……” “……” “辛儿……” “王爷?王爷?妾身是静画啊。” 说了两遍,尹宸才终于在白静画颤抖的叫声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正摸着她的后脑,把她往怀里揽。 而他嘴里,却一声声叫着天辛的名字…… 见白静画诧异又害怕地看着他,眉心处不太明显的细纹很快就消了下去。 “本王,吓到你了。” 白静画松了口气,问道:“没有,王爷,想侧妃了?” 尹宸没有答话,只是把手拿下来,顺着她的手臂,附在她柔润的手上,隔着她的手,感受着腹中的孩子。 他有孩子了。 他要当爹爹了…… 他有了第一个孩子,可是她却不在。 沁风亭里,夜风凉爽,尹宸穿着单薄的衣衫坐在石凳上。 月光皎洁,夜色朦胧。银盘一样的形状里,微微闪过一丝黑影。 曾经,天辛就时常在这里,同一位置赏月。 他就站在她身旁,不管多晚,都陪着她。 他何曾不知道,她赏的不是月。 即便如此,他也愿意,直到她累了,乏了,想回去了。 只要她身边的人,是他。 可现在,她不要他陪了。 他无怨无悔想陪着的人,到底在哪里? “辛儿,本王有孩子了,你知道吗?将来等孩子出生了,你就是她的母亲。那时候,你会回来吗?” “……” “辛儿,我们,什么时候能有孩子?” “……” “你,和本王的孩子……” 杯中酒一饮而尽,喉咙火辣辣的,心里仿佛燃起了熊熊大火,整个人似在烈焰中灼烧,蚕食着他的仅余的活力。 再倒满一杯酒,却被一只玉手挡下。 “喝再多,她现在也不会回来。王爷希望,将来某一天,她出现在王爷面前时,王爷已经成酒鬼了吗?” 尹宸顺着那只手抬起头,待看到手的主人时,甩开她的手,将酒杯狠狠一放。 “王妃的责任,什么时候落到你的头上了。” ...

第115章 知道为什么露陷吗? 乔以杉并没有介意尹宸刚刚的态度,而是缓缓地在他对面坐下来,说道:“王爷,以杉想搬回聊颂斋住。” 尹宸眉头一凛:“王妃,赶人了?” “怎么会,王妃待以杉极好。只是,在聊颂斋住惯了——” “在王府时间长了,也会习惯的。” “……” “本王的庶妃,理所当然要住在我潇王府。明日,本王会告诉王妃,派人把后院的安庆堂收拾出来,以后你就搬到那里去,聊颂斋,暂时别回了。静画有了身孕,王妃有的忙了,你帮着她点儿。” 乔以杉怔怔地看着尹宸。 当年的许诺,她记忆犹新。 她为了救爹爹一命,央求他收她入王府,找个落脚之处,她在那里待一辈子,永不插手王府之事,除非他开口。 除非他开口—— 设计晨曦苑,替侧妃出面…… 她与潇王府的一切联系,都源于天辛,她明明知道尹宸对天辛的心思,而最终放走天辛的人,居然还是她。 自那晚回到王府,王爷就一直没有追究她放走侧妃的责任,而现在,他居然让自己留下来,帮助王妃处理府内之事。 如果忙不开胶,王妃可以挑人替她管事,但如果是王爷开口,这意义就不同了—— 这代表,王爷在削王妃的实权! “王爷,”乔以杉忙起身跪下,说,“王爷,是以杉动了私心,以杉一心想为父报仇,让丫头传话给王妃,王妃也是为了王爷和侧妃好,才答应以杉的,求王爷——” 不知尹宸在想什么,乔以杉话未说完,他手中的酒杯一歪,液体全倒出,洒在了手上,他掏出帕子,却没有立即去擦,而是在手里摆弄着,把它放在鼻下嗅了嗅,仿佛沁人的幽香熏染了他的神经,陶醉在自己想象的情境里,无法自拔。 半日,才瞧了眼对面的贤淑的女子,问: “知道那天,是怎么露陷的吗?” 乔以杉摇摇头,她在说剥夺王妃掌管王府权利的事情,而尹宸却提到那晚在长街上的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尹宸继续说道:“儿时,本王和皇兄混在一起,可当我们满头大汗的时候,总爱等着辛儿来给我们擦汗,而且,偏偏都只愿意用她的帕子。” 他几乎不确定自己是在和乔以杉对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但当记忆的闸口一打开,水流便倾涌而出,任是什么也挡不住。 “辛儿身上只备了一条,给皇兄擦了汗,又不好再用同一条给本王擦,后来,她只好随身携带两条,但辛儿担心弄错,不敢私自用为我们准备的帕子,最后,她就尽量不用,需要的时候,回了住所再用。” “……” “我们兄弟几个都知道这点。为此,二哥和四哥总是对我们嗤之以鼻。” “……” “那天你擦汗的动作,那么自然流畅,一看就是习惯了,四哥自然起了疑心。” 那时候,天辛怕同在场的尹登心里不舒服,连夜绣了一块送他。 他追尹登要了半个月,连把父皇赏赐的玉佩送给他,他都坚决不松口,只好趁尹登不在时去翻他的卧房,结果遭他算计,险些被当众误认窃贼,差点惊动了父皇。 最后不光没要来帕子,还被母妃骂“没出息”,锁了他两天。 ...

第116章 王妃放手王府的事? 本来以为,三哥只是因为父皇母后对他宠爱,才故意气他的。 没想到,原来三哥也…… 深深地爱慕着辛儿…… 为了她,连刀枪不入的金武门都收服了…… 他到底费了多大的工夫? 想起他来,尹宸眉心便蹙起了深深的疙瘩。 石屏屏很快就让人把安庆堂收拾出来了,并将聊颂斋乔以杉的细软搬进去,第二天,经尹宸允许,石屏屏在后院花厅设下了简单的家宴,一众夫人孺人侍妾等便正式拜见了这位庶妃。 晚宴上,石屏屏和乔以杉分别坐在尹宸两侧。 石屏屏一如既往得体大方的装扮,端方贤惠,乔以杉因多年相伴青灯古佛,习惯了素面朝天,此时坐在石屏屏身边,显得尤其素雅高洁。 陈硕和孟男孺人的穿着比较艳丽,一来白静画有了身孕,王爷的目光肯定在她身上多一点,二来,王府里又多了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姿色远远超过她们的女人。 但入了座见到她本人时,那份争芳斗艳的心思,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即使她们浓妆艳抹,在清冷韵美的乔以杉面前,还是逊色很多,越发显得庸脂俗粉,恨不得当场洗掉那厚厚的脂粉! 白静画只是化了淡妆,本就略微发胖的身材,此时因为有了身孕而刻意的装束,看起来很臃肿,却比平日里更有了贵气的神韵。 还有两三个侍妾,如陈硕和孟男般装扮,期待博得王爷的青眼。 然而,一桌子莺莺燕燕聚在一起,尹宸像没看见似的,端正地坐在上座,一言不发。 其余的人见状,也安安分分地各守其位。 沉默了许久,尹宸才终于在众人的等待中开口说道:“如今静画有了身孕,饮食上要多加注意,王妃替本王留意着些吧。” 石屏屏立即温婉一笑,答应下:“臣妾的本分。” “庶妃多年来一直在聊颂斋修行,如今回来了,你们姐妹该多多照应才是,尤其是王妃,”尹宸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了身侧的石屏屏,而石屏屏也正好看他。 “后院之事多杂,以后让以杉多跟你学学,也好让王妃轻松一些。” “……!” 尽管石屏屏素来淡定如水,可面对尹宸的突然决策,还是惊了一下。 毕竟怀孕的不是她,她只要派人安置督察好白静画的饮食作息就可以了,哪里需要劳累她了? 王爷这是要她……放手王府的事? 可是她还是他的王妃,他怎么能够当众让自己这样下不来台?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本王先回去,你们继续。” 尹宸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留下一桌子女人,惊愕地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在了石王妃身上。 石屏屏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说不出的怒意和苦涩,只好通通都咽下去。 好在已经习惯稳重自持的她,曾经练就了那么强的忍耐力,逼迫她不能长时间喜怒形于色,所以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常态。 而还没等她说什么,陈硕就先打破了僵局。 ...

第117章 当心惊了腹中孩子 “过去,王爷基本不管这府里后院的事儿,没想到今天为庶妃破了例,恭喜庶妃。” 陈硕妩媚的眼睛放出令人难以抗拒的光,又用眼角扫了下白静画,转向王妃说道: “仁川夫人刚把出喜脉,王爷就把王妃掌管王府的重担给减轻了,看来王爷很是期待王妃也赶紧怀上嫡子呢!” 她这两句话,像一块石子丢入水中,迅速在众人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先恭维了王爷的新宠乔以杉,再讽刺了仁川夫人,强调她肚子里孩子的庶出身份,即便是长子或者长女,也比不得石王妃的嫡子金贵,好像说的王爷不看重这个庶子似的。 又帮王妃说了好话,意在告诉众人,王爷此举是为王妃身体考虑,是期待嫡子之举,而不是要削王妃的权! 最后还令那些地位分的侍妾对此嫉妒眼红,因为她们,通常几个月都等不到王爷进她们的房! 真是一箭四雕! 乔以杉暗自惊叹了一声,王府里的女人,果然都是人精! 三个女人一台戏,王府里这么多女人,从此以后,可有的好戏看了。 只是不知道,以后,女人嫉妒的大火,会不会烧到自己…… 而石屏屏仍然端庄地正坐着,脊背挺得笔直笔直,大家风范毕露无疑。 在石家所接受的教育告诉她,不管王爷对她是什么态度,在人前,尤其是在王爷的其她女人面前,她都是不可替代的潇王妃。 无论何时,都不能输了气度,和气势! 于是淡淡一笑,说道: “王爷说的对,庶妃常年在聊颂斋也不像回事,早该回府里。以后咱们姐妹时常在一起,让咱们王府后院更热闹些才好。” 众妾室忙起身福礼,齐声道:“王妃说的是,妾身明白了。” “都快坐下吧,王府里第一次有这样的喜事,所以今晚的菜饮,都是孕妇适宜的,仁川夫人尽可多食些,将来好给王爷添个白白胖胖的小郡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庶出。 小郡王。 长子。 相对于正室来讲,长子非嫡子,这样尴尬的身份,在王府里,甚至在皇宫里,都是特别的存在。 或许有形无形中,都会始终处在与正室较量的位置。 如果有别有用心之人,在适宜的时候提出来,总会在“有关的人”心里落下一根刺,将来世袭之位会落在谁的手上,谁都说不好。 北国没有立嫡一说,但按百年来的惯例看,却几乎都是以立嫡为主,皇帝立嫡,亲王国公侯爵封世子也都是嫡子。 而这样敏感的话题,也只有在敏感的场合才会被提起。 白静画一听,忙紧张地起身,几乎语无伦次得说道:“王妃说的哪里话,这才两个多月,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不管是小郡王还是小郡主,妾身只求,在王爷和王妃的庇佑下,孩子能平安降生,健康长大就好。” 石屏屏见她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她看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安慰她道:“不过白提一句,仁川夫人千万别这么紧张,当心惊了腹中孩子。” 余光扫过身边的人,只见姝媛夫人听到后一句,盯着白静画的肚子看了一会儿。 ...

第118章 季孜醒了! 而白静画尴尬地笑了笑,带着僵硬的笑容舒了口气,丫头赶紧搀扶她坐下。 似乎她的反应在石屏屏意料之中一样,石屏屏点点头,并未再对她多言,转向陈硕说道: “姝媛夫人与仁川夫人进府时间差不多,相信姝媛夫人也快有好消息了。” 被点到的陈硕眼睛一亮,顾盼神飞的样子十分惹人心醉,兴奋地向石屏屏福礼:“多谢王妃吉言!” 又闲聊了几句,因石屏屏虽然一直压着情绪,到底意难平,乔以杉一心等着晚宴后的节目,孟男和侍妾们又因后院多了美色而心情不佳,只有陈硕兴致稍微高一些,但除了王妃点了她一次,却没有其她人再附和她。 最终,这场本来饱含深意,却又没什么意思的家宴,在仁川夫人的呵欠中解散了。 众人离开花厅,或结伴,或各行各路,回自己的住处。 陈硕刚走出花厅不久,不高兴那么早回去,于是慢悠悠地在湖边散步。 受王妃之托照顾中毒昏迷的季孜已经多日了,虽然季孜不醒对于她是好事,但这些天,她一直住在季孜碎锦楼的偏屋。 王妃一直不提让她回自己的住处,季孜未醒,她也没好意思主动提出来。 不过那药效可真好,陈硕冷笑一声,暗道,这就是自食恶果。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驻足回头。 “姝媛姐姐真是生了一张巧嘴,哄得王妃庶妃都喜欢得跟什么似的。” 白静画走上前来,晃晃悠悠的样子真让陈硕为她捏了一把汗。 及至白静画到了她跟前,嘴角一斜,“可惜呀——” 陈硕眉头一挑:“什么?” 白静画放下丫头的手,一人慢慢地走近陈硕,附耳低声说道:“可惜呀,就是不招王爷待见。” 陈硕眉心一锁,“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王爷连多看姐姐一眼都不肯,姐姐怎么会有机会怀上王爷的骨肉呢?” 说完,帕子掩着嘴角满意地一笑,由着丫头搀扶,回了自己的卧房,留下陈硕和她的丫头,在王府的暗夜中气的发抖! 陈硕咬牙切齿地叫着她的名字, “白——静——画!” “……” “看你平日里怪老实的,本夫人才没对你怎么样,没想到你——挺伶牙俐齿的,居然敢踩到本夫人的头上来!” 这时,她感觉自己快要七窍生烟了,被白静画的话搅得满脑子乱乱的, 王爷不待见她…… 她就无法怀上他的骨肉…… 石屏屏,乔以杉,白静画,季孜…… 你们一个一个,谁也跑不掉! 正气上心头时,看到自己留在碎锦楼的丫头慌张的跑过来,才冲那丫头问:“大晚上跑出来什么事?” 那丫头气还没喘匀,就赶紧说:“夫人不好了,季孺人醒了。乔庶妃和其她孟孺人已经在那里了。奴婢,奴婢——” “什么!” 陈硕像被一记重拳锤在了胸前,轰得一下内脏瞬间四分五裂。 难以置信的张合着嘴唇,问:“她——她醒了?” 她中毒那么深,怎么可能说醒就醒了? “她——她说了什么吗?” ...

第119章 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丫头被陈硕恶狠狠地盯着,仿佛即将要接受炼狱似的,缩着肩膀打着战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奴婢——奴婢……奴——” 而陈硕的怒意却因此更加明显,如果这不是在深夜的王府里,似乎马上就要爆发出来。 朝那丫头大呼一声:“快说啊!” 她已经撑大了眼眶,暗夜中,原本妖艳的面容变得像厉鬼斜叉一样,薄唇颤抖着,愤怒又惊怕。 贴身侍女吾青忙替她顺顺气,冲来的小丫头发火道:“红菱,夫人问你话呢!快说!” 叫红菱的小丫头这才像被招回魂一样,打了个激灵,说道:“夫人,奴婢不知道呀,奴婢去给季孺人拿换洗的手巾,回去的时候,还没进门呢,里面就有人出来说,季孺人醒了,庶妃和孟孺人刚去探望,见夫人不在,就留下照看了。” 红菱惊慌失措的说完碎锦楼的情况,小心地抬起一点头,悄悄地看陈硕。 那娇艳美胥的面庞,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惨白,是她从未见过的姝媛夫人的一面。 她嘴里在反复念叨着:“不可能啊,不可能的……” “……” “她怎么会醒呢……” “……” “她应该要昏迷很久才对啊……” “……” 吾青见状不妙,赶紧拉住她:“夫人,您怎么了?” “她醒了……她醒了……” “夫人,季孺人醒了,咱们回去看看吧!夫人——” “吾青,”陈硕突然抓住吾青的手,大声吼叫道,“一定是假的!大夫明明说,她中毒太深,根本不会醒来!她骗人!” 她边说边指了指来红菱,美人儿脸已经近乎狰狞。 吾青闻言,急忙朝陈硕摇头眨眼! “是吗?可大夫明明跟王妃说,只要按时施针用药,季孺人就会好起来。” “那是本夫人逼他说的!” 一声巨响,在潇王府后院炸开,水中激起一滩涟漪。 妖娆窈窕的姝媛夫人,刚才发出那一声吼叫,着实震惊了在场的众人! 但是陈硕说完,就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那个声音——不是吾青的! 吾青在她面前,嘴巴根本没动! 而她自己,已然把实情抖了出来! 她招了! 那是谁问的?——好熟悉的声音。 回首身后的暗处,光鲜亮丽的两个人一步步走近,后面的一拨黑影也渐渐地露出真容。 陈硕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吾青再怎么用力搀扶,还是没能将她扶起来。 “王——王爷,王妃。” 陈硕似浑身无力般,即使坐着,也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只好靠在吾青身上。 被白静画的身孕带来的刺激,被白静画戳到心里的讽刺,被季孜醒来晕到发蒙的错乱,陈硕觉得,她已经悲催到了极点。 季孜中毒她就在身边,先见到大夫的也是她,唯一知道季孜病情的王府里的人,也是她! 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时机! 可是现在,她隐瞒下的事情,就这样被揭穿了! 而且,揭穿的人,是她自己! “你,还有什么话说?” ...

第120章 孩子没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 尹宸往前一步,澄亮的眼瞳在陈硕面前闪烁,犹如一把利剑,随时都有可能会了结她的生命。 “王爷——”她哽咽着,似有万般缘由涌上嗓子眼儿,却卡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即使没说季孜的毒是她让人下的,但刚刚,她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跟为季孜诊病的大夫私下勾结,无异于承认,她与季孜中毒一事脱不了关系! 但她做的如此隐蔽,给了大夫那么丰厚的封口费,王爷和王妃又是如何知晓的? “这是……王爷和王妃,设下的局?” “……” “季孜,她根本没有醒来,对不对?” “……” “也是,大夫拿了那么多好处,他怎么会欺骗妾身呢!” “……” “哈——哈哈哈——” “……” 陈硕声声刺耳的尖笑回荡在夜空中,凄惨的嚎叫渐渐化作潇王府里的一抹阴影,最后随着她的失声而固化在一团血红的斑驳里,引起一片慌乱。 当一行人赶到仁川夫人的轩锦楼时,还没进门,就听到白静画的惨叫声,股股刺鼻的血腥味儿充斥着所有人的嗅觉。 一位婆子抽泣着端着一盆水从卧房出来,经过众人身边时,尹宸蹙起了眉头,而女眷们皆不由自主地以手帕掩住口鼻。 那浓浓的血水似瘟疫般让她们不禁想后退远离,而里面那黏黏的东西,让尹宸眉心的褶痕更深了,深色的眼眸蒙上数层阴霾,让屋子里的热度一下子降了下去。 孩子……没了。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所有人也都定在原地,默不作声。 仁川夫人小产,王爷的孩子——没了。 尹宸摆了下手,那婆子便快步地走出了屋子。 此时,白静画的贴身丫头已经被带到尹宸和石屏屏面前,不由分说立即跪下来哭诉道: “回王爷王妃,夫人刚刚回到轩锦楼,突然听到一个特别恐怖的声音,受了惊吓,脚下一滑才——,虽然奴婢们扶住了,可夫人还是觉得腹痛不止,奴婢们请了大夫,大夫过来的时候,孩子就已经……” 说到此处,丫头早已泣不成声。 夫人好不容易盼来了好消息,却惨遭惊吓致使滑胎! 而从湖边过来的其她人皆明白,丫头刚刚所说的“恐怖的声音”是指什么。 陈硕绝望的嚎叫,使王爷失去了王府的第一个孩子,他要做爹的兴奋,顷刻间化为乌有。 那种喜悦,享受了连两天还不到,就这样消失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 而他,还没有来得及感受…… 这时,大夫从卧房出来,见到尹宸和石屏屏赶紧拱手,尹宸催他赶紧说白静画的情况。 大夫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夫人是吃了不该碰的东西,加上受了惊吓,才导致滑胎。夫人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的将养一阵。” “……!” 尹宸眉头一扬。 “吃了不该碰的东西?什么东西?”他接着问地上的丫头,“你家夫人都吃了什么?” ...

第121章 得到侧妃的消息了! “夫人吃了——” 那丫头边说边仔细回想着仁川夫人一天吃了哪些食物,还没说出什么来,外面就响起了一个男声: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尹宸听出来是乾盾的声音,马上让他进来。 乾盾进了门,也没耽误,跟王妃见了礼后,直接到尹宸身边对他耳语了一句。 尹宸顿时脸色一沉,咬牙说:“去书房。” 便直奔门外,丢下一屋子人,还有仍躺在床上刚刚失去腹中孩子的白静画,而她似乎听到了尹宸离开的动静,瞬间失落至极,面色苍白,额上渗满了汗水,加上疼痛不堪,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 刚进了书房,尹宸就急不可耐地问。 乾盾说道: “那天晚上,属下奉王爷之命,在西城门外埋伏,果然等到苏畅带着侧妃和青离出城。” “青离——她真的跟辛儿一起?他们去了哪里?”尹宸好奇地问。 自从天辛要离开王府被他拦下,被他“关起来”,他就知道,天辛心里已然对身边的一切,包括潇王府,甚至包括他,都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心理。 在她看来,他与皇兄跟她,都只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并算不上真正的亲人,尤其是当胡公子出现之后,她知道了那些年的“真爱”,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淡虚无的付出,就更加排斥周围的一切了。 只有她的身边出现一个人,能与她交心,能与她一同分享喜怒哀乐,能真正走进她的心,才能慢慢化解,她心中的那道屏障,然后接受本该属于她的荣华和地位。 于是她第一次出走后,尽管他重罚了王雅,尽管他对石屏屏迁居庵堂坐视不理,但他仍放过了也参与此事的青离。 不仅如此,他还对青离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心,希望她能够完完全全成为天辛的人,一心一意为天辛考虑,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让她有孤独感。 看来她做到了,那种情况下,她居然骑马跟着大部队,虽然后来没有回来,毕竟他没有安排人马看着青离,可他却一直在祈祷,青离找到了天辛,然后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跟着天辛一起出城,她们一起出城,有青离照顾她,希望她能好好的。 “青离,是跟侧妃和苏畅一起出的城。苏畅发现了属下,两边打斗起来,那时候突然出现两个人来支援苏畅,不过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和出手套路,起来像什么组织的,而且武艺很强,很难对付。” “……” “好在属下安排在周围的人暂时缠住了他们,苏畅又带着两个女人,走得不快,属下才只身跟上了他。” “……” “苏畅带着侧妃她们去了吉安府,属下……属下无能,又被他甩掉了。” “那你是怎么得到辛儿的消息的?” “属下觉得苏畅还应该在吉安府,所以一直没有回来,本想先给王爷递个信儿,但属下发现,有人在跟踪属下。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 “不过第二天,属下在吉安府人群中又看到了苏畅,他带着一名女子,要离开吉安府。” ...

第122章 侧妃,苏畅 “苏畅带着侧妃她们去了吉安府,属下……属下无能,又被他甩掉了。” 尹宸立即喷了他一句:“乾盾,你何时变得这么啰嗦了?本王问你,你是怎么得到辛儿的消息的?她现在好不好?” 乾盾却无视他的问题,继续讲道:“王爷,属下当时觉得苏畅还应该在吉安府,所以没有马上回来,本想先给王爷递个信儿的,但是苏畅又突然出现了。” “……” “但没有侧妃的踪迹,他和另外一名女子,要离开吉安府,属下这才跟上来,后来发现他们的目的地,是晋州府。” 尹宸一惊,没有侧妃的踪迹……苏畅把天辛送到哪里去了? 难道,又像在万山别苑一样,把她藏在了一个隐蔽之处? 而且,苏畅又来了晋州府! 这个人,三番五次费尽心机要把辛儿带走,他居然还会回来? 于是,问道:“苏畅带个女人来本王的地盘?他现在在城里?” 乾盾点点头,继续说:“本来就要进城了,但在西城门外,他们像是突然接到什么消息,就立即转道往南去了……而且,以他的功力,肯定知道有人跟着他,所以一路上都在设防,但是,在去南方的路上,他似乎很着急,完全没有避讳属下,一点也不担心被跟着,直到到了江南。但他也没待多久,就又启程回来了。” “启程回来?”尹宸大惊,“回——晋州府?” 乾盾马上回道:“是,苏畅现在,就在晋州府内。” “那他,去江南为了何事?” “在江南发生的事,跟在吉安府一样,在某处甩开属下,不多久就又出现在属下视线中,为跟他,属还没有及时去查探他去过的地方。不过,属下记得当时的路。” “……” “还有一点,虽然属下与苏畅交手占下风,但他……比属下想象的更厉害,他甩开属下的时候,就像——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那一刻,苏畅分明就在他眼前,却连眨眼的工夫都没有,他就不见了踪影…… 若非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世间居然有人拥有这等本事! 在万山别苑从他手里救下侧妃,在境地交手,在西城门外打斗,还有这一次,跟着他从晋州府到吉安府,再从江南回到晋州府一路,一次接一次,乾盾只觉得,这个叫苏畅的男子,每次都让他觉得出人意料。 他在尹宸身边多年,武艺身手皆引以为傲,但在他面前,苏畅无疑是一个更强的强者。 所以,即使是他的手下败将,他却觉得,没有一丝挫败感。 “金武门,说白了,就是一个收钱替人办事的地方。 里面的人,无论男女,个个精通武艺,即使是一般水平的打手,也比寻常的高手,强上十倍。” 当乾盾提到,支援苏畅的两个人像什么组织派来的时候尹宸就想到了“金武门”。 胡公子身手已然不凡,对金武门的门徒都做出这样的高度评价,看来,金武门,真的是一个大麻烦…… 不管对他,还是对尹修。 “刚才在后院你说有辛儿的消息了,就是这个消息?她被苏畅不知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

第123章 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122.乾盾抬头看了眼尹宸,又面色难看的低下了头,欲言又止。 “王爷,侧妃她——” 看他那说话不利索的模样,尹宸顿时急了,不详的预感触上眉梢:“她……怎么了?” “属下在监视苏畅的时候,遇见了胡公子,他让属下来告诉王爷——侧妃她——” 尹宸的顿时怒了,青筋暴起,拳头往桌上一砸,低声吼道:“乾盾!” 被训斥的人吐出一口气,才最终下定决心,说道:“侧妃失踪了!” “……!” “侧妃离开了苏畅藏她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在找,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尹宸像头顶惊雷炸响了一样,一个踉跄,险些撞翻身后的椅子,深锁的眉心已然表明了他的情绪,他无力地问:“多久了?” “昨天辰时去——的庙里,后来……就找不到她人了。” 听到乾盾的解释,他如同失重一般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失神似的,两眼无望地盯着前方的某处。 天辛失踪了。 所有的人都在找她,却没有一点儿线索。 所有的人,指的是尹登的人,他的人本事不小,居然也找不到她的下落…… 天辛,到底去了哪里?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找苏畅,当面——” “不必了,”尹宸摆摆手,原本澄澈的双眸此时看起来那么混沌,颓废的模样,完全没有了一点儿温润的气质。 心,像被掏空了一样。 他不是不知道苏畅会把天辛带到三哥身边去。 在长街上的那一晚,在客栈里发生的一切,在知道天辛已经走了的时候,换做平时的他,定然会立即派出大部队追踪,直到找到她,直到她平平安安的回到王府,回到他身边为止。 然而他并没有那样做。 寝食难安,他此生有过两次深切的体会。 一次,是要娶她的前几日。 一次,是第一次找回她的前几日。 那一天,父皇母后终于在他的哀求之下,得到封她为侧妃的旨意,兴奋了好几日,哪怕知道已经登了大宝的皇兄不高兴,哪怕明白亲生母妃心中不快,哪怕娶她,是抢了皇兄对高宗的承诺,哪怕答应,即使成为夫妻,在没有得到她的心前,也绝不碰她的条件…… 那一天,天辛成功从王府出逃,他接连几日都没有睡过一觉,每天在晋州府的四处甚至是周围的府地查找,不放过每一处,只为了寻得一丝一毫的线索。 在长街上看到马车的印记,急忙循着踪迹追去,直至追到城外的山林,一支箭矢“嗖”的一声直冲他的心口射来,身后的乾盾第一时间冲到他的面前,以手臂挡下了那支夺命箭。 也许世人经历过生死攸关的刹那,大概都会看淡一切吧。 他喜欢她,他爱她。 即使爱慕她的人比比皆是,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为什么还要在乎那么多? 什么承诺,什么条件,还有束缚他和天辛的一切,在那瞬间统统被抛开。 他要她,她理所当然要接受他对她所有的好。 ...

第124章 他是王爷,可他更愿意在爱的人面前,只是个男人,她的男人。 而他可以为了她,不再做那个潇洒温润的潇王。 而潇亲王府里,母妃是天辛唯一的障碍。 是,为了她,他与母妃第一次长谈了一夜。 他要母妃接受天辛,全身心地接受,不可以为难她,更不可以给她难堪。 那种语气,几乎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虽然一直知道母妃不喜欢她,可他也从未料到,终有一天,他为了她,成了一个不孝子。 母妃哭红的眼睛,就像当时父皇只选择了母后的场景一样。 那个男人为了别的女人而丢弃了她。 如今,她唯一的儿子也为了别的女人…… 即使他不会像父皇那样,但母妃的心最终还是被他伤到了。 为了儿子接受不喜欢的儿媳,他也没有办法。 他不想再失去天辛,只能心不由已,委屈母妃。 那一次,他带着千军万马在境地围追截堵,强行把她带回王府,带回他们的家。 他以为以后就可以一直陪着她,守候着她。 他以为只要暖化她的心,她终会看得到他的爱。 可是那些事情来的太突然。 多年不对中原出兵的战神拉古半年来两次袭击中原,而且袭击地点,一次是他掌控下的晋州府,一次是晋州府西边的秦州府。 还有近年来没有过暴乱的晋州府,自天辛走后,一夜间暴民腾起,四处作乱妖言惑众。 找回天辛的第二天,皇兄意外到访。 晋州府已经四面楚歌,晋州府的主人尹宸,他比谁都清楚,可是他更加明白,仅仅是这些,确实不足以让金銮殿的皇帝亲自出面。 能真正让他移步晋州府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天,皇兄讲了很多。 他说,暴乱的罪魁祸首,是江南的三哥。 而作为皇帝的尹修,却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 因为谋划的是四哥,执行的是二哥,一个誓死追随三哥,一个妄图灭掉尹修的臂膀。 而他最终还是接受了皇兄的想法。 沉默了半晌,才沉重地说道,“苏畅,是三哥的人。” 乾盾听到这个消息,吃惊地瞪圆了眼睛:“什么?他是……瀚王爷的人?他——” 瀚王身边,有如此厉害之人!那苏畅带走侧妃就是——是瀚王的意思? 瀚王对侧妃……天哪,兄长对弟妹—— ...

第125章 王妃不是故意害她 但苏畅,为什么会跟常年闭关不见人的宁太妃有牵连? 那只有一种可能,是……老三的授意。 苏畅,是老三的手下! 他居然收服了金武门的人,借到这么强的助力来抢夺天辛! 没想到,无形之中,他已经走的这样远了…… 老三,苏畅,雨华山…… 五年前,雨华山上安宁庙里,曾举行过一场葬礼。 那个时候,皇兄刚登基不久,他们兄弟几个都封了王,尹登也已经在江南水凌府他的封地安顿下来了。 一直以来,从雨华山传入宫中的消息,都是宁太妃身体一向健康,但突然的病逝让几乎所有人惊愕至极。 苏畅去了那里,宁太妃离开,时间上竟然赶得这么巧?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宁太妃和慕太妃一样,都很排斥太后和天辛两个人,如果老三为了天辛一意孤行,而宁太妃坚持己见不许他要天辛…… 以老三的执拗性格,势必要做成自己心中所想,那么,宁太妃的死……苏畅…… 尹宸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反复在心里劝自己想太多,舐犊情深,三哥怎么会伤害他的母妃呢? 如果真的有关,苏畅为何在重伤之下去雨华山安宁庙,这不是去送死吗? 乾盾一直在等候尹宸发话,他拒绝了自己与苏畅正面对峙的提议,但却未知其原因。 沉默了半晌,才听王爷沉重地说:“苏畅,是三哥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他吃惊地瞪圆了眼睛:“什么?苏畅是……瀚王爷的人?他——” 瀚王身边,竟有如此厉害之人! 那苏畅带走侧妃就是——是瀚王的意思? 瀚王对侧妃……天哪,兄长对弟妹—— “他居然——瀚王居然连兄弟情谊都不顾了!” 乾盾恼怒地捶了下桌子,替自家王爷叫屈。茶水溅到桌上,却被尹宸示意勿动大怒。 “找到辛儿要紧,你先派人去京府报个信儿,然后休息一下,明天拿着本王的腰牌,去大营里调人,到吉安府找人。” 乾盾点点头应下,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迟疑了一下,才说道:“王爷,属下傍晚进府时,听说,听说仁川夫人的孩子——” 见到尹宸的面色沉了沉,低声说:“王爷节哀。” 尹宸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缓缓吐出两个字:“去吧。” 辛儿失踪,孩子没了,接连的突然打击震懵了他的头脑,几乎令他停止思维,什么都想不通,也想不透。 是以,当石屏屏因晚宴的饮食问题,而引起白静画腹痛来向他请罪时,他什么都没想,直接令她在繁林苑禁足思过。 青豆陪着石王妃回到卧房,拿下披肩挂起来,嘴上又抱怨了尹宸一句:“王爷也真是,什么都没有问,王妃又不是故意害她,怎么能全部怪在王妃的头上?王妃也太可怜了——” “好了,不要抱怨了!” 石屏屏想到今天的事就心烦意乱,压了一天的火,在刚刚看到尹宸的态度后,瞬间降为了冰点。 ...

第126章 爱到骨子里 他连细节都不过问,想也不想,就责令她禁足思过! 甚至连一眼都懒得看她! 石王妃,何时成了他眼中最厌恶的女人? 满心的悲伤和不解如刺一般哽在心口,石屏屏第一次露出犀利的目光,扶着座椅扶手的芊芊玉指关节处已经因用力而变得发白。 但仍用淡淡的语气告诫青豆:“记着,凡是王爷的决定,不许有任何非议,对谁都不可以提半个字。成了怨妇,还怎么配得上王妃身份?” 青豆见到面前的王妃正经严肃的样子,马上说道:“是,奴婢记住了。” 天色已深。 往日间这个时辰,石屏屏早已入眠。 而此时,却辗转反侧难以安枕。 自大婚以来,王爷和她夫妻两人,一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管何时,王爷都不曾令自己难堪过,即使有天辛在,他也未曾为难过自己。 大婚当日,她就立誓要做尹宸的贤内助。 她爱他,爱到骨子里,就像牢牢地钉在了她的心上一样,他,已经深深地长在了她的生命里。根扎多深,花叶就有多茂盛。 哪怕要帮夫君纳妾,要在众女人堆里周旋,处理各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也把每一件都做的很好,不让尹宸为后院之事操一点心。 但她看得出来,他对她,只是出于对妻子的礼遇。 而王府里的女人,他只爱天辛,所以她尽自己最大限度地包容天辛,从不哭闹,从不跟天辛争风吃醋,甚至供她如上宾,只差把嫡王妃之位让出来了。 天辛好,一切才好。 可是自从一位胡公子来了王府,一切就都变了。 不知天辛听说了什么,一直闹着要走。 晨熙苑那么多守卫,怕弄伤她而不敢强行阻拦,险些放她离开了王府,王爷甚至为困住她,将她“关押”起来。 每日三餐,亲自送饭看着她吃下去。 晚上正休息着,还会因为放心不下她,起身去她房里,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才回自己的卧房安寝。 宁可天天见她流泪,也要强行留在身边。 他对她百般宠溺,是石屏屏此生期盼不来的爱意。 天辛被关了数天,而尹宸,已经消瘦的没了人形。 凹陷的双目和脸颊,愁容似阴雨天气一般,随时爆发。 如果不是见不得夫君那么痛苦,她不会做出决定放天辛走。 日久见人心,王爷他总会见到其她人的好。 然而,她低估了王爷对天辛的感情。 谁说帝王家的男人寡情薄意? 她就嫁给了一个特例。 他爱天辛胜于爱己,连亲生母妃都可以不在乎。 而她作为天辛以外的女人,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失败者。 “尹宸,所有的付出都是我心甘情愿。你知道,当年得藜皇后的召见,我在毓宁宫看到你时,有多想嫁给你吗?当时我还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却对家里老夫人说,‘我想成为王妃,潇亲王的王妃’。” “……” “如果你懂我,如果你看得到我的爱,还会像这样全身心地想念着,一个只把你当弟弟的女人吗?” ...

第127章 哪里得罪过四哥? 潇王府前院的一个角落里,矗立着一座景致的小楼。 小楼分为东西两面,作为待客之区。 而现在,这座楼里,住着两位与众不同的“贵客”。 东楼卧房里还亮着灯,他还没睡下。 尹宸缓缓走进大门,守卫见到他急忙行礼,他问其中一人:“贵客还好?” 守卫拱手低头答道:“回王爷,贵客一直安安静静在房里没出来过,也没闹事。” 尹宸眉头微微蹙起,十几天安安静静……没闹事? 老四什么时候转性了? 尹宸大步进屋,没有看到尹儒,往里间走,才看到,昏黄的烛光下,尹儒正穿着睡袍坦然地躺靠在床头。 听见声音,他侧过头来看向门口。 然后嘴角不羁的一扬:“呦,潇王爷怎么来了,本王还以为要被囚禁在这儿一辈子没人来看呢!” 如此讽刺的话语,尹宸像没有听到似的,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这时,有丫头送来酒盏,放下后就退了出去。 尹宸亲手斟了两杯酒,将另一杯放到对面,尹儒见状,也没矫情摆谱,起身在他对面坐下。 柔滑的丝绸睡衣如水流般从他身上倾泻下来,长长的青丝只简单挽起一侧,任由另一侧的垂下,顺贴在丝质睡衣上。 这样沉静内敛的样子,是在放荡形骸的他身上难得看到的。 尹宸对尹儒无视他敬酒的动作并不反感,收回手来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后才缓缓开口道:“四哥言重了,小弟怎么敢囚禁四哥?外头的守卫不过是看家护院的,在潇王府里,四哥可随意走动,只不过——” “……” “只不过四哥带了这么些人来,小弟不得不防罢了。” 尹儒酒杯一甩,细长的眼眸微眯着,从鼻子“哼”出一声:“总算说了句实话。” 尹宸一笑,依然再为二人斟了酒,而这一次,尹儒没有避开,而是大大方方地碰了杯。 尹宸不解地问道:“说来也怪,咱们都是亲兄弟,大哥和小弟一向不排斥其他兄弟,怎么四哥反倒像仇人一样对待我们?” “……” “难道是小弟哪里做的不好,得罪过四哥?” 从晋州府长街上回来后,他就把尹儒安排在这座小楼里,今天是第一次踏足这里,但没想到,他会如此安分,十几天,连门都没有出过。 那么活泼,那么坐不住的一个人,十几天没出门…… 他把他安置在这里,并非是囚禁,他只是吩咐外面的守卫,如果他要出门,一定要跟紧,不能把人看丢。 但也没想过,他真得会把自己困在里面…… 尹宸看着烛光下落寞的他,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状的心酸感。 老四的这幅样子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唯一一次见他哭,是他的母妃仙去时,他一个人跪在灵堂,可怜的抹着眼泪。 可是哭完,就出来告诉他们,他会坚强的活下去。 此刻,尹儒没有哭,尹宸却在他的脸上,读到了比那时在灵堂外的小男孩儿,更加悲伤的影子。 ...

第128章 往他头上扣帽子! 尹儒苦涩的笑了笑,薄薄的嘴唇轻轻开启。 “事已至此,本王也不瞒你了。本王谋划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三哥。” “……” “不过要怪就怪你,给不了她想要的,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三哥。 为了三哥。 他果然只为了三哥一个人。 “在你心里,只有三哥!皇兄和小弟,难道都不是你的兄弟吗?” 尹宸眉宇间燃起一丝怒火,但仍隐忍着把火气压下去:“不惜为了三哥,把皇兄和小弟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 “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三哥多年前就有了金武门这个依仗,要拿下皇位轻而易举,但他堵不住悠悠之口,所以,才让你出面,把我们一个一个‘清理’掉?” “……!” 拿下皇位! 这个字眼就这样赤果果的摆在二人面前。 尹修作为嫡长子,文治武功德行天下,继承皇位一是名正言顺,二是实至名归。 其余的任何人,“拿下皇位”便是犯上作乱! 而这番话显然激怒了尹儒,他气呼呼地说: “三哥是有金武门的人帮助,但金武门不是三哥的助力!他没想过要当皇帝!” 尹宸一惊,问道:“苏畅就是金武门的人,小弟相信他对小弟的家人做了什么,四哥是十分清楚的,四哥凭什么说,金武门不是三哥的助力?又凭什么说,他没有想过要当皇帝?” “既然五弟你能查到苏畅的身份,应该也知道,苏畅,他早已经不是金武门的人了,金武门和三哥也没有任何关系!本王说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本王和二哥做的,他根本没有插手。你别往他的头上扣帽子!” 扣帽子?这三个字重重地扔在尹宸的头顶。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那样说,确实是冤枉了尹登,尹儒说得对,所有的事情,尹登他从未插手。 所以,一切罪责,他都可以摘的一干二净。 尹宸沉下心来,不再言语。 他激起了尹儒的怒火,却同时也引爆了自己的火。 半晌,待他平静下来,才低沉地说: “就算小弟给不了她想要的,三哥现在,想给也给不了了。” 说到这里,他才明白过来,刚刚为什么火气那么大。 辛儿不见了。 如果她没有离开,至少他还知道,她是安全的。 可是现在,她杳无音信! 此时,尹儒也已把情绪稳定了下来,但听到老五的话,顿时眉头一挑,问道:“你什么意思?天辛已经在三哥那里了,怎么会给不了她?”说完,想到长街上的那次,不禁斜眼朝面前的人冷笑道:“你——又想诈我?” 尹宸无奈地摇摇头,告诉他:“四哥还不知道外头的消息吧,辛儿在吉安府,失踪了。” 尹儒意外地抬起头来直视他:“什么?” “……” “三哥怎么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在吉安府失踪,吉安府—— 他突然站起来,惊慌地说道:“不好,万一她落在二哥手里——” “……” ...

第129章 打败水阳的那个人,是谁? “这次虽然是本王坑了他,可他终究是冲着大位去的,若是他掳走天辛,报复本王的可能性小,但威胁皇兄或者三哥……” 尹宸的眉心已经拧成了一团。 “现在还不知道,辛儿到底是自己藏起来了,还是被人掳走。不过小弟也纳闷呢,三哥费尽了心机手段把她弄到身边,出门怎么不做好防卫?还有,二哥正在通缉之中,他是绝对不敢随意出来的。” “……” 说话间,二人不知不觉已然朝着一个方向想。 他们思索着天辛可能的藏身地,包括地窖,密室,连山间用石头掩盖的石屋都想到了,但这些处所,尹登的人肯定也不会忽略,却仍没有消息。 卧房里的氛围,从剑拔弩张之势到同心同力联合,也许,这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烛苗摇曳了一下,卧房里静若无人。 尹宸起身欲离开,门外的守卫正来来回回的巡逻,他已经下令,谁都不可打扰尹儒休息,是以,即使他们全副武装,也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但还没有踏出门槛的时候,他便定在原地,对着门外说话。 像跟某个人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现在北方太乱,相信庆光府也不太平——本王,已经让其中一批兵马原路返回了。” 座上的尹儒眼前闪过一道光,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合上,没说出什么。 他带了庆光府的精锐兵来,即使楚王府不会发生什么,难保镇守西南的陈平大将军不会被趁机策反。 虽然多年来他一直相信陈平,可晋州府的府尹郑昔,一开始也对老五死心塌地的,最终不还是选择了攀雁王这高枝儿,陷老五于不义之地吗? 他不是没想到过这点,但他人在老五手上,就凭他对老五做下的事,以为老五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而老五,居然已经放了他的一批兵马回去了…… 在尹宸的身影还没有完全消息在视线中时,尹儒在后面叫住他。 “等等。” 尹宸回头时,他正撑着桌子慢慢地站起来, “五弟放回去的是哪一批?” “是小弟让水阳决定的,大约能干的都走了吧?” “本王有一队十二人的精锐骑兵,对吉安府的地形很了解,只是不知,他们在不在里面。” “……!” 了解吉安府地形的精锐骑兵,有没有在那一批人马里离开晋州府? 尹宸还真不知道水阳的安排,可无论他的人,还是尹登的人,到了吉安府都是两眼一抹黑的,实在不如当地的,或者熟知地形的找一个人方便些。 但是四哥说出这番话,什么意思? 而尹儒接着解释道:“原本,带他们过来,也是为了她,先找到人再说吧。” 尹宸点点头,但他看到,尹儒空落的眼神闪过一丝期待,英俊的五官现出凝重的表情,盯着他问:“那天,在长街上相遇的晚上,东城门外,打败水阳的那个人,是谁?” 突然的提问令尹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

第130章 崇熏怎么样了? 东城门外,打败水阳的人—— 是胡公子。 他揽下东城门,事发当天,他说先去那里看看情况,谁知水阳自负人多、计划周密,才那么轻易地被拿下。 就是辛儿跑到王府书房撞见皇兄的那天傍晚,知道他装病的那天,也是她离开晋州府的同一天。 尹宸迟疑了一下,说:“是两个人前后夹击,卫国将军霍正,和——” 他顿了顿,见尹儒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即将要说的话上,眼眸放出的亮光让他心下一凛。 守卫向他汇报过,水阳将军到东楼里见过贵客。 被缴获的那一晚,水阳见过胡公子,尹儒势必也听他描述了胡公子的样貌,才会有此一问。 他应该是想知道,在兄弟几个中,偏帮潇王府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们的父皇? 尹宸恍惚了一阵儿,才说道:“是霍正将军,还有,我们的皇……叔。” 语毕,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座小楼。 尽管听到身后,有跌坐在椅子上的声响,还有茶碗碎裂的声音。 夜深了,这个时候王府里还有蝉鸣,聒噪的他异常难受。 往日都是乾盾贴身跟随,察言观色便知他心中所想,自从苏畅这号人物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就命乾盾全身心去了解他。 而自己身边,没有再安排新的人跟随。 过去普游和崇熏时常会在,但现在,崇熏受了伤,普游留居床前照顾。 想想,倒是有多日没见他们了。 这时叩开普家的大门,开门的竟是普游本人。 尹宸自叹平日里对他们的私生活关注的太少,今天才知道,原来他的家里,除了他和崇熏两个人外,只有一位负责做饭打扫的老人家,而且并不在普家居住。 普游见到尹宸很惊讶:“王爷怎么这么晚来?” “来看看崇先生,他怎么样了?” “刚刚哄睡着。” 尹宸感觉自己莫名其妙抖了一下,无视一身的鸡皮疙瘩,径直跟着他往崇熏的卧房里走。 纱帐下,崇熏正安然地睡着,俊朗的面颊似玉般光洁,长长的睫毛甚是美。 大块头身材之上,长着这样一张俊美的脸,却没有一丝违和感。 他身上并未盖什么,缠着层层纱布的腿就这样暴露着。 尹宸小声问:“暑天,就这样捂着?” “明天就能拆掉了。” 二人默契地退到厅里坐下,普游欲斟酒,尹宸忙摆摆手。 晚上跟尹儒喝了点儿,往普家来的路上骑马吹了风,有点头疼。 普游忙倒了杯温茶给他。 两个友人在月光下的花厅里对坐,四个角落的四盏灯照着,倒也显得颇有意境。 不过尹宸看到普游一脸忧愁的样子,不由得想到西城门外的那晚。 他刚从客栈出去,城外就来人说,敌人已经跑了,但是崇先生坠马受伤。 等他赶到那里时,恰好看到普游抱着崇熏痛哭的一幕。 崇熏拉着普游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说:“这儿,真是摔的。” 普游边留着眼泪鼻涕边抽噎着点头:“我知道。” ...

第131章 有要事相告,速回! 尹宸还以为崇先生伤到了脖子,面前的两个人又是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心里顿时凉了一下。 直到回到府衙,大夫在他的恐吓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两遍后才说,崇先生腿伤需养月余,手上的破皮几日就好,其它并无大碍,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晚风吹来,拂在脸上仍是热热的,没有一丝凉意。 待风儿散去,却觉得更加闷热。 这里依然有蝉鸣,而尹宸却没有了在王府时的烦躁。 普游默默地品茶,面颊有些凹陷,白润的脸显得略微苍白,愈发衬出文弱的书生气来。 他不太说话,在尹宸印象中,他似乎只有崇熏在场时,话才会多一些。 “你都瘦了,明天,本王让王妃找几个细心的人过来帮你吧?” “不用,我一个人能行,他快好了。” “……” “王爷上次让人送来的药很好,只是量太少了,不知王爷那里,还有没有?” 尹宸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想了想,上次的药…… 他脚崴装重病时,苏畅送给天辛的药,由胡公子拿到书房里的那个小药瓶。 崇熏伤到腿后,他就派人将药瓶送到了普家。 可惜只有那么一点…… 这时他灵光一闪,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苏畅现在,就在晋州府内。” 乾盾傍晚回王府时说,苏畅人就在晋州府。 只是他现在也说不清,苏畅和他们这一方是什么关系? 对立?不像。 同盟?也不是。 是以,尹宸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的举动,令普游很是捉摸不透。 于是,赶紧安慰他道:“本王现在没有,明天,找找看。” 他没有发觉,一直以来,他心里因苏畅而感到的不安正悄悄地变成怪异。 天辛不在晋州府,四哥的兵马他也已经送了一部分出去,为安全考虑,不可能全部放出陷自己于困境,这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想到的自保措施。 如果是为四哥,他应该来到晋州府就会行动,大可不必休养几天再动手,因为无论什么时候,潇王府的守卫都是一样的森严,而对于苏畅来说,无论多严密的守卫,救走四哥都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所以苏畅是没有理由待在晋州府的。 而他,居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在晋州府住下了!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和他前几天回江南有关吗? 江南到底发生了什么? 尹宸把心中的疑虑大致地跟普游讲了一遍,包括天辛失踪,乾盾跟踪苏畅所发现的事,尹登的怪异等等。 当普游听到“金武门”三个字的时候,意料之外的,手一抖,杯中水就溢出了一些,落在坚硬的石桌上。 “王爷是说,他一直在为瀚王做事,给崇熏治伤的妙药,也来自于他?” 尹宸点点头。 普游额上现出几道不易察觉的纹路,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不多时,这座院落的安宁和谐,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普游瞧了眼大门的方向,猜到是王府来人,便淡笑一下,说道:“王爷该回了。” 二人起身往门口走去,开了门,外面的人一见到尹宸就忙说:“王爷,东楼贵客说有要事相告,请王爷速回。” ...

第132章 雁王的子嗣在哪里? 尹宸眼眸一闪,马上告别普游,策马奔向王府。 一路疾驰,此时的风吹在脸上才觉得有点凉意,冲掉了夏季闷烦的燥热。 所幸普家离王府不甚远,一会儿工夫就到了。 东楼还是那么安静,只有他风尘仆仆的模样给这宁静的夜晚添了活生生的气息。 尹宸进了门便直奔主题:“四哥何事?” 这种时候,尹儒在潇王府里得不到外面任何消息,所谓“要事”,自然应该是他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不管是关于天辛,还是三哥,或是二哥…… 然而直到他触碰到脚下清脆的声响,才注意到,乱糟糟的内室卧房,门前桌边,满地的碎片。 想到临走前他留下的话,便似乎能想象到,刚刚,这里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浩劫”。 尹儒的反应,就像当初他得知自己还有这样一位皇叔时的诧异与惊愕一样。 甚至,他比那时的自己,多了恼火。 见尹宸盯着房间的异样,尹儒没有解释什么,也没卖关子,直言道:“五弟是否还记得,当天雁王府的玉侧妃和薛瑞被抓之事?其实不止她们,二哥在那之前,就早已把府里的女眷都送出了吉安府。” 尹宸回过神来,冲四哥微微点点头,似回忆般说:“小弟听说了一些。皇兄当初下旨抓人,那时我们才知道,二哥府里,后院的女人只剩一些毫不知情的侍女了,二哥的妻儿,一个都不在,只抓到了二哥一人,皇兄命秋暑纪看押,但他跑掉了。” 尹儒冷笑一声:“跑掉?他能跑去哪儿?五弟就没想到什么?” “四哥要说什么?” “我们只知道女眷不在,但二哥的子嗣,未必会跟她们一起走。” “……” “确切地说,她们不一定知道二哥的谋划,但难保万一。让她们和孩子分开,对二哥才是最保险的,即使她们被抓,也会顾忌孩子,紧紧闭上嘴巴。” 尹宸此时的面色可以用阴郁来形容了。 尹儒说的没错,女人会为了孩子守口如瓶。 作为女人,她们或许会反抗,但作为母亲,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为了孩子,无奈助纣为虐…… 她们的孩子,二哥的孩子。 但是二哥的子嗣都不在雁王府,他们会去哪里? 当日要闹事的农户被打发出城回家,对方计划失败,幕后的人自然要做出新的安排,新的安排,当然必须见到暴民之后才能执行下去。 薛瑞乘坐的马车先出现,欲给真正要见暴民的玉侧妃和郑昔当炮灰,然而被崇熏识破,最终将三人拿下。 她们坚持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的不知道,她们见到暴民说什么? 要不是郑昔那个老狐狸觉察到周围有异,立时让车夫调转车头,他可能会将她们和暴民一网打尽! 尹宸真是被冲昏了头脑,他怎么忘了,这样的“大事”,尹鸿只能送令他“放一百个心”的女人前来。 而玉侧妃和薛瑞,分别为他生了长子和次子! ...

第133章 皇宫血案 他让这样对他死心塌地的女人,来为他脱身,替他送死! 尹宸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想到白静画腹中刚刚失去的孩子,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沉默了好久,才恨恨地说道:“二哥,未免太狠心了!” 尹儒尚不知尹宸失子的消息,是以没有他那么深的感慨,只是说:“所以,本王猜测,玉侧妃和薛瑞肯定清楚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不过,要怎么套出有用的东西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 “既然没有找到他的妻儿,势必藏在了某处,倘或继续没有天辛的下落,有可能——” “有可能她被二哥掳了去,藏在了一起……” 他的谋划失利,此时一定恨极了他们,若天辛落到他的手里—— 尹宸不敢再想下去,深邃的眸子犹如一把犀利的钢刀,恨不能马上出现在尹鸿面前杀了他。 不是早没想到过,而是如今,他失去了天辛的消息,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比早先更深的感触到了尹鸿的狠厉与决绝。 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些阴谋诡计,不能宣之于口的手段,甚至踩着众人的尸首鲜血上位,对于他那样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功成之前不能牺牲的,包括自己的妻儿小妾。 就如同当年,他的额娘在宫里…… 他毫不犹豫地亲手上前杀了那个男子,和他的额娘。 嘴上说的那句话,尹宸至今记忆犹新。 “你毁了我!” 他怒视的双眼充斥着满满的恨意,红色的血丝布满了眼眶,漆黑的眼瞳似乎马上就要从那眼眶里蹦出来。抽搐的表情清晰地露出肌骨的形状,赤色的脸涨得仿佛要杀人似的。 可是即使众人第一时间阻拦,却也没来得及挽回那场悲剧。 那是他的亲额娘啊。 当那把匕首“呲”的一声无情地刺入她的心口,血溅当场。 那一刻,在场的众人像被订住,或者凝固了一般,怔怔地立在原地。 大口鲜红的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溅在尹鸿的脸上,耳朵上,脖子上,还有前去阻止他的尹修的白色外衣上。 尹鸿恨恨地抬手用袖子抹去那挡住他视线的血迹,就像没有看到,没有闻到那血腥一样。 花鸟鱼虫,但凡出现在眼前,便没有了生的希望。 小小年纪的他,那时就已经习惯了血腥的杀戮。 送丧那天,又亲手了结了为他准备素服,请他去灵堂的一批宫人。 他连送一送他的额娘都不肯,更执拗的拒绝守孝。 父皇只派身边的裴公公传去一句话,他才出门去灵堂看了一眼。 但仍未着素服,依然穿着亮堂的皇子服饰。 至于父皇说了什么,也只有父皇和他,还有裴公公知道。 谁也不敢,也不会去问,父皇说了什么。 后妃不贞,皇子弑母。 本都是父皇心里难以愈合的痛。 作为丈夫和父亲,他都被深深地震撼到。 尽管是他不爱的女人,尽管是他很少管教的皇子。 而那之后,唯一肯亲近尹鸿,肯接近他的,只有一直服侍他的薛瑞。 现在,他连薛瑞都舍弃了。 ...

第134章 藏匿地点 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割舍的? 倘若天辛真的在尹鸿手里,倘若尹鸿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尹宸暗自发誓,一定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站在不远处的尹儒看到尹宸的神色变化,便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想到了过去那段惨绝人寰的经历,想到了天辛如今的处境。 如果问他此生做过什么后悔的事,他一定会脱口而出:和尹鸿合作拿下晋州府。 他利用尹鸿去引起那些暴乱,但没想到结局却是这样。 最初为了她,最终却害了她。 于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是二哥,藏匿地点,应该在吉安府的荒郊野外。” 尹宸看向尹儒,等着他往下说。 “之前,本王让他小心,他很自信地说,即使出了事皇兄也抓不到他。因为他有地方,一般人绝对找不到,就算挖地三尺也找不出来。” “……” “他逃了这些天,果然没有人找到他。” “……!” 绝对找不到…… 挖地三尺也找不到…… 尹鸿,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尹宸面色一沉,低声问道:“他,还对你说过什么?”想到乾盾的话,赶紧补充道,“辛儿是在城外庙里上香的时候不见的。” 荒郊野外,庙宇。 如果尹鸿跟他提过关于庙宇的地点就好了。 尹儒沉思了一会儿,忽然一拍手。 眼里透着强烈的光点,说道:“想不到的地方!他说过,那里不是一个能正常居住的地方!” 尹宸神色一敛,不能正常居住的地方……“就是说,那个地点,不是盖起来的房子,挖地三尺找不到,也就不是普通的地窖。那会是什么地方?” “……” 想那样一个地方真是绞尽脑汁,头痛欲裂。 天辛刚从皇宫到晋州府时遇袭,自己又从潇王府逃出去,每一次为了找她,都几乎将晋州府翻了个遍。 然而结果总是出人意料。 一次在万山别苑,一次在北国西边的境地。 万山别苑? “山上?水里?境地?” 境地藏人的可能性太小。 那样特殊的地方,除了山和水,还能是哪里? 一道精光在尹宸脑海里闪过。 “如果在山上挖了地道——我们之前只想到山间以石为门的石屋,却没想到他有可能会在山上往下挖地道,找人的人肯定想不到,要找的人就藏在他们的脚下!地道不算房子,在山上,所以也不能算挖地三尺!” 尹儒眉心一蹙:“山上的地道?” 虽然也有些疑惑,不过他相信,越是不寻常的思路,越容易解决问题。 二人相视一眼,点点头。 尹宸很快让人去给东北吉安府的人递消息,然后心烦意乱地等结果。 从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每天唯一的期待,便是从吉安府传来的消息。 “已查东凤山,南凤山,东虎山,南虎山,未得,望安。” “已查西凤山,北凤山,西奇山,北奇山,未得,望安。” “已查黑山,未得,望安。” “已查萨起山,未得,望安。” ...

第135章 最执着的一抹落寞 “虎山,未得。” “达山,未得。” “岭山,未得。” “科洛山,未得。” “安屯山,未得。” 未得…… 未得…… 全都是未得! 天辛到底在哪里? 每天每日,支撑着尹宸好好过下来的,唯有这些消息。 然而每次,都以沉重的心绪结束,然后又从下一条消息开始新一天的等待。 从每天两到三条消息,变为每天一到两条,然后一天一条,再到后来,甚至几天才收到一条。 他的人,皇兄的人尹登的人,加上尹儒的精锐骑兵,还有吉安府府衙和秋暑纪大将军的兵力。 他不知道总共多少力量,可以一天翻得两座大山,直到接连折腾多日,激情消怠,力量减弱,速度降退。 听说,尹登亲自抵达吉安府去搜山。 那座凤山,便是天辛上香的“秃衍寺”坐落之处。 乾盾传回来的消息说,尹登亲自检查凤山上上下下,不眠不休,像发疯了一样。 像发疯了一样…… 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 无论早晚阴凉期间,还是午时骄阳似火,他的背影都是山上最执着的一抹落寞。 失望,痛苦。 轮番轰炸着他的健硕的身躯。 但像这座屹立不倒的大山一样,他从未倒下过。 为了天辛,他怎么可能会倒下。 而得知这个消息的尹宸,独自待在晨熙苑天辛的卧房里,一整天没有出屋。 即使酷热,即使汗流浃背,他似乎都没有感觉一般。 直到亮堂的卧房逐渐变暗,眼前的东西渐渐模糊,所有的所有都深陷在黑暗之中。 靠在椅背上,胸口犹如被千斤重物压迫,喘息困难,头像栽进了一个闷坑里,拔不出来,急躁地仿佛要炸裂开。 直到一双手把他带到了安全地带,呼吸才顺畅了许多。 一股凉凉的风袭来,湿热的身上顿时舒适了不少。 “你来了。” 尹宸揉揉太阳穴,他居然睡着了。 问身侧的乔以杉:“有消息来吗?” “还没有。” 还没有。 天辛还没找到。 上条消息是什么来着? 他记得是—— “瀚王亲自搜查凤山……不眠不休……” 三哥发疯似的在山上找那个“地道”,找天辛的线索…… 他似乎能想象到,山上的孤影默默找寻的画面。 尹宸忽然想起,那天在长街上,尹儒质问他和皇兄: “你们,什么时候,真的把天辛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了?” “对她的心,皇兄,五弟,你们俩,谁都不如他!” 尹宸苦笑一声。 从知道苏畅的主人是他后,他就没低估过他对天辛的心。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天辛失踪后,他有那么一瞬间,怨恨尹登。 既然他那么在乎天辛,为什么天辛到了他的身边,他却没有守护好她? 如果她在尹鸿那里有什么闪失,自责都来不及了! 面对屈辱,他手刃生母。 面对被逼逃亡的绝境,他又会怎样对待天辛? 感觉身下软软的,立时坐起身来,看了眼周围,才发现自己正合衣躺在天辛的床上。 ...

第136章 她较上劲儿了? 天辛的床…… 他的手轻轻放在那柔软的被褥上,抚摸着残余的天辛的气息。 是不是她现在处境非常不好,所以刚才,他才睡得那么不踏实? 是她在向他求救的征兆吗? 可是她在哪里? 没有线索! 没有线索…… 难过的感觉,就似心上被插了一把坚硬的钢刀,拔掉,会死,留着,生不如死。 对他来讲,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床头的烛火映得卧房里到处都是昏黄的感觉,压抑的感觉顿时又涌上心头。 他轻声说:“多点几盏灯吧。” 乔以杉答道:“是。” 昏暗的房间不多时就亮了起来。 他往后挪了挪,靠在床头,像天辛平日里一样,闭上眼睛入定。 但却如何也静不下来。 关了尹鸿的三个人。 薛瑞,玉侧妃,还有郑昔。 郑昔对吉安府的情况一无所知,玉侧妃胸口中箭,至今还不能动弹,除了坚持说,尹鸿所做的一切她都不知情,别的再无其它。 而薛瑞—— 倔强的当场服毒。 那个陪尹鸿长大,陪尹鸿度过最艰难的时光的女人,宁死,也要守护着他。 人有愚忠,不知薛瑞,那算不算愚爱。 尹宸轻轻吐出一口气,但却明显感受到自己胸腔的震动。 脸上抽动了一下,又深深地呼吸了一次,才微微感觉好了些。 他问:“玉侧妃怎么样了?” 乔以杉闻言猛的一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大夫说,再调养个十天八天的,就能下床了。不过她还是说,什么都不知。” 尹宸听着,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继续问:“薛瑞呢?” 乔以杉依然如实回答:“已经救过来了,但还是——” “还是不肯开口?” “是。” “安排一下,这两天,本王去见见她。” “是。” 又陷入了毫无边界的沉默,乔以杉端来了茶盏,尹宸缓缓地从天辛的床上下来,才从乔以杉手中接过那盏茶漱了口。 回过身来,那张床,还是孤零零的感觉。 不知道它的主人,何时能回来与它团聚。 他转过身去,欲走出房间。 “王爷。”乔以杉叫住他。 “嗯?” “王妃——王妃,还在禁足。” 尹宸眉头一皱,这才想到,好像很久没见到石屏屏了。 嘴角一撇,淡淡的说:“本王就随口一说,她倒是较上劲了?” 乔以杉一噎,正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只见尹宸边走边说道:“让她明天到书房服侍本王更衣。” 星星点缀的夜空投下柔和的光,宁静而美好,然而这却与人心背道而驰。 不管是不知下落的天辛,还是痛失爱子的白静画,或是被关刑房的陈硕,都已然忘记了“美好”是什么。 从高处跌落谷底,再心痛,也是别人体会不了的悲伤。 深蓝的夜幕渐渐消逝,那点点繁星越来越少,越来越淡,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王府的某一处升起了喜悦的光芒。 石屏屏终于如愿以偿再见到尹宸了。 但是,他竟然——瘦的几乎脱了相! ...

第137章 王妃,本王低估你了 “王爷——” 一声哽咽,石屏屏已再说不出什么,瞬间双目微红,满满的心疼。 明知他已厌烦自己,却仍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抚摸那已经瘦骨嶙峋的面庞。 那张脸上,已经全然不见了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如果不是他与生俱来的贵气支撑着,险些会被认作缺米少粮上京赶考的贫家子。 她以为,乔庶妃会把他照顾的很好。 可是现在,她的尹宸,居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尹宸看着面前只到他肩膀的身影,不自在的拿下她的手,说:“没事,快更衣吧,本王待会儿有要事。” 石屏屏拿帕子抹了下眼睛,说道:“是。” 她令自己冷静下来,很快给他换好衣服,陪他用了早饭。 在这过程中,再多再大的情绪波动,也已经能平复下来了。 她又恢复了平日里稳重自持端方优雅的石王妃。 解了禁足两天,她悉心地照料了他两天。 陪着他处理各项事务,陪着他等待天辛的消息。 这天,他要去看薛瑞了,石屏屏仍守在身边。 东楼那里依然站着守卫,尹宸没有进去,而是直接路过那里朝向旁边的小院。 石屏屏见状忙叫住他:“王爷——” “嗯?” “王爷不觉得,先去见见玉侧妃更好吗?”她落后尹宸一步,轻轻地提醒他。 尹宸立即定住,侧过身来看向石屏屏,仿佛欲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 然而此时的她,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贤惠模样,温柔地一笑。 于是开口问道:“王妃想说什么?” “薛瑞对雁王的忠心,我们心里都有数,如果我们拿不出过硬的底牌,是不足以让她背叛雁王的。”石屏屏说着,看了眼尹宸,见他听得很仔细,便把语速放慢,继续说: “但玉侧妃,就不一样了。” 尹宸不屑的冷哼一声:“王妃难道还不清楚,玉侧妃什么都不肯说吗?” 石屏屏嫣然一笑,看着前方。这里的待客区一直都很清冷,从她入主潇王府,这是第一次招待“客人”。而这些客人,不是自己请来的,却也、又不能放走。 她缓缓地走了几步,尹宸也不由地迈开脚步。 “她肯不肯说都不要紧,重要的是——王爷让不让她开口。” 尹宸对上石屏屏的眼睛。深深的眼眸犹如一潭古井,没有一丝波澜,却透着深不见底的光。 他一字一句的低声道:“王妃,是本王低估你了。” 目光如炬。 但石屏屏并不惧怕,也没有躲闪,而是直直的和他对视,淡定而又真诚地回答他: “臣妾只是想让王爷知道,臣妾永远都是站在王爷这边的。” “……” “臣妾在外面守着,里面已经安排好了。王爷请吧。” 原来已经到了西楼门口。 东楼住着尹儒,而玉侧妃,就在另一面的西楼。 西楼和东楼的布局很相似,连环境氛围也如出一辙。 安静的没有一丝生机。 除了他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

第138章 这个理由说服不了你 寝屋的一扇门半开着,里面传来几声低微的呻吟,过了会儿,门开了,出来一个侍女,拿着一些衣物纱布等,上面沾了一些血迹。 见到尹宸赶忙行礼:“奴婢见过王爷,里面的夫人刚刚换了药,现在清醒着。” 尹宸面色一沉,只是点点头,便径自进了门。 寝屋里散发着一股药味,还好,并不刺鼻。 现在看来,她们不光给玉侧妃换洗了,连这里的摆设物件都重新洒扫了一遍,几乎闻不到血腥味儿。 里间的床上,玉侧妃正虚弱无力地看着他越走越近。 离她的床还有段距离的位置,放了张椅子,足以让他听得到床上传来的声音,不近不远。 “臣妾在外面守着,里面已经安排好了。王爷请吧。” 他嘴角一扬。王妃的安排,恰好。 他淡定地坐下。 “潇王爷。” “这么多年了,难得玉侧妃还能认得出本王。大夫说,玉侧妃过几天就能下床了。” 这种温和舒缓的环境,没有紧张,没有压抑,更没有剑拔弩张。 就像老朋友久别重逢陈言叙旧一样,尹宸也觉得,似乎很久很久没这样和别人说话了。 不过他仍然很清楚今天此行的目的。 他不是来叙旧的。 他心爱的女人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那一直沉在谷底的心,直到现在还未见到阳光,那种近乎绝望的痛苦与悲伤,仿佛快要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 于是话锋一转,说道:“玉侧妃应该庆幸,因为向你下手的人,箭术没有二哥的刀法精妙。” 玉侧妃猛然一惊,问道:“潇王,这是什么意思?” 尹宸看到她的变化,微微一笑:“怎么,玉侧妃还不知道?当年,二哥那一刀,可是准确无误地刺进了文婕妤的心口,和玉侧妃的伤口,只偏了一点点。” “……!” 玉侧妃闻言,那原本因虚弱而有些混沌的眼神立时放出光来,像受到了极大地惊吓,不由自主要起身,却又因扯到险些致命的伤口,抬起的头又在同时重重地跌在枕头上! 她恐慌的表情落在尹宸眼里,而尹宸,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反而伸出两根手指来,悠闲地比划着尹鸿额娘和玉侧妃两个人伤口的偏差。 “应该偏了这么些,不对,是这么多,这么多……” 玉侧妃惨白的脸顿时僵硬下来,额上冷汗滴滴滚落,忍着疼痛咬着下唇连连摇头,不可思议的说道:“潇王,这种事情怎么能——雁王不会这样的,文婕妤明明是被害的……” 许是说的太急,她连着咳嗽了几声,急急的喘息着,缓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些,可是她,应该毫无力气了,只能身不由已地躺着。 “被害……”尹宸忽然冷笑起来,“被害?戒备森严的皇宫,刺客偏偏遛进了假山里和后妃苟合?” “……” “她若是被害,二哥为何不愿去送她?” “……” “玉侧妃,大概这个理由,也说服不了你吧?” ...

第139章 收回封地 玉侧妃在尹宸的声声叩问中,逐渐回想起曾经在皇宫时的情景。 皇子们在假山处玩耍,责令宫人一律不准靠近,她没看到里面是什么情况,只知道,太子尹修出来后,她看到他一身的血。 衣袂飘飘如仙人之姿站在阳光下,本该清帅无欲,而他,却犹如刚经历了一场惊险的浩劫。 太子指了近旁的一个太监,苍然地说:去禀告皇上,文婕妤遇刺身亡。 那突然的旨意,使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从失神中缓过来。 苟合……遇刺…… 那时雁王才**岁,他怎么会…… 他居然——弑母? 玉侧妃沉重地闭上眼睛,曾经没有想过尹鸿会如此,但想想这些年来他的举动,心里还是猛烈地颤了一下,连带着胸口的伤,又刺痛起来。 尹鸿,他真的是嗜血如命。 一时不称心了,雁王府的各种牲畜都要血洗一番,甚至时常了结一些办事不利的侍从。 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条命,就那么没了…… 甚至有一次,当着她的面,抹了一个丫头的脖子…… 那时以为是他暴戾,现在才发觉,他已近乎疯狂。 本以为是性情的缺陷,谁料竟是残余的童年阴影。 雁王,尹鸿。 她的夫君,她儿子的父亲…… 如今犯下大错,各方应该都在抓捕他。 她该怎么办?她的孩子该如何? 真的好想就这么睡过去…… 沉默了连她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开口问尹宸:“潇王,告诉妾身这些做什么?” “二哥做下这些事,他也清楚,皇兄和本王是铁定不会饶了他的,玉侧妃觉得,他会缴械投降吗?” 玉侧妃迟疑了一会儿,仍坚定的说道:“潇王,妾身说过了,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弃,你当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在做什么。” 听到孩子,玉侧妃整个人立时缩了一下。 仿佛被戳中了弱点,本就重伤在身而且没什么气场的她,此时更加软了下来。 口中喃喃自语道:“孩子……” 尹宸的语气也随之柔和了许多,轻声唤了声:“思玉。” 床上的人闻言动了一下。 他继续讲道:“本王知道你还记挂着当年的事,可那事的原委究竟是什么,我们谁都不清楚,你毕竟曾在皇兄身边待过,你嫁给二哥时,皇兄,辛儿,还有本王,我们都没有亏待你。” “……” “还有皇兄,他警告过二哥,必须要待你好,否则就得不到封地,即使多年后他反悔,皇兄也会想办法将吉安府收回去。” “收回——封地?”玉侧妃嘴巴张合着,虽然侧着脸的姿势很不舒服,她还是硬撑着这样看着尹宸。 皇上要求雁王好好待她,还曾为了她警告雁王? 为什么她丝毫不知情? 眉心的细纹恍若熟悉她的心事一般,一条一条的出现。 苍白的肌肤几乎要变得透明,看不到一丝血色。 不管是尹鸿的狠绝,还是尹修的善举,都令她震撼万分。 封地,原来是因为封地…… ...

第140章 他们还活着吗? 她现在才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二王爷,和一名小小的宫女有了“情”,尤其是他最反感的兄弟的宫女,在那么大的风波压力之下,心甘情愿的娶了她,原来是因为封地。 为了封地! “如果不是怕丢了封地,你以为他会善待那个孩子吗?” “……” “如今,你的孩子身在何方?你又能保证,你不在的时候,二哥会一直善待他吗?” 封地,孩子…… 玉侧妃苍然无泪。 “思玉,”看到她的样子,尹宸的心倏地抖了一下,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才说道:“你知道吗?本王前些天知道,本王有了一个孩子。” 毫无防备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本王很高兴,可是才几天时间,他就没了。本王还没等到他出生,没见到他的样子,甚至不知道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鼻子酸酸的。 他仍记得刚刚得知那个孩子的存在,以及自己要当爹时的惊讶和兴奋,他还曾幻想自己和天辛的孩子,结果—— 至爱,都远离了他…… “思玉,那是本王此生的第一个孩子。” 他本清炯炯的眼睛,此时却宛如浮尘般影射出无尽的荒凉之感,传染了整间屋子。 第一个孩子,他甚至没有听过他的啼哭就失去了他。 慢慢地,静静地,随着“吧嗒”一声,泪水落在床框上的声响就这样摇荡在卧房中。 尽管那声音滴落在心里,尹宸仍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说着话,恍若在和那未谋面的孩子对话一样,寻找着一丝亲切感。 “你的孩子在你身边那么久,突然离开他,应该很想念他吧?他,会不会也在想你?” 一直小声的呜咽,终于忍不住,不再顾忌的抽泣起来。 泪水浸湿了眼眶,顺着眼角留下,直到藏到发丝里,再也看不见它们。 玉侧妃拿毯子捂在嘴上,尽量将声音放低,直到最终还是松开手,对尹宸说: “潇王,妾身……妾身已经一年……没有见到恕儿了——!” “……!” 尹宸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紧跟着向前走了两步,额上已经皱起了深深的三条褶痕。 “思玉,你说什么?” 玉侧妃泪眼婆娑地抽噎了几下,渐渐冷静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妾身,已经……一年没有见到恕儿了,我的孩子……” 尹宸闻言,顿时气上头来,一手空拳打下去,只可恨尹鸿不在眼前! 按照他和尹儒的猜测,尹鸿最多以孩子相胁,逼她们来到晋州府,谁知,竟然让她们分离了一年的时间。 一年没让额娘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尹鸿,何其狠也! 玉侧妃继续说道: “一年前,恕儿生辰那天,雁王说,带孩子出去逛逛,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把恕儿高兴坏了,后来——后来妾身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 “薛瑞——她的儿子也是同一天被雁王带走的。” 尹宸心头又是一惊。 立即向前移了一步,眸子中闪动着不安的担忧,问道:“你能确定,他们还活着吗?” ...

第141章 孤注一掷! “你能确定,他们还活着吗?” 玉侧妃瞬间怔住。 他们,还活着吗? 一想到刚刚得知的尹鸿对文婕妤的做法,她就不由得发怵,赶紧问尹宸:“潇王,他们是不是已经——潇王您知道什么了对不对,您告诉妾身,恕儿他们怎么样了?” 一句话的工夫,玉侧妃已经声泪俱下。 尹宸像跌入深渊,无力地后退了一步,眼眸染上一层阴冷的冰霜。 她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也就不知道藏匿的地点,那么天辛的线索—— 手上已经不知何时握成了重拳,关节处咔咔作响,预示着他无休止的愤怒。 “王爷,书房有消息。” 石屏屏在门外喊了一句。 尹宸急忙大步走出去,见石屏屏脸色沉重地递过来一张纸条,他立即接过来看。 激动期待,紧张不安。 转瞬间,眉心就已拧成了一团疙瘩。 无力地垂下双手,眼神空洞的看向远方。 灰蒙的天,一片阴云缓缓地移动着,似乎在朝西楼这个方向袭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 黑云压城城欲摧。 堵得发闷的胸口,仿佛下一刻会窒息而死一般,尹宸一手扶着门框,攥着纸条的手用力地捶打着胸前。 像击落在自己心上一样,石屏屏赶忙拉住他的手腕。 “王爷——” 待回到房中的时候,他颓败地坐靠在椅子上。 卧房里,静的连细针落地声都可听到。 半日,尹宸才吐出几个字来:“思玉,有孩子的消息了。” 那如死灰般的双目立时放出惊喜的光芒。 “他们,还好吗?他们在哪里?” 然而,一切都在尹宸的摇头不语中黯淡下去。 胸口一震,玉侧妃只觉得有东西从体内流出,浸润在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上,揪心的疼。 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脸上更加苍白,因扯到伤口的疼痛而呼出的呻吟,竟轻弱到只有她一人听到。 尹宸头朝后仰去,闭上眼睛,似在自言自语道:“地牢里……有孩子的衣物,人已经不在那里了。孩子不在,天辛也不在了……辛儿……” 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藏匿的地点,可是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尹鸿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们转移了。 他真是低估了那位二哥! 玉侧妃撑着床板抬起头来,蹙起的眉山显得她愈加娇弱,张开发白的嘴唇问道:“辛儿姐姐——辛儿姐姐不见了?” 尹宸看向她,点点头:“在吉安府失踪多日了,到处找,就是找不到。这段时间,她一直和孩子被关在一起。” “……” “你以为,他不会对辛儿做什么吗?以他的性格做派,即使拿她来威胁我们,他也会先出口气,甚至——” “……” “甚至孤注一掷,他活不了,也要让我们失去辛儿!” 尹宸沉痛的低吼像重锤一般狠狠地击在玉侧妃的心窝上。 地牢…… 他居然还建了地牢。 他关了辛儿姐姐,还囚禁了他的亲生儿子! 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气恼,痛苦,悲伤,她最终还是没能抗住,晕厥了过去。 ...

第142章 季孺人快别在这里! 天灰蒙蒙的,恍若被一块巨大的帷布遮住,蒙在头顶。 石屏屏搀着尹宸回书房,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那条消息带来的,何止是震撼! 谁成想,尹鸿竟然真的在山上挖了个地道,在山体中建了一个牢房! 那么大的一个工程,没有一年两载,根本办不到。 在近乎绝望的时候,三哥在凤山发现了那个地道的入口。 谁又能想到,那个入口,居然藏在一片湖泊下面。 尹鸿居然想到用水来掩饰! 难怪,这么多人找,找的那么细,却一直没有结果。 顺着扶梯下去,那下面,漆黑的看不到尽头,就像要接近生命的终端一样令人心生恐惧。 当无数火把照亮那个偌大的地牢,已经不见了天辛的踪影,只发现几根发丝,还有几件衣服。 还有——各种肮脏的刑具,甚至,有些上面还沾着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尹宸不知道三哥是怎么凭借几根发丝就认定那是天辛的,但她杳无音信,她曾出现在凤山,她在凤山失踪,他几乎没有理由不相信尹登的决断。 山牢里,从走道深处涌来一股刺鼻的酸腐臭味儿。 果然不是能正常居住的地方…… 而尹鸿把他的儿子关在那个山牢里一整年! “轰隆——”一声巨响。 哗哗的水流毫无防备的从天而降,仿佛苍天一怒,要冲掉那些污秽,洗去那片肮脏。 热了这么久,终于下雨了。 石屏屏催促尹宸快点走,可是尹宸却突然在原处停下,仰着头任由巨大的雨滴喷打在脸上。 “王爷!” 他不动。 她也不走。 石屏屏长这么大还没淋过雨,此刻,就这样好好的,痛痛快快的淋一场吧! 水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打在脸上如此疼,似刀割一般。 像那么多年落寞的心,一朝被册封天辛的圣旨刺了一把一样,有苦说不出。 她何尝不知道,尹宸以为她故意放走天辛,故意请来乔以杉而生她的气。 只是那些委屈,她只能苦涩的咽下去。 人总是容易触景生情的。 此时她的脸上落下来的,不止是雨水。 她一心为了他,而他,一心为了天辛。 为了那个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天辛。 暴雨滂沱,不多久地上就积了很高的水。 王爷王妃双双站在暴雨中,很快就引起了整个王府的轰动。 乔以杉、孟男孺人及众侍妾,后院的女人除了白静画和陈硕,其余的都来了,一堆蓝紫橙绿聚青在雨中,看起来好不美艳。 乔以杉和孺人急忙上前来撑伞。 粗壮的雨线被瞬间截断,顺着伞身扑向四周。 只有被浸湿的发上还不停地往下留着水。 擦掉迷住眼睛的水雾后,石屏屏看到人群中的一人。 “季孺人?你才好,快别在这里了!” 听到这一声惊叫,尹宸才回过神来。 正在走来的季孜看起来还是很虚弱,面色白到几乎没有活人的气息,虽然还是夏季,却因阴天下雨凉快了一些,而比旁人多穿了两件,两个丫头分别在两边搀扶着她,后面一个人撑着大伞为四个人避雨。 ...

第143章 仁川夫人的喜脉 尹宸一手把她拥入怀里,一手从丫头手中接过伞来。 虽然拧着眉,却满是关爱的语气责备道:“净胡闹,雨天也出来,怎么不好好在碎锦楼养着?” 季孜似娇弱的小鸟,一头扎在尹宸的胸膛,柔柔的说:“妾身也见不得王爷王妃糟蹋自己的身体啊,王爷王妃,快回去换上干的衣服吧!” 尹宸点点头。 遣散了众人后,尹宸,石屏屏和季孜就近去了繁林苑。 季孜在正厅坐着喝茶,等二人沐浴更衣后,围坐在一起,像一个温馨的小家一样。 只是有点过分的安静。 尹宸先看着季孜,担心的问:“觉得怎么样?” 季孜一笑,虽然因身体刚刚恢复而没有先前的妩媚,却也别有一番风韵。 那雪白的脸,在一袭娇艳颜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惹人怜惜。 “妾身已经好多了,今天才想下床走走,就听说有人淋雨,没想到——” 正说着,发现尹宸和石王妃都沉默不语,脸上一僵,赶紧止住这个话题。 过了会儿想起来什么,才站起身,轻声笑道:“妾身差点忘了,还没恭喜呢,妾身恭喜王爷要当父王了!” “……!” 犹如一枚炸弹“轰”地一下在头顶散开一团烟云,石屏屏努力压制下突然跳起来的心,笑着看向尹宸。 而尹宸则意外地看向季孜的小腹:“怎么,你——” 这个动作着实让季孜乐了一把,用帕子捂着嘴角笑了笑。 半晌才说:“妾身这个样子,怎么会有孩儿?王爷,不是妾身,是仁川夫人!” “……” “妾身昏迷前,听见仁川夫人和她的丫头说话才知道的。” “……!” 尹宸和石屏屏震惊地对视了一眼。 季孜昏迷前—— 季孜中毒是在天辛去府衙见暴民的那天。 那已经是二十几天前的事了,而仁川夫人——白静画,是几天前才把出的喜脉,当时说有两个月,石屏屏和尹宸还责怪她不谨慎,两个月没来月事也不上点心。 可是当时,她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和她们一样,像是刚刚知道似的。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已经知道了还藏着不说出来? 即便因为担心,要等到胎像稳固,那也是三个月,可她的喜脉把出来的时候才两个月! 而且,在王爷的一众女人向王妃请安的时候晕倒! 在石王妃的繁林苑! 白静画! 尹宸的脸色沉了又沉,而季孜看到他的表情变化,意识到在她醒来之前肯定发生了什么,便问道:“王爷和王妃怎么了?” 尹宸闷着没有说话,他知道个别人不安分,所以甚少去找那些女人,可没想到,平素老实巴交的仁川夫人也存着如此深的心机! 而石屏屏虽然心里不齿,但总归是由于自己的疏忽,才让那些女人有了可乘之机,是以,她现在倒没有怪怨她们,而更多的,是自责! 见尹宸没有说话,便开口告诉季孜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比如仁川夫人小产,陈硕被关进刑房,还有,侧妃失踪,雁王侧妃被抓等等。 当然略过禁足一事不提。 ...

第144章 石头,全是石头 石屏屏说的很平缓,但是,这桩桩件件都令季孜无比震惊。 尤其是当她听到那一个消息,似乎整个人一震。 “侧妃……失踪?” 似乎这是一件天大的事,季孜震惊的反应引起了尹宸的好奇。 “季孜,你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你中毒之事吗?” 季孜像被戳中心事般,恍惚了一下,才连连解释道:“王爷,既然妾身已经醒来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倒是侧妃——” “你只管养好自己的身体,别的你不用操心。” “嗯。” 季孜一看应付过去了,才舒了口气。 她怎么忘了,这里是潇王府,不是主人的地盘。 这些年,在主人眼里,她的命,可远远没有天辛重要。 在天辛面前,她连惜命的资格都没有。 就像那时候,她把天辛弄到暗房里,本想报一己私仇,不过抽了几鞭子又关了几天,主人就暴怒,立即传话将她调到遥远荒芜的塔布蒙去。 可是天辛受的那点苦,跟她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头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主人就连这都要因心疼天辛而罚她,她太不甘心了! 而潇王,即使在意天辛,但看样子,并没到主人那个程度。 “季孜,你的身体还没恢复,本王让人送你回去休息吧!晚上再去看你。” “好,妾身等您。” 尹宸因心里记挂着一些事,就先让人送她回了碎锦楼。 几乎是在季孜踏出繁林苑的同时,一个侍女急急地跑了进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觉得奇怪,但王妃院里的事情,还不是她该问的,便转头离开了。 此时暴雨已经停了,天气重新放晴,凉爽了很多。 正厅里,尹宸和石屏屏干坐着,本来琴瑟相投相敬如宾的夫妻两人,却因为某些事情,某些原因,觉得无比尴尬。 这是他们大婚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石屏屏心仪尹宸多年,早就学习并且熟知了夫妻相处之道,至少让王爷在和她相处时,不会觉得冷场,不会觉得无趣,更不会对她反感。 成为潇王妃以来,她一直做的很好。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了任何信心。 除了早上对他说,“臣妾永远都站在您这边”,她似乎不知道,其它的,她还能做些什么。 女人,一旦引起了一个男人的反感,做的再好也处处都有令他难忍的瑕疵。 因为不爱,所以做什么都是错。 因为不在乎,再完美都会不屑一顾。 从去水墨庵,他对她置之不顾,从她请乔以杉回府,从天辛再一次出逃,从仁川夫人小产,从她被禁足多日…… 她也说不清到底从何时起,他厌倦了她,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的,他就将她从巅峰踩到泥地。 除了一句“永远都站在他这边”,她真的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 当侍女进来汇报西楼的夫人醒了的时候,二人都还没有开口。 尹宸先问道:“她说了什么吗?” 那侍女小心地回忆着说:“夫人说:‘去告诉潇王,石头,全是石头。’” ...

第145章 代嫁王妃? “石头?!” 尹宸和石屏屏俱是一惊,同时起身齐齐看向来者重复问道。 那位侍女被两位主子的反应吓了一跳,忙扑通跪地,低下头紧张地说:“回王爷王妃,奴婢——奴婢真的只听到这几个字。那位夫人只说了这几个字。” “全是石头……” 尹宸口中说着,脑子飞速旋转着。 全是石头,难道地点还在凤山上? 三哥才在那里找到山牢,大部队应该还没有撤离,于是他一刻也没耽误,赶紧派人把这个消息传去吉安府。 终于有了一点线索。 当他知道三哥找到了山牢入口,却没发现天辛时,他就知道,再找到天辛就更不容易了。 “全是石头”,起码还是个线索。 石屏屏将沏好的茶奉上,笑着庆贺道:“王爷果然厉害,去了西楼一趟,就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辛儿姐姐了。” 尹宸伸手接过茶盅,抿嘴一笑。 玉侧妃,思玉。 不知是为了她的恕儿,还是因为他告诉她,当年皇兄为她和尹鸿闹了一场的事情,或是两者兼具。 但无论如何,她终于肯松口了。 “委屈你了。” 尹宸喝了口茶,放下茶盏说道。 石屏屏心下了然。 他说的委屈,自然指的是,她因白静画失子被禁足,他没听任何解释就责令她闭门思过一事。 身为王妃,多日来被困在自己的院子里,而王爷不仅没有去看望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过问过。 “委屈”二字,也算是对自己之前所忍的弥补了。 “王爷哪里话,是臣妾无能,没有为王爷分忧。” 尹宸听着她不卑不亢的回话,却没再有曾经的感觉。 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静画那里,本王只去了几次就有了。王妃盼了这么久都没有好消息,很着急吧?或者,心里有没有感到——不平衡?” 石屏屏心里咯噔一下。 着急?不平衡? 同是王爷的女人,同样追求王爷的宠爱,同想拥有王爷的子嗣相伴左右。 连王爷每晚踏足哪里,后院的女人都要打听清楚,然后嘀咕许久,甚至夜不能寐。 更何况白静画腹中有了他的孩子? 王爷的女人,除了天辛,哪个女人心里会平衡? 可她是石屏屏,是他的嫡王妃,曾发誓要做好尹宸的王妃,他的贤内助。 后院里,谁拈酸吃醋都可以,唯有她不行。 谁恃宠而骄都可以,也唯有她不行。 潇王妃,必须是端方有礼,雍容大气,宽容待下的,对待潇王的其她女人,即使是棉花和秤砣,也要一碗水端平。 但是王爷,竟会这样**裸地问她,有没有嫉妒那些妾室! 那一瞬间的恼羞成怒和绝望心碎,石屏屏几乎用尽了平生的忍耐力才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 “当然没有,为王爷繁衍子嗣是——” “当真没有?”尹宸打断她的话,慢慢看向她。 多日来不曾露出的温润的笑意,此时也意外得出现,即使在室内,阳光的面庞也晃得石屏屏眼前一阵眩晕。 但那目光中却带着一丝犀利,似要刺穿石屏屏的“屏障”: “别的女人怀上本王的子嗣,你真的不嫉妒?代—嫁—王—妃?” ...

第146章 现在是哪一年? 难以言状的痛从每一处肌肤传来,好像漫无边际,即使设法将自己隐形起来,全身都看不见了,可唯有那个痛点,还在。 然后,蔓延…… “呃……” 痛点又在作怪了,天辛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 混沌的头脑终于开始有了一点清醒的感觉。 可是怎么好像感觉在冰天雪地里?刺骨的寒风像刀刃一样割在脸上,脖子上,天辛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企图在暖暖的衣物里寻找一丝暖意。 “冷吗?” 一个苍老但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天辛一个转身,但后面根本空无一人,她四处环望才发现,自己真的正站在一个大雪冰封的院子里,主门上挂着一个匾额,上书“康宁殿”。 康宁殿! 她熟识的康宁殿,怎么现在突然觉得陌生了? 刚才高宗问她不冷不冷,高宗呢?他在里面吗? 天辛抬脚欲往里面走,可刹那间,那个点又刺痛起来,似乎要控制着她的四肢,她的全身。 “啊——”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仿佛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这样的光了,有些刺眼,有些晕眩,只有一片朦胧的雪白附在眼前。 那是一张好熟悉,好亲切的脸,可是他不是高宗。 直到完全张开双眸,那张脸才清晰地暴露在眼前,她惊喜地叫了出来。 “太子?胡公子?” 可是兴奋还是牵动了那个痛点,她不由得发出“嘶”的一声,抬手去抚摸后脑的某个穴位。 “怎么,还疼?” 她点点头说:“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一直疼,好像被钝物重击过一样。” 这时,她放下手,一本正经地看着面前的人,问道:“胡公子,这里是哪儿啊,和康宁殿一点儿都不像,高宗呢?怎么没看到他?” 那如仙如画的面庞怪异的看了她一眼:“这里不是康宁殿,他也不在这里。你——刚才叫我,‘太子’?” 天辛闻言,“扑哧”笑了出来,对着胡轩的脸说道:“胡公子,虽然公子和皇上,和太子的相貌一模一样,可公子的肤色比皇上的白些,看起来比太子成熟些,所以,奴婢一眼就能认出来啦!” “皇上和太子,奴婢?”胡轩的脸色越来越僵,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立即问她:“你说的皇上是谁?” 天辛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是你哥哥,尹思临啊!” “……” “胡公子,你怎么了?” “你说,现在是哪一年?” “兆德十八年。怎么了?” “……!” 天辛奇怪的看着胡轩复杂多变的神情,最后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待他回过神来,才问道:“胡公子,高宗不在这儿在哪里啊?还有太子和小王爷,怎么都不见了?” “……” “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奴婢该去给太子和小王爷泡茶了。” 天辛自顾自说着就要下床,谁知被胡轩坚决地一把按下。 “不行,你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太子和王爷,他们都不在这里。” ...

第147章 带你去看最美的日出 明澈闪着波光的眼眸如两汪平静的湖水,倏地激起一圈波澜,又慢慢恢复平静,深邃如千年古井,水面没有一丝变化,让天辛逐渐安下心来。 她在那柔柔的目光注视下,乖乖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似的,天辛这一觉,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睡了多久,恍恍惚惚,似乎陷入了一场被设计好的梦境,难以自拔。 她又梦见了高宗,仍是在那样的冰天雪地里呼唤着自己,苍老的呼声,慈爱的笑容,离她那么近,那么近,但无论如何,她却找不到他人在哪里。 踩着盖到小腿的厚厚的积雪找寻着那抹身影,却远远的看见尹宸捧着一大束腊梅向她跑来,她赶紧朝他喊:“小王爷快停下来,在那里等奴婢过去!” 只是一心急,拔腿就跑,未料深陷在雪中的脚没来得及跟上,整个人就毫无防备的趴在了冰凉的积雪上,脸上手上刺骨的冷,伴随着腹下坠痛,她感觉几乎要昏死过去,奋力挣扎着要起来,最终力不从心,只屈膝撑了一下身体,却看到身下,那雪白的大地上,已经晕染了一大片刺眼的殷红。 “辛儿,辛儿,辛儿——” 尹宸丢下鲜红的腊梅,慌张地跑来,一声一声叫着她的名字,可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到失了意识,完全晕厥过去,只在那雪白的天地间,留下两抹鲜艳的红。 “呃——好疼——” “你怎么样?” 天辛艰难地睁开双眼,腹部传来的疼痛令她难以忍受,扭曲的表情落在胡轩眼里,倒映着天辛模样的眼瞳,向她投来心疼的目光。 “胡公子,奴婢是不是要死了?”天辛张合着发白的嘴唇问。 胡轩坐在床边揉揉她的发丝,轻声说道:“这是你没有调养好,忧思过度所致。想不想快点好起来?” “嗯。” “那就只想点开心的事,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最美的日出。” “真的?” “不骗你。” 胡轩给她盖好被子,亲眼看到她已经熟睡了,才起身离开。 漫天大雪似被释放的柳絮般放肆地在广阔的天地间挥舞。 一个男子站在这样硕大的空间里,显得愈加渺小。 苍茫的草原上,已经看不到一丝绿意,没有温度的雪闪花了他的眼。 尹宸抖了抖身上的雪片,又焦躁地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别苑,他在大雪中等了一会儿了,直到看到胡轩的身影,才眼前一亮,迎了上去。 “来了。” “嗯。” “快进来吧。” 尹宸换上胡轩拿出来的皮袄,又烤了会儿火,才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塔布蒙的冬天可真冷,他这样想。 一收到胡轩的传信,他就坐不住了,立时备马前来,从中原晋州府向北国北关之外的塔布蒙赶来,一刻也不敢停歇。 终于能见到天辛了。 他环顾四周,问道:“她呢?” 但胡轩却说:“现在还不能见她。” ...

第148章 她有孩子了 见胡公子怔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他听出了自己声音中的哽咽。 因彻夜赶路受了寒气,喉咙似火烧一般,或者,要见到天辛心急如焚。 尹宸的眼瞳顿时暗淡下去,仿佛一滴清泪落入浑浊的泥淖,失去了它固有的灵气与清净。 “她的睡眠很浅,经常做梦,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惊到。不过,她的身体很差,虽然会有感觉,却总是醒不过来。从给你去信那天,她就开始睡了,我出去接你之前,她才刚醒,连一刻钟都不到,又睡着了。” “睡了这么久!”尹宸低呼道。 他从晋州府赶到塔布蒙,正值冬季大雪封路,虽然马不停蹄,一路上还是耗了足足五天时间。 天辛,昏睡了五天多! 她的身体,竟然这么差了…… 尤其是得知她现在的体力,几乎只足够支撑说几句话时,他的心头更是涌上苦涩的气息,蔓延至全身。 外面依旧大雪纷飞寒风凛冽,呼呼的北风似豺狼虎豹张狂的吼叫,无需去看,听声音便可感受到风力之强,心就像那外面的鬼天气一样透冷彻骨。 尹宸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还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了是吗?” “目前还不知道,我也没打算告诉她,不过现在,看你的意思。” “……” “她在梦里,时常叫三个人——”胡轩说道,抬起头来正视尹宸,“老头子,藜大小姐,还有你。” 尹宸瞪大了眼睛,重复道:“皇祖父,母后,和侄儿?” 胡轩点点头,继续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在信上没有点明。” “……” “她的记忆,退回到十年前了。她以为,现在还是你的父皇在位的时候,修儿还是太子,而你,还是当初皇宫里的小王爷。” 尹宸双手握拳,额头上的青筋一条一条从平滑的皮肤上鼓出来,仿佛再撑大一点点就要爆开一样。 千辛万苦寻着她,她的身体差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居然还——失忆了?! 她失忆了! 他咬着牙失控地怒骂道:“尹鸿这个该死的!” 而他的怒火刚刚升上来,就被胡轩轻飘飘一句话灭了下去:“不是他,是我做的。” 尹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难以置信的说:“你?” 胡轩冲他点点头,缓缓地走到窗前,望着白茫茫的远方,思绪好像被拉到了很久远的地方。 “她被尹鸿折磨得很痛苦,我点了她后脑的穴位,本欲让她忘了过去,没想到,她对那一段记忆印象太深刻……我已经下了狠手,可她居然……居然还记得。” 尹宸脑袋“嗡”的一下,懵了。 浓黑的眼睫毛似结了一层冰霜般凝固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十年前—— 十年前,天辛16岁,还是毓宁宫母后和太子哥哥身边的宫女。 虽然是宫女,可一直以来,她却是宫里最受宠的小宫女。 天辛跟母后很相像,母后也很疼爱她,只许她做奉茶等小事,多数时间都让她跟皇子们一处玩儿。 ...

第149章 恍如隔世 即使是父皇,有时候也会看母后的面子给她很多赏赐,引得其她小宫女嫉妒的惹火。 那些赏赐多种多样,小到随身饰物配件,大到海外国进贡的唯一一颗水蓝光夜明珠,甚至包括——姓氏。母后娘家姓氏为藜字,父皇便赐“藜”字冠天辛之名,为藜天辛。 皇帝亲自给小宫女赐姓,是北国从未有过的先例,对天辛的这份荣宠几乎已经可以写进北朝的历史了。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私下里猜测,父皇会不会将天辛纳入后宫的时候,父皇义正言辞地训斥了议论此事的一个婕妤,从此,再无人敢提及。 于是天辛就放下了所有的压力,尽情地和皇子们一处玩耍。 而他,尹宸,是所有皇子中跟天辛玩儿最欢快的一个。 只是16岁那年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天辛跟他玩儿的时间就少了,很多次从上书房出来去毓宁宫找她,她都不在。 每一回都是失望而归。 直到有一次,他实在想她,就冒险把母后宫里的一个小太监骗到角落里,在威逼利诱下,他终于知道了天辛的下落。 谁都知道,北国皇宫的后宫深处,有一个特别的存在。 康宁殿。 那里只住着一位主子,就是已退位的北国的太上皇——他的皇祖父,高宗。 天辛,在那之后常去康宁殿服侍皇祖父。 “十年前的那段记忆——是她跟皇祖父之间……?” 尹宸明明知道,却还是提了出来,想得到一个肯定。 而胡轩从苍茫的雪色中回过头来,只是深深地看了尹宸一眼。 即使他没有回答,即使连个点头也没有。 二人相视的那一眼,他就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读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那一刻,他竟然有一丝庆幸。 胡公子下了狠手,她仍记得那段情…… 在她人生中记忆最深刻的时光里,还有他的存在,虽然他不是主角。 只要有他,说明他对于她,还算是一个重要的人。 这一日,雪稍微小了一些,尹宸站在窗边看风景,门外披着斗篷的胡轩走进来,并没有拿下来那身行具,而是站在门口,对他说:“她醒了。” 尹宸觉得心“砰”的一下跳到了嗓子眼,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门口,激动地问:“我能去看她了吗?” “嗯,我带路。” 尹宸跟在胡轩后面,先是走过一片广阔的空地,穿过落满了雪的树林,在树林之后,前方有个小门。 进了门,他发现这里竟是另一个院落,沿着长长的回廊一直往里走,转了几个弯,静谧而幽深,渐渐地,风声越来越小,直到看到最后一道屏障——一个加宽的门廊,矗立着五六根粗壮的柱子作为支撑。 当越过那个门廊后,忽然发觉置身于一片异常宁静的场所中。 原来外面的声音竟完全被阻隔了! 尹宸看得出门廊有翻新的痕迹,那些柱子虽然是新建的,却没有一丝味道。 这样的环境,这样细心的安排,他不禁震惊了一下。 ...

第150章 陪她看雪的人 “小王爷?” 一个细弱的女声在这无比幽静处响起。 尹宸顿时定住。 那个熟悉的声音—— 他已经有近三个月没有听到了,忽然间传入耳里,他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即使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也如一股清幽的香气袭遍全身,温暖,亲切,怀念…… “辛儿,你怎么起来了?”他急忙跑过去。 一侧的门旁,天辛正裹着厚厚的皮袄立在门口,本就不大的脸此时显得愈加小巧。 侍女给她拢了拢领口,见尹宸过来,便行了礼退出去。 虽然穿着雨具,但没有方向的雪花四方混乱飘散,尹宸还是在来的路上沾了一身的雪,觉得身上应该很凉,于是只站在天辛面前,满眼疼惜地看着她。 “外面这么冷,快回屋里去吧,不然又要受了寒气了。” 这么久以来的思念和担忧,他以为自己会激动地控制不住,或者紧紧地拥她入怀,或者腾空抱起她来转几圈,或者好好地吻一吻她,或者…… 但怎么都没有想到,再见到她,他会那么冷静,说出那么平淡的话。 意外的是,天辛也是一样。 “小王爷去哪里了?怎么感觉沧桑了许多?” 她纯净的声音,像那洁白的雪花,没有一丝杂质。 她又接着说:“奴婢听说下雪了,想出来看看。可是这里的房子好大,奴婢走了一会儿了,还没到外面。” 尹宸不放心她出去,跟她商量:“辛儿回屋吧,等你身体好了再看好不好?” “不要,现在就想看。” 天辛固执地说道,丝毫不去在意对面的男子额上掀起的层层褶皱,还有眉心蹙成的一团肉疙瘩。 她的目光穿过尹宸身后的回廊,长长的小路如林荫小道般美幻,她像深深地与这环境融为一体了一般,忧郁的站着,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奴婢恍惚记得,下了好大的雪,奴婢站在雪地里,有人陪奴婢看雪,陪奴婢堆雪人。” “……” “有的时候在院子里,有的时候在外面,但都是在康宁殿,门上挂着匾额的,奴婢看的清清楚楚。” “……” 奴婢总是听到高宗在喊,可是总也找不到他,小王爷知道他在哪里吗?” “……” “在那里,一直陪着奴婢看雪的人,是不是他?” 天辛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尹宸。 见他半天没有张嘴说话,就又问了一遍:“小王爷,陪奴婢看雪的人,是不是他?是不是高宗?” 尹宸惊愕的站在原地。 她记得高宗这个人,记得她与他之间的事,却已经记不起,高宗就是那个陪她做下这些事的人…… 奇怪的失忆,最终还是在折磨着她。 直到天辛缓缓地向门口走去,他才赶紧挡在前面。 “辛儿!” 被大叫一声,天辛定了一下,问:“小王爷你怎么了?别紧张,奴婢只是想出去看看,说不定,看到那个场景,就想起什么来了。” 她欲绕过尹宸继续往前走。 犹如受到什么牵引似的,或者前世今生的磕绊在那个地方留下了结,等着她去解开。 只要一解开,所有模糊不清的东西就会变得清晰,她就什么都清楚了。 ...

第151章 小心孩子! 高宗在哪里? 她为什么要找他? 陪她看雪的人是谁? …… 他站在她身边,轻轻地搂着她的肩,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雪花在漫天飞舞,从高高的空中飘落在柔软的脚下,最后温柔地看着她,爽朗的一笑。 她明明记得,她的生命中,有那样一个人存在。 他是谁呢? 尹宸已经被远远地丢在身后,天辛径直走向外面,从幽深的院落回廊,一直到门外映来的白光照射之处。 “外面风大,在这里看看就好。” 胡轩站在门口说。 天辛乖乖地点点头。 这样的景色,似乎在最近的梦境里经常见到,天辛不知不觉往前走了几步,无意中一只脚踏在了尹宸进门时留下的脚印上。 “小心孩子!” 两个人同时惊慌地叫出来。 那一刻,天辛感觉天云旋转,先是脚下一滑,身体往前扑,腰上被有力的手臂揽住,整个人转了几圈,最后顺势在一个宽大的怀抱里趴伏着。 “辛儿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尹宸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还是没赶得上扶住她,还好胡公子离得近,否则—— 后果不堪设想! 稳稳地搂住胡轩脖子的天辛,此时听到尹宸的问话才把眼睛睁开,呼出一口气,心道刚才好惊险。 她从胡轩怀里脱离出来,问:“孩子?你们刚才说——孩子?”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把手附上去摸了摸,又抬头问:“奴婢有——孩子了?” 尹宸与胡轩面色难看的对视了一眼,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已经不记得过去几个月的事情了。 尹宸想过,如果孩子顺利生下来,他愿意做孩子的父亲,将他视如己出,好好把他抚养成人。 如果孩子顺利生出来,他就带着他,还有他的辛儿回晋州府,她还是他的妃子…… 可是前两天胡轩才告诉他,她的身体已经差到了极致,腹中孩子难能保住三个月…… 他说,提早结束对她最好,但直到今天,都没有狠下心来。 她不知道孩子的存在,悄无声息的送走孩子,对她最好。 可万一她知道了,不多久后又要承受失子的痛苦…… 白静画腹中子没有了的时候,他作为父亲还难过了很久,天辛作为母亲,她会有多伤心? “孩子——” 天辛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但是有件事,她记得很清楚。 前几天在梦里,她在雪中跌倒,小腹很疼很疼,醒来后胡公子还说,是因为她思虑过度…… “不是因为思虑过度,而是孩子受伤了,是不是?那现在呢,他好不好?”她盯着胡轩问道。 她有孩子了,她是要做娘的人了。 可是为什么胡公子要瞒着她? 还有,有娘就有爹,孩子的爹爹是谁? 她轮流看着面前的两个男子,最后把目光聚在胡轩身上,问他:“孩子的爹爹呢?” “……” “孩子的爹爹是谁?” 一双清亮的眸子在二人脸上流连,期待着一个答案。 ...

第152章 孩子的父亲是他吗? 尹宸和胡轩两个人顿时怔住。 好一会儿的工夫,为难地你看我我看你,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天辛。 的确,一个怀孕的母亲亲口问别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爹是谁,听起来荒谬至极。 她失忆了,连自己孩子的爹也忘记了。 这,正是他们希望的。 但他们从没想过,当天辛问起孩子的爹爹是谁时,他们该如何回答,或者,根本没有想到她会问。 想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则是如何安慰,如何让她坦然地接受以后的生活。 此刻的氛围,就如外面荒寂的雪天一样,满满的苍凉感。 胡轩看了眼震惊中的尹宸,转而看向天辛,笑着问她:“你,希望孩子的爹爹是谁?” 尹宸的眼中已放出期待的光芒。 她希望孩子的爹爹的是谁? 这个答案,尹宸觉得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她到底会说出谁来。 “是……康宁殿的他吗?” “……!” 高宗?! 她希望,她孩子的父亲,是高宗! 尹宸的心嗖的一下降到了最底端。 他想过的答案,或者尹修,尹登,或者胡公子,或者是他。 却未料,她说了高宗。 即使尹宸知道她与高宗的事,知道他们那段情,如今从她口中得知,她希望她孩子的父亲是高宗,心里还是极其难过。 她心里的人,果然一直是他,从没变过。 “奴婢总觉得,奴婢的生命里有一个人走过,一定有,不然,奴婢怎么会有如此深的印象?而且,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可是这几天,不管在梦中,还是醒着的时候,奴婢都觉得自己是在康宁殿一样,一直很想见一个人,很想很想。” 很想见一个人。 应该是她几乎用生命去爱的一个人。 犹如徜徉在一片海洋里,任由思念泛滥成灾。 那出现在梦里的雪景好像真的存在过一样,那么逼真,那么熟悉。 时不时会有一种悲伤涌上心头,如鲠在喉,涩涩的。 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吗? 为什么,她记得一些人,一些事,却无法将他们连在一起? 她缺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那个沉息了很久的痛点,此时隐隐作痛。 她皱着眉头揉揉后脑的某处,将尹宸和胡轩的视线拉了过来。 他们明白,当那里痛的时候,就是她在拼命回想那段记忆的时候。 尹宸抱她回了卧房,放在床上。 卧房里温暖如春,在里面根本感觉不到现在是冬日。 天辛又睡去了。说是睡,其实差不多是昏了过去,刚才走了那么多路,又讲了那么多话,她的体力已经透支了。 尹宸在胡轩的陪同下到院落中散步,看着回廊附近那因没有阳光照射而显得非常阴绿的树木,脸上蒙上了一层愁云。 胡轩说:“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她说。” “……” “她只是以为,或许还有反转的机会。她对你,毕竟还是有感情的。” “……” “不管她情况如何,总归还是你的侧妃。现在有些事情,需要你来拿主意。” ...

第153章 把她接走 尹宸一听,便看向他,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修儿和老三两边都传了消息来——” 尹宸正仔细地等着听下文,见他突然偏过脸去,朝向对面的回廊,转瞬间一道白影便从自己眼前闪过,穿过那阴绿庞大的树木,白绿相间犹如一幅优美的动态画,看得尹宸不由得呆住。 而此时,身边的胡轩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时,树的另一边,大约是回廊柱子后面传来一个空旷阴冷的声音。 “谁让你进来的?你忘了我交代你的话?” “你别生气,我——我没忘,我只是,过来看看她。”后者是一个柔弱的女声,听起来那个女子年岁应该不大。 “是你告诉她外面下雪了?” “嗯,是因为我身上沾了点雪,她问起来我才说的嘛——”女声着急地辩解。 “现在,马上,离开这里!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不许再进来!否则,我不会再顾忌你爹的面子!” 说完,只听树叶哗哗作响,如一阵风袭来,几乎同时,尹宸身边就轻轻落下一个人影。 而对面,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回廊中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 面前的树叶,已然恢复了平静。 尹宸也渐渐随之平静下来。 在此之前,他只听皇兄说过胡轩身手不凡,今日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他施展功力,那漂亮的身姿,以及迅速的出手犹如仙人飞天,确实太惊艳了。 难怪胡轩能从山崖下数十丈、旁人不敢及之处成功将天辛救上来。 难怪三哥说,他坚持把天辛带走,数万大部队包围都没能拦住他! “皇叔,果然不同凡响。”尹宸由衷地赞叹道,恭敬却又不**份,正是一个晚辈对长辈该有的态度。 而备受他关注的胡轩,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然身定如松,身板直挺挺的站立着,飘逸的发丝柔顺的垂着。 尹宸不由自主得脑补出一个画面:大风起兮,青丝飘,颀长的身姿飘落在云朵之上,长长的衣衫在身后高高的扬起,仙气十足。 虽然现实中的他,一身白色的皮袄飘不起来,但仙气依然在,宛若天地间的宠儿,万丈精华全赋予了他。 尹宸喉结苦涩的动了一下,他自认长相也不差,但说实话,心里总有点不舒服。 同样都是父皇的子嗣,皇兄跟父皇,跟皇叔都挺像,甚至是一模一样,而其他的兄弟几个,却没有一人长相随了父皇。 唯有母后曾经说过,众子嗣中,只有他遗传了父皇的性格,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父皇才最疼爱他。 胡轩看了他一眼,飘忽的眼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继续说道:“修儿和老三都传了消息来,要把她接过去。” 刚刚从那苦涩的回忆中走出来的尹宸,听到皇兄和三哥的消息,顿时眉头一蹙,说道:“绝不可能!” 天辛是他的。 天辛只能是他的,别人谁也不能抢走! “你先别急,我说了,答不答应由你决定。” “……” ...

第154章 她对高宗的恨 “不过现在肯定不行,你也看到了,她说话都要耗费多大的体力,更经不起舟车劳顿。在她的身体没有好彻底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把她带离这里。所以,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 “但是有一种情况例外。” “……” “如果到时候,她坚持不选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就只好把她留在这里了……不管她愿不愿意!” “不管她愿不愿意?”尹宸漆黑的眼瞳晃动了一下,尽管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袄,却仍觉得有股冷冷的寒意从脊背升了上来。 他尹宸,皇兄,三哥,天辛是会在他们中间挑一个,还是谁都不选,他对哪一种可能都没有把握。 如果天辛愿意待在他的身边,当初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方设法逃离,如果她愿意待在三哥身边,就不会贸然离开三哥的管辖地。 如果她不愿意,就只能留在这里。 但这里,是塔布蒙,是异国他乡!单是他只身来了都是冒险行为。 一旦塔布蒙的首领拉古发现中原的王爷在此,他未必能安全离开,即使胡轩是他的亲叔叔。 一旦她留在这里,他此生再见到她的机会…… 或者说,他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这几个月没有见到天辛,他是怎么过来的,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若让他永远和她分离—— 他的心像被绞了一般,痛的无以复加。 那熟悉至极的瘦小面庞,长长的睫毛,细腻白皙如玉的肌肤,因体质太差而没有血色的唇瓣,他甚至连抚摸一下她的脸的勇气都没有。 他担心,稍微一碰就会惊醒她,她现在那么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裂,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现在的尹宸,真恨不得打造一座金屋把她供养在里面,不让她受到一丁点风吹日晒,更不会,再受到一丝伤害。 外面大雪依旧,而屋里,却因胡轩的特别设计,感受不到一丝冬季特有的僵冷。 直到卧房越来越暗,他才惊觉,原来一天又要过去了。 床上锦被里的那张脸,显得更加惨白。 他坐在她的床边,盼望着她睁开眼睛,却又害怕她醒来。 他希望他的辛儿像以前在宫里时活泼可爱,无忧无虑。 但又担心她醒来后再次陷入对高宗的想念,担心她追问孩子的父亲。 如果如她所愿告诉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高宗的,但当她知道,她日思夜想的那个高宗已经不在人世,她又会怎样? 如果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想起曾经的一切,她会不会崩溃? 起初她选择逃离潇王府,并不只因他的欺瞒,还有对高宗的恨。 当年谁都看得出来,她是皇兄的宫女,又有父皇母后的宠爱,将来的某一天,她势必是要成为他或者皇兄的女人的。 所以一直以来,他只要一有时间,就去找天辛玩儿,逗她开心,给她送些小东西供她打发时间,皇兄为此气坏了,可身为太子,要学习的课业很多,不像他可以做个闲散王爷。 但天辛终归是他的宫女,皇兄要常喝茶,别人泡的茶他喝不惯,自然就会有人把话传到天辛的耳里,于是天辛想也不想就丢下他,去上书房服侍皇兄。 ...

第155章 战争已结束,请退出 他气不过,就跟她去上书房,即使皇兄不喜欢,他也死皮赖脸留在那里,给他添堵。 直到那一年,天辛奉命去康宁殿服侍高宗…… 却未料,那一去,便预示着她和他们感情的终结。 所有的知情者都没有想到,天辛居然会抛下所有钟灵毓秀的皇子,义无反顾地爱上那个大她几十岁的老者。 父皇意外,母后诧异。 皇兄和他一样,连饭都吃不下。 就好像一场战争,他们刚刚拉开序幕,就突然跳出一个仲裁者,无情的通知他们,战争已结束,请退出。 气恼,不甘,痛恨…… 那种近乎荒唐的感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消去。 他被父皇和母后关在毓宁宫,对外说陪太子读书,实际上却是为了阻止他去康宁殿。 那几天,他的脑子里一直浮现着一个画面。 几天不见,他对天辛思之如狂,当他得知她去了康宁殿,便一路跑去。 在那他终年只去过一次的院落里,他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睡在一张躺椅上。 皇祖父抬头看到他,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就放下头去继续睡。 同时,还当着他的面,很自然地把怀里的女子往自己的胸膛上贴了贴。 那个酣睡的女子,那样熟悉的气息,除了天辛还有谁?! 那一瞬间的震惊,犹如冬日里的冰水,使他从头凉到脚,连挪步都忘了。 直到皇祖父身边的公公从屋子里出来,毫不客气的请他出去,甚至硬拖着把他拉到外面,才喊人将他弄走。 他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是宫里的小王爷,光天化日之下被捆着身体堵住嘴巴放到轿子里,送去了母后的毓宁宫。 皇祖父什么都没说,也没让人给父皇母后传什么话。 他当然什么都不需要说,也不需要做。父皇母后都是做晚辈的,自然会为了他考虑。 而自认很喜欢天辛的他,为了天辛的声誉,也会守口如瓶。 不过不是对所有人。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问皇兄知不知道这件事。 当他看到通常异常冷静的皇兄几乎也要暴跳如雷的时候,他才确信。 再次见到天辛时,她刚从“外面”回来,一脸喜悦的从毓宁宫偏殿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和皇兄就坐在偏殿,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他们两个人身边走过。 她居然高兴到,已经看不见他们了! 她的眼里,只有皇祖父! 手上好像被拉了一把,一声闷哼把他从那无声的气愤里带了出来。 “辛儿你醒了?!” 一觉睡了很久,此时天色已晚。 为了天辛的休息,晚上这里基本不点蜡烛,但现在,她终于有了一点精神,要坐起来,他才叫了侍女进来点亮房间。 天辛靠在柔软的被子上,一双黑亮的眼睛好奇的盯着尹宸看。 “小王爷怎么了?” “我?” “嗯。” 天辛缓缓抬起手来,在尹宸的注视下,最终放在了尹宸的额头上,轻轻地抚摸,按揉,直到把那皱起的褶痕抚平。 “小王爷,你变了。” ...

第156章 我们是俘虏?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轻柔,犹如温暖的春风拂在面上,融化在心里。 尹宸问道:“哦?哪里变了?” 天辛想了一下,像回忆了一会儿,说:“以前的小王爷是很快乐的,潇洒英俊。可是现在,小王爷像一夜间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有点老气横秋的,还——还总是愁眉苦脸的。”说完,学着尹宸刚才的样子,做了个噘嘴眯眼皱眉的表情。 她这副模样,逗得尹宸开怀大笑。 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笑过。 也不记得多久没有见过天辛这样了。 “小王爷以前很少这样的。” “……” “他常讲些好玩儿好笑的东西逗奴婢开心,甚至做鬼脸,就像这样——” 天辛再次学了一个鬼脸,用两个拇指按着两个眼角往上扬,一个指头点着鼻尖往上顶,像个猪头狐狸似的。 尹宸忍不住展开笑颜,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小王爷笑了。对嘛,这才是奴婢的小王爷。”天辛伸手去捏捏尹宸的耳朵,卧房里暖和的她都出汗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尹宸的耳朵好凉好凉。 “小王爷你冷吗?” “不冷,你呢?”尹宸去握住她的手,感觉真的好热乎。 “小王爷?”天辛忽然严肃起来。 “嗯?” 天辛直视他,一本正经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被抓起来了?” 尹宸一愣,问道:“为什么这样想?” 天辛思索了一会儿,指了指尹宸身上。 见尹宸奇怪的低头看了他自己一眼,又抬起头来看向她,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于是说道:“小王爷,你的衣服。” “……” “这应该是极北方地区的服饰。” “……” “小王爷,这里是塔布蒙,对吗?我们都被抓起来了对不对,小王爷,胡公子,还有奴婢,我们三个人都成了塔布蒙的俘虏是不是?” 服饰……原来是因为他身上穿的皮袄。 她竟然想到了这一点。 “奴婢记得,曾经有人跟奴婢说,只要他活着,塔布蒙就永远不会再侵犯我们的国家。”天辛觉得眼前再次出现一片迷蒙,看不清,也想不起来,总觉得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有一张模模糊糊的脸,却怎么也变不清晰,“是谁呢?” “我们已经在这里了,是不是打仗了,我们输了,才成了俘虏?” “……” “而他,也已经不在了,所以他没有办法保护奴婢,更无法来看我们的孩子,对不对?” 那双期待的眼睛已经濡|湿了,含着泪努力不让它们流下。 他不在身边,因为他不能来,她再也见不到他了,是不是这样? 为什么扎在心里的悲伤记忆,却偏偏有一段缺失? 一想到相关的东西,心底的痛就会泛上来,淹没了思维,模糊了视线。 痛……痛…… 苍老慈爱的面庞倏地浮现,熟悉的笑声响彻在耳畔。 “天辛,快披上大氅,朕陪你看雪……” “天辛,你像雪中精灵,带给朕快乐……” 即使痛苦,即使挣扎扭曲,她仍忍着,笑着对上那熟悉的面庞。 “‘朕’,是‘朕’,是他——” “……” “好疼……” “皇叔!皇叔——快看看她——” ...

第157章 送走一个人 胡轩轻轻地把天辛的手放回去,给她盖好被子。 而眉上的浅纹久久未曾散去。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比这一次还要凶险。她的身体……已经受不了了,我们——不能再耽误了。” 尹宸眸子一闪,宛若一条悲伤的小溪流,转瞬间落入深渊,跌进万丈之下奔腾咆哮的江河,随即被吞没,混为一体。 “不能再耽误了”。 不能再耽误了——他当然知道胡轩的意思。 孩子在她的身体里待得越久,越会拖累她的生命。 在尹鸿那里产生的精神崩溃,还有那两次出血已经击垮了她,致使连正常的睡眠,也变成了昏睡。 睡得那么沉,好像深陷在梦境中一样,使他们无时不在担忧,她不会再醒来。 事实总是这样心不由己。 她知道了真相,却偏偏,该失去了。 外面很冷,可它是冬,只能冷着。 有些东西谁都不想要,却谁也拒绝不了。 即使再伤心,她也总要接受现实,接受他的死亡。 就如那个冰凉的冬季,漫天的雪花飞扬,皇宫的哀号在深夜里敲响。 那也是他们所有人终生难忘的一天。 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温暖。 康宁殿里,康宁殿外,一样的寒气彻骨。 就像所有人被冻结的心情一样。 他在的时候,她的眼里只有他。 他不在了,她依然看不到别人。 父皇,母后,已经继位的皇兄,还有他,都静悄悄地守在床前,看着她跪坐在爱人的旁边,抚摸他渐渐冷去的尸身。 这么些人都在,而她的背影,却显得那样孤寂落寞。 仿佛世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爱相离,不顾一切,连送行都不需要第三个相伴。 旁的都化为了泡影,在某一个瞬间破裂,消失。 相爱到白头,是他们触及不到的奢侈。 长相厮守,只能相约来生。 雪花落在手上,忽的,化了,剩下一滩沁骨的雪水。 仰起头来,凌乱狂舞的雪充斥着视觉,只看到大片大片凶猛的白,草原的蓝天早已躲了起来。 “这里的冬天一直如此,下雪,就疯狂的下,下个不停。从来不管别人喜不喜欢,想不想要。因为装点寒冬,就是它存在的使命。” “……” “就像她的爱一样,一旦认定,就义无反顾。她骨子里的执着是谁也扭转不了的酸楚。” “……” “你们,和我,早在她第一眼见到老头子的时候就败了,败得一塌涂地了。” “……” “真爱就是这样,不需要任何理由。” “皇叔——”尹宸哽咽。 “宸儿,这就像——你的额娘爱着你的父皇,而你的父皇却深恋你的母后。” “……”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错。” “……” “药快好了,该进去了。” 胡轩一个轻转身,留下尹宸在这孤寂的大雪之中,越发的渺小,清冷。 药快好了。 她的痛苦就要减轻了。 待会儿,这里会发生一件大事—— 经过商量,他们最终做出决定,要送走一个人。 ...

第158章 他死了 那个孩子,终归与她无缘。 这些天她一直在做的梦,一直梦到的那个场景,那个人,其实就是曾经她所经历的真实。 那个冬天,康宁殿异常的静,只有院落中无数雪花在飘落。 他已经被送去了陵寝,在天国俯视着人间。 她却说,听到了他的呼唤。 在屋子里,她会突然跑出去,四处张望,任由冰凉的晶雪飘入脖颈。 在外面,又慌张地往屋里冲,到处寻找,孤零零的站在卧房里发呆。 她哭着问:我明明听到了,怎么找不到他呢?他在哪里? 尹宸和皇兄愕然地不知所措,看着泪眼婆娑的她,心疼却束手无策。 母后进了门,拉起她的手说:他死了,你再也等不到他了。跟本宫回家吧。 毓宁宫里,一介宫女,成了比公主还尊贵的人,母后亲自端着饭食喂她。 她的眼泪似乎已经干涸,从那次之后,就没再见过她的泪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碗中黑黑的药饮渐渐变少,留下一圈圈黑色的印记。 胡轩拿帕子替天辛擦去沾在唇瓣上的药,那惨白的小脸露出挣扎煎熬的表情,即使在昏睡中,她还是那么痛苦。 侍女们在床尾静静地等候,谁也没有发出一丝丝声音。 似乎在等待着某个时刻。 尹宸走出门去,心里乱乱的,不知道用什么来压住。 里面的呻吟声越来越清晰,他更加心乱的走远一点。 还是院落中的树木前,没有风,没有阳光,阴绿的树叶也没有投下什么树影来。 忽然“哗哗”响了两声,他仰头观望,没有发现异常,却在上次看到的对面的廊柱边,发现一个女孩儿的身影。 那是—— “你别生气,我——我没忘,我只是,过来看看她。” “嗯,是因为我身上沾了点雪,她问起来我才说的嘛——” 是她? 胡轩训斥的那个女孩儿? 上次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来,胡轩就先发现了,没等他看清对方的样子,那女孩儿就已经闪开了。 现在,她又来了。 胡轩不是明令禁止她再过来了吗? 虽然心生疑惑,但隔着大树,他看到女孩儿在跟他招手时,还是忍不住沿着回廊过去了。 他记得很清楚,胡轩质问是不是她告诉天辛下雪了,她回答是。 因为下雪出现在天辛的梦境中,她知道了,所以出来了,然后知道了孩子的存在,现在,孩子正在逐渐的远离她,而她,却还处于似醒非醒,似梦非梦的状态中。 待她醒了,知道孩子没了,不晓得又是怎样的光景。 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眨巴着,可怜兮兮地问:“哥哥,那位姐姐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啊?” 小女孩儿浓眉大眼,光洁如玉的小脸,唇红齿白,一脸萌萌的可爱模样。 看样子不过十四五岁,却已然是个美人坯子了。 尹宸正要说话,只见她伸出手指做出一个“嘘”的动作,小心翼翼的说:“小声一点啊,胡哥哥会听到的。千万别告诉他我来过。” ...

第159章 为什么要离开我? 胡哥哥? 有道不知名的东西在尹宸脑中飘过。 他不想参与胡轩的私事,也不好过问他们的关系。 于是问道:“那你为何还来?” 小姑娘撅起红唇,撒着娇说:“人家就是想知道她怎么样嘛,当初哪里知道她会成那样,也没想到胡哥哥会生那么大的气嘛。” “……” “他一不理我我就好难受——” 尹宸眉心不由得一蹙:“当初她成那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 她还未及说出后半句话,一声凄惨的大叫便放肆地再院落中响起。 “啊——!” 心,如撕裂般,被一块块撕扯下来,痛的无法呼吸,痛到没有知觉。 怪不得痛到至极之人,多数会比常人想象的平静。 在近乎绝望的边缘,已经没有了更加悲痛的选择,还有什么不能跨过去的? 尹宸盯着天辛卧房的方向,眉心已然蹙起了深深的疙瘩,苦涩难受的堵在喉间。 即使看不到那间房门,看不到里面躺着的人,看不到她的表情,那里的氛围也似乎传染到了他一般,他立在原地,无比揪心。 他从小到大一直深爱的女人,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如今还是一样,正在承受着别人代替不了的苦楚。 不过,还差一点,这段惨绝的经历就该结束、成为过往了。 孩子没有了,高宗已经过世多年。 只要她接受了这些现实,好好地挺过去,或许不管哪一件事,对她来讲都痛彻心扉,哪怕她将第二次面临高宗仙去的哀伤,尹宸还是在劝自己,只要她醒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只要她平安的醒来。 一切就都结束了。 “哥哥,你不去看看她吗?” 小姑娘又眨巴着眼睛问。 尹宸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正如胡轩所说,天辛病了很久,他也由此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件事。 他想了很多种结局,最终都被一个自私的念头打败。 只要她愿意接纳,当这一切过去,她还是他的。 “哥哥为什么不过去看看?” “……” “不过去也没事,反正有胡哥哥在陪她。” 尹宸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而她,正垫着脚尖往天辛卧房的方向看-----她的小个头,还不到他的胸膛。 但她突然放下脚后跟,一只脚抬起使劲儿跺下,气鼓鼓地说:“胡哥哥给她治病,不会一直摸她的手不撒开吧?” 没等到尹宸吸收她的意思,她又是一个跺脚:“哼!”说完转身跑开。 留下尹宸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待在那里。 天辛这一次的晕厥和昏睡似乎是他期待中的一样,没有前几次的担心和害怕,反而无比安心。 那皱起的小脸渐渐平静下来,没了之前痛苦的表情。 口中却一直没停: “高宗……是你,真的是你,我生命里的那个人,是你——” “为什么要离开我——” 苍然的落寞染上氤氲的雾气,天辛的睫毛已经沾上了湿气。 “孩子——” 尹宸紧紧握住天辛的手,胡轩见状,一言不发退到房门外。 “天辛,本王说过,不管多晚,本王都会亲自接你回家。” 门口的人一顿。 ...

第160章 你觉得,她真的没事了? “等你醒来,等你养好身体,就跟本王回家。” “……” “做本王的王妃。” 门外的人肩膀抖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之前封妃有额娘阻拦,这一次,没有人能再阻拦得了,辛儿,以后,你就是本王的王妃。” “……” “你是潇王妃。” …… 塔布蒙的冬天果真异常的冷,即使穿了好几层,天辛还是耐不住外面的僵冷。 飞快地从雪中跑回来,她抖掉身上的雪,摘掉斗篷,把手放在嘴边哈气,尹宸见状忙把她的玉手放在自己手中搓了搓,又塞进自己的皮袄里面给她暖手—— 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二人坐在门廊处,这里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风景,而外面的风雪还吹不到这里。 “小王爷。” “嗯?” 天辛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不经意的问:“我们真的不是俘虏吗?” 尹宸笑笑:“你见过这么自由的俘虏吗?” 天辛抬头望望天,摇了摇头。 真的从来没有人拘束过他们,但这里人也不多,从不发出什么声音,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尹宸伸出手臂把她揽到自己的怀里,扬起嘴角。脸在她的头发上蹭了蹭。 惟愿时光别走太快。 已经冬末了。 一晃已经来这里三个月了,来的那天漫天飞雪,现在还是大雪照旧,原来塔布蒙的冬天这么长,雪这么多。 过年的时候他没有回中原,就在这里陪着天辛,和胡轩,他们三个人一起跨的年。 晋州府,郑昔被撤职后,左严授命做了府尹。 潇王府,乔以杉帮他打理上下。 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们,应该做的很好。 他后来才知道,原来胡轩除了武艺高强,他的医术还那么精湛。 天辛在他的调理下一天比一天健康,脸上的红润也越来越明显。 她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在很短的时间内,她就接受了那些事实。 兴许她对那孩子没有太深的印象。兴许,她因早就猜到高宗已经不在了,所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即使知道了那些真相,她仍没有哭闹,只是一味的沉默,把自己关起来,想通了,就过去了。 直到她自己从房间走出来,他才确信,她好了。 唯独胡轩依然蹙起眉头,问尹宸:“你觉得,她真的没事了?” 尹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小王爷。” “辛儿——,你已经知道自己失忆了,但是你知道吗,你所记得的事情,都已经是十年前了。” 怀中的人闻言猛然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疑惑地盯着他。 “十年前?” “嗯,现在的皇上,是皇兄,他继位五年多了。” “太子——已经当了皇帝?” “是,本王也已经迁居晋州府的封地了。” “可是王爷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晋州府那边没事吗?” 尹宸扳过天辛的脸来,一本正经的说:“辛儿,那些都无所谓,本王想陪着你。你想去哪里?” “……” “皇宫,还是晋州府?” ...

第161章 那个孩子,是本王的 天辛看着尹宸,问道:“小王爷,你希望奴婢去哪里?” 尹宸微微一笑,宠溺地揉揉她的发丝。 他希望她去哪里? 他能得到他想要的结局吗? 雪季,天空也和地上一样,万里苍茫,总不如放晴的时候蓝。眼前,还是被一片纯白的凌乱充斥着。 “辛儿,你和高宗在十年前相遇,而他,已经过世四年了。” 恍若一道白色的光闪在眼前,将天辛拉到一个飘忽不定的空间,原来,现在的她,活着那么不真实。 “……四年了。” 她喃喃说道,四年,这么久了。 可是不对—— “四年了,那孩子------” 尹宸沙哑着嗓子说:“辛儿,你不记得,你已经嫁人了?” “奴婢——嫁人了?”天辛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诧异的目光如火一般烧的尹宸全身灼热,使得那透心的寒冷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眼神闪了一下,避开天辛的眼睛,把她往自己怀里拥了拥,说道:“辛儿,那个孩子,是本王的。” 而天辛闻言,忽然从尹宸的怀里脱离出来,惊讶地问:“奴婢已经嫁给小王爷了?还怀了小王爷的孩子?” 她的手不由得移向了小腹——她的孩儿曾经存在的地方。 待她醒来时,胡轩告诉她,孩子已经不在了。 那个孩子在她腹中的时候,她几乎没有感受到即将做母亲的喜悦。 只有两次剧烈的疼痛,还是在梦里。 可是她一直以为,那是高宗的孩子,而尹宸从来没有否认过。 原来尹宸才是她的夫君,才是她孩子的爹爹。 因为她的爱,她的记忆,都放在了高宗身上,所以他才没有否认她的感觉吗? 面对她对高宗的记忆,他选择放弃坦白,放弃了承认他们的关系。 天辛感到鼻头一酸,看着尹宸的双眼有些模糊起来。 而尹宸的眼眸倏地黯淡了一些,天辛的反应大过他的意料。 没想到,当她得知他们是夫妻时,会这么意外。 因为当初的一道圣旨,她成了他的侧妃。 不知道母后跟她说了什么,她几乎没有一丝抗议,很顺从地接下了那道圣旨。 可是她对这些完全没有了印象。 也好,既然她不记得了,那就让“侧妃”这段记忆,完全消失好了。 “你不是奴婢。你是本王的妻子,潇王妃,你应该自称‘本王妃’,在本王面前自称‘臣妾’。” 你是本王的王妃…… 我们,将来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 “辛儿,你不希望嫁给本王,不希望跟本王有孩子,不愿意跟本王去晋州府吗?” 天辛摇摇头,说道:“奴婢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奴婢连嫁了人这样的事都已经忘记了。” 说着,她往尹宸身上靠了靠,有些迟疑地说:“臣——臣妾。” 尹宸看她没有再追究嫁人和孩子这回事,便放下心来,又听见她不好意思的改了口,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无比激动地紧紧抱着她。 纵然大雪纷飞,极寒极冷,他却心暖如春。 ...

第162章 战神拉古! 他曾想过,说服她接受自己,要面临多大的困难,他甚至连遭到拒绝之后的场面都想到了。 但是她,相信了他的陈词,接受了这个身份。 眼眶竟有濡|湿的感觉。 “那王爷什么时候回去?中原人,总不适合在这里久留。”怀中的可人儿问道。 尹宸看了眼还在空中飘荡的雪片,又摩挲了一下她的发丝,说:“本王想尽快回去,但—— 本王想问问辛儿的意思。辛儿,晋州府是我们的家,你,愿意跟本王回家吗?” “……” “本王现在,只有你了。” 北风仍在呼啸,虽只闻其声,却能身临其境般感受到它的冷,刺骨凛冽。 他几乎为她抛下了一切,额娘不管了,家业也不顾了,只身跑到这荒蛮的极北极寒的塔布蒙来。 心里如小兔乱撞般扑通扑通直跳。 她接受了潇王妃的身份,只是不知,她愿不愿意,回那座潇王府。 哪怕她只是一个点头,都能让他这些天悬着的心,如释重负。 “好,我们尽快回去吧,”天辛重重的点点头,“回家。” “……!” 如同那洁白的雪突然散发出彩色的光,尹宸的天空瞬间亮了。 “我们,当然还是回自己的家。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 “这里毕竟是战神拉古的地方,如果他发现中原的王爷在这里,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地放我们离开的。” “好。” 尹宸再次把天辛抱紧,天辛,就这样坦然地紧紧地贴着尹宸的胸膛。 “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狂肆的大笑在身边响起,雄浑震天,穿透各方。 他们二人立即惊起,尹宸把天辛紧紧护在怀里。 他们追寻着声音的来处,环顾四周,却不见一人。 这才正是令尹宸紧张的地方。 刚刚的笑声,那么清晰那么远,好像就在身边,又似在看不见的远处。 但他竟分辨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二人站在门廊处,外面是漫天雪花飞的广阔天地,里面是阴郁不见阳光的院落房间。 即使尹宸见惯了各种场面,刚刚也却确实惊慌了。 那个声音的主人还是没有出现。 天辛看到他眉心蹙起的深深的疙瘩,朝向门外大问一声:“谁?还有谁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廊外。 恍惚间整个门廊的空间都被笼罩在这个阴影之下。 说“高大”,一点都没有夸张。 尹宸的身材高度已然算得上人中之龙了,而门口的这个大胡子,却显得更加的魁梧雄壮。 一身深色的异域装扮,连面庞长相都是…… “拉古?!” “拉古?!” 尹宸和天辛面对面前的这位气势不凡的男子,几乎同时猜到了他的身份。 塔布蒙的首领拉古—— 传闻中骁勇善战战无不胜的战神,当年才十几岁的时候,就曾带领手下精兵轻而易举拿下高宗的千军万马,如果不是关键时刻,高宗靠略胜其一筹的排阵布局翻盘险胜,恐怕整个中原都要落入拉古的手中了! ...

第163章 你们,要走? 只是,这样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突然出现在尹宸和天辛面前,实在令他们措手不及! 虽是个络腮胡子,却打理的很整齐,光凭那强势彪悍的气场便能不由分说压倒一众人。 他稳如泰山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挪,直到踏上门廊的台阶。 肩上,头上的积雪慢慢变少,直至一点点消失。 尹宸第一时间将天辛藏在身后,而天辛不愿躲着,偏偏冲到他的前面挡着。 拉古见状又是一阵狂笑。 那笑声震撼力太强,似乎毫无预兆地冲击到了天辛的内心,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后背紧紧贴着尹宸的胸膛,却仍死死的拦着尹宸,不让他往前一步。 大胡子收起笑容,慢慢走到天辛的面前,用那双异常犀利的眼睛注视着她。 双手背在后面,那高大的身影低下头,仿佛欲将天辛整个人都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半晌才问道:“你就是那个天辛?” 天辛惶然点头,正奇怪拉古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只听他又问:“你要走?” 既然刚刚她和尹宸的谈话已经被他听到了,她也没有否认,再次点点头。 拉古的眼睛眯了一下,端详了天辛一阵儿,才开口道:“留下来,只要你们北国不侵犯我塔布蒙,我拉古向你保证,永不向北国开战!” “……!” 恍如一弹惊雷,天辛愣在了那里,感到身后的尹宸也是身体一僵。 只要天辛留在塔布蒙,他永不向北国开战?! 拉古为什么要向她做出这样的承诺? 她与拉古,并不相识! 虽然奇怪,她仍很镇定地问面前的拉古:“我是中原人,你,为什么要我留下来?我留下来,对你有什么作用?” 拉古脱口而出道:“我当然为了我塔布蒙!” 天辛闻言,更加疑惑不解了,眉头依然蹙起,问:“什么意思?我和塔布蒙有什么关系?” 宛若一团疑云,天辛使劲试图往云团外冲,却总也找不到出口,来来回回多次,还是被紧紧包围着。 拉古犀利的眼神闪过一道光,再次眯起眼睛来,戏谑地问道:“怎么,你还不知道?” “拉古!” 一声清冷的叫喊阻止了他的后话。 天辛见到来人,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胡公子。” 拉古身后,一袭耀眼的白衣飘然而至,在纷飞的雪花映衬下,恍若仙人降落凡间。 即使他在朝门廊里面走来,天辛仍觉得他仿佛是飘向这边来,纤尘不染,一丝不乱。 他到了跟前,看了天辛一眼,却转向拉古,问道:“你答应我的事,忘了?” “答应你的事,我怎么会忘?只是他们要走,我可是在帮你留人。” 胡轩诧异的看向这两人,意外地问:“你们,走——?” 天辛和尹宸没有犹豫,同时朝他点点头。 尹宸走到前面,牵起天辛的手,说道:“胡公子,我们在这里叨扰很久了,也该离开了。再说,辛儿也已经好了很多,她,同意跟我回去了。” ...

第164章 送你们回去 那一瞬间,天辛看见,胡轩的肩膀不动声色的动了一下,仙人一般的容貌一僵,随后马上恢复了常态,冲她暖暖的一笑,温柔地问道:“决定好了?” 仿佛万丈光芒映在头顶,将拉古带来的战神之气挥之云外,将她对他的恐惧一扫而光。 天辛在他温柔的话语中恍惚了一会儿,感觉手上被用力握了一下,才定了定神,正色对他说:“嗯,我们刚才商量好了,要回去了,毕竟,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 “胡公子,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天辛小心地问。 胡轩怔然。 天辛不知他在思索什么,只是感觉他的眼睛很深邃,原本很清朗明灿的眸子,此时似乎多了一层朦胧,好像越来越看不透他了,却能被他一眼看透。 沉默了很久。 最后,只听他说: “雪天,路不好走,待雪化了,我送你们回去。” 待雪化了,他送他们回去。 一旁的拉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仿佛日暮时分,看着那布满晚霞的天边。 塔布蒙草原的春天来的很慢。 按照节气,中原早已经入了春了,这里却依旧冷的令人发抖。 天辛也没想到,那天与尹宸坐在门廊处一起欣赏的漫天纷飞,竟是塔布蒙这一年的最后一场雪。 那天她仗着身体好了很多,很是在雪中跑了一会儿。 虽然披着厚厚的大氅,戴着斗篷,她还是非常开心。 可是自那天后,天上就没再落过一片雪花。 只有苍茫的天仍然挂在那高处,与满地的冰雪相辉映。 似乎知道他们要离开了,连积雪都化得超级快。 原先漫过小腿的厚度,才几天时间,就已经融化到脚踝了。 很硬,很滑,踩在上面没有了“吱呀”的声响,反而有点滑冰的感觉。 但即使胡轩专门给天辛做了防滑鞋,她还是时常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这一日,天辛再一次摔倒时,被腾空飞来的胡轩及时接住。 结果,有恃无恐的天辛,无意踩到了胡轩的脚,那钉子一样的鞋底深深地扎在胡轩的脚面上,手上不由得一松,还没完全撒开他的手的天辛,被那一松手抛出的力量推动,直接躺了下去。 胡轩急忙俯身去扶她,可已经来不及了,刚刚揽到她的腰,就脚下一滑,径直压在了天辛身上! “呃------” “啊------” 天旋地转之后,天辛睁开眼睛,轻轻推了下身上的人。 胡轩赶紧侧身翻到一旁,不让自己的体重再压在她的身上。 然后伸手扶她起来。 “摔疼了没有?”他关切地问。 天辛冲他摇摇头,拍了拍身上的雪泥,又指了指胡轩的脚,小心地问:“你的脚------” 胡轩低头看了一眼鞋面,上面还留有她鞋底的印记,一个点一个点整齐的排列着。 微笑了一下,说:“不疼。” 嘴角上扬的角度刚好,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绝世超俗。 天辛尴尬的笑了笑。 “还记得吗?我说过,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最美的日出。” “……” “明早寅时,我来叫你。” ...

第165章 望极天涯不见家 “明早寅时,我来叫你。” …… 到处铺就的雪白地毯上,胡轩扶着天辛的胳膊,慢慢地踩着雪地往前走。 脚下“吱吱”作响,一路上倒也不寂寞。 这时的塔布蒙,即使本应还是漆黑的夜,因为有满地积雪在,整片天都显得亮堂堂的。 一望无际的草原,变为一望无际的雪白,掩不住的苍凉直面而来,却也挡不住一股难言的孤寂美。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走着,身后留下一串串脚印,直到蓝白的天边变了颜色。 几乎在一瞬间,雪地的尽头,霞光万丈。 太阳要出来了?! 天辛一阵欣喜,拉起胡轩的手就往前跑。 跑了好久好久,发现离那个地方还是很远。 胡轩笑笑,替她拉紧了披风的帽子,牵起她的手说:“我知道有个地方,离那里最近,走。” 天辛由着胡轩带她过去。 那满目的纯白似乎与他们融合在一起,苍凉感越来越弱,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快乐奔跑的他们,再无其他。 不多时,便来到一个坡的最高处。 坡下有一个小陡崖,陡崖前方是一片空旷的平地。 天辛站在坡上,立时觉得自己正是那束高处不胜寒的渺小。 同时,却莫名其妙的,内心深处涌上满满的凄凉感。 “这里,叫望涯坡。”胡轩解释道。 “望涯坡?” 望极天涯不见家。这个名字倒挺伤感。 望涯坡。 “嗯,有没有觉得离天边近了些?”胡轩边看着远方,边问道。 天辛往前方眺望。 果然,随着天边那轮圆圆的红盘渐渐上移,离他们越来越近,就像出现在眼前,伸手就能触到似的。 她第一次觉得,天边离自己这么近。 近的连呼吸都能被对方听到,近的恍惚中要飘起来贴到那红盘上一般。 她不禁说道:“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到咱们这儿,可以改成‘日出’了。” 日出和落日,纵然千差万别,却都远在天涯。 天涯,那任谁都触不可及之处。 “日出是开始,一天的开始,或许,也是一切的开始。人在开始的时候其实是很少想家的,越是久了,家的意念才更强。” 身边的胡轩像深有感触般,深深的眼眸紧盯着远处,朦朦胧胧的感觉似乎给那仙气十足的身姿蒙上一层忧郁的外衣,令天辛更加看不透他了。 她努力想掀去那层外衣,好好地看透他,看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却反被一股强烈的力量挡了回来。 顿了顿,才说道:“日出只是我们的开始,也许,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它又是旁人的落日呢?” 东升西落,亘古不变。 可谁又知道,它西落之后,去了哪里,去给别的什么人送光明了? 胡轩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天辛,那熟悉的笑容好似再次将阴云消散,只留下坦然与仙气。 “你怎么纠结起这个来了?” “……” “你说什么都好,我们来看日出,要是让你带着满肚子气回去,你的夫君,以后可就不准我再带你出来了。” ...

第166章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扑哧------” 天辛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胡轩的脸,笑道:“不过说说嘛,哪来的气啊?”胡轩也回敬给她一个大写的温柔。 待那艳丽的霞光随着光线的变强而渐渐地隐退时,一丝温暖的热意开始在大地上传播。 天辛看着那正消散的朝霞,问道:“胡公子,你,怎么会跟拉古在一起?” “……” “拉古应该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怎么会跟拉古在一起?” 风扑在脸上,冷冷的,却已经习惯了。 今天,刚刚,天辛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 从猜到身在塔布蒙,从看到胡公子在这里来去自如,像主人一样的行事,从看到与她此生所见相异的建筑和装束,她就开始疑虑,眼前的胡公子,背景不简单。 可是这些,在她的记忆里,却完完全全是一片空白。 而胡轩,只是默默地为她收紧了披风,将凉风挡在脖颈之外。 然后静静地转向天边,负手而立。 前方,空旷的望涯坡下吹来冷飕飕的风,他穿的那么少,但却仿佛感觉不到一丝凉意,直直的挺着后背,额角的两缕发丝被吹起,飘飘然潇洒如仙。 但他的眼神中,却透着一股难言的苍凉,与那漫天飞扬的冰天雪地带给天辛的苍凉感一模一样。 天辛心中一震。 耳边响起他沉稳平静的声音: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的名字。还记得吗?” “……” “胡轩,轩辕的轩。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胡------轩?” “恩。” “……” 听到天辛叫出“胡轩”两个字,他像极了一个得到满足的孩子,灿烂的一笑。 继续说道:“拉古是我的朋友。出于朋友的情谊,他留你住下,可惜,你不答应。” 拉古是我的朋友。 朋友的情谊。 亲耳听到这个回答,最害怕的隐忧见光死一般,即刻便消失不见,不再强压着她的灵魂。 只是朋友,不是同盟,便好。 虽然高宗那次打退了拉古后,两国就处于熄火状态。 但谁也不能否认,塔布蒙和北国是敌对国。 若要联盟,只能是北国与塔布蒙的联盟,而不是胡轩跟拉古的联盟。 卸下心中的那块石头后,天辛才说道:“我不留下,是因为------我应该跟我的夫君在一起。” 胡轩听到这句话,立即转身看了看天辛,眼中闪着一丝道不明的光,不知是喜是忧。 “夫君?你想起来了?” 天辛摇摇头:“我没有想起来,是他告诉我的。” “……” “可是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我总觉得,你比较亲,可是你跟我,总好像有些疏离。” 她看得出来,他明明想要对她付出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却好像顾忌什么似的,刚要迈出那一步,就犹如触碰到什么禁区一样,赶紧退回到远点。 “胡轩,我们之间,是不是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系?就像我和王爷,他没说出来的时候,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主子,但其实我们是夫妻。那么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

第167章 刻骨铭心的事件 为什么她会觉得胡轩如此亲切? 为什么她的生命里有胡轩,是那种前世今生宿命轮回的感觉? 她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即便天辛问的这么清楚,这么直接,胡轩仍然淡淡的直立着。 天辛觉得,即使他的那双眼睛看起来那么明澈,那么清朗,对她来讲,还是像谜一样,令她看不透,捉摸不透。 而她记得,之前那双眼睛带给她的,是安心,而不是谜。 这么快,就成了谜。 他到底有什么,不愿意让她知道? 对着那朝阳许久,仿佛全身也被染上了日出的色彩,他才缓缓开口道:“我们,算是朋友吧。” 语毕,那股苍然的感觉再次袭上天辛的心头。 他这个人向来都是如仙人般轻飘飘,说话也是轻飘飘的。 然而刚刚,“算是朋友吧”,他的声音,竟也中了那冰天雪地的毒。 那种满满的苍凉霸道的占据着咽喉,使两个人离得这样近,却感觉相隔千里。 哽在某处,有话难言。 朋友? 天辛对这两个字并不陌生。 她在宫里长大,朋友是个既奢侈又贫瘠的名称。 她对朋友的认识自然比宫外的人都深刻。 但不知道,胡轩为什么给出这样的答复? 他明明知道,她想要的不是敷衍,不是应付。 于是问道:“只是‘朋友’?” 胡轩蓦然一笑,不再回答,却一如既往的反问她:“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天辛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记得皇后娘娘------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了——” “……” “一想到她,我的眼前就会不由自主的,跳出你的样子来。我记得高宗,记得太后,记得皇上和王爷,因为他们都是我此生最亲近的人,或者,是在十年前的记忆中,和我最亲近的人。” “……” “可是你,唯独你不同。我记得你,却只记得,你是高宗的儿子,是太上皇的弟弟,是王爷的叔叔,可是我总觉得,你的身份不止这些,在我的记忆之外,你一定还扮演着更重要的角色。” “……” “我是去了高宗那里后才认识你的,时间没有那么长,可是我失忆了,却偏偏记得你。” “……” “如果没有刻骨铭心的事件,我为什么,会记得一个刚刚认识的人?” “……” “胡轩,你能告诉我吗?” 那段刻骨铭心的事件,到底是什么? 一个失忆的人,究竟凄惨到什么程度才会将那些遗忘? 然而她几近请求的提问,等来的却只是胡轩一再的沉默。 依然直直的挺立着,依然飘飘然的如仙如画。 只是双唇没有为她开启。 “我就知道,你们都瞒着我!” 她的愤怒来的不是没有缘由。 即使她的记忆少得可怜,可有些事,她感觉得到尹宸在对她隐瞒,而胡公子显然也没有说出实情。 她想象不到,她所期待的真相到底有多残酷,连从小什么都会告诉她的尹宸,也选择瞒下去,让她糊涂的活着。 为什么他们会以为,她能做到糊涂的活着? 为什么他们会以为,她是那样的一个人? “我就知道,你根本没好。” ...

第168章 糊涂,有什么不好? “我就知道你没好!” 胡轩忽然低吼了一句。 这是天辛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胡轩动怒。 这几个月他一直费心费力地照顾她,治病疗伤调养付出多少心血,尽管她在明知道他希望自己留下来的情况下坚持要离开,他还是尊重她的选择。 尽管她毫不掩饰地问他有没有与塔布蒙私通,他还是很平静地向她解释。 然而这些,都没有引起他的怒火。 朝阳越升越高,亮白的光线洒在雪地上,射出晶莹的亮点。 胡轩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慢慢地,恢复正常。 他还是那个仙气十足的他。 怒火来的突然,去的也快。 而天辛,居然就是引爆他怒火的源头。 胡轩看着她,没有要再发火的意思,而是很平静的问:“你同意跟他回中原,是为了找回过去的记忆吧?” “……” “那么大的伤痛,可你这么快就走出来了,比我预想的时间要短得多。” “……” “你根本没有跨过那道坎儿,只是把一切都压在了心底,不停地折磨自己。” “……” “把自己关起来的那几天,其实是在想办法?” 天辛被戳中了心事,却没有一丝尴尬,和窘迫。 反而像预料到了似的。 她刚才问,她和胡轩是什么关系。 胡轩越是没有回答,越是顾左右而言他,她得到的答案就越明朗。 寻常的人或许猜得到她的想法和心思。 但是却不会因为她几乎自残的行为而动怒。 长期忧思过度的人不会活得快乐,而胡轩,却极度在乎她过的好不好,一直想方设法的劝慰她。 为免去她一切伤怀,和尹宸商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送走那个孩子。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她的忧虑过甚,加速了那个孩子的死亡。 虽然那个孩子,本就因她的体质太差保不住。 而她的忧思,全在那段明明存在而被遗忘的记忆上。 她不知道那段记忆有多伤人才会让她念念不忘,却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原委。 “如果你们都不瞒着我,我也不需要这样。记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明明想不起来,可我却知道那些确实存在,可能,那本应是一生中最难忘,最不该忘的回忆。” “……” “可是你们,希望我忘掉,而我,又不愿糊涂的活着。” 脚下渐渐湿润,阳光已经足够热到融化那深厚的积雪,有些滑动的液体,顺着陡坡往下流,最终消失在坡下的积雪里。 不见了。 胡轩看着她,问道:“糊涂,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做到事事清楚?” 天辛对上胡轩的眼睛,那明澈的眼眸聚着异样的光点,如同平静的湖面上,粼粼星点在闪动。 难得糊涂。 那是智者的名言。 她无力回击胡轩,只是郑重其事地说: “胡轩,我是要回去,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人,不管为了什么,不管在中原的哪里,我总要回去的。你不是也一样吗?即使你在塔布蒙很逍遥,可这终究是塔布蒙,不是北国。北国,那里,才是你的家,不是吗?” ...

第169章 他确实是你的夫君 刺目的阳光直击天辛的眼睛,胡轩移步,用身体挡住那肆虐的光线。 颀长的身躯在她瘦瘦的身上,还有身后的雪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而在此时,一阵有力的马蹄声顿时戛然而止。 马的嘶鸣击破了望涯坡的宁静。 二人同时看向他们的来处。 不远处,尹宸正坐在马背上看着朝阳这边,座下的马儿因没有停住而左右晃动着。 许是因天辛站在高处,觉得下面的尹宸,显得愈发的渺小。 那天他们坐在门廊处,一起看雪,谈心聊天的时光又浮现在眼前。 “辛儿,你不记得,你已经嫁人了?” “辛儿,那个孩子,是本王的。” “你是本王的妻子,潇王妃。” “辛儿,晋州府是我们的家,你,愿意跟本王回家吗?” …… 后来的那一笑,她似乎又看到了尹宸温润如玉的面庞,熟悉至极。 原来那才是她记忆里的小王爷。 愁眉苦脸,真的不适合他。 于是她立即转向胡轩,坚定的说道: “我是想要找回记忆,不过那不是我要回去的目的。而且,在我和王爷决定回去的那天,就想过了。既然我已经是他的妻子,我为什么不好好地待在他的身边?” 胡轩听后,拧了下眉,往尹宸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过来面对天辛,重复道:“他的------妻子?” 天辛心里突了一下。 他的反应出乎天辛的意料,于是她奇怪的问:“怎么了?” “……” “难道,我不是他的妻子吗?” 在她的注视下,胡轩眉心的纹理逐渐变平,微笑着点头说:“他确实是你的夫君。” “……” “十日后,地上就干净了。到时,我送你们回晋州府。这十天,你在这里,可以尽情的享受。” …… 天辛和尹宸同马而行。 尹宸把她的披风收紧一些,除了问一句“冷不冷”,一路无话。 他没有问天辛,在望涯坡跟胡轩聊了什么。 而天辛也只字未提。 只到了门外,她回过身来叫住尹宸。 “王爷?” “嗯?” 天辛忽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问道:“你不问问,刚才我们两个人在那里干什么了?” 尹宸嘴角一扬,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笑道“不过看看日出,还能做什么。” “……” “听说草原上的日出很美,看看也好,等来日回了晋州府就看不到了。胡公子有心了。” 天辛抿着嘴巴冲他笑了笑,转身进了屋。 虽然她接受了她是尹宸王妃的事实,可是自她有意识以来,就一直独居在这间卧房,即使有尹宸,或者胡轩留宿,也是因为她的病情。 从始至终,尹宸都没有越过雷池半步。 现在,她的身体几乎已经好了,尹宸依然止步于卧房门外,没有为难她,没有给她任何压力。 天辛缓缓走到床边,掀起被子欲睡会儿回笼觉。 过早地起来去看日出,又说了半日的话,的确想休息一下了。 刚刚躺下,却发觉一丝异样。 什么东西? 她立即起身,手伸向枕头之下,迅速摸出一张字条来。 ...

第170章 这里的主人--不君夫人 原来出了这个门廊,沿着旁边的回廊一直走,那里还有另外一个小门。 她一直以为那个长长的幽深的回廊,和这个没有阳光的院落里的回廊是通着的,是同一个景致,是以从没有在意,也未向那边去过。 而尹宸和胡公子平日里带她出去,走的都是另外一处门。 所以对这个小门,天辛充满了好奇。 门没锁,她轻轻地推开,走出去,竟惊奇的发现,门外是一片小树林! 许多树杈之间树枝之上还残余着雪的痕迹,四下里杳无人烟,静谧如画。 天辛披着淡紫的披风,踩着积雪,穿过这片静静的树林。 到了前方,顿时豁然开朗,现出一片空旷的土地。 这里依然只有她一人。 恍若陷入了一个白色的漩涡中,天地万物都消失了,只有她站在那里,孤独地仰视苍空。 走了一小段路,隐约瞧见一排屋影。 直至踏进回廊,她还是没有瞧见第二个人。 又往前走了几步,仿佛听到一丝声音。 细细听来,是旁边的一间房里,两个人在对话。 “淳儿,你别太任性了,万一胡公子真的怒了,别说胡公子的别苑,就连这里,你来的机会也都没有了。” “不君夫人,我害怕他不理我,可是我又好想他。” “……” “他不愿意见到我,不君夫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她——会帮我吗?” …… 淳儿? 不君夫人? 天辛对这两个名字很陌生,但只觉得其中一个声音很是熟悉。 想到偷听墙角不太好,于是赶紧开口问道:“有人在吗?” 问声一出,她感觉到里面的人立即噤声不语,然后传来衣裙配饰的声响。 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款款走出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儿。 天辛不禁惊住。 那肌肤如玉眉眼如画的女子,淡淡的表情愈发映衬了如菊般不曾吹落北风中的气质,倾城倾国,别的一切,都在她的光辉下黯淡了下去。 当她一开口,天辛就觉得那柔和的嗓音就如春风拂面般令人觉得异常舒服: “这位是——辛姑娘?” 天辛不知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想到自己在这里是客,两处房子离的也不远,兴许她与胡轩认识也说不定。 于是点点头。 只听那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果然是位佳人,一见难忘。” 天辛听到这样的夸奖,顿时觉得自惭形秽,于是说道:“姑娘客气了,姑娘才是倾城倾国貌。” 然后接着问:“不知我枕下的纸条可是姑娘所放?” 她期待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们并不相识,指了这条路给她,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 不过姑娘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看不到别的表情。 她还没回话,就听屋里传出一阵清灵的笑声:“哈哈——” 话音刚落,门里面就露出一张萌萌的小脸来,接着她蹦蹦跳跳到了姑娘身边,揽着她的手臂继续说道: “什么姑娘啊,她是这里的主人,不君夫人,姐姐你现在的住处,也是她的地方。” ...

第171章 胡公子的名讳 小丫头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唇红齿白天真无邪的模样特别惹人喜爱。 而天辛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一下子认出她来,惊讶地说:“是你啊!” 前段时间她一直躺着,整个人恍恍惚惚地,时常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梦中。 直到有一天她真的醒来了,屋子里没有别的人在,正在张望无果的时候,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就出现了。 当她一身是雪的站在她的床前时,天辛才知道,原来梦境都是真的,梦里在下雪,现实中也在下。 她要去看雪,然后尹宸和胡轩说露了嘴,爆出了孩子的事情。 可是后来……孩子没有保住。 她的孩子,还是没了。 想到这儿,脸上不由得黯淡了下来。 小姑娘见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尴尬地说:“对不起姐姐,叨扰姐姐休息了。” 天辛笑了笑,摇摇头。 “姐姐还好吧?身上还疼不疼?” 天辛仍摇摇头。 不过不等她再说话,天辛就先发问:“怎的只放了纸条,而你不过去找我呢?” 听完问话,见那小姑娘立即泄气的耷拉着脑袋,而身旁的不君夫人赶紧拍拍她的肩,对天辛说道:“辛姑娘先请进屋坐坐吧。” 屋子里和她的卧房一样,温暖如春,而两边的摆设装饰也差不多。 既然刚才小姑娘说,自己住着人家的地方,于是天辛还没坐下,就先行礼道谢。 “这段时间有劳不君夫人了。多谢夫人赐住之恩。” “辛姑娘千万别这样说,胡公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辛姑娘就当这儿是自己的家,别见外才好。” 不君夫人不卑不亢的说,令天辛觉得她有如姐姐一般体贴。 不君夫人扶她坐下,又拉那个小姑娘到她跟前,笑着说:“她叫淳儿,这丫头做错了事,惹了胡公子不高兴,胡公子责令她不许去你那边。可是她呀,上次忍不住,又去看你,被胡公子发现了,结果——” 原来是这样。 天辛拉起小姑娘的手,接着说:“结果就给我放了纸条?” 小姑娘委屈地点点头。 “我过来的时候,胡轩应该不知道,你们放心吧。” “胡轩?他叫胡轩?” 不君夫人和淳儿同时问。 天辛诧异地看着她们。 心里正疑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她们口中的“胡公子”可能不是胡轩时,不君夫人淡淡一笑,解释道:“相识多年,才知道胡公子的名讳,是以有些意外,辛姑娘别见怪。” 天辛大惊。 相识多年,竟不知胡公子的名讳?! 胡公子从来没对她们说过? 惊讶之余,她想到,印象中,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称其为“公子”,连高宗也是。 他的亲生父亲,叫他“胡公子”。 此时,她的心暗暗沉了下去。 她此生最在乎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到临走也不知道,他这个儿子的名字? 但在望涯坡,他告诉她: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的名字。还记得吗?” “胡轩,轩辕的轩。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胡------轩?” “恩。” ...

第172章 胡轩的愤怒 而面前的淳儿得知胡轩的名字后,却一脸坏笑地斜起了嘴角。 好像调皮的小孩儿在谋划着什么恶作剧。 “不君?” 说话间,门外一个声音响起。 天辛往外看了一眼。 她听出是胡轩的声音,正疑惑他怎么来了,转头发现,不君和淳儿都紧张的不得了,尤其是淳儿,一把拉住不君,扁着嘴小声连声问:“他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一副急得快哭出来的表情,大眼睛水汪汪的。 她们的表现更加引起了天辛的好奇心,不知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至于害怕见胡轩到这个程度。 却见不君焦急之下环顾四周,没多耽误,立即把她藏在内室的帷幕后,提醒她千万别发出任何声音,然后才淡定的出来迎接胡轩。 “胡公子来了。” 依然是如沐春风令人舒服的声音。 这样的女人,真的会让人情不自禁想接近—— 包括女人。 这时一个颀长的身影投进房间,那清冷的感觉顿时使房间里的氛围凝结起来。 接着胡轩跨进门槛,白的闪眼,定定地站在那里。 先看了天辛一眼,好像在确定她没事一样,才转向不君夫人,双手抱拳说道:“打扰不君了,没想到她会来你这里。” “是我请她来的。耳闻已久,今天是第一回见到她呢。” 胡轩看着她,眉心一蹙,显出细小的悬针纹来。 天辛依然看不出他的表情,或者,他的面部很少有什么表情。 只依稀感觉,他似乎在质疑刚刚说话的女子。 果然,不君夫人在胡轩异样目光的观察下,表情一僵,而后淡然笑笑,便沉默无语,微微低下了头。 谁都看得出来,不君夫人那是心虚的表现。 天辛却觉得,若换做寻常的女人,藏匿“要犯”拒不认错,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总归是自作自受。 然而这是不君夫人,人淡如菊,干净娴雅。 似乎天生一副应该被供起来的气质。 被胡轩这样“质问”,难免令人于心不忍。 虽然胡轩和她之间说话很客气,但天辛看得出来,他们很熟悉,不止是普通的朋友。 而且不君夫人刚才说出,他们已“相识多年”。 也许是她多虑了。 不过不君的身份确实奇怪,她们一样,长着一副中原人的模样,她为何会在塔布蒙?又为什么会成为这里的主人? 而此时,胡轩仍然直直的背手而立,纤尘不染,不知在看着何处,平静的脸上挂着令人不敢靠近的清冷,胸前微微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呼吸一样。 原先温柔的仙人,转身成了一个冰冷的仙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来: “出来。” 声音不大,却足以令全屋子的人都听到。 宛若一股震慑人心的气流,猛然间渗透到房间的每一处,每一个角角落落。 天辛和不君夫人皆被那强大的气场镇住,顿时不再发出一丝声音。 她难以想象,此时的胡轩与平日里待她极度温柔的胡轩,是同一个人。 ...

第173章 尹宸的出现 胡轩在房门中间的位置站着,天辛和不君分别在他前方两侧的地方,这情形不禁令天辛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是妻妾在乖乖的听家主训话,心里别扭极了。 房间里还是寂静无言,像来时的那片树林,那片杳无人烟的空旷土地般静悄悄。 只不过,那里是自然的静,不会给人恐惧感。 而这里,是被胡轩抑制下的安静,透着无形的压力,让人喘息困难。 甚至,窒息。 不知这种氛围持续了多久,内室那里才有了一丝动静。 帷幕被轻轻掀开一角,一只小巧的绣花鞋露了出来。 淳儿低着头,慢慢挪到胡轩的面前,小声地嘟囔:“胡——轩哥哥……我错了。” 声如蚊子叫,但听闻此言的胡轩却脸色一凛,像极了凛冽的寒风,刺一般毫不留情地扎在脸上。 天辛见状,在胡轩还没发出,或者做出任何动作前,赶忙到淳儿面前护着她,急急得说道:“她还是个孩子,犯什么错都可以原谅,你别那么计较嘛!” 胡轩顿时面色一沉,压着嗓子说道:“谁都可以替她说情,你不行。谁都可以帮她,你不可以!” 天辛一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谁都可以替淳儿说情,唯独她不行? 为什么谁都可以帮她,唯独她不可以? 但从胡轩复杂的神情里,她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奇怪的话语,她枕下的纸条,还有刚刚在窗外,她听到淳儿问不君夫人,“她会不会帮我?” 到底都是什么意思? 如一团乱麻,搅得心不安宁。 她的疑问,胡轩仍然没有解答,而他只是转个身,说:“你——跟我出来。”便径直走出房门。 依然是直挺挺的后背,阳光洒在他的周身,耀眼夺目。 天辛看着那背影,直到夺目的白转向回廊,消失在视线中。 虽然他的话没有指向,但身后的淳儿还是慢腾腾地站了出来,看了她一眼,撅了撅嘴儿才跟上去。 “不君夫人,淳儿犯了什么错?和我有关吗?”他们一走,天辛马上问不君夫人。 但她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说:“胡公子对她,是真的动气了。” 天辛惶然。 胡轩对淳儿真的动气了。 早上在望涯坡看日出,他也对她动了怒。 因为知道她把一切都憋在心里,折磨自己。 但她却觉得,那次他是在关心她。 而这次,分明是要发泄火气! 这次的怒火究竟为了什么? 和她,又有什么牵连? 先前觉得,这里像个谜,现在却认为,简直就是个谜潭。 谁都不会跟她解释什么,而她,也什么都不会知道。 折腾了半日,已经辰时了。 起了大早看日出,回笼觉还没睡,又陷进了一个谜一样的漩涡,整个人犹如翻滚的海浪,直到看到尹宸才缓缓地平息下来。 “辛儿。” “王爷,你怎么来了?” 尹宸怜爱地摸摸她的发,说道:“到处找不到你,胡公子说,你来了这里,我过来接你回去。” 就这么回去了? ...

第174章 出发 她来到这儿后,什么都还没做,先是胡轩过来把淳儿叫走,后有王爷来接她,她和不君夫人相处也没多久。 她甚至还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么回去了? 难道真的有什么秘密,他们都在瞒着她? 带着一肚子疑惑,跟尹宸回了那座“不见天日”的院落。 起初胡轩把她安置在那里,本意是为挡住所有的风吹雨雪,因为她当时的体质太差,见不得一丁点风。 可门窗紧闭又不利于养病,所以才想出办法把院落“封锁”起来。 现在她已经好了,这些封顶的“棚”还在。 不过她很快就要告别这里了。 这个“棚”兴许,很快就会不见了吧? 还有十天。 十天后,就要回到中原了。 塔布蒙的雪一天天化得干净,离走的日期也渐渐近了。 那天之后,她就没再去过那个小门,也没有见过淳儿和不君夫人。 胡轩没有跟她提起过任何关于她们的事,以他的性格,当然也不会跟她解释那些怪像。 只是再见到胡轩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竟有些……躲闪。 终于到了那一天,门口套好了马车,旁边有侍从牵着两匹大马。 天辛犹记看日出的那天清晨尹宸骑马带她回来的情景,于是问道:“王爷,我也骑马好吗?” “你会很累的。” “不会的,王爷带着我,就骑一会儿好不好?” 尹宸摸摸她的头,终于笑了一下,答应了。 草原上万物复苏,那一望无际的雪白重新变回了一望无际的翠绿。 广阔无际的天镶嵌着乳白色的云朵,行进在大片碧绿的草地上犹如在绿色的海洋上泛舟一般。 这里的天好蓝好蓝。 天辛仰头凝望苍空,颠簸中有种摇摇欲坠之感,还好马儿走的很慢,又有尹宸拉着缰绳的手护在她的腋下,另一手环着她的腰肢。 他偶尔会把身体向前倾,抱紧她,下巴轻轻放在她瘦削的肩头,脸贴着她的脸。 她感受得到尹宸胸膛的震动,他的心跳那么有力,还有呼吸,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和脖颈,脸上不由得泛起红晕,羞涩的一笑。 他是她的夫君,她是他的“臣妾”。 那样的感觉弥漫在广阔的草原上,仿佛到处都涌动着甜蜜。 天辛觉得,她似乎,爱上了这片草原。 行进了很久很久,她仍不觉累,依旧坐在马上,靠着尹宸的胸怀,享受着这样的安心和逍遥。 但尹宸不愿她颠簸的太久,于是天刚擦黑,就逼她进了马车车厢,然后看着她掀开窗帘欣赏夜景。 而他,就驾马行在车窗旁边,保证能清楚地看到她,又不遮挡她的视线。 另一边的胡轩,直直的坐在马背上,雪白的背影在昏暗的傍晚仍极其的耀眼。 他只是静静地随行,不到万不得已,一声不语。 连续几天,天辛都处在新鲜之中,高兴的时候就趴在窗口处,一会儿看看风景,一会儿看着尹宸,困了就倒在车厢里迷糊一会儿。 快到晋州府外的上阳关的时候,她还睡着。 ...

第175章 接马车里的人 直到被山石之路的颠簸惊醒,她才起身揉揉惺忪睡眼,顺手掀开窗帘。 高大的关隘矗立在眼前,马车从狭隘的关口穿进去。 尹宸进关,守关之人自然不敢拦,在众将领的齐声参拜中,一行人就这样进了晋州府。 时间赶得也巧,进晋州府城之时,恰是傍晚,街上百姓自是不多,一路畅通到了潇王府门前。 随着车夫一声“吁——”的叫唤,声音延续到天边,与晚霞相接,给繁华了一天的晋州府披上了锦丽的华服,以迎接伊人的归来。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颠簸结束了。 给这趟远途打上了圆满的结尾。 可是—— 天辛发觉,仅仅只是“停”了下来,却没有其它任何动静。 马车旁的两个人似乎也没有发出声响。 她从窗口往外看,尹宸停在车厢窗口的前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后面也感觉的到,他浑身透着阴沉之气,使得周围的人都静静地待在原地,这时候,静的令人发怵。 从窗口看不到前方的情况,于是天辛便拉开车门,接着,整个人就暴露在人群的面前。 这么多人来迎接他们? “潇王府”匾额之下,站了两列统一服侍的人,前方中间,站着一个陌生的美人儿。 可是她的马车对面,那一拨阵仗却与众不同。 一众人整齐有序地坐在马背上,气势壮大,个个敛声屏气,面色严肃。 而他们中间,也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 看起来比她正乘坐的这一辆,更大更气势。 人群的最前面,是一个冷若冰霜的男子。 即使尹宸拧着眉头看他,他还是面无表情,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两方对峙了片刻后,他才拱手问安:“草民见过潇王爷。” 而尹宸冷哼一声,说道:“草民?据本王所知,阁下可不是一般的草民啊!” “王爷抬举了,草民今日前来,是奉我家主人之命,接马车里的人去水凌府调养。还请潇王爷放行。” “……!” 话音刚落,尹宸立即对其怒目而视,胡轩也是手上一动,意外地看着那男子。 而天辛闻言,不再旁观。 马车里的人,可不就是她么? 对面的人,是来接她的? 于是她镇定地从马车里走出来,站在中间的车板上。 虽然春日的晋州府早晚间还有冷风,不过这时已经出了顶大的太阳,即使有风,也是暖暖的和风,况且,她的身上,穿的还是塔布蒙的皮袄,此刻站在日头底下,竟觉一丝热意。 那胜雪的肌肤显得更加透明,红唇黛眉,气质高贵,额角垂下的发丝随风柔柔的飘起,宛若花中牡丹,屹立群芳而不倒。 天辛不顾周围人的眼光,问对面的冰山男:“你家主人是谁?水凌府——那是什么地方?不过我已经好了,不需要调养了,替我谢你家主人。” 不过她发现,当她提出那些问题后,对面的冰山男便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和尹宸一样,先是眉头拧成了一团,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而后才渐渐平缓下来,恢复他的招牌表情,紧咬下颌,嘴唇似动非动。 ...

第176章 请人,而非抢人 半晌,喉结才涌动了一下,说道:“水凌府,是一个风景旖旎山水如画的好地方,很适合夫人您居住。夫人若是到了那里,一定会喜欢上的。” 天辛半信半疑地问:“是吗?” 风景旖旎山水如画的好地方……有皇宫漂亮吗?有塔布蒙漂亮吗? 可是水凌府……她对那里毫无印象。 她侧过头来看向尹宸,只听他冷哼一声: “抢人抢到本王的家门口了!苏畅,你真的以为本王不敢动你吗?!” 话语间是满满的王者霸气,散发出的气势容不得任何人藐视。 天辛离他之间,约有两个人的距离,但却清晰地感受到,在那霸气之下,他的肩头微微一动,顿时从那宽厚的肩膀中传来一股怒气! 似乎要穿透空气,将面前的人刺破。 天辛疑惑,对面的冰山男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引起王爷如此怒火? 而且,尹宸刚刚毫不客气地,用了一个“抢”字…… 那个人的主人,为什么要“抢”她? 她记得,从她打开马车车门,走出车厢,直到她站稳在车板上,那个人,就一直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她。 苏畅…… 她在脑中翻遍了所识之人,依然想不起这个名字。 但这个苏畅看她的眼神,她却觉得无比熟悉。 在塔布蒙,她刚睁开眼睛看到胡轩时,和后来第一次见到尹宸时,他们两个看她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失忆就像重生一样,在新的阶段对周围事物的认知都要重新开始。 在那个时候,两个亲近的人露出一样的神情,当然会在她的脑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现在,她在冰山男的脸上,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神态。 苏畅,也是她生命里很重要的人吗? 可是她……一点关于他的记忆也没有,甚至,连名字都是陌生的。 从他出现在她的面前,除了有一刻的诧异,他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的。 即使尹宸的气场再强,仿佛对他都没有产生一丝影响。 他很淡定地坐在马背上,说道:“草民不敢,潇王爷有胡公子这样的高手相助,草民哪里是潇王爷的对手。” “……” “草民只是奉命来‘请’人的,并非‘抢’人,请潇王爷息怒。” “请”人,而非“抢”人。 他加重了某两个字的音量,似在向尹宸明示,他没有恶意。 然而在晋州府的长街上,在潇王府门前,他们的一来一往,却令人觉得,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儿,恍若只差一个导火索,就会“嘭”的一下炸开,四下里狼烟一片。 然后所有的所有,眨眼间就不复存在。 世间便永远地恢复了安宁。 谁,也没再有机会与谁争斗。 天辛看着尹宸,他的脸上,已经在苏畅说完那些话后充满了愠色。 温润如玉的小王爷……到了晋州府,又变成了她不想看到的样子。 于是心疼地问道:“王爷,他的主人是谁?我们认识吗?” 尹宸转向她,瞬间将那股愠色放下,投来温和的目光。 ...

第177章 信函上,写了什么? 恍惚中,她的紧张与不安都在那束温暖的目光中消散了,渐渐地平复下来。 尹宸正要开口安慰她几句,只见苏畅身边的一个随从,得了他的眼色,便立即两腿一夹马肚,向他们这一边行来。 天辛和尹宸双双看向那个人。 王府的守卫在他们进城时就已前来跟随迎接,在王府门前摆好阵仗,对抗苏畅的人。 此时见苏畅的人过来,立即有两个守卫挡在尹宸前面护驾。 那个人没有再向前,反而在停下来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交到其中一个守卫手上。 尹宸从守卫手中接过那封信拆开,迅速扫了一眼。 当他看到信上的笔迹时,顿时大惊! 几乎是浑身震了一下,马儿也惊着了,马蹄在原处踏了几下,最终停稳。 尹宸拿着信函的手也随之抖动,那张薄薄的纸涵在他的手上,似乎就要被他用了力的大手捏碎般。 胸膛如遭重锤击打一样,呼气都变得困难,压抑着胸口,脸色变了又变。 那一刻,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固起来一样。 天辛见状,心不由得悬了起来,刚刚只想到那句“命如纸薄”,却不知那张薄命纸上究竟写了什么,让她的小王爷那么难受,那样失态。 尤其是,对面还有作为对手的一众人,亲眼看着。 信函上,到底写了什么? 尹宸转过头来,天辛迎上他的眼睛,那漆黑的眼瞳闪着忧虑,面色充满了疑虑和诧异,直到不知何时,手中的信函已皱起,险些认不清字迹。 天辛隐隐的不安,对面的人,到底传达了怎样的信息,才有必胜的把握,能把她从尹宸的身边“请”走? 尹宸,会不会因为那个意外的消息,让她们得逞? 慌乱的错愕之后,天辛才发现,尹宸看的并不是她,而是另一边的胡轩。 信上的内容和胡轩有关? 还是写信的人和他有关? 她赶紧问道:“王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如果不是大事,尹宸的反应绝不会如此反常。 而对面的苏畅,却没有因为尹宸的失态而得意猖狂,反而冷静依旧,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无需担忧。 可是他,太冷静了。 几乎是异于寻常的镇定。 或许,自始至终,他就知道,这一场“仗”,尹宸最终会落下风,所以才如此淡定。 他,只需等最后的一个结果罢了。 而那个结果,是他意料之中的。 也许跟尹宸碰上,与他交流,只是走个过场。 不管他同不同意,都不会影响最后的结局。 耳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胡轩直挺挺的坐在马背上,从天辛眼前绕过,停在尹宸的身边。 他接过尹宸递过去的纸涵,抚平被他弄皱的褶痕。同样也扫了一眼,却抬头看了看天辛。 天辛惊愕的看着面前奇怪的二人,下了马车,在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只比她矮半头的大马身前。 她停了下来,胡轩看了看尹宸,才把信递给她。 天辛好奇地伸手接过来。 ...

第178章 卑鄙的挟持 那张纸涵的边缘已经被尹宸揉捏的皱巴巴的,胡轩抚平后,褶痕依然存在着,软软的,还好没有影响到中间的字迹。 上面的字迹很熟悉。 “宸儿吾子: 离家数日,一切安好?江南气候宜居,利休养,是以父母康健望勿牵念。唯一事令母心烦忧,近闻天辛身有不适,望能早日与其相见。” 短短的几行字,没有落款。 宸儿吾子。 离家数日。 江南。 父母。 天辛。 早日相见。 是太上皇尹思临的笔迹。 尹宸的父皇写给他的! 天辛心里顿时慌慌得乱跳。 “唯一事令母心烦忧……” 皇后,哦不,尹宸在塔布蒙的时候就告诉过她,她的记忆回到了十年前,如今,尹修已经继承大位,成为了北国的皇帝,而当年的皇后,现在应晋升为太后了。 太后因为她身有不适而烦忧,希望能早日见到她。 太后,那个在过去很多年的时光里,跟她最亲近的太后,传信来说,想要见她! 这一瞬间,天辛激动地几乎热泪盈眶。 她一手拉着尹宸垂在马背上的袖子,一手举着皱皱的信纸,兴奋地在尹宸视线中晃了晃,对他说:“太后!是太后诶,小王爷,太后想见臣妾诶!” 她没有顾及到尹宸难看的表情,放下手来,再次兴奋地仔细地看了一遍信函。 她真的没看错,她最亲的人想与她相见! 仿佛所有的阴霾都在太阳出现的一瞬间四处散开,刚刚因尹宸看信时的震惊而产生的担忧也随之跑的无影无踪。 然而,她满心的喜悦并没有感染到身旁的两个人。 尹宸和胡轩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也许失去了痛苦记忆的人,都会如此吧,有了亲近的人的消息,高兴的忘乎所以。 这是他们曾经共同所愿,希望她快乐,希望她无忧无虑。 可是现在,她做到了,他们却产生了疑难。 他们需要面临一个难题。 天辛因为高兴,一时没有想到的问题—— 比如,尹思临和太后为什么会在江南? 尹思临的信函又为什么由苏畅带过来? 她一直在塔布蒙由胡轩和尹宸照顾,远在江南的他们是如何得知她身体不适的? 太后想念她,直接传旨意宣召她即可,太上皇怎么会写这样的信函? 太上皇写信,会用这样寒碜的纸张? 正在因此纠结之时,对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想不想去江南?” 他们同时向声音来处望去。 是苏畅。 在亲眼看到天辛喜悦的举止,知道她极其想念太后的心思后,苏畅问天辛,想不想去江南。 她想见太后,太后在江南…… 她会不会因此同意去江南? 去……尹登的水凌府。 尹宸的心顿时一沉。 父皇母后出宫游历,他和皇兄都不知他们的踪迹,不仅对路线一无所知,甚至,连他们去了哪个方向都不清楚。 而尹登,居然能在北国这么大的疆域中,把他们找出来,像曾经劫持天辛一样,将他们“劫”去了水凌府,以此要挟他交出天辛! ...

第179章 臣妾想太后了 于是在天辛还没有回答苏畅之前,他就抢先说道:“母后与辛儿相互思念,那本王派人去接父皇母后过来就是了,儿子赡养父母亲也是天经地义,就不劳你费心了!请回吧!” 苏畅闻言,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嘴上却没有放松:“潇王爷重孝悌令草民感动,不过,潇王爷府里有长辈相陪,而水凌府的主子如今已是孤身一人,才刚接他们过去,定然不会轻易放弃孝顺父母的机会。还请潇王爷体谅一下主人的孝心。” “……!” 尹宸暗道,尹登为了得到天辛,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仅挟持父皇母后,居然想到,拿他母妃过世来博取天辛的同情。 当时,已经是去年了,就是因为他没有守护好天辛,才导致她出事。 现在,他却恬不知耻的要天辛过去,去他的身边。 尹宸一方面为他的卑鄙所气恼,一方面又担心父皇母后的安危。 他无法确定,尹登会不会因为他阻止天辛离开晋州府,而在他的地盘对父皇母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不过,未及他再反击,就感觉身体有一丝异样,右臂的袖子似乎在一下一下地往下坠。 低头一看,原来是天辛在拉他的袖口。 他还坐在马背上,而天辛站在马儿的旁边,仰着小脸望着他。 那娇弱可人的面庞,哪怕只是看一眼,仿佛就能瞬间融化他的心。 她小声扁着嘴问:“王爷,臣妾想太后了……” 尹宸本在左右为难,犹豫中听到天辛这样的话语,顿时心里疼了一下。 “王爷,臣妾能不能见见太后……” 一声声柔弱的疑问,却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口。 她能不能见见母后…… 在塔布蒙的时候,他有想过几个地点。 晋州府,京府。 一个是他的封地,一个是天辛长大的地方。 虽然极度希望能在晋州府与她白头偕老,虽然他想过强行带她回来,最后的那一刻,他还是选择问她:你想去哪里?皇宫,还是晋州府? 如果她那时选择了京府…… 如果她那时选择了京府……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没有她的日子,在这个问题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就不敢再想下去,立即接受了那个自私的念头。 他要和她在一起! “好,本王答应天辛去水凌府!” 他大声宣布道。 此言一出,不管是身边的胡轩,还是对立面的苏畅,或是王府门前站立着的一众人,皆被他的决定震惊到。 王爷的心何时这么宽了,同意他的女人去他的哥哥那里? 当日在晋州府长街,楚王险些带走天辛,他还将楚王扣在王府里两个多月,如今,怎么就轻易放手,让她去别处了? 在众人的诧异中,尹宸拖长了声音:“不过——” 苏畅见状问道:“潇王爷还有什么请求?” 尹宸看起来一身轻松,此时,他刚刚回到王府见到苏畅的意外,得知苏畅的目的而产生的气恼,看到信件引发的暴怒,通通被抛开。 ...

第180章 本王亲自送她过去 而他的神情,他的气质,就如曾经的尹宸一样,温润潇洒。 翩翩佳公子的他,似乎又回来了。 曾经,因为天辛出逃而疯狂,因她失踪而绝望,因她被尹鸿折磨而痛苦,因她失忆而愁云满面,因她对高宗的深情而心酸,因她忘记他们的姻缘而失落。 但现在,天辛就在他的身边。 她愿意回到自己身边来,他当然不会再让她离开他,不会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苏畅见尹宸半天不语,便催促道:“草民会亲自陪在夫人身边,绝不离开视线,潇王爷尽管放心是了。” 尹宸忽略他的话语,满脸笑意地说:“不过——本王要亲自送她过去。” 苏畅闻言犹豫了一下:“这——” “本王思念双亲,想去探望陪伴,怎么,连这个,三哥也不许吗?” “自然不是,只不过,此行路途遥远,潇王爷离开晋州府时间久了,就不担心吗?” “……” 主人离开的时间久了,他会不担心吗? 尹宸怎么可能会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从去塔布蒙至今,已有近四个月。 四个月,他没有过问晋州府及潇王府的所有事宜。 几乎处于完全与两府脱离的状态,潇王府是他的家,自然不用多加担心。 而晋州府——左严和普游都是他放心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苏畅这样问,是不是在提醒他,如果他离开了,如果他跟天辛一起去了江南,他们就会把手伸进来,像上次尹儒和尹鸿那样,把晋州府搞乱? 如果是那样,左严,普游和乔以杉应对的过来吗? 当初接到胡轩的传信,他毫不犹豫赶去塔布蒙,是因为深爱。 因为他深爱着天辛,他不顾一切要去见她。 同样,他也相信,左严的深爱。 尹宸并没有接苏畅的问题,而是转向了王府大门。 早在一行人还没进城时,王府众人就已在门外列队恭候他们回府。 之前尹宸和苏畅周旋时,他们也一直默默地站在原地,没有主人发话,没有一个做出异动,足以显现潇王府的肃整。 而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华衣锦服的美人儿,乔以杉。 她稳稳地立在风中,见尹宸朝那里看,便优雅的福身行礼,说道:“妾身会细心协助王妃打理好王府事务,与众姐妹和平相处,照顾好太妃,相信普大人和左大人都会替王爷分忧,王爷放心便是。” 尹宸没有说话,而是冲她扬起一笑,然后把目光转向苏畅。 此时,天辛却不觉蹙起了眉头。 刚刚到达王府门前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跟尹宸回话的那位美人儿。 她是尹宸的妻子,可却不记得门前的女子是哪个,那样的娴静素雅,仅仅往那里一站,光凭优柔的气质便能完胜一般的美人儿。 更何况,此时的她,略施粉黛,容颜已然足以令众卿倾倒。 仿佛王府门前迎来了一位王母,散射着光芒,连带着后面的王府,都在傍晚的余晖中,耀耀闪光。 ...

第181章 我们一起去见太后 而她,发现自己正被注视着,又露出温婉的笑容向天辛福了福身子。 天辛没有看出别的什么,回敬了一个笑容,便不再看她。 和尹宸一样,把视线转向了苏畅。 至少现在,苏畅在他眼里是个奇怪的人。 她不知苏畅到底要做什么,既然来接她,却又不想她的夫君随行。 他们是夫妻,为什么不能一起去? 于是她问尹宸:“他们为什么这样?王爷过去了会有危险吗?” 那细长明澈的双眸闪着奇怪的亮光,满是疑惑,却也透着一股子担忧。 直到刚刚尹宸说了声“三哥”,她才猜到,那个水凌府住着的“主人”,是瀚王尹登。 而她现在,还是不清楚他们到底在担忧什么。 太后想见她,她也想见太后。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们却“讨论”了半天。 尹宸和尹登兄弟两个,怎么会因为见太后的问题产生分歧? 傍晚进城,此刻,天边已经擦黑。 眼前的一切都渐渐地染上一层暗晕。 他们居然因为这个问题,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 天渐凉,有皮袄在身,天辛,尹宸和胡轩他们三人不会冷,苏畅一方的人像是练手一样,全然没有对变冷的天做出反应。只有门前的人索索发抖,那素雅的美人儿也耐不住冷,由着丫头给披上厚点儿的披风。 尹宸见状,看了眼自己身上一身异族的装扮,笑了笑,才对乔以杉说道:“你们,先进去吧。” 乔以杉她们因觉实在太冷,留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没有勉强,转身进了府。 而天辛“深深地”看了苏畅一眼,带着一丝怒意,指着尹宸对他说道:“他是我的夫君,我去的话,他是一定要随我去的。” 她看到一直冷着脸的苏畅,面色突然一僵,继续问: “你凭什么不让他去?” “……” “而且,就算你不许,我们也可以自己过去找太后,为什么一定要跟你走?” “……” “难道,堂堂北国的王爷,还要受你的要挟不成?” 在她的声声质问中,苏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剑英眉已经竖了起来。 就在天辛预料他会因为自己的话发怒的时候,却发现苏畅并无怒意,而是露出一副很尴尬的表情,为难地说:“夫人误会了,草民不是这个意思——” “……” “主人与潇王爷手足情深,潇王爷去江南,主人自然是欢迎的,但是,有更多的人保护夫人和王爷,不是更好吗?” 后面的话像仓皇的解释,虽然听上去没有什么破绽,但天辛却因此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他在怕她生气。 苏畅……很顾忌她? 当这种感觉产生时,天辛顿时安下心来。 起码了解了他的态度,不至于让她和尹宸一方处于太被动的局面。 因此,她扬起下巴,笑着说:“王爷要去,胡公子也一路同去。我们一起去见太后!” 她转向胡轩问:“是不是,胡公子?我们三个一起去。” ...

第182章 苏畅的苦衷 “夫人!” 苏畅突然的一声低吼,令天辛不禁惊愕。 刚刚以为了解他的态度,转眼间就被自己打了脸。 那一瞬间,她甚至缩了下脖子。 而苏畅并没有顾忌她是否被自己突然的怒火吓到,继续说道:“潇王爷当然可以去,但是胡公子——为大局考虑,还是不去的好。” 苏畅说完,没有给天辛反应的时间,立即问胡轩,“胡公子,你说呢?” 待他说完,天辛才指向苏畅,气呼呼的说:“你——” “我不去。” 天辛的话被打断,但这三个字一出口,一切好像都静了下来。 胡轩在身旁说道。 “胡……”天辛小声地叫了一声。 一直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胡轩突然向苏畅妥协,令天辛不知所措。 他对天辛笑了笑:“你们自己决定吧,把你们安全送到这儿,我也该走了。” 说着,那个白色的身影便调转方向,朝城门的方向策马而去,留下他们在冷涩的晚风中。 天辛对他突然的离去感到莫名其妙,对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但他仿佛没有听见,根本没有回应,更没有回头,飘飘然如画一般。 天辛生气地看了苏畅一眼,便转过一边,对尹宸说:“王爷,我们——” 尹宸暖暖的一笑:“辛儿不是想母后了吗,我们去江南看她。” “好。” 天辛重重的点点头。 就这样,他们来到晋州府后,连一天都没有待,马上转而去了江南。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行走在路上,气势非凡奢华至极,不管前方何人遇到,都会主动避让,没有一个敢跟他们抢道。 尹宸没有骑马,而是钻进马车里和天辛坐在一起,被天辛很是嘲讽了一通。 “王爷,男人应该骑马而行。和女人一起坐马车成何体统?” “本王和本王的女人一起坐马车怎么不行了?” “……” “本王是怕辛儿一个人在车厢里太孤单了。” “王爷——” “辛儿,你这么瘦,等到了那里,一定得多吃点儿好的,千万别跟三哥省银子,他在江南,阔绰得很,可比咱们晋州府富多了。” “是吗?可是太上皇那么疼小王爷,怎么没把最富裕的地方给小王爷呢?” “本王不稀罕,你看本王像是见钱眼开的人吗?” “呃——” “嗯?” “不像!” “这还差不多。” 宽敞的车厢里,尹宸搂着天辛的腰肢,像在塔布蒙的那个门廊处一样,天辛的头紧紧地靠在他的胸膛,尹宸的脸在她的头发上摩挲着,很幸福的享受着和她一起的时光。 而此时最难过的莫属苏畅了。 一路上,他骑马跟在马车旁。 本无意听里面的谈话,怎奈他的耳力本就超出常人数倍,加上尹宸不知有意无意的,总把秀恩爱的话说的很大很大声,他想不听见都难,饶是他耐力一向很强,也抵挡不住尹宸这种高贵身份的人说出的这样的话。 似乎长这么大,还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亲密。 因此,出发前他最期待的“在路上”,现在反而成了每天最难熬的了。 ...

第183章 苏畅的苦衷2 起初尹宸想,反正有三哥的人保护,这一路也不会有危险。 所以,只带了乾盾一个侍从前来,他和苏畅分别行在马车的两侧。 当苏畅最难熬的时候,乾盾反而是最开心的一个了。 虽然在武艺方面,他很尊敬苏畅,但……他们各自的主人,立场毕竟不一样。 他的喜怒哀乐还是跟尹宸一致的。 所以时常瞥一眼马车的另一侧,只要看到苏畅难看的脸,心里就相当痛快。 最让苏畅受不了的,不是尹宸的甜言蜜语,而是—— 尹宸总时不时地,变着法儿的在天辛面前“讽刺”水凌府的主人。 昨天说他见钱眼开,今天笑他爱摆谱,明天呲哒他臭讲究,后天批他装清高。 才几天时间,就“无意中”列了主人无数条“罪状”,导致天辛人还没到南方,就开始吵着闹着不要去见尹登。 这时候,尹宸就无比爱怜的搂她入怀,摸着她的发,亲吻她的额头,嘴里“不闹不闹”的哄着她。 重点是,他还说车里太热了,要把车窗帘打开,但不打开乾盾那边的,只打开苏畅这边的。 苏畅顿时气噎。 他极度后悔,当初为了方便天辛看风景而特意制作了滑动式车窗。 无奈,他只好往前或者退后,不与车窗并列。 只要路平好走的时候,他就吩咐马队快些前行。 但有次,尹宸趁天辛睡着的时候,又打开车窗说:“苏畅啊,本王的爱妃颠簸的不舒服,让他们慢点……慢点……再慢点……” 水凌府与晋州府分别坐落在北国的一南一北。 从晋州府到塔布蒙几天就够了,而从晋州府到水凌府,苏畅也说不准,需要几年才能到。 主人飞鸽传书催他好几次,他只回过一次,只是报个平安,别的没敢写。 原因是,他不知回信后,主人会气成什么样儿。 因为,天辛第一次往南方去,一路上的风景对她来说都是新鲜且稀奇的。 尹宸时常在她惊呼窗外的景致时,就让苏畅把队伍停下来,然后自己带着天辛下了马车去看,去逛,去玩儿,然后买了一大堆新鲜玩意儿。 为了安全,他会紧紧跟着他们。 只要尹宸说要了,苏畅就在后面付钱,然后……把那堆玩意儿背回来。 当然,有他在,尹宸不会花自己的钱。 虽然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天辛看上的,因为稀奇,她会拿在手里看看,又放下,并不是真的要买,而尹宸,但凡天辛摸过的,问过的,他都“大方”的要了。 因东西过多,苏畅又买了辆马车,专门在后面装置这些东西。 当时买的都放在天辛乘坐的豪华马车里,供她把玩儿,待有了新东西,这些“旧的”就统统被“丢”进后面的马车,然后,再也没有被“临幸”过。 加上沿途吃饭,住宿,添置衣物等,才十天不到,竟花掉了上万两。 苏畅暗道,还好银子带的够足。 但是好在金子藏得好,没让尹宸看见,否则…… ...

第184章 苏畅的苦衷3 虽然为了天辛,哪怕上亿两黄金主人都舍得花,可如果对方是尹宸的话…… 主人花这么多钱,反倒给别的男人买痛快,不知道主人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而苏畅又不能对此做出任何反应。 不然尹宸又会在天辛面前批判主人小气了。 所以,他只有暗暗忧心。 但当某天再次听到他们的谈话,他真的忍不住要吐血了。 有一天抱着一大堆玩物上车后,不知怎么的,天辛突然关心起银钱来。 她心疼地问尹宸:“小王爷,我们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啊?” 尹宸无比深情的宽慰她道:“辛儿,只要你喜欢,花多少钱都值得。” “小王爷,我们买了这么多,不会已经把晋州府和王府的钱花完了吧?” “辛儿,不要考虑钱的事,钱本王来挣,你只负责花钱就行。” “小王爷,要不我们以后少买点吧,等到了那里,找瀚王要钱买别的好玩儿的好不好?反正他有的是钱。” “好,等到了那里,就把咱们买的那些东西当见面礼送给他。” “嗯。” 接下来,天辛看的东西果然少了,只不过—— “小王爷,你看前面……那些小姑娘头上怎么都插着草啊?我们过去看看吧。” “辛儿,那是——有的人家吃不上饭,不得已才拿孩子换钱用。” “小王爷,她们好可怜啊。” 天辛眨巴着眼睛说。 “辛儿,那我们买下来吧?” 苏畅听到这话,不等天辛回答,就果断制止道:“潇王爷,这些人身上都不知道干不干净,怎么敢给夫人用?”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随行带着的服侍天辛的侍女们,都有经过长期的严格训练,健康当然没问题,长相气质脾气性格属相等,各方面也都和天辛很配,而且细心到不会出差错。 这是主人尹登对天辛的心思。 但没料到,尹宸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说:“谁说让她们服侍辛儿了,带去水凌府,服侍三哥去,随三哥把她们当什么。算是小弟的一点心意吧。” “……!” 最后,苏畅花了一大笔钱买下了六七个小姑娘。 让人买了一些衣物等让这些小姑娘换上。 又买了一辆,哦不,两辆马车给她们乘坐,跟在装“礼物”的马车后头。 后来,苏畅居然安慰自己:不要紧,反正花的都是主人的钱,不是他苏畅的。 但他却觉得,这笔钱确实花的太冤枉了。 本来买下她们没什么,但尹宸随口一句“随三哥把她们当什么”,却是给主人定下了好色的罪名! 主人可是为了天辛,至今连王妃都没有请旨册封! 连后院的女人也只有两个,而且一年到头都没去她们房里几次! 最要紧的是,天辛当时还奇怪的看了苏畅一眼,好像真的把主人当成“那一种”男人了一样。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主人? 他无比纠结! 这样一路“折腾”,终于在半年后到了江边。 苏畅终于松了口气。 暗想,尹宸也真放心的下晋州府,半年时间,也不怕有人造反? ...

第185章 过江?水凌府 好在过江要坐船,江上没有商家地摊什么的,可以行进快点儿。 但正要上船之际,天辛突然驻足大叫一声:“哎呀糟糕!” 慌得尹宸和苏畅赶紧护在她两边,看紧四周,带来的侍从也随之分散到周围观察情况。 谁知天辛说:“我们是去看望太后的,可是在路上待这么久,小王爷……太后会不会怪我们贪玩儿?” 尹宸摩挲着她的头,说道:“不会,母后时常让你跟本王一处玩儿的,你忘了?只要你高兴,她就不会生你的气。” 苏畅也暗笑:我还以为夫人您早就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当初是谁委屈地说“臣妾想见太后”的? 但想到这个,他不由得定住。 当日,在潇王府门前,天辛对尹宸自称“臣妾”! 臣妾。 在王府里,只有正妃才可以这样自称,天辛怎么会…… …… 终于上了船,和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一样奢华,一看便知是耗费了巨资打造的。 从晋州府出发时是三月,现在正值九月中旬。 天辛和尹宸站在甲板上,江风吹拂,扑在脸上凉凉的。 他们望着远处的江面,雾蒙蒙的那里,星星点点有一些小船在江上飘荡。 可等了半日,自己所在的船还在原处未动。 尹宸不管这些,只顾着陪天辛吹风。 在外面这些天来,虽然玩儿的高兴,可天辛脸上却晒得有些黑了。 嗯,到了水凌府,可得让三哥好好给她弄些上等的什么粉儿啊蜜啊的保养一下。 这时,苏畅过来说,船出了状况,请他们下船。 尹宸本无意早到南方,此事恰对了他的胃口。 而天辛边走下船边随口问道:“什么状况?” 苏畅答道:“有个小孩儿顽皮,偷偷卸了船上的钉子,已经开始渗水了。” “卸钉子做什么?” 苏畅突然觉得他一向不爱说话的,但最近一段时间,话有点多了。 不知道说了之后,天辛又会做什么。 果然,当她得知被逮到的那个小男孩儿已经捆起来的时候,她吵着要去看看他。 她盯着男孩儿面前的一把钉子,问道:“你叫什么?” “北仁。” “北仁,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还能干嘛,当然卖钱啦!” “你缺钱?” “嗯,给我娘看病。” “你娘得了什么病啊?” “我娘做工的时候伤到了,现在不能说话。” “可是你卖这些钉子才能赚到多少啊?够看病吗?” 男孩儿一直理直气壮,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才低下头,小声说:“不够,可是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思索了一会儿,又抬头问:“姐姐,你能借给我吗?我给你写借据,保证一定会还。” 说着要举手立誓,不过因为被捆着才作罢。 苏畅使了个眼色,男孩儿身边的人立即捂住他的嘴,要把他带下去。 尹宸见状急忙问:“辛儿是不是觉得他可怜?” 天辛抬头望向他,露出无辜的神情。 苏畅便已明白她的意思。 最后,天辛,尹宸,苏畅,还有在路上买的姑娘,小男孩儿母子俩一起登上了另一艘船…… ...

第186章 过江?水凌府2 天辛到北仁的船舱里问候了那位北婆,着然是一位苦命人。 她暗想,到了水凌府,一定要为她请一位名医才行。 北仁对天辛千恩万谢,说愿为她肝脑涂地。 天辛笑笑说:“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肝脑涂地?” 北仁大声说:“我知道,就是我一心一意跟在姐姐身边,为姐姐出生入死,保驾护航。有谁敢欺负姐姐,我第一个上去杀了他!” 他边说边做出舞剑的姿势,别看人小,那架势却有模有样。 “小孩子家家说什么杀不杀的,再说,哪有人欺负我啊?你快躺下睡会儿吧,等到了地方才有精神照顾你娘。” 苏畅在门外停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到甲板上看情况。 终于过了江,天辛和尹宸走出船舱。 天辛还不习惯在船上的日子,一直到船停稳了,还是感觉晕乎乎的,像在水上漂似的。 尹宸抱起她走下船,放到岸上。 岸边人山人海,不过看起来不像普通的百姓,而是统一着装的侍从。 那些侍从离得很远就看到船上的标志,像已得了命令般,将岸上的无关人员阻隔开来,只留下自己人,等天辛和尹宸上了马车,大部队便拥簇着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向尹登的府里行驶。 一路上,马车周围竟围了三四层侍从,将窗口处挡的严严实实,导致天辛根本看不到外面,对此很泄气,直言这里不好玩儿。 “小王爷,瀚王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长大了却变成小气的人了,一点都不好。” “辛儿,人长大了都会变的。” “可是王爷还是以前的小王爷啊!” “为了本王的辛儿,本王永远不会变!” “还是小王爷好。” 苏畅仍旧坐在马背上默默不语。 马车里没有再传出什么声音来。 而他,却不由自主想象出,天辛亲密地靠在尹宸怀里的画面。 他赶紧打了个激灵。 一向镇定自若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还没有告诉主人,潇王也来了。 待会儿见到主人,主人会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 如果他知道他的弟弟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诋毁他,他会怎么样对待他这个弟弟? 想着,不觉已走了大半日,还有约一刻钟就要到瀚王府了。 这时,天辛打开车窗,看了看外面,见还是堵得水泄不通,只能看得到人群头顶的上方,浓郁的树影,还有视野有限的天空。 这里的天,也很蓝,像塔布蒙的天一样,可总感觉没有那里的好看。 还是有种压抑的感觉。 于是无奈地放下窗帘。 尹宸看她失落的样子,问:“怎么了辛儿,我们应该快到了。” “小王爷,我想起在塔布蒙的时候了。” 塔布蒙,那漫天纷飞的大雪,满地厚厚的积雪,踩在上面吱吱作响,绝艳惊人的日出,接近天边的望涯坡,都是在中原没有见过的别致景色。 望涯坡…… 还有那个封锁的院落,阴郁的古树,长长的回廊,杳无人烟的小树林。 还有,不君夫人,淳儿。 还有——胡轩…… ...

第187章 朝思暮想?相见 想到这儿,天辛的情绪不觉低落下来。 尹宸见状,知道她想起了那段时光,便宽慰她说:“辛儿,别处也有好的风景。你放心,以后,本王都一直陪着你,你想去哪里,本王都陪着你,好不好?” 随着天辛的点头,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他们到了。 江南的瀚王府,原来这么恢弘气派! 天辛和尹宸并列站在瀚王府大门外,一起唏嘘了一阵儿,又是摇头感叹,又是赞扬手笔阔绰。 把苏畅酸的实在听不下去了,才邀请他们进门。 进了门,二人更加吃惊! 门内一条平坦的大道,两边种满了郁郁青青的参天大树。 参天——古树! 如在别处,一两颗这样的古树撑门面也就算了,但这里,竟同时出现几十棵! 而且同时投下大片的树影,竟将整条路都覆盖了。 人走在下面,愈发显得渺小。 大树后面,又布满了长得正旺的低矮的绿色植物,将大树树干的位置挡的严严实实,是以,在进瀚王府大门的这条路上,视野中只有树,只有绿色,而看不到其它。 而且这环境,这氛围,不禁让人肃然起敬,不敢出声,更不敢喧闹。 天辛不觉往尹宸身边靠了靠,尹宸牵起她的手,用力握了握,示意她不要怕。 因苏畅在前面带路,没有回头看后面的情况,只是保持脚下的步伐与后面的两位主子一致。 待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他便站在拐角处,等着天辛和尹宸转弯。 这时,他看见前方一个人急匆匆地走来。 那个人宽大的衣衫在身后摆动,几乎脚不沾地的速度令苏畅眉头一紧。 “主人。” “怎么带到这里来了,本王不是早就说——” 尹登的后半截话,在看见刚刚走到拐角处的两个人时顿住。 一个黛眉红唇娇白可人,一个玉树临风温润潇洒。 那个绝美女子,不正是他朝思暮盼的天辛吗? 可是怎么这么纤瘦了! 尹登的眼眸顿时暗淡下来。 而她身边站着的,却是他最不想见的人。 那个人正满面微笑的看着他。 “三哥,好多年不见了。” “瀚王。” 尹登立即露出淡定的笑容,微厚的嘴唇看起来薄了一些,说道:“五弟也来了?辛儿一路辛苦了,累不累?” “三哥不问小弟累不累,却问小弟的女人,不合适吧?” 尹登扫了一眼尹宸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嗤之以鼻:“我们一起长大,不分彼此,有什么不合适?五弟想多了吧。再说了,五弟是男人,这就觉得累了?” 尹宸被讽刺了一番,但尹登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吩咐苏畅去找辇轿来,让尹宸和天辛在这里等着。 天辛刚才走那一条长长的路时,心里就一直压抑着,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现在见到“传说中”已经长大了的尹登,不觉往尹宸所描述的那些“形象”上联想。 越想越像,越想越觉得他很陌生,很遥远。 所以从一见面,就立即挽着尹宸的手臂,即使天热也紧紧贴着他没有松开。 ...

第188章 朝思暮想?相见 这个举动显然令尹宸很受用,却不知无形中,凉了尹登的心。 直到侍从抬着辇轿过来,他才跟尹宸说话:“快扶辛儿上去吧。” 二人很快上了轿。 因为辇轿周围放了一圈冰块,凉意毫无防备地扑来,立时赶跑了身上黏黏的感觉。 天辛舒服了一会儿,仍旧靠在尹宸肩上。 这半日没什么乐趣,一直沉闷着,人也容易困乏,不一会儿就眯着眼儿打起盹来,尹宸仔细的轻轻扶着,不敢惊醒她。 而这座院落的主人,尹登自己则在下面步行,脚程慢于辇轿。 苏畅紧随其后,将去晋州府这一行的前因后果,简简单单的对他讲了一遍。 天辛何时从塔布蒙回到晋州府的,一路上都有谁护送,尹宸为什么也跟了来,走了哪条路,路上做了什么,有没有发生危险,为什么一个半月的路程,却用了大半年的时间…… 尤其是,天辛每天吃什么,吃多少,最喜欢做什么…… 当听到天辛要胡轩一起来的时候,尹登想起当日,在吉安府的凤山悬崖,胡公子从万丈深渊中如风一样把天辛和尹鸿的两个儿子带到上面,又在大军包围之下,轻轻巧巧地抱着天辛飞走,仿佛仙人一般,来去自如,不受任何事物的控制。 不由得心里一沉,挑起眉头问道:“你们当中,就没有人对付得了胡公子?” 苏畅低了下头,说:“属下无能。” “你的意思是,对付他——只能群攻了?” “是。” 尹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准备着吧,保证万无一失。” “是。” 走了一会儿,见与辇轿的距离越来越远,索性停了下来,转身对着苏畅。 盯着那张冰霜脸,问道:“就这些?” 苏畅眼神闪了一下,说:“关于夫人的,就这些。” “本王说了,本王要知道的,是全部……全部,懂吗?”尹登加重了“全部”二字,而这两个字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了苏畅的心里。 “她,为什么对本王那么冷淡?!”尹登近乎咬牙切齿的问道,双拳已攥得关节作响。 天辛见到他的一瞬间,就赶紧挽上尹宸的手臂,那分明是害怕的表现! 那一声“瀚王”,叫的那么小心谨慎,像生怕得罪了他似的。 还有她看他的眼神,根本不正常! 怎么突然之间,他在她的眼里,就变成洪水猛兽了?! 去年在吉安府的千水豪渟相遇,是她多年来叫的第一声“瀚王”,但和今天的这一声“瀚王”,差距如此之大! 苏畅是见识过他的愤怒的,此时见他已觉察出异样,便坦诚的说出真相。 “主人,夫人曾经是见过属下的,可是她——在晋州府的时候已经不认得属下了。” 尹登不可思议地皱起了眉头,问道:“她——失忆了?” 但马上又冷笑一声:“苏畅,可她刚刚明显是认识本王的。” “属下一开始也挺疑惑,可是时间久了,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说。” ...

第189章 朝思暮想?相见 “她只认识主人,潇王,胡公子,还有太上皇和太后----也就是,曾经皇宫里的人。而潇王府的其她人,她都不记得了,也不曾提起过。” “……” “夫人起初,甚至不知道水凌府这个地方,还有水凌府的主人是谁。” “……” “在来王府的路上,潇王爷和夫人从头至尾都只提过——旧事,和在塔布蒙的时光。” 尹登在苏畅的解说中思索着,待他说完,才惊地深呼出一口气。 虽已入九月,仍炎炎烈日,尹登立在小路上,却满身冰凉,厚唇微启: “她只记得——皇宫里的事……皇宫……老五,占了大便宜了!” 在皇宫时,尹宸那小子连书都不怎么读,就知道整天粘着天辛,天辛也最爱跟他一处玩儿。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猜测,天辛或者填充尹宸的后院,或者成为尹修的妃子。 但即便如此,天辛对他印象也没有那么坏,为什么偏偏记忆回到那时候后,却那么害怕他呢? 他的眉心已然皱成一团,眼神也蒙上一层戾气:“这些不足以让她离本王这么远。” 苏畅定了定心,说道:“主人,门外……还有……三辆马车。” …… 尹宸在前院的浴房出下了辇轿,而辇轿又接着把天辛送到了后院的浴房。 此刻,算是已经安顿下来了。 到底和路上不一样,在路上虽然不时会有新鲜感,但总归一直在动,一直在奔波。 天辛本就有些乏累,靠在浴桶中,由着热气香气熏染,更是舒服的什么都不想,不觉便睡着了。 几个侍女围着浴桶很小心谨慎的擦拭,用了很久才帮她沐浴完,送到房间。 而尹宸那边早早的就结束了,得知天辛在沐浴,便自己在院子中走走看看。 尹登的王府确实比潇王府大了很多,打理费了更多的心思。 这儿装扮的恍若人间仙境一样。 青砖黛瓦娇花满楼,假山林立流水潺潺,矮墙藤蔓萝薜倒垂,池水粼粼绿荫成影。 江南的风景果然是好。 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车马声。 寻声追去,只见前后两辆王府的马车正匆匆的往外赶去。 因车行太快,窗帘被吹起,尹宸瞧见一张女子的侧脸,很陌生的脸。 眼见车尾从视线中慢慢远去,一个侍从从马车消失处走近。 那是三哥的贴身侍从字恩。 终于遇见一个认识的人了。 “奴才见过潇王爷,瀚王吩咐奴才来请示王爷,晚间用膳偏什么口味,是尝尝本地的特色,还是照旧用北方的膳食?” 尹宸听罢,本欲说尝尝江南的新鲜,转念一想,尹登什么时候考虑过他的感受? 便笑笑说:“先用些北方的膳食吧,江南的特色,以后再说。” “是,奴才知道了。”那侍从说完便告退了。 尹宸继续在院中溜达。 天辛身体虽然好了,但饮食还需悠着点儿,不敢乱给她吃东西,更不能风味儿不一样的东西混了。 这一路上的饮食,也都是在北方特色馆子里解决的。 但他又想起了什么,马上叫住那个还没走远的字恩。 ...

第190章 朝思暮想?恨意 “晚膳尽量安排在凉亭之中。” “是。” “还有,辛儿太累需要好好休息,把本王的房间安置在她房间的隔壁。” “是。” “还有,本王喜欢睡软的,卧房的床多铺两层。” “是。” “本王爱喝君山银针,都备好。” “是。” 尹宸说完,见字恩还站在眼前,便说道:“你先去安排吧,其余的等本王想起来的时候再说。” “是。” …… 尹登把桌上的东西一把挥开,砚台书籍直接掉在地上,薄薄的纸张在空中飞舞了两圈,然后慢慢地飘落在书籍之上。 而那黑黑的墨汁,已然毫不留情地泼洒在桌上,地上,书上。 还有一些溅到了墙边的椅子上。 “还有呢?” “回主人,没了。” 此时的尹登青筋暴起,愠怒的脸上与平时低调稳重的他大相径庭,两腮下的肌肉抽搐着。 他一手撑在书桌上,呼呼地喘着大气,胸前剧烈的起伏着。 小气抠门! 见钱眼开! 臭讲究! 爱摆谱! 装清高! 还好色?! 半年的时间,每天听尹宸在耳边讲这些,难怪天辛会疏远他! 尹登咬牙切齿暗道:尹宸,你这个小人! 他侧过头来问苏畅:“她——老五说什么,她都信?” 苏畅小心的说:“夫人她——曾感慨过,但被潇王爷糊弄过去了。” 尹登眼前一亮:“感慨?感慨了什么?” “她说,‘瀚王以前不这样的’,潇王爷说,‘人长大了都会变的’。” 尹登的眸子在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了!脸已憋得通红。 他的愤怒感染到书房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再放一点火星就会狂妄的燃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字恩进来回话,在门口时他就感觉到那异样的气氛,所以走路时小心翼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尹登感觉到有个影子进来,抬头看是他,直接吐出一个字来:“说。” 字恩屏气凝神,回道:“王爷,潇王爷说,晚膳用些北方的口味,尽量安排在凉亭之中。” 尹登顿了一下,吩咐道:“晚膳就交给京里的大厨。天辛的喜好你们都知道,这么多年的训练和等待,是时候好好展现出来了。” 字恩说了一声“是”,便转身出去安排。 书房里又恢复了平静,尹登靠在椅背上,头往后仰,闭上眼睛压制着情绪。 但火气却一直降不下来,只好站起身快步移到窗前,盯着窗外的竹子看。 沉默了很久,才转向苏畅问他:“在凉亭用膳,是天辛在晋州府养成的习惯吧?” 一直在书桌前等候的苏畅,闻言后,脑中立即浮现出一个人影,在深夜中独自望月,那纤弱的身形,仿若风吹一吹就倒了。 恍惚了一阵,才说道:“是的主人,潇王府花园里有座沁风亭,晨熙苑里有座醉雨亭,都是夫人爱去的地方。” 尹登听后,口中不禁念叨着:“沁风亭,醉雨亭,风……雨……,名字是谁取得?” ...

第191章 朝思暮想?恨意 “是……夫人自己取的。” 尹登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上书房里欢闹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那时他们一起读书。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尹宸不好好读书,拿书本挡着偷偷跟天辛说话:“辛儿,本王愿意一生与你浪迹天涯,不管霁风朗月还是风雨飘摇。” 她说,风雨飘摇是最让人心不安的。 局势动荡是风雨飘摇,就连她们做宫女的,每天也都处在风雨飘摇的生活之中。 可是潇王府的凉亭,她却取了风,雨这两个字。 “风,雨……是不是比山水强多了?” 尹登沉沉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中响起。 苏畅没有回答。 他不知,主人在问他,还是在自言自语。 万山别苑,千水豪渟。 那是尹登特意精心为天辛打造的梦中天宫。 精雅凌霄,鬼斧神工,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 尤其是名字,赋予了尹宸多年的心意。 她说,远山如黛,水雾迷蒙,是最令人放松的风景。 那江南特有的风景,可惜在京府看不到。 费了一番功夫,他最终得到了江南的水凌府作为封地,早早的就迁居封地来做安排。 终于有一天,他准备的差不多了。 他瞒着所有人,悄悄地回了一趟皇宫,向父皇请旨,册封天辛为他的瀚王妃。 他想给天辛一个惊喜。 可是,父皇没有立刻答应,他只是笑了笑,让他陪他出去走走。 二人在宫中闲步走着,就来到了御花园。 父皇什么都没说,让他静静地等。 他不知道父皇让他等什么,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什么都没有发生,才在决定询问父皇的犹豫中,听到了一阵笑声。 似乎是天辛的声音。 “奴婢不听奴婢不听,小王爷别跟着奴婢——” 天辛从一旁的桃花树间穿了出来,边捂着耳朵跑开,边说后面跟着他的尹宸。 “小王爷都说了好多遍了,奴婢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天辛虽然这样说,看起来却根本没有烦心的样子。 还怕尹宸跑出太多汗,又停下来给他擦擦。 尹宸趁机握着她的手说:“只要你不相信,本王就一直说,辛儿本王发誓,本王说的都是真的。真不是不带她过来,是她自己要留在晋州府的。哎——辛儿别跑——辛儿听本王说——辛儿——” 那时,尹宸刚刚请封了庶妃,还是整日间无所顾忌,和天辛又笑又闹的。 两个人光天化日厮缠在一起,好像一对打打闹闹的小夫妻。 这——! 在旁边看着这个场面的尹登顿时心里一凉,瞬间明白了父皇的意思。 父皇和母后是打算将天辛指给尹宸! 在他们眼里,天辛和尹宸才是一对儿…… 父皇没有明说,是因为要让他亲眼见到,天辛和尹宸在一起时有多么快乐,让他死心! 要是他真的爱天辛,就该为她考虑成人之美…… 死心? 呵。 他不会。 那是他自出宫就藩以来,唯一一次回宫。 ...

第192章 朝思暮见?追忆 唯一的那一次,尹登在御花园见了天辛一面,而她却并不知情……当然,父皇也不可能让她知道。 父皇的用意太深,对尹宸的偏袒已经深到了这种地步,连一个宫女的姻缘都要…… 但即使后来给尹宸和天辛二人指了婚,即使天辛接受了那道旨意。 他仍旧坚定他的信念。 他的爱不会变。 永远不会。 如果天辛因为习惯北方的生活而不愿留在江南,他就在北方为她准备“梦幻天宫”。 只要她想,他随时能为她迁居到她所喜欢之处。 他命人在尹宸的封地城外修建了万山别苑,在吉安府边境处修建了千水豪渟。 她喜欢雪,万山别苑的冬日雪景万里一绝。 她怯热,千水豪渟就是举国避暑的最佳去处。 她只需要好好享受,做她的“女王”,其它一切都不用操心。 只要好好的做他的女人就好…… 现在她失忆了,她仅仅只是记得他。 “尹登”这个名字,这个人,对于她,只是生命里的一个存在而已。 尹宸是她的亲人,而他,只是个王爷。 如果,如果只是这样,他有的是办法,有的是机会获取她的心。 从无到有,只不过是重新开始。 他等着这么些年,又何惧再来一次。 而如今,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就再一次败给了老五! “多亏”了尹宸,在天辛眼里,“尹登”变成了一个衣冠禽兽的登徒浪子! 在她新生的记忆里,他已然成了一个反面的形象。 嗜好不良品行不端,他几乎“拥有”了所有不符合也不属于他的标签。 都是尹宸,搅乱了他的计划! 恨恨地一下砸拳,窗框上留下了四道深深的痕迹。 墙面上挂着的画倏地一下坠地,雪白的墙面立时变得空荡荡的。 “主人,夫人这时候,该醒了。”苏畅看了眼外面的日头,轻声提醒尹登。 半年多时间,他已经足够了解天辛的作息了。 过了江后因为快到地方了,她就没有睡午觉,进了府后反倒有点精神不济,兴许会多睡会儿,现在,差不多该醒了。 尹登愠色的面容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瞬间温和起来,呼出口气,才说道:“等她休息一会儿,在翠竹亭摆膳。” …… 天辛睁开眼来,看到房中一片陌生的景象,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瀚王府的客房。 她揉了揉脑门,刚要起来,就觉得纱帐外有人影过来。 原来是瀚王府的侍女,干净齐整,温和柔婉,看起来很舒服。 两名侍女掀开几层帷帐,轻脚走到床边服侍天辛更衣,她们并不多言,只有天辛问话的时候才开口。 天辛便也没有兴致说话,由着她们帮她穿衣,梳洗。 等她出门之后,才发现天已经擦黑了。 来的时候坐的辇轿,又有些乏累,没有仔细看王府的景观,现在倒算是第一次看到呢。 门外的长廊外种满了绿竹,有些甚至伸到长廊里面来,不是没有修剪,而像是特意留着,显得这里不那么单调。 院子中挂了好多灯笼,衬出别样的意境来。 正走着,天辛突然回头问道:“小王爷呢?” ...

第193章 记忆?涌现 在火红的灯笼映照下,天辛胜雪的肌肤看起来尤其娇嫩羞涩,加上涂着丹蔻的唇瓣,明澈的双眸,微微蹙起的黛眉,高贵典雅的气质,身后的侍女也不禁被惊艳到了。 好半天,其中一个侍女才解释道。 “回夫人,潇王爷在前院,等夫人用膳。” 天辛眼睛一亮:“他已经去了?那我们也快走吧,别让小王爷等急了。”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两名侍女对视了一眼,又赶紧跟上去。 只有刚刚给她梳洗的两个侍女贴身服侍天辛,但四周还有不少在原地待命,保证随叫随到,见她出了院子,数十人便也纷纷出去,但只是远远的跟着。 院子门口已经停了一抬辇轿,侍从们恭敬地立在周边等天辛上轿。 天辛还没在王府里逛过,想了一下说:“我还没看过这府里的景致呢,走着去吧,你们带路。” 说着就径直朝辇轿的前头走去。 虽然她不识这里的路,不过院子门口只有一条小路,她沿路过去,虽然外面没有院子里的灯笼多,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看得出来路两边皆是矮墙藤蔓,后面不远处又有潺潺的流水从假山上汩汩流入池塘中,倒颇有意境,不显得乡间气息。 “夫人,”身后的侍女跟上来,说道,“夫人走了这么长的路累了吧,请夫人上轿吧?” 天辛没有停下,边走边说:“我不累,我只想自己走一走。” “夫人——” 小路不宽,天辛走在前,辇轿就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侍女们又担心她累着,又不敢一直催她上轿,着实不放心。 就这样走出了后院。 “瀚王府好美啊!”天辛对一路上看到的美景赞叹道。 这算是夜景了吧,要是换做白天,不知有没有晚上好看。 侍女再次对视一眼,放下心来。 翠竹亭在中庭,前院与后院中间的一个小地方。 虽不大,却是三处之中景色最美,最别具一格的一处。 整个中庭,就像一个微缩版的江南一样。 除了那条通往前后院的平坦的路,其余的全是蜿蜒曲折的,由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而这些青石板,不是简单的铺在地面上,而是犹如架在水流之上的小桥一样,走在上面能感到脚下哗哗的水流声,有些地方,水流甚至会漫过脚面。 而那悦耳的水流声,在某一瞬间,却像一枚重弹在天辛耳边炸响。 恍惚间,面前的场景逐渐变得熟悉,似乎,她曾经来过这里一样。 她站在原地,盯着中庭的景色发呆。 青石板,水流……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水,从高处落下,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像大片白色的帷幕倾泻而下,冲到脚边,溅起无数水花,落在腿上,胳膊上,脸上…… 青石板上一双玉足,清凉的水流从脚面上流过…… 天辛不由自主地脱下鞋袜,踏上那已被流水磨得锃亮的石板。 侍女忙阻止道:“夫人!夫人不行啊,坐辇轿过去吧,这样容易着凉啊——夫人——” 天辛不管她们,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任凭那清凉的池水漫过双足。 对,就是这种感觉! ...

第194章 记忆?涌现 这种感觉,和记忆里踩在石板上的感觉一模一样,连脚浸在水里的感觉也没有差别!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从高处泻下的水流。 可是…… 她所有的记忆都到此为止,却——却想不起来其它关于这里的一丝一毫。 这里是瀚王府,在水凌府。 在来的路上,小王爷说过,这是她第一次下江南,他担心她吃不惯南方的饭菜,害怕她会水土不服,所以吃饭都是特意挑的北方特色馆子。 第一次。 她是第一次来江南。 为什么她对这里的环境这么熟悉? 她站在浸水的青石板上,慢慢地闭上双眸。 单薄的纱衣罗裙在不甚凉的晚风中扬起,勾勒出她纤瘦的身姿。 记忆中的画面和眼前的景色那么相像,同样的水流,同样的青石板,同样的感觉…… 她恍若看到另一个自己,在一片巨大的水流旁边,慢慢地赤脚从那蜿蜒的小路上走过,清凉舒适,路旁和山石间的小草调皮地拂过脚面,痒痒的,却很舒服,留下些许凌乱的草叶,愈发衬得她的一双玉足白白嫩嫩,接着,在深林的入口处,她踏上那些细窄的台阶,一级一级走上去…… 台阶! 天辛突然睁开眼睛。 前面有台阶! 她立即继续往前走,任由侍女们在后面叫喊,请她考虑自己的身体。 这条蜿蜒的小路前方是一片花园,没有任何台阶,而在池水和花园交界处,还有一条往侧面去的小径,小径一旁有一壁墙挡着,她看不到那墙外的情况,于是便径直朝那里走去。 趟过池水淹覆的青石板,天辛走到池水边缘,往小径的另一头看去—— 果然! 台阶! 可是—— 却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那不是通向深山老丛中的台阶,而是,一座**于一片竹林花海之中的凉亭,静静地,没有一丝外物的打扰,像极了修炼成仙的处所。 天辛并没有看到想象中,那巍峨的高山和参天的古树。 惊喜之下,一股失落感默默地升起,淹没了充满期待的眼神。 “三哥真是会享受啊,瀚王府居然能造出这样胜似天宫的地方,天天在这种地方,真像要修仙似的,三哥不会真的要修炼成仙吧?” 尹宸负手立在凉亭之中,朝向外面赞叹道,心里却不断的涌出说不出的酸。 他的潇王府早许多年就开始打理了,加上后来石屏屏的修缮和添置,各处景致已属上乘了,可比起这瀚王府来,到底次了许多,心里忿忿不平。 尹登闻到了醉竹亭里满满的醋味儿,心里暗哼一声,说道:“五弟的潇王府也不错。” “哦?”尹宸侧过头来看他,眉梢挑起,问道,“三哥从没去过小弟那里,三哥怎么知道小弟府里的情况?” “……” “难道三哥的眼睛都长到晋州府了?” 尹登道:“不过说一句罢了,五弟也太敏感了吧?” 尹宸坏坏的一笑,说道:“是啊,小弟不应该现在说,小弟应该等辛儿来了再说。” ...

第195章 记忆?恐惧 尹登略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尹宸注意到他的变化,立马本着脸,说:“辛儿成为本王的侧妃后,从京府到晋州府,还没进城就被掳了去,在境地险些被人带走,在晋州府抓到四哥的那晚,辛儿离开晋州府。小弟一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对辛儿如此执着,直到听说了雨华山的事——为了小弟的妃子,三哥可真是付出了不少呢!” 尹宸说着,斜起一边嘴角对着尹登。 尹登依然面部改色,深邃的眼睛看着前方的景致,微厚的嘴唇纹丝不动,像只是在听他说今天天气很好之类的话一样,没有什么波澜,继续欣赏着外面的风景。 只是,那在傍晚的风中沙沙响的竹林,并未能使尹宸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看到尹登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加气恼,继续说:“但是三哥让苏畅到小弟的地盘去抢人,未免太过分了吧!” 他的怒火似乎感染到那片竹林,竹叶顿时安静下来,醉雨亭中只听得到他一声声粗重的呼吸。 听到这话,尹登才淡然一笑,待他气息稳定下来,才反击道:“五弟用‘抢’这个字,可实在是不妥啊。五弟可别忘了,他遇到天辛的时候,天辛可是自己从五弟的潇王府逃出去的。” “逃”这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犹如一把刀直接插在他的心上,致命一击。 尹宸顿时哑口无言。 他既气高宗明明不爱她却偏偏得到了她的心,又恨尹登不顾兄弟情义惦记上他的女人,可终归自己没用,既没得到她的心,又没能守住她留在身边。 她主动离开他,便是对他最大的打击,尹登真的把他看的很透,知道拿这个来反击他。 于是气呼呼地说道:“……即使不在府里,可她还是潇王侧妃!” “如果五弟不拦着,她早就到了本王身边,还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吗。” “那为何她到了三哥身边,三哥还把她给弄丢了?” “……” “三哥既然肯为她花那么多心思,为什么,辛儿到了三哥那里,三哥却不好好守着她……这就是三哥所谓的多年的深情?打造万山别苑,将这瀚王府收拾的跟仙境似的,难道三哥只在这些物质上下了功夫吗?三哥身边有金武门的人,金武门的人有多大的本事你我都清楚,居然会连一个女人都守不住?三哥真的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了吗,还是,只是想——仅仅得到她而已?那三哥这么多年所做的付出,又算什么?” 在人前一向冷静的尹登忽的对向尹宸,瞪了他一眼,转而再次面向亭外。 天越来越黑,此时已经分辨不清竹林的绿荫浓郁,和花海的多彩缤纷。 沙沙的竹叶声再度响起,好似碧浪翻涌,一袭一袭的卷来,将竹叶的味道扑倒面上来。 那是凉爽的风,却如刀割,划开脸皮,撒上把盐,使伤口撕痛灼烧,刺激神志。 “本王……本王会为她报仇的,欺负她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

第196章 记忆?责乱 正在此时,一声惊呼使二人急忙转向身后。 “辛儿?!” “天辛?!” 不知何时,天辛已经站在了醉雨亭外。 纤瘦的身影定定得立在那里,一袭白色纱衣青绿罗裙在风中飘飘然,额前的碎发软软的随风飘动。 她的小脸依旧如玉似雪,只有那明澈黑亮的双眸,隐隐地透着惊恐的目光,在渐暗的夜色中闪烁着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亭中的两位王爷。 身后的侍女们也局促地低头捏着衣角,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瀚王府的主人,又迅速低下去,默默地等着主人的责罚,虽然不敢拦着夫人走近,但到底,夫人还是听到了那么要紧那么狠厉的话。 而那些,会影响主人在夫人心中的形象。 周围的竹叶依旧在沙沙的响,它们遮掩了天辛来时的动静,又因为在场所有人都保持安静,反倒更加衬托了竹叶的肆虐,片片细窄的叶子无情的卷着瑟瑟的呼啸,不停地一袭一袭翻涌而来。 本为清凉的晚风,此刻却突然变得冷冽刺骨,令尹登尹宸两兄弟不禁打了个寒颤,而那清幽的竹叶香也瞬间成了讨厌的味道,盖住了四溢的花香,沿着小径飘向另一边的空中。 小径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几名侍女侍从,尹登跟尹宸在醉雨亭说话,本就无人敢打扰,而沿着小径走向醉雨亭的,又是她们早就被交代要好好照料要当宝捧着的天辛,是以没有一个人提醒尹登,她来了。 尹登快速地越过天辛,扫了眼她后面的两名侍女,她们见状,更加不安的紧攥着衣角。 天辛漠然的站在平坦的小径的尽头,面前,是数十级发白的台阶,每六七级之后,便是一圈平台,平台和台阶相接相连,直到最高处捧出一座雅致的凉亭,大大的匾额上书“醉雨亭”。 两个男子侧对着她,面向凉亭下面的景致,花海绵绵,竹浪翻滚。 听到天辛的惊呼,他们立即转过脸来。 见到是她,尹宸慌忙地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到她面前。 他看到她光着脚丫,蹙起眉来问道:“怎么没穿鞋?” 语毕,不等天辛解释,便直接打横抱起她,走上台阶。 天辛的手臂勾着尹宸的脖子,直到他轻轻将她放在绑了垫子的石凳上。 接着,尹宸并未急着起身,而是蹲下来握住她的玉足,天辛顿时感到一股暖意袭遍全身。 他帮她擦去那些水迹,又紧紧握住给她取暖。 尹登见状,皱了下眉头,赶紧把外衫脱下给她穿上,转身责备亭外的侍女:“让你们准备的轿子呢,怎么能让夫人这样走过来。晚上这么冷,也不给夫人备件衣服?” 侍女忙低头认错,不发一言。 天辛看尹宸生气了,忙拉住他,小声解释道:“瀚王别责怪她们,她们有阻拦,是——” 尹登露出威严的神色,说道:“天辛,别替她们说话了,你体质本来就不好,这样过来万一病了可怎么办?” ...

第197章 记忆?追问 天辛听出尹登心疼关切的语气,动了下唇瓣,终究还是没有再说出什么来。 不多久,就有几名侍女端来了水盆毛巾等物,放下天辛的脚边,正蹲着的尹宸依然没有站起来,而是亲自细心地捧着她的双足为她清洗,小心地帮她穿好鞋袜后,自己才在另一个盆里,洗了手,擦干,然后坐在天辛身边的石凳上。 尹登朝醉雨亭周围的侍从挥了下手,就有不少人从不知某处陆续端来一个个托盘,将一道道精致丰盛的晚膳摆在石桌上。 香味儿随着晚风扑进天辛的鼻子,令一觉睡醒后没有进食的她顿时来了食欲,但她看着这一桌饭菜,并没有特别兴奋,先是忽闪了下眼神,咬了咬红唇,才问道:“小王爷,你们……你们要杀人吗?” 天辛瑟瑟地问出这句话。 “……一个也活不了!” 刚刚走到亭子旁边,就听到尹登这样说,她惊呼一声,连连后退了两步。 虽然天辛在宫廷里长大,但在她“新生”的半年多里,不管是胡轩,还是尹宸,甚至是传说中凶残的战神拉古,都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暴露过任何戾气,连去晋州府要“抢”他的苏畅,也未曾说出或做出狠绝的事情来,所以“杀人”这样的字眼,确实离她很遥远。 而在这样优美绝然的仙境里,猛然从尹登口中听到那样话,不觉有些毛骨悚然。 从小的玩伴儿,长大后,居然变化这样大。 看来尹登并不仅仅是尹宸说的那样。 天辛定了定神,虽然刚才的话是对着尹宸问的,说完后,却略紧张地瞄了一眼另一边的尹登。 那深沉的人稳坐如钟,微厚的嘴唇静静地闭着,深邃的眸子看不出一丝异样来。 尹宸赶紧摸摸她的头,安慰道:“辛儿,三哥说的是坏人,你别记心里。奔波了一天,饿了吧,咱们吃饭吧?” “坏人?真的吗?”天辛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问道。 “嗯。”尹宸重重的点点头,使她放下心来。 三人没有多语,尹登尹宸没让一个侍女侍从来服侍,而是两个人主动围着天辛,给她布菜,仅仅一会儿工夫,她面前的小盘儿就已经满了,他们两个都在为她夹菜,而他们自己的盘子里却空空如也。 天辛拿着筷子,面对一大桌子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会儿抬头看看尹宸,一会儿低头瞧了瞧面前高高堆起的盘子,吐了吐舌头。 才喝了几口汤羹,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放下筷子,侧过脸来看着尹宸,轻声问道:“王爷,臣妾以前真的没有来过这里吗?” 这个问题,是她进入中庭之后,从浸过青石板的池水上走过,又沿着幽静的小径一路走来,心里一直记挂着的事,刚才被尹登那句话一吓,紧接着尹宸又是帮她暖脚又是帮她洗脚穿鞋的,她便陷在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中,一时竟忘了此事。 天辛盯着尹宸,见他点点头,对她说道:“你二十六岁去的晋州府,在那之前一直都在皇宫里。没出去过。” ...

第198章 记忆?说再见 没出去过…… 尹宸柔声问:“怎么了辛儿?” 这个回答令天辛心里忽然一空。意料之中,却又有些失望。 “臣妾觉得,臣妾好像来过这里……” “……!” “辛儿你对这里有印象?”尹登惊喜的问道。 天辛对他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苍然的说:“但……和记忆里的也不完全一样,就是突然觉得,刚刚路过的环境,很熟悉很熟悉。” 在塔布蒙昏睡时,她常在梦境里见到曾经经历的画面,如康宁殿,如大雪。 而在瀚王府,她未梦见,却亲眼看到了。 那样的青石板她一定走过,那样的水流也一定从她的足面上漫过。 只是不记得,那是何时的事了…… 因为那种使她挂怀,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在塔布蒙的光阴里就曾痛彻心扉的感受过。 每次急迫的想见到某一个人时…… 每次想起那样的雪景时…… 每次她孤望的站在漫天大雪中找寻那个人的踪迹时…… 每次拼命的想陪她看雪的那个人是谁时…… 每次想起胡轩在望涯坡对她隐瞒他们的关系时…… 只不过现在,没有当初那么撕心裂肺,那么痛不欲生。 而是——激起了波澜,水纹一圈圈荡漾开来,直到渐渐地静止下来。 朦胧中,那现实中的场景和记忆中的某处画面,越来越模糊、凌乱,然后慢慢地,融为一体。 竹叶声声,花海漫漫。 “记忆里,臣妾应该是到过一个类似的地方。” 那个类似的地方是哪里? 如果他们能想到和此处类似的地方,如果她去了那里,如果她能回忆起来,如果尹宸和胡轩费尽苦心向她隐瞒的残酷的过去一点一滴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那时候,她会怎么样? 她会怎么样? 她漆黑闪亮的眼瞳在尹宸和尹登沉默的态度中,无声的黯淡下来。 她真的该如胡轩所说,这么糊涂的活着吗? “如果你们都不瞒着我,我也不需要这样。记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明明想不起来,可我却知道那些确实存在,可能,那本应是一生中最难忘,最不该忘的回忆。” “……” “可是你们,希望我忘掉,而我,又不愿糊涂的活着。” “糊涂,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做到事事清楚?” 为什么一定要做到事事清楚? 她是不是就该像现在这样,接受所有尹宸给予她的一切,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回想,只要“新生”之后的自己,做个“糊涂”的潇王妃,和曾经的天辛彻底说再见? 凡所与她亲近之人,皆如胡轩那般,希望她快乐的活着,而她真的不忍看到,他们因她而落寞的身影。 只是不知来日,在水凌府,她又会看到什么画面,又会想起什么。 最终,她还是在尹登略欣喜而尹宸微微难看的神色中,放下了这段心思。 微风中,她展开笑颜,神秘地问尹宸:“对了小王爷,有没有跟瀚王说礼物的事啊?” 听到“礼物”,尹宸这才将眉心处蹙起的疙瘩松开,眉头一挑,舒心地笑开来。 ...

第199章 记忆?礼物 “本王还没说呢,辛儿,这么好的事,如果你说出来的话,三哥会更高兴的。” 天辛兴奋地一笑:“是吗?好。” 于是又转向另一边,对尹登说:“瀚王,王爷和臣妾从晋州府过来的时候,一路上带了好多礼物来,都放在马车里了。” “……” “瀚王看到了吗?” 尹登在她跟尹宸提到“礼物”的时候,便已然想到跟着他们进府的那四辆马车,又瞬间记起苏畅所说的那句“第一辆车里,是被夫人和潇王爷把玩儿过的小玩意儿”,顿时面色一沉。 而在他还没来得及收起他的尴尬神色时,天辛又小心的问道:“瀚王……不喜欢吗?” 那谨慎的模样,像极了在进瀚王府的那条大路上,她第一眼看到他时那般,陌生,疏离,担忧,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惹了祸一样。 而她的态度,仿佛那久久不曾消散的氤氲,在尹登的面庞和眼睛上,蒙上厚厚的一层阴云。 尹登像心被狠狠揪了一把一样,生疼,却无法抚慰。 宛若那瑟瑟翻腾的竹浪,击打在胸膛传来撕裂的痛,而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即使悲伤,他还是马上换上温和的面色对向天辛,温柔地回答她:“看到了。你送本王的礼物,本王——很喜欢。” 天辛喜笑颜开道:“瀚王喜欢就好!” “天辛。” “啊?” “你——很怕本王吗?” “不是。” “还像小时候一样说说笑笑好吗?” 天辛看着尹登,他沉静的脸上没有要“杀人”的狠厉。 他和尹宸不一样,相貌上,尹宸明显胜出尹登。 而在感觉上,尹登却流露出一股令人不容轻视的威严和气势,让对方不敢与之对抗,不由自主地屈服于他。 这是潇洒的尹宸,无论如何也不会散发出来的气场。 他那很让人放心的深情,透出一股似乎要融化她的暖意,天辛不禁冲他咧咧嘴巴,露出皓齿,说道:“嗯。” 不过说完没多久,又突然收起笑容,抿了下嘴问:“瀚王,我们在路上,给瀚王府带了几个姑娘来……” 她再次看了看尹登。 那天买下小姑娘们时,尹宸说,“随三哥把她们当什么”,她就在冥冥之中感觉到,那六七个小姑娘如果把握好机会,未来应该会有大大的好前途。 但却也有些好奇,瀚王不会真的如尹宸所说,把她们都收入王府后院吧? 尹登贵为王爷,在宫里时却从未听说他热衷于女人方面的事,只是,长大之后怎么差距那么大呢? 在她等候尹登的答案时,只见尹登呵呵一笑,抬头对她说:“天辛,那些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身世可怜,所以本王给了她们些银子,让人送去正在招工的正规绣房去了,学些手艺有了营生,自己生活也好,回家找亲人也罢,随她们,都是苦命的人。天辛可怜她们,本王也不能趁火打劫啊,否则不是辜负了天辛的好意了吗?” 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尹登把她们都送走了…… 还好…… 还好。 天辛听到他没将那些姑娘留给他自己,不知为何倏地一下放下心来。 ...

第200章 新王妃?本王没有王妃 正喝着汤羹,想到路上的情形,天辛脑海里又冒出一张小脸来,她赶紧问道:“那——北仁呢?北仁和他的娘在哪里啊?瀚王,他的娘病了,需要医治。” 那个为了筹钱救母,不惜偷窃去换银两的小男孩儿,天辛从他的孝心中,看到了一股可爱劲儿,实在不忍看到他被当坏人一样抓起来。 如果真有一个这样的弟弟,倒也是一种福分吧。 “你放心好了,这些苏畅都已经告诉本王了,本王也已让人给她请了大夫,就在王府附近的小院儿里。” “这样啊。” 请了大夫,北仁的娘终于得治了。 “愿为姐姐肝脑涂地!” 小北仁在船舱里说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那虎头虎脑的样子逗得天辛“扑哧”笑了出来,然后饮尽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羹。 尹登贴心的又盛了一碗,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喝下去,适时地递上去一块帕子。 一直坐在一边听尹登跟天辛聊天的尹宸,心里酸的几乎能开个醋厂了。 他急忙伸手接过帕子,亲自为天辛擦擦嘴。 见她羞涩的冲他低头一笑,刚才的醋意顿时消失,无声地融化在天辛的笑容里,整个人清爽起来,连呼吸都觉得顺畅多了。 而尹登看到天辛的反应,虽然没再说什么,却默默地敛了下双眸,独自饮了杯酒。 那沉静的眼神恍若蒙上了一层迷雾般,透着孤寂之感。 尹宸见状大笑了一声,说道:“难得听到三哥一下说这么多话啊,在小弟印象中,三哥是兄弟几个中话最少的。” 尹登听出他的奚落,镇定的说:“到底是一起长大的,还是跟你们能说的多一些,平日在府里,能跟本王说的上话的可没几个,一个人,到底太孤单了。” 本意是引起天辛的同情,却不料尹宸斜起一边嘴角,坏坏的接了话:“三哥府上有嫂嫂在,怎么会孤单呢?对了,怎么吃饭都没有叫上嫂嫂,这是小弟的疏忽了。” 他们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天辛的目光便一会儿落在左边的人身上,一会儿又看看右边,直到听到“嫂嫂”一词才忽然醒悟,原来自己还以为,尹登现在是一个人。 是啊,尹宸是最小的一个,都已经有了她,尹登怎么还会是孑然一身呢? 而天辛,除了在路上听尹宸说了一些他品行方面的评论,她失忆后根本不了解瀚王府后院的情况,也没有过问他娶了多少妻妾。 进了府,她不仅没有去给瀚王妃请安,连吃饭居然也只有他们三个人! 真是太不识礼了,不知道瀚王妃会有多委屈,心里有多责怪她! 于是赶紧说:“是啊!嫂嫂怎么没来?瀚王,嫂嫂在哪里啊,臣妾去请她过来吧,臣妾还没见过瀚王妃呢!因为不记得这回事,都疏忽了——” “天辛——” 尹登叫了她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老五见缝插针提到他的两位小妾,他正要圆过去,谁料天辛也接了话茬,不由得胸口一堵,心里凉凉的。 ...

第201章 新王妃?尹登vs尹宸 虽说天辛不知道他现在的婚配情况,但即使她没有失忆,即使她仍记得前尘往事,她又哪里知道,他是因为她,才从未请封瀚王妃的? 而他的瀚王妃之位,只为她一人而留…… “本王……还没有王妃。” 尹登的声音有些许骄傲,却同时又透着一股苍凉,令天辛心里震了一下。 没有瀚王妃? 天辛惊愕地看了他一眼,明澈的眼眸画出大大的疑问。 而在她还没开口时,尹宸就问道:“良媛和良娣呢?” 见天辛眨巴着眼睛看他,尹宸又接着说:“小弟见到马车急匆匆地驶出王府,不会是因为小弟和辛儿来了,三哥特意把她们送走了吧?” 尹登的面色有些难看。 “为什么?” “……” “为什么我们来了,瀚王要送走她们?”天辛问。 她来了,总该与良媛和良娣见一面才是正理啊,怎么说也是妯娌嘛。 尹登在他们的疑问中,淡定地倒了杯酒,才缓缓解释道:“她们听说天辛身子不好,怕打扰她静养,再说,母后生病,她们自愿去照顾母后,尽尽孝心。” 天辛和尹宸来到水凌府后就听苏畅说了,太上皇和太后是住在王府外面的,是以没有多问,只是等着尹登安排他们去请安。 刚刚一听太后病了,他们就急忙问:“太后病了?现在怎么样?” “受了风寒,你们到之前,本王才从那里回来。母后已经好多了,你们别担心。” “那父皇呢?不如待会儿先带小弟给父皇请安。” “父皇近日照顾母后,身心疲惫,明日本王带你去。” “好。” 尹宸敬上一杯酒,兄弟二人碰了杯。 三个人就这样吃完一顿饭,说快也快,说慢也慢,直至侍从撤去碗筷和桌布,才重新坐下闲谈。 空气中仍飘着满满的竹叶香,充斥着醉雨亭的每一个角落。 天辛仍坐在二人中间,却不知,身边的两个人其实各怀鬼胎,明明各自互相厌弃,当着她的面,却要装成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来。 而且,还要在天辛察觉不到的情况下,让对方吃暗亏。 而今晚,即使尹登把那些小姑娘安置的妥当,即使天辛知道了他还没有王妃,而后院也只有两个女人,显然,还是尹宸占了上风。 面对天辛,尹宸似乎天生就有种优势。 她自幼最喜欢跟他一处玩耍,而陪伴她时间最长的,也是尹宸。 在她与尹宸和其他的兄弟几人中,尹宸在她生命里的重要性,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 否则,在想要逃走而又有机会逃走的情况下,天辛就不会在得知了晋州府的危机后,还自愿留下帮他,而且在最危机的关头,甚至能为了尹宸,把难题推给了大哥尹修。 尹登也曾有机会成为那样重要的人,只是,当初他没有像尹宸一样和天辛厮混在一起,而是最终选择学习,练就一身的本事和能力,得到天辛,保护天辛。 而这,也恰恰成了他的弱势。 他如今有这样的能力了,可是,天辛跟他已经,已经疏远了太多…… 犹如海和天,看似在远方交接,却各自无边无际…… ...

第202章 新王妃?尹登vs尹宸 “那等臣妾去看望太后的时候,再和两位妹妹说说话。” 天辛知道自己比几位王爷年长,是以,虽然不清楚尹登的良媛和良娣是什么年纪,料想她们应该比自己年轻,便以妹妹称呼她们。 但听到这话,一股涩涩的感觉不由得涌上尹登的心头。 如果不是当初母妃大闹,险些从雨华山来水凌府亲自为他挑选名门闺秀为妃,他也不会仓促间收了两个女人在后院来应付母妃。 如果天辛不喜欢她们留在王府,他会另择一处给她们居住。 但如果,天辛以正室的身份见两位侍妾…… 到了她们相见的那天,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因为那样,她相当于行使了瀚王妃的权利,意味着她就成了他的女人。 这样一想,他竟有些期待,天辛去看望母后的那天了。 于是喉结动了一下,说道:“母后一好,本王就带你去看她。改天,本王带你们到水凌府长街上逛逛,这里,比路上的那些地方更好看,好玩儿。” 天辛并不知尹登所想,只是兴奋地说:“嗯!谢谢瀚王。” 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着黑亮的光点,面色也好看了很多,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红润了。 不过仅仅一会儿,她的兴致就降了下来。 犹豫了一会儿,才尴尬地开口道:“瀚王,小王爷和臣妾——” 她这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毫无防备地落入尹登的眼里,尹登险些就伸手去抚摸她的头,拥她入怀吻一吻她的额头。 还好被自控力及时叫醒,边倒茶边柔声说:“天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天辛得了这句话,才小声地念叨:“在来瀚王府的路上,小王爷给瀚王买了好多礼物,把潇王府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 尹登拿着茶壶的手顿了一下,顺着壶嘴留出的茶水改变了弧度,有几滴不慎滴洒了出去。 “天辛,到了本王的地方,哪里能让你们花晋州府的钱,一切花费,本王给你们担着就是。” 心里却暗暗对她说:本王的所有,都是你的。将来,水凌府是你的,瀚王府是你的,甚至,只要你愿意,整个江南都是你的。 为你花再多,都是本王心甘情愿。 只是—— “三哥真是豪爽啊,小弟甘拜下风。”尹宸再次露出一脸笑意说道。 只是,尹宸明摆着是来坑他的,一路上花了他数十万两银子,还在你面前卖了好。 而我的无私奉献,在你眼里却成了“罪有应得”。 想到这儿,尹登不由得向尹宸投去了一记白眼,隔着天辛,用目光对老五说:“臭小子你给本王等着。” 尹宸动动眉头,回应了一句:“小弟候着。” 天辛根本没有注意到二人的眉头官司,只因听尹登那么大方的说,还让人将那几个姑娘送去了绣坊,还给了她们银子,才觉得尹宸说的没错。 瀚王府……有的是钱。 这下能替潇王府省了不少啊! 不过心里又惦记着太后,加上天晚了,没什么心思再聊了。 尹登看出她兴致不高,便早早的送她回去沐浴休息,自己则与尹宸一起,去前院书房。 ...

第203章 新王妃?尹登vs尹宸 此时天已大黑,青砖黛瓦屋檐下,挂了不少灯笼,映的到处似亮非亮,似黑非黑,到处都能看的见,却又朦朦胧胧的,恍若行走在梦境一样,听着院落中潺潺的流水声,甚是惬意。 尹宸一屁股坐在书房外的凉亭中,说道:“外头凉快,就在这儿说吧。” 那是一座很简单的亭子,没有醉雨亭的风景那么迷人,却也不缺雅致。 瀚王府的东西,能入眼的,似乎都是高端上档次的。 亭子里,灯笼下,是一抹悲伤的身影,柔柔的光笼罩着尹宸,晕染出一环光圈,不知为何,那温润的面庞,却透出心力交瘁的惫色。 尹登走过去坐下,看着尹宸面无表情的颓废样子,问:“五弟真的不担心?” “三哥说什么?” “从去塔布蒙开始,五弟离家已经快一年了吧,难得在来江南路上的这半年,还能和天辛玩儿的那么开心,五弟难道……真的不担心晋州府吗?” “晋州府……难道三哥又要动手吗?”尹宸意有所指的问。 出发之前,在潇王府门前,苏畅也问过这个问题。 他没有考虑很久,或者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仍然会选择陪伴天辛。 历尽艰苦终再相聚,他比谁都珍惜与她相伴的时光。 尹登扫了他一眼,说道:“本王没对晋州府动手。” “三哥是没亲自出手,不过是由四哥代劳了。” “纠结这个没有意义,老四被你扣押两个月,你的气,也该消了,先把老二找到才是正经。” “……” “现在五弟打算怎么办?整个朝廷都传开了,五弟还打算一直瞒着她?” “……” “即使她不恢复记忆,以她的心智,迟早也会猜出来的。” “……” “今晚,她就已经觉察到我们在瞒着她了,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能瞒一天是一天,小弟不在乎。”尹宸突然毅然决然地对尹登说。 尹登眼神闪了一下。 沉默了很久,才起身欲离开。 走到亭子边缘,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明日去看父皇,五弟好好准备一下吧。父皇他——有很多话要跟五弟说。” …… 尹宸回房后,吹灭了蜡烛独自坐下,仰头靠在椅背上。 被一片漆黑包围着,他却睡意全无。 三哥的话,不无道理。 天辛早晚会知道真相,那时候,他该怎么办…… 他与天辛的安乐,能持续多久? 一夜未安。 第二天一早,尹宸收拾妥当后,出了门就发现,门口停着一抬轿子,不禁心里一乐。 他来的时候为了陪天辛才坐的马车,昨儿陪天辛才坐的辇轿,今儿就他一个人,用得着坐轿? “回潇王爷,我们王爷说路途不远,潇王爷从晋州府赶来一路颠簸,恐骑马和坐马车会累坏了身子。” 尹宸暗自鄙视了三哥一把,不屑地说:“既然路途不远,那也不用坐轿了,本王走着去吧,前头带路。” “是。” 接着,十几个侍从簇拥着尹宸向门口走去。 不过尹宸发现,侍从带他走的不是正门,而是七拐八绕之后,从王府后面的一个小门走了出去。 ...

第204章 新王妃?尹登vs尹宸 他们沿着王府的外墙直走。 僻静的小路上,除了尹宸和跟随的侍从,几乎看不到其他人。 瀚王府很大,院墙自然也挺长。 走了一段距离,周围还是那青灰色笔直笔直的壁垒,足足用了两刻才走完。 不管尹宸怎么问,问多少遍,侍从都一直敷衍着说“快到了”“快到了”…… 无数个“快到了”! 尹宸心里暗恨尹登,跟他玩儿这个心眼,害得他真的以为路途不远,才…… 他堂堂潇王爷居然会上这个当! 外面连阴凉地都没有,顶着太阳步行,出了一身的汗,黏黏的。 刚要回头让侍从回去抬轿子或者拿伞来,转念一想,这么远的路,等他们来了,自己可能都到地方了。 难不成要站在原地等他们取来吗? 这大太阳,估计没等来自己就先被烤焦了。 算了,走吧。 又沿着没有树荫的小路走了一段,终于看到了几座房子,不过路上仍“荒无人烟”。 当尹宸路过其中一座房子的墙外时,听到里面有声音。 在这寂寥之处,突然有了活着的气息,不禁激起了尹宸的好奇心。 他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仔细听—— 似乎是练武声,像男子在里面打拳,嘴里还配合着喊着口令。 瀚王府的百姓还有这个习惯啊? 呵。 尹宸攥着袖子口抹去脸上额上的汗水,跟着侍从进了另外一个僻静的院落。 外头有许多守卫戍守,前后三进的院子,树木花草收拾的妥当干净,虽然没有瀚王府奢华豪气,但也足够讲究。 尹宸沿着幽静的小径往里面走,从进了门到此处皆静若无人的,毫无声息。 当进了最里面的一座院门时,里面走出来两个守卫,恭恭敬敬地把他迎了进去。 到了门廊处,只见长廊外站着一位老者。 他的胡子已经花白,眼睛眯着,满脸的慈祥安宁感令尹宸眼前一亮。 “谭公公?” 尹宸急忙走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问:“您在这里,父皇呢?他如何了?” 被叫谭公公的老者抽出一只手,附在尹宸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双目周围已经爬满了岁月的痕迹,仿佛每一道褶痕都见证了尹宸的成长。 谭公公虽上了年纪,却仍旧耳聪目明,见到尹宸老泪纵横,拖着沧桑的语音说道:“小王爷您来啦,太上皇甚是想念您啊!” “谭公公——” “太上皇正等着您呢,快进去吧!老奴给您带路。” 谭公公说着,便转身向回廊深处走去,尹宸心急的跟上去。 这个院落本也不大,回廊绕了两个弯儿,便来到一处古雅的房间。 里面燃着檀香—— 是父皇的喜好。 “小王爷啊,太上皇就在里面,您请进去吧。老奴在外面伺候,有事叫老奴一声。”谭公公说完便主动退下。 尹宸走进去,看向内室,那里暗暗的,除了从里面飘出来的悠悠的檀香,他看不清其它东西。 轻轻走进内室,环视了一圈。 或许是因此处没有光线照射,加上尹宸刚从阳光下过来,只感觉眼前发蒙。 缓了一会儿,才看得清桌椅床的影子。 而他,也终于在暗黑的卧房里,看到了椅子上坐着的,一个宽大的人影。 ...

第205章 新王妃?太上皇的目的 那一瞬间,酸涩忽的涌上喉结,尹宸扑通一声跪下,哽咽着说:“父皇……父皇,儿臣不孝,让父皇受委屈了……” 说完,头重重的往下一叩,发出“砰”的声响,接着长跪不起,颀长的身躯伏在地面,满屋子都弥漫着悲伤的味道。 尹宸身为人子,见到父皇沦落到这等境地,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 未料,三哥居然真的会这样对待双亲! 而曾高高在上的父皇,退位之后却遭到此等待遇,怎会不痛心? 而座上的人看着脚下的身影,身体一震,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动了动,精亮的眼睛里,几点亮光在跳动,略沉重的鼻息稳稳地传到尹宸的耳中。 “起来吧。” 尹思临低沉饱满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无形中带着一丝回声,悠悠扬扬始终未散。 “父皇——” “点灯吧。” “是。” 尹宸摸索到烛台点燃,内室瞬间亮了起来。 他看到了房间的结构,看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看到了袅袅升起的缕缕香烟,也看到了—— 出宫游历,久未见面的父皇。 此时的父皇,看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慈蔼,但相貌却比自己离宫之时苍老了,发丝和眉毛也已染上了一层霜白,父皇今年才刚过四十而已,怎的,怎的老的这样快? “父皇——”尹宸的声音有些沙哑。 “老五啊,”烛光照亮了尹宸的脸,尹思临抬头望着他,恍若是想要好好地瞧一瞧在他羽翼之下长大的小儿子。 可在他看清尹宸面庞的一刻,沉稳睿智的脸上顿时惊住,“你——” 他疼爱的小儿子,模样如面朝黄土背朝天农作了半日,汗如雨下,尹思临心里如扎了根针,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情不自禁露出满眼的心疼。 半晌,他才慢慢地起身,往前移了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来,替尹宸拭去满额头的汗水。 擦干后,无奈地摇摇头叹气道:“走着来的?又被老三给耍了吧?你呀,自小就是鬼机灵,但要论心眼儿,你这辈子,恐怕都难以超越他了。” 尹思临转身坐回去,口中念叨着:“跟你母妃一样,只顾着眼前,只顾着要强。” 他端起桌上倒好的茶盏,正要饮用,忙拿开递给尹宸:“快喝了吧。” “谢父皇。” 虽是责备,尹宸却觉得,父皇不是在跟他说话,而像是因想到了曾经的种种才心生的感慨。 “她,还好吧?”尹思临望着前方,仿佛随意的问道。 虽然是问题,却好像也没有指望得到答案。 香烟缕缕升起,渐渐变浅四散开来,飘染在二人的身上,落定,沉淀。 尹宸当然知道尹思临说的“她”指谁,于是定了定神激动地说:“母妃若知道父皇出宫在外还惦记着她,她会很高兴的。” 却看到尹思临听见后,慌忙地连连摆手,眉头不禁微蹙:“高兴之后呢?” 尹宸语噎。 高兴之后呢? 依母妃对父皇的爱,母妃得知虽然皇上带着太后游历却还在想着自己,一定会欣喜,不,是狂喜,那种异乎寻常发自心底的狂喜,然后坐立不安忘乎所以。 然后…… ...

第206章 新王妃?太上皇的目的 然后,在焦灼地期盼和等待中,那种被夫君关爱着的喜悦渐渐变淡,直至慢慢冷却下来,化为心凉和绝望。 因为仅此一次,在以后的岁月里,母妃再难等到父皇的问候,甚至只言片语。 父皇心里固然不是只有母后一人。 何况母妃是父皇的青梅竹马,在见到母后前,他许了当时的母妃以皇后之位,母仪天下之权,纵使母妃败给了父皇的一见钟情,那多年的情谊,他怎会全然放下。 只是,即便父皇会挂念其她妃妾,在三千佳丽中,他还是只选择了母后一人。 因为一旦母妃报以希望,结局只会更悲凉。 而谁都不愿看到那样的母妃。 不管是他,还是父皇。 父皇……心里还是在意母妃的。 只是,作为儿子,父皇不够疼惜他的额娘,总归有些别扭,有些难过。 是以,他便不想再提及此事。 于是弯腰拱手说道:“父皇,是儿臣思虑不周,父皇放心,儿臣——儿臣一定想办法救您出去……” 尹思临闻言眉梢微微扬起,笑着问他:“你?你自己都被老三困在王府里,你有办法救我” 尹宸看到被父皇“轻视”,赶紧说道:“父皇,儿臣的近身侍从乾盾已经在水凌府——” “宸儿啊,”尹思临忙打断他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如果你再见到你的人,千万记得告诉他们一句——” 尹思临忽然严肃地看着尹宸,头微微前倾。 尹宸急忙向前一步,仔细聆听。 只听尹思临一字一句地低声说道: “你的人,不管有多少,不管是谁,都不要在老三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这样郑重地警告令尹宸心里一沉。 尹思临又叹了口气,深沉的解释道:“宸儿,老三比你,甚至比我,想象的要深很多。” “……” 尹宸的眉心已经拧起了一团疙瘩。 不要在三哥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三哥他……控制了乾盾? 对啊,这里是三哥的管辖地,三哥那么多精干的手下,要盯住乾盾,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乾盾到了水凌府后,自然就直接进入了三哥的监控之中。 不过要紧的是,如果三哥严密监控,如果乾盾实在甩不开跟踪者,贸然与崇熏安排在水凌府的人接头,被三哥的人发现,那么—— 这一刻,尹宸几乎停止了呼吸。 他敢只带乾盾一个人前来,当然有所计划,不可能全然受三哥的控制。 不过,他还不想暴露的那么早,万一有什么意外…… 尹宸此时万分的祈祷,乾盾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宁可错过时机,也勿将暗处的人牵连出来。 三哥固然不会把他怎么样,但重要的是,为了得到辛儿的心,三哥会不择手段,哪怕拿崇熏他们威胁他。 晋州府发生暴乱,三哥能眼睁睁地看着亲弟弟深陷险境。 那尹宸的手下对于三哥来讲,自然什么都算不上了,他更加不会放过他们了。 他若面临选择,晋州府,潇王府,舍弃只在一瞬间,失去了大不了重头再来。 可若是他的人,为他以命效力的那些人,他如何能轻易舍弃? ...

第207章 新王妃?太上皇的目的 父皇说得对,三哥的心思,深不可测。 仅仅从收服刀枪不入的金武门这一点,就可见一斑了。 尹登……金武门…… 他倒是一直好奇,三哥用了什么手段做到的。 “你以为,我是被他挟持来的?” 尹思临突然这样一问,尹宸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顿时蒙圈:“父皇——不是?” 尹思临看到他的反应,放声笑了起来,整间屋子的氛围便在他爽朗的笑声中变了感觉。 这令尹宸更加难以理解。 在潇王府门前,苏畅带给他的那张纸条,寥寥数字,纸张劣质。 今日来处,看到父皇母后留宿于这等偏僻的住所…… 三哥没有挟持,而是父皇主动送上门? 三哥到底玩儿的什么花招? 哦不,父皇到底玩儿的什么花招? “父皇,您这是?” 过了许久,尹思临才说道:“我好歹也是他老子,要不给他机会,他哪那么容易成功啊?” 尹思临看着他疑惑的神情,忽然收起笑容,暗声问道: “你在晋州府,或者在别处,可曾听说过一个神秘的组织——金武门?” “金武门?!” 尹宸再次听到这个组织的名字时,诧异不已。 第一次,是从胡公子的口中听说,虽然“金武门”时常在他脑中,在他心里闪过,可那几乎都是自己在思考,如今再次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这三个字,耳边就如响了一枚惊弹。 何况,这一次,是父皇主动提到金武门! 胡公子提过,那个神秘组织在江南扎根,只有江南的一些极富极贵之人才有所了解,而且因为私心不愿对外告之,而在晋州府的他,在胡公子提及之前,也确实闻所未闻。 他没想到,父皇故意让三哥“挟持”来到水凌府,居然会和这样的组织有关! 父皇是否知道了什么? “回父皇,儿臣不仅听过,还认得金武门的人,这次来江南,就是由苏畅一路护送。不过,听胡公子说,苏畅早已脱离了金武门。至于其他,儿臣并不知道什么。” “……” “皇兄和儿臣皆派了人去调查,可是……儿臣无用,什么都没有查到。如果真有一日,金武门要对朝廷不利,而朝廷几乎没有足够的力量抗衡,后果……皇兄他——也正为此事烦忧。” 尹宸说出心中所想,便不再做声,等着父皇吩咐。 “目前,还没有那么糟糕。”尹思临开口道,“只要天辛在你和修儿身边,金武门暂时就不会来硬的。” 只要天辛在他和皇兄这边……三哥就会顾忌天辛,不会赶尽杀绝。 “是啊,三哥太厉害,把金武门都拿下了。” “不,”尹思临摇摇头,颇有深意地看着尹宸,精亮的眸子透着深邃的光,正色对尹宸说,“他不是把金武门拿下了,也不是拿下了金武门的人。”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尹宸问道,“那个苏畅,显然已经全心全意为三哥效力了。父皇是否知道,金武门的人,多少年来,只有他一个人在脱离了组织之后,还好好的活着的。” “那是因为,他并没有真正脱离金武门。” “……!” ...

第208章 新王妃?太上皇的目的 苏畅,没有真正脱离金武门! 这么说,他还隶属于那个组织,而三哥,还是掌控着金武门。 可是父皇却说,三哥并没有将金武门拿下! “在天辛失踪的那个时候,或者,在天辛失踪之前。” “……” “脱离金武门的那个人,也就是你说的那个苏畅,被他的旧主召回过。同时——” “……” “老三也在那时,突然从吉安府回了江南。” “……!” 恍若电光火石,一道刺眼的光火猛的在尹宸眼前闪过。 他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只是,那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又一一在眼前过了一遍。 天辛失踪的时候,乾盾回王府报告说,苏畅还没进晋州府城门时,突然收到了消息,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江南。 原来,是因为收到了金武门门主的召回令! 苏畅并不完全受三哥的调遣! 而三哥,也突然在那时候回江南—— 离开了天辛,然后天辛失去保护,被尹鸿…… 历经三个月才找到她,尹宸去塔布蒙在那里陪伴天辛三个多月,离开塔布蒙回晋州府,再到江南,加起来,已经耗时一年多了。 一年前! 一年前,金武门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让三哥连天辛也放下不管。 此前尹宸只是想不通,三哥对天辛那么用心,为何得到她之后会疏于保护。 原来,也是因为金武门。 金武门把人都引回去,独剩天辛无所依靠…… 金武门? “父皇,这到底这么回事?金武门发生了什么事?三哥和金武门又到底是什么关系,才会让三哥放下天辛不管?难道天辛失踪,是金武门的人一手策划的?” 尹宸的眼中似乎冒着熊熊烈火。 恍惚中,他仿佛看见一座碉塔,正被一团巨大的火光包围着,红光夹杂着黑烟迅猛上冲,直奔云霄。 而那碉塔的顶部,赫然映着三个鎏金大字:金武门。 尹思临的面庞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尹宸回过神来,看着父皇眼瞳中,倒映着他愤怒的样子。 他盯着尹思临等待一个答复,却发现,他精亮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幽暗。 尹宸的目光,也在那片幽暗中渐渐冷冽下去。 “父皇……” “倘若待在老三的地方,别人进不去自然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她自己坚持要出去,怪不得旁人。” “……” “宸儿,从小你就在我和你母后、母妃的羽翼下长大,你被我们保护的太好了,没有亲身经历过什么大事。” “……” “即使有晋州府的暴乱和农户闹事,基本上,也是靠胡公子和修儿才平安度过的。” “……” “我们,从未逼你做什么,包括功课和习武,倘若,你那时像你三哥一样,多钻研皇子该学的谋略,或许就不会面临困兽之斗了。你——后悔吗?” 后悔吗? 尹宸懵懵地在脑中打了个问号。 话题忽地从金武门,转移到了这上面,他有些跟不上,但他知道,父皇并不是一时兴起才提到的。 可—— 他后悔吗? ...

第209章 新王妃?尹宸的故人 在那个高墙之下,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从不好好学习功课。 下了学便不知功课为何物,只是把太傅布置的课业,好好的完成就算了。 除了必要的到上书房见太傅,他几乎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天辛身上。 那是他和天辛一生中,最幸福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那时,她的生命里还没有高宗,她的心还没有被高宗占据。 而他也没有三妻四妾。 即使她还要服侍母后和太子哥哥,可单独和他在一起时,仍一心一意,不用顾虑其它。 那也是大哥和三哥永远希冀不到的奢侈和欢乐。 他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放弃学业,和天辛度过那些快乐的时光? 后悔使天辛跟他那样亲近? 谁都知道要有十足的本领才能保护好天辛,于是三哥把重点放在了学业上。 而他…… 只有他和四哥才对学业那么不管不顾。 自有次看见兄弟几个都在做功课,而天辛独自坐在太子哥哥房外的门廊下,那孤寂的样子,落寞的身影,便在他的心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说他没出息也罢,即使有朝一日他败给三哥,好歹,他还有在天辛身边陪伴了那么多年的回忆。 内室里,只有尹思临微微沉重的喘息声。 袅袅香烟缭绕在鼻息之间,慢慢地,使他们平静下来。 “金武门是发生了什么,但似乎这一点,只有老三和门主知道。不过既然因为那件事让天辛蒙受那么大痛苦,你觉得,老三会就此罢手吗?” 尹宸眼前一亮:“父皇是说——” “这些,你了解一下就好,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我身边,带了人,你尽管放心就是,好好在老三府里做客。别太任性,否则吃亏的还是你。” “……” “想想你的母妃,万一传了回去,她可不得千里迢迢带着人从晋州府赶来?” “……” 尹宸沉重地从那香烟弥漫的房间走出来。 太阳还是那么毒辣,晃得人眼晕,浑身就像进了蒸炉,热腾腾滚烫滚烫的。 原来已经晌午了,和父皇谈了那么久。 侍从过来撑起伞,陪他走出这个院落,到二门处时,瞧见附近站着一个身着青衫的人影。 尹宸手遮在额上,终于看出那个身影。 倒是许久不见了。 “青离?” 在日头下等待半天的青离,一看见他,赶忙上前行礼。 “见过王爷。”语音有些颤抖,似带着哭腔。 尹宸心里堵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将那哀伤的情绪压下去,说道:“起来吧,都过去了。……是三哥让你来照顾母后的?母后现在如何了?” 青离起身,抹了把泪,才说道:“太后好多了,再过两日应该就差不多了。奴婢从吉安府回来后,先是待在瀚王府卫良媛身边待了几日。后来瀚王突然让奴婢收拾东西搬到这里来,奴婢不知为何,但过了不久,太上皇和太后就来了,奴婢就一直在这里服侍太后。” 尹宸闻言一惊。 在瀚王府待了几日就…… “你是说,父皇母后早就在这里了?” ...

第210章 新王妃?尹宸的故人 青离看到尹宸惊讶的表情,忙点头解释道:“是,奴婢来十一个月了,太上皇和太后也是十个月前来的。” 十个月前…… 那是天辛还在失踪的时候…… 而父皇出宫游历是在天辛离宫之后,至今应该是一年零两个月,父皇没有告诉他,所谓“游历”是不是为了北国江山,出宫查探金武门一事。 如果是这样,他们出宫后四个月,父皇得知了三哥和金武门的关系和恩怨,在三哥亲自出去找天辛时才特意露面,来到三哥“身边”继续查探…… 这么长时间…… 显然,父皇比他两个儿子的收获丰富。 在金銮殿上的皇兄,知不知晓,父皇为了保他的江山,来江南只身犯险? 不知为何,心里再次涌起一股酸涩感。 “王爷怎么了?”青离问道。 尹宸定定神,看了她一眼才说道:“没什么,你好好照顾母后,时常带她散散心。” 青离迟疑了一下,告诉尹宸:“来到这里后,太上皇和太后就没出去过。只有一次,太后让奴婢去藜府送信,之后就没再和外面有什么联系。” 尹宸不禁皱起了眉头:“你?去藜府送信?” 青离回答:“是,不是秦州府的藜府,藜家半年多前就已经举家迁到江南了,送信也是藜老大人刚到水凌府时的事情。” 半年多前,母后的娘家迁居江南…… 他一心想着天辛,居然连这事都不知道。 于是嘱咐青离: “本王会去府上拜望外公。还有,辛儿过几日会来看母后,到时候你们再叙旧。她仍会回瀚王府,你继续留下照顾母后,但你记得,‘侧妃’这个称谓,这段记忆,已经消失了,切勿再提。对她,只管称呼‘王妃’便是。” 说完,便不再管青离诧异的表情,径自走出这座偏僻的院落。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尹宸一眼就看出,这不是过了江下船之后,接他和天辛去瀚王府的那辆马车—— 不是瀚王府的车架。 天甚热。 他赶紧进入车厢。 里面放了冰块,桶里正冒着冷气,缕缕上升的寒丝如同刚才房间里的香烟,袅袅升起,侵入骨髓。 虽然凉快,尹宸却仍觉得闷闷的,便掀开帘子,好在太阳没有直射到他。 但沉闷的感觉仍在。 曾经闹不明白的点点滴滴,似乎连成了一条线。 虽然中间缺少一个点,而那个点还有待查实,但对于尹宸来说,父皇已经把他的疑团解开了很多了。 不是三哥掌控了金武门。 而是三哥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金武门。 金武门手里握了重要的信息,或者物件,威胁三哥丢下天辛,同时,召回了早先供三哥调派的苏畅,致使天辛孤身失踪。 而三哥,知道了金武门的“目的”,一定会实施报复。 但—— 金武门为什么要把天辛从三哥身边放走? 天辛和金武门有什么渊源? 在这种情况下,苏畅又为什么会回到三哥身边来…… 令金武门和三哥都紧张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这些,恐怕三哥不会告诉他。 时隔一年,在这一年里,三哥绝不会止步不前。 他只会更强,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强大。 …… ...

第211章 新王妃?侍妾去了哪里 原路返回。 除了他们,这条路上仍不见人影。 路过上午有习武声传出的那个院子时,却没有再听到声音。 马车正要驶过,尹宸突然看见,那个院子里,走出一个人来。 颀长的身形,冷若冰霜的脸。 “苏畅?!” 苏畅听到喊声,停了一下,马上看向尹宸这边。 “潇王爷?”苏畅对着马车拱了下手。 车厢足够大,不过二人是第一次同乘一辆车。 也是苏畅此生第一次乘坐马车。 本欲在外跟着马车走,耐不住尹宸盛情邀请,无奈只好上去。 冷烟在二人中间弥散,时而飘向尹宸,时而涌向苏畅,时而偏向外头。 苏畅虽然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紧张感。 但这样的情形,总是让他不自觉地想到,来江南的路上,尹宸和天辛在车厢里“恩爱”的画面。 天辛靠在尹宸的怀里,尹宸爱怜的抚弄她的发丝,轻吻她的额头…… 而此时,和尹宸共乘马车的,是苏畅,不是能和他亲亲我我的天辛。 苏畅觉得,能在这么热的天气出一身鸡皮疙瘩的,也唯有他了。 于是赶紧挥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问道:“不知潇王爷有何事?” 尹宸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刚才那是三哥的产业?” “不,那是临时租用的,现在住着的是北仁和他的母亲。主人吩咐草民,请来大夫给她治病。” 尹宸笑笑说:“不止是治病吧。” 苏畅心里动了一下,淡定地回道:“潇王爷英明。草民看北仁这孩子有志气,又想学本事,就一时兴起,教了他几招。” “他想学,直接去金武门不就好了?” “……!” 苏畅看了眼外面,说:“潇王爷——知道金武门?” “……” “不过属下听说,晋州府来了消息……人,正在江上。” 一股冷气直接穿进尹宸的衣衫,凉飕飕的,有些刺骨。 尹宸微眯着眼睛,满脸的笑意,但对上苏畅冷若冰霜的脸,那笑意却更深了。 “不愧是金武门的人,消息这么灵通,本王都不知道的事,却瞒不过你。” …… 到了瀚王府,刚下马车,他就问等候他的侍从:“天辛来过吗?” 侍从答道:“回潇王爷,没有,我们王爷带她去城里了,夫人玩儿的很开心。” “……!” 尹宸挑起了眉头,本因刚才在车上,听到苏畅的消息面色就不好看,此时更是沉了又沉。 怪不得没用瀚王府的马车去接他。 一辆带天辛逛街,两辆送了良媛和良娣出府。 而此时,尹宸突然心生好奇,那两位侍妾会到哪里去。 他和天辛到了瀚王府后,不过洗了个澡,那么仓促的时间,她们就已收拾好了东西离开。 因为别的女人来了,她们要离开自己的家,居然……没有闹起来…… 尹宸不禁暗道:三哥啊三哥,你的本事,真的超乎小弟的想象啊! 苏畅知他心里不好过,又猜到那侍从定是得了主人的嘱咐,故意告诉尹宸的,于是告别之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路上尹宸忽然提到金武门,他心里波动了一下。 ...

第212章 新王妃?石屏屏请旨废妃 被尹宸的贴身侍卫乾盾跟踪那么久,尹宸肯定从乾盾那里得知了他的身手。 知道他出身金武门,是必然的事。 只是突然这么说出来,还是有些手无足措。 被脱离,被召回,又恢复原状。 金武门,到底是他的福,还是他的劫…… 尹宸到浴房沐浴,坐在宽大的浴桶里,任由满屋子的水汽笼罩着他。 从早上出发,他就没有舒心过,尤其是见到谭公公,见到父皇之后。 他一边回味着父皇的话,一边暗斥三哥尹登趁人之危。 却忘了,在来水凌府的那半年里,是谁跟天辛说了尹登一车的“好话”。 沐浴完,时辰还早,料想尹登不会让天辛顶着太阳回来,尹宸便坐在房内等消息。 消息—— 自然是苏畅所说的“晋州府”的消息。 只是不知,这个消息,是来自晋州府衙,还是潇王府。 那日自下了船,因天辛在马车上,所以行驶的不快,用了半天。 若是送消息的人骑马而来,应该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 他静静等着,依然头后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房间里依然闷热。 现已九月中旬,即将入秋,天马上就凉快了。 等秋天一过,就又要到难熬的冬天了。 还好,南方暖和,冬日少雪。 快五年了,每年冬天,都是天辛最艰难的日子,尤其是在北方,满冬天都被茫茫大雪覆盖着,望不尽的雪白,暖不化的心。 天寒地冻,心也冷彻入骨。 那样的时节里,她总是想起高宗。 应该说,天辛几乎每天都在想他,可能会因为手头忙着什么,暂时先放下他。 可最终长期占据她的心的人,一直是他。 即使尹宸每天陪在她的左右,事无巨细照顾她,那近五年的时间,也没能抹去那个人的影子,替代他的位置。 即使她失忆了,她还是深深地惦念着他。 连胡公子那样的高人下了狠手,也没能阻断天辛对高宗的深爱。 似乎那颗种子已经扎了根,萌了芽。 秋天叶落,冬日树枯,可来年春天,还是会照常长出新的树芽来,甚至更绿,更嫩。 高宗啊高宗,利用天辛的感情来换取北国的安宁,到底值,还是不值? 恍惚中,尹思临低沉的嗓音再次响在尹宸耳边。 “听说刚刚找到天辛,你就向修儿请旨,要立天辛为正王妃?” “……” “我还听说,石王妃已经请旨废妃,是——你的意思?” “……” “修儿一直压着此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 “不管是他还是我,都会竭力阻止金武门上京作乱,但——若真到了那一天……” “……” “在对抗金武门一事上,石老将军的儿子,石王妃的父亲和叔伯,会是固守皇城与京府的主力。” “……” 石屏屏请旨废妃,是他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 他一意孤行要立天辛为王妃,从未去想石屏屏会怎么样。 但细想来,他扶正了天辛,可不是逼迫石屏屏做出选择吗? 可当初若不是母妃态度强硬,石屏屏又怎么会取代天辛的位置? 而且潇王府的石屏屏并不是真的—— ...

第213章 石屏屏的来信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扑通”一声,打断了他。 尹宸往外看去。 “王爷,奴才央沃给王爷请安。” 尹宸立时坐起来,忙说:“进来。” 央沃,是繁林苑石屏屏的侍从! 原来,消息来自潇王府。 只要不是晋州府就好。 尹宸顿时松了口气。 央沃进门后就先向尹宸行礼。 他是石家的世仆,随石屏屏进的潇王府。 三十来岁,看起来很敦厚,但说话办事却相当干脆利索。 “奴才奉王妃之命来给王爷送信。” 说着,央沃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向前递给尹宸。 尹宸接过来打开。 石屏屏所用纸张比上次父皇写给他的不要好太多,洁白坚致做工精良,折痕易消,也不易浸水碎烂。 到底是她,连过江都考虑到了。 他不得不承认,石屏屏是他身边最得力的贤内助,可—— 可这样的人,偏偏本不该是他的王妃! 石-屏-屏! 尹宸自叹一声,迅速看完信后,把信纸折好放回去。 又听央沃接着说:“王妃问王爷安好。此外,还有一事,王妃让奴才口述于王爷——” “何事?” “……” 尹宸听后,那漆黑的眼瞳顿时增亮数倍,眉心也蹙起一团疙瘩。 半晌才问央沃:“这是真的?” 央沃看着尹宸,重重的点点头,说道:“回王爷,后面那件事是奴才亲自去打听的,对方就是当初服侍她的人。” 尹宸握着信封,边做沉思状边慢慢走向床边,过了会儿转身说:“本王知道了。王妃对你来水凌府,还有什么打算?” “回王爷,王妃只说了一句话:‘但凭王爷做主。’是以,奴才听王爷吩咐。” 尹宸想了一下,才说道:“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房间再次恢复了平静。 而尹宸此时的心绪,却犹如波涛汹涌般,猛烈翻腾,激起数丈高的浪花,然后跌进漩涡之中,等着下一卷翻涌,冲上浪花的顶端。 他的思维,混乱却清醒无比。 藜家人回江南的时机,太耐人寻味了…… 母后的娘家藜氏一族,根原本在江南。 多年前因藜老大人奉旨镇守秦州府,才举家迁到那里。 后来藜家长女入宫为后,藜氏一族为避开外戚之嫌,早早退出,安居一室,藜家少有的男子也逐渐从高位隐退。 藜家之举引北国上下一致赞颂,父皇也因此表示嘉奖,更加爱惜母后,致使后宫中人,除了母妃,没再有一个敢去找母后的不自在。 虽然藜家人不在仕途,影响力却仍深厚。 如今母后已然出宫,江南又是藜家的老家,再迁回来本没什么奇怪。 听青离说这件事时,他没有多想。 可他怎么就没意识到,藜家回来的时机有问题。 藜家,居然也藏着秘密…… 母后是兆德三年封后,藜家全面隐退仕途,就是在那不久之后的事。 隐退后,并没有提出要回到江南。 要说因离京府近,母后探亲便宜也说得过去。 但母后出宫是一年多前的事,藜家不必再为守着母后留在秦州府,为何举迁的时间,挑在半年前,母后离宫八个月后? ...

第214章 塔布蒙的来客 父皇母后出宫的日期是提前定下的,加上江南的藜府本就有旁支在,本家也留了人时常收拾,藜家从秦州府回江南,不需要准备很长时间。 而藜家,却空了半年多才回去。 而且,是在尹宸没有听到任何风声的情况下,突然回来的。 如果在平时,只当是小事。 可尹宸在这关键时期,得知了那么重要的消息后,他便不再觉得,藜家是想象中、传说中的那么安宁。 虽然父皇母后的去处极其私密,藜家不知,连他这个最受宠爱的幼子也尚且不知, 但若是藜家人知道什么,或者,他们是因收到父皇和母后的消息才…… 才在这个时候回来,回到江南,到母后现今所在之处来。 那就代表,藜家真的身处险境,石屏屏送来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 藜家,真的和金武门有关系? 他能想得到,三哥肯定也早已在藜家,或者藜家周围安了眼线,做了安排。 他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如此,他势必要去藜府走一趟了。 他也没有忘记父皇提醒过他,不可轻举妄动,不到万不得已,他的人,不能暴露…… 乾盾…… 不知乾盾有没有联络上那些人。 “潇王爷,我们王爷回来了。”外头的侍从禀告。 尹宸从刚才的思虑中回到现实。 三哥回来了,辛儿也回来了? 尹宸正要出门去隔壁看她,就听见天辛欢乐的笑声:“小王爷,臣妾回来了!” 尹宸上去抱抱她,为她擦了擦汗问道:“辛儿玩儿的开心吗?” 天辛重重地点点头:“嗯,你看——” 她把手中的东西举到尹宸眼前,尹宸接过来一看,是一对连在一起的精致的彩色泥人儿,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就像儿时的他和天辛一样,二人“勾肩搭背”,特别温馨。 天辛面露桃红,柔软的朱唇弯成深深的弧度,长长的睫毛闪动着,像羞涩的******,准备见他久等的夫婿。 而他,正走近床头,欲掀开那大红的头纱。 忽然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影。 他的遐想立即中断,只看到门外的长廊上,天辛的身后,一个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近,直至整个人出现在面前。 “小哥哥下午好。” 一声清脆熟悉的问好声传到尹宸耳里。 来到面前的小姑娘,浓眉大眼,光洁如玉的小脸,唇红齿白,萌哒哒的可爱模样。 分明和在塔布蒙那个院落里,躲在廊柱后面的模样不差分毫。 尹宸惊讶不已:“你怎么也在?” 天辛闻言,比尹宸更吃惊地问:“王爷你也认识淳儿?” 尹宸点点头道。 不过天辛是惊喜的惊,而尹宸是意外的“惊”。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位淳儿是胡公子,他的皇叔排斥的人,是胡公子不让她接近天辛的人。 胡公子责令她远离天辛,自然是为天辛好。 可是现在,她竟然跟天辛在一起,出现在瀚王府。 胡公子和淳儿到底有什么恩怨? 淳儿会不会再对天辛造成伤害? ...

第215章 别跟她走的太近 她——为什么离开塔布蒙来中原? 胡公子也来了吗? 尹宸心绪不宁,转身将那对泥人儿放到书桌上,走回来拉起天辛的手说:“玩儿了一天,累了吧?先去沐浴吧。” 天辛点点头,不舍地离开尹宸。 回去之后,在侍女的服侍下,在浴桶中泡了好久。 水温正好,侍女的手法也拿捏得当。 香气四溢的花瓣在周身漂浮甚是好看,愈发衬得她的肌肤雪白如玉脂。 待侍女帮她擦好头发,穿好衣物,她才伸了个懒腰出去。 昨日刚来,侍女因劳累没有打扰她休息。 而刚才,她们担心天辛再睡着而影响晚上的正常休息,是以给她沐浴擦洗时,一直和她说话,逗她开心。 直至现在,天辛仍神采奕奕,一点没有逛了一天累兮兮的疲惫样儿。 没想到开了门发现,尹宸正在门外等候。 她走到尹宸身旁问道:“小王爷,怎么不在房里等臣妾过去?” “天辛,光出去玩儿了,还没好好欣赏瀚王府的景致吧?本王陪你看看。” 天辛想到昨天看的是瀚王府的夜景,现在天还大亮,不如去散散步。 因为尹登和尹宸的交代,淳儿在另外一间沐浴着,天辛也已习惯独自使用浴房,没说什么。 此时没见着她,也没想起来,便和尹宸携手出现在瀚王府的仙境花园中。 仍是假山林立,流水潺潺,池塘里聚满了鱼儿,侍女奉上鱼食,天辛便接过来抛向池中嬉戏的鱼儿们。 尹宸在身旁护着她。 “辛儿。” “嗯?” “三哥还带你玩儿了什么?” “可多了,街上特别热闹。臣妾看了文人在客栈吟诗作画比赛下棋,还看了舞狮抛绣球,那个新娘长得好美,依臣妾看,要个英雄豪杰才能配得上她。小王爷你不知道,水凌府街上有卖艺的,特别厉害,能把十几只碗抛在空中,然后用头接住的,瀚王说,来日请她们到府里来再表演给我们看呢。” 天辛自顾自说着,没有顾及尹宸的脸色。 还不忘往池里仍些鱼食,鱼儿们瞬间全向她聚来,不多会儿就形成一个金色的圆。 “那个淳儿,你别跟她走的太近。” 天辛立即停下来,侧过脸来看着尹宸:“为什么,怎么你们都不让臣妾跟她走得太近?” “我们?还有谁?” “还有瀚王。在长街上遇到她之后,瀚王就没让她和臣妾单独在一起过,来的路上,还是分别乘的两辆马车,瀚王特意交代臣妾,不要跟她走的太近。” “三哥是怎么说的?” “他说淳儿还小又顽皮,怕她冲撞了臣妾,说臣妾身子刚好,禁不起惊吓。” “三哥说得对,你的体质还是很虚弱的,所以我们都很担心你。” “臣妾知道了,那臣妾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让侍女跟着好不好?” “嗯。” 天辛将食盘交给侍女,和尹宸走向别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后院的门口。 出了那道门,便是中庭。 二人皆定定的站在那里,谁也没有往前。 ...

第216章 揭开疑团的关键 天辛和尹宸都知道,门外的那里意味着什么。 就在昨天,她才感受过中庭的熟悉。 浸水的青石板,水漫过足面的感觉,还有那如梦境一般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 那个画面中的她,穿着凉薄的便衣,孤零零得踏过青草环绕,流水潺潺的青石板,然后走上细窄的台阶。 天辛记不得那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但那个地方,一定在她的生命中起过很重要的作用。 甚至,也许和她失忆有关。 虽然那些,只是风景而已。 像塔布蒙的雪景一样,大雪漫天飞扬的场面她一生都不会忘记。 而她如此,却是因为深深的眷恋着陪她看雪的人。 她不记得的那处风景,却怎么也想不到地点。 她去深林里做什么,山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在等着她,一切都像谜一般,扰了她的清静,却又固执地不肯离开。 尹宸紧紧握着她的手,即使手心捂得湿湿的难受,也不肯松开让她再赤脚走过去。 二人便坐在一旁的阴凉处吹着风,欣赏着风景,直到尹登的侍从字恩来传话。 “潇王爷,我们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天辛侧头看了尹宸一眼。 尹宸摸摸她的头,说道:“本王今天去看父皇了,估计是因为这事儿。辛儿你先在这儿乘凉,本王回头再来找你。” “嗯。” 天辛目送尹宸远去,而自己,则继续盯着这片熟悉的场景发呆。 那个画面里,虽然她只看到自己,但她感觉到,应该是有另外一个人的。 那是谁呢? 皇宫里没有这样的景致,那个人不是高宗,也不是尹宸。 还有谁,在她的记忆里,像高宗一样,是个特殊的存在? 青树清水,潺潺的水流声飞入双耳,眼前越来越模糊,她仿佛看见圆圆的红日从地平线上升起,照亮了天空,映红了大地。 脚下,是坚硬厚实的冰雪,在朝阳下射出五彩的光点,跃跃凌美。 而她的身边,是一袭白衣飘飘直挺挺的身影。 她问他:“胡轩,我们之间,是不是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系?” 明知她带着满满的期待,而身边的人,却还是只给了她沉默。 从在望涯坡,一直来到水凌府,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 她曾想过,胡轩不肯告诉她的真相,也许就是揭开她所有疑团的关键。 而这个关键,她想知道。 她没有选择胡轩所说的,“糊涂的活着”。 那样的她,不是真正的天辛。 只是不知,这个疑惑能不能在明天被击破。 今天去长街游完,瀚王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已经答应她,明天送她去看太后,尽管太后还没痊愈。 清晨,瀚王府附近那座没有挂名的院落,前一天还被尹宸的汗味儿充斥着,第二天就迎来了天辛的芬芳。 青离早得了尹登让人送去的消息,在门口迎接。 待看到那张绝美的容颜,仍是肌肤胜雪眉眼儿如画朱唇贝齿的模样,不禁喉中哽咽,愧疚感再次升起。 “王——妃……” ...

第217章 太后藜问 而面前的昔日主子,却是一脸迫不及待心花怒放的模样,刚刚下了马车就过来拉着她的手,说道:“青离啊,好久不见啦,咱们快去见太后吧。” “是,奴婢带您去。” 天辛看到青离满眼含泪的样子,只当她是因掩不住重逢的喜悦所致,还善意地掏出帕子来,轻轻为她抹去点点泪滴,才由着她搀扶自己进去。 幽深的小院儿,虽有鸟语花香,天辛却觉得远不如外头的花园有意境,因为这里无形中透着一股凄凉感。 太上皇最疼惜太后,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为太后选择这样一处偏僻的住所。 虽适合养病,到底太偏远了,与他们的身份地位不相称。 天辛暗自奇怪,但只是跟随青离往里走,没有多问。 直到青离把她带到一间清雅的房间,自己进到内室,然后出来说:“王妃请进吧,太后在床上。” 天辛闻言忙走进内室。 熟悉的檀香毫无防备的扑进鼻孔,那一刻,她好像闻到了家的气息,止不住脚下的步伐,以风一样的速度来到太后跟前。 “太后!” 屋子里很亮堂,缕缕飘来的香烟萦绕在房间里,宛若仙境。 而床头的女子,就在这样的香烟缭绕下,静静地坐靠在床头。 再见到面前这张熟悉至极的面庞,真的恍如隔世一般。 太后还是那么美,即使眼角已爬上一些细纹,即使在病中未大妆大扮,那母仪天下的气韵仍不减一丝。 昔日的主仆重逢,二人相拥而泣。 天辛曾是皇城里不起眼的一名小宫女,有幸到了毓宁宫服侍,成为当时藜皇后的贴身小宫女,兼太子玩伴儿。 不知为何,藜皇后对她百般照顾,使她过得完全不像一个普通小宫女。 春夏秋冬雨雪风霜,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在那样生存艰难人心险恶的环境下,她的庇护自然而然成了天辛坚硬的护身符。 而她,越长越大,却也奇怪的,越长越像藜皇后。 二人五官不很像,只是眉眼间传出的那种神韵,看起来极似一对母女。 因此,二人关系更加亲厚,那本奇怪的恩宠与厚爱,也渐渐变得顺理成章。 因为藜皇后的保护,她在宫中几乎如鱼得水,即使有些看不过去的宫女背地里对她使阴招,她也总能在藜皇后跟太子尹登尹宸的开脱下,一次次化险为夷,成功脱身。 是的,在宫里,她的生活就像开了外挂一样,上有帝后,下有皇子,几乎每个人都在保她平安。 而今,她的藜皇后成了太后,随着太上皇出宫游历。 现在,待她如亲人的她,就靠在床头,她的面庞就在天辛眼前。 她的模样没变,还是原来的感觉,还是原来那么亲切。 “太后,天辛好想您…… 太后拍拍她的后背,说道:“我也是,辛儿——好了好了辛儿,快让我好好看看你。” 天辛这才不舍得把手放下,顶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她。 不过不等太后仔细看她,天辛就先情不自禁地捧着太后的脸颊,看了又看,心疼地说:“太后,您瘦了。” ...

第218章 再次想到他 这时,太后已潸然泪下,病中本就多思,加上见到久未谋面的亲人,一时控制不住伤怀,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连连不断涌出眼眶。 唇瓣一直抽动着,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先说什么。 二人相视无言,任由眼眶的泪珠模糊了视线。 时间一点点过去,内室里被两个人相聚的喜悦所感染。 说是喜悦,却如离别一般满满的感伤。 太后先擦了自己的眼眸,又抬手抹去天辛脸上的泪滴,两个人控制了下各自的情绪,对视一眼,又不禁湿着眼睛笑起来。 太后拉着天辛的手,温柔地说:“你都瘦成皮包骨了,还说我呢,瞧你这小脸儿,比我们分开时整整小了一圈,回头见到老五,我可要替你讨回公道。” 天辛抽着鼻子笑了笑,见太后停顿了一会儿,又放低声音道: “你的经历我听说了一些,你,吃了不少苦吧?府里的那些小妾有没有给你委屈受?” 太后眉心微微蹙起,温婉又不失威严的苍白面庞,衬得眼瞳越发漆黑,晶莹的水光透着深深的关切。 “太后,”天辛连连摇头,哭笑着回答:“没有太后,从臣妾‘重生’以来,臣妾过得一直都是好日子,和在皇宫时一样,王爷一直很疼爱我,至于那些小妾,臣妾完全不记得她们了。” “……” “对了,太后还不知道呢,臣妾失忆了,只记得十年前的一些事情,而且记得还不全。醒来后才知道,您已经是太后了,而臣妾,也已经和小王爷成了夫妻。” 藜问闻言,苍白的脸上顿时一僵,仿佛听到了什么噩耗,令她心里一沉。 缓缓地,柔声重复道:“十年……前?” 天辛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好像想到了什么,忙说:“太后别担心,臣妾已经接受那个事实了。” 话一出口,天辛的心顿时猛的抽了一下。 她接受了那个事实。 她最爱的男子,曾陪伴她六年时光的高宗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涩涩的感觉涌上心头,本是担心太后会因那件事和她一起难过,才主动提出来让太后放心,没想到,反倒一下子戳中了自己的痛点,眼泪情难自禁地簌簌簌地往下流。 她赶紧别过脸去低头抹泪,意外地,泪水越流越凶猛。 她努力地擦拭,却抑制不住悲伤的源头,直至后来,竟嘤嘤地哭了起来。 那个人,他还是不在了! 他终不能陪她到老…… 留下她一人,在这世间宛若孤零零的一道游魂。 慈祥的面孔,沧桑的一声“天辛”,时时环绕在脑海,在耳边。 当在塔布蒙想起生命中的那个人是他时,心就像被抽走似的,只剩下一具身体,行尸走肉般的存活。 每次一看到她,胡轩和尹宸都是一副担心忧虑的模样,生怕身体不好的她因放不下,想不开,而加重病情。 她看在眼里,知道他们真心实意的关切,只好克制自己的感情,不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 现今,她最亲的人就在面前,一提到那个人,她以为她还能控制的住,结果竟将对他的思念一齐抛了出来! ...

第219章 见到秦州府藜家的人了 “辛儿——” “太后,臣妾好想他,好想……” 好想他。 想他沧桑的笑声慈善的面庞,睿智的眼眸温暖的怀抱…… 想他在冰天雪地中搂着她双肩的喜悦,一起给雪人儿插上辣椒当做鼻子的欢乐…… 想他在康宁殿带给她的所有回忆…… 那明明是她的挚爱,她却在失忆后只记得他这个人,记得那些事,而把那些所有的快乐都忘记。 他不在了,唯一记得那些事的她,还无情地将二人共同的回忆丢掉。 她真是……愧对这段感情。 太后心疼不已,艰难地坐起身来,伸出双臂环着她。 犹如当年的高宗,深情得将天辛拥入怀中的样子。 似乎找对了感觉,天辛的大哭才渐渐变为小声地抽噎,而此时,眼睛已经红肿。 青离端了水盆进来,替她整理好妆容,扶她坐回到床边,便告退出去。 天辛轻轻按了按自己眼下的鼓起之处,羞涩地说:“让太后见笑了。” “跟我还计较这些?” 二人相视一笑,悲伤的氛围总算缓和了一些。 天辛问道:“太后怎么自称‘我’了?” “我跟着太上皇出宫,便和以前不同了,自然要入乡随俗。” “对了太后,臣妾见到秦州府藜家的人了。” 太后闻言,温柔地眼神立即闪出亮光,问道:“你见到的哪一个?” “就是曾经陪藜老夫人进宫看望太后的嬷嬷,臣妾只见到了她。” “……” “瀚王说藜家的人都回江南了,还说,等来日太后好了,让臣妾陪太后回娘家看看呢。” 天辛刚说完,就听太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连忙帮她顺顺气。 “太后——” 尽管咳嗽引发面部通红,但仅仅一会儿,太后的脸还是变回了原来惨白的样子。 她缓了一下,慢慢说道:“我虽还是太后,但带着‘游历’的名头出宫,怎么好让他们再为了迎接我而大费周章?还是不回的好,若有机会,让藜家的晚辈来看看我也就罢了。” 说完,轻轻地叹口气。 不是刻意地轻微,而是刚才重咳之后的无力喘息。 天辛欲扶她躺下,太后却固执地靠着床头。 微微松缓一会儿,继续问道:“我只听说你过的不好,怎么后来又受伤了,现在可好些了?” 太后说着,再次摸了摸她的身上,细细的,果然身上也瘦了不少。面色立即沉了下来。 天辛握住太后的手,安慰她说:“太后放心,胡轩和小王爷,还有瀚王,每天都特别照顾臣妾的起居饮食,这都快一年了,早就养好了。太后知道的,臣妾怎么吃胖不起来,太后别担心。” 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明知道我想了解你的情况,太上皇偏偏就爱吊我的胃口,十天半个月才告诉我一点点儿,弄得我连饭都——” 太后突然停住,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天辛。 “太后,太上皇是怕您担心所以才瞒着——太后?太后您怎么了?” 天辛不由得紧张起来,按着太后的肩膀晃了晃她。 “太后?” ...

第220章 是谁照顾你的起居? “太后?”天辛又唤了她一声。 太后还是没有回应。 此时,她唇瓣微动,额上现出了道道细纹,垂下一缕长长的发丝,随着她轻微的抽噎而摆动。 而天辛意外地发现,太后的眼眶突然濡|湿了,有晶亮的水滴欲涌出来,滚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停留在眼眶的边缘转动着,没有滴落下来。 那顾盼生辉的眼眸,也更加惹人怜惜。 “你刚才——说什么?”太后忍着欲哭的冲动问道。 “太后,臣妾说太上皇是怕您担心才……” “不,你刚才说,谁,是谁每天……照顾你的起居?” “是王爷啊!” “除了他们,你刚才还提到一个人。” 天辛歪过头想了一下,说道:“哦,太后是说胡轩啊。在塔布蒙的时候,是他一直给臣妾调养身体。臣妾能那么快好起来,全依仗他呢。” “……” “太后,您怎么了?他……怎么了?”天辛小心地问。 太后慢慢将身体前倾紧紧抓着天辛的胳膊,闪动着满眼的泪珠,哽咽着问: “胡……轩?是那位胡公子吗?” 天辛点点头,低声细语说:“是胡公子,太上皇的弟弟——胡公子,那个翩然如仙子的胡公子。” 她试图将胡轩描述清楚,跟太后确定是那个人。 而她的解释,恍若一枚惊雷在太后的头顶炸开,她直接瘫坐在床上。 太后抓着天辛胳膊的双手也无力地垂下,因身体坐不稳晃了晃,下意识地以一只手撑着褥子。 而她全身的重量,仿佛都集中在了那只手上,微微颤抖,手背上骨关节处突出得特别明显。 天辛见状忙起身说道:“太后——臣妾去请大夫!” 但还没迈开步子,就感觉胳膊被拉了一下。 她回过头来,看到太后的手正按在床板边缘,抬起那张苍白的脸来看着她。 原本困在眼眶里的泪滴如决堤般一泻而下,从眼睛流过面颊,滴到胸口,顺着往下滑。 一缕青丝混着泪水凌乱的贴在她的脸上,即使已到不惑之年,那绝美的姿容仍极度让人怜爱。 她对着天辛,口中随着呼吸吐出两个字来:“不必。” 那声音似乎透着一丝绝望,连空气都随着她的哀伤而凝固起来,胸口阵阵酸涩。 天辛缓缓地坐回原处,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掏出帕子来为她擦拭眼泪。 当帕子触摸到下巴时,忽然看到太后抽动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天辛惊诧地看着她,喃喃说道:“太后?” 只见太后明眸依然闪着光点,她拿下天辛的手,冲她淡淡的一笑。 虽然将悲伤的情绪收了起来,而她,却像抽去了精魂,被禁锢住一般,苍凉而幽怨地说道:“胡……轩,原来,他叫……胡轩。” 天辛一怔。 “原来他叫胡轩。” 这样的话,她是第二次听到了。 上一次是在塔布蒙,不君夫人和淳儿姑娘所说。 不君夫人称,与胡轩相识多年却不知其名讳,而是从天辛口中得知。 而太后……在此之前居然也不知晓! ...

第221章 是他带你去的? 不君夫人和太后都比她先认识胡轩,却只能称呼其为“胡公子”。 天辛却那么自如的,在她们面前说出他的名字…… 她不晓得胡轩没有告诉她们的缘由。 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使一向庄重威仪的太后,变得如此失魂落魄啊。 天辛在毓宁宫多年,见太后和太上皇闹过一次矛盾,但那次当太上皇大怒离开毓宁宫时,太后仍是一副坦然的样子,并未因惹恼了一国之尊而担忧恐惧。 而现在,她却因听到胡轩的名字,就成了这样…… 仅仅听到了他的名字…… 天辛隐隐感觉,胡轩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起码,他在她和太后的生命里扮演着非同一般的角色。 惊觉手上有一股热意,低头一看,原来是太后握住了她的手。 那双高贵的手,白皙如玉脂,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 她柔声开口,声音却带着一种城已空唯留她一人的苍然。 “我只听太上皇提起过,说你的日子过的不太安稳,没想到,你居然还去过塔布蒙,是他带你去的?” 天辛点点头,老实对太后说了那段经历,如在回忆一般。 “臣妾当时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后来的一天,臣妾走到那个院子门口,发现外面好空旷,下了好大的雪,那时才知道臣妾身在塔布蒙,胡公子说,臣妾在醒来之前受了很重的伤,已经睡了很久了。” 睡得昏昏沉沉不知周遭一切为何物,只有梦境伴她度过。 那段时间,她把曾经与高宗最快乐最痛苦的回忆再次经历了一遍,做了好几个梦,断断续续,直到后脑的那个痛点彻底将她叫醒,她才回到现实中来。 而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她只记得他是胡公子,只觉得他们之间有扯不清的牵念。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为什么会觉得胡公子那么亲切。 “太后,他除了是高宗的儿子,是太上皇的弟弟,是皇上和王爷的叔叔,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身份?” 太后的眼瞳忽闪了两下,好像井底的深潭激起了一圈波纹,流连光反。 “太后,臣妾醒来后是记得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对臣妾很疏离,可在臣妾的记忆里,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他应该跟臣妾很亲很亲才对。” “……” “太后,他是什么人,求太后告诉臣妾好不好?” 天辛泪眼婆娑地晃着太后的手臂,近乎祈求的语气想寻得一个真相,只要一个真相。 胡轩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他是不是她的亲人?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瞒着她? 而她的哀求只有那无声的香烟蜿蜒飘浮以作回应。 太后只是一味地看着前方出神,好像那里有什么牵引着她的心绪。 她无语出神的样子,天辛虽然心下着急,却不忍心打断她。 只是静静地看着,病如西子的她依旧贵气十足,而那苍白的面庞几乎要看不出颜色,由着光线射进去,显得更加透明。 直到最后,太后终于回过神来,朝天辛摆摆手,无力地说道:“我累了,让我休息会儿。你……先回吧。” 说着,便自顾自躺下,身体面向内墙蜷缩成一团,睫毛附下睡去了。 ...

第222章 她……不太好吧? 天辛站起身看着太后落寞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她曾是北国最尊贵的女人,雍容端方威仪四海。 而这样本应骄傲的女人,却因为胡轩而…… 一个女人,因为一个男子不顾体面丢弃尊严,难道太后…… 想到这儿,天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仿佛被缭绕的香烟束缚住,连呼吸都忘了。 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太后和胡轩的身上?! 胡轩也曾在皇宫里待过,太上皇那么精明睿智,如果是真的,他不可能没有感觉吧? 天辛不敢再想下去。 只觉得,在太后这里,她不会再得到任何明确的答复,关于胡轩的身份,关于太后和他的关系,关于自己和胡轩的关系。 她头脑混乱的离开太后的内室,身后的香缕随之飘出,在阳光下,一缕白色的烟瞬间化为无形,只留下一股破碎的檀香味儿。 青离见她脚下不稳地走出来,忙迎上来扶她,觉察到她和里面的异样,小心地问:“王妃,太后她——” 天辛看了她一眼,一向沉稳的她,此时脸上挂着无尽的忧心,想了一下,才说道:“太后需要休息,你——等会再进去吧。” “是。” “……” “王妃。” “嗯?” “谭公公刚刚来过,请王妃去太上皇那里一趟,他正在外面等候。” 太上皇? 天辛因刚刚亲眼看到太后为另一个男子失魂落魄的模样,整个人不禁哆嗦了一下,心里一紧。 她深呼吸一口气,才拍拍胸口走出这个小院子。 强烈的光线从头顶的藤蔓枝条间隙之中投下来,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映出一个个移动的光圈。 谭公公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二人相见感慨了一番,才到尹思林所住的院子里去。 天辛心里隐隐地不安。 虽然太上皇一直待她极好,可,他从来没有单独召见过她。 这次,是为了什么事? 印象中,尹思林和胡轩拥有一样的面庞,而二人却是截然相反的气魄。 一个是英朗伟岸心怀天下的傲娇称霸者 一个是仙姿卓约遗世**的翩然佳公子。 而此时,昔日霸气的天子,正坐在正堂上,微笑地看着她。 天辛忙走上前跪地请安:“臣妾给太上皇请安——” “起来吧。” 天辛起身后,恭敬地低头站到一侧。 尹思林扫了她一眼,随口一问:“见过太后了?” “是。” “她如何了?” 天辛为难地说道:“太后她……” 她该什么回答? 好与不好,都逃不过尹思林的眼睛,他们可是夫妻啊! 天辛既怪自己挑起了这个事端,心里又祈祷着太后快快的好起来,让这件事快点过去。 尹思林起身去换了香炉里的香,复又坐下。 太后一直喜欢点檀香,久而久之,太上皇也染上了这个习惯。 这里和刚才太后内室的一样,满满的檀香,一缕缕香烟从眼前,从鼻下悠然飘过,使她的紧张慢慢沉下,耳边响起尹思林深沉的声音: “她……不太好吧?” ...

第223章 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错 天辛慌忙又跪下伏地叩头:“都是臣妾的错,惹得太后不高兴了。” 她紧紧皱起眉头,咬着朱唇,等候尹思林发落。 而尹思林却干脆地说:“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错。” 天辛闻言,立即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上座的人,恰好尹思林也正看她,二人的双眸就这样直直的对上。 她忙惊恐地低下头。 刚才的那一眼,她看到尹思林满面笑意。 而那笑意,和尹宸的笑容太相似了。 只是尹宸的笑容魅惑容易让人沦陷,而尹思林的笑,却和他的性格一样,带着一丝精锐,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似笑非笑的,漆黑的眼瞳仿佛要看穿天辛一样,对上那样的视线,天辛的心也颤抖了一下。 她缓了口气,才小声地问:“太上皇……说谁?” 看到她胆小惊惧的样子,尹思林不禁想到胡公子第一次见到天辛时的样子。 那时他还是九五帝尊,在高宗的康宁殿里,和胡公子相对峙,剑拔弩张怒火肆意。 而天辛就站在二人中间。 他一生气,伸手将桌上的茶碗一扫而落,“哐当”声后,一堆碎渣子便出现在天辛脚下。 天辛急忙跪下,胆小地说:“皇上息怒。” 而那些碎渣子,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膝下,她却不吭一声。 胡公子见状眉头一凛,大手一挥,那些渣滓便立即从天辛的膝下抽离出来,如一股气流飞起旋转成风,急奔屋外而去,“啪嗒”一声,落在院中的某个角落。 此时跪在面前的天辛,和那时康宁殿的天辛一样,栗栗危惧惊惶万状。 不知怎么的,竟有股快意油然而生。 但转念想到,他的妻子因为胡公子而伤怀,尹思林不禁又升起怒意。 但依然压着火对天辛说:“你们在太后那里谈论的谁,我说的,就是谁。” 天辛惶然无措,抬起头来,口中喃喃说道:“太上皇……” 她险些无力地瘫软下去。 原来太上皇是知道的! 而且,显然他已经把怒火牵扯到胡轩身上了。 按照他的意思,是胡轩把太后折磨成那个样子,是胡轩的错,所有的问题都在他身上…… 而提到他的人是她天辛啊,她连累了胡轩…… 在惴惴不安的担心中,天辛心跳加速,几乎感觉到,心脏差点从胸膛里蹦出来。 然而尹思林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暴怒,然后责罚,或者将胡轩“缉拿归案”。 而是很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问了一个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问题: “既然他救了你,治好了你,怎么不与你随行,一起来江南呢?” 天辛想了下离开晋州府的那日,在潇王府门前的情景,说道:“本来应该一起来的,可是当时那个叫苏畅的,不知道他们两个有什么仇怨,偏不许他来,他都没有听我们说什么,掉头就走了。所以只有小王爷和臣妾过来看望太上皇和太后了。” 却未料尹思林听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的怒意全然不见了踪影。 天辛浑身颤栗地抖了一下,仿佛那浑厚的声音散发的气魄撞上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砰”的一下撕裂破碎。 震得胸膛四分五裂。 ...

第224章 臣妾欠了太上皇什么? 尹思林收起笑容说道:“天辛啊,你也知道,很多事情你都不记得了。但我相信,你总会想起来的。等你记起来的那天,我们再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 “到那时候,我所知道的全部真相,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绝不隐瞒。” “……” “而我欠你的,你欠我的,我们再好好掰扯掰扯。” “……!” 待尹思林语毕,天辛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他欠她的,她欠他的?还“掰扯掰扯”? 太上皇在说什么? 天辛赶紧挪着膝盖往前两步,疑惑地问尹思林:“太上皇,臣妾欠了太上皇什么?臣妾怎么不知道?” “我说了,等你想起来之后,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 “……” “你该回去了。若太后想你了,自然会让人送消息过去,那时候,你再过来。” 犹如被泼了盆冷水,即使在这样热的天,天辛还是感到凉意刺骨。 太上皇的意思是,以后自己不能主动过来看太后了? 可是她很想留在太后身边啊…… 忽的鼻子一酸,眼眶一红,就觉得有股热热的东西在里面打转。 她委屈地跪求尹思林:“太上皇,臣妾想在这儿服侍太后。” “你来这一趟,她就那样儿了,你若天天在跟前儿……” “……” “她的身体本来就没好,经不起折腾啊!让谭劳送你出去吧。” 天辛还欲再说什么,见尹思林冲门外摆摆手,便止住话语。 而他说完话,则缓缓起身走向内室。 那宽大的身影投来一片阴影,天辛跪坐在那阴影里,只觉眼前蒙上了一层灰暗。 此刻,正堂里只剩下她,还有那袅袅的香烟。 外头的光线照进来,洒在她纤瘦的背影上,显得那么孤寂,落寞。 尹思林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冷酷过,除了只有一次与太后发怒,平日里,天辛眼中的他,都是和蔼地微笑着,即使在朝堂上霸气威严,一旦下了朝到了毓宁宫,他的愁眉苦脸也都会舒缓开来。 而刚刚,他那么的毅然决绝,不留一丝情面……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出现一个人影,盖住她的身体。 天辛回过头来,见是谭公公,那委屈的泪水便一下子涌了出来。 “谭公公……” “……” “太上皇他……他不让辛儿留下服侍太后……” 她好不容易和太后团聚,却把太后弄哭了…… 她想和太后在一起,太上皇也不许了…… 两行泪滴到地上,发出“吧嗒”一声响。 在这安静的正堂,听得那么清楚。 而同时,那泪水,也滴到了谭公公心上。 已年近六十的他,脸上印满了年岁的痕迹,此时见到天辛的可怜模样,不由得心疼起来,额上也皱起了更多的纹路。 他拍拍天辛的肩膀,沧桑地说:“辛儿,既然太上皇说了,您就听着吧,您跟太后那么亲近,太后指不定哪天就派人去接您过来了。听话啊。起来吧。” 本来一肚子苦水儿,听谭公公这样一说,天辛便知道,自己真的没有机会了。 ...

第225章 老百姓都知道 这里毕竟是太上皇的寝屋,她也不敢太胡闹。 这才边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边就着谭公公的手缓缓站起来,走出这间充满檀香味儿的屋子。 外头阳光刺眼。 她避开侍从撑过来的伞,顶着红通通的眼睛走出这座院落。 见马车在门外等候,她什么也没说,直接踩着脚蹬就要上去。 可另一只脚还没抬起来呢,就突然看见,马车的门帘自己动了起来。 天辛一惊,顿时停住。 踩着脚蹬的那只脚,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下意识地问:“是谁?” “姐姐是我啊!”淳儿从车厢里探出头来,露出讨喜的笑脸。 看到她那张小脸儿,天辛松了口气:“淳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姐姐快上来吧,到车上说。” 淳儿伸出手来拉了她一把,待她坐稳,才忽闪着萌萌的大眼睛解释道: “我刚听说姐姐出府就跟过来了,我还听府里的人说,姐姐曾在过江的时候,在船上救过一个孩子,我就去央求瀚王让我去瞧瞧他。姐姐,咱们一起去吧?” 北仁? 天辛眼前一亮,几天没见,差点就把他给忘了,于是冲她点点头。 刚刚在太后和太上皇那里引发的哀伤,此时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才消去一丢丢。 马车开始行驶,车轮压地面的滚动声很规律地打着节奏。 天辛坐在车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随着那节奏摩挲着手指。 “姐姐你哭了吗?”耳边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 天辛一愣,赶紧用衣袖遮了遮,避开淳儿的视线,说:“啊……没有啊,迷眼睛了。” “姐姐,瀚王说,不足一刻钟就能到那里,我们应该快到了。” “是吗?到了王府后,还没去看过他呢!也不知道北婆怎么样了。” “姐姐,你真是与众不同,明明身份高贵,却不像那些皇家的妃子娘娘似的,张嘴便是‘本宫’‘本王妃’什么的。相比之下,姐姐亲切多了。” 天辛低下头没说什么。 尊贵者都希望博得亲民的好名儿,而那些称谓本就是皇家人尊贵的一种标志,为了区分尊贵和低贱的区别。 亲切……如若尊贵者都为了亲切丢弃“本王”,“本王妃”“本宫”的自称,宫女太监也不说“奴婢”“奴才”等,满皇城里皆是“我我我”的,那么皇帝和妃妾又如何能显出自己的尊为和优越感? 她记得尹宸说过,她对下应该自称“本王妃”,只是,目前还没有这样自称过。 听淳儿这么一说,她反倒不知该不该这样自称了。 这时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淳儿:“你怎么知道,你见过皇家的娘娘妃子们吗?” 淳儿歪着头,奇怪的看着天辛:“老百姓都知道啊!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天辛听罢,扭过头去。 老百姓都知道的事—— 淳儿说的那么自然,好像她是个傻子,连这个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她不禁叹了口气。 本想知道胡轩的事情,没想到却把太后的病情加重了,太上皇又说了许多她听不懂的话。 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办成,还搅得一团糟。 既没有留下照顾太后,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这一趟真是让她头脑发蒙。 而刚刚这样想,淳儿又接着说了一句话,立时给了她一粒“清醒丸”。 ...

第226章 男女授受不亲 淳儿盯着天辛的脸,说道: “你那么好,怪不得轩哥哥那么爱护你。” 天辛像在苦海遨游中,抓住了带她离开的帆船。 她一把握住淳儿的手问:“淳儿,你之前也不知道胡轩的名字,对不对?” “对啊,姐姐你去了之后我们才知道的。” “那胡轩为什么没有告诉你们?” “我哪里会知道,我从一出生就只知道该叫他胡公子,一直到十岁,我都还以为‘胡公子’就是他的名字。我爹让我称他胡伯伯,我偏不,就喜欢叫他胡哥哥。不过自从知道真相后,我就改口叫轩哥哥啦。” 从一出生,淳儿从一出生就认识他了,不君夫人也认识他多年,胡轩明明是高宗的皇子,怎么会多年都在外面呢? 他又为什么会和拉古成为朋友? 他苦心瞒着她的那些真相,能不能从淳儿这里得到答案? 她刚欲问淳儿,就见淳儿兴奋地对着透明的窗子喊道:“姐姐,我们到了,就是这儿。” 淳儿说着,自己先蹦下马车,然后转身像模像样的扶天辛下去。 天辛只好暂时作罢,就着她的手下了车。 “忠志堂?” 天辛仰头念出门匾上的字,眉心皱了皱。 这分明是普通人家居住的宅院,不写上什么府,什么宅,怎的偏偏取这样大的名字? “姐姐进去吧。”淳儿边拉她往里走边催道。 天辛这才和她一起走进大门。 但刚刚踏进一只脚就听到凶悍的叫喊,她们立即退后了几步。 侍从侍女们第一时间把她围在中间。 其中一个侍从先进去探探情况。 “哼——哈——” 那种叫喊继续响起。 那侍从很快出来了,说:“夫人请放心,是北仁在习武。” 天辛听罢,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用一副“原来如此”的语气说道:“习武啊,北仁这么厉害了。” 说完,拉起淳儿的手就往里走。 绕过一堵墙,就看见大院儿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手臂极其柔软地在空中挥舞,交错凌武展翅高翔,看起来又觉得很有力道,脚步随着手臂的移动而变位,上下协调看劲十足。 当他再一个转身手脚凌空跳跃时,看到后面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紫色襦裙的女子和一个小姑娘。 “姐姐,你来啦!” 天辛见他一路小跑过来,自己也向前走了几步。 北仁已经满头大汗,脸上已晒成赤色,汗滴不仅在睫毛上打转,连鼻头上也堆得满满的。 能在这么热的天坚持习武本已不易,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 天辛暗自感叹。 她擦擦他的汗水,夸赞道:“北仁,你练得真好啊。” “原来你叫北仁啊!” 身旁的淳儿走过来,捏捏他的脸说:“我叫淳儿,十五岁了,你多大?” 北仁老老实实地回答:“淳儿姐姐,我今年十岁。” “好小啊。” 淳儿又出手捏捏他的耳朵,没想到却引来了北仁的反感。 “你别摸我嘛,男女授受不亲啊!” “哼,不识好歹,别人让本小姐摸,本小姐还不乐意摸呢。”淳儿撅着嘴不屑地看向旁处。 ...

第227章 我们家的叛徒! 北仁见到淳儿傲慢的样子,不再理她,只对天辛说道:“姐姐,外头热,您请里面坐。” 天辛笑笑无语,随着北仁进屋,留下淳儿一个人在后面急的跺脚,大喊:“喂!有没有礼貌啊?上门是客懂不懂?” …… 屋子里没有冰块,虽不凉快,也比外头好多了。 天辛环顾四周,这里很简朴,却收拾的很干净。 她没有看到那个人影,于是问道:“北仁,北婆呢?她好一点了没有?” “我娘在后头种了菜,现在应该在浇水。那位好心人给了我们很多钱,可是我娘啊,一辈子操劳惯了,她闲不住。” “……” “姐姐,你喝茶。” 天辛刚要接,一个侍女就急忙上前阻拦道:“北仁别忙活了,夫人略坐坐就回去的。” 北仁听了,尴尬地站在那里,挠头笑了笑。 天辛则一脸委屈:“我没说略坐坐就走啊,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不多玩会儿吗?我还要北仁习武呢!” “夫人……”侍女为难地说,“出来时间久了,王爷会担心您的。” 见天辛眼皮往下一耷,才放了心。 “好吧,坐坐就回去。” “姐姐,我已经练完武了。”北仁将茶盏放回去,笑着告诉她。 在天辛失望的“啊”了一声后,又接着透露,“不过姐姐可以看我学习医术。” 失落中,这句话仿佛给了阴云中的天辛一线光明一般,她明澈的眼瞳倏地一闪,脸上也立刻荡漾着笑纹。 医术! “你——学习医术?” 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一个十岁的孩子,居然能同时习武学医,还要照顾母亲,北仁这孩子,着实让人心疼。 “也是好心人给请的大夫,我想学,大夫也愿意教我。我就每天上午习武,下午学医术。” 自天辛来到,就已经两次听他提到“好心人”了。 天辛自然猜得到,“好心人”指的是瀚王尹登。 她暗想,医治加传授医术应该花费不小,瀚王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富裕很多啊。 她不禁笑了笑,对北仁说:“那你学医术之后,能不能——” “叛徒!”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屋里的人都不由得往外看去。 但除了一些侍从,院中就没别的什么人了,声音应该是从那堵墙外传来的。 天辛听出淳儿的叫喊,正要出去看看,却被侍女拦下:“夫人您别出去,奴婢们去看看。” 站在门旁的两个侍女接到眼色,便立时转身出去。 不多久就回来汇报说:“回夫人,是……淳儿姑娘要和苏大哥打架。” “苏大哥?苏……畅?” “是。” 天辛忙起身走出去,正疑惑他们俩有什么恩怨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大院儿外面。 见淳儿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面前冷若冰霜的男子说:“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霸气十足的模样宛如一个凶狠帮派的霸道千金,得理不饶人。 天辛见苏畅不动声色,便问:“淳儿,你们怎么认识?” 淳儿回过头来,忙跑到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气鼓鼓得指责道:“姐姐你不知道,他是我们家的叛徒!” ...

第228章 二小姐不可以! 叛徒? 天辛好奇地转向苏畅。 苏畅对上天辛的目光,淡淡的说:“夫人别听她胡言乱语。” 听到这话,淳儿顿时来了气,小脸涨的通红,扬起下巴便说:“我什么时候胡言乱语了?你分明脱离金——” “淳儿姑娘!” 一声呵斥响起,众人皆被震住。 而那呵斥,并非出自苏畅之口,而是—— 天辛转头看向近身服侍她的一个侍女。 她打断了淳儿的话,走过来果断强行把她和天辛分开,接着笑笑对她说:“淳儿姑娘,这些吵架的事让夫人看到已经了不得了,怎么好让更难听的话污了夫人的耳,快别在这儿斗嘴了,扰了夫人的兴致。” 侍女说的有理有据言辞恳切,苏畅和其她侍女们也随之点点头。 可淳儿却不买账,一把甩开侍女的手,大声说:“什么嘛!就是他脱离的金武门!为什么不能说?” “……” “这种欺师灭祖的人,他凭什么保护姐姐啊?” “……!” 被她指控的人仍直挺挺的站在对面。 他一向冷若冰霜的脸,此时难得出现了别的颜色,微微有丝红晕。 只是不知,那红晕是被太阳烤热的,还是被揭穿了恶行,难以下台而引起的尴尬。 天辛问淳儿:“什么金武门啊?你说他——”她指指苏畅,说道,“欺师灭祖?” 她不记得苏畅,可是在晋州府的时候,他显然和胡轩有过节,是以听到关于苏畅的消息时,便多问了一句。 不过未等淳儿给她解释,身后的北仁就上前来“警告”淳儿:“淳儿姐姐,你千万别吓到我姐姐,吓到她,我会跟你拼命的!” 淳儿撅着嘴,白了北仁一眼,冷哼一声:“懒得跟你废话。” 然后又做出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对天辛说:“金武门就是我们家的——” 天辛正仔细听着,但淳儿的话突然再次被中断,而这一次阻止她的,不是侍女。 “你确定你说出来,回去后能有好果子吃?” 苏畅赶在她说出要紧的话之前,及时让她断了继续解释的念头。 他看到淳儿被噎住的表情,接着又抛出一句:“听说胡公子正找你呢!” 那泛着红晕的脸恢复了他素来的冷淡,说完便转身要离去。 “你!” 淳儿气呼呼的吐出一个字,这个叛徒,拿她的轩哥哥威胁她? 休想! 随即眼睛一敛,煞那间漆黑的眼瞳仿佛凝上了寒霜,杀意凛然,穿透了铜墙铁壁。 天辛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不由得往旁边站了站,侍女急忙护着她。 苏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迅速地回过头来,发现淳儿扬手在面前划了个饱满的半圆,另一手配合着,又快速转了个身,双手在身前摆出莲花状往前一推。 “二小姐不可以!”苏畅惊慌失色大叫一声! 可已经来不及了,淳儿发了很大力,最后一笔推力瞬间将她和苏畅之间地上的泥土翻卷而起,院儿里顿时泥尘漫天,犹如沙尘暴般风卷四起。 ...

第229章 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天辛等人挥手欲赶走那些飞扬的泥尘,无奈泥尘不断飞卷,迷了眼睛,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侍女们伸出袖子为天辛挡去那些泥尘的“袭击”,北仁也挥舞着手臂帮她打退那些秽物。 直到风卷残涌渐渐减弱,那些肆虐的泥土才慢慢安分的沉降下来,平静的躺在泥地上。 待一切安静下来,地上已干净如新铺之路,周边的围墙根下,被卷起又落下的残土狼藉的堆在那里。 院落里,空气中还弥漫着呛人的泥土味儿。 天辛捂着口鼻难受地咳嗽了几声,面色铁青。 侍女们也是咳嗽的咳嗽,流泪的流泪,一片混乱。 突来的变故令大家措手不足。 本欲劝和,未料淳儿性子那么暴躁,一言不合就出手动粗。 而在刚刚观察现场时,大家才发现,那个始作俑者已经销声匿迹了。 正当大家四处找寻那两个人的踪迹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巨响。 由远及近,听声音,应该就要到忠志堂了。 侍从们立即涌向大门,将其堵住。 但在看到来者之后,全部迅速地闪开,规规矩矩地立在大门两侧,让出中间的路。 天辛见到他们的反应,意识到是自己人,便坦然淡定地走出大门。 “辛儿!” “辛儿!” “王爷?” 少说十人的队伍,震耳的马蹄声在小路上“哒哒”的错乱交织,天辛感觉脚下如地震般晃晃悠悠,险些站立不稳。 待前头的尹宸和尹登下了马,忙不迭的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定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瀚王,小王爷,你们怎么来了?” 尹宸握着她的双肩,紧张的问东问西。 而尹登则到一边,听那侍女讲刚才发生的具体情况。 在她没能阻拦淳儿说出“金武门”三个字时,就给门外的一个侍从使了眼色,那人以最快的速度到尹登面前,汇报了忠志堂的状况。 尹登和尹宸听说后顿时拍案而起,立即马不停蹄的赶来。 好在没酿成惨祸,否则他们所有人就都人头落地了。 天辛安慰尹宸道:“小王爷,臣妾没事,刚才只是卷起来一阵风,夹杂着些泥尘,迷了眼睛,没有大碍。” 见尹宸还是一副难看的面色,抿了下嘴,继续问道: “小王爷,金武门是什么地方?淳儿是什么人?臣妾听到,苏畅在紧急关头叫她‘二小姐’。” 尹宸听到“金武门”时定了一下,漆黑的眼瞳放大了一瞬间,继而缓和下来。 他的眼睛里映着她的面庞,他眼中的她那么渺小,那么孤单。 “臣妾是第一次听说什么‘金武门’,那里是做什么的?” 天辛再次问道。 而面前的尹宸,光亮的目光似乎行走在云雾氤氲之中,染上了一层朦胧。 天辛猜不透他的想法,但从尹宸意外的神情中看得出,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 尹登听完情况,点点头。 走过来说:“天辛,那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所以本王昨日才交代你,不要跟她走的太近。你看,刚才险些伤着你了。快上车回府吧!” ...

第230章 二小姐咎由自取! 天辛告别了北仁,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从忠志堂离开,回到瀚王府。 天辛等人自然去了后院沐浴,尹宸在房间等候。 而尹登则立即赶向前院书房。 此时,书房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影。 “主人。” “哼!你们好大的胆子,在她面前动起手来了。” 尹登狠狠地甩了一下宽大的衣袖,怒气随之扑向苏畅,令苏畅心里一沉。 “主人——” 尹登犀利的眼神一闪,看着苏畅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想狡辩?!” 苏畅见状,便紧闭嘴唇不发一言,恭敬地低头听他训话。 尹登眼中露出震怒的神情,低吼道:“你还有防备,万一金淳儿下手没个轻重,打伤了她,你们,有几条命赔给本王?!” “……” 他愠怒地背着手走到窗前,面向那成片的竹林。 此时,那盎然的绿意也终未能使他平心静气。 上一次天辛的失踪已经带给他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哪怕亲手挖山下水,他都在所不惜毫不犹豫。 他已经说不上来那三个月他是怎么度过的,只记得每一天在遍寻无果的时候,总会萌生一种什么都不想顾了干脆顺着身体往后一仰山体滑下去的冲动。 没有了她,一死百了算了。 那种失去一切的惶然害怕,难道还要让他再尝试一遍吗? 谁都不可以! 胸腔一股热血喷涌而出,似乎要把那片绿意给染红。 成片竹叶瞬间哗哗作响,扰了他清静的双耳。 虽然平和的说话,但仍听得出,余怒未消的语气。 “她现在在哪儿?” “在客栈,属下打晕了她,明天才会苏醒。” “金淳儿来水凌府做什么?谁让她来的?” “回主人,属下不知。属下只听说二小姐从金武门跑了出去,好长时间都没回家。” “多久?” “从……胡公子找到夫人的时候。” “……!” 尹登闪过一道彻骨的寒光,透着冷飕飕的凉意:“金淳儿一直在天辛身边?” 苏畅回道:“想来,胡公子应该不会允许她近夫人的身。” 尹登站在窗前,听到这话,回过神来看着苏畅。 外面光线强烈,显得背阳的书房愈发昏暗。 苏畅恭敬地站在那里,那无声的人影纹丝不动,仿佛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这样的画面,他看的太多了。 苏畅每次回来报告情况,都是这副低头谨慎的模样。 只有今天…… 只有今天一开始就意欲辩解。 他想……替别人开脱。 于是他缓缓走到苏畅面前,微厚的嘴唇慢慢启开,低声道: “本王现在给你交个底,凡是伤害天辛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属下知道。” “包括你们家小姐,金淳儿。” “……!” “怎么,犹豫了?” “属下明白!二小姐是咎由自取。” | “辛儿,可不许再这么自作主张了。今天多危险啊,万一淳儿没把握好,伤到你,本王该怎么办?还有,你今天是去看母后的,母后怎么样?怎么又会和淳儿一起去北仁那里?” “王爷——”天辛羞愧地说,“太后她……” ...

第231章 这么急,什么事? 太后因为天辛提到胡轩而失魂落魄。 而在望涯坡她与胡轩的谈话,尹宸并不知情,胡轩肯定也不会告诉他。 如此,还是不提了为好。 于是说道:“太后有太上皇陪伴,应该会好起来的。” “好。” “王爷,金武门的人为什么会在瀚王身边,淳儿说,苏畅是从那里脱离出来的。那瀚王,会有危险吗?” “不会,他现在是三哥的人。他们最是忠心不过了。” 天辛闻言,点点头,放下心来。 本来打算想跟他商量,以后有时间就去看北仁学习医术的,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这个时候提出来,尹宸肯定不会同意,只好再等等了。 天辛心里很乱,加上看起来一脸惫色,尹宸就没多打扰她,看到她闭眼睡了,便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脚步声越走越远。 天辛一直听着卧房的声音,确定他出去后,才睁开眼睛。 已经天黑了,卧房里没有亮光。 天辛明澈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越发黑亮,明艳动人光点流连。 经历了一天的奔波折腾,她总算安宁下来了。 可脑海里总是不断地,情难自禁地蹦出白天在忠志堂的情景。 淳儿的手臂在身前一挥,地上表面的一层松散泥土瞬间被翻起来,卷在一股强大的气流之中…… 那个画面,似曾相识…… 她在哪里见过? 到底在哪里见过? 泥尘遮天,如一块巨大的帷幕盖在头顶,眼前迷蒙一片,待她揉揉眼睛,天辛发现,那翻滚的土粒好像突然间变大了,渐渐地成了一粒粒坚硬的瓷器碎渣,翻腾中倾泻而下,直奔她的面颊。 “啊——” 天辛忽的坐起,惊慌地摸摸自己的脸,呼呼地大喘着气。 环顾四周才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在王府。 没有泥尘,没有飞流,没有遮天盖日。 天辛仿佛被蒸干了一样,干涸的喉咙剧烈的灼烧着。 外头的侍女急忙进来问:“夫人您怎么了?” 天辛看了她一眼,冲她摇摇头。侍女见她嘴唇干裂惨白,便端了杯茶来,喂她喝下后才离开房间。 正要躺下,只听到一阵疾风倏地吹到床前,鬓边的青丝立时飞扬起来,扑在脸上。 “辛儿,做噩梦了?”尹宸帮她放下那缕发丝,小声问道。 “小王爷,臣妾没事了。” 天辛再次摇摇头。 尹宸抚摸着她的脸,看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便问:“辛儿还困不困?” “臣妾不困,也不敢睡,可总想躺着。” “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又受了惊吓。你先躺着,本王让人熬碗安神汤,喝完了再睡。” “嗯。” 尹宸扶她躺下,盖好薄毯,才轻轻走出她的卧房。 吩咐侍女去熬安神汤后,他大步冲向前院。 灯笼照着夜路,尹宸没心思欣赏身边的风景,大步匆匆,所过之处皆被他掀起的疾风所吹拂。 书房外,字恩正在阴凉处乘凉,见潇王爷风风火火的赶来,忙迎上前来。 “潇王爷,我们王爷正在书房里,说您要是来了就请您进去。” 尹宸二话不说便直接迈进书房。 “三哥。” “这么急,什么事?” ...

第232章 夫人的病,在心 “三哥这里有没有靠谱的大夫?” “你病了?” 尹宸暗暗鄙视了他一通,说道:“小弟没有。是辛儿。” …… 侍女服侍天辛喝下安神汤,待她躺下睡着后,小心地给她盖好毯子,把她的一只手放在薄毯外,才轻轻地走出去。 看见门外的尹登和尹宸,冲他们点点头。 二人也是轻轻进去,后面跟着一位老者。 那老者挎着药箱,留长白胡子,像极了渊博敏锐的智者。 在得了尹登的眼色后,他走向前跪在床前,放好垫子,仔细为其诊脉。 在某一个瞬间,他平静的脸色忽然沉了下去,眯着眼睛,皱皱眉头,继而面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摇了摇头。 收回手,将垫子放回药箱中。 到了书房,那看起来极老成睿智的老者,因并不认得尹宸,便只朝尹登拱拱手。 尹登忙扶起他:“老先生千万别这样,我们相识多年,您如此可折煞本王了。” 尹宸撇了下嘴。 老先生笑了两声,拖着细细干噎的嗓音说道:“瀚王识礼,老朽也不能不顾尊卑啊。不过,恕老朽直言,刚才那位夫人——” 他顿了一下,而这个动作却使得尹宸和尹登二人皆屏气凝神起来。 “不知那位夫人是瀚王爷的什么人?瀚王爷能否与她进行倾心之谈?” 倾心之谈…… 二人对视一眼,皆不约而同蹙起了眉头。 “如果瀚王不能,如果瀚王身边的人也做不到,那么老朽,也回天乏术了。”老者叹气摇摇头。 听到这么消极的话语,尹宸的眼眸蓦然黯淡下去,恍若璀璨的繁星一下子失去了光辉。 倾心之谈。 倾心。 交付全部真心…… 他不由得想到,塔布蒙的一个凌晨—— 万丈朝霞映照千里冰雪,处处透着晶亮的明光。 那是尹宸第一次看到那么美的日出,火红的朝阳从白雪皑皑的草原之上缓缓升起,红白相间高低起伏,煞是好看。 而在那个山坡的最高处,两个亲密的身影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他为她挡光,她依偎在他的身影下,一个仙,一个美。 他再是嘴硬,也不得不承认,望涯坡上的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 两个时辰的交谈,他忍在心里,没有过问。 倾心之谈……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尹宸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他突然的动作令尹登扫了他一眼。 尹登转而问老者:“老先生,半年前,她的身体已经养好了。而且前两天看着还好,怎么现在突然——” 老者苦笑着摇头,尹登的心咯噔一下。 “夫人的倦怠是突然的事,但原因,可不是一朝一夕就造成的啊!” “……” “若老朽没猜错,长久以来,她一直被一些很头疼,或者很伤心的事所困扰,屡不清道不明,时常纠结于心以致忧思过度,如果不解开这个心结,她的身体怕是会……每况愈下啊!” “……!” “老朽只能说,夫人的病,在心。非药物所能及啊。” 老者补充了这句,便向尹登告辞,迈着并不老态的步伐走出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

第233章 是什么,让你突然决定用功 而此时,兄弟二人很有默契的沉默不语。 一向不和的他们竟谁都没说什么,来打破这份宁静。 尹宸记得儿时,他们和天辛在毓宁宫躲猫猫,天辛总能轻易地找到尹宸,偏偏他的刻意时常惹得天辛不高兴。 所以她说,她喜欢和尹登一起躲猫猫,有时候一眼就能瞧见他,有时候大半天都找不到人。这才像真的。 尹宸记得,他曾因一块帕子险些掀了三哥的寝宫。 而那却是三哥设下的陷阱,他故意撤了看守的宫人给了他空子,然后领着母后母妃等人现场捉“贼”。 即使有嫌隙,他们仍“亲密无间”,没心没肺的和天辛一起闹。 但突然从某天开始,三哥就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他带着天辛偷偷去找三哥,却只看见三哥用功背书研习课业的身影。 三哥自那时开始,就下定了决心,决定了他要什么。 兄弟二人都因为天辛,选择了各自不同的道路。 而现在,尽管道路不同,他们还是站到了一起。 是啊,也只有在关乎天辛健康的事情上,他们才会达成共识。 和竹海亭外一样,书房窗外也是一片竹浪翻滚,一袭一卷,将清凉的晚风卷进来。 尹宸扯着沙哑的嗓音问三哥:“为什么?” 尹登转头看向他:“什么?” “即使半用功半玩耍,跟天辛,也不是没有机会。” “……” “是什么,让三哥你突然决定选择了用功?” “……” “用功本身不奇怪,怪就怪在,三哥转变的太突然,小弟不适应,辛儿也不适应,她还拉着小弟去扒三哥的窗户。后来好不容易,她才习惯了没有三哥的日子。” “……” “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尹宸的一声声叩问,把尹登的思绪拉回到十几年前,而他现在,也才不过二十出头。 躲猫猫是他们常玩儿的游戏。 偌大的毓宁宫,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是老五的熟悉之所。 唯有母后的内室,他不曾了解。 所以,该老五找时,尹登轻悄悄溜进了母后的内室,躲在了凤床边的屏风后面。 又欢喜又紧张。 小心谨慎的等候…… 结果他没等来老五和天辛,却听见了父皇和母后的笑声。 听那脚步声,差不多已经进了门。而他,已经来不及出去了。 最后索性屏住呼吸,在屏风后一动不动。 但是没想到,父皇与母后在那一天,会在毓宁宫商量那件事。 而父皇说的第一句话,就令他的心忽的一沉。 “朕知道你心疼天辛,来日,朕会为她指个好夫婿的。” “皇上太心急了,天辛才几岁,人生大事还早。” “诶,不早,朕要是早认识你,哪怕只有五岁,朕也愿意娶你。” “皇上老不正经!” “哈哈哈……朕想好了,就在修儿和宸儿中挑一个,你觉得呢?” “他们俩,都不错。不过如果是修儿的话,将来万一有一天——” “不会。当年的事,没有其余的人知道,也不会再有更多的人知道。你,尽管放心。” “……” 他们后面说的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

第234章 没那么容易改变 脑子,耳朵,瞬间嗡嗡作响,像要炸开一样,尹登使劲儿逼着自己强忍下不被发现。 那件事对他来说,真的犹如晴天霹雳。 那是他第一次学会了让自己忍耐克制。 那年他十岁,知道了他最喜欢的天辛,将来会嫁给最亲的大哥或五弟。 而天辛的婚事,天辛的夫君,他,从来都不在考虑之列。 夜晚的瀚王府,安静的只能听到窗外的竹叶沙沙声。 尹登走到门口,望着门外漆黑的夜长叹: “如果没有经历痛彻心扉的凄惨,人,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吧?” “……” “喝点儿吧,本王在竹海亭等你。” 星空仿佛巨大的帷幕,在王府上空投下星星点点暗光。 潺潺的流水依然不停息的流淌,尹登脱下鞋袜,赤脚踏上那冰凉的青石板。 水流漫过足面,柔滑丝痒。 他不禁笑了。 那吉安府的边境处,他为她精心打造的千水豪渟,原来她还记得。 只要记得,就好。 哪怕想不起来在何处,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印象。 晚风愈加猖狂。 大片大片的竹海,不断向竹海亭涌去清爽的风,空旷,沁香。 皓月当空,对酒相视。 尹宸仰头一杯下肚,辛辣灼烧着脆弱的喉咙。 “辛儿知道了金武门的存在,又发生在她身边,即使她嘴上不再问,心里一定会一直惦记。” “……” “能使她烦忧的只有一件,那就是失忆之事。她肯定还在纠结,那些一星半点熟悉的场面,还有熟悉的人。明明想不起来,却又那么执拗。” 不停作响的竹叶依旧肆虐的狂舞,为这凄凉的夜添了无尽的忧伤。 尹登望向漆黑的竹林,似准备已久,又如仓促提及的说:“有些事,本王从未问过五弟。” “三哥直言便是。” “在塔布蒙,当时她的身体状况那么差,是怎么……” 尹宸不等他问完,便主动承认:“三哥,是皇叔。” 说完,他深深的看了尹登一眼。 见他露出苍然的表情,又接着说:“三哥没想到吧,我们的皇叔,不仅功夫厉害,医术也是出奇的妙。” 一杯杯一饮而尽,酒刺激着他的大脑,火辣的灼烧感席卷全身,不由自主地想要一吐而快。 “不过,小弟是到了晋州府才知道的,原来我们的父皇,有一位在宫外长大的亲弟弟;我们兄弟几个,还有一位亲皇叔。” “……” “而小弟在宫中那么多年,却从未见过他,四哥也和小弟一样。” “……” “但是三哥不同,以三哥的机敏才智,应该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吧?” “……” “三哥,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那么多秘密,却都死死的瞒着,而小弟我,却那么愚钝。” “……” “蠢——什么都不知道,一心想要和她在一起,却保护不好她……” 晚风拂面,醉意沉沉,没有一丝要清醒的痕迹。 好久没有这么醉过了,老话说,一醉解千愁,可他怎么越来越愁了? 头昏昏沉沉,手仍情不自禁去摸那酒壶,却被三哥一把按下。 “何必,五弟本来酒量就小。” “小弟酒量小……小弟就连酒量……都不行,都不如三哥。” “你若醉了,本王还怎么问你话?” ...

第235章 原来你没碰过她 尹宸皱着眉抬起头来,眼前晕晕晃晃,终于在天旋地转中,艰难的找准了三哥的位置。 他自嘲的笑了笑:“问什么?” 尹登无视老五醉酒的糗样儿,淡定的说: “五弟忘了,老先生说的——倾心之谈?” 恍若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了胸膛,尹宸顿时疼的手脚发搐。 倾心之谈……呵,多让人心酸的字眼。 他无奈的扬起嘴角:“三哥想问什么?” 他所问,无非是关于皇叔,关于天辛。 但意外的是,尹登却提到了,去年天辛失踪之时的事。 “尹鸿,到底对天辛做了什么?” “……!” 尹宸立即清醒起来。 这话,比匕首醒酒的效果还要强百倍。 尹鸿对她做了什么? 他接到皇叔的消息,立即动身去了塔布蒙。 而到了那里,看到的却是羸弱的她,见不得一丝风的她,入眠似昏迷的她,还有……承受不了身怀六甲的她。 他从没问过胡轩,尹鸿对她做了什么。 因为看到天辛的样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已经痛苦到连皇叔都看不下去,要把她变失忆的地步。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像十年前一样,想着高宗,念着高宗,连梦里都只有他的影子。 他宁愿每天看天辛想着他的父亲,比不愿让她深深的记得尹鸿的折磨。 皇叔——比他,比三哥还要深爱着天辛。 相比之下,他和三哥多少都是自私的。 “多大的创伤,能让一个人连记忆都没了?” “三哥,都过去的事情,提他作甚?先抓到人是正经。” 尹宸垂下眼眸,手中转弄着酒杯,沉重地敷衍过去。 心如历经百转千回般,除了长叹一声,再无其他能真切表达他的心情。 “给你。” 尹登递来一个小荷包。 尹宸接过来,发现这个荷包虽然用的是上好的料子,却并非皇家专用,针脚细致绣功一流,应是大家闺秀所持之物。 便笑着问道:“三哥不会对小弟有情吧?” “去你的。” “……” “还记得你让辛儿去府衙见暴民那天,本王让人给你送去的消息吗?” 尹宸心里一紧。 那天他绝不会忘记。 三哥让人送到潇王府的纸条上写着: 真身石屏屏,本月初七于吉安府凤山完婚。男方系山野村夫。 就是这则消息,让他恨之又恨,堂堂北国王爷,却还不敌一“山野村夫”。 纵然他气愤的将那纸条踩在脚下,尊严却怎么也拾不起来了。 他攥着那个柔软的荷包,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问道:“这是——她的?” “对。看看里面。” 尹宸打开荷包,里面软软的,掏出来一看,竟只是一小块布料! 刚才还想着,这不是皇家专用的荷包,而荷包里装的却是宫中主子所用做衣物的料子。 “是本王给她的,本王想来想去,还是低调点儿合适,遂没有给她金银吊坠之物。” 尹宸莫名其妙地问:“三哥不是最希望小弟倒霉吗,为何不揭发呢?” “本王也这样打算,不过突然知道一件事,想想,不如成全了她。” “什么事?” “天辛在本王的住处晕倒了,大夫把了脉本王才知道,原来,你还没碰过她。” ...

第236章 你就是享福的命 高宗走后不久,有天,尹宸奉旨去尹思林的寝宫。 他到了那里才发现,原来尹修也在。 尹思林这才告诉他,在一年前,高宗因上了年纪,渐觉时日无多,所以把天辛托付给了尹修。 尹修打算三年后册封天辛。 而尹思林一直劝他,坚持说尹宸才是最适合迎娶天辛的人。 尹修为此险些和尹思林吵了起来,因尹思林和藜问担心天辛经历后宫倾轧,他甚至要放弃皇位,禅位于皇弟! 悬决未下,尹思林拿藜问一族的性命劝导他。 藜问一生受尽荣宠,视她如眼中钉者不在少数,一旦金銮殿上的那个人不再是她的儿子,那么藜氏一族的性命,和藜家有关系的所有人,或将面临什么? 最后,迎娶天辛的机会还是交到了尹宸手上。 但唯一的条件,就是在得到天辛的心之前,不可以碰她。 不可以碰她,他忍了好久好久…… 每天相伴,每晚相谈。 他不忍她受任何委屈,掉一滴眼泪。 而最后…… 她竟然被尹鸿那般欺负! 待捉到他的那一日,他定将尹鸿碎尸万段! …… 天辛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 她睡了好久,可是睡的一点儿都不踏实。 似乎和在塔布蒙昏迷时一样,总在半睡半醒间游离,分不清在现实,还是在梦中。 喉咙干的难受,咳嗽都咳不出声来,仿佛经历过一段炼狱一般,头和身体一点也不受支配。 当尹宸紧张的面庞出现在她视线中时,她的心忽的一沉。 那熟悉的神情,在塔布蒙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看到。 担忧,怜爱,心疼。 “小王爷……” 天辛一发声就觉得嗓子如被撕扯一般干疼,不禁皱起眉头。 尹宸急忙端来一杯水喂她喝下。 天辛润了润嗓子,感觉舒服多了,才由着尹宸扶着坐靠在床头。 “小王爷,臣妾是不是又病了?”她不知道自己此时也露着一副愁容,反而抬起手来,去抚平尹宸眉心蹙起的细纹。 像在塔布蒙时养病时一样。 “辛儿,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像昨天那么折腾了。好好休息就行,不能太劳累。” “是吗?” “嗯,辛儿,你就是享福的命,千万别学那些府里宅子里的主母,每天操那么多心。” “享福的命?可臣妾是小王爷的王妃啊——”天辛刚刚说出这句话,便咬了咬下唇,“臣妾忘了,这不是潇王府……” 天辛缓了一会儿,因记挂着一件事,总是心绪不宁的,于是问道: “小王爷,瀚王怎么还没有册妃啊?” “三哥有他的打算,如果你见到合适的姑娘,可以介绍给他。” “臣妾哪有机会遇到合适的姑娘啊。对了小王爷,淳儿呢?昨天她突然不见了,苏畅也不见了。” “她太顽劣了,在你身边就像个定时炸弹,本王可不放心你再见她,别想她了。” “小王爷,臣妾想去看北仁习武学医术。您让臣妾去好不好?” “辛儿!” 尹宸终于把脸色沉了下去,被她轻轻抚平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

第237章 我娘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 她还病着,看起来神色倦怠。刚醒来就跟他说这么多话,原来是为了这个? 前儿她跟三哥出去逛了一天,求他答应去看太后,去了一趟却被淳儿带去了忠志堂, 出了那么大乱子,居然还要再去? 尹宸感觉自己已经找不到任何词儿来形容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口不由心,点头答应了。 “真的?” “不过——要等到你养好身体,大夫说你没问题了,你才可以去。” “嗯。”天辛高兴地点点头,脸颊终于红润起来。 她的心愿达成,心情自然好了许多。 人逢喜事精神爽,才半个多月,就不再感觉无力懒怠。 这大大出乎了尹宸和尹登的预料。 老大夫放心的将器具放回药箱,二人相视一眼,终于还是点点头。 就这样,第二天尹宸就开始亲自陪天辛去忠志堂。 北婆从儿子口中得知了上次的事情,实在放心不下,便时常留在前院,和天辛在同一个场合待着。 但她离得远远的,只要保证能随时看到她。 天辛心下了然,心怪北婆多虑。 王爷亲自来护着她,又带了那么多人,哪里还会出意外? 直到很多天后,北婆见没什么事情,才恢复正常的作息,该除草除草,该施肥施肥。 而北仁倒是比之前更加用功,武艺也练得极好,连尹宸也不住夸赞。 天辛笑笑,问道:“北仁啊,我见你每天都会把前一天的招式都温习两遍才开始练新的招数。可那些新招数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我怎么没见有人教你啊,也没看到你有这些书籍?” 尹宸边一手揽过她的腰一边说:“北仁那么聪明,兴许是无师自通呢。” 北仁听尹宸这么说,又见他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忙点头。 天辛笑的更开心了。 及至研习医术,天辛赶尹宸回去午休,而她自己则留下看书——给北婆治病的大夫带来的医书。 北仁正在大夫身边研习人体穴道经脉。 他突然放下手中的图纸问道:“师傅,我娘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 “北仁啊,医病这种事是说不上来具体的时长的,不能操之过急。” “……” “你不知道,有的人伤到了头,可能会昏迷不醒,也可能会失忆等等,相比之下,你娘这种情况还算轻的。” “……” “简单的说,人的这里,”大夫指了指自己头,说道:“分为很多区域,每个区域各有功能,各司其职,有的部分负责听,而有的部分负责发声。” “……” “你娘伤到了发声的部分,需要一段时间的针灸,加上汤药的辅疗。” 北仁仔细地听大夫讲解,抬头问道:“师傅,那徒儿该怎么分辨这些区域呢?” 大夫哈哈大笑起来:“医者要对患者负责。等你把基础打牢了,才可以接触这些,一步一步来,慢慢学。只有技艺达到一定境界了才可以对患者进行诊断。” “是,徒儿明白了。”北仁重重的点点头。 ...

第238章 里面住着什么人? 已经入秋了,转眼已来到水凌府一个月了。 天朗气清,天蓝蓝的,像挂着白色绣花的水蓝帷幕,遮在头顶。 自出事那天起,太后和太上皇就没有再传召天辛过去。 而她最多的时候,都是在忠志堂和北仁在一起。 起风了,侍女从马车上拿了件披风来给她系上。 她放下书本轻轻起身,走到院儿中透透气。 这个季节的风有点凉。 侍女又把她的披风收紧了一些,说道:“夫人,外头降温了,略走走就回去吧?” 天辛仔细看了看她,眉清目秀相貌不算出众,但看起来很温婉贤惠。 刚要叫她,才发现,通常都有尹宸在身边,她什么都不用操心,而现在她还不晓得服侍她的人叫什么。 而且,只要平时一有什么事,尹登就会把服侍她有误的侍女换掉。 如来后的第一天,从中庭去竹海亭的时候,她赤脚走过水流的那天,服侍她的侍女当晚全换了一拨。 上次淳儿在忠志堂闹事,没能拦住淳儿出手的侍女也被换了。 此刻在她身边的这位,服侍她也不过才十天而已。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微微愣了下,说:“回夫人,奴婢叫韩寻,如果夫人觉得不顺口,可给奴婢赐个名字。” “韩寻?挺好听的。” “……” “韩寻,我们去后面看看北婆,也不知北婆天天忙的菜园怎么样了。” “是。” 话说天辛每次都只在前院儿待着,这是第一次去后面。 到了房屋后面,果然一大片绿油油的映入眼帘,极其养眼。 天辛不认得那是些什么,便沿着菜园边缘留出的空间,一路边走边看,由着韩寻给她一一介绍。 在菜园中央的北婆瞧见她,离老远就行了个礼,便继续埋头干活。 “你知道的不少呢——”天辛刚夸了韩寻一句,目光便定在某一处。 她刚走到屋后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儿,院门是上着锁的。 从外面看不算大,里面应该只有三四间房屋。 而此刻越走越近,她才注意到,那院门上的锁,是开着的。 “韩寻。” “夫人?” “那个院子也是瀚王府的吗?” “回夫人,是。” “那你知道里面住着什么人吗?” “回夫人,奴婢不知。虽然那里有瀚王府的人看守,不过奴婢从来没有看见里面的人出来过。” 哦?天辛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激了起来。 那里离北仁的住处并不远,她常来这里陪伴北仁,但她,却从未听到那里有什么声音传来,未免……太安静了。 “我们去看看吧?”天辛说着便往那里走去。 韩寻转身朝身后的侍从招手,马上就有十几人跑向那个院子,里里外外各站了数人。 在这样的阵势下,天辛安心地踏进门槛。 院子里结构很简单,布置也很简朴,只是—— 有些荒凉的感觉,虽然收拾的很干净,看起来却像久无人居住过一样,满满的清冷。 天辛站在院中等候,后面一个侍女上前去叩门。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

第239章 你……认得我? 门檐下,是一个沉静孤独的身影,和这院子一样,朴素简约。 但即使没有大妆大扮,天辛还是看得出她天生丽质的美。 不知是不是长期居住在此的原因,她那张甜美的面庞看起来很是落寞。 但当她抬起头来看向院子中间的天辛时,那双无望的眼眸倏地一下亮了,好像干涸的土地得到了浇灌。 “是你?!” “……” “你怎么在这里?” 她走上前来,侍女忙挡在天辛身前,那女子尴尬地停在侍女面前。 天辛疑惑地问:“你……认得我?” 她先是吃惊了一下,瞪着圆圆的眼睛,晶亮的光点在眼瞳里闪烁:“你不记得我了?” 天辛看着她善意的模样,突然觉得面前挡住她的云雾逐渐变得稀薄,马上就要见到光明的似的。 她努力掩住激动的心情,对韩寻说:“韩寻,我想和她进去,单独聊聊。” 她强调了“单独”二字,侧过脸来看向她说:“可以的吧?” “夫人,奴婢一定要跟着夫人。” 天辛半垂着眼眸,说道:“算了,就在这里,你们离远一些。” 韩寻不动声色地向四下里看了眼,侍女侍从们以最快的速度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围圈,把她和那女子团团围住。 天辛朝对面的人笑了笑。 而她,也回敬了一个笑容,似有感慨的说:“我好像明白了。” 天辛疑惑道:“明白什么?” “你逃走的原因。” “逃走?我?” “你忘了我们是在哪里见到的了?” “哪里?” “吉安府的凤山啊!当时你从秃衍寺逃走,是我给你指的路呢!你——好像不记得了。” “我……是不记得了,因为我,已经失忆了。”天辛苍然的说。 她不知道这样告诉一个她已经不记得的人对她有没有危险,可是看到她那样一张无害的脸,那么纯真的心思,天辛升不起一丝防备之心。 在对方震惊的表情中,她再次淡然的一笑,继续说道:“我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我身边的人都不希望我能想起来。如果你能告诉我一些,我会很感激的。” 对方听后,目光如星辰滑落光亮黯然,平滑的额上也现出了几道细纹。 她低了下头,又抬起来,可惜的说道:“我也希望,我能知道一些。” 天辛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再问什么,只是默默回味着她的话:“吉安府,凤山,秃衍寺……秃衍寺……逃走……” 这段时间,尹宸和尹登时常带她到处游玩,看河灯,花灯,河边飘着满满的花灯,五颜六色的河灯沿着水流成群结队地游去。 有一次路过一座寺庙,天辛要进去上柱香,尹宸急忙拦住她,称人太多,怕误伤到她,天辛才作罢。 “王爷,你和瀚王好像反对臣妾进庙里的态度都挺强烈的。”天辛坐在马车里说。 “辛儿,”尹宸说,“求神拜佛不是不行,可关键还在自身是不是?” 那甜美的女子一直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天辛旁若无人般,苍然地自语道:“怪不得,庙里,秃衍寺……怪不得……” ...

第240章 为什么称呼我为夫人? “难怪……” 天辛喃喃自语,漠然失措地转身,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走去,留下那女子愕然站在院中,盯着她的背影远去。 天辛走到门口,而在那时,她忽然回头看向院子中央,眼眸中的失落倾泻而下,仿佛铺了一地,晕染了整座院落。 “是因为放走了我,你才被关在这里的,对吗?” 那女子并没有因她的提问而露出委屈地神色,只是安然地说:“他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这也是我帮你的目的。我没有后悔,真的。直到后来,我身边的环境变好了,伙食越来越精致了,被褥也换成新的了,我猜想,可能他们找到你了,可是那时候,我却开始不开心了。” 身边所有的人皆注目而立,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声音,做出一个异样的动作来。 “你,叫什么名字?” “石屏屏,‘屏障’的屏。” “‘屏障’的屏……石屏屏……” 天辛闭上眼睛,似乎要在脑海里苦苦搜寻,那已经没有任何感觉的熟悉的气息。 披风裹挟着她瘦弱的身躯,没有盘起的发丝在风中扬起,蓝天之下,她孤单的身影恍若被丢弃荒野的孤花,记不得路,找不见家,就那样茫然的站立在风中,任由天地万物吞噬。 天还是那么蓝,漆黑的眼瞳对上那蓝的要滴出水儿来的天幕,渗出的温热的液体,不由得模糊了视线。 她要逃走,出了事受了重伤,然后被胡轩救下,和尹宸一起照顾她。 原来是逃走之后失忆的。 那位女子,因为帮了她被瀚王关了起来,而天辛失忆以来已经快一年了。 也就是说,她被关起来快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能够埋灭一个人多少心智和青春? “韩寻。” “在奴婢在,夫人。” 天辛放慢了脚步,说道:“我刚刚怎么没有见到你吩咐人回王府报信啊?还是,你们换了报信的方式?” 也许是长期以来,侍女在她异样的时候寻找救兵,她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状态,习惯了,现场的那样一丝“动静”。 而刚才她的关注点一直都在那位叫石屏屏的女子身上,没有注意到其她的人。 因为韩寻,根本就没有给出任何“信号”,才会造成安分的现象,天辛才会无形中忽视周围的反应。 韩寻一愣,定了定神才说:“回夫人,王爷交代,只要夫人没有危险,就由着夫人。” 侍从与她们还有段距离,而其余的侍女皆跟在韩寻后面。 此时见天辛停了下来转向韩寻,便主动后退几步,为她们二人留下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满满的泥土芬芳,很清新,虽然有凉风吹乱她的刘海,但韩寻看起来很随和的脸上没有半点介怀的样子。 而看到天辛那样的盯着她,韩寻心里还是突突跳了两下。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夫人?” 天辛冲她扬起嘴角,郑重其事地说:“韩寻,我是潇王府的人。” 韩寻对她突如其来的表示很意外,眼眸的光点动了一下,垂下眼眸,谦卑地说:“夫人,奴婢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我家王爷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你们总是称呼我为‘夫人’呢?按理,应该叫我潇王妃才对啊!” ...

第241章 我总是要回晋州府的 “夫——王妃,奴婢知错。” “韩寻,不管将来如何,我总是要回晋州府的,回我夫君的封地。” 韩寻一怔,一如刚才般意外,不过只是眼瞳一闪,说道:“奴婢知道。” “那将来——你可愿意,跟我回去?” “……” “跟我回晋州府?” 天辛将韩寻的反应收入眼底,瞧了一眼她的身后,说道:“她们,是肯定不会去的。而你,服侍我的时间最长,也比她们了解我多一些。你,可愿意?” 她终是要回去的,只是既然来了水凌府,她总要做好她想要做的事。 “能服侍在夫——王妃身边,是奴婢的福分。”韩寻不卑不亢的回道。 天辛看出来她的犹豫,笑了笑说:“不过,我只带心甘情愿的人随我回去。” “王妃……”韩寻突然后退一步跪下。 菜园附近的泥土有些湿润,她青蓝色的襦裙粘上棕黑色显得那么不协调。 “王妃,奴婢韩寻服侍王妃自当尽心尽力,奴婢愿跟随王妃,王妃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誓死相随。” 誓死相随,多么重的誓言…… 天辛扶起她来,与她相视一眼,重重的点点头。 然后问道:“那之前服侍我的人都去哪儿了?” “这——”韩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回王妃,她们在哪里,奴婢确实不知,只是凡事服侍夫人有差池的奴婢,都被逐出王府了。” 逐出王府?! 瀚王居然把她们逐出王府…… 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失误,而且,皆是由她任性而生出的事故,他怎么就怪罪到侍女身上了? 韩寻笑声提醒道:“王妃,未时快过了,潇王爷就快来了。” 天辛看了看日头,没再问什么,转身回忠志堂。 北仁还在研习医书和图纸,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那些穴位,以及按压那些穴道的反应。 他总是那么认真。 “北仁啊,看了这么久,对穴道知识掌握的怎么样了?” “姐姐,我已经全部背下来了,我想在自己身上试试。” “不是说医者不自医吗?更何况你很健康,在自己身上有什么效果吗?” 北仁歪着脑袋想了想,有点泄气的低下了头。 天辛看到他的样子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励。 许是刚才吹了风有点头疼,她轻轻揉了揉额头。 而这一无意的动作被北仁不经意间发现,他赶紧关心的问:“姐姐怎么了?” 天辛摆摆手手说:“没事,可能刚才出去时间久了,吹了风。” 韩寻忙扶着她起身回去。 “姐姐慢走。” “嗯,明天再来看你。” 一行人再次浩浩荡荡的回了王府。 而正准备出门的尹宸见天辛破天荒的主动先回去,不禁有些惊讶。 “怎么了,不舒服?”尹宸边问边看向身旁的韩寻。 不及韩寻开口,天辛便先说道:“没有。是北仁,他正看到关键之处,臣妾不忍打扰,就回来了。” 尹宸满意的一笑,怜爱地揉揉她的发丝。 “王爷。以后,不用去接臣妾了,不放心的话,臣妾就多带两个人好了。” “好。” ...

第242章 这关乎您的安危啊 天辛这一晚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竟比平日里早醒了半个时辰。 韩寻进门服侍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自己换好了出门的衣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王妃?” 天辛欣喜地笑起来:“嗯?怎么了?” 韩寻收起意外的表情,说:“是奴婢大惊小怪了,王妃莫怪。” 服侍天辛梳洗用饭之后,按照惯例,由尹宸护送她到忠志堂。 因为心情不错,天辛感觉今天仿佛和往日间不同,天格外蓝,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到那里后,看到北仁已经在习武了,看招式,昨日的招数已温习过,正在练的事他从未见过的新路子。 天辛正要往屋里走,忽然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墙头闪过,立即停住,但那人影,一眨眼就不见了。 “辛儿怎么了?” “王爷,臣妾看到一个人影从那里过去。”天辛指了指墙头处。 尹宸往那边看了一眼,心里暗怪他动作太慢,然后安慰道:“本王让人去看,你先进去。” “嗯。” 天辛回到屋里,静静地在北仁学医之处看医书,直到北仁满头大汗来看她。 “姐姐,北仁学好了武艺和医术,就一辈子留在姐姐身边守护姐姐,所以姐姐不用劳神看这些书了。” 天辛笑着抬起头来看他,:“一直……守着我?” 北仁认真的点点头:“嗯。” “她,”天辛指了指在韩寻,问北仁:“你韩寻姐姐,将来会跟我回家,你呢?哦,你还不知道,我的家,在很遥远的北方,叫晋州府。” 北仁想都没想就说道:“我是姐姐一辈子的护卫,当然要和姐姐在一起。姐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好。” 天辛放下书本,转而向韩寻说,“帮我倒杯水来吧。” “是。”韩寻转身去了外间,用从王府带来的器具准备茶水。 而屋子里只有天辛和北仁两个人了。 天辛刚站起来,只觉头脑发闷,就猛的跌坐了下去。 “姐姐!” 天辛回了下神,赶忙揉了揉太阳穴,说:“北仁别紧张,可能坐久了。” “我给姐姐揉揉吧。” 北仁走到天辛身后,像模像样地打圈点按太阳穴。 天辛闭着眼睛,享受着他点按穴道的舒适感,还好没有多困,不然真会睡过去的。 “北仁按的好舒服,没想到小小年纪连这个都学的这么好。” “姐姐不知道,这个只是小儿科,像这些小病症,只要把相应的穴道和经脉打通,病痛就能减轻,针灸就是不适之处相对应的穴道施针的。” “是吗?” “当然了!” “我倒是有个地方不适,你愿不愿意给我试一试?” “姐姐哪里不适?” 天辛正要开口时,韩寻突然掀起门帘进了来,带着怒意盯着天辛和北仁:“北仁你可别胡闹,伤了她,你可没好!” 北仁吐吐舌头,对韩寻说道:“韩寻姐姐别担心,小病症北仁已经能医治了,不信你问姐姐头还疼不疼?” 天辛顺势冲韩寻摇摇头。 “那也不行!您若不舒服,奴婢去请大夫来。”韩寻看了天辛一眼,又盯着北仁不许他再有什么动作。 “不必。你若不信,就什么都不用做便是了,”天辛说道,“不过是扎一针,谁还没挨过啊,你说是不是,韩寻?” 韩寻着急地说:“可是,这关乎您的安危啊!” “如果他们不许我再出来,我就又要每天躺在床上了,或者,留在那间屋子里,每天的活动范围都是有限的。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出来,宁愿和我一起待在那个府里?” 天辛定定的看着韩寻。 韩寻除了对北仁还放心些,敢把天辛留在北仁身边,其余的时候总是对她寸步不离的,天辛不可能瞒得过她。 如果发现她“胡闹”,如果韩寻去告状,尹宸和尹登说什么都不会允许她再出来了。 不仅她的目的达不到,还有可能连累北仁…… “韩寻,你忍心看到我每天过那种日子吗?” 天辛直视着韩寻温婉的面庞,她的眉心处已经蹙起了深深的纹路,焦灼的表情透着极度担心。 这是天辛第一次看到韩寻如此。 也许韩寻已经猜到,她想要做什么。 也许她的要求太难为了韩寻,但她,却不得如此。 “您……” “韩寻,如果没有这一次,我可能还会用其它的办法,如果其它的办法更极端的话……” “您不要说了!”韩寻终于控制不住,在天辛的话语中崩溃了。 极美的双眸润出滚滚热泪,顺着光洁的脸颊流淌下来。 “您有没有想过,万一——” ...

第243章 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天辛立即接过话来:“万一有什么,不会连累到谁,如果,我已经做好了安排,你和北仁,都会好好的呢?” “……” “如果我睡着了,就把我抬上车,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屋子里的空气伴随着她拭去的泪水凝结起来,一点点演化的更加干硬,呯的一下,如玻璃一般,碎了。 韩寻再次抹了抹湿润的眼眶,呜咽着说:“奴婢去外间等您,如果有什么动静,奴婢会第一个冲进来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天辛坐在椅子上,吐出长长的一口闷气。 屋子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去而变得轻松。 北仁没有听懂她们的对话,即使韩寻泪眼婆娑,但直到天辛说“睡着了”一句,他才彻底明白过来。 一旦他出手有失误,姐姐她可能就真的睡着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心颤了一下。 并非对自己所学没有把握,只是经韩寻那么一“提醒”,他才意识到,他没有给人体施过针,而面前的这位,是对她有大恩的姐姐,他怎么能拿姐姐试手呢? 真是太糊涂了! 看到他悔恨地抽了自己一下,天辛不禁心里一紧。 她刚才的话没有骗韩寻,也没有骗北仁,她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即使北仁不确定穴位也没关系,只要她还记得那个痛点。 可是,如果北仁不愿帮她,她所想的这些,都要成为泡影了。 “你,也犹豫了是吗?” “姐姐,我……” “连你也不肯帮我了?” “……” “北仁,有一点你要记着,我不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带你过奖江,带你到水凌府来的。尽管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你也不要因为报恩这种想法决定什么。” 北仁忽然抬起头来,对上天辛的眼睛。 天辛有气无力的说:“北仁,我告诉你实话,每天陪我来的他,如果待会儿他过来了,我可能就错失机会了。” “……” “大夫说,你娘的病快好了,你也很期待她能早日开口说话吧?” “……” “其实我也一样,我希望我能好起来,你能理解我的心吗?” “……” “北仁,别犹豫了,把你的针拿出来,开始吧。” 她不知北仁在想些什么,那从犹豫变迟疑,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才终于坚定地从箱子里取出东西来。 她欣慰的一笑。 很快摸到那个痛点:“北仁,你看清楚,在这里。” 那个在她醒来后折磨了她好久的痛点,只要她一努力回想过往,就会头疼欲裂般,恨不得头部赶快炸开一了百了。 那个痛点,胡轩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在上面用力,否则伤势会更严重。 她一直记着。 其实那里早就不疼了,离开塔布蒙的时候,她就已经全部好了。 然而她仍清晰的记得那里。 上次听到北仁的师傅说到那些话,她的**就更加强烈了,加上忠志堂后面的院子里,石屏屏的话,她告诉她,她是逃出去的,还有太上皇所说的,他们互相欠下的债,太后和胡轩,她和胡轩的关系…… 这些所有的所有,都让她无法再安安心心的做一枚什么都不记得的“傻子”。 ...

第244章 她葬送的不仅是自己 “北仁,别紧张,就当是对待一个普通的病人,将来要用这门手艺时,你总要面对的。” “……” “就让我,成为你的第一个病人。” “……” “不要怕。” 天辛低下头,一只手拨开周围的发丝并按住,而北仁也是一手伏在她的头皮上,另一只手捻着多日来与他至亲的银针。 虽然天辛看不见他此刻的样子,却似乎能感受到,他突突剧烈奔动的心跳,仿佛心脏即将要跳出来一样,还有他拿针的手指,悬在她的头皮之上,不停地颤抖着。 屋子里静的出奇,她却听不到北仁的呼吸,如果不是伏在她头皮上的手指,她险些会以为,屋子里只有她一人。 面对他的第一个病人,北仁凝神屏气,生怕出一丝差错。 本有的自信,在担心伤害到姐姐之后,熟识针灸技艺娴熟等一切都变得虚无。 冒着冷汗的额头顺着脸往下流,还是拂袖一挥将其擦拭,紧张的咽了一口。 待听到头顶吞咽的声音,经过喉结涌动,咕咕一声后,天辛才真实的感受到北仁的存在。 恍若那声音从天辛的头顶滑下,经过后颈,然后再顺着她的后背流下去,二人的感受顿时在某一处,某一瞬间引起了共鸣。 一开始还紧张的皱起眉头的她,此时不禁闭上了双眸,长长的眼睫毛扫到了下眼睑。 北仁,他还是被一股力量压着,终究下不了手。 而她,若一开始就看医书学下针,定会引起尹宸和尹登的疑心,然后各种规劝,各种悬心,所以她不能。 他们从不提起帮她恢复记忆一事,甚至连胡轩医术那么高超的人,也只是调养,并未治疗她的失忆症。 她有过疑惑,为什么所有人都只顾当时,而不专注于让她想起过去。 她一直揪心的,那段刻骨铭心惨绝人寰的经历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有如禁忌一样,不仅他们从不触碰,还不敢让她记起。 他们的爱护只增不减,将她保护的如一朵娇嫩易折的花,只能生存在那样完美无缺的温室里, 受不住任何风霜。 她了解他们的心思,没有对他们提出任何强难要求。 只有借助北仁的力量,才能慢慢地完成所愿。 所以,她赌上了自己的后半生,甚至,把北仁和韩寻的性命也押上了。 北仁的那一针扎下去,或许能达到她的目的,聊了毕生夙愿,从此以后恢复正常。 但不可否认,也有可能毫无用处,或者,最多让她稳稳的睡上一觉。 像曾经的昏迷一样,不管多久,最终都会醒来,醒来后,她还是她,什么都没改变。 一切照旧。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悲的。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这样恢复记忆的想法算不算幼稚。 如果如胡轩所说,再次碰伤那个痛点后会使她伤痕累累,那么这一次施针受伤之后,她即将要面对的,又会是什么? 倘若失算…… 倘若失算—— 失算后…… 她葬送的,不仅仅是自己。 ...

第245章 只陪着她,等候千钧一刻 她相当清楚,自己是尹宸的王妃,她是潇王妃。 而在瀚王府,她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尹登对她的关切,也许这个词语不足以形容尹登对她的好。 那应该不止是关切,而是……宠溺。 尹登几乎把整个王府都当做了她的所属,任由她胡作非为,她提出的任何意见和建议,统统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成了现实。 担心她生病,担心她吃不好睡不稳,连赤脚泡水都要责罚侍女。 虽然曾经以为他小题大做,而扪心自问,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对她的心意,几乎已经超越了尹宸。 她不是不明白,男人这样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 她更明白,尹宸由着别的男人将他的女人宠上天,他却没有拒绝,又代表什么。 如果她有三长两短,她身边的人,可能几乎在得知她出事的同时都会受到迫害,让他们还在花一般的年纪时,就因她的一意孤行而生命陨落。 是以,她提前要了韩寻和北仁的承诺,而她自己,也分别给了他们,她醒来后就能兑现的承诺。 如果尹宸和尹登知道了这一点,是不是能看在她真心真意不想牵连他们的份儿上,不与他们计较? 那时候,他们能不能体谅,她不想那样“糊涂的活着”的强烈的心? 他们能不能感受到,每天对着那么熟悉的环境场景,对着那样熟悉的直击内心深处的忧伤情怀,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揪心着,却无法让自己明白的知晓,无法将自己和那些曾经相识的强烈感情融为一体,他们是否能感受到,她宛如荒野悬崖边的一颗孤草,那样无助而心凉的心酸与难过? 趴在桌子上的她,指甲在桌木上勾刻出一道道划痕,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心跳,都在剧烈的煎熬之下。 等…… 等…… “啪嗒”一声,一颗晶莹的泪滴脱离了一直忍着打转的眼眶。 仿佛所有忧心的情绪都随着那颗泪滴的滑落而涌泄,只等着命运的救赎来结束这一切。 在无限的期待中,她终于感觉到有一个点触碰到她的头皮,落在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痛点之上。 只是轻微的颤了一下,她便恢复了正常。 银针缓缓地穿透那层表皮,扎进她的头皮内部。 她紧闭双目,静静等着某一刻的来临,天地万物好像都在瞬间停止,只陪着她,等候千钧一刻。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最初的那一颤,她没有任何感觉。 疼痛不堪,焦灼如烤,痛彻心扉…… 她想象中的所有负面反应,她一丝丝都没有经历到,甚至,那些感觉中近在咫尺的痛苦,突然间变得陌生。 银针还在继续转捻着下行,细细的,仿佛抽丝剥茧般慢慢与她的脑袋交为一体,而她,除了感觉有个东西进去之外,依然没有与希冀中的结果相遇。 原本以为的翻天覆地之变,到头来却还是细水无声。 她无望的眼眸在某一刻无力地垂了下去。 就在这时,外间的韩寻突然喊了一声“王——王爷!” ...

第246章 她的意识正在消失 天辛大惊,那一瞬间好像一盆冷赤的冰水浇在她的头上,所有的幻想和失落顿时被惊慌淹没。 尹登来了! 他怎么会突然过来? 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天辛急忙抬起手来,慌乱中抓住北仁拿针的手,一把大力按了下去。 忽然间,一阵魂精震天。 似乎因为刚刚习惯了无痛的感觉,此时,毫无防备的被刺痛贯穿了整副躯体。 脑袋好像被大力掏空了一样,轻飘飘的在身躯之上游荡,丝毫不受她的控制,却又在那个痛点的牵引下,牢牢地留在那里。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不,不是似曾。 虽然过去很久了,可她仍清晰地记得这种痛楚。 那种恍若精魂被抽去,身形隐藏起来,全身都不见了,可那个痛点依然还在。 在塔布蒙时,她昏睡了许久之后,就是在这样疼痛的刺激下醒来的。 每次想要极力回忆起往事时,也都在这样的痛苦中折磨然后晕厥过去。 在想起生命里的那个人是高宗,想起他说“朕”时,那个痛点曾再次狠狠地疼了她一下。 就好像每次梦见康宁殿,梦见她曾经最欢愉最温暖之处,却总也找不见高宗的身影,深痛的牵念就在冰天雪地中化为一粒雪片,不知落向了何处。 曾几何时,她以为那样的痛永远的远离了,可是在她希冀新的人生时,它又出现了。 这预示着什么? 上次是在失忆之后,她还完全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在哪个年代。 而现在,她刻意提醒自己,想着周遭的环境。 她跟着尹宸从晋州府过江来到了瀚王府。 此刻她在水凌府,在忠志堂,在北仁身边…… 她记得这些! 她记得! 这,是不是代表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她再想想…… 那个痛点还在继续往全身延伸,仿佛不将它的作用蔓延到她的每一寸肌肤便不会罢休。 是不是和以前一样,越想越疼,越来越痛…… 尹登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她和尹思林互相欠了什么? 胡轩和太后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可是,即使她感觉头脑被抽空一般,却又觉得混沌一片没有思维能力。 是不是,她的意识正在消失?她又要陷入昏迷了? 而这几个问题,她没有想到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 既然没有,为什么会痛? 终于,一下似炸裂般的刺激引起了她的抽搐。 “好疼……” “姐姐!” “天辛!” “王妃!” 在一声声惊叫响起,她最终还是眼前一黑,头重重地垂了下去,磕在了木桌上。 只有黑暗。 寂静的如同无声的地狱,她还没有看到属于她的光明,鲜活的人生就先告一段落。 刚刚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门帘被猛的掀起,来者还没说话暴怒的气息就先笼罩了整间屋子。 那是只属于尹登的味道。 而她也没有多余的工夫和力气想,为什么来的尹登,而不是尹宸。 至于她在晕厥之后,恍惚中还能感受到尹登狂暴的怒火! ...

第247章 你就是天辛? 她一直没有见过她的生身父母。 只记得从三岁起,她就开始和一个男孩儿一起玩儿。 身边的姑姑拉着她的小手说:“他是太子,当今皇上的嫡长子。你要好好护着他,以他为重。” 她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重重的朝姑姑点头。 许是因为她太小,并没有完全听懂姑姑的话,而姑姑也没有再继续解释。 她只知道一点,太子的一切,比她的命都重要。 不久后的一天,她正和太子玩儿数珠,就看见穿黄袍的人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来了。 她和太子忙福身请安。 而皇上边蹲下放下那男孩儿,边朝太子招手说道:“修儿来,带着弟弟一起玩儿。” 吟吟笑意让她顿时怔住。 阳光洒在他的身后,愈发衬得那画面如梦中之境。 那样的父慈子爱是她从未享受过的温暖,也许此生,她永远也不会拥有这样的机会。 太子把数珠交到她手上,走过去领着小弟弟的手对皇帝说:“父皇放心。” 然后,太子,尹宸,和她,就成了最好的朋友,成天厮混在一起。 尹宸还太小,而尹修虽然疼爱弟弟,却总是让人感觉若即若离,所以,尹宸总爱黏着她,她也特别善待这个小弟弟,因为她看得出,皇后娘娘对这兄弟二人都出奇的好,是真心的疼爱他。 时间飞逝,他们转眼都长大了。 长大了。 她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尹修还是太子,仙气越来越足,金光闪闪的黄衣在他身上仿佛佛光照耀般,比皇帝还有帝尊风范儿。 而尹宸也封了潇亲王,浑身充满了尊贵气息,温润如玉仪表堂堂,是众多名门闺秀心仪的对象,也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 宫中五个皇子,关系或亲近或疏离,唯有他们三人,始终形影不离。 上书房外,尹宸说:“辛儿,本王带你去御花园转转吧。” “不行,”尹修分开她和尹宸牵着的手,说道,“母后待会儿有事会叫辛儿的,难道宸弟要让她来回的跑吗?” 尹宸回瞪了他一眼,回身看了看她,才对太子哥哥说道:“臣弟……臣弟就带她玩一会儿,就一会儿,”他又问她,“辛儿,想不想跟本王出去转转?” 明睿的眼睛放出期待的目光,落在有点拘束的她身上。 她抬头看了眼太子,然后笑着对尹宸摇摇头,掩住失落的神情,转身跑回了毓宁宫。 皇后娘娘正坐在内室,看见她满头汗的跑进去,急忙拿帕子给她擦了汗。 “怎么又跟他们似的弄一身汗,辛儿,你是女孩儿,要矜持一点。” 她听着皇后娘娘的教诲,很认真的点点头。 “辛儿,今天太傅讲了什么?” 她摇摇头。 皇后娘娘一把箍住她的双肩,使她正视她。 “辛儿,本宫求皇上允许你进上书房,可不是让你去玩儿的。” “……” “上书房有的是服侍太子和王爷的宫人,不需要你插手,你只要老老实实和他们几个一起听太傅讲学就是了。明白了吗?”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明白,看着皇后严声厉责的面孔,还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她只是一名宫女,命不值一钱的使唤丫头。 却样样都比别的宫人强。 她长得像皇后,太子和王爷们都极度宠她,连上书房这种特殊的场合,她居然都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去。 这时,穿黄袍的人又来了。 他笑意盈盈的坐在皇后娘娘身边,一边看着面前站着的她,一手揽着皇后的腰。 “天——辛?” 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忙屈膝应答。 “朕看你服侍皇后跟太子尽心尽力,已经拟好了圣旨,给你赐姓。” “……!” “既然你跟皇后这么有缘,就赐姓‘藜’,与朕的皇后同宗。” “……!” | 她叫天辛。 从那天起,她叫藜天辛。 藜天辛。 有一年皇后娘娘病了,皇帝许藜老夫人入宫探视。 藜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后宫,皇后娘娘让她去接藜老夫人。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皇后的额娘,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却依然雍容华贵仪态端庄。 让人情不自禁想接近。 “奴婢见过藜老夫人,皇后娘娘正在寝宫里等着见老夫人呢!” 藜老夫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她起身。 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到跟前,亲手扶她起来。 然后拉起她的一只手,一遍又一遍的,来回摩挲着。 不知为什么,当她斗胆抬起头来看老夫人时,竟发现,老夫人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和皇后娘娘一样,即使泪眼婆娑,却仍掩不住本身的尊荣美艳。 她柔声问道:“你就是天辛?” 天辛笑着冲她点点头。 那慈祥的目光落在天辛的眼里,像母亲一样温暖。 像母亲…… 如果她当时知道,面前的贵妇人其实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一定会紧紧地抱着她,一直都不撒手,永远不分开。 ...

第248章 帝王的挫败 藜老夫人…… 她的亲生母亲,她的额娘,此生只见过她这个女儿一面,而且仅仅相处了那么短暂的时光。 如果天辛早就知道,她一定好好摸一摸她的额娘,亲一亲她,弥补她多年来对额娘的思念。 难怪皇后娘娘——不,藜问,藜家大小姐,那是她的嫡亲姐姐,难怪会那么疼爱她,不忍她做下人的活儿,不忍她挨饿受冻。 难怪皇帝会给她赐姓为“藜”,因为她本就是藜家人!她是藜家的嫡三小姐! 只是,也同样托姐姐的福,她一出生就被抱走,离开了家。 离开了父母的怀抱,失去了父母的关爱。 何以这样说? 皇帝,哦,就是尹思林,有以为青梅竹马,叫庄媛,多年前就许了她皇后之位,他的父亲高宗也默许了此事。 一直到登基之前,庄家都在筹备嫁女之事。 庄家即将出一位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这是多大的尊贵啊! 那时候,还是太子的尹思林,在登基前半年奉旨到秦州府微服巡视。 可就因为那次出宫,庄家的希望随之破碎了,庄家小姐做皇后的梦想,也瞬间破灭了。 秦州府,有三朝老臣藜老大人的府邸,尹思林必然要上门拜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目的——按祖制,藜家的大小姐是应该参加选秀的,听闻藜大小姐端庄文慧,威仪万方,才学不浅,外貌更是倾城倾国,比庄媛还有国母之态。是以,尹思林想要顺便看一下那位即将成为他的贵妃的女人。 如果要问庄媛哪里不如藜问的话,恐怕可以说,庄媛是败给了尹思林的一见钟情。 是的,只一眼,尹思林就中了藜问的毒,他深深爱上了藜问。 几乎不需要任何缘由,他就深陷在藜问的光环之中。 他当即决定,不仅要册封她,还要在登基之日,册她为皇后,让藜问做他的正妻,将来他们的儿子就是下一任太子,来日执掌北国江山。 藜老大人喜闻乐见,藜问也不负藜家人所托,顺利成了尹思林的妻子,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而庄媛,只封了慕妃,委屈地入住雨霖宫。 她的尊严,庄家的面子,都已经被尹思林和藜问一扫而光。 自此,藜问便成了她一生的眼中钉肉中刺,时常会遭到她的找茬设计。 只可惜,慕妃不仅太任性,而且低估了尹思林对藜问的爱。 尹思林不仅帮藜问把那些疑难都挡了回去,还在慕妃欺负藜问之后,****流连藜问的毓宁宫,除了上朝外,其余一切活动都在毓宁宫完成,包括批阅奏折。 慕妃想见其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藜问的荣宠已经远远盖过了皇宫中的任何女子,成为后宫女人的第一人,而且,上头没有正经太后约束她。 夫君的恩宠不衰,公公不关心后宫之事,有没有婆婆耳提面命,这些对于一个女人来讲,真是太幸福了。 这种情况下,藜家总会沾上外戚之嫌,不知尹思林是不愿意相信,还是根本只顾着藜问,所以没有想到。 而他的父亲,也就是高宗,什么都没说,就一手替他把后面的事办了。 藜老大人一室虽然没有男丁,但藜家一族家世庞大,旁支男子,藜问的叔伯和堂兄弟中,仍有在高位为官的,未免外戚坐大,在藜问入宫后,高宗就把藜母所生之女抱走了。 接生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高宗亲自安排的,甚至没有让藜母见一见那个刚出生的女儿,就直接狠心的将其抱走。 而藜老大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襁褓中的爱女离开自己。 高宗给她取了名,叫天辛。 不知高宗把她送到了哪里,直到养到三岁才带进宫。 从此她便被留在了藜问身边,和太子一起长大。 藜问时常带她在身边,她有一个画室,其余的人不许随意进入,但是藜问许她进去。 她作画的时候,天辛就在身边服侍。 虽然藜问精通琴棋书画,诗酒茶花,但她向来只作画,画人,而且,只画过一个人。 天辛觉得奇怪,藜问画技相当出神,却总是把尹思林画成不一样的感觉。 藜问笔下的尹思林,和真人相貌没有差别,只是…… 尹思林偏黑,画上的人白嫩如玉脂。 尹思林霸主气质更浓烈,画上的人看起来温润柔暖如仙人走进凡间…… 她陪伴藜问十几年,不知不觉,也和那画上的人相伴了多年。 即使二人“不相识”,却仍像故人,神交已久。 不知为什么,从不进她画室的尹思林,突然有一天屏退左右,走了进去。 他拿着画纸,表情越来越狰狞,握着画纸的手慢慢地攥紧,平滑的纸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褶皱,终于“刺啦”一声分为两半,接着满满一桌的画、笔,彩墨全被他两手一扒拉甩到了地上。 彩墨蹭到纸上、地上、墙上,染得五颜六色,画纸飞的到处都是,画室里乱到了极致,有空白的,有画好的尹思林像。 不,是跟尹思林一模一样的人像…… 藜问直挺挺跪在他面前,不言不语,任由他撒气。 直到尹思林要离开的时候,她才淡定的开口道: “藜问所有的恩宠都是皇上给的,皇上要收回,藜问无话可说。” 尹思林顿时眉头紧蹙,脸上明显的有些抽搐,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颤抖着收了回去,愤怒的拂袖而去。 那是天辛一生中唯一一次见到尹思林冲藜问发怒,而藜问,自始至终没有服软。 淡淡的表情,直挺挺的背,也许她那无所谓的态度,是最令尹思林气恼的。 那天应该是皇宫里最灰暗的一天了。 天辛在毓宁宫听说,尹思林罢黜了十几个官员,御书房的折子被扔到地上无人敢收拾,太子去给藜问求情被禁足,关在养心殿的一个小房间里。 整个皇宫都笼罩在尹思林的愤怒的阴影之下,前朝后宫不敢有一丝异动,连最爱闹腾的慕妃也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雨霖宫。 而当天辛告诉藜问之后,她只是默默地坐着,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沉默了许久,她才站起来说:“想办法给太子带个话,告诉他,不管皇上多生气,他来日都会顺利登基,让他好好的待着。还有,皇上只禁了本宫的足,你还是自由的,出去逛逛吧。不管在外头听到什么,都只当耳边风。” 说完,她便走向内室,不再理会外头的情况。 天辛本想陪着她的,经她那么一说,赶紧去御书房外,私下求谭公公,递了张字条给太子。 夕阳的余晖照在御书房门口,直到谭公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慢慢转身离开,温和的余晖映着她的面庞,她的鼻头忽然酸了一下。 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兆德十八年的那一天,宠冠后宫的皇后娘娘失宠了。 几乎从无失误的太子被禁足,毓宁宫的春天看起来即将冰封。 那一天,也成了天辛人生的转折点。 就在毓宁宫所有人都陪着藜问禁足的那天晚上,她服侍藜问正常歇下后,管事公公叫她出去,指着外面一抬轿撵对她说:“天辛,那是来接你的,快上去吧。” 看她仍一脸不解,公公又接着说,“等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兆德十八年,天辛乘上那抬辇轿,随着一颠一颠的节奏紧张着。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了皇宫中的一个特殊存在——高宗。 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爱。 走进康宁殿高宗的内室后,她看到有三个人,床边坐着一个人,尹思林站在一侧,还有一个男子站在尹思林对立的一旁。 虽然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光线那么的昏暗,尽管她碍于身份没有长时间抬头仔细看那个男子,但只是一眼,仅仅扫了一眼,她就像头顶突然炸响了一记闷雷,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一时间失去了听觉,什么都听不到,唯有惊愕地睁大眼睛。 在她印象中,藜问擅长作画,但她只看到过藜问画人像。 而她所有的画上都是同一个人,翩翩然遗世**的佳公子,和尹思渠拥有一张相同的脸的美男子。 那个温润柔暖的男子,身材颀长,一袭白衣飘飘欲仙。 而藜问画上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天辛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一向最宠藜问的尹思林,看到那些画像后,会发那么大火,狠心将她关起来。 原来,藜问爱的不是尹思林。 他留她在身边十六年,但十六年的真心付出后,她心底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他天生的傲气瞬间灰飞烟灭化为恼怒。 哪个帝王禁得起如此挫败? “你没听见朕说话?” 天辛惊得抬起头来,见尹思林正看着她,问道: “朕说,你一直在藜皇后身边服侍,你来告诉这位胡公子。藜皇后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边问边似笑未笑地盯着对面的人。 胡公子……原来他是胡公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多年的“相伴”,天辛竟觉得这位胡公子无比亲切。 可是,尹思林让天辛告诉他,藜皇后过得好不好…… 藜皇后这些年一直在想胡公子,他——也像藜问一样,时刻思念着她吗? 藜皇后多年盛宠不断,她过得很好? 可是今天刚刚被禁足,过得不好? 她该怎么回答才是对的? 尹思林希望她给胡公子一个什么答案? 胡公子又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天辛心里已经拧成了一团乱麻,脑子里混沌不堪,胸前像被石块重压着。 眼前分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满屋子都是火药弹的味道。 看这样子,尹思林应该早就知道胡公子的存在了,也知道藜问对他心心念念。 他的妻子对别的男子有意,而他自己,还顶着一张相似的脸,和藜问生活在一起,他的恼恨估计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吧。 也许是她思考的时间太久了,尹思林不满地皱皱眉头:“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啊——不,皇后娘娘……过的很自在……”天辛仓促的回答道,而她的心也在此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随着这样的氛围变僵硬了一般,没有一丝动容。 尹思林斜了她一眼,半晌才说道:“你,倒是会说话。” 天辛心里咯噔一下,像午时问斩的犯人,突然被释放了,倏地一下放下心来,胸前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然后,她就安安分分地在原地站着,揉搓着衣角,不发一言,心想,或许他问完了藜问的事,就会让她回去了。 谁知,尹思林并没有再说话,只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淡淡的说: “她过不过的好与我何干?你又何必为难一个宫女。” 那音色像一股清泉,流淌在心里,一下子融化了天辛所有的畏惧,胡公子的声音这么好听,天辛紧张的心绪不禁缓和了许多,但马上,又在尹思林的一声冷哼中提了上来。 “她只能留在我身边。” “随你。” “有本事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只要她不来找我。” “你到底是真不爱她,还是为了让我?” “我不喜欢骄矜的大家闺秀。” …… 像白天在毓宁宫摔了画纸和彩墨一样,尹思渠又重演了一遍,一手将身后桌上的茶盅挥到地上。 “咣当——啪——” 茶碗的碎片落在天辛的脚边,她赶紧扑通一声跪下,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息怒……” 而那些碎片,就在她的膝下,钻心的疼瞬间使她清醒过来,天旋地转,眉心蹙起,在尹思林的暴怒下,呼吸几乎停滞。 慢慢地,似乎有黏黏的东西粘在膝下,而她却咬着嘴唇纹丝不动。 不知这样的疼痛维持了多久,冷汗直冒,背上也升起了一股凉意,在她觉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时候,忽然间一股强大的气流来到身边,将她的衣衫吹起,膝下的那些碎渣立即抽离出来,纷纷涌向那股气流,在空中形成一个漩涡,急奔屋外而去,“啪嗒”一声,落在外面的墙边。 似乎在还沉浸在刚才的诧异中,天辛定定地盯着胡公子。 是,刚才就是他大手一挥,将她从那被碎渣的折磨中解救出来的。 他的功夫那么厉害! ...

第249章 期盼已久的温情 而此时,胡公子的目光也正落在天辛身上,二人就那么对视着,他的眼神那么温柔,漆黑的眼瞳透着关切的怜爱,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光晕之下好像还散着光。 天辛仰视着他,他颀长的身材看起来更加高大,真的犹如仙人一般,走来人间渡劫。 原来,藜问爱上了这样的男子。 如果没有尹思林,仙人一样的他,或许就会成为她的姐夫。 而藜问和他,却真的没有在一起。 难道因为有尹思林的阻拦吗? 胡公子和尹思林那么相像,他们现在都在高宗的内室中,他们的关系是……? 没等她继续想下去,只见坐在床边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高宗—— 从天辛走进这间内室,他就一直默不作声。 刚刚,不管是尹思林和胡公子对峙而立,还是尹思林发怒摔了茶盅,或是胡公子大显身手,高宗都像一个毫无关系的旁观者一样,静静地坐着,没有说一句话。 而现在,他忽然站了起来,脚步慢慢的往前挪动。 尹思林和胡公子,都无声的注视着他,随着他脚步的移动,视线渐渐转到天辛身上。 最后,高宗停在她的面前,那慈祥的面孔露出和蔼的笑容来,虽然他已上了年纪,可是那笑脸却像四月的暖风习习吹拂,荡漾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闪着晶莹的光点。 而天辛所有的紧张和不安也在对视他的那一眼成了齑粉,整个人霎那间一放空,恍若周遭的一切都成为幻影,只剩下他,还有她。 昏黄的烛光摇曳了几下,时间仿佛停止在那一刻,她似乎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只是定定地,把自己融入到高宗那双似水的眼睛里。 他缓缓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来,而天辛也不由自主地,慢慢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儿里。 他站在她面前,仍如一座大山俯视着她,却没有感到丝毫压抑和渺小,而是像得到了冲撞灵魂的无尽的安全感。 好像久未归家的游子突然间找到了归宿,那种意想不到的温暖陡然间席卷全身,包裹住她长久以来孤独的心,她站起身来,就那样由高宗握着她的手,带到他的床边并排坐着。 而在下一刻,她抽出自己的手,双臂不自觉地揽着他,将整具身躯靠近他的胸膛。 仿佛不受控制似的,一系列动作就这样发生了,而且,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天辛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恍若被他身上的某样东西吸引住,情不自禁的想接近他,想和他在一起,想那样被他抱着,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那似乎是她期盼已久的温情,却比她想象中的来的要凶猛存活的要深刻,原来心里住着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一眼就可以被俘获,仿佛世间其余的所有都在一瞬间变成灰色,只有他们,只剩下他们,在天地间深情相拥纵情缱绻。 原来她已经在那相视一眼时就爱上了他。 ...

第250章 想知道胡公子是谁吗? 就像尹思林毫无防备的跌入藜问的陷阱无法自拔,那种令慕妃庄媛痛彻骨髓的一见钟情终还是在天辛身上发生了一遍,她爱上了北国的高宗,尽管对方是嫡亲姐姐的长辈,尽管对方已知天命年,而且岁月在他的面庞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她却是那么义无反顾执拗到底,仿佛只要有他,世间其它的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甚至可以忽略掉。 而从此以后,她的眼里也只有他。 她只看得见他。 在皇宫里那么缺爱的地方,她和他,却谱写了那么一曲不可思议的爱情。 那座常年无人光顾的康宁殿,自从有了她,便日渐有了生气。 从春到夏,自秋到冬,康宁殿成了她此生最大的欢愉之处。 就像她那么怕冷,却又出奇的喜欢雪。 明明知道挨不了那种冷彻心扉的寒冬,却还是一次次硬拉着他去看雪。 漫天飞扬的大雪像为了取悦她一般,每年冬天都疯狂肆虐的飘飘洒洒来到康宁殿。 院子里积了厚厚的大雪,踩上去吱吱作响,他总会适时地把她叫回来,站在门下拥着她的肩膀,静静地欣赏。 风呼呼的吹,却隔着透明的门帘,吹不到他们的脸上。 “想知道胡公子是谁吗?” 高宗望着那飘零中的皑皑白雪低下头问怀里的人,然后,又好像自言自语地说: “他也是朕的儿子,是朕对不起他,当年朕的皇后产下双生子,大师说,双子星辰各据一方势力均衡,若离太近,帝星来日恐有异变。” “意思是,留下胡公子,就会威胁太上皇的皇位吗?” “不,大师说的那颗‘帝星’,不是朕,是指朕的长子。” “是皇上……” “对,他比老二有掌舵天下之德之才,所以朕早早的就把皇位传给了他。” “那胡公子……” “朕把他送走了。” “送到哪里了?” “江南,一位叫金召的江湖人士手里,他需要武力压住。” “金召?那奴婢见到胡公子的那一次,是太上皇把他召回来的吗?可是他的武功那么高强,看来武力并没有压制得住。” “朕通知了金召,他-虽然他恨朕,但还是回来了。不过……金召把他教养的很好,他对锦衣富贵并无所求,因为自小习武强身健体不曾放弃过,已经冲破了能压制他的一切。” “那他——他现在去哪里了?他和皇上,和皇后娘娘……太上皇知道这其中的故事吗?” 天辛问完,高宗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望着外面的大雪,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知是在回忆往事,还是在想如何才能回答她的问题。 大雪依然肆无忌惮的垂落,沉默了很久,他才说道: “他们之间的渊源太深,你看不懂。” 渊源太深…… 天辛听不懂这几个字,不管是藜问深爱着胡公子,还是尹思林深爱着藜问,这其中的门道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罢了,而她自己,身边也已经有了他,她对自己的人生,知足了。 只要有他,便好。 ...

第251章 没有你,我怎么活? 哪怕他只陪伴了她六年,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人生芳华绽放如烟花,转瞬即逝。 一如既往的在康宁殿院子里,那张二人最爱的躺椅上。 他说:朕可能要走了,去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那时候,你就再也见不到朕了。 她说:奴婢也要去,奴婢陪您一起。 他说:你还太年轻,那边不接收你,你还得在这世间生活很多年,你放心,即使朕走了,也会有人护你一世周全。 她抬起头来问:可是没有太上皇,奴婢还怎么活? 他笑笑,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拥的更紧了。 尹修继位后,也就是孝德二年,当康宁殿传来高宗驾崩的消息时,天辛正为批奏折的尹修研磨,像手中滑到地上的墨条一样,她的梦“咣”的一声,碎了。 那段光华不切实际却又在天辛的人生中真实存在过,像一场梦,说醒就醒,说没就没了。 尹修、尹思林、藜问,北朝最尊贵的三个人,远远的立在卧室里,只有她,没有尊卑的跪在床前紧紧握着他的手,盯着那张曾相伴六年熟悉温暖的脸,从今以后永远也不会再对着她笑了,她最后一次仔仔细细记住他渐渐变硬的面庞,那里没有任何表情但早已爬满了一道道沟壑,她一遍遍摩挲着,却无法延续它们的温度。 原来他真的老了,等不及她了……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尹思林走了,藜问让尹修去忙政事,尹修偏偏请藜问回去歇息,坚持留下守着天辛。 遗体安置到寿皇殿后,她获准留在康宁殿,像幽灵一样在他的寝殿里游荡,让身体每一处都沾染上他在这儿的感觉,走累了,便蹲在一个黢黑的角落里,抱着他的旧衣,贪婪地寻着他最后的气息。 她,甚至没有资格,也不能到他灵前哭。 “要不要吃点宵夜……” “朕让人备了春卷,豆沙馅的……” “又叮了这么多包,过来朕给你擦药膏……” “下雪了,外头冷,朕就在窗前陪你看看吧……” …… 可她再也唤不醒他了,听不到他说话,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漫天大雪,康宁殿却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而在那样的静谧中,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她忙跑出去找他,殿里,殿外,冷飕飕的风雪无情的侵蚀着她的脸和脖颈。 她才二十二岁,就把一生的欢愉都提前享完了吗?可是她好不甘心! 是,她贪心,她舍不得,她想要他回来,再听听他沧桑而有磁性的声音,再看看他关爱宠溺她的眼神,再继续陪她度过一个个寒冬,温暖她被冻得通红的双手,还有……凄凉的心。 哪怕,让她再多享受几年。 仅仅几年,可是上苍一点也没有眷顾她。 她是一名卑微的宫女,却成了宫女中的特例,没有起早贪晚的伺候主子,却像主子一样被供着。藜问从未出言安慰她,也不再叫她做什么,只是不分白天黑夜在她醒着的时候坐在旁边守着她。 天辛以为,谁都无法理解,她那种身魂两处连呼吸都困难的心情。 ...

第252章 为你指一门好亲事 当已经继承大位的尹修放下政务去康宁殿看她的时候,她还像个活死人般形容槁木,失魂似的坐在角落里,望着空荡的内室发呆。 尹修无声地出现在她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用力地紧了紧,对她说:“还要生活下去,会有其他人对你好。” 她问他:皇上知道心被掏空是什么感觉吗? 他说:朕比你现在还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她睁着木讷的眼睛微微抬起头看他。 “就是被漠视被丢弃的感觉。”他望着漆黑的屋子吐出一句话来,声音很轻,却似仿佛与那黑暗融汇在一起,不知是在对她讲,还是在感叹什么。 被丢弃的感觉…… 是啊,她被丢弃了,明知道他总会老去,明知道终有一天她会孤零零地守着他的记忆过活,她还期许着上苍多赐予她福音,她已经得到了他的爱,还要奢求什么? 她还能奢求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藜问进了门,拉起她的手说:他死了,你再也等不到他了。跟本宫回家吧。走出忧伤,你用了比本宫多十倍的时间,够了。本宫等你回毓宁宫服侍更衣。” 走出康宁殿的时候,恍如隔世,阳光刺痛了她的双眼。 也不知那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硬生生没掉一滴眼泪,她还以为自己绝泪了呢。 原来,还是个正常人。 踏进多日没进的毓宁宫,藜问说:“你终归是要嫁人的,他,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守孝期过后,本宫会请太上皇和皇上为你指一门好亲事。你要是想让他放心,到时候就好好的嫁人,过正常的日子。否则,百年之后本宫和太上皇都没脸去见他。” 猛一听到“太上皇”这个称呼,天辛恍惚了一阵儿,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藜问已晋为皇太后,她说的太上皇,指的是尹思林。 而他,早已经不是什么太上皇了。 天辛一时还没有适应过来,只是木讷地点点头。 她记得,在那张躺椅上,他说过,他留了人护她一世周全。 她想过,能护她一世周全的无非就是一起长大的皇子们,或许是其中一个吧。 后来藜问告诉她,那门“好亲事”,就是她与潇亲王,自小与她青梅竹马的尹宸,将成为她的夫君。 潇亲王妃,是京府石家石老将军之孙女,石大将军之女石屏屏。 传言石屏屏端方大气贤惠庄肃,是慕太妃庄媛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对她甚是满意。 石屏屏进宫觐见藜问时,她在旁边看了一眼,很是一位温柔如水的女子,不管家世长相和品格,都是一等一的好,听宫人议论说,本来石家是打算让她参加选秀充实后宫的,可是突然间改变了主意,转而瞄定了潇亲王。 天辛奇怪的问身旁的小福子:“为什么?” “这种事情谁知道?依奴才看,反正皇后之位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了,是管家小姐,石家的姑娘要进宫即使封妃也是妾室,自然不如当正室王妃来的爽快。” ...

第253章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小福子接着说:“听说皇上也要给姐姐指婚呢,奴才先恭喜姐姐了。” 不知是不是心已随高宗而去,嫁不嫁对于天辛来说,似乎并无什么感觉,是以听到小福子的祝福后,冲他笑了笑,说:“毓宁宫今日忙得很,当心你师傅找你。” 石屏屏将要被立为王妃的消息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 最先跳起来的是尹宸。 他先去毓宁宫闹了一场,要请封天辛为正妃,无奈慕太妃死活不同意,尹修尹思林和藜问也没办法,毕竟慕太妃终归将是天辛的婆婆,不宜闹得太僵。 尹宸别无他法,最终还是在藜问的劝服下妥协了,但还是要册天辛为平妻。 他又兴奋能娶到天辛,又担心侧妃一位委屈了她,即使天辛说她不在乎这些,尹宸还是皱着眉头安慰了她好久好久。 热热闹闹的大婚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举行了,皇宫里和京府的潇亲王府难得出现了喜庆的氛围,慕太妃终于在自己的坚持下享受到了胜利的果实。 不过尹宸自幼是太上皇的掌上宝,一直住在皇宫里,大婚后冷不丁一搬出去,他还不太习惯,所以三天回门后,还让他们夫妻搬回皇宫居住。 而尹宸,也终于又能****见到天辛了。 不久之后,天辛也终于在他的期盼中成为侧妃,成了他的女人,与石屏屏共处一室。 一切如高宗所愿,进展的很顺利。 后来—— 尹宸和石屏屏带着慕太妃迁去了晋州府,而尹思林和藜问要出宫游历,藜问与新册封的管皇后留下天辛多住一些时日,直到他们出宫游历之前,才派人将她送去晋州府。 出发前一晚,天辛来到藜问的内室。 如往常一样,二人躺在一张床上。 “太后,妾身有件事想说。” “什么?” 看着她温和的眼神,天辛握了下拳,终于说出了心中疑惑: “您和胡公子……” 猛一说到他,仅仅只是提了一下,藜问就像被钉住一样,天辛感觉到她呼吸一滞,眼睛茫然地看向前方,像跌入了回忆之中,想起了什么。 半晌,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胡公子,”她声如蚊喃,自己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眼眸闪了一个光点,有些落寞的感慨了一下,说,“本宫,好多年没有见到他了。” 气氛陡然间变得苍然起来,藜问整个人仿佛笼罩在孤寂的愀然之下,即使天辛还在她身边。 当天辛试图再问下去的时候,藜问忽然又转向她问:“你是怎么知道他的?本宫的画上,从未署过他的名姓。” 天辛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妾身在——康宁殿见过他一面。” 看到藜问的反应,诚如天辛所想,尹思林并没有把那天胡公子出现的事情告诉藜问。 作为夫君,他定然不希望情敌再闯入他妻子的视线里,最好,连他们二人也不要再相见。 内室里静的恐怖。 藜问什么都没再说,只是默默地笑着,然后泪如雨下。 ...

第254章 一天就不疼了 当思念有朝一日有了心动的期盼,而那份期盼还没有触手可及,就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在真心面前是多么大的遗憾和打击,恐怕也只有藜问最清楚了。 多年未见了,而他再出现的那一次,离她那么近,两个人却还是没有相见。 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吗? 既无缘分,又何必相遇? 她此刻的泪,无声的落下,胸前微微起伏着,不知是错过的心碎欲裂,还是身不由己的无法释然。 虽然天辛爱上高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可一直以来,藜问都不知道,为什么天辛会出现在康宁殿,为什么她会和高宗有交集,而且还在康宁殿里,看到了她的心上人。 而她,也什么都无需再问了。 …… 出发后,颠簸了一些时日,终于快到了。 可是就在晋州府城外的山路上,护送她的车队遭遇了劫匪,不,不是劫匪…… 天辛掀开帘子看了看,他们着装统一,看起来训练有素,明显是受命前来! 在和护送她的侍卫打斗时,他们其中一人突然飞奔到马车前使劲儿抽了马一鞭,天辛暗道不好,但已经来不及了,马儿已经在她的惊呼之中嘶鸣一声,直奔前方而去。 崎岖不平的山路快要将马车颠散架了似的,她在车厢里坐立不稳,慌乱之下紧紧抓着座板尽量使自己保持平衡。 由于马儿受惊猛然加速,加上山路不平,行进了一段路程后,整个车厢突然翻了过来,天辛被那瞬间的冲力晃了一下,直接随着车厢翻滚了几圈。 而车厢与马相连的缰绳并没有断开,相当于正被拖行! 此刻,她和地面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车身帷幕,身上被磨得火辣辣的,感觉体温瞬间升了很多,而随着帷幕被磨烂,她从那个磨烂的洞里掉了出来,又在山路上连滚了几丈远。 自身受了很重的伤,还被路旁的枝条等物刺到,钻心的疼痛最终使她失去了知觉。 好像被什么东西撕扯着,她想要抬手阻拦,却发觉浑身跟受了重刑似的,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嘶——” “夫人您醒了?” 听到一声呼唤,天辛艰难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孔,干净,温暖。 “这是哪儿啊?” 一开口,她才发觉,嗓子已经嘶哑。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精致的房间里,而因与地面滚动摩擦导致上半身一圈都有磨伤,巨疼无比,赶紧老老实实的躺着不动。 原来意识之后,身上的伤那么难以忍受,任是什么姿势都令她极不舒服,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侍女说,为了让她的伤好的快一些,特制了一种良药,还举着一个精致的小药瓶在她面前说:“夫人放心好了,涂上这药,一天就不疼了,四五天就能消除疤痕。” 那天真无害的笑脸让天辛放下心来,由着她为自己上药。 接下来的几天,那里的所有侍女都好吃好喝好穿的伺候着她,帮她擦药擦身子喂饭,像供王母娘娘一样,有求必应,生怕委屈了她似的。 可是,除了问她感觉如何了,想吃什么等等,侍女似乎并没有打算多说什么。 ...

第255章 安安静静的跟我走 几天之后,她的皮肤果然恢复的如原来一般光洁细嫩。 一天,她下床走出那间屋子,到院子里去逛逛。 和房间里一样,院子里也很安静,几乎听不到墙外的一丝动静,甚至连是不是在晋州府中,她都无法判断,心里不禁往下沉了沉。 那天昏迷之后,也不知道护送她来的侍卫都怎么样,有没有一个回去报信,尹宸知不知道她被掳走的事儿,有没有派人来救她…… 或者,在晋州府内的他,还不知道她出事的情况…… 这里一丝声音都没有,不晓得是不是很偏僻,外面的人能不能找得到。 她心里的疑虑越发的深重了。 而随行的侍女只是跟着,所有的人都很顺从她,几乎无条件的顺着她,甚至超越了宫人对娘娘的忠诚。 唯独一点,侍女从不透露他们的主人是谁,对于这里是哪儿,也从来都是缄口不言。 不管天辛如何问都得不到答案,直到一个叫苏畅的冰山男说:“只要夫人现在就答应做这里的主母,夫人就能得到答案。” 天辛睁圆了眼睛惊呼:“怎么可能啊!” “那夫人就老实待着。”苏畅甩给她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天辛无力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丧气的转身回了房间,再也没有出过屋子。 侍女们有时会劝她到院子里逛逛,而她直接出言呛她们:“不告诉我实话,就别跟我说话。” 侍女们闻言,便默默地退下,不再凑到她跟前去。 几天前经历一番生死劫难,到了别苑突然间变了画风,好像从地狱被救到天堂,从坚硬的石地跌到柔软的海绵垫上,她有些恍惚,虽然知道自己在那里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仍每天都处于万分的不确定当中。 “夫人一直闷在房里?” “是。” “你们没劝着?” “奴婢无能。” 门外的对话清晰无误地传入她的耳朵,她瞥了下嘴,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个冰山脸。 只是接下来门外就没了动静。他没有她希望的那样,再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安静,天辛上次出去后就发现了,少说会有五六个侍女对她形影不离,想一个人逃走几乎不可能,除非有帮手在这儿。 不知是否有如神助,有一天中午,她刚吃了饭正无聊的坐着,想着怎么才能逃到晋州府,一位姑娘来到她身边,悄悄地告诉她:“夫人,您若想离开这儿,今晚戌时是个机会。到时候只要换上我带进来的衣服,什么都不要说,安安静静的跟我走就好。” 说完,她便离开了房间。 天辛诧异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立即站了起来。 难道是——尹宸已经查到了这里? 这样一想,异常的欣喜不由得涌上心头。 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欢愉的心思竟不能自已。 不过现在离戌时还早,不如待会儿好好睡一觉,晚上好有精神。 这样想着,也不顾刚吃饱饭就脱了鞋到床上躺着,迷迷糊糊地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

第256章 我只会帮你这一次!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便下床去窗前看日头。 大约才申时,还差一个多时辰,天辛呼出一口气,然后走到桌边坐下等着。 等待是最煎熬的时刻,永远是过得最慢的时候。 她因激动而产生的不安始终都没有消去。 心里的期待也未曾消减半分。 终于等到了晚上,那姑娘如约准时敲门进来,把衣服递给天辛,快速说道:“快换上,不要出声。” 她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侍女的衣服,小声询问她:“这座宅院的主人是谁?” 姑娘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不耐烦的敷衍道:“这种时候还问这个,准备好,马上走了。” “你先告诉我,到底是谁?”天辛又问了一遍。 她来的有些仓促,连说话都那么急,此刻定然是不能在此处多待的时候,可是如果不继续问的话,天辛出去后也难再知道了。 “你明知道我不会说的!”姑娘压低了声音吼道,“我只会帮你这一次!” 天辛刚欲说什么,外头突然传来了叩门声。 二人顿时敛声屏气,竖起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苏琴姐姐在里面吗?” 眼前的女子皱了下眉头,示意天辛不要出声,然后回应外头:“我在,怎么了。” “苏琴姐姐,我们该走了,霜雨不见了,姐姐看到她了吗?” 苏琴看了天辛一眼,说:“霜雨和我在一起呢,你先去,我们随后到。” 两个人在门里面静静地待着,直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苏琴才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你听着,如果你想离开,就马上就跟我出去,什么都不要说。如果你不愿意走,我现在就一个人出去。” 苏琴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辛,等着她的答复。 那本温柔地目光此时透着一种凌厉,仿佛要抹杀天辛的犹豫一般,令她的肩头不禁颤了一下。 “苏琴姐姐,再不走这会儿就走不了了。”又来了一个人,催促声越来越急。 这一次,苏并一刻都没有迟疑,二话不说打开门,拉着天辛就往外走,还不忘贴着她小声嘱咐:“不要发出声音。” 情急之下天辛只好点点头,一路跟着她到了大门。 马车旁有人提着两盏灯笼,但周围仍是漆黑的,她紧紧跟随苏琴来到车前,不落她一步。 “你们进去,我和霜雨驾车。” “是。” 两个侍女起身进了车厢,给她们腾出位子来。 车子前行不远,借着一路照过来的微弱的光,天辛才发现,她们正走在一条山前的小路。 原来此处临山而建,山上虽然陡峭崎岖,但仔细一看,就在马车稍微往前一些的位置,山口间竟开了一条小路,因周围有树丛遮掩,不细看很难看到。 这时,苏琴指了指那条小道,示意天辛下车。 她会意,在苏琴的咳嗽声的掩护下,以最小的动静跳下马车,她驾车本不快,所以并未伤到。 正要往山口的小路走,突然间,眼前灯火通明! 数人举着火把从各处走来,将此处照亮如同白昼。 然后所有人将马车团团围住,形成一道严实的人墙! “都不要动,否则伤着了谁咱们都不好交代。” ...

第257章 我走了,你怎么办? 一个平静如水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天辛怔在原地,循声看去,那是—— 她看着一个白衣男子从人墙中走出来,扫了面前的人场景一眼,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天辛的呼吸好像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不仅是她,和她一样惊讶的,还有把她从别苑里带出来的苏琴。 “苏畅?”苏琴不可思议地看着前面拦路的人,“你不是去——” 苏畅嘴角一扬,淡淡地说道:“再大的任务也不如夫人重要啊。苏琴,我提醒你,别干糊涂事,只要她回去,我会请主人对你网开一面的。” 说完,不等苏琴解释什么,一挥手,周围的人都向前迈了一步,中间的空间越来越小! 那火把带来的炙热感也越来越强,时不时地蹦出火碎炸响的声音。 苏畅朝身边点了点头,便立即有两人向天辛走来。 那两个人离她越来越近,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正在躲身无门之际,苏琴挺身而出,挡在了她身前。 而她也看到,因为苏琴的举动,苏畅有了一丝怒意。 “苏琴——让开!” 一声低吼,所有的人皆立在原地没有异动。 天辛发现,面前的苏琴,在那声命令下达之后,肩膀微微抖了一下。 她感觉得到,苏琴在急促的喘息。 就在这时,忽然从空旷之处传来“嗖嗖嗖”的声音。 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情况,面前的人群就在“嗤”的声音中纷纷倒地。 一个个往前或者往侧面倒下,每个人的后背都插着一支箭矢。 而那些从他们手中脱落的火把,就那样肆虐的在地上躺着,依旧燃烧着。 天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平生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心里不由得发憷,心跳慌乱地跳动着,却无法使它安稳下来。 “保护大人!”一声叫喊,苏畅瞬间便被包围在一个中心,向天辛她们身边转移,并不忘挥手,然后就有两侧的人奔向天辛。 她本能的欲往后退,忽觉胳膊一紧,下一刻便被苏琴拉着向前冲,跨过那些人的尸首,来到小路路口处,松开她后,转身对着苏畅等人伸开双臂,挡住他们: “你们都不要过来!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受了伤得不偿失啊。” 然后侧过头来催她:“你快走,沿着小路一直走,快啊,快走啊——” 天辛只觉得一口气差点堵在了喉咙口,连心跳都要停下来了:“我走了,你怎么办?” 她若真的走了,苏琴会被她的主人怎样? “苏琴你在做什么?你想清楚,她若走了,你我都活不了!” 还是苏畅的声音。 虽然听起来还是冰冷的,但显然,他已经有些抑制不住怒火了。 如果她走了,苏琴会怎么样? 天辛又想离开,又担心苏琴的安危,举棋不定。 苏琴见她还在犹豫,一把将她推向那条弯曲的小路上,拐了个弯加上又有树丛的遮掩,她顺利地躲过了他们的视线,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黑暗的洞里,即使前方有火把照耀,却还是看不清山上,和身后的这条小道。 就在苏琴推了她的煞那间,只听一声“放箭!”,紧接着,数支箭矢纷纷落向身后她走过的地方。 ...

第258章 终于找到你了! 是从山上落下的! 箭头透着寒光,在夜色中闪着银白的光点,沿着直线深深的扎在地上。 虽然刚刚已经见识到了箭矢刺入人身的画面,可这近在咫尺的寒光,还是让她心生怯意。 那铿锵有力钻进地下的声响,仿佛刺入她的心脏一样,不由得窒息了一下。 刚刚那声音,那么的…… 那么的近,好像就在她的身旁。 是谁? “呃——” 前面传来一声闷哼,天辛拨开枝叶树丛看过去,隐约感觉有个人影倒下,赶紧紧张地问:“苏琴是你吗?你怎么样?” “……” “苏琴……” 不知道苏琴是不是他们的人捉过去了,天辛没有等来她的回应,反而越来越清晰的看到正接近她的身影。 只不过被一排排扎进地下的箭挡住。 又有一人往前走了一步,只听“嗖”的一声,再一支箭有力地穿进了那人脚前的地面! 这时,两旁草丛中跳出几个拿弓箭的人来,围在天辛周围。 剑拔弩张,随时准备作战!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侧妃,快走!” 声音从身后传来,天辛急忙回头,就着火把的光亮看清来者的面庞。 “乾盾?!” 是尹宸的近身侍卫乾盾! 是她的救星! 她立即迎上去,只听乾盾说道:“前方有马车,侧妃请快移步。” 天辛跟着四周的护卫一同向小路的另一端走去,昏暗的山间小道在他们的护卫下,显得没那么阴森恐怖了,走了一会儿发现,果然不远处有众多人守在那里。 乾盾朝山上招手,瞬间草木枝叶哗哗作响,从山顶到山下竟埋伏了数百人! 他招来一个手下吩咐留在后头防卫,又请天辛快上车,这才出发! 上了马车,天辛问他: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奉王爷之命将晋州府掀了个底朝天都没有侧妃的踪迹,没想到他们把侧妃安置在这么偏僻之处。”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乾盾摇摇头。 天辛不禁失落起来。 其实她也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何感受,甚至不清楚她是兴奋还是难过。 苏琴冒着生命危险放走她和叛主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她的主人到底是谁?为何劫走了她又那样待她? 她在脑海里把所有认识的人翻了个遍,都没有想到苏琴这个名字……那张娴静善良的脸,她还能再见到吗? 马车稳稳地前行。 这会儿自然不需要太着急赶路,这么多护卫随行,加上已经进了晋州府,贼人应该没那个胆子再出手了。 突然间,车厢侧边的乾盾大吼了一声“护驾!”,令天辛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她掀开窗帘往前探了探。 紧接着,一阵急躁的马蹄声如高楼倒塌一样轰然巨响,连带着地面都震动了起来。 听阵势,对方来的人也不少,敢在晋州府内拦下他们车马的人—— “是本王。” 一个熟悉的声音。 果然! 天辛听到那个声音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吊起来的心再也控制不住,连忙掀起门帘向外跑去! 前面领头的人看到她,也立即下马向她奔来。 “辛儿!” “王爷!” 黑夜中二人紧紧相拥。 “终于找到你了!” ...

第259章 一个你想见的人 悬了几日的心今晚才算放下,从出宫到抵达晋州府经历了近一个月的折腾,又是打杀又是被“绑架”的,天辛这段时间的人生经历未免太丰富了些。 尹宸与她一起坐了马车,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她又消失不见了似的。 许久之后,才慢慢松开她,摸摸她的脸,她的发…… 然后再次揽她入怀,下巴摩挲着她的发丝:“辛儿,本王好想你!” 即使车厢里很黑,只能看得到对方漆黑的眼瞳在闪烁着亮点,但两个人好像心有灵犀一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样静静地,享受着对方带来的温暖和关怀。 一直到马车停在潇王府门前,二人才从久别重逢的欣喜中抽离出来。 尹宸牵着她的手,走进潇王府的大门。 院子里灯火通明,守卫在两旁威严的站着,见到他们急忙行礼:“卑职恭迎王爷侧妃回府!” 尹宸边点头示意他们起身边继续往里走,并没有稍作停留。 天辛跟随尹宸,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门停下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天辛,说:“先去书房吧。” 天辛一愣:“王爷的书房岂能随意进?” 尹宸笑眯眯地搂着她的腰,轻声说:“谁叫本王的辛儿和别人不一样呢?” 天辛闻言,脸上顿时飘了两朵红晕,害羞的锤了他一下。 进了书房,她松开尹宸的手,正欲去点灯,忽然心里一突,脚下凝滞,整个人就立在那里。 虽然书房里没有点蜡烛,但外头还挂着多盏灯笼,书房的小院儿里亮堂堂的,所以,屋子里面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 而她,就在那映进来的光亮中,看到书桌后的座椅上有一个人影。 她慌张的问:“是谁?” 刚说完,就感觉手上被用力的握了一下,继而听见尹宸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是一个你想见的人。” 天辛顿在原地,松了口气,待平静地点亮了屋子之后,她回过神来看那个人。 那个人几乎在同时也站了起来面向她。 四目相对。 那是一张温润柔暖白皙如玉脂的脸,身材颀长,一袭白衣飘飘欲仙。 “胡公子?”她对这张脸印象太深刻了。 多少年来,藜问满画室的画像都长这副样子。 因为他,尹思林对一向宠爱的藜问发了火。 因为他,尹思林在高宗面前摔了茶碗,高宗却熟视无睹。 在他面前,天辛曾低声下气地哀求尹思林不要生气。 面前的这个人,是藜问爱了几十年的男子。 出发的前一晚,藜问还为他留了一夜的泪。 胡公子,终于,终于又见到他了。 不知为什么,天辛的眼睛竟毫无预兆的濡!湿了,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涌动,任性的模糊了视线。 尹宸咳了一声说道:“你们先聊,本王去卧房休息一会儿。” 语毕,便转身去了对面的屋子,留下他们二人。 静悄悄的夜,连风都没有。 两个没有说过话的人,此刻,好像很熟悉了一般,亲切的感觉没有一丝陌生的芥蒂。 ...

第260章 公子也是爱她的,对不对 似乎是看到了她的泪水,胡公子的眉心不禁蹙起了细纹。 相视而笑无语凝噎。 天辛也顾不得此时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又想哭又忍不住笑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低下头,抹去那遮挡了她视线的泪珠。 胡公子扬起嘴角,微笑着说:“十年没见,你,长大了。” 淡淡的语气,好像老友间普通的问候,却如往平静的湖面丢入一颗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在天辛的心里荡漾开来。十年没见了。 她长大了,不再是康宁殿里的那个小女孩儿。 从拥有高宗至今,已经十年了。 可是十年,胡公子却一点变化都没有,仍是那么仙气满满,气质优雅,直挺挺的站立,宛若天人下凡,晃得人想看,又担心迷了眼。 而藜问,与胡公子分离的时间也已经远远超过了十年。 她的喉中酸涩了一阵儿,看着他白皙的面庞美如画的双眸,着急的问: “是啊,十年了,没想到我来到这里先见到了公子,胡公子,她已经成了太后,胡公子想她吗?” 她见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还是提起了藜问。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再见到胡公子竟会如此激动。 藜问想念了几十年的人现在就在她面前。 藜问的爱,到底是不是因为不得已的缘由才会埋在心底? 如果是相爱的,为什么不为他们的幸福争一争? 天辛太想知道答案了,以至于盯着胡公子的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错漏了他一丝表情。 而胡公子渐渐蹙起的眉峰,却如一盆冰冷的水,使她的兴奋,激动,渐渐化为冰点。 那些伤感的往事,也断断续续,一件一件的从记忆里翻了出来。 “她的画室里,全部都是你的画像,她画技高超,但她只画人,只画你,可是她从来都不说。” “……” “有时候,她会边画边流泪,滴到画纸上,那些粉彩都被浸湿了,甚至不需要用画笔刻意调染,颜色就都自动晕染开了,特别美。” “……” “画上的你总穿着一袭白衫,可她总爱在周围添上一些缤纷的景物,你在亭下吹箫,她便在周围点上绿竹,你在草原上驰骋,她便在上面点缀蓝天白云。” “……” “让你看起来不那么孤寂。” “……” “我看得出来,她爱你。可是为什么同样的感觉,我在公子的脸上却感受不到?” “……” “公子也是爱她的,对不对?” …… 一声声叩问,像惊鼓震响一般,击锤在胡公子的胸前。他皱了皱眉头,深深地看了天辛一眼,仿佛流转着深切的期盼,在某一瞬间击碎,转化为难掩的无奈。 天辛见他目光移向别处,以为他陷入了难忘的回忆,回想到过去他和藜问之间的点点滴滴,就像藜问在听到“胡公子”这一称呼时,陷入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持。 只是,胡公子比她冷静的多。 天辛没有打扰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给他留下些许空间。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其实没那么明亮,但依旧能看得清他白皙的脸上显出的一丝愁意。 而那与他的气质并不相符的愁容,在尹宸再次进来的时候才散开。 ...

第261章 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胡公子看了尹宸一眼,眼神忽然露出犀利的神色,看到尹宸冲他点了点头之后,直接走了出去。 天辛愣在原地,冲他的背影张了张嘴,直到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她转头问尹宸:“王爷,胡公子去哪儿啊?妾身还能再见到他吗?” “辛儿,他有别的事要忙,可能过段时间还会回来的,”尹宸牵起她的手,轻声说,“本王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这样啊!”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跟尹宸回她的住处——晨熙苑。 因为与尹宸重逢,内心还是喜悦的,而刚刚见到胡公子又充满了伤怀,现在,虽然是第一次来到晋州府的潇王府,她却丝毫没有心思去欣赏这里的夜景。 因为有苏琴告知晚上能出走的消息,她白天睡多了,此时也没有睡意。 二人就在小径上慢悠悠的晃荡着。 一来因为天气炎热走太快易热,二来,两个人似乎都藏着心事。 起码,天辛感觉到了尹宸的欲言又止,张嘴又合上走了一大段路,最后越走越慢,天辛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纠结的尹宸。 她没有戳破,索性先开口问道:“王爷知不知道,您和他的关系?”那个“他”,当然是指刚才从他们身边离开的胡公子。 尹宸闻言点了点头,但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低声说:“本王是才知道的。” 他抬头看了看旁边的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波澜,而他的眼眸,却在某一瞬间,闪过了隐隐的忧虑。 他活了二十多年,今天第一天知道,自己还有一位亲叔叔。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但是辛儿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天辛停下脚步看向他。 周围很亮,不过处处都泛着微红的光,尹宸的脸也荡漾着轻微的红晕。 他的眼瞳中,还映着她的身影,小小的。 “妾身十年前见过他一面,但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出现了?” “他,应该有他自己的事儿吧。” “等他再来的时候,王爷再让妾身见一见他,好吗?”天辛说道,“刚才,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出去了。” “……” “还有,王爷怎么知道,他是妾身想见的人?” 在书房,他只说过一句:十年了,你,长大了。 那句话是说她,而不是藜问,也没有提到别的。 他们相见的那个场合,只有高宗和他们兄弟俩,还有她在。 她以为,胡公子会说一句关于高宗的话,哪怕是一句安慰。 因为他明明知道她爱上高宗的事,可是他没有提。 而且她的问题,他还没有回答。 她还有更多的疑难,希望他能帮忙解答。 藜问是她此生最亲的人,她亲身经历了与高宗的生死离别,更加能体会藜问与心爱的人天各一方的痛苦。 她想问问他,为什么他们不选择在一起,如果有机会,他们还希不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再相见? 哪怕,多年没有见面的他们,能给彼此一个交代,一句祝福。 给那份“缘”,一个圆满的结局。 ...

第262章 平安回来就好 夜色越来越深了。 天辛继续走着,尹宸不忘给她擦去汗珠,他答应胡公子再来的时候让他们相见,可是心里却如小兔乱撞般突突直跳。 他真的害怕。 胡公子和他的皇兄一样,通身带着一股仙气,浑然天成,到哪里都是被仰视的角色。 哪怕是尹宸他自己在他们二人面前,也难免会产生一种低其一等的感觉,更何况是女人。 如果天辛爱上胡公子,他该怎么办? 虽然现在手心里握着她柔软的小手,但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仿佛稍不留意,她就随时会从他的手中跑掉。 想到这儿,不由得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到了晨熙苑,已经有一群侍女侍从在那里等候了。 为首的是尹宸的贴身侍女青离,天辛自小就认识。 见二人相视笑了一下,尹宸便说道:“辛儿,青离以后就在晨熙苑服侍你,你们毕竟相识,相处也便宜。” “嗯。” 青离见状急忙到跟前福神:“奴婢青离给侧妃请安。” 天辛赶快扶起她:“快起来,以后不必如此。” “谢侧妃。” 熟人相遇,自然有的一顿叙旧。 不管是出宫时尹思林藜问、皇上和皇后相送的浩大场面,还是在晋州府外遭到“绑架”,青离都随着她的讲说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侧妃真不容易,不知是哪里的人,竟如此大胆,这段时间,可把王爷急的够呛。” “都过去了,还好现在好好的。” …… 一直聊到三更半夜,天辛才由着青离服侍睡下。 第二天一早,她去繁林苑给王妃请安。 因青离告诉她,太妃在西进院不见客不受请安,她才直接去了石屏屏那里。 许久没见到石屏屏了。 当走到繁林苑正堂,看到上座的美妇人时,天辛被惊艳到了。 还是那么端方优容,浅笑嫣嫣。 可现在的她,感觉似乎有些变了,变得—— 比在皇宫的时候更加有韵味,更富态一些。 在那样的端方之下,多了些许威严。 像极了当今的管皇后,还有曾经的藜问。 “姐姐来了。” 那沉稳迷人的身影在看到天辛时起身上前迎接。 天辛急忙下拜:“妾身不敢,该妾身来拜见王妃才是。” 石屏屏亲手扶起她来,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确认没有什么伤后,才舒出一口气:“平安回来就好,妹妹这心里可是一阵儿着急。” 说着,把她送到座椅边坐下,自己回到上座,才向她一一介绍座下的各位妹妹。 陈良媛款款起身福下身去,露出一副媚态,鲜艳的红唇发出剔亮的光,笑语盈盈地说: “侧妃姐姐回来真是太好了,妹妹们很是担心呢!” 娇嗔的语气,最后一个字还拖着语音,令天辛不禁好奇,北方是如何养出这样娇滴滴的女子来的。 而不及她说什么,其她几位妹妹就都附和着说道:“姐姐没事儿就好,可把王爷王妃和妹妹们急坏了。” …… 天辛一一笑着应付过去,像在皇宫时,藜问面对众妃妾一样,温和坦然的与各位妹妹寒暄。 ...

第263章 不必早起了 但她心里,暗暗期待能和石屏屏先沟通一下。 毕竟整个潇王府,除了尹宸,和她最亲近又有位份的人,也就只有石屏屏了。 本来客气的寒暄差不多该停下来了,坐在末尾的孟孺人正喝着茶,突然放下茶盏说: “王爷千辛万苦为姐姐打造的晨熙苑一直都等着姐姐住进去呢,姐姐若不早些回来住,就真可惜了。” 一语刚落,其她几个人都纷纷看向天辛。 接受到众多目光洗礼的天辛,一时间僵在那里,不明就里的看向上座的石屏屏。 石屏屏感受到从她那里传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并没有看过去,而是转向了另一边的陈良媛。 陈良媛会意,抿了下耀眼的红唇,笑着对天辛说:“姐姐不知,姐姐所住的晨熙苑,是咱们潇王府里最别致、风景最好、王爷亲自设计修缮的唯一一处院落。” 加了重音的“唯一”二字,使天辛瞬间明白过来几位的醋意。 原来如此。 她还没有好好欣赏过晨熙苑的风景,而且因为一直怀着心事,更加没有注意到环境这方面了。 在皇宫时,尹宸对石屏屏和她一直都不错,也没有顾此偏彼。 而尹宸却亲自设计修缮她的住处…… 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确实无人能及,即便是一品大员的女儿也败给了这种感情。 可是这——也太明显了吧? 难道他没有觉得,这样会让石屏屏下不来台吗? 正要说王爷对众姐妹都有心时,一句轻快的话语就如沐春风般传进门来。 “在聊什么呢?” 紧接着,门口就出现一个身影。 阳光在他的身后,将影子映的很长,几乎投到了上座的位置。 因这长长的影子,越发显得尹宸的身材修长。 众人忙起身行礼。 “臣妾见过王爷。” “妾身见过王爷。” “起来吧。” 尹宸绕过众人,径直来到天辛身边,扶她起来握着她的手说: “本王去晨熙苑找你,才知道你来了王妃这里。” 说着,晾下众人,扶天辛在他身旁坐下。 石屏屏和天辛还说什么,只听尹宸继续道:“刚在外头吃了苦该好好歇息,以后你不用早起来请安,在晨熙苑好好休息就行。” 然后转向石屏屏问:“王妃不介意吧?” 他温润如玉的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看得人有再大的不快也说不出什么怨言来,只想在那似阳光般的光辉之下,好好的享受一番。 石屏屏眼中闪烁着一点光芒,但很快便大方的温柔一笑。 柔和的对尹宸说道:“姐姐一路辛苦,本也该好好歇着,臣妾自然没有意见。” 尹宸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 而底下的良媛,昭训,孺人和良人皆面面相觑。 一边为尹宸给侧妃的优待而眼红,一边艳羡的看着坐在王爷身边的她,那略施粉黛仍貌若天仙的面庞。 天辛比尹宸还大几岁,更比她们年长。往日间总觉得毕竟上了年纪,总会人老珠黄。 岂料,今日看起来却似碧玉年华一般,一点儿都不显老,甚至面容比她们还要娇嫩。 于是也不觉得奇怪,尹宸为什么那么偏爱她。 ...

第264章 我又不是她的夫君 众姐妹散后,尹宸陪天辛在王府各位逛了逛,好在今天不太热,天辛将王府的每一处景致都看了一遍。 不过最喜欢的,还是晨熙苑的风景,看得出来,晨熙苑的每处都经历了精心的布置。 天辛感激地看向尹宸,他那纤长微翘的睫毛仿佛薄薄的翅膀,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双明眸更加魅惑。 尹宸一手摸摸她的脸,一手摩挲着她的发丝,用微笑说:“只要你喜欢。以后就安安心心做本王的宠妃。” 天辛也同样以笑答之。 自那日起,尹宸几乎每日都派人将各种稀奇玩物,香气四溢的菜品和汤饮和等送去晨熙苑,只要有时间,便时常去晨熙苑陪她进餐。 潇王府的独一份儿,连石王妃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仿佛一时间,整个潇王府都开始围着她转。 天辛似乎现在才体验到,当初尹思林给予藜问万般宠爱,而忽略其她妃妾的感受。 过了约半个月,天辛正在晨熙苑的醉雨亭中小坐。 青离过来说:“侧妃,王爷派人来传话,说一刻钟后,一位侧妃想见的人会过来。” 天辛顿时惊起! 她想见的人…… 在她差点已经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尹宸让人告诉她,胡公子要来了! 心里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扰乱了她的心神,竟坐立不安起来。 她让青离去泡好茶送来醉雨亭等着。 他,待会儿就过来了。 他会对她说什么? 虽然尹宸没有告诉她,为什么知道胡公子就是她想见的人,但好歹有了一丝生机,能让她有机会揭开那些疑惑。 现在,就只等他来告诉她答案了。 天辛第一次觉得,原来一刻钟,过得那么慢,沙漏一点一点的掉,等得她恨不得拿起来甩一甩。 终于在看见那一袭白衣飘飘的身影时,那颗焦躁的心,才倏地一下放下来。 “胡公子。” “你找我?” “嗯。” 胡公子闻言,露出淡淡的一笑,恍若远在天际的谪仙踏着亮白的光线飘飘然而来,轻落落出现在天辛眼前,整个院子都被那些耀眼的光芒照的通亮发光。 在她的注视中,胡公子悠然走上台阶,按她坐下,自己也走到另一边安坐。 后背挺得笔直笔直,纤尘不染的白衣好像自带光芒,在天辛面前久久闪耀着,不曾消失。 “想说什么?” 仍是那个好听如清泉的嗓音,令天辛如痴如醉。 不过还好,她还记得自己找他,到底为了什么。 终于,在看着他温和的眼神时,定了定神,抛出了积在心底许久的问题。“太后出宫游历去了,公子知道吗?公子有没有去找她?” 胡公子听到这句话,面色突然沉了下去,眉头一凛,那股温和的感觉仿佛在突然之间变成了淡淡的忧伤。 对,天辛没有看错,是忧伤。在提到藜问后,他很伤感,好像被戳中了心里防御的某处。 他真的——也深深地惦记着藜问吗?在她的期盼中,胡公子终于开了口:“太后——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她夫君。” ...

第265章 你只对她感兴趣吗? 天辛不禁愣住。 大概看出了她的尴尬,胡公子放下茶盅,看着天辛明澈的眼睛,问道: “你,只对她的事情感兴趣吗?” “……” “没有别的,要跟我说?” “……” “一句话都没有?” 依然神态自若的温和谪仙模样,天辛对着那样的面庞,竟忽然觉得无言以对。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谁也没有打算开口,打破这份异常的平静。 面对胡公子,天辛只会问关于藜问的事情吗? 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一见到胡公子,她就总是无意识地提起藜问。 想到那满画室翩然谪仙的画像…… 想起她作画时泪滴浸染彩墨的悲伤…… 想起她为他无声泪下的样子…… 天辛甚至不知道,除了藜问,她还能跟胡公子讲什么。 她与他所有的交集,都在高宗和藜问身上。 高宗这件事她不愿意提起,而不提藜问,她还能跟胡公子说些什么? 和他接触最多的时候,就是在那间画室,与他的画像“相处”了十几年,直到尹思渠发怒,禁止藜问再作画。 所以即使见面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整天,天辛却认为与他神交已久。 更觉得,他是藜问生命中一个特殊的存在。 天辛也不清楚,为什么她会把藜问的心思放在自己的心里这么久,似扎了根般。 或许,像高宗在她的生命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一样,她心疼藜问的同时,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了,在不经意间怀缅着与高宗那段深刻的爱恋。 她爱他,她想他,就跟藜问那么多年都十分在意胡公子的感情是类似的。 可是,胡公子一语就戳中了问题的要害。 他说的对,他不是藜问的夫君,他们不是夫妻。 天辛这样纠结他和藜问的关系,到底把尹思林放在了什么位置? 那句话一说出来,好像是在暗示,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和行为,看起来都那么可笑。 现在想来,似乎真的很荒诞。 原来她所有的作为,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 她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你问男人,一个嫁了人,并且为她的夫君生过孩子的女人的心思?你对你们太后的感情就这么深?” 他依旧沉稳地说话,天辛却清晰的觉察到,他的语气变了。 不再那么自然,那么柔和,不再似那潺潺的涓流。 慌乱中,天辛仓促的解释道:“我只是……” 但还未说出后面的话,她便咬了下舌头,生生把后半段话咽下去。 胡公子表现出来的漠然,似乎并不太关心藜问的态度,那些话,她又如何再能对他说? 她只是奇怪,高宗说那天是胡公子第一次进宫,就算藜问不知道他出现过,胡公子为何也不去见她。 她只是不理解,藜问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到底什么样的缘由,能让她放弃自己所爱,而选择去充实尹思林的后宫。 既然深爱,又为何放弃。 天辛抬头看了一眼他,发现他也正看着她,不觉低下头去。 ...

第266章 我犯得着跟你撒气? 半晌,她才低声道:“我——我没想那么多。公子不愿说就算了,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声如蚊鸣。 她所有的想见到他的冲动,想为藜问得到一个答案的心意,都在刚刚他的“质问”中,全部被冲击掉了,连渣都不剩。 好一会儿工夫,醉雨亭中都是静若无人的状态。 天辛低着头咬咬嘴唇,脸上微微泛红。 柔软的丝帕在指间缠绕,恍若犯了错在担心被训斥的孩子。 仿佛醉雨亭的空气都停滞了一样。 直到胡公子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副委屈的模样,才低沉地问: “都是陈年往事了,你想知道?” 天辛猛然抬起头来,意外的看着胡公子。 和上次在书房时的情景般,他的眉心蹙起了细细的悬针纹。 难得一见的是,谪仙气质的他会露出那样的惆怅来。 而他说,陈年往事…… 陈年往事,他——准备告诉她了? 天辛什么都没说,睁圆了眼睛用力地点点头。 胡公子微笑着看着她,嘴角扬起的一抹笑意,仿佛隐藏着深意。 那不是温柔的笑,而是带着一丝等着看好戏似的,有些讽刺的意味。 “你,真不愧是她的亲妹妹。” 这句话很自然的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不过却像一个笑话一样。 你真不愧是她的亲妹妹。 好像他那样的谪仙,讲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太不应该太不可信了。 “亲妹妹?”她重复了一遍。 她惊诧的表情如胡公子所料一般,丝毫不差的落入他的眼中。 二人相视,一边是意外的诧异,一边却是带些怨意的冷静。 一桌之隔,天辛清晰地看到对方眼瞳里,她瞪大的双眸。 胡公子怎么突然间变得这样奇怪? 他不是要告诉她陈年往事吗? 那些他和藜问之间的故事…… 让藜问挂怀一辈子无声落泪,而天辛一直想知道,却无从问起的旧事…… 可是,亲姐妹是怎么回事? “胡公子,你说——什么?” “……” “‘不愧是她亲妹妹’是什么意思?” 满满的疑团占据了她的心。 而胡公子的回答,却让她的热意早腾腾腾的飞速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飕飕的寒气,从脊背生出,沿着她的经脉通到全身各处。 “她是你亲姐姐,换句话说,你和她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妹,你还不知道?” “……” “也是,姐妹一朝变婆媳,天下之不伦大事,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天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冷笑着问:“胡公子你说什么呢?” “……” “胡公子别骗我了,我知道我跟她长得有些像,藜问又待我极好,可藜家那么大一个家族,藜老大人又是一位极其疼爱女儿的父亲,他怎么会容得亲生女儿当宫女呢?” “……” “我知道胡公子生我的气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可是这样,真的能让公子解气吗?” 胡公子顿时面色凝重起来,仙气染上一股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解气?我犯着的跟你撒气?” “……” ...

第267章 不肯接受事实? “你以为,为什么当初有庄家小姐在,老头子还会答应修儿的父亲,立藜家大小姐为后?藜家大小姐盛宠不衰,就算藜家本家没有男子,可旁支为官的男子还是有一些的,一国之君总要防着——北国改姓啊。” “……” “真搞不懂,你到底是不相信,还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胡公子的句句疑问,一声一声,仿佛都在击打着天辛的灵魂,在她的头颅里,还有身体里,无情的搅搅激荡,扰得她不得安宁。 她的亲姐姐?她喃喃道。 怎么会这样…… 分明是白天,她却恍若掉进了黑暗的无底洞。 惊悸,悚然。 久久见不得光明。 而胡公子再次斜起嘴角的样子,让她难以置信的情绪波动得更加厉害。 天辛在突然之间坐如针毡。 像细针,像猛刺,毫无防备地扎进她的身体,让她措手不及,连痛都那么伤心欲碎。 一瞬间,脑中忽然跳出一张熟悉的脸来,慈祥安宁的冲她点头微笑,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开始回荡在耳边。 “天辛,你看你穿那么少,当心受凉。” “天辛,再睡会儿吧,朕守着你。” “天辛,下雪了,朕陪你看雪。” “天辛,朕老了,可背不动你喽。” …… 记忆的匣子再次打开,却没有一丝像过去四年间的那般思之如狂,难过欲死。 高宗离开她的四年,这是天辛第一次,在想到他的时候是这么哀伤的冷静。 是的,她都明白了。 原来这才是真相! 天辛自顾自地从醉雨亭中跑出去。 在台阶上跌了个踉跄,胡公子一个箭步扶住了她,而她,想也没想,就一把甩开他。 高宗,藜问和尹思林都不在她身边,她只能去找尹宸问个清楚。 藜问真的是她嫡亲姐姐吗? 而她只是高宗用来制衡藜问,避免藜家发生叛乱的棋子? 那十年间,她对他的感情……又算什么? 六年的相守陪伴,四年的独自回忆,只是——一场笑话? 炙热的温度从天上洒到她的头顶,脚底也被地面烤的滚烫,热气从鞋里透上来。 但是她的周身,却像在冰水里泡过一样,怎么也无法被骄阳的热气吞没。 尹宸还在书房。看她不顾乾盾问候闯进去,尹宸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 “辛儿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他边走过来抱抱她,边对着外面喊,“去请大夫来!” “不必了!” 天辛大喊一声,避开尹宸的怀抱。 一路跑过来,胸前剧烈的一起一伏,仿佛再快一些就要窒息了。 可是如果真相真的是那样,她还不如真的窒息了才好! 尽管尹宸对于她的反应很意外,场面一时僵了下来,她还是没有去在意他的尴尬。 她没有意识到,此时的她,泪水已经泛滥成灾。 不受控制的,从那殷红的眼眶中汩汩留下。 她越来越看不清尹宸的脸,只是他的身影,甚至他的存在,仿佛都在提醒她,那段曾经难以释怀而现在却成笑料的爱,以及那个她以为有爱却瞬间变为利用的高宗! ...

第268章 他怎么会看上宫女? 此时,她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节了,她只要知道真相! “王爷,你为什么封我为册妃?” “他都告诉你了?” 天辛原本抽泣着,听到这话呼吸停滞了一下。 原来,他们都清楚,只有她被蒙在鼓里而已。 “我以为,我以为是他真心把我托付给你,你才……” 尹宸一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立即打断她,对外面喊道:“乾盾,好好看着外面”,然后才转向她说,“辛儿——” 天辛没有耐心听他讲下去,直接打断了他。 “我怎么就没想到,自己居然只是枚棋子。” “……” “也是我太傻,他那么高高在上,怎么会看上一个小宫女……” 确实如胡公子所言,天辛——果真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因为有尹思林和藜问的例子在先,她早就知道,感情是最会伤人的。 尹思林对藜问的爱意可以说已经达到了身为帝王所能付出的顶端,藜问荣宠不衰,几乎没有因为身为皇帝的妻子而真正受到一众妾室的刁难。 她应该是最幸福的妻子,最合格的母亲,世间的万般宠爱都汇集到了她身上。 可是,她回应给尹思林的,却是对胡公子一生难舍的牵念。 尹思林悲愤欲绝之下,只不过摔了画笔画纸和彩墨,只不过不许她再画那些让他伤心的画。 就连自己的妻子对别的男子日思夜想产生的懊恼而扬起的巴掌,也没有舍得落到她的脸上。 而盛宠雍容不断的她,在胡公子的眼里,不过是“嫁过人的女人”,“为别人生过孩子的女人”。 她对尹思林的绝情,就像胡公子对她的绝情一样。 她伤了尹思林的心,胡公子伤了她的心。 感情就像刀刃,碰到正确的一面,安然无恙。 但若碰到锋利的一面,心和身都会受到伤害。 直到今天,天辛真正体验到的时候,才明白这其中的苦楚。 高宗,她一直深爱着的男人,陪她看雪陪她赏花,陪她度过春夏秋冬,陪她享受一切人间美好的那个男子,只是拿她的感情作为控制藜问的工具而已。 工具而已。 更可笑的是,她竟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明明是个很简单的逻辑,她却能那样傻傻地陷在里面。 傻傻的每天对着他,躺在他的怀里,盖同一床毛毯。 傻傻的拉着他去踩那厚厚的积雪,听那吱吱作响的声音笑哈哈。 傻傻的倚靠在他的肩上,靠在他的胸膛,共赏漫天飞舞的大雪。 她怎么就那么单纯,没有看穿他笑容背后的阴谋? 她无力地站着,任由无助的泪水从眼中滑落,流到心里。 “不愧是当过帝王的人,他果然厉害,六年,每天装出那副样子来,想来也很辛苦吧?” 这轻言话语,似乎不是从喉咙中说出来,而像是从胸膛发出的声音。 泪已决堤。 尹宸紧紧捏着她的肩膀,扶她站稳,生怕她会随时倒下去。 “辛儿,不全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的?” “……” “我不过是他制衡藜问的工具,那么多年,我居然就没看出来——” ...

第269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 “……” “你们看着我和他一起的时候,还有他走后我难过的时候,是不是心里都在嘲笑我?” “……” “是不是在想,一个宫女,竟然还异想天开地和高高在上的高宗在一起,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辛儿没有,真的没有——” 尹宸想要抱住她,被她一把推开。“你别碰我!太后已经出宫了,你很清楚,他们不会再回去了。” “……” “宫里也没有她的势力,藜家老少辞官隐退,朝堂上也没有藜家人的踪影,我这枚棋子已经物尽其用了,为什么还要留着我?” “……” “只为了他一个承诺吗?” “……” “他要你保我安好,护我一世周全,就是为了弥补之前所做的一切对我的亏欠,对吗?” “……” “你们都觉得,用身份就能弥补这一切吗?” “……” “潇王侧妃,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我就是世间的可怜儿,哈——” 天辛只觉得眼睛越来越湿润,雾蒙蒙的,眼前的尹宸越来越模糊,像那间画室调好的彩墨画,被一把水喷上,噗哧一声,淡光销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停的抽噎而使喉咙堵的说不出话来,眼泪依然如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到底怎么了,那不过是一个欺骗了她纯真感情的人,为什么要为他留那么多泪? 为什么会那么心痛,像刺刀一样刺穿了心脏一样…… “辛儿,什么叫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认?” 尹宸奇怪地问,看着天辛双泪婆娑心疼的整个人缩紧的已经感受不到心跳,额上已经皱起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既然王爷都知道了,何苦又问我?” “……” “你们这些天家贵胄,还真是会演戏啊。” “演戏”两个字像重锤一般击在尹宸的胸口。 他多年来的真心,恍若玻璃似的禁不住摔打,在她的面前不堪一击。 他慌张的解释:“辛儿你相信本王,本王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什么都不用说。” 天辛苍然地说,“以前也许是‘棋子’,但现在,我成了‘弃子’。对你们而言,我已经毫无用处了,也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说完,她直接跑了出去。 尹宸冲上来时,天辛已经到了书房小院门口了。 天辛的手腕被他攥的钻心的疼,可她却怎么也甩不掉那只有力的手。 她哭的更厉害了,不知是被抓的疼,还是因为走不掉的心酸,她哭着说:“你放开我,让我走……我不要在你身边,你放我走——” 尹宸强行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大声喊道:“辛儿别闹,不是你想的那样!” 而怀里的天辛还在挣扎,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天辛这样癫狂的样子。 她撕扯着他的衣领衣袖,还是摆脱不了他的控制,但是她完全听不进去尹宸说了什么,只是流泪挣扎着。 她怎么能在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后,再安然的继续留在他身边做他的侧妃? ...

第270章 自己营造的悲剧 原本以为的爱的临终托付,其实不过是让他的孙儿收容下他曾亏待的女子。 她在宫里和在王府里所承受的一切恩宠,一直都是他的“偿还”。 她的存在真是个笑话! 尹宸见她还是不肯冷静下来,索性打横抱起她送回了晨熙苑,命守卫严加看管。 严加看管。 对天辛来说,那是囚禁还差不多。 周围的侍女守卫得了死命令:如果看丢了她,一个个人头落地。从白天到深夜,她一直孤零零的瘫坐在窗边。 闷热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堵得胸口发闷,却选择了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死神的召唤。 她无心在意周围的环境,即使侍女进来点了蜡烛。 剥夺了自由,亮与黑又有何区别? 孤独无援的感觉再次袭来。 再次? 上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天辛想想…… 那是高宗走了之后,她不分白天黑夜的窝在小房间里,失去了他的她心如死灰,行尸走肉般苟活在世。 没了依靠心里总是空荡荡的,不知道下一刻怎么度过,不知道存在的意义,感觉自己此生不会再爱了,现在想想,确实不敢再爱了,天辛的心没有那么强大,真的包容不了那么多。 真心和假意,原来那么容易蒙蔽双眼。 如果一个女子在十六到二十六岁这样美好的年纪把最纯真的爱给了一个男子,到头来发现自己连同曾付出的真心感情都是对方利用的工具,那感觉就如同剖心供人观赏,然后一刀一刀亲自把心划烂。 当初她的撕心裂肺,藜问他们都看在眼里,天辛曾以为是因为他们尊重她的选择。 现在想来,真相应该是,他们不知道怎么样阻止那样滑稽的事实吧? 藜问知道天辛与她的关系,也应该知道她被留在宫里的目的。 可是,她在知道天辛和高宗的关系后,并没有阻止天辛对高宗的深情,眼睁睁地看着她像笑话一样守着他,守着那个利用她真心的男人。 藜问,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真的不怕真相揭露后她会恨她吗? 她的亲姐姐? 怪不得,尹思林会给一个宫女赐姓,与皇后同宗。 怪不得,别人常说,皇后娘娘真会调教人,连贴身宫女都越长越像皇后本人了。 藜问听后一笑而过,天辛还把这一点当成荣幸…… 毓宁宫的宫女时常羡慕得边摸着自己的脸,边叹着气说,唉,咱们服侍娘娘也尽心尽责的,怎么相貌相差这么多呢? 每当这时,天辛幸灾乐祸的拿着脂粉去涂花她们的脸。 怪不得,天辛明明是太子的玩伴儿,藜问却要她时时跟在她身边。 虽然也常和太子一起,但这待遇明显更好了。 藜问从不让她做什么苦差事,她在毓宁宫就像个小主子一样,在高宗走后起码一年多,也都没有让她干过活。 她一直以为因为自己年龄最小,藜问才如此疼爱她,原来是她舍不得自己的亲妹妹吃苦。 怪不得,尹思林不愿听从藜问的建议纳天辛为妃,她这样蠢的人,怎么配留在他身边服侍? 她该不该为自己的无知感到骄傲? 原来这些年,她一直活在自己营造的悲剧里。 ...

第271章 宁愿你亲手了结我 “高宗,高宗,高宗…… 为什么要那么狠心? 我实在不愿相信那些温情都是假的。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已经忘不了你了。 无论朝夕,日月星辰斗转星移。 你逗我笑,陪我赏花陪我看雪。 你捏我的耳朵刮我的鼻梁,我冲你做鬼脸你哈哈大笑。 你陪我做所有我喜欢的事,直到我感觉腻了。 你一次次不厌其烦地任我缠着你,给我讲你的光辉历史,讲你的小时候,讲你长大的经历,讲你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霸气。 尽管我时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可你只是笑笑,等到下次,依然会继续给我讲……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得到了幸福,即使没有爹娘在身边守护我,可我还是觉得,遇见你,我的人生就已经很圆满了。 我还期盼着苍天给我们天长地久,哪怕减去我的寿命。 可是猝不及防的,你还是离开了我…… 你往我的心口上捅刀子,却还说要我好好活下去。 你知不知道,你丢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有多难过…… 早知如此,我宁愿你亲手了结了我……” 腿麻了。 天辛想要伸一伸,却才发现,自己正蹲在一个角落里埋头哭泣。 周围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但周身却弥漫着熟悉的气息,仿佛一个大大的怀抱,悄然无声地包围着她。 好温暖,好温暖…… “嘶——” 好疼。 她艰难的抬起手来,揉揉厮痛之处。 那种痛感,恍若不是在表面,而是从身体深处传来,透过筋骨,穿过表皮,通到她的每一处神经。 好像经过那么一刺激,原本凝滞的结被打开,一阵疼痛之后,全身的血液流淌倏地通畅起来。 缓了一会儿,她才从晕晕乎乎中脱离出来。 那处刚好,手指却突然觉得酸胀,似乎有人在捏她的手指。 “谁在?”她开口问道。 发出声音才知道,嗓子已经那么沙哑了,难怪一直觉得干燥。 仍然一片萧条,没有回音。 静悄悄的,死一般的沉寂。 她捏捏小腿,直到好了一些才缓缓站起身来。 伸手在身前摸索,凭着印象朝一个方向走去。 可是足下似重千斤,几乎连走路都成了困难。 强忍着疑难,走了几步,终于看到,某处露出的一丝亮光。 是了,最熟悉的地方。 那是康宁殿卧房的门,而自己,正站在内室门口,怔怔地望着那处看雪的身影。 隔着透明的门帘,高宗和一个纤瘦的宫女相拥凝望。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赏雪。 那映入眼帘的画面,那么美好,那么温馨。 可是她为什么觉得那么怀念,那么心痛…… “天辛?” “……” “天辛?” 谁在叫她? 不,不要打扰他们,不要破坏那份美好…… 他们本该是幸福的。 “天辛?” “……” “天辛?有听到我说话吗?” “……” “睡得够久了,该醒了。” “……” 醒? 她在梦里吗? 是谁在说话? 她环顾四周,依旧没有寻到一个人影。 而那相拥的二人,依她所愿仍静静地享受着,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天辛,我答应你,只要你醒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

第272章 噩梦苏醒 “只要你醒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这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还向她许诺,只要她醒来就告诉她一切。 她现在真的在梦里啊…… 可是为什么在梦里,她还会疼,会难过,会看到那么真实的画面…… 那对璧人还沉浸在温柔乡里,仿佛掉进了安宁的陷阱,不在乎红尘繁乱,惟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眼前的那双身影越来越模糊,原来,眼眶里不知何时已储满了滚烫的热泪。 盈盈打转,只等着某个瞬间万水齐发。 “天辛?” 耳边再次传来这声呼唤。 听出这个声音,她忽然掩着泪笑了起来。 大滴大滴地泪珠止不住的往下落,好像水库决堤,顿时喷涌而出。 满面泪痕,泛滥成灾。 明明苦不堪言,明明心已碎,却那么放肆地笑了出来,只不过,那红肿的眼睛出卖了哀伤的心。 轻微扬起的嘴角依然挂不住断线的泪珠,滴到单薄的前襟上。 就在刚刚,后脑的那个痛点肆虐的袭来,仿佛针扎住了头上和身上所有的穴位,使她无法动弹。 一幅幅画面刷刷刷地在脑海里快速闪过,滚滚热泪将其染上朦胧的水印,清晰可见,却没有梦幻般的美丽。 那个痛点带来的痛楚,让她更清醒,更清楚的想起了过去的一切。 她都想起来了。 那些消失了一年,折磨了她一年的记忆,终于回来了。 胡轩和尹宸苦心向她隐瞒的所有伤痛,害怕她知道后会二度受伤的那些痛心的经历,她都记起来了。 她忍不住捂住嘴巴,呜咽着不哭出声来,任由眼泪默默的流淌,仿佛那样就能洗刷掉所有的****—— 在那她甚至不知待了多久的地牢和山洞,她所受的所有的欺凌。 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事实已经存在,在她的心脏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谁也抹不去。 她更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吉安府-凤山-山崖-秃衍寺。 地牢-尹鸿-雁王妃。 她醒了,那些噩梦也跟着苏醒,伴随着令她忍不住浑身颤抖,甚至抽搐的惨绝人寰的回忆。 还在宫里时她就一直奇怪,尹鸿为什么突然变得暴戾嗜血,为什么尹修身为大哥处处爱护着弟弟们,可尹鸿仍不愿跟他的兄弟们亲近,反而离得远远的。 仿佛一夜之间,跟所有人都成了仇人。 尹登说,尹鸿要换一个雁王妃,而新王妃,他瞄定了晋州府府尹之女郑清扬。 天辛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那么痛恨女人,他能善待郑清扬吗? 亲眼看见额娘行不轨之事,新婚的王妃献给他的不是处子之身。 这让一个骄傲的皇子,王爷,如何得忍下? 他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女人,犯了同样的错误,带给他强烈的屈辱感,终生摆脱不尽。 可是这份屈辱,他都强加在了天辛身上。 他恨极了她,他摧残了她。 痛不欲生绝望之际,胡轩恍然若谪仙一般突然出现。 在漆黑的山洞里,像带进去一缕耀白的光辉,她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 ...

第273章 我抱着你,你别害怕 但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依稀看得出胡轩那耀眼的身影,而被他抱起的刹那,她似乎就昏了过去,不记得之后的事了。 “胡——轩。” “……” “是你救了我。” 她看着发光而使得看起来虚幻的胡轩说道,但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好无力,听着很陌生,不像在现实中。 梦幻的感觉好虚无,回到现实,回去…… 她掐掐自己的手指,却没有任何感觉,不知是虚无的梦境,还是现实中的自己没有了力气。 只觉得一个温暖的怀抱在拥着她,传递给她一股安全感。 而她一直在张望四处,还是看不到任何人。 眼前那双人,像渐渐变成了碎片一般,一片片消失在空中,那门外的大雪恍若也知道欣赏它的人已不再,然后慢慢变小,直到完全停下,只留了厚厚的积雪在院子中。 “天辛?” “……” “天辛?” “……” “脉搏已经很清晰了,你没事了,快点醒来好不好?” “……” “我们都在等你,只要你好好的,你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天辛往前追寻而去,四下里张望,仍空无一人。 悦耳如泉冽之音,这像是胡轩的声音? 在塔布蒙的时候,她时常听到胡轩说话,分明就是一人。 胡轩—— 胡轩—— “胡轩,你在哪里?我有听到你说话,可是我看不到你啊!” “……” “为什么我总是醒不了?” “我在梦境里好难过,我不想待在里面,你帮我醒来好不好?” “……” “我的眼睛好难受,好像快要看不太东西了……” “……” “只有我一个人,我好害怕……” 涩涩的肿胀,不知道是不是哭太多的缘故,现在连眨眼都会有碰到伤口的感觉。 她看不到胡轩,可是却能感受得到他温和的气息,暖暖的,于是站在原地,等着他回应。 “天辛,你忍着点儿,我帮你醒。” “嗯。” 温暖的气息还在,证明胡轩就在她身边,她只要静待就好。 被那团团热气包裹着,她没有像外面那寒冬一样的冷,胡轩向来把她保护的很好。 忽然间,一阵剧痛毫无防备的席卷而来,仿佛整个人被雷霆重重的一击,然后又落入冰窖之中,寒气侵骨,全身都凝结住。 被上一次疼痛刺激到的神经和血液,此刻再次被击中,迅速通达全身,还有一股血液上冲,在头颅里流荡,犹如头脑里的所有物进行了一场大翻搅,似要炸裂一般。 那凝结起来的冰碴被上冲的血气崩开,顿时四分五裂。 “啊——!” 随着歇斯底里的狂叫回荡在天地间,嘶哑火辣的喉咙传来干裂的痛苦,腥甜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之中。 一声“呃”之后,嗓子立即静止,天辛再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天辛?” “辛儿,我是藜问,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天辛,我知道很疼,可是这样能醒的快些,你忍着点儿,我抱着你,你别害怕。” “……” ...

第274章 我知道你有太多话要说 “听我的,慢慢睁开眼睛。” 慢慢睁开眼睛…… 天辛顺着他的话,下一瞬间,刻意把双眸瞪到最大,似乎,有了一种重生的感觉。 直到模糊的视线中,渐渐出现一条缝。 同一时间,一丝亮光就从那条不大的缝里闪了进来。 眼皮很重,连带着长长的睫毛也往下垂,好像很累很累。 照进来的亮光越来越多,身体也越来越温暖,直到完全睁开,一双漆黑的眼瞳映入眼帘。 “胡轩?” 她张张嘴,因发不出声来,仅仅只做了个口型。 他依旧穿着白衣,似谪仙一般,只是那本白皙的面庞和眼下,透着些许憔悴的痕迹。 而她,正靠在他宽大的怀里,仰视着他。 难怪在梦里时那么冷,她却一直觉得那么温暖。 上次失忆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是他,恢复记忆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也是他。 她决定以身试险时,因为一心想恢复记忆,而忽略了恢复以后的事。 缘分这种事情,真的没法预估。 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胡轩看到天辛醒来叫自己,已狂喜不已,欣悦不由自主显在了脸上。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低头在她头顶笑着说:“醒了就好,刚才你大叫,喉咙受损,我待会儿开几副药熬了,晚上再喝。你先忍着别说话。” 看着她嘴唇蠕动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再次扬起嘴角,说道: “我知道你有太多话要说,但是,要等嗓子好了再说知道吗?等你好了,说多少话我都听着,说多久我都陪着你。” “……” “你昏迷了很久,给你喂东西都喂不进去,你的身体养分严重不足,现在突然醒来可能不适应,所以你且记着一点,千万不要激动,不然会体力不支再次晕厥的,知道吗?” 胡轩说着,把一只手附在天辛的脸上,拇指摩挲了两下,对着她温柔地直笑,仿佛久久不见的佛光,映的天辛感觉如沐浴在金色的禅光里,无比的安心,于是很自然的冲胡轩点了点头。 看到她的反应,胡轩抬头看向门的那一侧。 天辛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开始只感到有人影过来,直到一个高贵的妇人缓缓走进她的视线。 端方威严,只是,那优容绝美瘦削不堪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双目通红通红。 即使有泪,她仍喜不自禁的看着床上的天辛。 “太后?” “……” “太后怎么也在?” 天辛惊讶地看着她,但随即,想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目光不由得黯淡了下去。 然后垂下眼眸,转过身去没再说什么。 胡轩见状,抱着她的双臂不由得紧了紧,低下头轻声对她说:“刚醒来很累吧,浴房已经准备了药浴,先去泡一泡,舒服一下。” 天辛抬头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融进了他的眼眸了,慌忙低下去,点点头。 本来醒了还没时间思考别的,又在胡轩温暖的怀抱里,经他这么一提醒,好像真的觉得浑身无力,连喘息都困难。 ...

第275章 夫人可是要问北仁? 正想着,胡轩稍微松开她,起身换了个姿势把她抱起来,向外走去。 路过藜问身边时,天辛清楚地听到,她努力压制自己但仍忍不住低声抽噎了一下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天辛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苍凉感,她没有看藜问,只是紧紧搂着胡轩的脖子,更亲近的贴着他,直到走出卧房进了温暖的浴房。 胡轩小心地将她放在浴房,交给侍女们,然后转身离开。 天辛在侍女的帮助下褪尽衣衫,坐入浴桶中。 浴水的热气萦绕周身,整个浴房上空仿佛飘着层层叠叠的烟雾,就像清晨的山顶,云遮雾绕的。 看到这画面,天辛一下子想到,在吉安府尹登的那处居所,瀑布旁边的山间平台上,那远处清新醉人的重峦叠嶂,还有若隐若现的山头。 她不由得浑身抖了一下,马上扑棱棱的闭眼摇摇头,捧起一捧水往脸上甩清醒清醒,将那记忆挥走。 药味儿很浓,进入嘴里些许,马上就尝到了苦涩的味道,赶紧抹了一把嘴巴。 又泡了一会儿,那药香就已经渗到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全身被药物清洗一番,去除了污秽还有堆积在体内的毒素,倒是舒服多了。 她靠在浴桶壁上,头朝后仰着,任由侍女为她洗身子。 直到现在,她才十分确信,她真的醒了。 从记忆里醒来,也从噩梦里醒来。 遥不可及的伤害,还是在她的生命里造成了。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 高兴的,悲伤的,都已然在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心里,仿佛装了很多事,很多人,想要一件一件捋清楚,却因此刻头蒙蒙的,不想认真想下去。 不管是胡轩跟藜问和尹思林曾发生过什么样的恩怨纠葛,尹宸和尹鸿之间有什么嫌隙,还是她跟高宗有什么爱恨情仇,或者北仁帮她施针,她暂时,都不想管,只想静静的待着…… 对了,北仁! 北仁怎么样了? 她赶紧转过身来问身后的侍女:“北——” 刚说出一个“北”字的口型,喉间的一阵嘶痛就立即提醒她,她还无法发声,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立即抿上嘴唇,失落的转过身去。 难怪胡轩让她先不要说话,刚才那突然的一声使受损之处像被强制撕扯了一样,伤势更加严重了。 缓了好一会儿才好转过来。 “夫人可是要问北仁?” 身后的侍女忽然问道。 天辛猛的转身,惊喜的点点头,慌得侍女急忙说:“夫人别激动,奴婢告诉您就是了,北仁他没事,王爷顾念夫人的心情,让他还在忠志堂。” 没事? 他没事就好。 天辛倏地放下了悬着的心。 还好没有因为她连累了北仁。 她又朝侍女做了个口型,侍女试探着问:“夫人可是想问北仁的娘亲和韩寻姐姐?” 天辛赶紧点点头。 侍女说:“北仁的娘亲已经被胡公子治好了,北仁现在也在跟胡公子学医术,韩寻姐姐也没事,王爷说,如果夫人醒来后愿意,就依旧让韩寻姐姐过来服侍。” ...

第276章 你想见谁,我去帮你传话 天辛欣喜的点点头,冲侍女笑了笑。 施针前最担心的两个人,没有波及到她们,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温暖的浴桶里泡了足足一个时辰,中间侍女加了几次热水,之道她昏昏欲睡的难受,才准备出浴。 侍女扶着她回房间的时候,胡轩正在房里等她。 待她躺下,胡轩给她盖好被子,让她休息一会儿。 天辛撅了下嘴用口型说道:“我不要睡了。” 像个孩子闹情绪一样,把上半身的被子掀开压上,胡轩拿开她的手,又给她往上移了一点儿,盖到肚子。 然后宠溺地揉揉她的发丝。 而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天辛不禁一怔。 这个举止……很熟悉啊! 尹宸就时常这样,揉着她的头对她宠溺地笑,那温润如玉的面庞…… 他—— 天辛扭头瞧了瞧周围,然后问胡轩:“王爷他们呢?太后呢?” 通常她病了,尹宸都会守在他的床前,他——唉,还是先不见了好。 但太后之前还在这里的,是不是因为她刚才的冷漠,才伤心的走了? 她心里有点隐隐的忧伤。 毕竟她也不想弄得那么尴尬,毕竟她太后的身份还摆在那儿,可是那样面对面,总觉得很别扭,很难过。 她见胡轩伸手捏捏她的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胡轩见势便把手收了回去。 只听他说:“你呀,明明是享福的命,却偏偏爱操心,我就猜到你肯定不会等到喉咙好了再说话。” 他把手放在天辛的两肩,郑重其事地说: “给我两天时间,保证明天晚上,你就能开口了。” 天辛闻言眼前一亮,抬头盯着他看,明澈的眼眸放出剔莹的光芒。 “不过在你的喉咙没好之前,你只能看到我,还有服侍你的人。” “……” “在你没想好见其他人之前,他们就都不会出现在你的视野中。” “……” “到时候,你想见谁,我去帮你传话,好不好?” 胡轩真诚的眼神给天辛吃了一剂定心丸。 她被这样周全的考虑感动了一下。 经历了这么多,虽然中间忘记过,但如今已全然记起来了,又梦了一场,把所有的经历在梦境里又过了一遍,那些悲痛欲绝,那些眼泪,那些心被挖空的感觉,她历历在目,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直到现在醒过来了,她也还没有好好地收拾自己的心情,没有准备好见他们。 是啊,现在还不适合见到他们,不然,见面说什么? 彼此之间的隐瞒和欺骗,要怎么才能以最小的伤害让它们全部烟消云散? 胡轩微微敛了下眉,似乎是在沉思,天辛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但这幅样子,使她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在此之前,她是见过胡轩这样的,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好像第一次在晨熙苑的醉雨亭相见时—— 当时,他犹豫一番之后,向她坦诚了藜问和她是嫡亲姐妹的真相。 然后,就发生了一系列的事。 想到这个,突然间,她变得不安起来。 ...

第277章 你喜欢哪样的我? 难道胡轩还对她隐瞒了什么吗? 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定定的盯着胡轩的嘴唇,期待那薄薄的两瓣唇开启,但又害怕听到什么噩耗。 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她现在才真切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 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是以没有注意到,她紧紧缩成一团的眉心。 沉默了许久,胡轩才面对着她,轻轻地抹平她眉心攒起的疙瘩,放低了声音慢慢地说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们都轮番守着你。” “……” “他们,都很心疼你。” “……” “为你做了不少。” 天辛心里一动,紧接着面色一沉。 他们——守着她,心疼她…… 她的眼眸闪动了几下,露出苍然的光芒。 自小难分难舍的情谊,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这一步。 造化弄人啊! 她暗道:你是他们叔叔,当然要替他们说话了。 胡轩看出她的小心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按住她肩膀的手用力的紧了紧,说道: “什么都别多想,好好养着,我知道你很难过,有什么气,就都撒在我身上,任打任骂我绝对不躲。” 胡轩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的天辛忍不住想笑,但想起喉咙的厮痛,便及时止住了。 她笑着看向胡轩:“你——你怎么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嗯?哪里不一样?” “以前的你是很冷冰冰,很淡然的,可现在的你,有点像……像潇王。” 胡轩眉头一挑,仿佛没想到他会拿尹宸打比方,此前,要说像,通常只会想到飘然若仙的尹修,天辛还是把他和尹宸相比的第一人。 不过,她是不是在说,如今的他,更柔和,更平易近人了? 想到这儿,那白皙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红晕,像害羞的少男获得芳心一般,一点点羞涩都表现出来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笑着问她说:“我都没注意到呢,那——你喜欢哪样的我?” 天辛歪头看向帐子顶层的一角,想了一会儿才说:“可能,现在的你吧,活泼一点,不像以前,总是跟我那么疏离。” 胡轩泛着满满的笑意道:“好,我知道了。” “……” “用口型说话我都能看得懂,不过你确实该休息了。快闭上眼睛。” 温柔的嗓音几乎要把天辛暖化了,她乖乖地把眼睛闭上。 因昏迷了太久,在梦里又很不舒心,加上泡了一个时辰的澡,消耗了很大的体力,没用多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胡轩轻轻拿起她的手放到被窝里,又把被子往上移了移,才放心的走出屋去。 火在燃,药还熬着。 他拿着扇子轻轻来回扇动,使火苗维持正好的状态,又不会蹦出火星来。 红旺的火光得他的脸微红,眼笑眉飞。 那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欢欣,仿佛连带着火苗都灼灼着一股惊喜欲狂。 尹宸,尹登和藜问那边派人来问了消息,皆被胡轩打发了回去,唯独对代表藜问来的青离说:“好好劝着你家主子。” 青离听后喜悦的行了礼才高兴的离开。 ...

第278章 你配的药都是黑色的 天辛这一觉睡的很稳,醒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她坐起来,胡轩在她身后放了厚厚的棉被,软软的,像在塔布蒙时照顾她一样,把她“伺候”的很舒服。 她揉揉眼睛打了个哈哈,问道:“你把我叫醒的啊?” “是啊,时辰到了,先把药喝了吧。歇会儿再接着睡。” 他把药端到天辛面前,天辛正要接过来,却被胡轩挡开。 “我喂你,你没有力气,端不住的。” “睡了一觉好多了,哪有那么娇气啊?” “在塔布蒙的时候,都是我喂你,现在倒不好意思了?” “……” “快喝吧,喝两碗就不用做口型了。” 天辛点点头,就着胡轩的手喝完了一碗黑黑的药,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了擦。 “为什么你配的药都是黑色的,喝完连牙齿都变黑了。”她嘟囔着嘴问。 他放下药碗洗了手,又过来坐在床边陪她,再揉揉她的发,恨不得自己的手长在她身上。 天辛拿下他的手,他并没有觉得尴尬,只是说: “我此生可只为两个人配过药,你还不知足?” “……” “至于黑色,是巧合吧。” 天辛拉了一把胡轩的袖子,疑惑地看着他。 两个人,另一个是谁? 他的医术那么好,为什么在去塔布蒙前,从未听过关于他的传说? 胡轩看到她意外的反应,才意识到刚才的话语又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出神了一下,解释道:“你,还有——不君。” “……” “是我不对,明明我叫你不要说话,自己反而一直在跟你胡言乱语。” “……”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等你好了,一定如实,全部让你知道。” 天辛得了他的保证,虽然好奇心还未泯灭,好歹能安心的睡了。 她握着胡轩的一根手指,用口型说:“别走,陪陪我。” “好,睡吧,我留下照顾你。” 入夜,静的出奇。 已经是秋天了,却连瑟瑟的秋风声都听不到。 一整天只见过胡轩,太后,还有几个侍女,醒了之后除了一碗药,没吃什么东西,不过她并不饿。 还未捋清的事件如一团乱麻,藜问,尹宸和尹登的所作所为混在一起,搅翻了她的思绪。 无从想起,更无从说起,只好暂时任由它混乱的缠在一起。 胡轩的气息还萦绕在耳边,很平稳很平稳,这是在塔布蒙那座不见天日的院落里,时常听到的让她无比安心的镇定剂。 就像在康宁殿的那张躺椅上,她靠在高宗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气息一样,令她不知不觉地放下一切负担一切心思。 怎么,又想起他了…… 模模糊糊中,似有一只手附在她的脸上,暖暖的热承袭了太阳的光辉,温柔地洒在她的心上,驱走了恶魔的阴影,直到次日苏醒。 胡轩顶着一张白皙透亮的面庞还有漆黑炯神的眼睛问:“感觉怎么样?” 天辛咽了口唾液,感觉顺滑的流了下去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也没有昨天那种撕裂的疼,欣喜不已,正要说话,胡轩忙阻止道:“千万别发声,不然前功尽弃了。” ...

第279章 你――一夜没睡? “……” “再忍忍,晚上喝了第二剂药再试试。” “……” “我知道你闷,今天,我还陪着你好不好?” 天辛点点头。 而胡轩附上她面庞的手让她忽然顿了一下,她问道: “你——一夜没睡?” “迷糊了一会儿。” “那气色还这样好?” 胡轩开眉展眼,捏着她的脸笑道:“你忘了我懂医,我知道怎么能休息的最舒服。” “哦。” 这话天辛是相信的。 虽然他已经四十多了,但看起来只像是而立之年,与他的同胞哥哥尹思林相比,简直如父子一般。 而且最惊人的是,相貌常年都没有变化,只是随着岁月的沉淀,多了一些睿智和成熟。 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好一会儿话,胡轩总试图逗她开心,可他那如仙的气质实在太不适合讲幽默的东西,天辛几乎全是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的,而不是因为笑话本身。 中午还是不能进食,胡轩熬了特制的饮品让她喝下,一天半没有吃东西,可是到了下午,肚子就受不了。 咕咕咕的声音特别大,在卧房门口都能听见,胡轩也不说话,就看着她乐。 她甩手打了他一下,然后羞涩的钻进被子里,不再理他。 胡轩笑着把被子掀开,说道:“好了我不笑了好不好?快出来别闷坏了。” 天辛的脸已经憋红了,呼呼地喘着粗气,看着胡轩仍笑眯眯的脸,更加恼火了,于是别过脸去不看他。 这样打打闹闹,很快到了晚上。 黑黑的药碗端到她的面前,虽然苦,天辛豁出去了,避开胡轩递过来的勺子直接端过碗来一口气喝了下去。 下一瞬间,她就紧闭上眼睛和嘴唇。 如浸泡了胆汁一样,有苦说不出,全身的精气神仿佛都凝聚到了一处,被那苦味儿熏染着。 泪,已从眼角挤了出来。 天辛额头的皱纹层层叠加,鼻子和眉心处的皮肤已经蹙到了一块儿。 过了很久,那堆疙瘩才缓缓松开,逐渐恢复了平滑 待那药劲儿缓和了,才喝了些水漱口。 “怎么样?”胡轩关切的盯着她,“试一试。” 天辛深呼吸一口气,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正常的开口道:“胡——轩。” 有声音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疼痛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可以说话了!胡轩你真厉害!” 天辛兴奋地伸长手臂搂住胡轩的脖子,紧紧地抱着他。 激动地笑逐颜开,几乎要泪流满面。 禁锢了两天,此时仿佛重获了自由似的,连日来烦闷的心都得到了释放。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胡轩急忙扶着她说:“小心点。” 穿了鞋,刚直起身来走了一步就不小心往前倾了一下,然后跌倒了胡轩宽大的怀里。 因为躺了很久,她的身体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慢点儿。”胡轩见扶她不起效果,索性搂着她的肩膀前行。 天辛恍若失了重心一般,晃了一下,揉揉光洁的额头叹息了一声安慰他道:“我没事。” ...

第280章 那根针就能要了你的命! “又倔强了。想出去透气是吧,我给你在外面准备躺椅,你躺下——” 天辛赶紧摇摇头:“不要,我已经躺了很久了,再躺就要废了。” “好,那我扶着你,不许远离我,否则,除了沐浴,你就别想出这个门了。” 天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点点头,由着胡轩给她披了件披风才出门。 树叶已经有些泛黄了,而矮墙上的藤叶还是绿意盎然的。 他们坐在花圃边儿上,在秋风中,凉风瑟瑟吹来,拂过二人的面庞,天辛浑身一阵,顿时清醒了很多。 瀚王府比潇王府的景致好多了,可是,却总觉得少了些亲切感。 她靠在胡轩身上,感受到那壮硕的胸膛传来一下下扑通扑通有力的心跳。 “你怎么就那么大胆?” 一个冰冷冷的声音从这具胸膛中传出,带着震动,敲击着天辛的心灵。 她立即从他怀里坐起来,怔怔的盯着他,那本该温和的眼神,透着一丝寒光。 他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蹙起的眉心仿佛预示着他生气的情绪。 这两天,他对她甜言蜜语宠养娇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好。 她不愿睡觉,他好言相告,她不能吃饭,他贴心得熬制了淡淡的饮品,她无聊,他都会整晚不睡觉陪着她。 甚至在望涯坡,即使她感觉得到胡轩的怒火,也明白,他并不是真的想把火气牵涉到她的身上。 而此时,他第一次这样毫不留情的“质问”她。 她怎么就那么大胆? 天辛当然了解,他说的,是施针一事。 她为什么那么大胆,敢往自己头上扎针? “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好?” 胡轩又接着问了一句,面色沉沉,冷瑟的秋风从他脸上刮过,增加了一丝苍凉,而他却没有什么反应。 那股冷风再飘到自己的脸上,顿时犹如一把锋利的钢刀,一下下划过她嫩白的面庞,留下刻骨的伤痕。 她低声道:“北仁学习医术的,他懂。” “他懂?他有实战经验吗?他根本连点儿皮毛都没沾,就敢在你头上练习?” “……” “你也是,他不懂你还跟着胡闹,那是能拿着玩儿的东西吗?” “……” “万一有什么好歹,你的命,还要不要了?” “……” “尹登进去的时候,你竟然还——”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这儿,却停了下来。 粗重的喘息一下一下冲到天辛的耳里,胸前高高的起伏着,仿佛承受那颗心脏的跳动要付出很大的力量似的。 天辛知道他要说什么。 尹登进去的时候,她还亲自动手,将北仁不敢再往深处扎的针,一使劲狠狠按了下去。 北仁一边拉开她的手,一边使劲提起那根针,嘴里还大喊“姐姐不要,快松开。” 许是那样的挣扎使得银针在头颅里剧烈的颤动,将她的记忆搅得天翻地覆,她才异常痛苦地晕厥过去。 紧接着,失去了知觉。 “你知不知道,还好北仁习武了一段时间,他的力气比你大,不然,那根针就能要了你的命!” ...

第281章 你总把一个死人放心里 最后一句话,胡轩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没有声嘶力竭,而是从心底发出,由身体震慑出来,直击人灵魂,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往后缩。 天辛被他极力压制的怒火惊住,口中喃喃叫了一声:“胡轩?” 而胡轩他没有回应,依然直直的坐着。 她自然知道胡轩因为她的行为恼怒,关心则乱,乱而忍不住发脾气,她本是应该理解的。 “是我任性,可是我——我想快点想起来啊!” “……” “我知道你们都为我着想,可是也请你们尊重一下我的选择。” “……” “跟我和高宗的事一样。你们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 “以后不用再提了,这就是我的意思。再说,我已经恢复记忆了,事情都过去了。” 她苦心积虑地恢复了记忆,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和北仁韩寻,也都好好的。 再说此事已经毫无意义了。 她当然感谢他所有的关心和付出,可恢复记忆一事,是她一直以来的所求,不管是一意孤行治好了自己,还是从此在人间消失也罢,她总归,遂了自己的愿,为恢复从前的自己而努力过。 她没有选择“糊涂的活着”,也没有按照他的意愿,从此做一个忘记过去的人。 胡轩在听完她的心思之后,一直沉默不语。 也许他心里并不好受,可他最终,还是接受了她的做法。 天辛也很明白,能很快说服他的,应该是她和高宗的事。 熟悉她的人都明白,那是她心里永远的伤痛,无法愈合,在她正常的时候,很少主动跟别人提起。 也只有在那失忆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才心心念念患得患失得向他们问过高宗。 她和高宗犹如是他心里的忌讳一样,虽然胡轩偶尔会提起“老头子……”,却从不言深。 不知道胡轩怎么想,但是天辛希望,胡轩不要再因为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过了半晌,她才听到胡轩开口问:“你还想着他?” 声音很低沉,很感伤,带着些许无奈。 天辛先是愣了下神,才将脸转向别处。 她还在想着他,想着高宗,一直都在思念,越想越恨,但越恨也越想…… 感情的事从来都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不然她为什么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那么确定他就是那个她想与其厮守终身的人? 不然尹思林为什么会抛下三千佳丽,抛下青梅竹马娘家又有势力的庄媛,反而独宠藜问一个? 她付出的那份爱不知道该怎么来结尾,或者说,不知怎么去放下那段情。 只是,那么深的伤,她要如何才能抚慰,如何才能面对正常的感情生活。 忽然肩上一个用力,她的视线被迫面对胡轩。 那双深沉的眼眸透着股她看不透的光。 胡轩嘴唇微动,面上透着淡淡的忧伤道:“你总把一个死人放心里,让其他活着的人怎么办?” “死人”二字像刀尖牢牢地扎在她的心上,痛意冲到头顶,延伸到脚下。 ...

第282章 我现在就告诉你一切 全身都在遭受那种痛苦的侵蚀,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怒斥道: “胡轩,你怎么这样说话?他毕竟是你父亲啊!” “是又怎么样?可他怎么是对你的,你忘了?” “胡轩!” 天辛再次呵斥一声。 一时间,院子里陷入了平静。 只有红红的灯笼在晚风的吹拂下晃晃当当的,微红的光芒悠悠地随之影动。 不知为什么,穿着很厚的她,忽然觉得有股凉意从脚底升起。 一个寒颤,她抖了一下。 胡轩立即把她身上的披风收紧了一些。 她的目光落在胡轩的眼睛里,看着那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的她的模样。 问道:“胡轩,你刚刚说‘让其他活着的人怎么办’是什么意思?‘其他人’是指谁?” 她讲完话的那一瞬间,她只感觉到,胡轩的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似的。 没有听到那壮硕的胸膛传来阵阵扑通之声。 胡轩的反应,竟让她产生了紧张感。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她皱着眉头问:“胡轩,你怎么了?” “……” “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虽然夜色不够明亮,但在数盏灯笼的映照下,她还是能清楚地看到胡轩的表情。 那是一种不同于任何一个,他们相处时所出现过的表情,此刻的胡轩看起来,不再像曾经那样洒脱那么有仙气,也不似昨天和今日的开朗,唯一的类似点,就是一如既往的寡言。 他沉默了很久,后背挺得笔直笔直,纹丝不动的坐着。 仿佛在思索一件很久远的事,翻开层层尘埃,迷了眼睛,怀念又担忧。 而天辛,也没有打断他的思绪,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一直陪着他,就像在她的艰难岁月中,他对她的不离不弃无微不至一样,填充了满满的关怀。 一直等到过了很久很久,夜空挂满了点点缀缀的繁星,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在他如玉的面庞,他那沉思的眼眸渐渐地露出显而易见的忧郁来。 这时候,才稍微挽回了一点仙人的气息。 天辛不忍地问道:“想好了吗?” 胡轩没有回答,只是肩膀微微颤了一下。 “是不好的事,对不对?” “……” “胡轩,你也知道,我经历了很多,已经不在乎多一点少一点了。” “不管什么,我都挺得住。你看,我都已经从高宗的事里走出来了,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住的?” “胡轩,你要相信我,我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很多。” 这世间,已经没什么比她受到的伤害再深了,自小与父母分离,人质,被欺骗感情,绑架,虐打,囚禁,失贞,小产…… 桩桩件件都是她心底无法抹平的伤痛,还有什么是她承受不了的? 而身边的胡轩,呼吸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有些急促,有些仓皇。 连同他的眼神,都好像被卷入了一个杂乱的漩涡里,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直到听见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天辛才放下心来。 “我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

第283章 看一眼,亲爹长什么样子 “……” “你想先听什么?” 这是天辛梦寐以求想听到的,可是一时间,她竟犹豫了。 总觉得想知道的太多,可突然这么一问,却不知从何处问起。 想到在康宁殿初次相见的画面,她便说道:“那,就从我们的初见开始吧?” “……” “他说,那是你第一次进宫,那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你的父皇。你,恨他吗?” 胡轩几乎没有犹豫,很快就接过话来:“说不上来,我自小就跟着师傅,他没告诉过我身世,我自己也没关心。直到十岁那年,他问我,恨不恨我的父母。” “……” “我说,我对他们没有感觉,无所谓恨不恨。师傅又问,如果他想见我,我愿不愿意过去,去皇宫——那原本也属于我的家,当时我犹豫了。” “……” “师傅说,去不去都由我自己决定,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不如去见一面,好歹看一看自己的亲爹长什么样子。” “……” “其实我并没有要见亲人的喜悦激动,也没有恨,只是想看看他的样子。我甚至都没有想过,要问一问他,为什么抛弃我。” “……” “我真的一丁点都没有想到要问这个。所以作出决定的时候,我对他没有恨,直到马上就要见到他了,也是。” 胡轩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仰头望了望天。 深蓝的夜空好像一张巨大的帷幕遮在头顶,点点繁星好像调皮的小孩儿,你一下我一下的争相闪烁,静态的夜色好像就因为它们的俏皮而显得很有活力。 那些亮光投到胡轩的眼睛里,在那澄澈的眼波里荡漾,一圈一圈,一层一层,充满了回忆的味道。 “那后来呢?你们相认了吗?” 胡轩摇摇头,很淡然的说:“没有,我刚才说,直到马上就要见到他了,我对他都还没有恨意,可是真的相见后,我就开始恨他了。” 天辛瞪大了眼睛:“啊?怎么会这样?” 胡轩没有看她,只是半仰着头看向院子的围墙,那里红光微闪,不过是灯笼的嫁衣。 “你知道他把我交给别人,十年,整整十年都没有找我,突然给师傅传消息,让我回去,是为了什么吗?” “为什么?” “为了他们的江山。” 天辛闻言大为吃惊,但随即想到胡轩一身不得了的功夫,便心下了然。 他这样的能人异士,就算是普通人,也势必会成为帝王的座上宾,更何况,他本就是皇家的子嗣,高宗的亲生儿子。 胡轩看到她的反应,无奈的自嘲道:“你也猜到我恨他的原因了?” “他是要你留在皇宫,或者留在京府任职吗?” 胡轩摇摇头。 “我十岁接到消息,拖到32岁才去见他。见面第一句,他就质问我,‘怎么回来这么晚?’” “他既是为了江山等了你许久,你回去的晚,他应该着急了。” 胡轩冷哼一声: “他着急关我什么事?他的江山我没享受过,自然也不需要替他守着。我说了,我去那里只是想看一眼,我的亲爹长什么样子。” ...

第284章 你,非要帮他说话吗? 天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怒气,从那冷静的仙体中飘飘然散开,扑到她的脸上,刺刺的。 她小声问道:“你后来出现在塔布蒙,和拉古成了朋友。你最终,还是答应了他?” “对,我最终还是答应了。” “可是即使塔布蒙对中原出兵,你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就好了,他为何让你留在拉古的身边?让你去遥远的草原,他到底有何用意,难道不担心拉古会伤害你吗?他应该不会拿你的命开玩笑的。” “他一开始只是希望我能协助保卫北国江山,可后来,就变成了‘保证塔布蒙不对中原作战’,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拉古身边吗,这就是原因。” 高宗为长子保江山,不惜让次子去战神拉古的身边。 原来是这样! “我费了很大的工夫才取得了拉古的信任,留在他身边做了军师。” 天辛哼了一声,说道:“高宗倒是真有脸开这个口,十年不去找你,见了面,却提出那样苛刻的要求。不过啊,骨肉血缘到底没有那么脆弱,也不是说抛弃就抛弃的,到了最后,你还是于心不忍,没有拒绝他,去了那荒蛮之地受苦。” “他说出那些话时,你们的太上皇为此很不愉快,因为这样,扫了他的尊严,他本来就因为藜大小姐跟我有芥蒂,如此一来,他在我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猛然间提到藜问,天辛恍惚了一下。 那一晚的场景再次浮现在她脑海。 尹思林的江山已经坐稳了,高宗却还在因为强大的异国而担心,他找来一个有力的帮手,那个人居然是他的情敌。 那样的情形说明,他已经全方位的败给了胡轩。 帝王的傲气在感情和大业都被比下去的时候,也瞬间蒙了羞。 难怪那天晚上,尹思林会那么气急败坏,那么不顾帝王的气度威严。 “因为他面子上过不去,才叫我过去,让我亲口告诉你,藜问在他身边过得很好,是吗?即使你不在她身边,尹思林也能让她过的比别的女人都好?” “对,”胡轩继续说道:“他看见我就跟仇家相见似的,恨不得捏死我。老头子看的清清楚楚,却视若无睹,好像我只是个外人。” 天辛叹了口气:“两个都是亲生子,他也很为难啊。” 而她无意的一句感慨却招来了胡轩的反感,他扭过头来看了天辛一眼,面色沉了又沉,不知下一刻,会不会变成铁青色,而那映红的微光为他掩饰了脸色的变化,使天辛看的并不十分清晰。 他没有说话,只是苍凉的对着远方长叹。 而回应他的,唯有那些在风中摇曳的藤叶,和已经泛黄的枯叶。 过了很久,才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你,非要帮他说话吗?” 天辛赶紧解释:“不是的,我——好,我不随便插嘴,你继续。” “在潇王府书房,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在想她,是不是爱她,可你还说,你在我的脸上,感受不到那种温情吗?” ...

第285章 藜问与胡轩的过往 是的,天辛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之后,胡轩就一直站在窗前不语。 他看着外面的夜景,不知在沉思什么。 书房里很黑,而他那白色的衣衫却在月光的映照下,反而显得更加耀眼。 他回身的那一瞬间天辛就看见,那澄亮的双眸流露出忧郁的神色,那是如谪仙般的他展现出的婉约的一面。 即使那时候,她已热泪盈眶。 那是自高宗走后,她第一次流下泪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以为自己绝泪了,没想到,当时一看到他,眼泪还是那么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在康宁殿那次,的确是我第一次见到老头子。但第一次见到他那个儿子,其实是在十五六岁的时候。老头子等了我五年多,见我还没有回去,就想办法串通师傅骗我去了秦州府。” 天辛不禁惊住。 十五六岁—— 胡轩和尹思林同岁,尹思林十六岁登基,登基前半年去的秦州府,他们见面了。 而且,藜问的娘家也在秦州府! “所以,你们是在秦州府相遇的,也在那里,看见了藜问?” “是,老头子设了计,让他两个儿子相见,本来没有藜家大小姐什么事,只是那天,会面的地点在一个庙根底下,恰好,藜家大小姐到那里进香,去墙根底下避日,就那么遇到了。” 秦州府与晋州府之间的康祖庵,香火繁盛香客络绎不绝,名门贵妇千金闺秀等都爱去那里,求平安求姻缘求健康为家人求仕途等等。 身为秦州府第一名门闺秀的藜家大小姐也不例外。 十四岁的姑娘花容正茂,袅袅婷婷倾国倾城,绰约多姿秀色可餐,就那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胡轩和尹思林的面前。 仅仅一眼,尹思林就立即陷了进去,那双精亮的眼睛像被钉在了藜问身上一样,再也移不开,当即下决心要迎娶这位美人。 而胡轩却截然相反,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来人,便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了。 一个如仙如画,一个霸气伟岸。 一个翩然遗世**,一个傲娇居高临下。 天家皇子如星辰日月般耀眼,即使气场完全不对,可那美如画的长相却轻易地压倒了一切。 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两位钟灵毓秀的英朗男子之间,藜问看也不看相中她的尹思林。 她的目光从第一眼开始,就深深的锁在了胡轩身上。 就如尹思林对她一见钟情一样,她以同样的方式,把自己的爱给了胡轩。 然后,一场持续多年的恩怨纠葛就这样展开了。 胡轩对她并无什么感情,知道被骗后只是跟尹思林匆匆说了几句,就离开了那里。 后来不知尹思林和藜老大人怎么商量的,藜问最终老老实实的嫁进了皇宫。 “就是这样,我和她只是见过一面,所有的交集,都只在那一面,而且还是匆匆结束的。你所说所想的多年的‘情谊’,根本谈不上。” 此刻,天辛百感交集。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藜问的一厢情愿。 多年的“情谊”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场单恋,就像她对高宗单方面的相思一样。 ...

第286章 一眼相见,一生怀念 她跟高宗还在一起过,而藜问,却一辈子都没能得到胡轩的注目。 只有一眼相见,只能一生怀念。 康祖庙墙根下的那一瞥,成了她后来二十多年的羁绊,也结结实实地堵在了尹思林的心口。 她无法如愿的感情,终败在了胡轩的不屑上。 难怪,当来到水凌府去探望藜问的时候,一提到胡轩,藜问就泪如泉涌,跟中了邪魔被追魂摄魄似的,整个人都萎靡不振起来,到最后,甚至连哭都没了力气,只有双肩在剧烈的颤抖。 难怪,那间画室里,只有他的画像而无其它。 胡轩甚至都没有跟她对过话,就在匆匆相瞥后转身离去,留给藜问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背影。 高宗是她一生难以忘怀的牵念。 而胡轩,是藜问一生不可企及的梦。 永远不可能得到回应的单恋,对她而言,只能远远的望着,甚至连思念都成了奢侈的事。 或者,她连爱胡轩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你是藜问一生的遗憾,她爱你,而你——” “这段往事说出来对谁都没有益处,可偏偏你,好奇心总那么重。”胡轩无奈地看了天辛一眼,她洁白的小脸被灯笼的光映的微红,瘦弱的双肩几乎撑不起宽大的披风,空旷的披风里不知道有没有灌进冷风,他急忙问: “冷不冷?” 不等她回答,就伸手帮她把披风紧了紧,顺势拥她入怀。 天辛被一团温暖的热气包裹着,不由得感慨道:“这么说来,藜问也挺可怜的。” “她可怜?”胡轩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她一眼。 接着冷笑道:“如果她不那么犟,老头子也不会想到要控制她,也就不会把你从父母亲身边带走。说起来,我们身世还是挺相似的,自小就远离了生身父母。” “胡轩,你一直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这个吗?” “可能有这个原因吧。” “嗯?”天辛从他怀里脱离出来,惊讶地看着他,“可能?那主要原因是什么?” 星空闪烁,巨大的帷幕越来越深,夜空也越来越黑。 有值夜的侍女侍从排队走来,换了附近灯笼里的蜡烛,原来那么快就燃尽了。 秋风瑟瑟,新一轮晚风再次袭来,冷飕飕的刮在脸上,灌入脖子,天辛不禁打了个喷嚏。 “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胡轩说着,自己已经站了起来。 而天辛则仰头看着他,连连摇头。 胡轩附上她的脸,捏一捏那娇嫩的肌肤,笑道:“放心好了,回去我接着讲,我知道不讲完你是不会安心睡觉的。” 天辛这才准备起身。 许是因为坐久了,一股眩晕感猛的袭来,胡轩见状二话不说,直接打横抱起她来,走向卧房。 屋子里漆黑一片,把那团瘦削的人影放进被窝里后,胡轩才问道:“要不要点灯?” 天辛先是一愣神,然后解下披风递给他,抛出一句:“随你吧。” 胡轩便将披风挂起,然后安然地坐在了她的床边,将厚厚的软垫放好,又垫上棉被,让她靠得舒服些。 “胡轩,你接着说吧。我这颗心一直吊着呢。” ...

第287章 因为,我爱你 胡轩笑着揉揉她的发丝说:“好。” 不过,他在黑暗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我对你好,还有我去塔布蒙留在拉古身边,都是同一个原因。” “什么?” “因为你。” “啊?” 天辛惊叫了一声。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说道:“我想起来了,在塔布蒙,我准备跟潇王回中原的时候,拉古突然现身,他让我留下,还向我保证,只要我答应,他就不会向中原开战。” “……” “但是为什么?” “……” “你是他的军师,而我是他的敌人,他却能容纳他的两个敌人留在塔布蒙,而且另一个还是北国的王爷。他的态度太反常了。胡轩你快讲。” 天辛急不可耐的催促道,她看不到胡轩的表情,但感觉得到,他在对着她笑,很温柔的笑,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危险的笑。 只有那深邃的眼眸,绽放着黑亮的光点。 那一袭白衣在黑暗的卧房里,也失去了辨识度。 “因为——”胡轩终于在她的期待中开了口。 可是仅仅说了两个字,他忽然停了下来,那迷人的眼睛越发的深情,好像要将眼前的所有,都融化在里面。 “因为什么?”天辛心急如焚,手放在他的肩上摇晃着他说,“快说啊,我都要急死了。” 天辛期待着看着胡轩,忽觉手上一空,一股热意袭来,毫无防备地笼罩在脸上,紧接着温热的气息附上了自己的唇瓣。 “呜——” 煞那间,她整个人都窒息了。 好像一瞬间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没有了知觉,就那样呈现着放空的状态,木然的待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脑被他的一只大手从身后控制着,她躲避不开,或者,她根本就是惊呆了没有想到躲,只觉得胡轩粗重的鼻息就喷在她的脸上,越来越紊乱,越来越滚烫,像要着火似的,却没有灭火的**。 好像天地间都凝结不动了,时间就静止在那一刻。 而她,双臂还正搂在他的脖颈间,感觉到与袖子接触的部位,有点黏黏的。 灼热感越来越强。 胡轩开始肆虐起来由,由唇上移到嘴角,再到腮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有意识的要推开他。 “呜——胡轩——” “你——” 天辛往后缩了缩,他的手还在后面掌着她的头。胡轩感觉到她刻意的躲闪,便主动放下手,握着她瘦弱的双肩。 低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声中,还带着急促的喘息,他的胸前剧烈的起伏着,但眼神还是那么的……迷离。 眼睛里似乎堆满了水分,剔亮剔亮的,映得天辛想要躲闪,却又在那柔情似水的目光中,渐渐安下心来。 她低下头捂住唇瓣,久久沉默不语。 胡轩突然这样出乎她的意料,一时间,她的思维仿佛停止了一般,脑子里空荡荡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胡轩才身体略微前倾,停在她的肩上,嘴巴靠近她的耳朵,带着明显的低喘说道: “因为,我爱你。” ...

第288章 我只好忍气吞声 “因为,我爱你。” 一种震撼不啻于海上风暴,将天辛所有的心绪都吹乱了。 乱得一败涂地一塌糊涂。 天,那么黑了。 “就像你在第一眼爱上了他一样,我也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时,就深深的爱上了你。” “……” “那时你才十六岁,十六岁,多么好的年纪,那么清新可爱,那么干净惹人怜。可是我——我却充满了强烈的挫败感。” “……” “你看到了我,可仅仅只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就被他迷惑了。那时我好难过,想不通自己哪里不如他,多少次,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里,脑子里,全都是你的模样,你的影子。” “……” “其实那时候,老头子就发现了我的异常,别看他那么坦然,他也一直在盯着我,结果,看出来我对你——” “……” “所以,他要留你在身边牵制我,可意外的是,谁都没有料到,你——才十六岁的你,居然会爱上大你几十岁的他。” “……” “然后,‘保北国江山’就变成了最后的‘保证塔布蒙不对中原出兵’,而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忍气吞声。” 被誉为“战神”的拉古,是举国上下出名的骁勇善战之士,不只善战,更加好战,虽然高宗曾费了很大的功夫打退了拉古的军队,却仍不敢松懈。 但那一仗,耗费了北国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若塔布蒙再次来袭,北国将不堪重负。 况且,那是拉古此生唯一的一次败仗,对骄傲的他来说,也是一生的耻辱。 一旦他要雄心报复,北国塔布蒙再次开战,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可是后来的十年左右,塔布蒙一直出奇的安静,没有再骚扰过北国。 直到后来她嫁给尹宸,去了晋州府,才听说秦州府和晋州府遭到了拉古的袭击。 “他的条件只是这样,而留在拉古身边,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对你好。虽然他利用了我,可同时也会怕我。” “……” “所以即使你对他那么依恋,他也不会碰你,不只他,宸儿也是。” 胡轩继续讲道。 而天辛,却在这一刻怔在了。 二十六岁,她嫁给尹宸。 那间装扮的喜庆的婚房里,处处映着刺眼的红。 满屋子的喜彩似在向她祝福,那样的红光映照下,尹宸掀开了她的红盖头,拥她入怀。 第二天,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蒙蔽了了所有宫人,还有慕太妃和石王妃的眼。 直到现在,尹宸还是没有碰过她。 她以为是因为他尊重她的爱,尊重她的选择。 今天才知道,原来,真相是这样。 “其实我完全可以带你走,就算整个皇宫,就算整个北国都反对,他们也都拦不住我,可是我不敢。” “……” “你那么爱他,我,我却入不了你的眼。我不想用那些手段强留在你身边,我不想你不开心,不想看到你难过。” “……” “后来他走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样,我太想你了,就去看你。结果到了那,发现你整个人缩在他寝屋的角落里,那么无助,那么可怜。” “……” ...

第289章 那一刻,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我想去抱一抱你,可是那时的你,似乎看不到任何人,除了他,你的眼里再也放不下旁的人。他活着你只爱他,他死了,你还是不肯把自己的爱给别人。” “……” “那时候,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你一个,在康宁殿孤独的陪伴着他的灵魂。你不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你也不知道,我的心,其实比你的心,比那个寒冬还凉。” “……” “我想,藜大小姐在你身边照顾着,应该会好些,然后我就离开了。我还想,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日子久了,你总会好的。” “……” “我就等着你好起来,一直等,一直等……” 天辛还处在意外的怔忪之中,像是还没有从梦中醒悟过来,感受着由胡轩胸膛蹦出的一字一句,直击到她的内心。 那沉重的冲击让她沉浸在恍惚之中,她睁大着空洞的眼睛。 胡轩的呼吸越来越重,喘息扑到她的耳朵,脖颈,散发着痒痒的灼热感。 但忽然,肩上的手加大了力度,天辛的骨骼被捏的出了声。 胡轩的呼吸越来越紧促,悲伤的气息包围了天辛,她纹丝不动,只听他沉痛的说: “最后,我却等来了给你赐婚的圣旨!我以为你是不得已的,就再次去了皇宫,想带你走带你离开那里。可是到了我才知道,那道圣旨,是你心甘情愿接下的!我还看到你和宸儿那么欢乐的在一起。” “……” “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回到塔布蒙,拉古陪我喝了一整宿,是草原上那种最烈最烈的酒,我喝到不省人事,在梦里,我都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胡轩越说越无力,直到后来,他的声音中带着凄惨的哽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无奈地诉说自己苦恼的经历。 忽然间,他直接拥天辛入怀,紧紧将她抱着,手附在她的背上,温柔地摩挲抚摸着。 仿佛害怕一松手,就会再次失去心爱的宝贝。 他沉默了很久,就那样抱着天辛,恍若过了一个世纪,才继续低沉的说道: “脑袋一直晕晕沉沉的,不知道是真的醒不来,还是不想醒来。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不君给我灌了许多醒酒汤,待我有了知觉后,她第一时间告诉我,拉古,向中原开战了。” “……” “当时我虽然一惊而起,可仅仅迟疑了一会儿,就又躺了回去。我那时想,索性不管了,北国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了。从此以后,我就只过我自己的生活,什么北国,什么皇宫,什么亲兄弟,统统都断了关系!” “……” “不君看了我一会儿,安静了好久好久,最后问:‘真的不打算管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晋州府出了事,那天辛姑娘该何去何从?’ 我听到她那么一说,赶紧问她拉古在哪里,攻打了哪些地方,不君说,他只对两个地方出了手——两个对你来说,有特殊意义的府地。” “……” ...

第290章 我一直不敢变 “晋州府和秦州府,而这两处,一个是你夫君的家,一个是你的娘家。” “我下意识地想到,拉古是要你家破人亡,然后把你带到塔布蒙,留在我身边。” “……” “我赶紧清醒过来,马不停蹄地赶到晋州府阻止他。拉古为此很生气,他气愤地说我不够男人,认识我那么久,头一回看到我那么没出息。” “……” “拉古最后还是被我劝了回去。我因为听说你在从京府去晋州府的路上,就暂时留了下来,想再看你一眼,看你过的好不好,就在那时,我发现晋州府和潇王府的官兵守卫很奇怪,打探之后才知道,你被挟持了。” “……” “宸儿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你,但因不清楚里面的状况,不敢确定强闯的话对你有没有危险,只好先埋伏起来。” “……” “就在那时,我收到了修儿的飞鸽传书,他告诉我,他把我的事情告诉了宸儿,既然他知道了我不妨现身。后来的一天,宸儿说时候把你救出来了。” “……” “也在救你的那天,我又收到了修儿的传书。他说,宸儿当时陷入了其他几个兄弟的围困之中,还有神秘的江湖人士协助,而他们兄弟俩,暂时都查不到那个江湖人士的身份。他希望我留下帮助宸儿。” “……” “所以我最终没有离开。出发之前,宸儿问我,等带你回到府里,要不要先见你一面,我同意了,我当时——我,我是打算带你离开的,可是看到宸儿落难我不忍心,于是暂时打消了那个念头。” “……” “我就留在书房等你,我很高兴,终于又能见到你了。” “……” “我一直记得,你初次见我时只有十六岁,我害怕你很快就会忘记我的长相,所以我一直不敢变,一丝变化都不敢有,我担心你再看到我的时候,已经认不出我来了。” 虽是秋天,卧房里被胡轩安置的很暖和,加上在他的怀里,天辛只觉得热热的。 但胡轩的声音却显得愈加的苍然,和空旷。 仿佛离她很远很远,声音从极远处恍然飘来,历经了千山万水,终于涌入她的耳朵。 而明明,他就在自己身边,身体和她的身体贴在一起。 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千里之外。 十六岁是她的人生的转折点,在康宁殿,她遇到了毕生挚爱,也第一次见到谪仙胡轩,她跪在地上仰视着那被一股神乎飘飘的仙气包裹着的他,一见难忘不忍移开视线。 是啊,像他那样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优秀男子,总是容易让人倾心的。 难怪藜问会记挂他一世。 “我紧张坏了,在你到之前,我一直在徘徊,第一次觉得心跳得那么快,那么有力,仿佛下一刻就会跳出来似的,我一直捂着胸口不敢松开,直到你进门。 不过还好,你还认得我,你还脱口而出,‘胡公子’。” “……” “我真的很喜悦,也想过很多,你见到我会问什么。比如,十年了,你过的好不好?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来看我的吗?” “……” ...

第291章 我想给你一个全新的开始 “可是这些,一句都没有。你一开口,就只知道问藜大小姐,当时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像被一把刀戳在了心上,悲伤的连血都流不出来。” “……” “后来我去查了晋州府周边到底有多少人在觊觎在布局,当我再次回到潇王府帮宸儿安排计划时,他说你想见我,我就满怀欣喜的去了晨熙苑。可是没想到,你还是一直在提她。我问你,你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你偏偏选择了沉默。” 记挂了他多年的人,不只藜问一个,还有她。 她要替藜问问一问,她的胡公子想不想她,为什么不去找她。 然而胡轩什么都没说,就被尹宸叫走了。 在晨熙苑的醉雨亭,她依然坚持不懈的问了下去,就在胡轩即将讲出“陈年往事”的时候,她却先知道了她和藜问嫡亲姐妹的关系。 当时因为得知自己只是被高宗当做棋子,她一时伤心,没有细问这件事的经过。 原来,她一直期盼着的,同样也是胡轩的期待。 她想胡轩亲口说出对藜问的思念,而胡轩也在等着听到她的思念。 明明他爱她,她却总在他面前提起别的爱他的女人。 情殇,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我一直后悔把真相告诉你,导致你在后来受到那么大的伤害。” “……” “那天晚上,我在西城门打退了老四的人,刚回去就听说,你又走了,后来宸儿说,你失踪了。 老三和我,都找了很久很久,最后虽然找到了,可你还是受了三个月的苦,在悬崖下的山洞里见到你时,我的心就像被钢刀剜掉一块一样。” “……” “我险些认不出你来!抱着你的时候,你浑身一点活着的生气都没有,我真担心去的太晚来不及施救,我很自责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那个山洞,害的你——。” “……” “在塔布蒙的时候,我一直想要弥补,我要尽快把你治好,让你的身体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 “虽然你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但一直恍恍惚惚的,睡不着,也看不到听不到外界的一切。好像癫狂了一样只知道痛苦地嚎叫哭泣,不允许任何人碰你,甚至连靠近你都特别反感,你那种样子,我实在受不了,所以迫不得已,才把你弄失忆了。” “我想给你一个全新的开始,你能忘记那些最好,哪怕不记得我。不过我还是失算了。你忘了那些,可还记得那个老头子。在我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的时候,你又给了我一记重拳。 “……” 你总在梦境之中,叫着他,呼唤他,让他不要离开你,一直哭一直哭,那时候。你的眼泪从未干过,但没有一滴是为我而流。” 天辛纹丝不动,而她的衣物,早已变得黏黏的。 滴滴泪水落到她的肩上,顺着锁骨流下,浸湿了她的衣服,紧紧贴着她的身躯。 天辛还在这震撼之中,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手微微的发抖。 ...

第292章 你不怕她和潇王一起离开吗? 高宗给她留下的心殇那么深,使她早已没有了心绪,去关注别的男子。 冷不丁得知,世间还有这么一个男子曾为她沮丧为她如痴如狂,她的心里涌起了一点酸涩。 一个自小被抛弃的婴孩儿,十年之后亲人才联系他,而且,还带着帮忙保家卫国的任务。 他原本的无视与拒绝,只在见到心爱的女子后陷入了被动的局势。 不仅要答应,还要离家在荒蛮之地待上数十年,一个人的一生,总共才有几个十年啊,他几乎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都“奉献”在了塔布蒙,在守卫北国的江山上。 为父所用,为爱而弃。 他和她,一生都为着一个目的而当做棋子,为别人而活。 因为他爱,所以希望对方好,千方百计护对方周全,不惜离开国土与敌方为伍,与敌为友。 他所希冀的机会,恐怕只似塔布蒙那个冬天,那漫天飞扬的大雪一样,落下,化了。 “后来,你终于不叫他了,开始叫宸儿,叫藜大小姐。最让我高兴的是,你还叫了我的名字。” 这一刻,天辛的内心被咣当一下冲击了一样,不知所措。 她在那样的处境下,自然叫的都是最亲近之人。 她与胡轩的牵念,她一直以为都缘于那些年的画像,缘于藜问的爱,缘于他与高宗的父子情。 原来这其中,还包含了他对她的心思,原来多年来她的身边,还有他的关注。 湿热的黏的他们的身体几乎粘在了一起。 不知胡轩是不愿让天辛看到他的泪,还是太害怕她的拒绝,即使他说的那么深情,那么忧伤,他始终都没有正视天辛。 就这样抱着,任由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边,剧烈的心跳扑通扑通撞击着她的身体。 这是自高宗走后,她第一次与一个男子经历这样的夜晚。 而这位男子,曾为她付出了几乎自己的所有。 他的爱,那么深沉,胸口犹如被一块大石重重的压着,她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却无法立时结束这一切。 思之若狂的四处找寻营救,无微不至的贴心照顾,心如针扎的一般的纠葛,天辛想象不到,她的心要有多狠,才会将胡轩为她所做的付出弃之不顾。 面前的这个男子,她曾心心念念的将他放在内心深处,那时,是为了藜问,而现在,他就在自己面前坦诚相待,直言那些她不明白的前因后果,而她也才知道,她一直以来的执着,其实错了方向,也错了人。 “我是想过趁那个机会得到你,可那几天,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一个画面——就是在宫里那次,我偷偷去看你的时候,你和宸儿在一起,你们玩儿的那么开心。我最终,还是没有下狠心。然后我就给宸儿去了信,他来了。” “……” “我大张旗鼓地收拾那个住处的时候,拉古就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尊重我的意思,没有去打扰过你。有一天他叫我过去,问我:难道你不怕这次她和那个潇王一起离开吗?我说我不知道。” “……” ...

第293章 我的一生,唯独缺了一个你 “可拉古信誓旦旦的跟我打赌,他说,你一定会离开。我知道,他的感觉一向都很敏锐,所以当他提出那个猜测后,我迟疑了,我的心好像空了。到第二天我醒了酒,听说他已经去了你的住处,我慌忙赶回去。没想到他已经和你们接触上了。” “……” “他还是猜对了。你们果然要走。” “……” “虽然我是北国人,虽然他本该是我的敌人,可历经那么多年月的朝夕相处,他早已把我当成了他的兄弟,他的家人,而我对他,也是一样的。前半生有师傅,后半生有拉古,我的一生,唯独缺了一个你。” “……” “其实他对你,也从来没有恶意,反而希望你能好。在山崖之下的洞穴找到你,其实也是受了他的启发。所以在望涯坡,你问我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我对你讲,他是朋友,若说深一些,他算得上是我的家人了。” “所以他一直没有去见你,但在感觉你要离开的时候,还是瞒着我去找了你。他替我挽留,甚至拿不再攻打中原作为条件,可还是……挽留不住。” 当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故土,转投到另一疆域时,那个留着络腮胡子霸气慑人的塔布蒙首领,战神拉古,给予了胡轩最需要的温情,也是拉古,让他在最失落最艰难的人生里,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来自异族人的慰藉。 她,是最不该怀疑胡轩,也最不该怀疑胡轩人品的人。 举国上下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如果不是她,胡轩还是一个自由自在浪迹天涯云游四海之人。 不会为情所困,不会为亲人所用。 或许有一天,他遇到一个像石屏屏那样贤淑文慧的女子,温婉体贴勤勉持家,男才女貌,在某一处居所,相携而走白头偕老。 或者是像苏琴那样的侠义女子,跟随他游走四方夫唱妇随。 总之,哪一种结果都能使他一生安好,比遇到她的结局,好上太多。 而她,却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人。 天色越来越深,她已经完全分辨不清视线中的所有。 即使正与她相拥的胡轩身着一袭白衣,温热的感觉搅袭她空荡的躯体,近乎在冲洗着她的灵魂。 胡轩略微粗重的喘息还在耳边一下下激荡,有力的心跳还在击撞着她的身体,即使他刻意的压制,天辛还是毫无保留的感受到了他从胸腔出传来的悲伤哽咽。 他忐忑不安,她心慌意乱。 他七上八下,她感慨万端。 他依然只是将下巴盘在她的脖颈间,没有正视她,或者不敢正视,他沉重的长长舒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瞬间轻松了下来。 抱着她的那双手臂也渐渐松软。 “天辛,事情就是这样,我爱你,可我不想逼迫你。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希望你过的好。” “……”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乱,所以我不急,也不会逼着你给我答复,你什么心理负担都不要有,仅需知道,只要你愿意,我便会一生陪伴在你身边。” “……” ...

第294章 真是天意弄人 “不早了,我去准备洗澡水,你沐浴后再休息,待会儿让侍女过来叫你。” 怔松间,胡轩已然放开了她,从她的身体上脱离开来,温热的触感一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她一下子感到一阵寒冷,顿时清醒过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扯过棉被来盖住肩头。 冰冷的凉意有了一丝温暖,和刚才那种温热的感觉完全不同。 像侵骨的寒意蓦然之间被一股热意暖化,她的体温便随之升了上来。 过了一会儿适应了卧房的温度,才慢慢地缓和下来。 胡轩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而是直接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随着轻轻一下关门声的落音,她才真正缓过神来。 胡轩走了。 虽然暗黑,但她仍能在刚才开门的瞬间,感受到四圈帷帐的飘动,轻轻扬起飘然落下,梦幻一般将她困在震撼的笼子里。 心头的阵阵苦涩如潮涌来,泛滥到身体的每一处经络,每一处神经都随着那韵律跳动,使她无法安静下来。 心神不定,乱的一塌糊涂。 刚才的一幕幕,还有胡轩的滴滴热泪,温热的气息,如一张张图片快速转换似的,在她的头脑中一一闪过。 他说了很久很久,她便一直在听。 从前梦幻与高宗相守到老,对于单纯的她来说,那是一场盛大的单恋,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她知道了自己在那场爱恋中扮演的角色。 所谓的盛大,终于还是在现实的揭露之下不堪一击。 粉碎如沫,彻底的烟消云散。 因为她的存在,高宗拥有了牵制藜问牵制藜家的棋子。 因为胡轩对她的一见钟情,高宗有了要求胡轩保卫北国江山的底牌。 胡轩和她一样,都是高宗手中的棋子。 尹思林深爱着藜问,藜问深爱胡轩,而胡轩的爱却赋予了她。 天辛苦笑一声,真是天意弄人。 感情就是这样,永远没有什么道理可言,而时至今日,在得知胡轩对她的心意后,那种整个人突然乱了,又突然放空的状态,是她从来没有过心绪。 对于一个一直小心地爱护她照顾她的男子,她如何来对待他的感情的确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难怪他说,不会逼着她给出答复,他比她还了解自己。 敲门声响起,侍女来告诉她,洗澡水放好了。 她等着侍女进来,搀扶着她去了浴房。 是的,她本身很虚弱,加上一晚上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所震撼,脚下几乎无力到摔倒。 在暖暖的浴桶中泡着,这一次不是药浴,而是花瓣浴,飘香四溢的浴房让人不由得心生安逸之感。她静静地靠在浴桶边上,本想六根清净的泡个澡,满脑子却还回荡着胡轩的话语,那一字一句排成了如书籍一样的样式,在眼前一列一列一张一张的翻过。 “夫人,韩寻姐姐得了消息过来服侍夫人,已在丫头房里等候,夫人何时要姐姐来近身,吩咐奴婢传个话就好。” 韩寻…… 唉,梦了一场,真的感觉好久不见了,她说道:“明天吧。以前怎么做,今后还怎么做,没什么特别的。” “是。” ...

第295章 别跟她们说一样的话,我不信 天辛撩起一捧水往身上浇下去,心事重重的抚弄着水面上的花瓣。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侍女说: “还有,明天,你告诉胡公子,还来看我一趟,我有事找她。” “是。” 待泡好了澡,她站起身来,侍女帮她擦身穿上便袍,然后回了卧房。 此时卧房里已经点了灯,刚才的黑暗已经全然不见了。 不知怎么的,当她走进房间的时候,第一时间,再次感受到了一股属于胡轩的那种温热的气息,好像扑面而来,把她整个人都包围在了里面。 而她,却没有想到要躲闪,就那么任由自己被温暖着。 她歪头往床上扫了一眼,那本凌乱的床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被褥,铺的很整齐。 刚才,二人还在那里相拥,他给她讲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故事的主角,正是他和她。 他泪流满面,她目瞪口呆。 心,不由得颤了一下。她走到床边坐下来,拂拂还有些湿湿的发丝。 外面的一名侍女走了进来,将一碗安神汤放在桌上,说是胡轩亲自送来的。 “他人呢?” “回夫人,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 他,还是没有进来。 天辛又问道:“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告诉他了?” 侍女点点头:“回夫人,胡公子问夫人说了什么没有,奴婢就照实说了。” “好。” 她起身坐在桌边,喝下那碗安神汤,便上床躺了下来盖上暖和的被子。 仿佛知道她会心神不宁似的,胡轩的安神汤效果恰到好处,没多会儿,眼皮就重重的垂了下去,渐渐没了知觉。 第二天一早,她很自然的醒来,虽然昨天睡的晚一些,不过一夜休息的很好,没什么不适的感觉。 她坐起身来自己撩开帷帐。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动静,一名侍女推门走了进来。 “夫人要起床吗?” “嗯。” 天辛抬起头来,看到一张干净婉顺的脸,瘦高的身形轻袅袅的走到床边来。 “韩寻?你还好吗?” “谢夫人挂怀,奴婢真的很好。”韩寻笑着说道,然后向她行了一个大礼,才起身过来服侍她起床。 而天辛却发现,她那双泛红的眼睛,有几滴清泪从眼角流下,默默地,藏到了青黑的发丝中。 “韩寻,帮我梳个头吧,这几天头发都是披散着的,好没有精神。” 洗漱过后,天辛下了床走向梳妆台,但当看到那个只剩下椭圆镜框的空荡荡的“镜子”时,她还是微微楞了一下。 “嗯?镜子呢?” “夫人许久没用过,镜子需要换了。不过夫人只管坐下,奴婢保证给您梳个好看的发型。” “好吧。” 韩寻的手很巧,很快就挽好了一个简单又大方的发髻,没有让她多等。 吃了饭后,韩寻扶她去院子里散散步。 “韩寻,我已经好了,不需要扶了。” “夫人还说,看您瘦的,奴婢可不敢撒手。” 韩寻小心翼翼地随着她到花圃旁坐下,又把天辛的披风收紧了一些。 天辛顺势拉过她的手,看着她那双温和的眼睛,问道:“王爷,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 “别跟她们说一样的话,我不信。” ...

第296章 不愿告诉我就算了 饶是韩寻素来淡定,那平静的眼眸里,还是轻微的波动了一下,仿佛水面上滴了两滴水,荡漾起一圈圈波纹,消散过后才恢复正常。 “夫人——” “韩寻,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天辛看向韩寻,试图从她的眼睛里发现什么。 如果换做旁人,她不会再追究的。可韩寻的主人,是尹登,那个深不可测的瀚王爷。 尤其是,韩寻一再的躲闪推说,更让她相信没那么简单。 “夫人,奴婢真的没事,夫人晕过去后,王爷单独见了奴婢,细细的问了奴婢,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 “王爷虽然很生气,但王爷真的没有把奴婢怎么样,只是告诫奴婢,再有下次,命就没了。” 韩寻镇定的向天辛解释道,稳稳地,让天辛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果然,天辛蹙了蹙眉,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样?” 韩寻重重的点了点头。 天辛思索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那——良儿呢?” 就在她抛出那句话后,只见韩寻面色瞬间僵了一下,黑亮的眼眸顿时投放出惊恐的神色来。甚至,一向镇定自若的她,嘴角还连着抽搐了几下。 她的反应,如数落在天辛的眼底。 韩寻胸前快速的起伏了两下,深吸了几口气,才把紧张的神态压了下去,她问:“良儿?夫人怎的认识良儿?” 天辛心里已然有了些底,也没兜什么圈子,直问道:“我问你,良儿她现在在哪里,和她一起进府服侍的姐妹,现在怎么样了?” “夫人……”韩寻低下头去,喃喃叫了一声。 天辛抬头望向天边,今天没有云彩,淡蓝的天上没有一丝点缀,显得那么单调,枯燥,倒还是塔布蒙的蓝天更美丽,大朵大朵的白云仿佛伸手就能摘下来吃掉似的。 她心下苦笑一声,暗道,怎么又想到那里了。 接着,她淡然的说,好像不是跟谁聊天,而只是在淡淡的,回忆着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良儿是谁,甚至,我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我还没见过她,她就因为我,被罚了。我之前失忆了,什么都没提,是因为没想起来。可是现在,我的记忆都恢复了。” “……” “有些事,我想知道,所以就问了。” “……” “你若实在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就这么算了吧。” 天辛松开她的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站起来继续在小径上走。 从醒来后,她最远的地方,也就走到刚才所坐之处,有胡轩在身旁陪着。 再往前走就到院门了,看着那扇门,她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虽有侍从侍女站岗,可到处还是静悄悄的,如果没有亲眼看到站岗的人,真的会感觉此处好像荒无人烟似的。 而说实话,她还没有想好走出这座院子,没有准备好去见院子外面的人,不管是尹宸尹登,还是她的嫡亲姐姐藜问。 韩寻没有跟上来,只是跪在刚才她站立的地方,静静地,一声不吭。 当天辛转身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面色苍白,额上冒出了一些冷汗。 一股凉风袭来,声响不大,力量却不可小觑,刮在脸上如小刀划过面庞,生疼。 现在入深秋了。 而眼前的韩寻,脸色更加难看了。 兴许是冷了吧,天辛想道。 “起来吧。” 韩寻不为所动,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 “我说了,不愿告诉我就算了。我不为难你,毕竟现在你的主子还是他。” “夫人,”韩寻稍微抬起头来,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良儿她——” ...

第297章 起来吧,去我房间说 天辛忽的脚下一滞,立即站定,然后慢慢转过身去。 清冷萧萧,秋风瑟瑟,吹乱了韩寻额角的碎发,显得平日里沉稳大气的她,此时看起来多了些俏皮,这样更像是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而不是一个老气横秋的成熟姐姐。 那一刻,天辛不禁怔松了。 看着面前小心翼翼跪着的女子,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明澈的眼眸不觉恍惚了一阵儿。 在那个动辄就挨打掉脑袋的皇城里,她作为一名小小的宫女,时时提心吊胆处处谨小慎微,面对主子的时候,也如韩寻一般,是这样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熟悉的画面,牵动了她逝去已久的年少时节。 心,一瞬间缩得更紧了。 一想到那些年的经历,她的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蹦出自己的身世,远离父母爱人离开的悲惨,亲人在身边多年却不得而知的遗憾,仅有一面之缘的母亲,还有从未谋面的父亲。 还有,那一句深沉的,“我爱你”。 这一切都深深的使她的心沉重下来,整个人都好像在往下坠,负担不起任何的重量。 一打风刀割似的划过她白皙的面庞,她哆嗦了一下,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低下头来对似有苦难言的韩寻说道:“起来吧,去我房间说。” “是。” 房间里还是温暖的很,进门之后就不再需要披风了,她解下来,跟在身后的韩寻赶紧接过去挂好,扶着天辛坐下,自己则微微战战兢兢地站在身侧。 而天辛,一言不发的坐着,边喝着茶边静静地等待。 屋子里很安静,本来所有的侍女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不管在屋里还是屋外,都不会发出什么大动静,加上她需要静养,更加不会有人到这里打扰她。 是以,她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听到了韩寻紧张的心跳,甚至,感觉到连她的呼吸都凝结了一层恐惧,吸一口气就会有一丝刺破的阵痛。 不知她没有想好怎么说,还是在纠结要不要说实话,天辛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她的解释。 她喝完最后一口茶,放下手中的茶盏,手指在茶碗盖子的手柄上饶柔着。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所以有的是时间等。 既然韩寻刚刚在院子里叫了她,说明她已经下好决心要说出她想知道的东西,只差一个时机,就看她怎么表达出来了。 忽然听到“噗通”一声,手下的茶盏“咣当”晃了一下。 天辛回身一瞧,就见韩寻已重重的跪在了她的脚边,头垂得很低很低,双肩也在微微颤抖着。 她惊诧地问:“韩寻,你这是——” “夫人,” 韩寻缓缓抬起头来,那美美晶亮的双眸中,闪着波光炯炯的盈盈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无论如何都没有落下来, “其实,其实王爷有多处宅院,每一处都有许多像奴婢这样的人,但奴婢本人一直都在王府里待着的,未曾去过别处,是以别处发生了什么,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多少。” “……” ...

第298章 关于夫人的,不许有半点闪失 “只是去年夏天,奴婢突然听说,良儿被逐出王爷的使用名单了,还听说,当时有位姐姐为良儿求情,受了罚之后就被遣送回王府,一段时间之后,她就被调来做起了府里低等的活计。” “……” “王爷不喜欢奴婢们闲言碎语,尤其是服侍夫人的侍女侍从,向来也只有守住本分,从不敢多说一句,多问一句。如今夫人问了,奴婢才敢说出来,这也是奴婢知道的所有,再细致的,奴婢就真的不知道了。” 天辛的眉心已然蹙起了深深的褶皱,连带着精致的眉毛都变了形状,愈发显得她犹如一位深宅里操劳万千事的主事奶奶。 她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府里的侍女侍从,凡是犯过错的,都会被逐出王爷的使用名单吗?” 韩寻摇摇头道:“不是的,只要不影响王爷的大事,多数都是被原谅的。只有关于夫人的,不允许有半点闪失。” “……” “良儿她们——如今想来,夫人既然知道她们,许就是在某一处服侍夫人不周才会……王爷对夫人一直都十分上心,容不得因为奴婢们的不小心,让夫人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容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虽然天辛在得到答案之前有过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样的说法后,还是不可置信的惊了一下。 连一个侍女都看得出,尹登对她,付出的“十分”真心。 她的脊背顿时升起了一股凉意,瞬间冰冷了全身,脑子也仿佛被冻结成冰,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本能。 比起胡轩那种能渗透到她心里而让她感觉不到突兀的爱,尹登对她的心思,反而更像深深的海水,漫过了胸口,抽空了呼吸的空间,憋得她难受,连喘息都变得困难。 她低沉的长长叹了口气,对着韩寻说道:“我知道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个事实,现在,我都知道了。你起来吧,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韩寻没有应答,只是老老实实的起身,依旧站到她的身侧。 而接着,天辛两眼无神的看向前方,她说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虽然确认了自己的某些想法外,不过这个结果还是震得她整个人有些发蒙。 她总觉得时机还不到,暂时不想见到部分人,也许因为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也许是因为来自内心深处的一股恐惧感。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那样的****,那样的关怀,都远远超越了自己的想象,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用震惊来形容。 她甚至觉得,她会害怕见到他们,害怕直视他们,担心与那样对她深情的眼睛对视,她会受不住那样的目光。 因为,他们付出的深情,与她能给予的回报之间,也许永远不会画上等号。 就如现在,还没有与他们相见,她就已经感觉到了满满的炙热,烧的她浑身滚烫,刚刚升起的寒意在这份炙热的灼烧之下早已化为轻烟,从她的身体中透了出去。 ...

第299章 如果当年你带我走 她被烧得满面热热的,不由得抚抚面颊摩挲了一下,红着脸问道:“胡公子有消息吗?” 韩寻说道:“胡公子自早晨起就在院门外的凉亭,他吩咐,如果夫人没有问起,不必主动说他已经来了。” 天辛蹙蹙眉:“早晨就来了?” 现在是辰时,也就是说,他已经在那里等了一个时辰了。 等了那么久…… 天辛忽然暗笑了一下。 这个胡轩,昨晚上还特意交代她,不要多想什么,不要她有什么心理负担,结果,她还没怎么样呢,反倒是他自己,总在尴尬的避开她,昨晚说出那些话来不敢开灯,连离开的时候,都没敢看她一眼。 而且送安神汤时没有进来,今天早来这么久也不进门。 她站起来对韩寻说:“我们现在去找他。” 当天辛走出院门时,往右边转了个身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有一个似远似近的白衣背影。 他的后背挺得笔直笔直,像一块结实的板儿,怎么都折不断。 在头顶束起、后面自然垂下的青丝柔顺的在风中起舞,却如得了偏爱似的,一丝不乱。 她一步一步走近,心也好像在接近某种未知的归宿,受着某种牵引,就那么坦荡得往胡轩的身边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但仍然没有逃过胡轩的耳朵。 就在她想要悄悄来到他身后时,就听到那直挺挺的身影用胸腔震出的一句话来: “昨天休息的好吗?” 若潺潺流水般,悦耳的嗓音很柔和很有磁性,尽管他没有回头看她,她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问语中透着一股与平日里语气的相异。 她挫败的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而当她落座之后正视胡轩时,天辛才意外的发现,他那白皙到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的脸颊,此时略微泛着两朵红晕,更多了一分尘世中的柔情与魅惑。 那是向来清淡孤飞的谪仙极少呈现的作态。 仿佛感觉到有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胡轩羞涩的抿嘴笑了一下。 难以想象,人到不惑之年,脸上露出一副本该少男才会表现出来的青涩,不仅没有让人觉得突兀,反而越发衬得他像回到了十几岁的年纪一样,天辛不禁呆住了。 那种感觉,恍若春天的风拂过成片成片的花海,袭来一波一波花浪,送上阵阵花香,将她整个人都卷在里面。 “胡轩?” “嗯?” “如果当年你把我带走,我们还会遇到这么多事情吗?” 天辛不痛不痒的说出这句话,本没有掺杂什么感情,只是想到了,就这样说了。 但这话却恍若一点阳光,照在了那不敢直面她的脸上,胡轩眼前一亮,倏地抬头看向对面。 天辛没有忽略他在那一瞬间闪出的惊喜之色,明动的光点在冷静的眼眸中散发出烁烁之光。 而她的模样,就倒映在那双晶亮的眼睛里。 她微微恍惚了一下。 其实那真的只是无意间的一句话,在她说出来之前,她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个问题。 ...

第300章 如果有如果,该多好? 如果当年他带她走—— 如果当年没有留在康宁殿…… 她就不会经历那样痛心的生死离别,她与藜问的牵制关系,不过就是一个上位者的手段,她最多会难过一阵子。 如果他带她走,她就不会在得知真相后想到出逃,接着引发出后来的一系列事件。 如果他带她走,他就不用背井离乡身赴遥远的塔布蒙,以敌为友,以敌为亲。 如果他带她走,她和胡轩就是世间最逍遥自在的两个人,不用记挂高宗如何,不用考虑藜问会怎样,只为他们自己而活。 如果有如果,该有多好。 四方的天并没有很蓝,不知是不是被亭子的顶端遮挡的缘故,有种莫名的压抑感。 只有再看向胡轩的时候,她才稍微舒心一些,只是在那样的瞬间,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的心就不由得沉了沉。 难以开口的事向来只有直言才会把伤害降到最低,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她。 天辛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胡轩,还有一件事,你没有跟我讲,我——甚至没有听你提过。” 胡轩闻言,那浅浅的微笑瞬间一僵,好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而天辛的心也随之一抖,她低下头去,沉重的说道: “我也是突然想到高宗曾经说过的话,联想到后来发生的一切,才意识到,我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 “其实我并不是非要问你,如果你为难的话,可以不说的,等我见到瀚王的话,或许也能得到一些线索。” 她早就猜到,以尹登的心思,他是不会把他的计划等让像韩寻这等身份的人知道的,而她要想知道内情,只能问“深入其中”之人。 胡轩,或者尹登。 这时,天辛只听胡轩淡淡问道:“所以,你想见他?” 她顿了一下,重重的点点头。 她依然看着胡轩,看着那两朵红晕渐渐消失,恢复到原来的白润,又僵硬的笑了笑。 “我以为,你会先见见藜大小姐,或者宸儿,反正我想到的顺序中,老三可从未排在第一位过。” “……” “看来,老头子在天上,终于能放心了。” “……” “我们两个,还真是一模一样,一辈子都会被他牢牢地攥在手心儿里。” 苍然的声音从胡轩的身体中传达出来,天辛感觉到他的失落,那明媚羞涩的少男模样早已在他开口前变回了原本的沉静淡漠。 两副样子,相差了太多太多。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天辛叹了口气道:“胡轩,对不起。” 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只说出这一句。 而胡轩像被触到了哪一出神经似的,慌张地说:“别,你千万别对我说这三个字。” “……” “我们,都心知肚明,彼此都互相了解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刚才,我不过是感慨一下罢了,气,也只会气那个老头子,你别往自己身上想。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 “你想什么时候见他?” ...

第301章 这就是我的态度 “看他的时间吧,我都可以的。”天辛答道。 当然都可以。 这儿是瀚王府,尹登才是这里的主人,她只是客,怎么能摆起姿态来对主人指手画脚? “之后呢?”胡轩又问。 “啊?”天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错愕地问。 “你想知道的情况,都了解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 “这件事有多艰难,你不是猜不到,或许比你想象的还要难上数倍。难道你又要以身犯险吗?” 听到这话,天辛心里咯噔一下,胡轩虽然注意到她的变化,他额上蹙起的悬针纹也越来越深了,却并没有就此停下,继续问道: “我虽然说过,我都支持你,可这不代表我会眼睁睁看着你深入虎穴。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把你带在我身边。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要做什么都随你。” “……” “这就是我的态度,希望你能记住。” 胡轩斩钉截铁的说出最后一句,不容天辛有片刻的争辩。 他希望她能记住,不要擅自做出危险的举动,不要再让他失去她一次,他爱了她那么多年,最希望的,就是她能好好的活着。 所以,她可以随意,但前提是,要在他能看到的范围内。 这样,即使发生状况,他也能保证在第一时间保护好她。 深秋的风卷着秋叶干枯的味道送到亭子里,有点清冷,有些干燥。 天辛的手放在桌子上,一只手绕弄着另一只手的手指,目不转睛的低头盯着。 胡轩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看起来却似有无聊之意,便边起身边说道: “我送你回去吧,外头冷。相信他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二人相携出了亭子,风开始呼呼地刮来,终于开始有了呼啸的感觉。 这样的风,才称得上“寒风”。 胡轩将天辛的披风收紧了一些,然后一手揽着她的腰替她拢紧腰部的披风。 把她送到卧房门口,再三叮嘱她不要再跟自己过不去后,才转身离开。 而天辛在他走后,无聊的坐下来,闷闷的吐出一口气,看着门外发呆。 韩寻赶紧问道:“夫人,怎么出去了一趟,心情反倒更加不好了?” 她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眉毛一扬,问她:“是吗?” “嗯。”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暗道,有这么明显吗?但嘴上仍说:“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吧。” 与胡轩相见约半个时辰,此时还在上午。 天冷的渐渐厉害,又快到冬天了,南方应该不会下雪吧? 过惯了北方的寒冬,也不清楚南方没有雪的冬天是什么样子。 她叹了口气,韩寻急忙倒上一杯热水奉上,腾腾的热气扑到她的人中和鼻梁,忽然间,唇上那种温热的感觉再次袭来,湿湿的,黏黏的,还有噗喘的气息萦绕在脸上,还有脖颈间…… “呃——” 天辛顿时扑棱一下打了个激灵,杯中的热水洒出来一点儿,她赶紧放下,韩寻给她擦了擦手,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还好水滴没有溅到她。 ...

第302章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夫人怎么了?”韩寻心疼的问。 天辛脑袋里一片空白,愣了会儿神,拍了下胸口恍惚地说:“我也不知道,有点心慌。” 一想到昨天晚上胡轩的举动,那个长长的,深情的吻,她的脸就不由得热了起来,她赶紧摸了摸,滚烫滚烫的。 暗想,此时的面色一定通红通红。 她赶紧对韩寻说: “你让人再煮一壶瀚王爱喝的茶,不知道他何时过来,随时备着吧。” “是,奴婢知道了。”韩寻应答着,便走了出去。 剩下天辛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羞涩的感觉中抽离出来。 那是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那样的接吻,仅仅只是想到,心跳就已经开始剧烈的加速,她紧紧捂着胸口,真担心心脏会突然跳出来。 她已经记不起来当时的反应了,或者,那时的她,整个人都处在发蒙的状态,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在这时,卧房门口出现了一个壮硕的身影。 天辛抬起头来,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儒者气质的人,赶紧站起身以示迎接。 他的来速超乎了她的意料,这个时候,韩寻的一壶茶水还没有煮好。 她,就那样站着与他对视。 而因刚才的羞涩,她的脸还是红彤彤的。 屋子里的两个人,初见的尴尬都显示在脸上,直到尹登厚唇微启,轻轻叫了声“辛儿”,氛围才稍稍有点缓和。 而那一声“辛儿”,包含了无尽的苍凉,天辛听到了他声音中那不易发觉的颤抖。 “瀚王。” “你——还好吧?” “还好。” “坐吧。” 天辛没动,等着尹登先入座,而尹登注意到她谨慎小心的样子,心里像被刺了一下,便就近坐在了背对着门的椅子上。 天辛也在侧面坐了下来。 门没关,外面阳光不够明媚,往后天会越来越冷,大概夏日里那样骄人的太阳会出现的越来越少了。 不知尹登是不是在佛堂里待久了,满身的宁静气质盖住了他原有的威仪,他坐在那里,犹如一尊被檀香熏染受众信徒敬仰的佛像,让天辛的紧张慢慢随之消失。 但是他,似乎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只是温柔的看着她。 她咬了下唇,问道:“瀚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尹登闻言一怔,他还如刚才那般的宁静,只是那一刻,整个人僵了一下,才恢复正常。 仿佛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如在吉安府山上的那个平台上,看到的连绵起伏的山脉,若隐若现藏在那云遮雾绕之中,让人看不透。 他微微一笑,沉稳的气场仿佛压住了一切,很自然的问:“什么?” 天辛接着说:“瀚王,我们小时候都在一处玩儿,我只知道小王爷跟我极其亲近,可是瀚王你——后来突然就不理我们了,直到出宫就藩,娶亲,都没有回去过。可是那时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口像被堵上了一样,沉沉的。 ...

第303章 瞒我那么久,很有成就感? 从什么时候,尹登开始在意她,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为她做那些事情的…… 为什么,她像一个白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 面对一个一直爱着她的男子,而且是与胡轩一样的,默默的深爱,她不可能在知情后,一点感觉都没有。 而他,正很自然的,微笑得看着自己。 蓦然地,升起一丝愧意。 她接着说:“我一直奇怪,什么样的主人才会拥有苏畅那样忠诚又高强的属下,为了主人,无所不作,哪怕是——抢人。” 说到后面,天辛的声音变得很小,其实,她也不愿意用“抢”这个字的。 从京府去晋州府的路上遇到的那场突袭,可以说让她疑心了很久,她在脑子里把所有认识的人都翻了好几遍,就是想不到到底是谁,有这么大来头。 哪怕到最后苏琴叛主放走了她,也坚持死守嘴巴,不肯说出一个名字来,连暗示都没有。 那些侍女们更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搞得她虽然在那座院落里没受什么委屈,但依然每天都提着心,不敢有一丝松懈。 直到后来从潇王府出逃遇见苏畅,他要带天辛离开晋州府。 又在第二次出逃的时候,出现在晋州府长街上的那间客栈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她飞檐走壁消失于人海。 到了吉安府,她被尹登从客栈带走,当问起青离和苏畅时,尹登说只见到她和青离,却避开苏畅不提。 但是,苏畅一路保护她,怎么会把她丢在客栈里不管—— 不,她到了吉安府就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尹登的别苑里了,根本不记得有什么客栈…… “所以说,那时到吉安府,我们根本就没去什么客栈,而是苏畅直接把我交给了你,对吗?”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只有这样,他和苏畅的关系也才说得通。 困扰了她那么久的疑团,终于解开了。 尹登真是良苦用心。 “原来苏畅的主人,是瀚王。瞒了我那么久,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 “苏畅的本事那么大,我险些以为,自己会被他带出北国,送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异国他乡,在那里谁都不认识,然后——” “辛儿,”尹登见她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她道,“没有那么危险,不管是本王,还是大哥和五弟,都不会这么对你的。” 天辛暗笑一声,捏着茶碗盖子的圆顶,无意识的在手里转着圈,仔细听他继续讲。 尹登哽咽了一下,略有感慨的说:“本王也没想到,会那么快就在千水濠渟跟你见面。” 天辛的手,停住了。 千水濠渟。 原来那里叫千水濠渟。 那么壮观的瀑布凌美的水花,那么清凉的流水旷野的山林,那水汽迷蒙烟雾缭绕的连绵远山。 还有那……潺潺流水浸泡的青石板。 难怪天辛会觉得瀚王府中庭的景致那么熟悉。 难怪当踏上青石板,双脚被流水漫过的时候,她总觉得那种感觉似曾相识,像有万千翻卷的风浪搅扰着她的头脑,折磨得她难受,结果却还是想不起来。 ...

第304章 你还要替他们说话?! “本王一开始就交代苏畅,在你还没接受的情况下,不要轻易把你带到本王的面前来。可他说,他带你过去的时候问过你的意见,说是你主动要离开五弟的。” “……” “虽然本王十分高兴,可还是有些担心。本王苦心经营的一切,怕你会不接受,但好在你没有怀疑什么,这一茬就翻过去了。” “瀚王——” “辛儿,你这样称呼本王显得很生分。起码,封号什么的,不要带上。” “……” “本王就没听你叫过五弟‘潇王’。” “我——” “辛儿,你知道那时再见到你,本王有多兴奋吗?从此以后,本王就能把你留在身边,本王就可以每天都见到你,和你面对面,每天听你说话,看你笑。” “……” “从那以后,本王就可以亲自好好的照顾你,不让你受到一丁点儿委屈,谁也不能再欺负你。” 不让她受到丁点儿委屈。 这样的话,今天一天她就听到了两次,韩寻也是这么说的。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对她做了世界上最高尚的事,“保护她”成了他的标签,她理所当然该留在他设定的温柔陷阱里,接受着他的好,和他所有的关怀。 这其中也包括,从他的亲弟弟手中,“抢”走她。 在晋州府城外的那段山路,马车翻车连带着她在地上拖行的惊现场面再次浮现在眼前,她唰的一下把那画面挥去,正视现实。 然后义正言辞地告诉尹登:“瀚——王爷,既然皇上已经赐了婚,我和小王爷的关系就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了。而且,没有人欺负我。” 她说这些,本欲是让尹登对她的心思稍微转变一下,意外的是,尹登听完这话后突然面色一变,铁青着脸低吼道:“没有?!” 那额上青筋暴起,沉静的脸色也一瞬间难看起来,看到变化这么明显的尹登,天辛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手上的茶碗盖子也毫无防备地“咣当”撞击了茶碗一下。 她惊恐的看着似在暴怒中的他。 “你还说没有,你到底在替谁掩护?” “……” “高宗?胡轩?还是尹鸿?” 天辛听着他的低吼,又提到了几个人物,本有些害怕加上轻微颤抖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对于高宗带给她的伤害,不能说不在乎,毕竟她曾深爱过,但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她想高宗的时候太多了,还是因为和尹鸿放在了一起有了对比,当听到高宗这一称呼时,心情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重了。 但,她虽然不解尹登为什么要把这三个人放在一起,还是很冷静地阻止道: “瀚王!不要这么说!” 尹登煞那间露出厉色,清冷的眼神也传达出令人望而生畏的光芒,那和蔼的眉心已然紧紧地蹙成了一团,再次不甘的低吼道:“你还要替他们说话?!” “……” “没有他们,你又怎么会受那些苦受那么大伤害?”他的厚唇,因怒意而抽搐了几下。 ...

第305章 我恨的不只他,还有你们 “王爷不要再说了!”天辛一下子站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朝尹登说道, “是我自己出走才被抓住的,发生那些事都是我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 “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所以结果也是由我造成的。” 尹登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似乎没有想到天辛会把这一切都归结到自己身上,那么大的事,他几乎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而她,就这样三言两语打发了? “而且,胡轩他没有伤害我,他是我的恩人啊,你为什么这么说他?” “……” “还有,除了在塔布蒙失忆那段时间,其余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跟谁提过,但是现在,我告诉你,高宗他——他是欺骗了我的感情,我爱他,也恨他。可是你们呢?” 天辛的眼眸透着凄凉感,抿着嘴扬起嘴角,白皙的面庞此刻变得有些苍白,凄然的表情好像预示着这一刻就会不小心倒下似的。 她一手支撑着桌缘站起来,略微发抖的声音笑着说: “我不清楚怎么回事,可真相是,你们都知道前因后果,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就那么看着我像个笑话一样在他身边。” “……” “你们有谁提醒过我吗?一个曾是高高在上的治国者,突然间宠爱一个小宫女,你们都想到了怪异之处,唯独我例外,因为我爱上了他,我的眼里只有他,所以别的什么都没在意,也根本想不到,自己只是一枚棋子。” 那样痛苦的日子是一点一滴数着过完的,他在世时她埋怨时光飞逝,不给他们留足够的时间相见。 但直到那个时候她才觉得,原来时间也可以过得那样慢,硬推着它都推不走。 她孤独的待在晨熙苑,不论白天黑夜,她的心和灵魂都像被抽走了一样,如行尸走肉。 “你知道吗?我刚刚得知真相的时候,恨的不光是他一人,还有你们。” “……” “那时我跟小王爷闹过,不过现在才知道是我冤枉他了。瀚王你呢?” 她撑着桌子的手颤抖的有些厉害,连身体都跟着晃了一下。 尹登急忙起身去扶她,可是被她一手挡开,尹登见状,虽然尴尬,但还是赶紧说:“那你坐下,本王不碰你。” 天辛就着桌子坐在椅子上,喝了杯水,才感觉好一些。 本来还以为没什么感觉了,现在看来,她还是天高估自己了,她根本就还没有放下那个男人。 她看着尹登坐回去,那沉静的脸上露着难看的神色,额头已经深深地刻下了几道皱纹,她低声问道:“我有冤枉你吗?” “没有,”尹登面对她,尽管他面色铁青,还是很淡定地说,“你没有冤枉本王。”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情绪有些激动的缘故,尹登沉默了很久,只是用那干净深沉的眼神看着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直到她的呼吸平稳了,胸前也没有了剧烈的起伏,他才沉稳的说道: “你知道,儿时我们玩儿的好好的,为什么本王突然就开始用功读书了吗?” ...

第306章 连娶你的资格都没有 天辛看着他没有说话,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多少年前,看到了他们四个人一起欢闹的情景。 尹宸要给她惊喜,可总是被尹登给破坏,每一回都被气得腮帮子鼓囊囊的。 有一天尹宸想好了办法整尹登,可是他把上书房门框上的水桶放置好了之后,等了尹登半天都不见他过去。 后来她说:“我们去看看瀚王吧?” 尹宸便陪她一起过去,在那个炎热的季节,他们从窗口看到,尹登像感觉不到热气似的聚精会神的看书,后背纹丝不动,即使汗水直流,衣服也已经湿透了。 那用功的样子,着实让尹宸鄙视了一把。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就很少再见到尹登了。 “因为本王想长大后,娶了你。” 天辛闻言,浑身一震。 她早已知道,世间有那么一个人,在为她而做着某些“努力”,长久以来都那么执着。 不仅是那些对她异常服帖唯命是从的侍女,还是那个武艺高强几乎对她有求必应的苏畅,都为“那个人”的出场做了最坚实的铺垫。 而她一直想知道的那个人,现在就在她的面前,像胡轩一样,用最直白的语言对她告白。 就在刚才,她还一条条的控诉着他的罪状。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 她微微低下头去,手局促的不知该放在何处,眼睛不受控制地眨巴了几下。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么害怕这一刻。 尤其是,在她感到尹登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的时候。 只听他笑了一下,继续温柔地说:“本王从小就喜欢你,所以和五弟一样,每天都缠着你,恨不得整个人都粘在你身上,一刻也不想和你分离。” “……” “直到有一天,我们在毓宁宫捉迷藏,本王溜进母后的卧房,听到了父皇和母后的谈话。”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好像想到了什么痛心疾首的过去,尾音有些恨恨的低沉。 “他们说,要把你许配给一个最有本事,也最能保护你,最能给你幸福的人。” “……” “他们这样说,目标就已经很明显了。最有本事的人,不就是大哥吗?他自小接受的就是如何当好一个帝王的教育,无论哪方面都远远超越了我们兄弟几个。” “……” “母后担心你来日在后宫受别的妃嫔的委屈,只想让你成为一府主母。然后,父皇就又锁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五弟。母后顾忌慕妃,怕她给你委屈受,可父皇说,五弟是真心喜欢你,他会保护你的。” “……” “本王大受打击,从头至尾,他们都没有提到本王。在他们眼里,本王什么都算不上,连娶你的资格都没有,重点是,本王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 “那时本王才意识到,本王和五弟其实是不一样的,本王的母妃,连在宫里都待不下去,只能离宫去雨华山修行。但五弟,他有一个跟父皇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的母妃。” “……” “即使他什么都不用付出,也依然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本王就不行,本王不努力,就什么都没有,更别说自己喜欢的女人了。” “……” ...

第307章 你的身世,你都知道了? “后来,本王就想通了,不能再那么浑浑噩噩,本王一定要走在他们前面,不能输了你!” “……” “不能输了你!” 这沉重的话语像重锤一般落在天辛心上。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玩儿捉迷藏,他们都还那么小。 她一直只知道感情是没有理由的,原来,在爱的面前,年龄都不算什么。 原来尹登在那时就已经把她种在了他的心里,还浇了水,开了花,长出了深深的情愫。 “你真的以为,本王出宫就藩后,没有回去过吗?” “……” “五弟大婚前,本王回去找父皇请旨赐婚——在御花园,他让本王亲眼看到你和五弟一起快乐的样子,他问本王:你怎么就能保证,她和你在一起会比现在更开心?” 尹登苦笑了一声,说道:“他和母后都对你太好了,好过了对所有人,甚至在大哥面前,他都得退让一步。本王很好奇,你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身份,才会使他们这样。” 天辛猛的抬起头来看向他。 他们离的很近,她几乎听到了尹登细微的喘息声。 他总是那么沉静,真的像一个修炼得道之人,很难能让他乱了方寸。 可是他刚刚说到,她的身份,她不同寻常的身份—— “本王派人去秦州府调查,知道了外祖母在母后出嫁后,还产下了一名婴儿,可惜没留住,当时就去了。” 天辛目不转睛地盯着尹登。 胡轩只告诉她,接生的人是高宗的,她生下来就被抱走了。 但这个是她第一次听说,原来当年她被抱走,还对外声称,她——死了? “可是本王还知道,外祖母孕育那个孩子的时候,身体一向很健康,母子平安。怎的一生下来就没了,连接生婆都不见了踪影?” “……” “本王算了下日子,如果那个孩子顺利长大,她的年纪,应该和你是一样的。” “……” “不,不是应该,就是一样的。” “……” “你跟母后那么相像,连脾气都跟藜家人一样,虽然这些只是猜测,但外祖一家迁回江南的时候,本王还是得到了印证。” “……” “难怪他们不能把你嫁给大哥。” 屋子里静的出奇。 连门外呼啸着的风也似乎停了下来,只有几片干枯的落叶被吹到了门廊,然后静静的,孤单的,躺在那里。 “你的身世,你都知道了?” 天辛点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晋州府,我到潇王府半个月的时候。” “也是你第一次离开五弟之前?因为这个才出逃的?” “嗯。” 又恢复了平静,尹登似乎没打算再说什么,而像是静静的,等着天辛的提问。 果然,她问道:“你算了日子?这么说,你知道我的生辰?” 她期待地看着尹登那双沉静的眼眸,那似乎能给她无尽光明的眼瞳里映着她纤瘦的身影。 他冲她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 她的——生辰八字? 不知为什么,她准备伸出去的手,突然抖了起来。 ...

第308章 是――巧合吗? 展开折叠了两道的纸张,天辛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的确是一个日期。 只是一眼,她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日期。 好像戳中了一个痛点,突然眼眶一湿,泪珠毫无防备地就涌了出来。 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下,滴到桌子上,衣襟上。 纸张也被那源源不断的泪珠浸湿了。 而她的呼吸,也愈发紊乱。 她抖动着手中的纸张,抽噎着问尹登:“是——巧合吗?” 尹登对着梨花带雨的她,垂下眼眸,叹了口气,又面向她说道:“对不起辛儿,这,本王无能为力,只知道这个结果。” “……” “希望,只是巧合。” 无能为力…… 巧合…… 她低下头,抬手抹去那两行泪,刚刚擦完,又像水库决堤一般再次涌出,手背已经沾湿了,她接过尹登递来的帕子,展开来直接扑在脸上,隔着帕子任由不争气的泪水流出来,抽泣声越来越大。 一直以来为那个人流了太多了泪,但仿佛情感始终压抑着,直到这个时候,才得到释放。 啜泣变为嚎啕大哭,好像用尽了自己一生的力气,哭尽了一生的委屈,她才渐渐平复下来。 那块帕子,早已湿透了。 她攥在手里,说道:“你不觉得,如果不是巧合,我才更应该高兴吗?” “……” “算了,已经过去了,不想了,”她手捻着那纸张,凄然的一笑,说道:“有了这个,以后,我就可以庆祝自己的生辰了。” “那以后,本王给你准备生辰礼物。” 天辛哭笑着咧咧嘴,她想,她的模样一定很难看。 “饿不饿?”尹登忽然问道。 天辛诧异的抬头看看外面,这才意识到差不多已到午时了,可是现在心里空落落的,真的没什么胃口,于是摇摇头。 “出去走走吧,现在外面暖和点儿了。” “好。” 二人来到了上午和胡轩说话的亭子,周边已经放置了古雅的屏风,挡住了一半的风景。 瀚王府的景致比潇王府好看了数倍,只是依然逃不过这萧瑟季节的痕迹。 秋叶踩上去吱吱响,没有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好听。 积雪,呵,说好不想的,怎么又冒出来了。 她自嘲了一下。 这样的表情变化落在尹登的眼里,他问:“还有话问本王?” “啊——哦。”天辛回过神来。 看着他稳中带笑的面庞,再波动的心绪,也平静了下来。 她淡然地笑了笑。 尽管风已经停了,刚才被沾湿的脸上与外头清冷的气温一接触,清凉的触感顿时从皮肤传达到骨子里,微笑的动作又扯开了那干干的肌肤,她顿时僵了一下。 “你,还在怕本王?” “啊?” “刚到府里的时候,你看到本王第一眼就五弟身上躲。” 刚到瀚王府的时候,她和尹宸在两排参天古树的阴影下走着,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在那个拐角处,见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尹登,他一头的汗来不及擦,就问她累不累。 但她记得,他还没有看到她的时候,就先责怪带路的苏畅,“怎么把人带到这里来了?” 便奇怪的问:“王爷,原先没有准备让我们进王府吗?” ...

第309章 能不能透露一点儿? “王爷原先没有打算让我们住在王府?” 尹登点点头。 天辛心里一沉。 不是因为不让他们住进王府,而是—— 那一刻,她脑海里一下子想到了两个地方。 万山别苑,千水濠渟。 在尹登来找她之前,韩寻告诉她,她的主子瀚王,曾为他的心上人修建了数座宅院,每一处都巧夺天工,都可称得上是万里挑一难得一见的建筑。 万山别苑四处环山,冬日雪景万里一绝。 千水濠渟以水取胜,清凉冰爽是避暑胜地。 而那所谓的“心上人”,已经不需要猜了。 她所见识到的两处,都十分符合韩寻的描述,她自然相信,那样的院落非耗费巨资无以建成。 而那样花费了众多人力物力财力的景致,是为她而建,因她而成。 何况,还不止那两处。 来到水凌府,他本也打算送她到精心打造的别苑里,只是猝不及防的,被苏畅带到了王府。 “是因为小王爷吗?” “对。” 果然,他精心为她而建的别苑,自然不愿她和别的男子共住,当初从塔布蒙回到晋州府,他们都是临时知道苏畅过去接人,没有提前得到消息。 尹宸突然决定和她一起去江南,恐怕苏畅也没有及时传信给尹登,所以才会在得知她去了王府后感到意外,才急匆匆地赶过去。 “小王爷也和我一样,不知道瀚王——” “起初不知,但,比你知道的略早一些。” “那瀚王原本准备把我送到哪里去的?” 也如那神秘的万山别苑和千水濠渟吗? 那样壮观的院落,怕是只有天宫娘娘才有资格居住吧? 尹登看了看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想不想去看看?” 天辛怔住。 她本无意染指尹登的产业,只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她想到了什么便说了。 而尹登的提问显然满怀着期待,那柔和的目光中闪烁着光点,投映着她的影子。 万山别苑和千水濠渟已然是她不可承受之重,她又如何担得起他更多的心意? 尹登见她做出的沉思状,笑了笑说道:“反正房子在那不会跑,如果这边儿住腻了,本王亲自带你过去,要是喜欢,就住在那。” “……” “现在还怕本王靠近你吗?本王在你眼里,是魔鬼吗?” “……” “你知道吗?本王宁愿你有恨,也不希望我们之间存在这样的疏离。” “……” 尹登说这话时,语气很小心,而他似乎在害怕什么,并没有给天辛留下说话的空间,紧接着就问道:“你想问本王什么?” 天辛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还有想问的?” 尹登抿嘴一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他沉静的身影让人觉得稳稳的镇定,像深处的千年古井,没有一丝波澜。 天辛见状也没再犹豫什么,索性直接问道:“王爷对金武门的了解,能不能给我透露一点儿?” 那个雪天,她和高宗相拥在门帘后望着外面的漫天大雪,他告诉了她胡轩的过往。 金召,金武门。 ...

第310章 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 久居皇宫不曾出的她,对江湖上的情况自然不会了解多少。 也许他也不曾想到,他曾赋予信任的金武门,有朝一日,会成为北国朝廷的隐患。 尹登有些吃惊地看了天辛一眼,但很快就恢复了沉静。 天辛问道:“王爷很意外吗?” 尹登的眼眸不动声色地闪了一下:“没想到你问的是这个。” “那——我能得到答案吗?” “胡公子没有告诉你?” “你知道他和金武门有关?”天辛惊讶地问道,然后又摇摇头说:“我问过,不过我不想让他为难,如果王爷也不愿说,那就算了。” 亭子里再次陷入了沉寂,静悄悄的。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周边的屏风飘来古雅的气息,熏得她身上也带着一丝古色古香的味道。 只听尹登问:“你,在担心?” 她抬起头来,见尹登正奇怪地看着她,并启开微厚的唇,试探着问,“你担心什么?” 他要的是她好,过得好,心情也好,而不是时常面色铁青,眉心蹙起。 每次看到她眉峰微蹙,他就恨不得上去替她抚平。 可是,她那么排斥他,连接近都有了阻碍…… 天辛咬了咬唇,忽然扬起嘴角来,冲他一笑:“担心的人,不止我吧?王爷不也在担心吗?” “本王?” 天辛点点头。 韩寻告诉她的,不仅仅是他为她打造了奇庄异院,还有那些,令她无以为报的“天恩”。 刚刚得知的时候,她像沉游水底的鱼儿,触到了深藏海底的暗礁,轰隆一声,整个人都被炸飞了。 那一刻,有心碎的感觉,却无法将那颗心缝补起来。 再挣扎也束手无措,仅剩下无边无际的哀伤。 她轻声说:“王爷,我都知道了。” 尹登的反应在她预料之内,温和的目光忽然露出精锐的神色,维持了很久很久,仿佛崩响的惊雷,出其不意的在耳边晕染开,需要时间来消化完。 天辛继续说:“王爷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为我挑选侍女并且训练她们,我的脾气我的爱好,通通都成了她们要养成的习惯。” “……” “为我建造多处别苑,为我冷落了府里的良媛和良娣,在我失踪的那几个月,王爷不眠不休地搜山挖地找我,把吉安府所有大大小小的山都寻遍了……” “……” “王爷晕厥了,一醒来还是会坚持去找我,差点把山给夷为平地。” “……” “王爷,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我有感觉的,可是——” “……” 可是,越是知道他这样,她越是害怕,越不敢接近他。 不知为什么,她对尹登所做的一切,感到的是震撼和感动,而非想接近他的冲动。 唯有他这一个男人对她做到如此地步。 把她当成高高在上的女王,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给了她世间最好的所有,却还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会不会心情不好,有没有不舒心。 哪怕在胡轩身边她享受到了皇后级别的待遇,在尹登面前,她也觉得有一丝愧疚。 ...

第311章 王爷突然离开,和金武门有关 尹登给她的虽然触手可及,但仍感觉到相隔千万里。 就像看看抓在手里的东西,却清楚地知道,那不是自己的。 愧意紧紧揪着她的心,她不敢抬头直视他。 心慌张的乱跳,她极力的压制着,直到呼吸平稳下来,才慢慢抬起头来。她问道: “王爷的心意我都明白了。所以,我也理解,在千水濠渟的时候,王爷绝不会因为小事丢下我不管。” “……” “王爷突然离开千水濠渟,和金武门有关,对吗?” “……” “朝廷的王爷,怎么会和金武门扯上关系?”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尹登,他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听她说话。 那向来镇定沉稳的表情和眼神,此时看起来更加稳重了。 却也深沉得让人更加看不透了,仿佛隔了一个朝代,看不清那一端是什么样子。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 “对,本王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查到金武门的底细。知道了有人脱离那个组织,就拉拢过来,就是苏畅,你应该也见识到苏畅的本事了,本王想留下他。” “……” “可是那次,金武门又给他机会,让他回到组织,并且威胁到了本王的事业。” “……” “保护你,本王首先要稳住大业,所以不得不马上离开去处理那些事,连交代安排的时间都没有。” “……” “可是没想到——” 尹登说到这里,牙关紧咬,恨恨地握拳敲在桌上,那个石桌轻微的晃了一下。 他的拳头抖动着,青筋凸起,关节处发出硬邦邦的声响,似乎下一刻就会将那石桌敲碎一般。 天辛急忙伸出双手握住那个拳头,就在接触到的瞬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像触碰到一块冰凉的石头,凉意顺着她的手蔓延到全身,使她的血液凝固起来。 那么淡定自若的他,手居然那么冰冷。 她抽搐了一下,说:“王爷别自责,都是因为我任性才导致了那样的结果。” “……” “现在,我只是想了解一些金武门的情况。” “……” “王爷,你会告诉我吗?” 她的暖意没有传达到尹登手上,而尹登的冰凉却盖过了温暖,连续不断的冰冻着她的体温。 这些微的抽动反应被心思细致的尹登察觉到,他急忙脱开她的手,不让自己的冷气侵袭了她。 待她缓和了,他才开始讲道: “金武门是一个收钱做事的江湖组织,它的门徒都很厉害,几乎没有做不成的事,所以有很多人都想拉拢,但都没有得逞。你曾见到的金淳儿,就是金武门的少主子,苏畅是脱离金武门的门徒。” 天辛恍然大悟。 苏畅练就了金武门的超强武艺,后来又叛离组织转投了瀚王。 难怪淳儿见到他时那么气愤,还大斥其“叛徒”。 而那时苏畅跟她说,不要听淳儿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 这么说,苏畅离开金武门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 她皱紧了眉头,脑子里乱乱的,仍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

第312章 门主的儿子是他! “既然那么艰难,那王爷,是凭借什么得到了苏畅的衷心?” 尹登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成为少主子的是金淳儿,而不是门主的儿子?” 天辛摇了摇头。 尹登淡然一笑:“因为门主的儿子看不惯他的作风,早就离开了他。多年来,门主一直在找寻他的下落。” 天辛灵光一闪,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问:“王爷帮他找到了,是吗?” “你还是那么聪明。” 几乎无所不成的金武门都找不到的人,尹登却能找到。 他的能力,果然不同凡响。 她暗赞了他一声,不得不服。 接着继续问:“那他的儿子回去了吗?” 然后期待的看着他,直到他摇摇头,她的心才放下来,却莫名其妙地失落了一会儿。 “想知道为什么吗?” “嗯。” “门主的正妻得病去了,后来又娶了续弦,但那个女人嫁给门主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孩子。” “是儿子吗?门主的儿子因为这个生气了才走的,对吗?” 尹登摇摇头:“是女儿,性格很孤僻的姑娘。几年后,门主与新夫人,又有了一个女儿,就是金淳儿。不过,新夫人的大女儿和金淳儿向来不对眼儿,想来,这也是那个门主花心的报应。” “那淳儿——知道门主儿子的存在吗?她是不是也不希望他回去?” “那就不得而知了。你不想问,门主的儿子是谁吗?” 天辛听到这句话,顿时来了兴趣。 尹登这样问,难道那个人与她相识? 她赶紧问:“是谁?” “五弟身边的人,崇熏。” “……!” “不过五弟似乎还不知道,崇熏一直隐瞒他的身份,大概连自己的主人也没有讲。” “是他?” 天辛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怎么会是他呢?” 他是小王爷身边的得力助手,而金武门是江南的一个江湖组织,这二者居然会有如此密切的联系! 果然世事难料! 威胁朝廷江山的金武门,和尹登,尹宸,胡轩这几个朝廷的核心人物都牵扯上了,万一有一天对阵,他们几个和朝廷间的关系——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问尹登:“金武门有没有因为苏畅投奔王爷的缘故,与王爷为敌?” “暂时没有。” 暂时…… 如果到了那一天,崇先生和苏畅站到金武门那边,加上淳儿一个,还有金武门的众多门徒,两位王爷都会被控制住,毕竟她是亲眼看见过淳儿和苏畅的身手的。 胡轩为了北国只身赴塔布蒙多年,相信他在关键时刻不会弃尹修于不顾。 虽然他不弱,但面对金武门一众高手,他能不能应付得过来,就难说了。 胡轩和金武门的关系到底如何她并不很清楚,只是在塔布蒙时她就感觉到,他和金武门的少主子金淳儿的关系非同一般,淳儿和不君夫人交情也不浅,那么由此推断,胡轩跟金武门的真实关系,应该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当年高宗只提到了金召和金武门,也没有跟她讲明金召是不是金武门的门主,或者是金武门的门徒,见她听得稀里糊涂的,就没有多说什么。!! ...

第313章 现在就要赶本王走了吗? 她不由得为自己的不争气恼恨了一把。 为什么讲到重要的事情时,她偏偏就不注意听呢! 现在倒好,一个不愿意讲,一个还不能深问,那个少主子淳儿现不知在何处,而且,她也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苏畅了。 在她的印象里,金武门不是一个那么简单的组织,更不会为了赚点钱而修炼那么精深的武功。 可是除了这些,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渠道可以问清那些疑团。 她正想着,脑子里忽然蹦出一句话来。 “等你恢复记忆了。你欠我的,我欠你的,到时候再好好掰扯掰扯。” “……!” “等你恢复记忆了……” 尹思林! 她猛的拍案而起,急匆匆地问尹登:“王爷,我能尽快见到太上皇吗?”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胸前起伏得很厉害,连呼吸都带着娇喘。 尹登的眸子顿时黯淡下来,急忙起身,下意识地单手扶着她说:“你别急,本王派人去请旨,安排好了就马上接你去见他。” “……” “先坐下,别着急。” 天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举动,对着尹登,脸上不觉一红,在他的安抚下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对不起王爷,我太着急了才……” “你刚恢复记忆,想要知道的也势必不少,只是——” 尹登抬起头来冲天辛温和的一笑:“本王见到你还不到两个时辰,现在就要赶本王走了吗?” 天辛一惊,慌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她扁着嘴小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突然想到就问了,我怎么能赶王爷走呢。” 都怪刚才太急,突然想到了尹思林,心里突然很期待起来。 “真的不赶本王走?” 天辛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点点头真诚地说:“真的。” 尹登笑笑,宠溺道:“那本王就留下多陪你一会儿。” “……” “这个王府里,还有多处你都没有逛到,本王陪你逛逛吧?” 天辛望了望外面处处萧瑟的风景,想到尹登应该不会带着她在萧条的院子里逛,便答应道:“好。” 二人下了台阶,沿着小径走了一段距离。 周围已经摆了许多秋菊,五颜六色的缤纷,给这萧瑟的秋天增添了许多了风采。 尹登忽然站定,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把天辛的披风系紧了一些。 天辛站在他的面前,感受到了他平静的呼吸,温热的气息扑到她的脸上,引得她不由得一阵阵发麻。 松开后,他又领着她走了一段路,其实小径两边都是矮墙,原本有绿意盎然的藤蔓,现在入了深秋,早已看不到绿意了,除了秋菊,没有别的什么特别景致了。 尹登不会是想带她欣赏菊花吧? 他应该知道,她在藜问身边多年,早已沾染上了藜问的喜好,不爱菊花而喜牡丹。 可视线中却偏偏摆了些菊花,想想应季的花儿确实也不多,她就没多想什么。 转了个弯儿,她便随着尹登到了一处奇怪的房屋面前。 ...

第314章 专门为你准备的 眼前的这个房屋,形状是一个半圆,门是木头的,屋顶好像还没有铺满瓦片。 “这里好特别啊,跟寻常的房子不一样。” “进去看看。”尹登微笑着看了天辛一眼,打开木门,示意她进去。 天辛带着好奇心走进房门,就在那一瞬间,一阵熟悉芬芳的香气扑鼻而来,整个人都被包围在舒心的氛围中。 闭上眼睛沉浸在这浓郁的香气中好一会儿,才睁开来仔细环视这个房屋。 这里很暖和很大很空旷,而且,极其亮堂。 她抬起头来,发现房屋上方并不是普通的砖瓦堆成,而是——一块巨大的透明的东西遮在那里,风一呼啸,那块透明的东西就晃动一下,还软软的! 她狐疑地向前走了一步,脚下是一个平台,前方是一块凹下去的“坑”,走到边缘才发现,那个“坑”里,是大片大片的花海! 她喜欢的牡丹! 娇艳的牡丹肆虐的盛放在一排排高低有序的花架上,花架的高度由两边到中心越来越低,很有层次感,加上由浅入深的花色,装扮真是美极了! 中间留出来一条小道,小道的中央,是一架秋千,周身扎满了颜色淡淡的花朵,既没有抢到牡丹的风头,又显得素雅精致。 天辛惊喜的回头看向身后的尹登:“王爷,这是——” 尹登看着她欣喜的样子笑着问道:“喜欢吗?” 她不禁红着脸低下了头。 面对这样的环境,大概所有的女子都会少女心爆棚吧! 她重重的点点头,眼眶里有种热热的液体在打转,飞快的顺着台阶下去,急的尹登在身后大喊“辛儿小心!” 天辛视若无睹,直奔那片花海而去,抚摸着花架上一盆盆红的荡漾的牡丹,喜不自禁。 待与那喜爱之物接触够了,她才转头看向站在台上的尹登问: “王爷,这个季节怎么会有牡丹?王爷是怎么做到的?” “只要你喜欢,本王都能做到,”尹登淡定地走下台阶,走到她身后,轻声说,“院子里的秋菊只不过是应个景,以免太单调。这儿,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 “来。” 他牵起天辛的手,缓缓地走向中央,经过排排盛满牡丹的花架,飘香四溢的味道直扑进鼻孔,身边的女子与那娇艳的花儿仿佛融为了一体,玉貌花容令他幸福的难以自持,不觉中高高扬起了嘴角。 “坐上去?” 天辛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看他,解下披风,小心翼翼地转身坐到了秋千坐板上,尹登便走到秋千后面轻轻为她推动,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满意的笑容。 天辛坐在秋千上随着越来越高,欢快的叫喊声也越来越大。 “要不要再高点儿?” “要,啊——好高啊!” “害怕吗?” “有一点。” “再低点儿?” “不要,这样正好。” …… 天辛拂袖擦汗,见尹登递来一块帕子,便接过来擦擦额上和脖颈。 尹登带她在花间的座椅上坐下,说道:“待干了再回去,不然出去会受了寒气。” “嗯。” ...

第315章 本王在这儿等你 花房里,牡丹花香很浓郁,盖过了她的汗液气息,虽然身上还是有点黏黏的,心里那个舒畅,简直令她难以言表。 好像许久没有那么高兴了,内里积蓄的悲伤无奈仿佛都随着快乐的心绪宣泄出去了,现在的她感觉自己特别轻松。 “辛儿。” “嗯?” “父皇说,午休后,就可以就去见他了。” 天辛惊讶地看向尹登:“这么快?王爷一直和我在一起的,我没有见王爷吩咐人去啊。” 尹登没有说话,抚摸着她的头笑笑没有说话。 “那我们快回去吧?” “嗯,回去沐浴,吃饭,再休息一会儿。” 回去的时候,估计是怕她玩累了,尹登让人找来了辇轿送她回了院子。 洗了个澡,吃了点饭,休息了一会儿才上床睡午觉。 许是因为要见到尹思林了,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些疑团,加上刚才在花房玩的太高兴,导致在床上躺了一刻钟了还没有困意,盯着屋顶目不转睛。 为了下午有精神,她硬逼着自己平静下来,闭上眼睛入定了片刻,脑子里才终于没有那么混乱了,又躺了一会儿,直到韩寻来服侍她起床。 她问韩寻:“王爷来了吗?” 韩寻边给她穿衣服边答道:“王爷在院子里等着夫人呢。” “那快点帮我梳妆吧。”天辛坐到梳妆镜前,但那个镜框里依然空空如也。 她眉头皱了一下,问:“镜子还没修好吗?” “回夫人,快修好了。” 她端坐着,任由韩寻给她梳妆打扮,待一切就绪,她站起来转了一圈,问韩寻:“韩寻,我是去见太后和太上皇,有没有什么不妥?” 韩寻笑着赞扬道:“夫人您倾城倾国沉鱼落雁,怎么都好看,这一身衣裳有清雅不失大方,再稳妥不过了。” 她点点头说:“好,那我们走吧。” 尹登正在马车边等她,放好脚蹬扶她上去,自己也纵身上了马车进入车厢,这才出发。 那个没有匾额没有提名的院落,还是那么清静。 树叶飘零,落在地上积聚的层层叠叠没有清扫,黄黄的一片远远看起来倒别有一番韵味儿。 在二门处,一个弓着腰满面慈祥的人正站在那里。 尹登停下来说:“本王在这儿等你,谭公公陪你进去。” “嗯。”天辛点点头。 她继续往前走,到了谭公公身边。 谭公公迎上来,颤抖着拉着她的手,带着沧桑的口音说:“辛儿姑娘,好些日子不见了。” 他面上的一道道深深的纹路,让天辛不由自主地觉得亲切,她掏出帕子来,在那记录了岁月痕迹的脸上擦拭了几下,心疼地说:“公公怎么哭了,我们才见面没多久啊。” “……” “公公不哭了,以后要是想我了,我就过来看你好不好?” 谭公公热泪盈眶地点点头,伸出袖子来拂了几把泪,说:“好好,走吧,奴才带您进去。” 他弓着腰在天辛前面走着,她不觉失落起来。 这个院子里处处散发着凄凉感,连太上皇的小院子居然也是这样,她心里隐隐地不安。 ...

第316章 就算我杀了你 仍是熏着檀香的小屋,像上次一样,尹思林正气定神闲的坐在正堂。 即使退位多年,即使出宫闲居,曾经的帝王霸气仍未减半分。 天辛走上前跪拜下去:“见过太上皇。” 听到尹思林低沉的一声“起来吧”,她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到一侧,又听他说:“坐吧,站着太累。我们今天,兴许会谈很久。” “……!” 很久…… 这么说,他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天辛到旁边坐下来,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如期待中的那样,脑海中瞎想着各种可能的事情,不知接下来尹思林所说,与她的期待会有多大的反差。 他一直坐而无言,没有什么急躁的举动,天辛便也安安分分地低头坐着,起初有些忧心,又因屋子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她的心,慢慢地提了上来。 直到那缕缕缭绕的香烟熏染了她的全身,将其整个人包裹在白色的香气中,淡淡的,凝神静气,那颗悬着的心才渐渐地回归原位。 面色也正常的白里透红。 仿佛就等着她进入这种状态似的,尹思林这个时候才发出了一声笑。 “这是你醒来的第三天下午,没想到这么快就想到要见我了。” 第三天…… 天辛想到这个数字,恍惚了一阵儿。 是啊,刚醒来的时候,喉咙嘶哑说不出话,胡轩给她熬了神奇的汤药,喝了两个晚上才好。 也就是昨天夜里才恢复正常,接着,胡轩给她讲了一晚上的故事,她知道了胡轩的成长经历,还有她的身世和入宫的背景。 今天尹登也讲了一段,致使她听了那么多事儿,想了那么多,几乎已经忘记,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至今醒了多久了。 原来才第三天,而她现在想想,却觉得似乎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如果尹思林不提,她险些会以为,那是久远之前的尘埃往事了。 时间走的这样慢。 香气弥散。 尹思林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还见了谁?” 天辛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马上低下去回道:“见了胡轩,还有瀚王,”又想起了什么,很快补充道,“刚醒的时候,还看太后了。” 他那双精亮的眼睛如鹰般锐利,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她似的,使她下意识地不敢自如的直视。 紧接着,又听他说道: “天辛,你要相信,这儿没有人会治你的罪。就算我杀了你,外头的人,也肯定会为你报仇,而我,一定不会活着离开水凌府。” “……!” 像一颗重磅惊雷,毫无防备的在耳边炸响,震得天辛心里一颤,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上座的尹思林。 他仍淡定地面不改色,浑身上下透着帝王的稳重,只有精锐的眼眸闪着剔亮的光芒。 冷不丁提到“杀”,“报仇”等字眼,天辛确实惊了一下。 “外头的人”,自然指的是尹登,他是在告诉她,在尹登心里,他这个亲生父亲,连她都不如! 天辛咬了下唇结结巴巴地说:“太——太上皇——” ...

第317章 您欠我的,我欠您的 尹思林不由分说抬手在空中一顿,阻断了她后面的话,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这样局促不安,也不要像刚才那样,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 “你也知道,我的儿子们显然都站在了你那一边,一个为了你弃家弃藩地于不顾,一个为了你拉拢江湖组织算计亲兄弟,我?恐怕连号都排不上。所以,就目前的局势看,应该是我怕你,而不是你怕我。” “……” “你跟胡公子在一起时,不是很自在吗?在我面前,也那么随意就好。” “可——” 可你是太上皇,是曾经的帝王,不怒自威,我敢在胡轩面前自由洒脱,却不敢对着威严霸气的你开玩笑。天辛暗自感叹,果然身居高位坐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这些,也只能想想罢了。 “有什么想问的?” “啊?” 天辛楞了一下,尹思林精锐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看得她有些不知所措,险些不知该将手放在哪里。 而这个熟悉的问题,在她醒后见到的每一个人,几乎都问过。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赤|身|裸|体得暴露在众人面前似的,恍如每一个人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做什么。 而她所纠结之事,每个人都知道,偏偏瞒着她一个,又眼睁睁地看着她向旁人征询。 她像个跳梁小丑,纠缠在他们几个之间,明明知道其中可能会涉及到一些很敏感的事情,他们才不愿意亲口说出来,可心里的那份放不下却逼着她执着到底,天辛不由得心下苦笑一声。 也许,是她的心急,表现的太过明显暴露了自己的目的,才轻而易举地被他们看穿。 更何况,她面对的几个男子,都是北国的人精。 定了下神,她才说道:“太上皇记不记得,在我还失忆的时候您说过,等我恢复了记忆,您欠我的,我欠您的,再好好掰扯掰扯?”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在这间不大的正堂里响彻,搅得天辛的心跟着一颤一颤的。 “我记得。那天——”尹思林忽然停了一下,对着天辛说,“那天你提到胡公子,啊,叫胡轩是吧,你提到了他,把我的妻子给惹哭了。我说的没错吧?” 天辛一抖浑身一抖,顺着尹思林的描述,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消寂的身影。 四十岁的女人,在听到某个名字的瞬间不顾形象的泪崩,即便有人陪在身边,看起来还是那么地孤独凄凉,像困苦中声嘶力竭的呐喊,却那么无助。 尤其是在后来,她转过身去对着墙掩面哭泣,那个黯然神伤落寞不已的背影,同为女人的天辛也被触动到了心中的那根弦。 她低声说:“那时候,我记不起来,但实在是太想知道了,所以才——才在太后面前提到他的,当时我也不知道,她的反应会那么强烈。” 声如蚊喃,低到了极限,没有一丝底气。 然而尹思林还是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每一个字。 ...

第318章 康祖庙外的偶然邂逅 他说:“我当然知道,不过你的好奇心还挺重,不管是失忆,还是正常的时候。” 天辛扁了扁嘴巴,没有说什么,只是项上人头,垂得更低了。 本来这样的话她可以听听就过去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尹思林说出来,讽刺的意味却比平时更加明显了。 而她,却无以回击。 “你这副样子若被老三瞧见,恐怕他会以为,你在我这里受了委屈,接着就把怨气施加在宸儿身上。” “……!” 曾经很亲近很亲近的一个人,在许久没有他的消息后,突然从他的父亲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天辛此时的心,就像在迷雾中被揭开,恍然见世一般,暴露在万物面前,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一切。 见面之后她还未说十句话,就两次被明示提醒不要让尹登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如此看来,尹登的势力,已经远远超越尹思林的控制范围了。 多年前他就能锁定连金武门都无法找到的人,那么多年后的他,强大到连太上皇都会有所顾忌的地步,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只是,这样的尹登,能否会让金銮殿的尹修心忧,就难说了。 而这,会不会就是尹思林所说的,他们之间相欠的其中一点? 她问道:“太上皇不觉得您说出那样的话来,如今该做出解释了吗?什么叫您欠我的,我欠您的?” 尹思林陷入了沉思。 他漆黑的眼瞳望着前方,仿佛要透过那凄凉的萧瑟穿到多年前的时空里,回到那时的他,那时的爱,还有,那时的温馨和愤慨。 如天辛所料,这是一个很长很揪心的故事,纠结到连口才了得的他都不知该从哪里开口,从何处落脚。 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双眸微眯,时而怅然若失,时而悲从中来。 那年的庙宇一行,她又听到了一遍,而这一次,是从尹思林的角度讲述的。 她爱高宗爱到骨子里,即便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那份爱也没有在时光流逝中被磨灭,以致其余的男子再优秀也走不进她的心里。 但原来,深情和专一并非她一人所有。 藜家的女儿都是如此。 康祖庙外的墙根儿底下,那偶然的邂逅和无意间的一瞥,竟成了这对夫妻一世的心魔。 在倾城倾国的女子忽然闯入尹思林的视线后,他派人去调查,得知她就是藜老大人的嫡长女——即将成为他的贵妃的藜家大小姐藜问。 尹思林亲自上门拜望,给藜老大人透了话,表示他对藜问有意,愿登基之后封藜问为后,母仪天下。 藜老大人对这突如其来的恩宠惶恐不安,向家下人打探了长女出门后所遇,在得知康祖庙一事后,对藜问不守闺阁规矩之举大发雷霆。 而藜问不仅没有为自己追求陌生男子这种不检点的举止后悔,反而跪求父亲去帮她找那个白衣男子。 藜老大人更是气从中来,大怒之下把藜问锁了起来,谁都不许探视,任由她在房间里哭爹喊娘。 ...

第319章 我会将真心赋予你 尹思林在门外听到她悲恸撕裂的声响,实在忍不下心,便进去准备跟她谈一谈。 表明身份后,藜问这才知道他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 但令尹思林意外又恼火的是,藜问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求他利用太子的身份帮她找心上人。 也是从他愤怒的话语中,她知道了她心仪的那个男子,姓胡。 胡公子。 自此,胡公子便在藜问的心里深深的扎了根。 她再问胡公子的其它情况时,尹思林反倒摇头。 “可您是太子啊,你们明明相识,您怎么会不知道呢?” “……” “是不是爹爹他不让您告诉我?” “很遗憾,与老大人无关,我确实不清楚。” 藜问闻言,立时瘫软在地,不争气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不知是不是因为哭得太多嘶喊太多,那时的她已经浑然无力,就那样无声的坐在地上,静静地低喘,任由眼泪流淌,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连心碎的力气都没了。 这样的女子最是令人怜爱的,仿佛戳到了尹思林的心殇,他黑沉着的脸渐渐缓和下来,心疼地蹲在藜问身边,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背,一手握着她细嫩的玉手。 她绝望地看着尹思林,两行清泪还在无声地流。 她问:“他走之前,真的没有跟你说,他要去哪儿吗?” 尹思林整个人一僵,片刻之后,还是将目光放柔和下来,失落地对她摇摇头。 他在看到她的那一眼就已然下定决心娶她为后,而那样的心思,在胡轩离开后,藜问追上去的那一瞬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他不知自己到底哪里不如胡轩,让藜问对胡轩恋恋不忘,却对他视若无睹,哪怕看他一眼都成了一种奢望,而这样为爱不顾一切的女子,成功的占据了他那颗本该属意后宫万千女子的心。 她对胡轩的一见钟情毁了尹思林的毕生之梦,心知半年的时间,也可能难以扭转她固执的性格,尹思林便没有耽误分毫,向藜老大人说明了情况,又给宫里传信,给他的父皇,也就是后来的高宗请旨,登基之日同时册封藜问后位。 高宗没有立时同意,而是派人前来了解情况,知道尹思林中意的女子其实心系他的另一个儿子,便没有多作计较,马上同意了。 同时,还给原本会当皇后的庄家女儿赐予封号,庄老大人加官进爵。 即使庄家女儿心有不甘,也没的办法。 然而,这场婚事最大的阻碍,却不是他们。 藜问从父亲口中得知她即将成为皇后的消息时,像天要塌下来似的,恨不得冲出去杀了尹思林,藜老大人死死地拦着她不让她出去,并加派了人手看管她。 尹思林在回宫前又来看了她一次,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晃荡了他半日,梨花带雨的哭诉着,质问尹思林是不是故意不告诉她胡公子的下落,是不是他故意阻断了她和胡公子的希望。 尹思林的耐心险些被她对胡轩的爱气翻,他强忍着听藜问哭诉完,直到她没了力气差点虚脱,才不舍得把她揽在怀里,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当我的皇后不好吗?我会将真心赋予你,超过他对你千倍万倍!” ...

第320章 但是我却更加恼怒了! 藜问气若游丝的娇喘抽噎着,胸前一下一下的起伏,似在质问,又像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你?” “……” “为什么……我喜欢的是他,我想嫁的也是他,为什么你要这样?” “……” “你的女人可以千千万,举国上下名门闺秀任你挑选,少我一个又何妨?” “……” “我想见他,可是你连这个小小的请求都不答应。你娶了我,就是将我和他永远的分开,你——好狠的心啊!” 尹思林听着藜问一声声血泪“控诉”,心不停地抽搐,好像数十根针扎在上面,然后用力的划拉,戳的千疮百孔。 怀里的人动静渐渐变小,抽泣声也渐行渐弱,直到只剩下微弱的呼吸,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尹思林看着她绝美的容颜,那上面还挂着两行清泪,弄花了脂粉,像刚刚经历过暴风雨摧残后的娇花,凄冷的可怜。 他低下头来,轻吻着她光洁的额头。 对着她的睡颜,信誓旦旦地说: “藜问,不管来日我的后宫里有多少女人,你都是我唯一的最爱,一生,一世。” 藜问还是最终妥协了,老老实实地上花轿,被抬进了皇城。 因为尹思林临走前告诉她,胡公子是他流落民间的亲弟弟,如果她放弃了哥哥,那么后半生,她将永远也见不到弟弟了。 而因二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相貌,藜问自然没有怀疑什么。 就这样,她成了北国最尊贵最幸福的女人。 尹思林几乎不干涉她做任何决定,任何事。 她爱作画,便给她准备了一间画室,而他,也很自觉地不进去打扰她。 他没有让藜问受过一丁点委屈,凡是波及到她的所有后宫大小事,他亲自挡驾处理,连青梅竹马的慕妃也包含在内。 后来藜问怀上了他们的结晶,尹思林高兴的不得了,当众宣布,若是男儿,便立为太子。而藜问也没辜负所望,一举得男,赐名尹修,做主东宫。 尹思林以为,藜问总有一天会理解他的心意,会真心实意的接纳他,忘了那个胡公子。 一直到那天,尹思林在毓宁宫内室等了她很久也没见他出去,就擅自进了那间画室。 意外的是,他发现了一幅幅熟悉的画像,像五雷轰顶,耳朵都被震聋了,一时间他什么也听不到,只看到那张张画像忽然活了起来,冲着他大笑,充满了讽刺和讥笑! “哈哈,你这个失败者!” “怎么,还不认输吗?她一直都惦记着我,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不过是我的影子,影子再好,也不如真身。” …… 那一瞬间,尹思林一腔热血气冲头顶,整条手臂都不由得颤抖起来,“哗啦”一声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一挥,像他的怒火一样,一扫落地。 画室里被他折腾一通,待他平复下来时才发现,已经一片狼藉。 原来这些年,藜问一直以他为影,为胡公子作画,他的真心他的傲气,就在那时候与那些画纸和彩墨一样,被狠狠地践踏在地。 而藜问不仅无视他的真心情感,还说,让他收回对她的恩宠。 “我刚刚回到养心殿,就接到了康宁殿的消息,父皇,让我过去一趟。” “……” “我也没想到,是胡公——胡轩来了,十六年,他又出现了,刚刚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特别害怕,害怕藜问会就此离开我。” “……” “因为有一点我确实拿不准,胡轩到底是真的对她没感觉,还是为了让我。” “……” “不过就在那天,我知道了答案。造化弄人啊,他爱的人居然是藜问的嫡亲妹妹!” “……” “虽然明确了那一点,但是我——却更加恼怒了!” ...

第321章 她到底该不该恨他们? “藜问甚至可以把命给他,他却不屑一顾。” “……” “他,凭什么那样践踏藜问的感情?” 随着“咣当”一声,尹思林身边的桌子被重拳一击,茶碗被震得移了位置。 天辛怔怔地坐着,盯着那泼洒出来的茶水沉默不语,又看了一眼尹思林,他的目光很吓人,锐利的仿佛装上刀锋就会立即置人于死地。 天辛心里咯噔一下。 她没想到的是,藜问居然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嫁进皇宫的。 曾以为尹思林对她一见钟情,才订下母仪天下的约定,两相欢喜。 未料在大婚前,她曾因胡轩跟藜家闹了一场,又责怪尹思林坚持要娶她,毁了她与胡轩的未来。 难以想象,藜问那样端方威仪的闺阁淑女会为了嫁给心仪的男子而大闹的情形。 放下了身段,放下了尊严,放下了一切,她对胡轩如此深情…… 她嫁给了尹思林,可是在后来的十余年里,她都没有再见过胡轩。 哪怕胡轩去过皇宫一次,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 如果尹思林没有说不嫁给他她就见不到胡轩,她是不是会真的不顾家族生死拒嫁入皇城? 难怪胡轩说她“太任性”,对她的评价言语间充满了不满,难怪高宗会抱走她当人质。 原来,她是在那样的情形下离开了父母,成了藜问的制约,又在十六年后起到制约胡轩的作用。 一个是北国的皇后,太后,一个是当今圣上的亲皇叔,她的价值还真大呢! 高宗可真会利用资源啊,一刻都没让她闲着。 “你们姐妹俩,还真是像。你恨他们吗?” 突然的一句话钻进耳朵,天辛楞了一下,问道:“啊?” 尹思林看着她,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高宗,你——恨他吗?你恨藜问吗?” “……” “还有,你恨我吗?” 像被触动到了某处敏感的神经一样,屋子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中。 而天辛就如木偶一般,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静静地盯着某一处深思。 她恨他们吗?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还是藜家的三小姐,自小在父母亲面前撒娇受宠,长大了为她择一门夫婿,从此相敬如宾百年好合儿孙满堂。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就不会遇到高宗不会爱上他,不会经历与他的生离死别,更不会经历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 如果…… 可这一切都切切实实的存在于她的生命之中,她到底该不该恨他们? 天辛看向上座的尹思林,他的眼眸依然精锐透亮,闪着光点,只是面色越来越暗。 瞧向外面,此时已经看不清小院儿里的东西了,原来这么快天就黑了,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果然是个很长的故事,时间就这么随着他的讲述一点一点的过去了。 她没有回答尹思林的问题,像十分有默契似的,二人都沉默着,看着渐渐变黑的天色,一时说不出什么来,仿佛两个人的情绪都融在了吧熟悉的夜色中。 ...

第322章 连太上皇也不见 过了很久,尹思林才说道:“藜问那里收拾好了床铺,今天先留下休息吧,明天再过来,谭公公会去接你的。” 留宿藜问住处? 天辛眉头蹙了一下,心里如平静的湖面抛入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在醒来前的那场梦里,她因为藜问的隐瞒而悲伤生气,作为姐姐却眼看着嫡亲妹妹跌入陷阱而不顾。 而今天才知道,她所气愤的藜问,原来和她一样,有过那么凄凉的经历,心中顿时有些隐隐的哀伤。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吃力地缓缓起身拜别:“是。” 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天辛只觉下半身发软,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尹思林的屋子。 天色漆黑,她一个人走在路上,冷风扑过来,将身上残余的檀香味儿一点一点吹散。 小门外,一个佝偻的人影正提着灯笼站在那里等着。 “谭公公。” “辛儿,”谭公公沙哑着沧桑的嗓音说道,“奴才给您带路,小心脚下。” “好,”天辛停了下来说道,“谭公公,今天我在太后这里留宿。” 谭公公没有奇怪,冲她笑笑说:“是,太上皇一早就吩咐奴才了。” “哦,这样啊。那我们走吧。” 顺着漆黑的小径刚走了几步,二人就都站定,只见前方的路边,矗立着一个壮硕的人影。 谭公公手里的灯笼,只照的出他的身形,在夜风中沉静的站立,而没有受到周围环境的分毫影响。 “王爷?” 天辛认出尹登来,忙上前到他身边着急地问:“王爷,这么长时间您一直在这等着啊?” 尹登微微一笑,说道:“嗯,本王想陪你回去。对了,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啊?” 他的目光依然沉稳镇定,在黑暗中越发显得晶亮。 天辛心里不觉升起一股羞愧感,她低下头小声解释道:“王爷,太上皇给我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讲了一个下午,不过还没有讲完,他说,太后那边已经收拾好了住处……” 尹登闻言面色一沉,眉心不由得蹙成了一团,但依然温和的动动嘴唇:“你是说,今晚住在这儿?” 天辛抬起头来冲他点了一下。 “对不起王爷,我在里面没有注意时间,忘了先给王爷说一声了。” 尹登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抚顺着她的发丝笑了笑:“没关系,不早了,你去母后那边休息吧。韩寻在外头,本王待会儿让她进来服侍你,明天,本王再过来接你。” “嗯。” 这是第二次来到藜问的卧房。 谭公公提着一盏灯交给出来迎接她的青离,便告辞回去服侍尹思林了。 青离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搀着她走进院子。 “青离,不用搀着,我自己走就好。” “……” “对了,太后她——”天辛侧过头来,咬咬嘴唇,还是问了出来,“太后她近来如何?” “回王妃,太后她近日来都不太爱说话,总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说到这里,青离四下里看了看,才朝向天辛小声道,“连太上皇也不见呢。” ...

第323章 怎么不过来? “什么?!” “……” “她连太上皇也——拒之门外?”天辛意外的惊叹道。 怪不得刚刚尹思林那么气愤,原来…… 被心爱的人视而不见。 藜问又和在秦州府的时候一样了,她倔强起来,尹思林也扭转不过来,就像当初天辛刚知道高宗对她的假感情时,她拒绝尹宸不愿见到他一样,宁愿一个人闷在屋子里。 “你们姐妹俩,还真是像。” 尹思林的那句话突然蹦了出来。 当时天辛听见后,其实没什么感觉,但现在联想到她和藜问的半生,不禁苦笑了一下。 缘,也是孽缘吧。一对姐妹,一对兄弟,关系错综复杂,难能缕得清。 青离回道:“是的,太上皇很是郁闷呢。往日里,太上皇还会陪太后用餐,现在,太后连门都不让他进了。” 青离声音越来越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王妃,太后最喜欢您了,您好好劝劝太后啊。” 天辛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青离带她去吃了点饭,沐浴的时候是韩寻过来和青离一起服侍的,天辛问她:“青离,收拾了哪间房啊,先带我过去吧?” 青离看了她一眼:“王妃,在——在太后房里。” “嗯?”天辛睁大了眼睛。 青离重重的点点头:“王妃,太后说,如果王妃要留下,就在她的房里,不用收拾床铺了。” 天辛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虽然不知藜问的用意,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她和藜问之间,总需要时间相处,好好说一说的。 总需要时间“掰扯掰扯”她们的“关系”。 藜问的卧房她去过,也知道在哪里,便自己过去了,留下韩寻和青离一起。 屋子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天辛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在这间静静的卧房里,她听到了藜问的呼吸声——她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天辛凭感觉往床边走了几步,轻轻地,在习惯了这里的黑暗后,她渐渐能看到床上被子里鼓起的一个身形。 她应该是背对着她的,不知她有没有睡着,而自己进来的动静有没有惊到她。 “你来了。”微弱的话语从喘息声中分辨出来,天辛站定,轻轻叫了声“太后”。 接着又是一阵安静,二人的呼吸声在房间里交错起伏,听起来那么有韵律。 “点灯吧,在桌边。” 天辛凭印象走过去,依照她的指示点燃了蜡烛,漆黑的房间里立即亮了起来。 而床上的人影,也清晰地暴露在眼前。 藜问掀开被子坐起身来靠着,而天辛仍站在桌子旁边,就着烛光看着她。 她又憔悴了许多,才三天时间,眼角的皱纹就添了不少,苍白的嘴唇显着干裂的细缝,发丝凌乱的垂在两侧。 那副样子像遭抛弃的女子,失然落魄地在灯下等着久不归家的夫君。 可事实,分明是她将尹思林拒之门外的。 天辛心里一突,不觉心疼了一把。 “怎么不过来?”床上又传来一个声音。 ...

第324章 你是我的亲姐姐呀 她看向藜问的方向。 那在光下白的有些惊悚的面庞,此时露出一丝凄婉的笑容来,对着天辛扬起嘴角,仿佛在无助的向她寻找温暖。 那淡白的唇继续开启道:“从前在宫里,他不陪我的时候,都是你跟我同寝。你忘了吗?” “……” “如今你恢复了记忆,也知道咱们的关系了,怎么倒生分了?” “……” “当年的事,相信他们都跟你讲了很多吧?” “……” “你不说话,我倒是有一句话,想问问你。” 天辛直直的盯着她,那温婉凄凉的双眸眨了一下,继而透出明亮的光点来。 “你,现在还恨我吗?” “……!” “我知道你一定怨恨过我,因为我,你才走到现在这一步,如果当年没有闹那一场,我们现在,就还是光明正大的亲姐妹,你还是藜家的嫡三小姐,父疼母爱,养尊处优,或许,现在早就已经养育子嗣,为夫君繁衍生息了。” “……” “是我毁了你的一生,你应该恨我。可现在我只想问,你还恨我吗?” 烛火摇曳,但仍没能将藜问惨白的脸映红显出血色来,而在那样的烛光映照下,越发显得错然失落。 “你还恨我吗?” “……” 面对藜问的声声提问,天辛无措地站着那里,不知该怎么回答。 嗓子眼儿像被堵住了一般,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还在恨藜问吗? 苏醒的那一天,胡轩抱着她从藜问身边经过,她分明听到藜问极力压制的抽噎声,当时还有一股酸涩感用上心头。 她从来没有产生过报复的想法,但她承认,在那一刻,她有过一丝的解气。 胡轩知道藜问对他的心思,在天辛避开藜问视线的时候,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然后当着藜问的面与她的亲妹妹做出亲昵的举动,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吧? 这算不算恨? 在了解藜问与胡轩跟尹思林的当初后,她的恨,还存不存在? 为了一个陌生男子宁可抛家弃母甩下富贵都想跟他在一起的敢爱敢恨的女人,她还能恨得起来吗? 而那个人,现在就在她的面前,一遍遍地凄然的问她:“现在还恨不恨我?” 天辛苦笑一声。 威严四方的藜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孩子气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离藜问越来越近,藜问看着她接近,眼眸越睁越大,越发衬得那苍白的脸小如手掌。 她问道:“为什么?” 藜问疑惑的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在晋州府,刚得知我是高宗制衡你的棋子时,我就想马上见到你,问一问,为什么连你也瞒着我,为什么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成为一个笑话?” “……” “其他人瞒着我,我都可以原谅,可是你——你是我的亲姐姐呀,你怎么能和他们一样对我?” “……” “你不怕我知道后,永远不理你吗?” 天辛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时,便能清晰地看见藜问刚才被被子挡住的紧握着的拳头。 那只玉手攥着被子,露出明显的骨骼的形状。 ...

第325章 很大的惩罚 她——在愤怒? “你生气了?”天辛轻声问道。 藜问听到这句话,怔怔地看着她。 “你不觉得生气的应该是我吗?”天辛又走近了一步,但在问完之后,她却听到了一声冷笑。 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藜问握拳的手慢慢松开,发白的颜色慢慢恢复到原有的白里透红,她撩了下遮挡住视线的一缕发丝,清晰地露出惨白的面庞,苍凉的问:“你真的这样想吗?” “……”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在一年前才知道,胡轩喜欢的人是你,你对我还会有那么多怨气吗?” “……” “我爱了大半辈子的男子,他的心上人居然是我的亲妹妹,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惩罚了。” “……!” “你还要再恨我吗?” 这是第一次,天辛从藜问口中听到她对胡轩的表白,她不由得震惊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藜问说,胡轩是她爱了大半辈子的男子。 她还说,她是一年前才知道胡轩爱的是她的妹妹。 一年前—— 也就是说,这些年来,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一心倾慕的那个谪仙男子,心里其实有一个深爱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就是她一直疼爱着的天辛,那种心情,就像天辛被蒙蔽在高宗的陷阱里不可自拔,而知道真相后痛心入骨崩溃到大哭的心情一样。 藜问的心也像那样被深深地伤害过。 天辛整个人仿佛遭到了撞击般,精神和**都狠狠地疼了一下。 她捂着胸口沉重地喘息着,额上皱起了几道纹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缘关系的缘故,她和藜问的心有感应似的,碰撞到一起,产生了某种共鸣。 不知何时,静谧的内室里,有一股淡淡的温馨弥漫开来,冲化了心底的哀伤与愁怨。 被某种心绪驱使,她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盯着那只还在因额蹙心痛的情绪而不停颤抖着的手,她自己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附了上去。 藜问意外的张开了嘴巴,像观察着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诧异的观摩着她。 “你……” 天辛对上那幽怨的双目,担心的问:“你还好吧?” 藜问苦笑了一声:“你都看到了,好不好的又有什么关系?” 天辛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感觉到手心的热度迅速经由她的手背传递出去,直到她冰凉的手渐渐暖和起来,才情凄意切地说:“你都说了,我是你的亲妹妹。” “……” “哪有妹妹会一直记恨姐姐的?” 藜问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灿烂的朝阳般,心生了希望,她嘴唇蠕动着说:“你——” 未及天辛说什么,那双美目便已被泪水盈润。 天辛掏出帕子来为她轻轻擦拭,那滴滴泪珠无意间沾到手上,滚烫滚烫的,像直接烫到了她的心,而那泪水,却不知怎么的越擦越多,后来藜问索性伸手紧紧握住那只拿着帕子的手,由着眼泪任性的落下。 两只手交缠着被浸湿的帕子,悲伤的眼泪仿佛感染到了二人的心窝,她们一下子紧紧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

第326章 就他那小心眼? 同衾而卧,相谈甚晚,直到入了深夜,还是睡意全无。 除了康宁殿与高宗相伴的那六年,在曾经的时光里她们时常如此,只要尹思林没有在毓宁宫歇息,多数都是天辛陪着藜问。 或聊到深夜,或一言不发。 上一次这样,是在天辛离开皇宫的前一晚,那天她提起胡轩致使藜问流了一夜的泪,第二天送她走时,眼睛还是红肿的。 “他在瀚王府,姐姐若是想,还是能见到他的。” 天辛感到藜问整个人一僵,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可是他不愿意见到我,再说了,我是尹思林的妻子,怎么好贸然的去见别的男子。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了。” 一声叹息,饱含了无尽的苍凉。 从十四岁到四十岁,想而见不得,见而爱不得,爱而得不到,她经历了二十多年来的等待和煎熬,最终还是没有走到胡轩的心里。 被尹思林相中的那一刻就几乎决定了他们的未来,是苦是缘,早已命中注定。 那时天辛还未出世,这个纠结的故事就开始了。 她觉得手上一热,浑身被藜问的温暖包围着。 “爹爹和额娘,他们都很想你,你要见一见他们吗?” 似久违的温馨在心里激荡一样,天辛鼻子一酸,不觉伤感起来。 她对自己儿时所有的记忆都是从三岁开始的,那时在藜问身边,看过她身为母后宠溺几个子女,见过尹思林慈祥的父爱,他抱着尹宸举过头顶逗得他咯咯笑的模样至今历历在目。 当时的她无比倾羡那样的亲情,却也知道,那是无法获得的奢侈。 爹和额娘,多么遥远的称呼,戳中了她心底的那道哀伤,可惜的是,她此生还未叫出口过。 要不要见见他们? 安排相见轻而易举,与父母亲团圆也不是难事,关键在于她,想不想见。 但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个,她的内心总是矛盾的。 这时她才感到,手心里湿湿黏黏的,原来出了那么多汗。 藜问松开她的手,说:“等你什么时候想见了,再见见也好。对了,他们都对你说了什么?” 只是一恍惚的时间,天辛就明白过来,他们,指的是尹思林和胡轩。 刚刚藜问说,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了,天辛就很清楚的听出了她的意思。 她再爱胡轩,也不会再为了他怎么样了,当年的那股为爱不顾一切的冲动,早就化为了与尹思林享受终生的淡泊。 于是她说道:“太上皇跟我讲了很多你们年轻时的事,讲了很久,但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怎么替自己说话,而是一直在为姐姐抱不平。” “哦,是吗?” “嗯,他气胡轩对姐姐的态度,姐姐没看见,他当时的那种眼神,几乎能杀死一个人了。” “……” “姐姐出阁前因为胡轩晕倒的时候,他心疼坏了,险些就答应姐姐去找胡轩了。” 藜问苦笑一声,不屑道:“为我去找胡轩?就他那小心眼?” ...

第327章 原来这才是答案 天辛听到藜问对尹思林的评价,不禁颤了一下,瞪大眼睛盯着屋顶。 北国上下敢那样说他的,也就只有藜问了吧? 尹思林对她的体贴周到,已经超越了任何一个帝王对后妃的程度,要是知道被藜问说“小心眼”,不知会作何感想。 她不禁为尹思林捏了把汗。 有亲情伴在身边,夜似乎不再静谧的凄凉。 听着藜问均匀的呼吸声,她只觉得心里很安宁,仿佛平日里的大风大浪一下子平静下来,波澜不惊。 原来血缘关系就是这么奇妙。 从一开始她就在无形中把藜问的喜好当成自己的,把藜问的心思放在自己的心里,包括胡轩。 就连见到胡轩,她也是首先想到,他是藜问的心上人,然后心急的要向他倾诉多年来藜问对他的思念和爱慕,问一问他有没有在想藜问。 甚至有过疑问,为什么胡轩不带着她离开。 藜问嫌热,掀开了一点被子,天辛便下床,从柜橱里找了一床稍微薄一点的被子换掉正盖着的厚被子。 她帮藜问盖好,问道:“姐姐,为什么将他拒之门外呢?” “谁让他瞒着我的?” 天辛意外的怔松一下,接着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语气太熟悉了,她一下子想到了当初在潇王府,她是如何对待尹宸的。 看来她与藜问,脾气如出一辙啊。 再次躺下后,她想了一会儿,才决定开口:“太上皇说,他很庆幸高宗为他安排了那次巡视,让他有幸见到了姐姐。” 藜问没有说话。 天辛想象不到,这句话会在藜问的心里激起怎样的涟漪,不过有一点她很确信。 藜问和尹思林,会像她说的那样,她是尹思林的妻子,厮守终生相伴到老的,最终还是她们俩。 即使胡轩曾在那颗焦灼的心里扎过根,也不会成为尹思林和藜问后半生的牵绊。 二人相携相濡以沫走过了二十多个年头,藜问对尹思林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如同刚才那一句“小心眼”,那分明是她对尹思林脱口而出的爱的戏谑,怎么不可以理解为小妻子对夫君的一时赌气,是她对他的真情流露呢? “以后,我过来跟姐姐一起住好不好?” 夜越来越深了,她不需要问,都能感觉到藜问只是闭着眼睛,并没有睡着。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地说:“以前在皇宫,你陪我安寝他都会吃醋,恨不得夜夜长在毓宁宫。以后还这样,会把他气疯的。” “……!” 如果换做在寻常的时候,她只会认为藜问口中的尹思林吃醋,孩子气重,但此刻她没有。 她只是,顿时明白了一件很久以来都想不通的难题。 难怪一直想不到,她到底欠了尹思林什么。 藜问因为愧疚把妹妹带在身边,本来就要把心放在后宫女人,放在皇子皇女身上,剩下为数不多的心思才属于尹思林,而她却把那少之又少的心思匀出来大部分,给了天辛。 作为一个把她捧在手心里不舍得放下的丈夫来说,藜问对他实在是太疏忽了。 原来这才是答案。 ...

第328章 她――消气了? 虽然睡得晚,但第二天,天辛早早的就醒了。 藜问还在睡着,她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韩寻服侍她洗漱装扮吃饭。 尹思林大概没想到她会起那么早,她等了许久都不见谭公公过来,催韩寻去门口看了多次,韩寻都说外头没人。 直到辰时快过去了,韩寻才跑进来说,外头有位公公在等着。 天辛飞奔出去,几乎是拖着谭公公去的尹思林的住处。 “辛儿别着急,太上皇起晚了,才刚吃了饭。” “起晚了?可是现在已经快到巳时了啊,以前太上皇从来不起这么晚啊!” “辛儿也说了,那是以前。太上皇近来都是这样的。” 想到青离昨晚上告诉她,藜问近来心情低落不见他,便也明白了。 还是在正堂,尹思林霸气地坐着,被袅袅白色的香烟缭绕。 “睡得好吗?”天辛进了门还没跪拜,他就先问道。 天辛忙说:“睡得很好?” “你们相认了?” 天辛点点头:“是。” 尹思林忽然大笑了两声,“你们两个都那么倔,我还以为,相认要等些时候呢!” “我们等些时候相认,太上皇不是就要等些时候才能见到我姐姐了吗?” 天辛不知自己哪来的胆子顶撞他,只觉还击之后,心里舒畅多了。 只见他面色一沉,青一块白一块的,还好他的脸本就有些黑黝,变化并不怎么明显。 半晌他才开口问道:“她——消气了?” “可能吧。” “你对她说了什么?” “太上皇得先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什么?” “高宗……他……” “你可知道他把你抱出藜家后,送去了哪里?” 天辛抬头盯着尹思林,那带着肆虐笑意的眼睛仿佛在嘲弄什么。 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 昏迷的时候,只要一想到或者一见到高宗,她就会禁不住泪流满面,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泪,止都止不住。 原来,那是她自小就有的毛病。 离开的父母后,她一直嚎啕大哭,白天黑夜都不消停,尤其是在深夜,只要她一有动静,就会搅得整条街的街坊都睡不好觉,谁抱谁哄都不好使。 那户人家想尽了办法没有一个行得通,最后实在受不了了,觉得和这个孩子无缘。 在高宗派去送钱的人再一次出现在院子里时,老实巴交的夫妇二人便请求他把孩子带走,将收下的所有金银财宝如数奉还。 高宗又让人寻了两户人家,都是这种情况,直到后来他自己也纳闷,便离宫亲自去见一见襁褓中的她。 说来也怪,他一抱她,她震天的哭声就戛然而止,一松开就继续“放鞭炮”,可怜的几乎令人落泪。 莫名其妙的状况令他哭笑不得,好在婴提时期的她长的还算齐整可爱,虽然爱哭,却并未引起他的厌恶。 再后来,高宗心一软就把她抱进宫,择了一处最偏僻的康宁殿居住抚养她。 她就睡在他的身边,不吵不闹。 他每天亲自给她换尿布,教她说话走路,等她稍微大了一点还给她亲自喂饭。 一直到快足三岁的时候,嫡长子尹修出生,宫里大办喜宴,皇亲贵胄王公大臣携一家老少等进宫祝贺,宫人忙不过来难免有疏忽,有一些孩子乱跑,闯到了康宁殿附近。 ...

第329章 你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那时高宗正带她在院子里玩儿,她踩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又是亲又是活泼乱叫的,别看她只是两岁多的小孩儿,那腿劲儿可不小,连上过战场的他都觉得快被蹬得承受不了了,但他却幸福得享受着。 直到不知多久,她突然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地靠在他的怀里不动声色,仰着头看着墙外的天空发呆。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只是一片蓝蓝的天,空无它物,而她却看得那么聚精会神,和平时欢闹的她相比,十分格格不入。 起初他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对外面有了兴趣,直到听到她所看的那个方向,墙外传来几个孩子的嘻嘻哈哈声,才意识到问题的存在。 天辛还是个孩子,她需要跟其他的小孩儿一起玩,一起读书,切身学习为人处世,这样才能长成一个正常人。 而他的做法,本质上其实禁锢了她的成长。 生出这个想法时,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隐隐的痛感传遍了全身。 养了两年多,一想到要把她送走,心里就特别难过,抱着她不舍得放下,一连几天她的脚都没怎么沾地,而是由他亲自抱着或者背着,不管散步也好,吃饭也罢。 但最终,还是痛下决心,不再将她留于自己身边。 可是,他不放心把她送出宫,担心她受委屈,便做了个决定,把她还给藜家。 因为只有藜家人才会真心待她。 不过肯定不能送回藜府,只能给不在藜府的藜家人,符合条件的人,非一国之母藜问莫属。 接着,待她满三岁后,藜问就见到了自己不能公开关系的亲妹妹,像疼爱女儿似的照顾她,从此,天辛就成了修儿的玩伴儿,顶着宫女的名义,享受着公主的待遇。 其实那么小的孩子,记忆力没有那么好,没多久她就把高宗忘了,不仅模样和声音,连这个人的存在,都完完全全不记得了。 “原来小时候,他还抱过我,给我喂饭……他对我一点也不陌生。” “……” “原来我在那里生活了快三年,难怪后来在那里时觉得无比亲切。” 天辛喃喃自语道。 原来她的爱不是那么突然就来的,多年的一厢情愿还存在着那样一段渊源。 十六岁那年在康宁殿的晚上,高宗向她伸出手,满面的慈祥安宁,让她觉得那么有安全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归宿。 尽管对高宗来说,只不过是寻回了他养过的孩子。 尹思林说:“我去看过,正遇上他的黄袍被你的排泄物弄污了,你还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他无奈的说,再不松手就打你了,你却咯咯直笑,搂得更紧了。” 天辛第一次听到自己小时候的趣事,不禁被自己的行为逗乐了。 虽然好笑,却像巨大的惊喜似的,填补了她人生中最缺失的童年。 无数次听到藜问和尹思林在给尹宸等人讲述他们儿时的糗事,他们羞臊的又是遮脸又是捂耳朵的,她在旁边,却两眼放光,无尽的倾羡。 ...

第330章 那这个,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 谁都不知道她有多希望能听自己的亲人亲口讲述她幼时的故事,哪怕是做了坏事,或者别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却是一个极其遥远的奢求,哪怕一次也好,而连一次都是不可企及的梦。 想到这儿,她不禁难过的抽动了一下,问道:“我姐姐……那时候有没有去看过我啊?” 她满怀期待的看着尹思林,可那份心思被他瞬间打破。 “没有,”尹思林很干脆地说,“你还活着的事,藜家只有你的父母知晓,本来也只是为了制约他们而已,所以我没有告诉藜问,她是你三岁的时候才知道,她的妹妹在宫里。” “……” “所以,她觉得很愧对你,把很多心思都放在了你身上。” 尹思林喝了口水,然后深沉的对着外面沉默不语,仿佛透过那里能看到尘封的过往,唤起那久远以前的事情。 直到外头的阳光越来越强,撒到门口,显得屋子里更暗了,他才像受了刺激一样,说道: “甚至,为了不让你睡宫人房,不惜把我赶回养心殿,让你们同寝。” “……!” “我提议找家王宫大臣收你为义女,藜问不同意,她说,你的身份特殊,万一认了亲,就永远回不了藜家了。她不想她的妹妹永远流落在外。” 天辛眼前一阵发懵。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横竖不是滋味儿。 藜问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居然都没看出来!还怪怨她什么都瞒着自己…… 只知道她疼爱自己,不舍得她干活,还天真的以为是因为长得像才特别照顾她。 “现在你明白,你欠了我什么了吧?”尹思林若有所指的看了她一眼,又转向别处,天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宽大的身形如镇宅之神般稳稳地坐在那里,压住了一切。 在失落他乡的妹妹和身为一国之主的夫君之间,藜问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弃掉了爱惜她的后者,天辛也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仿佛被万斤重物压着,呼吸再也轻松不起来。 她像尹思林刚刚一样,把目光移向门外,亮白的阳光映射在院子里,与屋里的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正如她近日来的心情变化,总在意外和激动中转换,让她觉得来到水凌府的生活充满了刺激。 那刺眼的光芒映在明澈的眼眸里,当转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的抓紧椅子的扶手恍惚了一下,才缓缓地恢复正常。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纸条已经有些发皱了,她又捋了捋,差不多撸平了才递给尹思林,忐忑的问:“那这个,太上皇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 尹思林接过尹登昨天交给她的纸条,打开看了看,眉头不由得皱紧了。 那样的神色神态,是曾经批阅奏章时,看到紧急大事才会露出来的。 难道—— 高宗真的有事瞒着她? 天辛的心倏地缩紧了,喉咙里有种发梗的感觉,呼吸也顿时紧绷了起来。 ...

第331章 王爷,没有备酒啊? 天辛有些跌跌跄跄的出了房门,清冷的风迎面扑来,凉意从脊背升了起来,她打了个寒颤。 谭公公见到她后说,一上午瀚王就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来打探消息,还说这儿地方小,恐她住下休息不好,还请她回王府居住,车马已在门外候着了。 天辛告辞了谭公公,一个人走出去,果然马车在那里。 听到“夫人”的请安声,马车门帘被掀开,露出尹登的面庞。 他下了车小心地扶天辛进车厢,自己才跟着上去,起驾后,马车在那条平坦的路上稳稳地行进。 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很有韵律感,大概看得出她心绪不宁,尹登什么都没问,只是摸了摸她纤细的手,又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天辛见他小心的模样,主动说道:“王爷,我身上不冷。” 在香薰的屋子里待了半日,她身上真的不冷。 “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吧。”她随口一说,因为感觉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回到王府后,尹登送她回了房间,让人服侍她沐浴,自己则在外面等她,洗好后陪她走向卧房的院子大门。 天辛奇怪的问:“王爷不让我休息一会儿吗?” 尹登闻言,赶紧侧过头来紧张的问她:“你很累?” 她摇摇头:“也不是,只是不想散步。” “那本王让人抬轿子过来。”他边说边跟不远处的字恩示意了一下,字恩便赶快回身出去。 不多时就回来了,后面跟着四人抬的轿子。 “上去吧,正好歇会儿。” “嗯。” 她掀开轿帘,不解的问旁边的尹登:“王爷要带我去哪儿啊?” 虽然嘴上问着,可轿子走过的小径,还有旁边熟悉的秋菊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尽头的那一处是什么。 隐隐的倾向让她劳累的心有了一丝丝安慰。 仿佛于纷乱之中看到了一个安静的居所,整个人顿时沉淀下来,头脑也清晰了很多。 深浅花色交替摆放层叠交映,衬托得花房异常美艳,很是养眼,这充斥着满屋子牡丹花香的栖息之所,和那在花丛之间由花朵扎制的秋千,皆是满满的少女心系装扮。 本该让她舒心之处,她却提不起任何兴趣来,更没有像上次一样要扑过去的冲动,只是在尹登失落的眼神中默默走向平台的一侧,那里摆了一桌菜。 坐在桌边后,她盯着满满一桌丰盛的佳肴,却迟迟没有动筷子。 尹登在她旁边坐下,拿起筷子要放到她手里,只听天辛问:“王爷,没有备酒啊?” “你想喝?” “……” “先等着,本王去拿。” 他起身出了那个木门,天辛听声音,感觉他在吩咐字恩什么,只一会儿就回来坐下了。 “待会儿本王陪你喝点儿。” “好。” 接下来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天辛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坐着,想着回来前尹思林告诉她的那些话,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头脑又开始混乱的。 看着字恩送进一坛酒还有两个酒杯进来,刚要开启,见尹登朝他摆摆手,便顺从的退出去了。 ...

第332章 他跟你讲了什么,让你这么伤心? 尹登亲自揭开红色的绕绳拔开盖子,顿时一股酒香就飘散出来,沁人心脾。 只有珍藏了数年的好酒,才会散发出这么清冽的酒香。 他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到天辛面前:“你已经很久滴酒不沾了,少喝点儿。” 天辛直接端起来敬他:“王爷,从皇宫里出来的,有几个酒量不好的?” “……” “我还没喝醉过呢,今天我们好好喝一场,来,干了!” 天辛说完,举着酒杯一仰而尽,一股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了下去,润滑舒适,咂了一口,然后得意地把空着的酒杯口对向尹登:“王爷你看,我喝完了,一点儿都不上头,你说我酒量好不好?” “好,不过你喝得太快了,吃点儿菜送送吧。”尹登夹了口菜放到她面前的碗里。 天辛玉手一挥,大气的说:“不用送,我还能喝呢!” 说着站起来就欲拿那坛酒,却被尹登拦了下来。 “你坐下,本王来倒。” “王爷你忘了,以前都是我倒酒的,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以前是本王不对,现在本王来伺候你,向你赔罪好不好?” 天辛笑了一声,又一仰头,喝了满满一杯,脸上开始发热。 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面庞,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苦涩,喉中哽咽住说不出话,一时间,悲从中来。 瞬间,她感觉有好多话要说,要倾诉,可倏地眼皮一耷拉,脑袋也变得重了起来。 她把胳膊放在桌子上撑着,头一低,手里摩挲着空酒杯,看着上面的花纹。 而那些花纹的条条线线,在她的注视下逐渐变得模糊。 那一刻,她好想哭。 却不由自主的高高扬起了嘴角。 只是这样的笑,好让人心疼。 “我怎么还没醉啊,是不是喝的太少了?把酒给我。” “天辛——”尹登把酒坛挡住,“酒虽不烈,但你喝的太急,容易头晕的。” “你管我!快给我酒,我想喝酒……” “天辛——” “给我!”天辛立即站起来,从尹登怀中抢过酒坛,直接对着坛口灌了起来。 清冽的酒水从两边嘴角哗哗的流下来, “天辛,你疯了!” 尹登一把夺过那坛酒甩到桌上,天辛在那股冲力下往前一趴,险些把脸贴到菜肴上,好在尹登手快按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前倾。 “天辛你醉了。”他心疼地说。 天辛挡开他的手,喃喃嘀咕:“我没有……” “……” “我没醉,我很清醒——” 天辛说着话看着尹登,眼角垂下的双泪配合着挂着动人微笑的面庞,这副样子刺痛了尹登的心,他紧皱着眉头,不禁手握成拳。 她揉了揉发晕的头,想要伸手拿酒来,却怎么也够不着那近在咫尺的棕色酒坛。 就好像看到了高宗的影子,胳膊伸得很长后才发现,她的手已经穿透了高宗,还是摸不到他,下一刻,那张脸就忽的一下消失了。 酸涩感喷涌而出,起初的吞声忍泪早已败给了心底的哀伤,热泪盈眶,如同泉涌决堤而出。 尹登心疼的问:“天辛,他跟你讲了什么,让你这么伤心?” ...

第333章 到了他该赎罪的时候了 天辛抿起嘴唇淡淡的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飘着两朵红晕。 泪珠依然持续夺眶而出,在她扬起的嘴角处停了一下,接着顺着下巴滑落,四溢的芳香衬得那晕染了醉状的面庞更加娇嫩。 那样子,竟有些凄凉的妩媚,狠狠地揪着尹登的心。 她心痛的抽泣了两声,凄然泪下,断断续续地哽咽:“他说了什么……他说了好多——好多我不知道的。” 面前的人用很柔和的嗓音问:“那你愿意给我讲一讲吗?” 耳边响起这个声音时,她分不清是谁说的,抬起头来,只觉得那张脸忽然从清晰变得模糊,她眯着眼,身躯向前倾,皱着眉头使劲地辨认,却还是辨认不清,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抚摸。 嗯?怎么也是热热的,和自己的脸一样滚烫? 手指在那里无力的摩挲着,心上却愈发难受了,犹如万水齐发,在不大的空间里翻腾,不停地撞击着五脏六腑,悲戚戚的留下一道道伤疤。 她怔怔地发着呆,直到看见那张慈祥的面孔冲着她的笑意更深了,才苦笑了一下,口中苍然地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这样?” “……” “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是不会怪你的。” “……” “可是你总瞒着我,你什么都瞒着我,自己就做了决定——”她哽咽了一下,抽回手来抚摸自己的脸,却先沾了一手的泪,“你知不知道我很伤心啊,因为你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怎么了?”尹登心疼的把她的酒杯拿走,而她,只得无神的望着空空的手心儿,没有再因为这个纠缠。 她看着他的口型变化,此刻,却仿佛浮现出尹思林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讲述着什么。 “其实刚把你抱出藜家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可事既已成,也不能走回头路。” “……” “你觉得你十六岁那年去康宁殿,是偶然吗?” “……” “早先赐名的事,就是他授意的。他早就想见见你了,那一次,不过是借着我和胡轩跟藜问的矛盾,趁机拿我的名义叫你过去。” “……” “他根本不在乎我和胡轩之间怎么样,从头至尾都只在默默地关注着你。” “……” “他一直觉得当初不该剥夺了你的幸福,是他对不起你,所以,在得知自己生病之后,才决定——” “……” “他的身体底子很好,若好好养着的话,还能撑上两三年,可是他说,不忍心再活下去了,到了他该赎罪的时候了。” “……” 尹思林拿着纸张举在半空:“所以,挑了这个日子,把你支开——”他叹了口气,“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尹登给她的那张纸上,记录了她的生辰八字。 二十七年前,那是她的出生之日,五年前,那是高宗的离丧之日。 她清楚地记得,她正在御书房给尹修研磨,启相启公公进来说,康宁殿出事了。 她手中的墨条陡然一停,墨汁洒出去了几滴。 ...

第334章 好,不离开你 尹修侧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启相继续说。 启相扑通跪在地上,悲怆地说:“高宗——驾崩了!” 高宗——驾崩了! 手中的墨条“啪”的一声摔碎在地,她的梦,还有她所有的期盼,也全随之碎了一地。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心爱的他,居然选择了这种方式了结生命为她赎罪。 她忍不住哭出声来,呜呜的惨声伴着心碎的哽咽让尹登惊慌失措。 “天辛?” “……” “你喝多了,本王送你回去吧?” 天辛使劲儿的摇头。 “这儿花香太浓郁,不适宜休息,本王送你回房?” “不,我不要回去——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曾爱到心已死,曾恨到欲毁尸泄愤。 不管是梦中还是梦醒,她心底的那个人都是高宗,可今朝才知他把一切罪责都揽到自己头上,甚至拒绝求医问药,她一时不知该怎么想。 忽觉手背上一热,她看过去,原来有只手附了上来。 “本王让人去熬醒酒汤了。” “我不需要,我没醉!”天辛甩开那只手,可是她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整个人都在晕晕沉沉的感觉下似行尸走肉般游离,只觉得那只手不光没有离开,自己的身体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啊——” 飘忽之后,她躺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而自己的手臂,正紧紧地搂着眼前人的脖子。 她松开手,晃着双腿要下来:“我不要回去,我不要——” 可越是这样,越是被那人把她抱得更紧。 她还在挣扎,直到他问“那本王带你去别处休息可好”,她才答应下。 然后便老老实实待在那个怀抱里,抽抽搭搭的,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珠,又沾湿了手,很自然的随手一擦,然后靠在一个壮硕的肩膀上。 “你为什么自称‘本王’?你不是王……”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天辛下意识的伸手一拉,遮住脸便蒙头大睡。 梦里自己一直在移动,像乘船一样晃晃悠悠的,颠簸了许久。 待平稳后,感觉到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有点暗,有点闷,然后被放到了一个很平的地方,头上的被子也被掀开。 “不要拿走——”天辛紧紧抓着被子,觉得手里握着毛茸茸的,说道,“好软和的被子啊……” “天辛,这是披风,松开手好不好,本王给你盖被子。” “披风?”她仍紧紧地抓着手里绒绒的毛,索性抱在怀里说,“我不要松开,这是我的。” “……” “我的——” “好好好,是你的,盖上被子,你好好睡一觉。” 恍惚中一股暖意袭遍全身,感到身边的人影转身离开,她急忙松开手中的披风,一只手拉住那人的衣袖:“你也不要走,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床前的人一顿,定定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塑矗立着。 “都不要离开我——” 天辛说着醉话,脸上越来越红,手上加大了力度,却怎么也拉不动。 过了很久,才感觉有团人影移到身边,覆盖了她的脸,俯身在她耳边说:“好,不离开你。” ...

第335章 你一直在这里? 热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脖颈间,痒痒的,她不禁淡淡的笑道:“留在我身边,不许再瞒着我,更不许不告而别。” “好。” 虽然答应了,但那个气息还在耳边游走,“那——你做本王的王妃,可好?” 她撅着嘴问:“什么王妃啊?” “就是,做本王的女人。” “哈哈——为什么要做你的女人……我本来就是你的女人啊!” 天辛边笑边说道,然后伸出一双手臂,揽上身边人的脖子,借着那股力坐起来,把自己的身体靠上去,又开始念叨—— “你忘了?你一直这样抱着我的,我还爱躺在你的怀里。” “……” “我就喜欢被你护着的感觉,你总笑我像小孩子,可我只要你……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 “你不许再支开我,不许再自作主张做出那样的事。” “……” “不可以……” 不知道说了多久,她终于觉得累了,靠在那个健壮的胸膛里睡去了。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无力地把手放在额头上摸了摸,头脑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头晕呢? 此时喉咙干的冒火,她艰难的坐起身来,欲下床去喝点儿水。 当摸到身下的床褥时,立即生出一种不熟悉的感觉,她顿时清醒过来。 拼命回想之后,才记起,自己在花房喝了酒,还做了梦。 梦里,她一直拉着高宗不放,还说了好多话。 说了什么? 她揉揉太阳穴,努力回想—— 好像说让他不要离开自己,似乎还不羞不臊地说,自己是他的女人,她赶紧羞愧的捂着脸跺了跺脚。 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到床被蹬了一下的声音,接着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宁静。 她无措地放下手来,失落的瘫坐在床上。 她,是他的女人,可是他不要她了,为了所谓的“赎罪”,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留她一个人在世间孤独的存活。 难怪她会喝醉,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夜,静的可怕,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到,仿佛她整个人都融到了那漆黑的夜色里。 犹如当初他刚刚离去之时的漆黑的夜里,在康宁殿他曾居住的内室,她蹲在角落里,无助地抱着膝盖,任由他残余的气息围绕着她。 她苍凉的,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抹去眼角湿湿的液体。 下了床穿上鞋欲去点灯,刚走一步,只听旁边一声响动,她立时定在原地,警惕的问:“是谁?” 静悄悄地没有回应。 但随着一点星火的燃起,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 一束火苗映亮了她的周身,使她看清了这间卧房的陈设。 一切都很古朴素雅,没有任何奢华的物件,和她居住的房间明显的不同。 她转向烛火的来源,只见一个儒雅的身影站在烛台旁—— 是他点了灯,此时他也正转过身来,淡雅微笑着看着她。 “瀚——瀚王?”天辛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你一直在这里?” “……” “这是——你的房间?” ...

第336章 什么是不该说的? 一时间,她就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心突突直跳,张着嘴巴,惊愕地看着尹登。 花房的酒,是她和瀚王一起喝的,她醉酒的样子瀚王应该也看到了。 心里错愕不已,那个梦,到底是不是梦? 疑惑中,只听尹登开口道:“别怕,这是本王的房间,你昨天醉了,说你住的地方,那里都是他的影子,不愿意回去,所以带你来了这儿。本王担心你换了地方睡不安枕,是以一直守着。” 一直守着…… 她霸占了他的床,他一宿没睡…… 就是说他一直在她身边,看到了她的醉态,听到了她的醉话和梦话——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赶紧问:“那——我喝醉之后说了什么了吗?” 说完,小心地看着尹登。 他依然一如既往,沉稳的对着她微笑着,淡淡的说:“你说过的话,现在还记得多少?” “我——”天辛迟疑了一下,恨恨地咬了咬嘴唇。 梦里,她看到的是高宗,说的话都是给他听的,如果被尹登听到…… 天啊!怎么会这样? 她立刻低下头,脸上此刻滚烫滚烫的,正心急如焚之际,忽然一个庞大的身躯停在她面前,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她抬起头来,正直直的对上尹登的眼睛,他的双眸像灼烧的火焰一般,投来炙热的目光,烤得她浑身发热。 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小腿恰好碰到床框,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往后倾,下一刻便直直地顺着坐在了床上。 拍了一下胸口,紧张的吐出一口气,只听尹登深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还怕本王?” 像被一块大石顶住,她憋着一股气喘不过来,心跳却扑通扑通地加速,仿佛心脏就要喷出来一般。 慌乱中她急忙解释道,“啊不是——我以为,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所以问一问。” 尹登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好在烛光被帷帐挡住一些,他深色的宽大衣袍又使烛火的亮光暗淡了下去,是以天辛并未仔细看清他的表情变化。 他有些沧桑的问道:“什么是——‘不该说’的?” 声音低哑,甚至,在微微颤抖。 她说,她是他的女人,让他不要离开他,因为他是她的。 这正是他一辈子努力的希望,她与他携手白头,共度一生。 可是转眼间,那些他期待的情话,就变成了“不该说的”。 昨天晚上那些意外中听来的醉酒之话和梦呓,以及他第一次与她的亲密接触,都是值得他回味一辈子的惊喜,虽然知道当了一把替身,可当听到她亲口真相时,还是那么的难过。 仿佛梦被她亲自打破,他疼痛的无以复加。 他暗自悲怆了一会儿,整理了心情才回答她:“你说了。” 天辛大惊:“说了?!我说了什么?” 尹登朝向床里面,天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深蓝的被子乱成一团,真不敢相信那是她的杰作, 在那团深蓝中,还隐约露出一些白色的绒毛。 尹登拿出那件披风,轻轻抚着上面雪白的绒毛。 ...

第337章 缺失的镜子 尹登小心地抚摸,好像在细心地安抚一个孩子,笑道:“这件披风是昨天母后给你的,你一晚上抱着它不撒手,硬要当成被子盖,还说,‘这是你的,谁都不许拿走。’” “……” “这是父皇前几天亲自盯着让人给母后做的,好中之好。不然经过这一夜的碾压,早就起皱了,到那时,你怎么跟母后交代,怎么跟父皇交代?” “哦,”天辛舒了口气,吊起来的心这才沉了下去,低声说道,“这样啊。” 但随即注意到,尹登用了“碾压”一词,她不由自主的脑补了一个自己酒后乱抓乱翻最后横七竖七竖八躺倒在床上的画面……不禁打了个机灵! 那样的她,竟被一个男人亲眼看到! 她害臊地挠了挠耳朵,使劲儿地咬着嘴唇。 她的反应落入尹登眼底,他不禁笑了笑,伸手弄了弄她的头发,然后把那件披风挂了起来。 回身告诉她:“等天亮了本王让人给你做件一样的,这件,还给母后送回去。” 天辛点点头。 不知藜问为何会把尹思林亲自给她挑的东西让她用着,万一尹思林知道了,他岂不是更气吗? 男人果然都一样,总会想着法儿的送东西逗女人开心,太上皇是这样,王爷也是这样。 王爷……也是这样…… 她看了尹登一眼,不由得想到这些年来他对她的特殊“情愫”,心再次悬了起来,没有说话。 万山别苑和千水濠渟的大气奢华都已经超乎了她的预料,何况还有别处那些她目前还有见识到的院落,想来也不会比那两处差。 还有细心调教的侍女,聚满了牡丹花的花房和秋千等等。 尹登对她的那些付出,使天辛脸上火热火热,她不觉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不再睡会儿?现在才丑时,离天亮还早。” “啊?”天辛忙说,“哦,我不困了,王爷守了一夜很累了,你也歇息吧——” 说着咬了下舌头。 他的房间被她霸占了,让他怎么休息? 那一刻,她坐在床边,尹登站在他旁边,两个人都沉默不语,那场面略微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尹登笑笑,打破了僵局:“你再躺会儿,本王去书房,就在隔壁的院子,有事让人叫我。” 天辛点点头。 然而尹登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让她先躺下给她盖了被子,吹灭了蜡烛才转身出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天辛才松了口气。 此刻确实睡意全无,漆黑的内室里一点亮光都没有,屏气凝神,她闻到空气中漂浮着的,那些陈设散发出的幽幽的木香,而若不仔细注意的话,根本不会形成焦点。 果然符合尹登儒雅的气质,在这样淡淡的香味儿中,她慢慢地合上了眼皮。 一夜安寝。 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夫人,您醒了。” 天辛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看了床前的陌生侍女一眼:“韩寻呢?” 那干净齐整的侍女温柔地说:“韩寻姐姐在夫人原来居住的院子里,如果夫人要韩寻姐姐服侍,奴婢现在就去叫她。” 说着,她用征求的眼神看向天辛。 天辛摆摆手说道:“算了,别麻烦了,你服侍我吧。” “是。” 她下了床,环视四周。 其实夜里的时候她已经看过了这里的摆设布局,只是那时比较昏暗,不如现在亮堂。 和那次的审视没什么大差别,因为是第一次进尹登的卧房,她有些过意不去,想着自己能送他一些什么,用来装扮屋子也好。 侍女已经端来了水盆毛巾等物,她洗了脸擦干,才准备走向梳妆台前。 在起身扫了那里一眼之后,她便像被定住了一样,没有移步。 尹登的卧房的确很素雅简约,虽然装饰之物不多,可必需用品总是不会缺的,何况他是王爷,该有的装备更不会不要。 即使他是一个男人,即使他不爱美,但平素的整齐也总需要亲自检查一下,哪怕看一眼。 但那檀香木的梳妆台,却以一个异样的姿态呈现在她眼前。 上面摆了几个首饰盒,看起来仍显得空空荡荡的。 她太放心了,才听信了韩寻“镜子需要修复”的话。 而尹登这里,居然也少了一面镜子。 ...

第338章 王爷的院子,只有夫人进去过 她和藜问,还有尹登的屋子里都没有镜子,这三个地方并不在一处,一时间,让她感觉好像水凌府的镜子都凭空消失了一样,奇怪的很。 侍女边梳头边问:“夫人待会儿想在屋子里吃饭,还是在外面的亭子里?今天没有风,太阳也出来了,还算暖和。” “难得有太阳,那就在外面吧。” 这个侍女和韩寻一样,手法很娴熟,很快就挽好了发髻。 天辛起身出门,外面果然暖阳气爽,走到院子中间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感觉连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她欣悦的睁开眼睛,四处环视了一下,院子里只有一间正堂和卧房,别无他物。 尹登的住处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奢华装扮,她心下暗赞了一声。 但却隐隐约约感觉有些怪怪的,只是一时想不到是哪里不对劲,只好暂时作罢。 她问侍女:“亭子在哪儿?我饿了,去吃饭吧。” “奴婢给您领路。” “嗯。” 天辛随她走到附近的一个亭子,远远地就看见有几个侍女在摆饭。 她吃的很少,只喝了些粥,吃了半个饼,便让人收拾了。 而她仍坐在石桌边,没有马上离开。 待其她人都退下后,只剩下她和身边的侍女,她才说道:“你陪我走走吧。” 天辛起身走下亭台,顺着尹登院子的外墙走着。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仿佛暖化了她的心,由内而外抒发着活力。好像在醒来之后,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明媚的阳光。 大约不到一刻钟,就看见不远处的几棵大树。不算太高但很粗壮,因为枝条上还留有部分泛黄的树叶,愈发显出壮大的树干干枯的影子。 旁边的两个花圃没有抢去大树的风头,只是默默地在阳光下享受着。 树的后面,有一大片空地,晾着一排排衣物,再后面,则是一排屋子。 天辛心中大喜! 许是因为大树的屏障作用,那个院子没有垒起围墙,更没有院门,这样看起来,倒让人感觉多了一些普通人家的家居气息。 天辛抬脚往那边走,侍女急忙阻拦道:“夫人。请夫人留步,那是奴婢们的住处,奴婢陪夫人是别处逛逛吧?” 天辛淡淡一笑:“没事,我看那边风景挺好,就略坐坐。” 侍女这才放下心来,陪着她往侍女房那边走。 侍女时常做工,是以院子里多处都放置了小凳子,天辛择了一个坐下,随后便有院里的侍女奉茶来,放到身边的矮几上。 天辛问道:“王府的衣物都在这里晾晒吗?” “回夫人,不全是,这里晾的都是府里女眷的衣裳床单被褥等,其它人的都在另一个场院里晾着。” 天辛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说:“你们王爷还挺讲究的啊。” 侍女开心的笑了笑:“是啊,王爷对这些很注重呢,要求奴婢和奴才们私下里不可多交,王爷对自身也很严格呢,他很少与女子打交道,唯独对夫人特别呢!” “……” “王爷的院子,可只有夫人一个女子进去过呢,今儿奴婢也沾了夫人的光,进去了一回。” 天辛不禁蹙起眉头:“你说什么?王爷的院子,你们——从来都没进去过?” ...

第339章 她们在做什么? 她抬头看着侍女,见她眨巴着眼睛点点头说:“是啊,王爷向来不近女色,他自己的事情也很少让奴婢们插手,基本上只有字恩贴身服侍,最多会叫字恩的徒儿去打理,奴婢们根本使不上什么力。” “……!” 天辛吃惊了一把,突然间手足无措起来,不知该如何自处。 难怪刚才在院子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听她这么一说,才意识到那个不对劲的点。 原来是缺了脂粉味儿! 想来给她用的胭脂是早上才送去的,她们俩在那待了也没多久,所以女人的香气并没有熏染到整个院落。 加上院子里空空如也,没有花朵盆栽等物装饰,更显得空气淡淡的,呼吸起来神清气爽。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赶紧问侍女:“可是除了出门时随行的守卫,我并没有在府里看到很多男子,而且,既然他人很少用女眷,为什么王府还有那么多侍女?” 想想也是这样,光她的院子里侍女就几十个,虽然不大出现在她眼前,但仿佛只要需要,随时都会冒出来一打供她调遣。 “回夫人,除了一些服侍良媛和良娣的侍女,其她的姐妹都随时为服侍夫人做准备……” “……!” 天辛有如听到一声巨雷炸开,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了。 一道道记忆闪电般快速在脑海中划过,从知道他的心意后,她就一直企图忽视这一切,却怎么都做不到。 他——不近女色,可是却对她如此“特别”。 他专门为她调教侍女一事,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说了,但每次听到尹登对她如何如何了的消息,心里总会震惊一番,如滚滚滔水翻腾,不是滋味儿。 原来不仅数量之多,还……“随时准备着”服侍她。 难怪她身边的人能随时换掉,只要有一丝丝地方没有照顾好她,第二天就会补上新人。频率之快使她根本没有闲心思去过问她们的姓名。 她伸手去端身边的茶盏,却因一时心绪不宁,将茶水洒在了衣裙上。 “哎呀——”她急忙站起来抖去水渍,用帕子擦了两下。 侍女也急忙把她裙子湿掉的部分掀起来,用手轴干,说道:“夫人,奴婢陪你回去换一身衣服吧。” 天辛眉头一挑,不悦地说:“不用,湿了一点没关系。” “夫人,这样容易生病的。” “可我不想回去啊,”天辛露出一脸苦相来,“因为这样,你们王爷才会带我去他的屋子里歇着的。” “这——”侍女也有些为难,又怕夫人真的病了,只好说:“那奴婢去拿,夫人在这儿等着?” “好。” 侍女一溜烟儿跑去了。 其实天辛并不知道她的住处离此处有多远,只是因为镜子一事,一直悬着疑心。 待她走远后,她就直接奔向了后排的房屋。 院子里的侍女被她突然的行动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冲进了第一间屋子。 而屋子里面的几个人,正蹑手蹑脚地抬着桌子移向床尾后面的帷幕。 窗前,本该安放梳妆台的位置,已空空如也。 ...

第340章 你们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地上还有因长期放置桌子而留下的四个支撑点的痕迹。 阳光透过窗子,将光芒洒到屋子里,投映下长长的白色光区。 “咣当”一声后,梳妆台被搁到地上,天辛听到了镜子碎裂的声音。 虽然很小,她的心却一下子提了上来! 而那几个侍女立即走到她面前,扑通跪下齐齐叩头说道:“让夫人受惊了,奴婢知错。” 她说:“应该是我让你们受惊了吧?” 于是便要越过她们走过去。 几个侍女挪了一下,死死挡住去路。 天辛见状,斜起嘴角冷哼道:“既然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们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 “如果我坚持的话,哪里连一块镜子都照不到?!” 面前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焦急的样子已没有半分隐藏,就这样憋的脸通红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得老老实实地跪着,任凭她发落。 天辛往前走了一步,她们还是纹丝不动。 “怎么,还要挡着?” “……” “看来瀚王府我是待不得了——” 就在她气愤地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叫唤。 仔细听来,像是—— “天辛!” 在叫她!这么快就来了! 正想着,一个壮硕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尹登匆匆从外头进来,急呼呼的喘着气,他穿着深色的衣袍,加上阳光从身后照过来,愈发显得他黑黝壮实。 侍女们见到他,再次小心翼翼地叩头道:“奴婢见过王爷!” 声如蚊喃,胆战心惊。 天辛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漆黑的眼瞳透着焦灼的神色,微微蹙成一团的眉心逐渐锁的更深了。 他看了一眼天辛,又看了看里面被凌乱放置的梳妆台,还有窗前明显空旷出来的地方,最后,转过头来看着天辛,走了几步到她身边。 天辛赌气似的别过脸去不看他,尹登顿时面色铁青。 屋子里寂静无言,恍若无人,天辛只听到尹登沉重的呼吸声,离她那么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整个胸腔都在随着心跳猛烈的抽动。 那种一下一下的律动,仿佛都沉落到她的心上,压得她隐隐的心痛。 她甚至已经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只是直直的盯着从窗口投进来的光线,看着空气中那漂浮着的粒粒尘埃,沿着光线不停地移动,不知是要出去,还是要留在这昏暗的房间。 直到沉默了很久,差不多都忘了时辰,才被一个深沉的声音拉回来。 “都下去吧!” 她自然知道尹登说的是谁,于是站在那里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只是微微低下了头。 只见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侍女慌忙起身连连告退,排成队依次出了门。 这半日她们一声都不吭,若不是尹登发话,她仿佛都没感觉到她们的存在一样。 她捋了下耳边垂下的一缕发丝,然后,在尹登的注视下,走向了被搁置在床尾的帷幕那里,还因侍女忽然松手而被重摔了一下的梳妆台。 刚刚的碎裂声她还记得,但她知道不会影响什么。 分明有镜子,却要收起来避开她的视线,她的长相何时需要这样的忌讳了? 只不过是从门口到床尾的距离,仅仅几步路之遥,她却觉得像被铁锁链桥似的,步步惊心。 ...

第341章 触目惊心的白痕 “天辛——” 她站定,慢慢回过头来。 尹登的嗓音忽然间变得沙哑,恍若经历了一场激战,精疲力尽之余顶着压力唤着她的名字。 沉稳的身影仍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她盯着他,而他只是怜惜的看着她,深沉的眼眸仿佛在担忧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来,只听尹登轻声道:“你别害怕,一切都会好的。” 寻常这话是安慰,可此刻在天辛听来,却如不祥的预兆一般,挡住了她清晰的视线,看不清远方。 她的心跳加速,只觉得前方有恶鬼在等待着她。 而她,还是不停步地朝前走去, 梳妆镜侧对着她,还没照到自己的脸,她就开始急促的喘息着,又期待又害怕。 小心地移步,使自己正视镜子。 果然受了重伤,上面出现了很多裂纹,横的纵的,交叉重叠的四分五裂,好像恶魔的血盆大口,狰狞地张开欲吞噬眼前的一切。 但即便这样,即使她的面庞在那碎裂得严重的镜子里扭曲的变了形,她还是看到了自己的脸,看清了脸上的每一处肌肤。 而且,还看到了……她近日来的生活中,到处都不见镜子的答案。 随着一声震彻整间屋子,甚至响彻整个院子的凄凉的惨叫,仿佛偌大的瀚王府每一处,甚至角角落落里,都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自小就知道和藜问长得很像,藜问是倾城倾国在北朝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她不敢与之比肩,自视低其一等,却也不否认,她的美貌越过了尹思林的后宫众佳丽,也因此更为他的青梅竹马庄媛——她现在的婆婆所嫉恨。 她深知为人不该过度重视外表,是以多年来,从未自恃绝美的容颜而要求什么,毕竟以美色侍人者必安不长久。 可现在,那原本光滑柔嫩的面庞,已经和面前的这面镜子一样,“面目全非”了! 裂成无数小块的镜子中,她自行把自己的脸完整的拼凑到一起,从眼下开始,一道道竖着的白纹赫然抢住了眼球,那么多,那么长,一直顺延到嘴角,像一个眼里正流着白雪的怪物,触目崩心,醒目惊悚。 她双手捂着脸不敢再看镜子中的自己一眼。 她的容貌毁了! 毁了!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今的她,俨然如一缕惊魂,首先吓倒了自己,她无助地蹲下,缩在一旁的角落里,热热的东西涌上来,渐渐模糊了视野。 脊背升起一丝寒意,寒彻透骨,似乎将那滚烫的泪珠也给冰封住了,只在眼眶里盈盈打转,还是没有落下来。 凄惨的尖叫,最终还是化为了嘤嘤的抽泣,犹如被遗弃了一般,她实在冷静不下来,无法收拾自己的情绪,就那么捂着脸蹲地不起,在那个阴暗的角落,化为一抹形槁心灰的落寞。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传来一股暖意,一只结实的臂膀揽过她的背,将她搂在怀里。 她抽抽搭搭地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深沉的眼睛。 波光流转,映下她哭红的眼眸,还有那……触目惊心的白痕。 ...

第342章 你的容貌,不久就能恢复了 尹登拿下天辛捂着脸的手,拭去那点点泪滴,轻轻抚上条条触目惊心的白纹。 怜爱,心疼,却没有丝毫的嫌弃。 他满眼的柔情,仿佛要将天辛收容到他深沉的目光里,让她不再这么无助,落寞。 “天辛,你昏迷的时候哭太多了,有一次险些还背过气去,又叫不醒你,也止不住你哭,只好长期让你保持坐着的姿势。” “……” “可是这样一来,脸上就常被泪水侵蚀,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不停地往下掉,擦都跟不上,日子久了,就留下了这些斑痕。” 天辛停住哽咽,瞪大了眼睛看着尹登:“我——哭太多?” 哭太多…… 她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很深刻。 她记得她总哭,因为总梦见高宗,梦见他们一起赏的雪,梦见他们相拥而眠,梦见他慈祥的笑,还有沧桑动容的声音。 他不辞而去后,她孤单的守在康宁殿与他残余的气息相伴,眼前时常浮现出他和她曾相拥看雪的画面。 她爱他爱入骨髓,想他想到出现幻觉,明知道他已经不在人世了,还固执的坚守着那一方土地,等他回家。 等不到,想念,哭,可还是等不到…… 没想到,泪水竟多到形成这样的白痕。 热泪再次涌出,她却扬起嘴角,笑着轻抚着眼下的位置。 本来的兢惧意外,此刻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没再觉得可怕,甚至冒出一个念头—— 那,是她爱的印记。 摸起来仍然很顺滑很娇嫩的脸上,感觉不到有什么变化,许就是因为这,他们才放心的拿开了镜子不让她看到,不让她知道。 尹登看她笑着流泪的样子,凄婉蓦然,像心脏被剜掉一块似的,他点点头,沉稳的眼神透着一股柔意,搂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些,低沉地说: “那时候你昏迷不醒,一直都在给你喂药,胡公子担心和治脸的药性有冲突,才不敢贸然给你医治脸上的白痕,特意等你醒后再——” “……” “擦脸的药膏他已经研制的差不多了。” “……” “你的美貌,不久之后就能恢复了。” 她的眼眸依然有清泪在打转,弄湿了尹登给她抹泪的手,他温柔的擦掉她的泪,浅浅的冲她微笑,似在帮她缓解负面的情绪,驱走恐惧的恶魔。 她低下头去,冷静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小声问尹登:“我——丑吗?” 她变丑了吗? 如果高宗还在,面对她这样的容貌,他能接受得了吗? 这些白色的纹痕像长在脸上似的,仿佛时刻提醒着她,她曾为他付出的心酸与情殇。 而他,知道她为他流下的每一滴泪吗? 阳光投进来的光区已经变小了,看来已经快午时了。 她顺着光线看去,亮白的光刺痛了她的双眼,果然在暗中待久了,会不习惯光明。 “本王送你回去?”尹登试探着问。 天辛仍看着那不会出现在梦中的道道光线,眯着眼儿摇摇头。 “那也别老蹲着,让人看见好像本王虐待你似的。” 一句话逗得天辛破涕为笑,自己拂袖把眼泪擦干净,整理了下情绪,然后在尹登的搀扶下站起来。 他小心问:“累不累?腿麻不麻?” 天辛冲他点点头。 他又问:“想去哪儿?” 她想了下,似不经意地随口说道:“反正不想回去。” 在那里做了好久的梦,得知他为了“赎罪”而自我了结,起初她还能极力的压制着不良情绪,谁知酒后暴露了真性情,她不想再压抑着那种情感,抒发出来,但也挺好。 “那——还去本王那里好吗?” 她赶紧摇摇头:“不要,那王爷就没地方休息了。” “本王有书房。” “书房睡着不舒服。” “布置得和卧房一样舒适就好。” “不信,高宗说过的,书房是读书处理大事之用,不可贪图享乐,连被褥都不可多加一床。” 天辛据理力争,竟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连高宗曾经下过的指令都脱口而出。 被指“贪图享乐”的尹登顿时面色一沉。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求见。 “王爷,奴才有事禀报。” 是字恩。 天辛听出他的声音,知道没有急事他是不会过来找他的,门没关,他还只在外头侯着。 于是对尹登说:“王爷有事要忙就先去吧!” “本王先送你回去。” “嗯。” 天辛点头,正准备往外走,只觉身体忽然打漂头朝后一仰。 “啊——” 一声尖叫后,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尹登的怀里。 她本就轻瘦,他抱起她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行动自如。 走到门口时,她对上一双恭敬的眼睛。 淡定的眼瞳在看到他们的瞬间忽然放出强烈的亮光,字恩那掩不住的惊喜令天辛心头一紧。 他拱手请安:“王爷,夫人。” “什么事?” 尹登问道,但并没有看他,只是小心的抱着天辛,把所有的焦点都放在了她身上。 字恩走到跟前对尹登耳语了几句,尹登听后眉头一挑,眼角似乎马上流露出了异样的神色来,而抱着她的手臂也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她赶紧问:“怎么了王爷,出什么事了?” 尹登淡淡的一笑:“没事,”接着,转而对字恩说,“请他过来。” “是。” 待字恩离开,他继续抱她回住处,走的还是一早她过来时的路。 还是这普通家居似的院子,经过那几棵大树,几个花圃,然后顺着墙壁稳稳的前行。 阳光依旧明媚,柔柔的洒在他们身上,暖烘烘的,驱走了一切阴魔,这样的日光浴,总会让人感觉懒懒的想睡觉,她自然的闭上眼睛伏在尹登肩上。 他的怀抱和胡轩一样,很宽大,很结实,很温暖,能让她安安心心地放下任何警惕。 路程并不远,她也没有睡着,虽然情绪许多,不免还是有些低落,直到在离尹登的院子不远处的墙根下,他忽然顿步,她才来了些精神。 “怎么了?” 尹登没有回答,天辛奇怪的向他的目光之处看去—— ...

第343章 想知道,都得到答案了吗? 一袭白衣垂立,纤尘不染如仙如画,背挺得笔直笔直,头微微上扬望着天空,一手负在身后,一手举在腰间像握着什么东西。 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一圈耀眼的光环,谪仙气派一览无遗。 仿佛与阳光浑然一体,从天梯悠悠然走下落入凡间,闪晕了天辛的眼。 她揉揉双目,终于看清了立在尹登院门口的人。 “胡轩!” 她松开搂着尹登的手,腿晃了晃,尹登便弯腰屈膝将她放下,而她想也没想,一刻也不曾停留就奔向那耀眼的白衣佳公子。 “胡轩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胡轩露出仙人般的笑容,光华熠熠。 如清泉悦耳的嗓音道:“刚刚去找你,你不在,我才知道你前天出去没回府,昨天也没在你院儿里过夜。” 这么一提,天辛便想到昨天醉酒一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抿了抿嘴唇,说道:“前天去太上皇太后那里了,太后留我住了一晚,昨天,我……我在瀚王这里住的。”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她捏着裙角,又摆弄摆弄手指,十足一副小孩子在跟长辈承认错误的模样,胡轩不禁笑开了。 揉揉她的头发,宠溺的说道:“你在瀚王身边不会有危险,我只不过说上一句,又没有责备你,你紧张什么?” “啊?哦……”天辛囧的挠挠耳后,吐了吐舌尖,仰起头问:“王爷说你在研制药膏,怎么样了?” “……” “我的脸,还有没有救?”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胡轩,阳光就从他的身后照过来,这个角度,恰好形成他的周身被一圈金色光笼罩着的画面,甚美。 天辛不由自主地看呆了,沉浸在那样的光环之下,不可自拔。 直到尹登走过来,不悦地冷冷道声“进去试试吧”,才把她从那样痴迷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她看了尹登一眼,他没有看她,而是面无表情的走向了院内,经过她身边时,停了一下,仿佛有一道锐利的寒光射过来,但只是一瞬间的停顿,就继续走了进去。 天辛哆嗦了一下,那道寒光从她的面前闪过,顷刻便将面前的空气和暖暖的阳光冰封住。 不过,最终并没有冲向她,而是—— 她看了看胡轩,他也正柔和地对着她,摸了摸她的头,笑而不语。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冰封住的空气和阳光在他的照耀下得到了解封,一时间都自由了起来。 天辛再次看向院子,看着尹登冰冷的背影,意识到他可能被自己刚刚对胡轩的态度惹着了,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郁闷,那是难得的暖阳也化解不了的磐石。 就在这时,她才灵光一闪,惊喜地问胡轩:“瀚王刚才说‘试试’?这么说已经研制好了?” 胡轩微笑道:“好了,先少用点给你试试。” “不会又是黑色的吧?” 天辛耷拉着脑袋噘嘴泄气的样子逗笑了他:“不是。这回像之前的药都不同,不光不是黑色,还是香的。” “真的?” “嗯。” 正堂门大开,她端正地坐在面对门外的位置,胡轩坐旁边。 桌上,已经拆开了的药盒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乳白色的膏状物被均匀地涂抹在胡轩手中细长的纱布上,然后沿着天辛脸上的白痕贴上,接着又涂了一条贴上,直到她脸上的所有白痕都被雪白的药贴遮盖住。 不多久,那**的药贴就将淡淡的清香渗透到她的肌肤内,整个屋子也随之变了味道。 她对着小镜子中的自己,左看右看:“你们说,我这副样子,看起来像不像戏台子上的跳梁小丑?” 胡轩说:“不像。” 话音刚落,站在门口侧对着他们的尹登就接了话茬,悠悠的飘出一句:“是啊,跳梁小丑可比这好看多了。” “王爷!”天辛放下镜子责怪的叫了他一声。 胡轩用眼角扫了门口一眼,一笑而过。 接着,便碎碎叨叨的叮嘱着使用药膏的注意事项。 “不可吹风受凉,不可过多的接触花草,不可食冷食辣,不可……” 这时,尹登铁青着脸打断了他:“不可过多接触花草?” “嗯,花粉等物会影响药效,而且这药会使她的皮肤更加娇嫩,也为了预防过敏起疹子。” 尹登的眉头皱了皱,转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外面。 “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好心情,不可多想。”胡轩饶有深意的“提醒”着天辛,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对她说:“这些我已经都告诉韩寻了,给你讲一遍,你心里也有个数。” 见她欲伸手摸摸贴在脸上的东西,赶紧及时地挡下来。 “这要持续贴上一天才好,摸多了会松的,容易掉。想快点恢复容貌,就要管住自己的手和嘴,明白吗?” “嗯。” 天辛重重的点点头,倏地想到“容易掉”这个警告,慌忙把手放在下巴处捧着,以防药贴突然掉落。 这个举动引得胡轩暗暗发笑。 一上午都是阳光明媚的天气,谁知到了下午,就呼呼地吹起了西北风。 本来大风天气她就不爱出门,何况又有胡轩的叮嘱不可吹风,一个下午,她都躲在尹登的卧房里躺着。 床上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被褥,厚厚的软软的,十分舒服。 窗外的风还在呼啸,现在已经十一月下旬了,江南确实比北方暖和许多,此时若在京府,应当已经穿上冬衣了吧? 如果北国一直这样相安无事安居乐业该多好? 忽然间,感觉床边的褥子深深地陷了下去,接着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想什么呢?” 她缓缓睁开眼睛,朝向刚坐在床边的尹登问:“王爷,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他把她的被子往上盖了盖,然后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笑道:“真睡着的人,不会深锁眉头的。” “……” “中午他才交代不可多想,你又忘了,你看还有谁家夫人像你似的,每天操这么多心。” “……” “对了,你去父皇那里,想知道的事情,都得到答案了吗?” ...

第344章 王爷,没什么要说的吗? “你想知道的,都得到答案了吗?” 尹登的眼瞳闪动着平静的光辉,温柔地笑看着天辛。 天辛立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跟她提这件事。 她想知道而没从他这里得到答案的,无非就是和金武门有关之事,他们俩都心知肚明,尹登身为北国的王爷,当今圣上的亲兄弟,和金武门保持千丝万缕的联系,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皇帝,让北国的爱国志士防备他了的。 可是现在,他却主动问起了这件事。 她得到答案了吗? 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往窗外扫了一眼,现在还在白天,就已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了,仍是尘土飞扬,一片黄影。 就像当初在康宁殿,胡轩挥手卷来一阵旋风袭走她膝下的碎片,在忠志堂,淳儿一掌挥起满院子的泥尘造成风沙乱舞的场面。 每一次都力挽狂澜,足可见功力之深厚。 而这,给其背后的金武门,添上了更加神秘的色彩,也在无形中加深了她对金武门的担忧。 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还能不能见到像今天上午那样明媚的阳光了。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对上尹登的目光,问道:“王爷,金武门——真的会争夺北国的江山吗?” 她躺了很久,本身没有什么精力说很多话,加上问题的敏感性,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我见识过金武门的功力,他们要夺取江山轻而易举,可至今无所动静。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暗中控制着金武门的行动,所以这些年才安分守己?” 天辛话音刚落,尹登就微微锁起了眉头,面色也僵了一下。 可是他的眼神依然柔和,如波澜不惊的湖面般安宁,似乎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和颜悦色的,从来不会对她露出凶神恶煞的神态来。 除了昨天,他当着胡轩的面射出的那道寒光。 天辛见他沉默,才不再看他,继续平稳地躺着,幽幽的说:“虽然了解了一些情况,但就是这一点,我并不确定。” “……” “其实江山是你们尹家的,你们都不着急,我显然是杞人忧天了。如果你们的心思都不在保家卫国上,那么我,还多此一举,又有什么作用?” 外头依然寒风呼啸,似乎比刚才和你们猛烈了,吹得窗户咣咣直响,在幽暗安静的屋子里着实如地震般惊人。 他们俩同时看向了窗口。 尹登说:“回头本王让人给订上。” “别——”天辛忙阻拦,“本来屋子里就静,再没有一点声音,我会很寂寞的。” 尹登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好。” 天辛接着问:“那王爷,没什么要说的吗?” “……” “我回来后一直没提这件事,是因为我想好了。我知道你们都不希望我插手这些事情,反正我一直都在你们的视线之内,你们不让我管,我自然也就使不上什么力。” “……” “你们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给我什么样的生活,我就享受什么样的生活。” ...

第345章 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摸了摸脸上的几条药贴,感觉到还完好无损没有松开,才放心地缩回手来。 垂下眼帘,直挺挺的躺着,大有一副爱怎样都随你的样子。 尹登看到她近乎决裂的态度,无奈地摇摇头。 看了眼窗外的大风,又转过来把被子往上移了移。 过了半晌,才说道:“天辛,不是本王不愿意告诉你,这个本王是真的无能为力。本王所掌握的,只有门主的儿子,不过,他也没有回到门主的身边。” “……” “有些事情,我们都管不了。我一直没跟你说,是因为——” 说到这里,尹登停顿了一下,天辛与他对视着,期待着下文。 “因为你插手后,事情会变得更难以控制。” “……!” 天辛忽的睁大眼睛,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问尹登:“我?” 他肯定的点点头。 天辛缓了口气,把脸别到另一头去,想了一会儿,才转过来问:“能跟我讲讲吗?不然我会睡不着的。” 尹登再次点点头。 天辛两手撑着床板想要坐起来,便被尹登按住了双肩。 “你别起来了,注意药贴。我说,你听着就是了。” “嗯。” 尹登给她盖好被子,两边也掖好,才收拾了下情绪,缓缓地说道:“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说过,门主娶得续弦吗?那个女人还带了一个女儿过门。” “……” “那个女人大概也不管什么事,不过她的女儿,到了那里就随了他姓,叫金深儿。” “……” “和其他的门徒一样,她受过金武门的训练,也就是说,她的功力也不弱,可能还在金淳儿之上。” “……” “我瞒着你的一点,就是关于她的。她是——” 尹登深深地看着天辛:“她和你一样,是藜家人。” “……!” 天辛倒抽了一口冷气。 金武门是多么神秘的组织,她已经深知,就连尹思林都深深的担忧,才特意到水凌府来查探情况,谁知,这样令人恐恶的组织里,居然会有藜家的人。 刀枪不入的金武门,居然还和藜家有这么深的牵扯! 这让尹思林怎么想? 查来查去,结果竟查到了自己宠妻的娘家身上! 天辛不可思议地笑了一声,太难以置信了! “这怎么可能,藜家人怎么会到金武门去?藜家的女人又怎么会嫁给江湖人士?” “天辛,你冷静一点,”尹登说道,“那个金深儿,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多年前,藜家有一个小妾逃了出去——据说带着女儿走的。” “小妾?为什么?!” 同父异母的姐姐……小妾带着孩子改嫁! 藜父德高望重,藜家好歹也是名门贵族,还是太后的娘家,当今皇上的外祖家,怎么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一时间,天辛的脑子混乱了,呼吸也紊乱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她们私自离开的缘故,还有藜父——她的爹爹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他的小妾偷偷远离他,然后不顾他,还有整个藜家的脸面而改嫁他人。 她问:“王爷,你还知道什么?” ...

第346章 我能见一见我的额娘吗? 尹登点了下头,继续说:“她到了金武门后,与苏畅一起习武,据苏畅讲,她虽然不会主动提从前的事,但若听到有人问,或听到江南藜家,她都是一副愤懑不堪的态度。” “……” “甚至因为这个,她还同一个师兄弟动起手来,因为金武门禁止内耗,那个动手的门徒被重罚,而金深儿却什么事都没有。” “……” “你不知道,那里十分重规矩,平时就连金淳儿违背门规都会受罚,可门主偏偏明目张胆的护着金深儿。” “……” “门主对她很是宠爱,除了少主子之位,他对金深儿几乎言听计从。所以,如果她的怨气未消,恐怕将来,朝廷最大的敌人非她莫属了。” 金深儿…… 她恨藜家,也恨藜家人,而藜家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户,藜家大小姐,也就是金深儿的姐姐,又是太后,皇上和王爷都是她的儿子。 她把对藜家的怨气撒到朝廷头上,也在情理之中。 最可怕的就是,她有可能利用金武门门主对她的态度,而诱使他下令金武门对朝廷动武。 如果是这样,哪怕尹登和胡轩真的和金武门有什么关系,也难抵挡门主和金深儿的决策吧? 如果是这样,天辛她还能如刚才自己所说,对此不管不问了吗? 因为她刚刚表明了态度,尹登才告诉她一切,她才知道,除了藜问,她还有一个姐姐,难怪,她自小作为藜问的贴身宫女,对藜家的情况了如指掌,按年纪,排在藜问后面的应该就是她了,却莫名其妙地成了“三小姐”。 原来是她,金深儿。 这时,窗户那边再次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如惊雷炸开,晃得床都震动了。 连尹登也惊了一下。 待这阵风过去,他便坚决地说:“窗户还是订上的好,否则就不是消遣,而是惊吓了。” 天辛也着实被震惊到了,只好点头同意。 “王爷也在因为这件事为难吗?” 尹登微厚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过了会儿才反问道:“最为难的,应该不是本王吧?” “啊?”天辛疑惑不解,但顷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最为难的,也自当是最担心的。 那个人,除了打着“出宫游历”的幌子千里迢迢来到江南,实则暗中查访的尹思林,还能有谁? 不过照尹登所说,金深儿离开藜家时年纪尚小,那么藜问那时应该也不大,她不一定清楚当年的事,唯有—— 唯有常年待在藜家的长辈了。 藜家的长辈,也就是她的长辈。 她问道:“瀚王,我忘了问胡轩,我的脸要多久才能好了。” “本王替你问了,他说,只要你保持轻松,按着他的要求做,要不了多久便好。” “那我好了,能见一见——” 天辛停了下来。 那一声称呼,她从小时候就开始企盼,渴望她的爱,渴望她的温暖,可如今要亲口叫出来才知道,原来那么难。 喉中哽了一下,一股酸涩随之涌了上来,眼眶也顿时红了。 “额娘,”天辛“等我好了,我能见一见——我的额娘吗?” ...

第347章 入冬了,快下雪了吧? “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 “……” “上一次见,大约是十几年前了,额娘入宫探视女儿,我出去迎接的她。” “……” “我也是她的女儿,可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就是我的额娘。现在想来,当时她一见到我就对我嘘寒问暖的,还对着我流眼泪,她应该是很想我吧?” “……” “我也好想她……” 尘封的回忆一经开启,眼泪便簌簌的不争气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流入了发丝中。 自小看着尹宸和尹登缠在藜问身边甜甜的叫着“母后”,而她只能眼睁睁地在旁边看着,孤身一人的她,只能把对额娘的念想深深地扎在心底不能流露出来,谁都无法理解,她有多想见一见自己的亲额娘。 甚至无数次梦幻着见到她的场面,想象着她额娘的容貌。 有时会在梦里相见,额娘把她搂在怀里宠溺的摸着她的发,亲吻她的额头。 偶尔会在醒来后发现,枕衾已被浸湿,而她,却只能她的小床上呆坐着,望着空荡荡的宫人房伤心失落。 “辛儿,不能哭。” 她的回忆可急坏了尹登,还好她是躺着的,没有沾湿药贴。 他急忙掏出帕子来给她擦去泪水:“才刚说过,保持好心情脸才会好的快些。这可不是要本王内疚么?” “……” “快别哭了,你的容貌一恢复,本王就替你安排好不好?” 他婉言细语地安抚着天辛,生怕她再次落泪,影响了药效。 天辛边抽泣边点点头,接过尹登的帕子自己又擦了擦眼睛,再递回去的时候,不经意间的一瞥,让她扫到了那帕子上的图案——她儿时熬夜亲手绣上去的。 她几乎同时记起,在千水濠渟时,他曾用这块帕子替她拭去她眼角的秽物。 脸上不禁一红,抽搭了两下,赶忙又把帕子给夺了回来。 “王爷,那时我绣工不佳,修得不好看。而且那么多年过去了,都已经这么旧了。不要再留着了,明天开始,我绣一块新的送给王爷好不好?反正我也闲着。” 尹登开始被夺去帕子时还震惊不已,听到后面她说再绣一块给他,又立即惊喜的不得了,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也好,本王等着。不过——”他趁着天辛没注意,把那块帕子抢了过来,“这块既然送给本王了,就还是本王的,本王决定留着它。” 说完,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外头又传来一阵轰响,屋子里越来越暗,未时才刚刚过去,就好像要到了晚上似的。 没想到入了冬,江南也会有这样的天气。 天辛低沉着嗓子问:“入冬了,快下雪了吧?” 尹登看着外面,眼神变得深沉起来,仿佛随着黑暗的来临,眼瞳更加漆黑了。 “这两年还没下过雪,不过看这情形,今年是免不了了。” “……” “本王去给你准备吃的。对了,今晚再给你换床厚一点的被子,韩寻待会儿会来服侍你,给你守夜。” 他刚站起来准备出去,袖子就被拉了一下。 “王爷,上午服侍我的那个侍女,她去给我拿衣服了,可是后来她就没来找过我。王爷,她怎么了?” ...

第348章 万一我招架不住 尹登回头看着床上深陷在软软的被褥里的天辛,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她的脸上贴着药贴,看起来十足像个好玩儿的玩偶,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里。 她问:“王爷,那个侍女去哪儿了?” 尹登眉头微扬:“怎么了?不想要韩寻服侍了?” 天辛忙摇摇头,吞吞吐吐道:“不是,我只是……没看到她,所以问一下。” 尹登沉默了一会儿,复又走到床边坐下,天辛感到,身下厚厚的褥子顿时陷进去了一些。 “你连一个侍女都要关心,却不舍得好好待自己。辛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 “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的人都相安无事才好,唯有你一人是无所谓的?” 尹登紧锁眉头,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他这样的人,露出这种模样是天辛最怕的,她下意识的抓紧了被子,整个人往软软的被子里缩了缩。 “现在,本王郑重告诉你——你才是这个王府里最金贵的主子,比本王的命还重要!为了拿衣服把你丢下就是她不对。难道整个瀚王府就找不出一个使唤的人了,非得她亲自去?” “王——王爷,你别生气……”天辛拉拉他的衣袖,小声说,“我不提了就是了。” 尹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吐出一口气,最终还是无奈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手刚刚碰到门,就忽然停下收了回来,没有回头,而是对着前方说:“等她伤好了,让她过来跟韩寻一起服侍你。” 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 那一瞬间,就有一股冷风嗖的一下蹿了进来,吹到她的脸上,冷不丁被寒气侵袭,她立即打了个寒颤。 马上,那扇门就被紧紧关上了,仿佛一堵坚实的城墙,将内外隔开,把那冷萧的寒风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下一刻,整间屋子陷入了可怕的沉寂,连窗子也没再发出过巨大的声响。 天辛静静地躺着,深陷在软绵绵地被褥里。 如果换做平时,尹登刚才带着怒意的表情一定会影响到她,但现在,她完全不去想这回事。 等她的脸好了,她就能见到额娘了。 额娘…… 一张祥和慈爱的面孔不停地浮现在头脑中,冲她爱怜的微笑…… 常在梦中出现的额娘,终于快要见到了! “额娘,额娘……女儿好想你……” 天色越来越暗。 书房里两个男子相对而坐,灰袍庄肃儒雅,白衣谪仙优容,仿佛上天精心塑造的钟灵毓秀,自带光环,让人心生妒意。 尹登喝了口水,悠闲地放下杯子,然后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白衣公子。 “你怎么能告诉她金深儿的事?那个人你也见过,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到时候金深儿要伤害她,我又招架不住——” “胡公子武功精深,不会连一个女人都招架不住吧?”尹登淡定的看着胡轩着急的表情,微眯着眼睛略微扬起嘴角。 胡轩面色一沉,转而看向身边的窗外,眉心不由得蹙了起来。 ...

第349章 还有一件事你必须保证 窗外,北风呼呼的吹,胡轩忽然间觉得,那声音有些像丛林中狮虎猛兽的吼叫,张大嘴巴要一口吞掉跟前的猎物。 他压住火气,仍沉稳地问尹登:“你怎么想的?你到底是在报复我,还是要伤害她?” “如果世间只剩下一个不会伤害她的人,那个人就是本王。至于报复——”尹登又扫了他一眼,继续说,“你,会得到你该有的惩罚。” 胡轩脸上一僵,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只听尹登继续说: “你也说了,她的脸受盐分侵蚀太久,很难恢复。她心思那么重,根本做不到静心。借着这个机会让她见一见亲额娘,至少她就没有时间想别的了。” 胡轩把眼神从窗外收回来,微微低下头,看着脚下:“你对她,还真是上心。不过——要是藜老夫人把那个小妾的事情告诉她,恐怕她就会多一个心结了。” “藜老夫人要是想让她这个女儿永远毁容,她可以讲出实情来。”尹登笑了笑,自信地说。 天辛是他最宝贝的女人,他怎么会推她入险境呢? 藜老夫人想见到女儿,不还是得先经过他吗? 他想让天辛听到什么,天辛自然就能听到什么。 不然他怎么会放心告诉她那些事情? 胡轩猛地抬起头,盯着尹登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吸了一口冷气,再次望向窗外的北风。这个时候,连落叶都少了,风卷着微少的枯叶在空中飘舞,孤零零得更加剧了凄凉的冬景。 不过因为风太大,致使那舞姿看起来并不太美观。 他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阴郁,说道:“除了藜老夫人,还有一件事你必须保证。” “什么?” “不能让金深儿看见天辛。” “看见也没什么,本王有胆子让她见,当然就有本事保护得了她。” “你——” 胡轩顿时哑口无言。 申时,天辛终于从梦境中醒来,在梦中,她与额娘亲昵拥抱,同塌而眠,说不出的幸福。 “额娘——女儿好想你啊……” 她侧过身来紧紧抱着被子,看着身边空荡荡的被窝,不由得升起一股失落感。 刚才她还躺在额娘温暖的怀抱里,可仅仅温存了一会会儿,一睁开眼,就看不到她人了。 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能再见到她了。 只要她的脸好了…… 她的脸…… 她伸出手来轻轻抚上白色的药贴,胡轩的药一向很灵,在塔布蒙,她的身体那么差,胡轩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她调养好了,上次的黑糊糊药两天就治好了她的嗓子,那么这些药贴,应该很快就能让她的脸恢复了。 尹登也是这样说的,尹登不会骗她的。 此刻,她的心跳动的特别厉害,扑通扑通地一下下震着胸膛,撞击的她险些以为自己的心脏就要不受控制的跳出来了,她慌忙隔着被子捂住胸口,却无比兴奋地抿嘴笑着,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好像马上就要见到了额娘一样,抑制不住欣悦的心情。 “想什么呢那么高兴?” ...

第350章 额娘明天过来看你 “王爷!” 一看到尹登,天辛一下子坐了起来,觉察到一丝冷意,便把被子裹在身上,被头还在手里紧抱着。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尹登见她心情愉悦,自己也瞬间满面春风起来,发自内心的咧开了唇瓣。 因为她醒了,他便去点亮了蜡烛,回身一看,昏暗的帷帐下,她裹在软软的被褥中,灼光燃耀的烛火映得她脸上红彤彤的。 像极了羞涩的新嫁娘,在娇羞地等待着新夫君的到来。 恍惚间,他仿佛发现,屋子里忽然挂满了长长的红绸,一条条地飘着,床褥被枕,眨眼间都变成了红色,到处都散发着喜庆的氛围。 天辛也换上了耀眼的凤冠霞帔,美的不可方物。 而他,穿着鲜红的新郎服缓缓地走向他的新娘。 红绸飘飘,映红了他们的脸,满满的幸福和喜悦。 如果可以,尹登宁可沉浸在这样的梦境中,永远不再回到现实里。 他暗自苦笑了一声。 微笑着看着天辛,见她揉捏着被角,有些羞涩的说,“其实我——王爷,我刚才梦见我额娘了。” “是吗?”尹登坐在床边,帮她裹好被子,说道,“怪不得笑的那么开心。” “虽然我只见过她以一面,但我对她的印象可深了。额娘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雍容华贵,仪态端方。在梦里,她对我说,她很想我,她还说,她为我做了好多好多衣服,可惜,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有机会穿。” “……” “她一直抱着我,抚摸我的脸,”天辛突然抓住尹登的手臂,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惊喜地说,“王爷你相信吗?经额娘那么一摸,我的脸就立刻好了。” 也许见到额娘,她的一切不适就都自动消失了。 也许那是因为母爱的魔力,化解了她的心殇。 总之,自从尹登答应她见额娘,“额娘”这个人物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的幸福感就突然间爆棚了数倍。 接下来两三天,她就都处于亢奋的状态,每天胡轩来帮她换药时,她都在拿掉药贴的间隙仔仔细细地照着镜子,观摩那条条白痕,紧张地胡轩:“你看有没有好一点啊?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这时候,胡轩总笑笑说:“药效没那么快,你太心急了。” 她撅着嘴说:“人家不想让额娘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嘛!” 胡轩宠溺地揉揉她的发。 换完药,天辛就趴在桌上,继续幻想着她和额娘相见的场面。 直到五天后尹登说,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天辛顿时来了精神。 “什么好消息?” “额娘她对你思念心切,明天,她就过来看你。” “可是我的脸还没有好——” “额娘不会介意的,你也别多想了。” 天辛有些低落的坐了下来,垂下眼帘摸着药贴,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抬头对尹登说:“王爷,那是——那是我的额娘,你该叫外祖母的,王爷今天说话怎么……怎么这么不注意啊?” “啊是吗?”尹登像突然被蛰了一下,手上缩了缩,回过神来才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笑了笑,解释道,“可能光顾着替你高兴,才一时忘了称谓。” ...

第351章 谁让他不把你嫁给本王的? 天辛赶紧安抚尹登:“我知道王爷是替我高兴的,当然不会介意了。” “……” “那王爷还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尹登闻言点了点头:“嗯,有些事要嘱咐你。” 天辛看他突然变得郑重其事的模样,便说:“王爷说吧,我听着。” 尹登正色道:“你们母女重逢肯定会很激动,你要记着,你的脸还没好,到时候,不要哭太久,不要流太多泪,知道吗?” “我知道了。” “那你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明天让额——让外祖母看到一个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小女儿,好不好?” “好!” 这是天辛自用药以来最兴奋的一天了,便在尹登的目光中乖乖地上床躺下,盖上被子。 因为不能吹风,现在又是大风季节,她只能整天待在屋子里。 每天的中午时刻,尹登都会用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让她在帷幕后躲着,然后把门窗大开通风通气,让屋子里每天都有新鲜空气,所以还好,她并不觉得闷。 明天,她的额娘就要来了。 尹登说的真准,不过她和额娘还没相见呢,就已经激动地无法安眠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不能尽快的安抚自己的情绪,好像有什么一直在牵动着她,让她时刻保持着激情,保持着清醒。 直到现在,她已经躺了一刻钟了,还是无法真正平静下来,于是深呼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她心神不安之际,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幽幽的飘进了耳朵: “今天情况特殊,你不睡着,本王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啊?”天辛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那个儒雅的身影,顿时惊了一下,“王爷你还在啊?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尹登丝毫不掩饰的白了她一眼:“虽然你闭着眼睛,不过眼皮可一直没闲着,嘴角一直扬着,禁不住抽动,脸上还带着笑——” 天辛忙打断他:“王爷好奇怪,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些了?” “你瞒不过本王的,本王知道你今天不会好好睡,告诉你一件事,你就能老老实实睡着了。” “好。” 尹登俯下身子,在天辛耳边说了几句,天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真的?!她真的不认识你啦?” “是啊,所以你好好睡觉,明天外祖母见到你才放心,不然她会以为我这个外孙虐待她女儿,以后就不待见本王了。本王和外祖家同在水凌府,若被藜家嫌弃,本王还怎么在这里待下去?” 尹登小心翼翼地跟她解释道,生怕真的把藜家得罪了似的,天辛从来没有见过尹登说话做事缩手缩脚的模样,虽然说得很谨慎,但她还是被他胆小的样子逗乐了,便呵呵笑起来:“哪有王爷惧怕臣子的?若是太上皇知道他亲生儿子这个姿态,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呢!” 尹登脱口而出道:“管他呢,谁让他当年死活不同意把你嫁给本王的?” ...

第352章 母女相见 “谁让他不同意把你嫁给我的?” “王爷!”天辛低声责怪了一句。 尹登立即帮她把被子往上盖了盖,说:“本王开个玩笑,快睡吧。” 说完,就起身吹灭了蜡烛,转身走出房间。 关上门后,他站在门外萧萧的冷风中,对着漆黑的夜,抚着胸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屋子里,天辛虽然有些五味杂陈,不过要见到额娘的兴奋感还是很快降了下去,不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在挂起帷帐。 “韩寻?你来了。” 韩寻转过身来,笑着说:“王爷猜对了,他说夫人卯时不到就会醒,果然离卯时还差一刻就醒了。” “他连这个都猜得到啊!” “是啊,王爷对夫人了解的很呢!” 天辛正要撑着坐起来,听到韩寻这样说,又不禁想到了昨晚上尹登的那句话,动作不由得停了一下。 “夫人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想起床了。”她掩饰过去,又听韩寻说:“王爷一早就派人去藜府了,要夫人不要着急,半个时辰后就能见到人了。” “半个时辰?”她立即一惊,然后赶紧下床,让韩寻帮她更衣,梳洗打扮。 因为脸上不需要上妆,只挽了个发髻也就装扮好了,她站在梳妆镜前伸开手臂转个圈,问韩寻:“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好看?” 韩寻捂着嘴笑笑说:“夫人穿什么都好看。” 天辛又想到脸上的药贴,摸了摸说道:“可惜脸不好看了……” 在她知道脸上有白痕后,镜子也就不需要藏起来了,所有住处的梳妆镜便也都“重见天日”了。 吃了点饭后,韩寻陪着她在屋子里等着。 今天还是有风,还好并不算大,不过她还是不能出去,直到尹登陪同一个华服锦衣的老妇人进了院子,她的心才慢慢地沉了下来。 她的额娘……她终于见到她额娘了。 额娘老了,满头的发丝已有一半化成了银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只有那深棕色的抹额遮住了额上的纹路,倒让她看起来显得年轻了一些。 想想藜问大她十四岁,如今额娘也有五十又八了,她的额娘老了。 尹登带着韩寻等人退下后,母女两个人才释放出自己的情绪。 “额娘——” “天辛——” 两声哽咽之音在屋子里回想着。 天辛紧紧搂着藜老夫人,眼泪就不争气的盈满了眼眶,抽噎了两下鼻子,就赶紧被藜老夫人松开,说道:“都是额娘不好,不该引你这样。” 边说边亲自给她擦掉眼泪,自己却还满脸泪痕的说:“瀚王特意交代,说你不能流泪,” 天辛又抽泣了几下,强忍着哭腔说:“额娘,女儿好想你。额娘你快坐。” 她扶着老夫人坐下。藜老夫人爱怜的伸手给小女儿整理刚刚因拥抱而碰乱的发丝,两边的头发很快就老老实实地贴在了耳后。 “额娘也是,这些年想你想的睡不着觉,总怕你在外受委屈,好在后来你去了你姐姐身边。” ...

第353章 往事如烟 天辛噘起了嘴巴:“额娘你还说呢,姐姐她一直都瞒着我,害得我从小就以为额娘不要我了。” 说着,一头扎进藜老夫人怀里,像五六岁的小姑娘黏着母亲撒娇,而老夫人也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 “傻丫头,你是额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要是有的选择,额娘就算什么都不要,也不会丢下你啊!” “我就知道额娘舍不得女儿……” 母女二人在房里亲昵了好久好久,天辛觉得,她比想象中的平静多了,额娘的怀抱那么温暖,将她所有的情绪都一扫而光了。 原来被额娘抱着的感觉那么好,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也不知外面天气如何,不管尹登和藜家正等着的藜老大人有多着急,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上午。 “天辛啊,你姐姐她现在过得也不好,你原谅她好不好?这发生的一切,也很让她痛苦啊!”藜老夫人叹了口气。 “额娘你不知道,太上皇很疼爱姐姐的,他不会给委屈受的。额娘放心好了。” “以前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自从藜深去见过了她,她就一病不起,直到现在她还不肯原谅太上皇,更不肯放过自己。” 天辛一下子从额娘怀里脱离出来,吃惊地问:“藜——深?” 藜深——金深儿? 她们是同一个人?! “额娘,藜深是不是就是当年从藜家出走的那个小妾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藜老夫人倒是很意外。 “额娘,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对母女和藜家到底有什么仇恨啊?” 藜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缓了一会儿才说:“唉,不过就是一些小事。谁知道她的气性那么大,一晚上不见,就赌气带着孩子走了。” 天辛安静地听着母亲讲述尘封往事,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再过几个月,藜家大小姐就要进宫了,而那时,藜母腹中正怀着她的第二个孩子,已有七个多月大,所以当藜问要去康祖庵进香时,只安排了婆子丫鬟随行,藜母没有亲自陪同。 谁知道那一次大小姐竟遇到了当朝太子兄弟俩。 身为太子的尹思林让人通知了藜老大人,藜老大人怒急之下亲自到康祖庵强行带藜问回家。 因为没有追到胡轩,藜问死也不甘心,不顾一切地想要挣扎,即使阻拦她的是她最最尊敬的父亲。 她的行径惹恼了藜老大人,他想不到自己精心栽培的名门闺秀嫡长女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为了一个男子做出不顾身份败坏门风的事来,他狠心将其关了起来。 藜母听说夫君暴怒,急忙赶过去劝说,谁知却被夫君训斥了一通,偏偏这时候同意女儿去进香,还出了这种辱没门风的事。 因为尹思林的坚持,藜父也实在没别的办法,只好暂时困住一向疼爱的藜问,杜绝她与胡轩再见面的可能。 何况,藜家本就是要出一个女儿进宫的,而那个人选,是藜父早就定好了的。 而在藜问大闹的同时,被冷落的还有身怀六甲的藜母。 ...

第354章 一抹娇艳的身影 藜氏夫妇是相敬如宾的典范,成婚多年来没有红过一次脸,哪怕藜父还有其她的妾室,他也从未让那些妾室越过藜母去。 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开始对藜母不管不问了,一连多日都没有踏足藜母的房间。 而这对于那些侍妾来讲,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 当深夜难以入眠之时,藜父独自一人在亭中借酒浇愁,举头望月,一时间,感觉连酒都变得苦涩难以下咽。 正在这时,一抹娇艳的身影出现在了凉亭之外。 轻手轻脚,却又扭腰摆肢地走到了藜父身边,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妩媚的笑容在已经有些醉意的他眼里,显然起到了勾魂摄魄的作用,“情”到深处,她就成了藜家后院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盖过了藜母风头的女人。 “她就是藜深的姨娘,藜问那年十四,藜深七岁,也已经懂了些人事,仗着她姨娘的得势,有一次竟然带着丫头婆子到你姐姐的闺房外取笑她,被老爷很是教训了一顿。” 藜母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感慨,保护不住自己的女儿,大概其中也有自责吧? 而天辛却怒目而视,不平地说:“姐姐竟然会被这样的人欺负!” 藜母笑了笑,说道:“老爷再宠藜深的姨娘,也不过就宠了几个月,直到你出世。” 说到这里,她不禁停了下来。 往事如烟,迷蒙了双眸,仿佛刺激到了某处,眼眶一下子红了。 “额娘……” “我醒来后,老嬷嬷说孩子没了。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我连一眼都没有看到,她就没了。我哭到不行,老爷实在不忍心,才告诉了我实情。” “……” “原来他不是真的生我的气,也不是故意不理我,而是……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对我开口,那时候你在肚子里已经七个月了,他怕我舍不得,担心我做出极端的事来,才一直瞒着我,但他也难过心里的那一关,只好每天借酒浇愁。” “……” “直到那时额娘才知道,高宗他早就跟老爷打了招呼,要想你姐姐在宫里立足,要想藜家上下安稳,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必须离开藜家。” “……” “因为你被抱走,老爷心里很内疚,他大病了一场。” “……” “那段时间他谁都不见,就在自己房间里养病。好了之后,他走出房门,郑重地跟我说了一句话,‘藜家要退出朝堂,彻底断了皇家的后顾之忧。’就这样,你的叔叔伯伯和堂兄弟们,都逐渐从官场退了下来。” 天辛怔怔的坐着,仔仔细细地听额娘讲述。 原来她的爹爹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女儿的安稳,宁愿放弃官场的荣华。 心中父亲雄伟的形象顿时变得更加高大了。 她拉着额娘的衣袖说:“额娘……爹爹他——爹爹他好吗?” 藜母抹了把泪,哭笑着握着她的手:“他好,他好得很呢,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额娘,你告诉爹爹,女儿不怪她,女儿谁都不怪。” “好,好。” “对了额娘,咱们家从秦州府迁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

第355章 是女儿自己要跟他在一起的! 天辛见她露出犹豫地模样,真心实意地说道:“额娘,女儿都猜到了,现在只是缺一个证实,额娘告诉女儿好不好?额娘和爹爹,是不是都清楚藜家和金武门的关系?” “这——” “额娘,您可能还不知道,金武门其实从高宗在位时就已经存在了,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往朝廷重臣身边布眼线,甚至连王爷他们身边都有金武门的门徒,太上皇到江南来也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 “藜深到了金武门,变成了金深儿,如果她执意要报复藜家,姐姐她可能就是金深儿的第一个目标,然后是尹修……” 天辛缓缓地说着,试图把这一切给额娘剖析清楚,让额娘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不要对她隐瞒什么。 她只觉得,额娘握着她手的力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紧。 这么冷的天,她的手心儿里,却是满满的汗水。 “额娘你怎么了?”天辛注意到藜母脸上渗出的;冷汗,急忙掏出帕子来给她擦一擦。 “额娘没事。”藜母应答了一声,又问天辛,“你怎么知道高宗在位时就有金武门了?” “是他告诉女儿的啊,他还说了好多,可惜那时女儿没注意听,后来他看女儿不感兴趣,就没再说什么。” 藜母蹙起眉心,小心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儿,疑惑高宗怎么会告诉她这些,而且,自己的女儿还有胆子对他所说的“不感兴趣”…… 心里升起不安的感觉,便问:“天辛,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啊?”天辛一愣,因为刚刚一直在想金武门的事,忽然间听到母亲的关注点和自己的不一致,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额娘还不知道她和高宗之间的事情! 一时间她就呆住了,不知该怎么跟额娘讲。 这段时间,与高宗的回忆,她想的实在太多太多了,痛苦的甜蜜的统统都在她的心里扎了根。 但是,面前的这个人,是她的额娘,她要跟她说什么? 说她爱上了那个“老头子”吗? 说他曾“欺骗”了她的感情又安排好了她后半生的生活吗? 说他后悔当年抱走了她,所以自我了结以图个死后心安吗? 她喉中哽咽住了,心底的悲伤又不由自主的涌了上来。 “额娘……”她低声唤了一声藜母,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而她的反应,如数落入了藜母的眼底。 藜母是过来人,从刚才的那些只言片语中就已经听出来了,一见女儿又是这个态度,顿时怒火中烧! 她让天辛抬起头来,扳着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当年高宗把你抱走,竟然对你——” 天辛赶紧摇头解释道:“不是的额娘,不是额娘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你给我说清楚!”藜母怒形于色道。 “额娘,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怎么会跟他——” 天辛心急如焚,慌乱中咬了咬牙,不知哪里的一股劲儿,直冲藜母说:“额娘别误会他,是女儿自己要跟他在一起的!” 说完,她自己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藜母,也出乎意料的盯着她。 ...

第356章 就这么简单? “额娘,是女儿自己的决定,他没有强迫女儿。” “……” “他把女儿养到三岁后就送到姐姐身边,是女儿长到十六岁的时候才开始的,期间,和他都没有见过面。” 天辛解释道,但不知怎么了,他明明让她恨的那么深,恨了那么久,自己却还要在母亲面前维护他,不允许听到任何关于他的不好。 她身边亲近的人,尹思林和藜问,胡轩,尹修,尹登和尹宸,都知道这回事,所以她才会习惯的以为,她的额娘也是知情者。 可如今额娘显然不知道,说明藜问也没有透露过给她。 而那些情情爱爱的话,即便是对着自己的额娘,她也难以启齿,只能这样简单的讲讲了。 藜母沉默了半晌,才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额娘,女儿不会骗你的。不提他了,刚刚那个问题,额娘还没回答呢。” 藜母舒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背:“那些事交给那些男人处理,你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额娘!姐姐和修儿都处在水深火热中,难道您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了,额娘是没见识过金武门的武功修为,不知道他们有多厉害。女儿这么说吧,他们只要两三个人,就能拿下修儿的整支御林军!” 天辛毫不客气的把最坏的情况告诉了额娘,希望能说动她。 藜母倒吸了一口冷气,仿佛事态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避开天辛的目光,沉思了一会儿。 接着露出为难的表情来,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来之前,瀚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让额娘不要告诉你的。” “额娘——如果不是担心这一点,藜家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搬回来?您怎么还不明白那件事的重要性啊!” 藜母闻言,不觉皱起了眉头,连抹额都没能挡住,一张略富态的脸越发显出更多的褶子来。 许是天辛的话起了作用,当今皇上和太后,一个是她的外孙,一个是她女儿,她总要顾着自家人的切身利益。 虽然为难,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再次陷入了回忆。 “自从你被抱走,你爹爹就没再搭理过藜深母女,也是那个女人没眼力界儿,那时候谁都看得出来你爹爹有多不高兴,她偏不识趣的往跟前凑儿。” “……” “他内心里本就觉得对不起你这个女儿,又生平最讨厌幸灾乐祸之人之事,一下子就看穿了那个女人所想,想都没想就立即将她赶了回去,不许她们再出现在你爹爹面前。” “……” “她们母女平日里就不招人待见,其她的侍妾见状纷纷前去看她们的笑话。藜深为了给她姨娘出气,当众打了两个侍妾,你爹爹就吩咐,将她们锁起来,不许再见人。” “……” “时间久了,她们估计受不了了,就逃走了吧。” 天辛不可思议的诧异道:“就这么简单?” 在宫闱琐事后宫倾轧面前,这算得了什么? 若这样就受不了逃走,那整个皇宫,岂不是宫人和后妃都离开,只剩下皇上太后了? 藜深母女气性未免也小了。 ...

第357章 她拿胡公子刺激你姐姐 藜母对着天辛,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藜母摸摸女儿的脸,虽然贴着药贴,只看得到眼睛鼻子嘴巴,那水灵灵的黑白分明的双眸却显得异常的出彩,像深井下的泉水,干净明澈,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下凡尘俗世,心平气和,发不出任何脾气来。 总不想拿那些琐事来烦扰她,奈何她的心,却不会纵情于享乐。 她无声地暗叹了声,继续道:“藜深那个孩子,前几年回过秦州府。” “……!” 天辛仿佛听到了惊雷巨响,忙抓着藜母的胳膊在她身上左看右看:“然后呢?她做了什么?额娘和爹爹有没有受伤?” 藜母忙安抚她:“没有没有,只是家下人在秦州府长街上看到过她,她没有进家门。因为她和你姐姐相貌很相似——甚至比你还像你姐姐,是以家下人才十分确信那个人就是她。只是听说,当时的她,威风的很,似乎身边还跟了几个人,像保镖之类的。” “……” “她没有回家,也未曾联系藜家的任何人,连之前近身服侍她们母女的下人,也都没收到过她任何消息。好像她和藜家没什么关系似的。不久后,你爹爹就接到你姐姐的传信,让我们两个回江南。” 天辛眉头一挑,惊问:“是姐姐让你们回来的?” “是啊,不过你爹爹说,江南是咱们藜家的根,既然要回,不如把家迁回来。” 天辛一下子懵了。 一定是尹思林查到了什么,才让藜问给爹娘传的消息,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不是因为金深儿? 金武门的根儿在江南,藜家举家都搬到江南,岂不是羊入虎口? “谁知道回来后没多久,藜深就——”藜母忽然停了下来,气愤地拍了下桌子,“那对母女,心性还真是如出一辙!” 天辛急忙到她身后顺顺气,着急的问:“额娘别生气,她做什么了?” 藜母气呼呼的深呼吸几次,才平静下来对她说:“她去找过你姐姐。” 天辛不由得愣住了,藜问和尹思林的行踪和住址都是保密的,她居然会知道? 想到尹思林前几天对她讲的,金武门的门徒对查探消息这方面都是高手,能搜寻到他们的踪迹并不是难事,更何况,苏畅本就知情,如果苏畅给金武门的人透了消息也未可知。 天啊,那尹思林和藜问的安全……天辛瞬间打了个激灵! 苏畅是绝对服从于尹登的,那么尹登也知道这回事了? 他父皇母后的安危,他有没有做到完全的防护? 没来得及想别的,只听藜母继续说:“她居然拿胡公子去刺激你姐姐!” 听到这句话,天辛再也忍不住了,顿时拍案而起:“什么!她连姐姐喜欢他的事都知道?” 在藜母肯定的眼神中,她的怒意更加深了。 原来她第一次去看藜问,在得知是胡轩在一直照顾她时,藜问就已经承受不住内心的打击了。 “谁成想,你离开之后不多久,金深儿就迫不及待的遛进了你姐姐的卧房。” ...

第358章 还有心情嘲笑我? 两个几乎一样的女人,一个病怏怏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一个妖艳惑魅高傲斜顰俯视着床上的病人。 红唇刺目,藜问下意识得伸手挡着面前的光线,在看清她的面庞后大吃一惊,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相信,站在她床前的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问姐姐还记得妹妹啊,也是,好多年不见了,听说姐姐当上了太后,瞧瞧太后这副模样,哈哈——北国的太后都落魄到这种地步了,恐怕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吧?” 她慢慢移向床前,距藜问越来越近。 那娇艳的红唇一张一合,在满面苍白,白的几乎快要透明的藜问面前,显得那么的讽刺。 “问姐姐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得了相思病吧?不过妹妹劝你啊,还是想开点儿好,不然,就算你真的死了,胡公子也不会心疼你!哈哈——” 藜问顿时一震。 她颤颤巍巍的坐起来,手按着褥子强撑着使自己不轻易倒下,因为实在没有力气,只好朝后倚着床背。 但蹙起的眉心,还有脸上意外的表情,都彻彻底底的出卖了她不淡定的情绪。 “你也认得他?你怎么知道他的?” 微弱的声音听起来都让人心疼。 金深儿柔媚的笑了笑:“问姐姐还真是痴情,不过可惜啊,胡公子可一丁点都不把你心上……我也才知道,原来这世间,可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你好,都会把你当宝贝供着。胡公子就是个例子。” 藜问刚才有过一瞬间的挫败,不过很快就鄙夷的用眼角扫了她一眼,冷笑道:“当年你们母女一走了之,我还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们了。还想着你们会走的远远的,哼,到底还是舍不得离开水凌府啊。” 金深儿面露难看之色,仿佛想到了过往的艰难岁月,手不禁握成了拳头。 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微缓和了一些,说道:“姐姐为何转移话题呢?不敢面对现实吗?” “胡公子不把我放心上又怎么了,他也没把你放在心上啊,不然,你怎么会有闲心情来看我的笑话?!” “你!”金深儿脸上一僵,气不打一处来,一边的嘴角向上扬起道:“哼,我和你可不一样。你想了他那么多年他都没看过你,而妹妹我,可是经常和他在一起的。妹妹就不相信,姐姐知道这个消息会无动于衷?” 说完,又妩媚的冲她笑着,接着,索性直接在床边坐了下来。 似乎在傲慢的向藜问宣示她的胜利。 而此时,藜问险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躯体,手上露出一条条清晰的青筋,连关节处也凸出的尤为明显。 她紧紧抓着身下的褥子,对金深儿怒目而视。 半晌,才压住火气平稳的回击道:“能常在一起又有何用,还不是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心有所属,靠的近,一样得不到。那样不是更难过么?” 金深儿的笑容停了下来:“哦?姐姐知道他心有所属?那姐姐居然还有心情嘲笑我?” ...

第359章 你戴上它,是他的心愿 藜问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斜了她一眼:“嘲笑你?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当年为何过的不好?” 声音还是那么微弱。 “善有善报,常怀怜悯之心总会有福报,而心术不正,则会如过街老鼠,人人可打。” “你说什么!谁是过街老鼠?”金深儿眼神一凛,如锋利的刀片,射出一道寒光刺向藜问。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火药味。 “再落魄,我也是当朝皇太后。容不得你如此不知礼数!”藜问气责道。 而这话却像及时提醒了金深儿什么似的,她不仅没有惧怕之色,反而倏地一下笑了出来:“姐姐还不知道吧,皇家的守卫再厉害,也敌不过妹妹我的一根手指头。” 说着,她伸手弯了弯自己的手指,冲藜问示意,她只需一根手指,就可以控制住外头的守卫。 难怪她会毫无障碍的进她的内室,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有人进来看是否有异样。 在藜问的冷眼儿下,金深儿放下自己的手,接着说:“皇家的守卫,也不过如此。” “……” “听说姐姐前几天还好好的,妹妹正纳闷姐姐怎么突然倒下了,现在想想,原来就是因为知道他爱的不是姐姐?唉,深爱的男人喜欢上亲妹妹,恐怕这才是姐姐最大的痛处吧?” “咳咳咳,”藜问像胸口受到了重重的一击,一时控制不住咳了几声,五脏六腑几乎都要吐了出来,面色惨白的直冒冷汗,似乎下一刻就要虚脱了一样。 一个安静的房间内回荡着她凄痛的重咳,而金深儿就那样睥睨着重病的她。 仿佛在观赏着一个失败者揪心难过的样子。 “咣当”一声,桌上的茶盅被震的移了位置。 “太过分了,她那样欺负姐姐,我不能饶了她!” 听完额娘的讲述,天辛怒火上头,小脸通红,胸前剧烈的起伏着,恨不得立即出现在金深儿眼前打她两巴掌,帮藜问报仇。 想在想来,她病的那么厉害,其实不仅仅是知道了胡轩喜欢的人是谁,还因为这个,被金深儿讽刺了一顿。 难怪她拗着性子不肯原谅尹思林。 藜母忙阻拦道:“你可别急,若是影响你的脸恢复,可不就是额娘的罪过了?” “额娘——” “你姐姐好歹有太上皇照顾,额娘最担心的,反倒是你啊。” “额娘,女儿很好。” “快坐下,额娘有样东西要给你。”藜母看她不情愿,便按着她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坐旁边,从怀里掏出一块叠好的帕子来。 掀开一层,还有一层,什么好东西,竟被三层东西包裹着? 天辛皱着眉头盯着藜母的手,仔细的看着,层层帕子的中心,一块玉莹剔透的玉坠闪着养眼的光芒出现在她面前。 “额娘,玉坠都是挂在身上的,哪有戴脖子上的?”她拿出来那块玉坠,见上头还穿了一根绳,便笑道。 只是发现,那根绳,看起来却像有了年头之物。 “你戴上它,是他的心愿。”藜母笑道。 天辛手上一顿,问道:“他?额娘的说‘他’是谁?” ...

第360章 希望有一天,能有幸娶到你 藜母笑了笑:“是胡公子。” “啊?”天辛意外的问,“这是胡公子的玉坠?为什么会在额娘手里?还有……什么心愿啊?” “这个啊,你还不知道,”藜母收起手中的帕子,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有一年,胡公子去了秦州府的藜家,亲自交到额娘手上的,说是他亡母的遗物,希望额娘帮他保管,有朝一日,再交给你。” 藜母把天辛拿着的玉坠放到她手心里,握上她的手,深沉的说:“额娘知道你已经嫁给了潇王爷,这个玉坠意义特殊,你也不能收下,额娘想了想,还是你亲自还给他比较好。” 天辛的思维顿时紊乱了。 她问:“额娘,他是什么时候去藜家的?” 藜母想了想,说道:“大约是兆德十八年吧。” “……!” 兆德十八年! 天辛一下子慌乱了。 那是她去康宁殿见到高宗的那一年。 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胡轩的那一年。 也就是,胡轩与她相见的时候…… 他要把亡母的遗物……交给她? 亡母的遗物意味着什么,她是十分清楚的,加上胡轩已经对她表白过,她的心里如压着十万斤重物,哀伤的无法呼吸。 藜母说了什么,她只隐隐约约地记得大概。 “那时候他突然登门拜访,着实被你爹爹狠打了一顿。你姐姐当初不顾家风险些放弃进宫,他就是罪魁祸首啊,你爹爹终于找到了一个出气口,一时怒火攻心,手上的力道可不小,可谁知,胡公子那高大的个头健壮的身子,明明可以躲开,他就是不躲,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心甘情愿的挨打,大气儿不出一声,眼睛也不眨一下。” “……” “直到你爹爹打累了,气也出够了才停手,那时,他雪白的衣裳已经变了颜色,可还是和颜悦色的,那天,你爹爹呼哧呼哧地大喘气,而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还是那样笔直的站着,颀长的身形在阳光下好像一尊仙佛,周身还有光环围绕着。” “……” “那一瞬间,我好像就明白了,为什么你姐姐对他那么执着。” “……” “本以为他去藜家是为当年那件事说些什么的,可谁知,他当即就给你爹爹下拜。我们才知道,原来他在宫里遇见了你。” 藜母拉着天辛的手,满眼噙泪。 “因为他我们才知道你在宫里的情况,他给了我这个玉坠,说要去很远的地方一段时间,但是他承诺,只要一去秦州府,就一定给我们带去你的消息。我和你爹爹都高兴的不得了。后来,他真的常去家里看我们,告诉我们,你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是胖了还是瘦了。” “……” “听到他的讲述,我们好像见到了你本人一样。自从见到他,我们就一直沉浸在有你的喜悦中,甚至都忘了,他为什么那么做。” “……” “直到有一次,他说,希望有一天,能有幸娶到你。” 说到这里,藜母的喉中像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了。 而天辛也无声地坐在一边。 ...

第361章 酒不醉他他自醉 胡轩的心意她已经了解,可从未听他提起过,他每年都会去秦州府,替她看望她的家人,原来这些年,他和爹娘,一直都在关注着她。 心里升起一股隐隐的律动,不知是苦是甜。 在塔布蒙他精心照料她的时光再次浮现在眼前。 还有那个黑夜中的吻,刹那间,那种湿热的感觉又袭了上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藜母问道。 “唔——”天辛忙摇摇头。 “那你捂着嘴唇做什么?” “啊额娘,女儿没事。”天辛慌忙把手放下,而此时,她的脸火辣火辣的。 藜母仔细地观察了她,漫不经心地问:“你和胡公子之间,也发生了什么吧?” “额娘没有!”天辛“噌”的一下站起来,双手摸摸自己的脸,大有心虚之意。 隔着药贴才意识到,额娘看不清她的脸色。 还好,还好。 但一对上藜母锐利的眼神,气焰就瞬间熄了下去。 “真的没有?” 她缓缓地撑着桌子坐下,有气无力地说:“额娘,他待女儿极好,可是他——他是姐姐喜欢的人。” 说到后面,声音已如蚊子叫般低小。 可同时,她也听到了一声叹息。 “额娘,怎么了?” “他是说过想要娶你,可是我们还没等到他的好消息,就收到了你姐姐递来的好消息。你姐姐说,打算把你许配给潇王。那一天,我和你爹爹一夜未眠。” “……” “再后来,胡公子来过一次,那天,他和你爹喝酒,喝到很晚。那是十年来我们第一次见到他醉酒。你爹说,酒,并没有醉他。” 酒,没有醉他。 酒不醉他他自醉。 额娘没有再往下说,天辛也明白了。 她嫁了尹宸,塔布蒙便对中原出了兵,袭击了秦州府和晋州府。 而胡轩一下子就想到,那两个地方,都是她的家。 手心里的玉坠被汗水浸湿了,滑滑的。 她拿在手里端详着,在宫里这么多年,她认得出来,这是宫里的玉器。 这么说来,这个玉坠真的是高宗皇后的遗物? 胡轩当做定情物给了她,额娘让她还回去。 是该还回去的,母亲的遗物怎么能留在一个外人的手中? “额娘,女儿知道了。女儿会还给他的。” 藜母附上她的手,轻声说:“乖女儿,好好跟他说,嗯?” 天辛重重地点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母女二人顿时警觉起来。 只听那个声音走近,贴着门说:“外祖母,天辛,改用饭了,吃完再聊吧。” 天辛一听尹登的声音,忙起身去开了门。 一顿饭罢,尹登送她们二人回来,依旧主动避开,给她们留下私人空间。 门一关上,天辛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藜母的衣袖问:“额娘,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跟女儿说?您犹豫半天了,就是不开口。” 藜母闻言,看了看门的方向,又转过头来看她。 顿了一下,才说道:“关于他。” “关于瀚王?” “是。” “……” “他没说什么,你也没说,但额娘看的出来,他对你,和胡公子对你是一样的。” ...

第362章 姐姐已经昏迷一年了。 “天辛,虽说你爹爹对胡公子很满意,可你是潇王侧妃,和胡公子,和瀚王,都要保持距离啊。”藜母小声嘱咐道。 天辛低下了头。 这段时间,她见的最多接触的最多的人就是他们俩了,额娘的提醒不是没有道理。 王府的人自然不会有人敢言三语四,若有旁人在,指不定就会指责她水性杨花。 她咬着唇瓣,直到咬出血红,才羞愧地点点头。 “女儿知道错了。” 紧接着一股暖意席卷了全身。 藜母把她拥在了怀里,她也伸出手来紧紧环抱着额娘,脸靠在额娘的胸前,享受着母爱的温暖。 “额娘。” “嗯?” “额娘不要走,在这里陪着女儿好不好?” 藜母亲昵的轻抚着她的发,把脸贴上去来回摩挲着。 “额娘,不要走好不好?反正在家里爹爹也不能时时刻刻在额娘身边,额娘孤单的时候也没有人开解。” 藜母点上天辛的鼻梁,笑呵呵的说:“谁说额娘孤单了?有北仁陪着,额娘可快活着呢!” 天辛微微皱起眉头:“北仁?” 她醒来后只听说他没有被牵连,但是还没有见过他。 北仁怎么会和额娘在一起? “是啊,听说你被那个孩子扎针,额娘可吓坏了,本想见见他好好的惩罚他一下,可真的见到了,才知道那是个可怜孩子,挺可人疼的。瀚王跟额娘转达了你的意思,额娘才……额娘就把他带在身边,平日里,也多亏了他解解闷。” “那他现在在藜家吗?” “他跟额娘过来了,现在应该还在府里。” 天辛离开藜母的怀抱,问道:“额娘,女儿见见他好不好?” 藜母点点头,叫了大门外的侍女,说了几句,没多久,就有一个男孩儿出现在了院子里。 他站在门外不卑不亢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北仁给姐姐请安,姐姐近来可好?” 天辛站起身来,意外地看着向她弯腰拱手的男孩儿,很壮实,头发长了,声音也粗哑一些。 那是完全陌生的身影。 “这是……北仁?” 藜母随之说道:“北仁,还不快抬起头来,让你姐姐好好瞧瞧?” 男孩儿稳重地答了一声“是”,接着便慢慢直起身子。 虽然相貌英朗了些,还是掩不住些许稚嫩的模样。 只是个头…… “北仁还是个孩子啊,虽然相貌还是那个样子,可感觉,怎么变了这么多?” 男孩儿往前走了两步,提高了嗓音道:“姐姐,我是北仁啊!姐姐不认得北仁了吗?” 天辛也走近他,摸摸他的头,比量了一下他的身高,不可思议的说:“北仁啊,你怎么突然间长高了这么多,声音也变了,是不是有人对你怎么样了?” 男孩儿连连摇头:“姐姐,大家都对北仁很好,至于个头——北仁本就在长身体的年纪,何况姐姐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北仁了,一年的时间,能长高不少呢!” 天辛更加疑惑了:“一年?你胡说什么呀,咱们是入了秋见的,我醒来的时候是深秋,才两个月嘛!” “姐姐不知道吗?姐姐已经昏迷一年了。” ...

第363章 突然来客 “你说什么?”天辛蹙起眉头,让北仁重复一遍。 北仁很认真的说:“姐姐,是北仁不对,害的姐姐昏迷了一年多,把好心人,藜老夫人还有胡公子给急坏了。北仁给姐姐请罪了!” 说完就重重地拜了下去。 而天辛,则怔怔的立在原地。 一年! 原来,她已经昏迷了一年! 二十六岁嫁给尹宸,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件,又来到水凌府,在扎针之前,耗时也约有一年的时间。 呵,差点连年龄都弄错了。 原来今年,她已经二十八岁了,一年就那么无知无觉的过去了。 难怪,泪水会把脸上的肌肤侵蚀得如此惊悚,她竟在那个悠长的梦里,哭了一年…… “天辛,你怎么了?” “姐姐,你怎么了?” 藜母和北仁同时问道。 见她忽然间深陷在悲伤的情绪里,眼眸仿佛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阴郁,虽近在咫尺,却觉得与她相隔数丈之远,怎么叫都叫不醒,藜母心头不禁涌起苦涩之感。 她握住天辛的手腕,担心的呼唤着小女儿:“天辛?” “……” “天辛,都已经过去了,别想了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姐姐,北仁长大了,以后能保护姐姐了。姐姐什么也不用怕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循循不断的给她灌输她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思想,直到她脱离幻境,缓过神来。 口中喃喃念叨着:“一年了……” 这时她发现北仁还跪在她脚下,急忙说道:“你快起来。你又没有错,好端端的跪下做什么?” “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了,你们都不用担心我,”天辛笑了笑,说道:“额——老夫人,北仁,快进屋坐吧。” 说完收拾悲伤的情绪,露出喜悦的神情拉着北仁和藜母朝里走,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处又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北仁转身去开门,看见来人后,急忙侧身让路拱手见礼。 而当来人踏进院子的一刹那,天辛和藜母两个人都吃惊地定住了。 那个高大的身影,面如冠玉笑意盈盈,气质温润潇洒帅魅,通身的气派恍若一尊大佛矗立在门内,隔绝了所有的凡尘俗世。 只是在那样的贵气风范下,仍难掩一丝无言的沧桑。 看样子,他是风尘仆仆赶来的,身上还透着一股惫倦,他,看起来很劳累。 就连在晋州府时深陷困境举足难立,他也没有露出这样的倦色。 天辛欲张嘴叫他,可是不知怎么了,喉中哽咽住了。 自从苏醒,她就没再见过她。 不管是否是因为他曾在她失忆的时候留下了谎言,所以才避开他,还是在忙别的事情,他一直都没有现身。 而现在,他出现了,还是她心中的样子。 天辛的唇瓣弯起弧度,双眸因水汽而朦胧,眼前人的样子也渐渐模糊,形成一个波动的幻影。 “小王爷。”“辛儿——” 同声而起,二人相视一笑。 “你去哪儿了?”“你还好吗?” 不知是不是多年的情分到了极致,两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禁笑了出来。 ...

第364章 对不起,本王回来晚了 尹宸向藜老夫人见了礼,藜母点头把他扶起来。 四个人坐在一处聊了一会儿,尹宸便先行告退,给她们腾出空间来,直到夜幕降临,藜母带着北仁出了王府,尹宸才再见到天辛。 此时,他已经沐浴过了,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看起来显得更加气质如玉,光彩熠熠。 天辛走上前去,替他理了理鬓角稍微凌乱的发丝,想到之前的惫色,便问:“累了吧?” 尹宸露出明媚的笑容:“还好,见到辛儿就不累了。” “贫嘴。” 天辛啐了他一口,微微低下头摸着脸,轻声问:“王爷,我是不是变丑了?” 尹宸连连摇头,拿下她的手,仔细地端详她的脸,说道:“本王的辛儿,永远都是最美的。辛儿……本王好想你。” 尹宸伸出手臂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贴着她的发,尽管天色已晚,韩寻来催两次吃完饭,尹宸仍不为所动,仿佛已经经历了一个世纪终于与天辛相见了一样,期待着时光停在这一刻,与辛儿两个人,相守白头直到地老天荒。 真担心一松开她,就会再度失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觉到脖子后面濡|湿了,天辛才从他怀里出来。 灰暗的夜色中,那双眸子闪着剔亮的光点,盈盈转动,使那本身就漆黑的眼瞳看起来更加明澈。 她赶紧递上帕子:“怎么说也是九尺男儿,你哭什么?” 尹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帕子,又对上她的眼睛,低声说:“从前都是辛儿帮本王擦,本王早就不会擦了。” 天辛撇了下嘴,踮起脚尖抬手亲自给他点去眼泪,擦完紧闭着嘴唇,瞪了他一眼。 看到他一脸孩子似的委屈模样,不禁叹了口气:“还有脸说啊,堂堂王爷,你自己说说,趁我失忆的时候,你都告诉了我什么?” “……” “瀚王贪婪好色小气抠门,见钱眼开仗势欺人,装清高臭讲究爱摆谱……” “……” “王爷,这些话,你居然真的说的出口?” 尹宸羞涩的低下了头,又抱紧她,说道:“辛儿,本王是怕你到了三哥身边,一心向着他。就不理本王了。” 天辛伸手拍拍他的背,安抚他道:“好了好了,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看你还是一脸惫色,快坐下歇歇。” 尹宸牵着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天辛欲抽回来,他却偏偏不肯撒手。 天辛只好由着他,看着他说道:“王爷的院子就在我的隔壁,可自从我醒来,就一直没见到王爷,虽然时间还不久,但王爷也不至于没有露面,王爷,你去哪儿了?” 话一说出口,她就发现尹宸整个人定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了常态,冲她笑了笑:“本王去处理别的事情了,所以才错过了你苏醒的时刻。” “……” “辛儿,对不起,本王回来晚了。” 嗓音中带着微微的呜咽,他在极力地压制着他对她的思念。 屋子里很暗,也很安静。 因为她要养病,这里通常都是宁静的,几乎没有任何人搅扰过她的安宁。 ...

第365章 本王――抓到二哥了 尹登的院子,有的时候,会静的让她觉得阴沉可怕,整颗心都混沌的发慌。 仿佛是刻意营造出来的温室,精心的培育着她这朵病恹恹的娇花。 天辛感受到尹宸瑞亮的目光,二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而尹宸看她的眼神,使她心里微微有些发毛。 最后,还是她打破了平静。 “王爷,从在塔布蒙开始,到晋州府,再来到水凌府,瀚王府,从头至尾,你都投入了不少心思,就为了让我以为,我是你的人,我应该站在你这边。我也如你所愿,从一开始,我就很担心你会在这里受欺侮。王爷可别说,你那么在意我,会为了一些小事拖这么多天才来看我。” 虽然天色已暗,但从那一直未曾疏散的眉头,她依然看得出来,尹宸藏着隐隐心事。 “王爷,你去哪里了?这段时间,你在忙什么大事?”她伸出另一只手来,慢慢地抚平那皱起的条条沟壑。 而从前,他的皱纹不会像现在这样深,这样浓。 沉默了半晌,他才大笑了一声,而握着天辛的手的手,更紧了。 “还是瞒不过本王的辛儿啊!” 待笑意停止,他才认真起来,看着天辛的眼瞳也逐渐变得深邃。 像极了一汪深深的潭水,一丁点动静便立刻掀起一圈圈波纹,然后向四周荡漾开来。 “辛儿,本王确实有大事。” “等一下——” 天辛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她没有忘记额娘的提醒和嘱托,对尹宸说:“王爷,我在这里打扰瀚王几天了,趁现在外头没什么风,我们回去吧,回去再讲给我听。” 尹宸点点头,扶她起来,自己则去衣架上拿了披风给她裹上,戴好帽子,才带她回了他的院子。 留下尹登一个人,轻轻坐在床边,小心地吮吸着天辛残余的香味儿,仿佛担心一个使劲,便会把她的气息弄乱了。 夜渐渐深了。 尹宸陪天辛吃了点饭,等她沐浴好,才抱她回了他的卧房。 “还在生皇祖父的气?” 天辛一愣,随即冲他点了下头。 “不提他了,王爷要说什么事?” “哦,是这样,本王——抓到二哥了。” “……!” 尹鸿……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仿佛一记重雷,“轰”的一下在面前炸开,震得她浑身一颤,胸膛似乎被响彻云天的巨声震碎了一般,四分五裂八方飞溅。 血肉模糊不堪入目,难闻的腥味儿直扑向她的鼻子,毫无防备地刺激着她的头脑。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头晕的发蒙,听不到任何声音,思维和呼吸都停止了。 在那个阴暗不见阳光的山牢和悬崖洞里所承受的一切也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受不尽的酷刑,**与精神的双重折磨,无数次的晕厥使她多次以为自己就要断了气,然而每一次都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苏醒的时候,望着漆黑的牢笼心生绝望,甚至连她自己都记不起来,当初支撑她活下来的毅力,到底是哪里来的。 尹鸿,像一个着了魔道的鬼怪,近乎疯癫的在她身上寻找着快意。 ...

第366章 抓到了他,之后呢? 母妃不贞死于他的剑下,燕王妃非处子之身被逼自刎为新的燕王妃腾出主位,连亲生儿子也成了他泄愤的对象。 仿佛所有的活物在他眼中都罪孽深重,需要他通过暴行来施以“拯救”的方式来寻求着内心深处的一丝慰藉。 而天辛,就在那样的兽行之下,一次次无力晕厥,一次次漠然苏醒,像落入了绝境的困兽,无法挣脱。 那样不见天日的“囚徒”生活,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络,几乎没有了生的希望,似乎每一刻,她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也不知何年何月,何时何辰,昏厥之时身上痛意萌发,苏醒之时数着时刻度过,那种煎熬的日子,真的好漫长。 她有想过,可能在某一次昏睡之后,不知不觉之时,灵魂便幽幽的脱离**,飘啊飘,如孤魂野鬼游荡在黄泉路上,不再处处扼腕,不再有任何触感,而她的**,也不会再醒来。 直到胡轩一袭白衣带着一抹耀眼的阳光来到她的牢笼门外,她的世界才开始恢复平静。 那时的她几乎已经疯魔到抵触身边的一切,哪怕是胡轩。 容不得任何人靠近的她,控制不住地要伤害自己,抓脸撞墙揪着头发嘶叫,宛若一只凶残的猛兽停不下来。 最后,还是后脑一个痛点的爆发,才结束了那一切。 她恢复了正常,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那噩梦般的回忆也随风消散。 就在她以为她已经忘掉那个魔鬼的时候,他的名字,忽然间又一次出现在耳边。 尹鸿。 尹鸿。 抓到他了。 天辛觉得手上生疼,原来是刚才的回忆太过阴冷彻骨,自己因为下意识地抽搐而被尹宸握得更紧了。 她忽然无奈地笑了出来。 抓到他又如何?抓到他又怎么样?她的伤害已经造成而且永远无法弥补。 她抽回自己的手,把几乎全身的力量都用在手臂上,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而她的腿,立即软了一下,若不是尹宸及时扶着她,险些瘫倒在地。 “辛儿——”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王爷,我没事,真的没事。” “本王抱你到床上躺着吧?” “嗯。” 躺靠在床头,也许是此时的她最合适的姿势了,尹宸的床本来铺的就很软,加上他又从柜子里掏了床大厚被子放在她的身后,这样靠着也不会累到脖子。 想到白天时,尹宸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模样,便淡淡的问:“王爷,抓到了他,之后呢?” 只见尹宸心疼的抚着她的脸,又把她的手攥在手里。 她手上冷冰冰的寒意顿时转移到了他的心上,像三九寒冬的冷萧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住了。 “辛儿,你别害怕,本王和三哥都会保护你的,以后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我知道。你说吧。” 尹宸敛了下眉,脸色也沉了下去,烛光摇曳,在他温润的面庞上投来蚊帐晃动的影子,给了天辛不详的预感。 尹鸿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她把另一只手附在尹宸的手背上,三只手合为一体,冷热相间,像两个人的情绪般,渐渐地融合在一起。 ...

第367章 只剩下十一天了? “你再不说的话,我可能就会往更坏的方向想了……”天辛哽咽着嗓子提醒他。 尹宸近在咫尺的眼瞳闪烁一下,漆黑的如外头的夜一样静谧。 这时,他才说出来心中的想法。 “二哥他……他想见你。” “什么?!” 尹鸿想见她? 在尹宸沉默的时候,她预感到各种不详的结果。 她不知道尹鸿当初逃走后,他部下的人马去了哪里,是不是他的人赶来应援,然后与朝廷僵持…… 或者,尹鸿爆出了什么秘密使得尹宸为难,对他的判处才悬而未决…… 再不济,就是尹鸿联合了什么力量,即使他被抓了,而那股力量还在于朝廷顽抗…… 她甚至想到了金深儿…… 可结果居然只是这样?! 尹鸿想见她。 她吐出一口长长的气,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儿。 “辛儿,二哥被发现的时候想要逃走,被我们的人击中了腿部。本王得到消息去见到他时,他第一句话就问,‘天辛怎么样了?’他说,想临死之前见你一面。” 尹宸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眉峰再次蹙了起来。 “本王后来才知道,他被击中后,先服了毒药,说是活不过二十天。本王让人给他把了脉,证实了他的说辞。大夫说,车马周顿会加速毒药的运行,所以,本王只身回来,问问你的意见。” “……” 一时间,天辛的气息仿佛遇到了阻滞,心里也恍惚有一种黯然的感觉。 带给她噩梦的人,有朝一日忽然说想要见她,这对她来讲不啻于一种“提醒”,在她的伤疤已经要好的时候,狠狠地揭开给众人看,并且说:“你忘了吧?没关系,我让你重新想起来,再经历一遍。” 然后,在那大片大片的伤口上,撒了一层又一层的粗盐。 疼。 疼的心骨俱散。 却没有一处地方能掩藏起她破碎的身躯。 结果抬头一看,阳光还是那么明媚。 好讽刺。 她笑了,笑着笑着,眼角有湿湿的东西划过。 “辛儿,你怎么样?” “……” “辛儿,不是一定要见他。他罪有应得,本来就资格再提什么条件。” “……” “辛儿,你说句话好不好?你这样笑,让本王很担心。” 一滴清泪落在手背上,她漠然地低头瞧了一眼。 最终,她看向尹宸,仿佛失离很久的灵魂终于回来了,她在那双漆黑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连她都觉得,此时的她看起来多么落寞。 她问:“王爷,他现在人在哪里?” “在庆光府。四哥的人看守着。” “那还剩下多少天?” “本王快马加鞭过来,用了差不多四天。” “去的时候用了几天?” “不到五天。” 天辛算了一下,说道:“二十天,也就是说,只剩下十一天了?” 尹宸点点头。 从江南水凌府到西南庆光府,要么是山路,要么是水路,十一天是赶得及的。 尹鸿要对她说些什么,她应该都是能来得及听到的。 临终遗言,她终归还是心软了。 她呼出一口气,说道:“王爷,我愿意去见他,什么时候出发?” ...

第368章 本王陪你回来看她 尹宸眼眸中的光点毫不掩饰的闪动了,他立即回答道:“如果你对身体可以,尽量明天出发。” 江南都入冬了。 没有雪,只有连绵不断的大风,肆意的袭虐。 韩寻带足了冬衣,光她的外衣就足足装了三个大箱子,更别提其它的物品了。 胡轩也给她备足了药贴。 上船前,之前去给她拿衣服被尹登罚的侍女也来了。 她小心地站在尹登身边,听着他训话,天辛只看见,她连连点头,走上船的时候,身体还别扭的移动着。 送行的队伍很庞大,不知道尹登是不是把他的人都调过来了,居然把岸上这片不大的地方都站满了。 尹登把她拥入怀中,抱了很久很久才松开。 天辛从怀里掏出一块精心绣好的帕子交到他手上。 尹登先是眉头一挑,但马上便被喜悦的表情代替了:“这么快就好了?” “虽然快,可也是我花了很多心思的。王爷喜欢吗?” “本王知道,”尹登爱怜的抚摸她的额发,说,“只要是你绣的,本王都喜欢。” 他凝望了她许久,才把她的帽子拉拢了一下,不舍得催她上了船。 船行了,掌舵的是江南最有经验的老手。 尹宸陪她站在船头,向岸上的人告别。 江风凛冽,吹得脸发疼,她下意识地挡了一下,恰好被尹宸看见了,他急忙护着她走进船舱。 “王爷,没事的,胡公子给装了好多药,再擦一点就好了。” 尹宸体贴地说:“是吗?那本王给你上药。” 到了舱房,天辛便停在了门口。 只见韩寻和那个侍女正一丝不乱的将箱子里的东西往外拿,床上桌上该摆放的东西差不多都收拾好了。 但舱房空处,还是有几个大箱子摆着。 她不禁抱怨道:“我们只是出去一趟,带这么多累赘劳什子做什么?” 尹宸神秘的看了她一眼,先扶她在窗口前坐下,才向她解释:“去庆光府后,处理完事情,本王就直接带你回我们的家,不回江南了。” “……!” 天辛意外的睁大了眼睛。 半晌,才反应过来,责备道:“王爷怎么没提前跟我说清楚?” 尹宸面色一沉,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没有,”天辛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对他说,“我还只见过藜老夫人一面,走了,就见不到她了。” 哪怕是藜家在秦州府安定下来,多年来也没有回过水凌府的藜家,可见去一趟是多么艰难折腾。 晋州府,水凌府,一个北,一个南。 只怕以后,她难再见到她的额娘了。 “辛儿,”尹宸站在她面前,抚着她的头,轻声安慰她,“以后,本王陪你回来看她,好不好?” 天辛抬起头来看他,重重的点了一下。 在低下去的时候,发现几滴泪珠也滑落下来。 她把头转向船舱外,趁尹宸不注意,偷偷地抹去泪水。 一江水都被寒风吹皱了,厚厚的波纹在江面上放肆的转着圈圈,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 ...

第369章 我的脸,有没有见好? 外头风浪连绵,里面也没闲着,尹宸正在身后指挥韩寻她们俩。 “把辛儿的药拿出来。” “是。” “必需品留下就可以了,其它的东西都拿到旁边的舱房,一样一样做好记录,需要的时候再取。” “是。” …… 直到她感到身后一股暖意袭近,腰间被一双长手臂环绕着,才缓缓回过头来。 “辛儿,三哥给你装了好多东西,本王看他差点没把整个瀚王府都给了你。” 天辛心里一动,如那随风而皱起的江水,荡漾起一圈圈波澜。 “瀚王也知道我们不回去了?” “嗯,本王昨天跟他商量过了,可能他也一夜未眠吧,发动了整个瀚王府为你收拾箱笼。” 点点波纹拂过胸膛,她弯弯的睫毛闪动了几下,仍望着舱外的江水。 “我都看到了,那么多箱子,光搬上船就用了半个时辰。” “这些只是我们带着的,还有更多,走的陆地,早上就出发送去晋州府了。” “……!” 天辛震撼的惊愕不已,而韩寻此时已经把药盒找了出来,放在尹宸和她面前的桌子上,她便自己揭下脸上的药贴,尹宸拿棉纱把她的脸擦干净,又打开药盒将纱布沾了些药膏,要给她抹上。 “潇王爷等等!”韩寻急忙阻止他道,“潇王爷,上药前先用药水把脸洗洗才好。” 尹宸闻言,面露尴尬之色,窘迫地放下纱布。 韩寻递给他棉签和药水,自己则赶紧将药盒盖上,以免散了香气,而那沾了药膏的纱布也被她处理掉了。 待尹宸擦干净天辛的面庞,韩寻才打开药盒递上纱布,指导着他给天辛擦抹上药,直到贴好药贴。 天辛摸了摸,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并没有镜子,便问道:“我的脸,有没有见好?” 尹宸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抿着嘴不说话。 “怎么了,别吊我胃口好不好?快说。”她拉扯着尹宸的衣袖催促道。 尹宸顺势一把拉她入怀,脸贴着她的发轻轻地摩挲着:“好一点了,不过还有些痕迹——别着急,慢慢来,反正本王不介意,不管怎么样,你在本王眼里都是天上人间最美之人。” 韩寻身上一颤,默默地收拾了药膏等物,悄悄地退了出去。 只听身后天辛兴奋地问:“真的吗?” “嗯,想不想快点好起来?” “当然想!” …… 寒风冻彻入骨,而这间舱房里却温暖如春。 尹宸守着她睡了一觉,待她去沐浴,才回到自己的舱房。 韩寻二人替她洗身子,她问那个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似乎很意外,抬了下头答道:“回夫人,奴婢叫文秀。” 天辛撩水的手一顿,眉头一挑:“文秀?谁给你取的?” “回夫人,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记事起就叫这个名字了。” “哦。” “王爷曾说,这个不甚好,要奴婢再想个名字,不过奴婢才疏学浅,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才这样耽搁了。夫人可愿赐名?” “嗯?这也可以?” 天辛刚说完,便觉得这话很耳熟,不禁回过身来看了眼她身旁的韩寻。 浴桶里的水随即溅起了数朵水花。 ...

第370章 你姓氏为何? 她记得当初问韩寻的姓名时,她说:“如果夫人觉得不顺口,可给奴婢赐个名字。” 赐个名字……果然都是尹登训练出来的人,连对待名字的态度都极度一致。 不过,她倒觉得“文秀”这个名字,却有些不妥。 “你姓氏为何?” 文秀摇摇头。 那茫然的样子使天辛一堵,让她想到,幼时不知自己姓氏是什么的心情一样,心里不由得同情起她来。 她问:“你与韩寻姐妹二人在一处,不如借了她的姓氏,你可愿意?” 文秀征求似的侧脸看了看韩寻,见韩寻拉了拉她的手,又点点头,便兴奋地看向天辛。 天辛心下了然,想了一下说道:“叫韩知,如何?” “韩知?”文秀立即跪下匍匐而拜,“韩知谢夫人赐姓赐名。” “快起来吧,地上湿。” 沐浴好,擦完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天辛仍旧坐在窗口,一整天都没有出门,鉴于胡轩的叮嘱,她也不敢再出去吹风,只是透过窗子望着外头江上冷冽的寒风,不知道再过多久能到,她的脸,要何时才能恢复。 除此之外,缭绕她心绪更多的,则是即将见到的尹鸿,还有晋州府的一切。 犹记当初离开之时,四王爷,玉侧妃,薛瑞,还有府尹郑昔,都在那晚的长街上现了身。 后来跟随苏畅离开,也不知道后续情况如何。 而潇王府里,石屏屏,乔以杉,季孜等人又是什么光景,对她来说也太过遥远了。 太久没见了。 尤其是——石屏屏。 刚才想到问韩寻名字的时候,地点是在忠志堂后面,那个在一排排田地旁边的小院外。 院子里住着的,也是石屏屏,在吉安府凤山给她指路的那个快活潇洒的女子。 和潇王妃重名重姓,性格却截然相反的女子。 她回头问正在铺床的韩寻:“王爷在忙吗?” “王爷在外头跟人谈事情。” “王爷的房间都整理好了吗?” “还没,王爷身边只有乾盾,他弄得乱七八糟,刚刚过来请韩知去帮忙收拾了。” “好。反正咱们没事,也过去看看吧。” 说着,起身就往门外走去,韩寻赶紧跟上。 尹宸的舱房就在她的隔壁,韩知正在往床上铺褥子,乾盾站在旁边递过去她需要的东西。 “被子。” “……” “枕头。” “……” “王爷铺三床棉褥,怎么只盖一床被子?” “这是王爷的习惯。” “铺好了。还有别的事吗?” 乾盾有些拘谨的挠了挠头说道:“额……应该没有了吧?” 然后四处看了看,正巧目光落在了正偷笑的天辛和韩寻身上。 急忙红着脸向她见礼:“侧妃来了。” 韩知听到动静也赶紧过来福下身去:“见过夫人。” 一时间,天辛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该进,还是退。 一口一个“侧妃”,一口一个“夫人”。 在晋州府听惯了“侧妃”,在水凌府听惯了“夫人”。 她此时竟不知道自己该认定哪一种称呼才对,似乎哪一个都好,但细想来哪一个却都不太合适。 眉头在不知不觉中紧紧锁了起来。 ...

第371章 出了什么事吗? “夫人怎么了?”韩寻在身后轻声问道。 “啊?没事,都起来吧。” 天辛走到桌边坐下,这间舱房和她的位置物品摆放等都一模一样,是以看着也没什么奇怪。 “这些东西都是王爷的?”天辛把桌上的一个匣子移到自己面前,听到乾盾回了声“是”,便打开了。 里面无非是些纸张等物,也许是他的情报吧?天辛这样想,随手翻了两下,正准备合上之时,在黄白的纸张中,发现了一角红色。 她好奇的拿出来,是个荷包,摸起来软软的,脑中立即浮现了一个布衣荆钗的身影。 “天辛,你赶快走吧,免得被他们追上来。这个你拿着,说不定能用上。” 娃娃脸上一对梨涡特别明显,可爱至极。 是她,凤山上的石屏屏! 她给了她这个荷包,但后来被尹鸿抓走失去了自由,早已不知荷包去了哪儿,大概是遗落在了那个山牢里了吧。 那种境遇下的她,连命都难以维持,自然想不到一个陌生人给她的小小的荷包。 她掏出里面的东西来,是一块宫廷所用绸缎。 那个石屏屏,是皇家人? 或者她和潇王妃是双生姐妹,这块绸缎是王妃给凤山的石屏屏的? 可若是这样,石屏屏又怎么会出现在那荒郊野外的山上,而且,还和一个男子…… 天辛的思维紊乱的不得了,她想不通这中间有什么逻辑,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把他的东西都放回了匣子,便不再多想。 她还是带着韩寻和韩知回了她的舱房。 走道里还能听到隐隐的大风大浪的余音,但是一进了房间,那隐隐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被完完全全挡在了外面。 舱房里宁静的如尹登的卧房,静悄悄的无人打扰,最多也只是船体在江面上晃悠悠的颠簸着,让她觉得晕晕的,加上刚沐浴完不久,草草喝了点热汤便上床躺下了。 没多久就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眼睛也疲倦的有些睁不开,仿佛大脑已经处在了一个放空的状态,不知身处何方身处何时,恍惚中感觉到热热的气息袭来,笼罩着处在温暖被窝中的她。 那股气息息从脸上慢慢地往下,移到脖颈间,酥酥痒痒的,好像蚂蚁再爬…… “啊——” 惊醒后还没来得及坐起,就被一把抱住靠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本王。” 天辛“呼”的一下松了口气。 舱房里的蜡烛不知何时被吹灭了,只有接着窗口透进来的一丝微弱的光,才依稀看得到身边的人影。 那双近在咫尺的漆黑的眼瞳,似乎深不见底一般,闪着比白天还要剔亮的光点,温热的气息包围着她,让本就觉得暖烘烘的她浑身更加灼热起来。 她试图脱开他的怀抱坐起来,无奈尹宸把她抱得更紧了,她穿着薄薄的便衣,与他的身躯紧紧地相贴,他滚烫的热量也在一瞬间传到了她的身上。 “辛儿——” 尹宸轻唤了她一声,默默地把头埋在了她的胸口,便不再言语。 “王爷,你怎么喝酒了?出了什么事吗?” ...

第372章 酒后的癫狂 “王爷?” 尹宸不再说话,他整个人已经在床上了,就那么侧着身子静静的抱着她,贴着她的身体埋在她身前纹丝不动,仿佛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从中寻到一丝一毫的慰藉与满足。 天辛保持着被抱着的姿势没有动弹,凝望着前方的窗外,月光映在江面上,折射出一大片耀眼的光点,孩子似的你争我抢的攀比着谁的最闪。 江面还在悠荡荡的波动。 忽然间,水上猛烈的翻涌了起来,天辛知道,寒风又开始肆虐了。 刚才的星星点点完全被翻腾过来的江水吞没,一波接着一波,以翻云覆雨之势在江上驰骋着,直到一个大浪高高的冲起,水滴溅到了窗户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变天了。 谁也没有料到,晴天转眼间就刮起了巨大的风浪。 时间就在这样的变化中一点一点的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薄衣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身上潮的实在不舒服,才缓缓的伸出手来轻抚着他的头。 “王爷,你喝酒了,我让人去煮点醒酒汤过来。” “不用。”尹宸摇摇头,一张嘴,还是涌出一股浓重的酒味儿。 “王爷,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喝酒?” 恍若过了一个世纪,尹宸终于在晕晕沉沉的感觉中从她的胸口抬起头来。 他仍然没有松开,而是就着这样的姿势压着她,二人面对面,她整个人都被他的身影覆住,近在咫尺的眼瞳里犹如燃起了一堆火焰,火苗越烧越旺,仿佛就要燃到她的身上,她急急地想推开他,可是浑身已经被他牢牢地禁锢住了,任由酒气扑到她的面庞。 “王爷——你怎么了?放开我吧,你喝醉了。” 但是她的劝慰丝毫不起作用,反而换来了更加肆意的对待。 她转头冲向门外喊道:“韩寻,快送碗醒酒汤进来——” “……” “唔——” 他的脸直接附了上来,滚烫的双唇直接咬住她的唇瓣,浓重的酒气顿时侵入了她的口腔,天辛暗道他到底喝了多少,仅仅闻着酒香便已有了醉倒的趋势,仿佛瞬间也被灌醉了一样连抵抗的力气都小了。 那温热的气息不停地席卷着她,恍惚中,她似乎听到了船舱外那萧冷刺骨的寒风一样,卷着船体下的江水一波一波的大浪翻涌着,直扑到他们身上,将那薄薄的衣衫褪尽,两具身躯就那么痴缠的交|融在一起,浑身已经被滚烫的汗水浸湿,而那灼热的温度却越来越高,几乎要将二人燃尽。 她想要推开,可是双手的力气都像被抽尽了一般,不遂心愿。 这时,一句亲切的话语回响在耳边。 “你是潇王侧妃……” “潇王侧妃——” 潇王侧妃,潇王侧妃…… 那双手,最终还是无力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啊——” 广阔的江面上,江水还在猛烈的一下一下的冲击,翻腾覆天,仿佛那掀起的巨浪已经满足不了它的**,于是便更加猖狂的加剧了动作。 正如舱房内尹宸的举动,不停抽动的快意夹杂着直流而落的汗水让他无所顾忌的在她身上驰骋,所有的动静恰在被巨浪推涌前进的颠簸中掩盖了…… ...

第373章 怎么,不舒服吗? 几乎已经昏睡过去的她似乎还有些温存的意识,只觉得耳边的喘息还在不停地回响,腰身被一只高温未退的手臂环住,她就躺在这样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当她醒来时,脆弱的双眸顿时被对面窗子投进来的光亮闪得刺痛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要抬手挡住那突来的亮光,忽然间一股酸痛从手臂上袭来,她毫无防备的低呼了一声,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涌出一股异样之感,仿佛在泛舟一样。 “呃——” 天辛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头微微朝后扬了一下,只在那一瞬间,脖颈处传来的一阵刺痛又立刻让她清醒了过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的就不是刚才那刺眼的光线了,而是她的夫君尹宸温柔似水的目光。 “小——王爷?” 那温柔的眼神似月光照水般投来暖暖称心的关怀,可就在那一刻,她想到的,不是他的温润如玉,也不是他的尊贵如佛,而是—— 昨天晚上,他无情的撕咬她的唇瓣,将她的双手扣在头顶的粗鲁,不顾一切奋力在她身上泄欲的冲动…… 一夜的肌肤之亲,让她酸软无力,不由得红了脸,她赶紧避开他的视线,然而她还在他的怀里,此时正用他的身躯挡住窗外强烈的光线,她整张脸都在他的目光之下,怎么避,都躲不开他的视线。 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她的耳畔还回响着他粗重的喘息……她整个人不禁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辛儿?” “啊?没,没什么。”她赶紧应答着,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的。 这时,面前的阴影离得越来越近,她不由自主地往身下陷了陷,还好褥子足够软和,让她有了一丝回旋的余地。 他已经穿上了便衣,而她,还是昨天晚上与他激情过后的模样。 尹宸的气息越来越强,而她的脸,已经滚烫如火。 “辛儿,累不累?疼不疼?”他在她的耳畔低声问道,仿佛一团火焰被瞬间点燃,侵袭了她脖颈的伤痕,那痛欲不由得加剧了。 她把脸转向另一边,对着舱房床里面的内壁不去看他,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疼。” 这回尹宸没再强迫她,而是由着她,说道:“那本王抱着你,休息一会儿再去沐浴。” “嗯。” 上船后的第二天,那间舱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想到第一晚是那样度过的,她想不到,娶了她很久的尹宸从来没有对她怎么样,怎么忽然间就—— 她用力的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要去想那些,却在同时痛叫了一声,紧接着便难过的呻吟了起来。 而这个动作却让身边的尹宸紧张了起来。 他的手立即附上她的额头问:“怎么,不舒服吗?” 她急喘了口气,微弱的说:“疼——脸……” 因说话的时候牵动了脸上有白痕的部分,只吐出两个字,她便停止双唇的蠕动,只剩下呻吟的娇喘。 尹宸赶紧将她抱起,被头滑落露出白皙的肩头,一阵冷意使她颤抖了一下。 他急忙给她裹上,才小心地揭下她脸上的药贴,仔细观摩那些白痕。 ...

第374章 你怪本王吗? 因为前天刚到尹登府上时,就听他和胡公子说了缘故,白痕是被泪水中的盐分侵蚀所成,而此时他突然想到,昨天晚上,他们都出了一身的汗,汗水和泪水一样,也是咸的,汗水流淌,会浸透药贴,然后接触白痕…… 会不会是因此加重了病情,她才……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明亮的双眸也黯淡下来。早上的兴奋一时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没再想什么,马上以最快的速度下床,拿了一件便衣给她披上,就直接抱她去了船上的浴房。 “沐浴完,本王再给你上药。” “嗯。” 热气飘满的浴房里,天辛在下半身接触热水的刹那低呼了一声,双手不受控制的紧紧抓住了浴桶的边缘,尹宸忙把她从水里捞出来,晾了一会儿,又怕她着凉,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的放她进去。 她强忍着身上的痛楚,直到身体熟悉了在水中的感觉,才慢慢松开手,淡然的浸泡在桶里。 听到尹宸手伸到水里的声音,她羞涩的说:“王爷,还是让韩寻她们进来吧?” 接着,她就感觉到身后的尹宸呼吸凝滞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才无声的走了出去。 随即,韩寻和韩知就进来,娴熟的帮她洗身子。 她在热水中浸泡了好久好久,中间还加了两次热水,泡的她手指起皱了,她还没有知觉。 氤氲的雾气笼罩着她白皙如玉的肩头,将她脸上的皮肤蒸的舒服了一些,刚才的不适感没有了。 她闭上眼睛靠在浴桶的边缘,本想放空一切,脑子里却总是蹦出昨天晚上与尹宸一起的情形画面,她精神一抖,猛的睁开眼睛,那画面又立刻消失不见了,待放松下来后,又不由得想到了那水|乳交缠被汗水烧的滚烫的感觉。 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也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直到泡的她再次昏昏欲睡之时,才强打起精神来,出浴穿衣。 不晓得是泡久了,还是因为昨天的行为,她浑身无力导致走路时脚下直打飘,韩寻和韩知二人便一边一个搀着她回了舱房。 她没想到,尹宸还在她的舱房里,正坐在窗边,像她昨天望着舱外出神一样,也透过窗子出神的盯着那茫茫的江面。 听到她进来的动静,他急忙过来打横抱起她,放在刚刚坐的窗边的位置上。 药盒和药水都已经准备好,只等给她擦上就好。经过昨天的换药,尹宸的动作已经很娴熟了,几乎没有片刻的生涩,很快就用药水清洗好了脸部,然后贴上了药贴。 接下来,韩寻韩知都知趣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二人在舱房里。 宁静一片,外头阳光正好,江面上波光粼粼,不时会有圈圈波纹扫过,但仍然听不到外面的风声。不知是不是经历了一夜的风浪侵袭,江水也累坏了,才安分了下来。 她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恰好对上了尹宸灼热的眼神。 “王——王爷。”她几乎是怯怯得低唤了一声。 “辛儿,你怪本王吗?” “啊?”天辛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尹宸会这样问。 ...

第375章 我们成亲这么久了 “昨天晚上,你,怪本王吗?” 他重复了一遍,依旧是那样的眼神,仿佛长在了她身上移不开似的,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就不会罢休。 天辛眼眸闪烁了两下,抿起了嘴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刚才沐浴的时候就在想待会儿该怎么面对他,虽然与他是自小的情谊,但在这种****之事面前,总不能那么洒脱的坦然对之。 尤其是在她与胡轩,与尹登都有过亲近接触的当口,她忽然觉得,自己贴着“潇王侧妃”的标签,却做着对不起他的事情,像万针扎心似的,额娘的点醒又浮现在脑海。 她是潇王侧妃,却曾有过“当初若胡轩带她离开皇宫,后面的一切就不会发生”的想法。 她是潇王侧妃,却坦然的享受着尹登带给她的所有荣华,甚至堂而皇之的住进了他私人的寝屋。 更甚者,在意识到她不该有的举动后,并没有马上离开那里,而是在离开的前一晚,才搬回自己的院子。 她是潇王侧妃,她是潇王侧妃,昨天晚上的举动,是尹宸该有的权利,她本没有理由推脱的…… 她不停地劝慰着自己,直到身后的暖意再次袭来。 “辛儿,还生本王的气吗?” “……” “本王——有没有伤到你哪里?” “……” “还疼不疼?” 一句句本温柔的询问,却像重重的叩问一样击在她的心上。 她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慌乱的摇摇头,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只不过,桌子上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 尹宸伸手附在她的手背上,另一手揽着她的腰使她后背贴着他坚实的胸膛,下巴轻轻放在她的肩头,问道:“不生气?” 温热的气息再次扑到她的面前,将她的心提了起来。 她赶紧又摇了摇头。 “那辛儿不要避开本王好不好?”尹宸揽着她的腰的手加大了力度。 “我——”天辛紧张的否认道,“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你都不敢看着本王。” “啊是吗?”被戳穿心事,她羞愧地低下头去,下一刻,身子就被尹宸扳了过去,面对着他。 “辛儿,你看着本王。” 天辛被强制正视着他,扑面而来的气息有些急促,仿佛也染到了她的脸上,燃起了一团火焰,因为在他漆黑的眼瞳了里,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火影正朝她走来,灼烧的感觉几乎就要冲到了她的脸上! “王爷!” 她边后移边叫了一声,肩头像被真的烫到了,倏地颤抖了一下。 尹宸紧张兮兮地把她拥入怀中,爱怜的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问道:“你在害怕?” “没有。” “……” “我只是,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一直到这一刻,尹宸吊起来的心绪才放了下来。 如释重负一般在她耳畔宽和地笑了笑,柔声道:“我们成亲这么久了,对本王,还紧张?” “之前,有一点。” “那现在呢?” “现在?”天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说道,“还行吧。” 话音刚落,尹宸忽然松开了她站了起来,并伸手将她扶起来,认真地问:“真的不紧张了?” ...

第376章 本王答应你,但是你呢? 天辛顺着他起身站到桌子边,问道:“王爷什么事?” 尹宸冲她笑而不语,不由分说走上前就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三两步走到床边放下她。 床上的被褥已经换了新的,一定是尹宸送她去洗澡的时候,两个侍女进来收拾的。 想到一晚欢|爱的痕迹都被她们看到,她不禁羞赧得咬了咬嘴唇。 抬起头来,见尹宸正直勾勾的盯着她,她便下意识的往后磐蜷,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一个箭步压了上来。 天辛伸手支住他,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王——王爷?” “不是不紧张了吗?嗯?” 温热的气息扑到她的脸上和脖子间,缭得她浑身不自觉的痒了起来。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赶紧把脸别到另一边,谁知被他一个大力扳了过来,下一刻就立即被一团阴影和热气笼罩住。 “唔——” 这个吻使她情迷意乱,尽管她的手胡乱得抓着崭新的褥子,那一块区域已经被她蹂躏的皱巴巴的,尹宸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他的舌长驱直入,与她柔软的舌头交缠在一起,她的眼睛在他刺目的灼烧下慢慢地闭上了,呼吸变得混乱,连心跳都变了速度。 她感觉到身上那具胸膛扑通扑通,剧烈的冲击着她的身, 过了很久很久,尹宸才喘着粗气离开她的唇瓣。 “辛儿……”他低唤了一声,嗓音有些沙哑,眼神却还是那么迷离。 天辛缓缓睁开眼眸,恍惚中她还沉浸在那样让她酥软的触感中没有抽身,似乎感到刚才的湿热还在,耳畔还有他亲昵的爱抚…… “辛儿,还紧张吗?” 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双眸,深深地,仿佛眼瞳里有一个人正向她走来,朝她伸出手来…… 不知为何,此时她没有了原先想要逃离的冲动,而是静静得待在他温柔的注视之下, 舱房里悄然无声,仍然只有窗外投进来的温暖的光线如初。 “王爷,这样压着我不舒服。”她小声地说道。 “呃,是本王不对。”尹宸说罢,赶紧侧身从她身上下来,转而将手臂垫在她脖下,一手环抱着她,轻轻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她靠在他的怀里,任由喘息由匆乱到平稳,激动乱跳的心也终于平缓了。 “辛儿,早前本王答应父皇,在没得到你的心之前,不可以碰你。” “……” “可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本王心里实在难安,都是本王没有保护好你。” “王爷别这么说,”天辛伸手捂住尹宸的嘴,急忙开解道,“是我任性惹的祸。都是我一心要逃走才……” “我明白,王爷和瀚王都在一心保护我,可既然是我的责任,无论什么后果都要自己担着,我不能眼看着你们都往自己身上揽。我的错就是我的错,我不想别人帮我承担后果。所以,王爷以后不要因为这个自责了好吗?” 尹宸微微低下头,宠溺的揉揉她已经散乱的发丝,柔声道:“好,本王答应你,但是你呢?” “啊?我什么?”天辛眨巴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睛。 “你是不是也得答应本王点儿什么?” ...

第377章 意外飘落的纸 “你是不是也得答应本王点儿什么?” 尹宸边说,目光边不怀好意的在她身上游走着,仿佛在仔细的端详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刚才的拥抱交缠已经使二人衣衫凌乱不堪,以致他看她的眼神让她只觉自己像赤|身裸|体供他赏玩一样,充满了娇涩。 虽然她的脸被药贴挡住了,但边缘处,还有两颊侧面都已经蔓延出了羞涩的红晕,她吞吞吐吐道:“王爷让我答应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昨天……” “嗯?”尹宸戏谑得扬起嘴角,大笑道,“想哪儿去了?” “啊?那王爷想让我答应什么?” 不是这个还有什么? 她狐疑地对上尹宸的眼睛,等着他开口。 只见他面露笑意,又把头低了低,直到整张脸又贴在了她面前。 充满磁性的嗓音飘进她的身体:“还逃不逃?” “……” “本王这一次接你回家,以后,你还逃不逃?” 恍若久远以前的事绘成了一幅长长的画卷,一下子呈现在她的面前。 在境地逃走,被他带着大军围堵追回,在潇王府强行上了乔以杉的马车,又在客栈里跟随苏畅出了城。 到了吉安府,被抓去山牢和悬崖洞,接着胡轩救她出去,在塔布蒙养伤,南下回晋州府,在王府门前被苏畅“劫”去了江南,而现在,又在巨轮上随着江风飘荡。 一次次都跟探险似的,那些听起来惊心动魄的故事,主角竟然会是她。 天辛笑了笑,抿着嘴儿不说话。 几天前,她还怪怨金深儿母女气性太小,现在想想,她又何尝不是? 哀怨,痛恨,一次次费尽心机,利用一切要逃走,结果又如何? 也许尹宸也想到了之前的经历,居然和她一样会心一笑。 两个人像傻子似的对笑了一会儿,最后,尹宸还是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辛儿,答应本王,不要离开本王了好不好?” 阳光还是那么刺眼,她轻轻垂下眼帘,低头伏在他的肩上。 时光渐渐消逝,直到舱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你先歇着,本王出去看看。” 他松开天辛,把她的衣服给整理好,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吻,才开门出去。 门打开的时候,她瞄到了乾盾的影子,只是一瞬间,便消失在船舱走道里了。 她简单整理了下床铺,然后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 阳光依旧刺眼,难以和昨夜此起彼伏的巨浪气势相提并论。 当然她也想不到,能从禁闭的窗户透进来的,除了阳光外,还会有别的东西。 在看到纸张悠悠的在她眼前飘落时,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抓着纸张四下里寻找它的主人。 整间舱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而且,她刚才分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纸张的来处。 就是窗户和船体镶嵌的间隙,在她看来相连紧实毫无漏洞的粘连处,这张纸就这么飘进来了! 即使她扒着窗户朝外看,也没有看到一个人,连影子都没有。 船还在稳稳地行进,江面上波澜很小很小,很平静,透着阳光点点耀眼的光芒。 ...

第378章 监视? 平静的近乎可怕,她甚至觉得,这时的风平浪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先兆。 心中升起隐隐的不安。 低下头快速阅读纸张上的字。 字迹很陌生,而且很轻,似乎是时间久了正在慢慢消退,可这纸张,虽说有点粗糙,却偏偏是新的。 上面只有一列小字,很短,很简单。 她再次看向窗外,阳光依旧那么明媚,她清晰的看到,无数条笔直的光线闪着明亮的白光透进来,周围漂浮着粒粒尘埃。 像这纸张穿透粘和处进入这间舱房一样,那么神奇。 “夫人?”门外响起韩寻的声音。 她回过头来冲外头说道:“进来吧。” 韩寻推门进来,又把门关上,才走过来说:“厨房做了莲子粥,夫人要不要吃点儿?” 天辛实在没有胃口,便摇摇头,见她转身退下,正欲再仔细研读纸上的信息,只听韩寻问:“夫人,被褥要不要再换新的?” 她惊愕了一下:“嗯?” 看她瞟了床上一眼,也顺势看去—— 虽然她简单的整理过,但还是被她寻到了一丝异样的踪迹,她下意识的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衣裳还有些褶皱…… 她的脸倏地一下红了,摇头道:“不用了。” 韩寻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走到存放存放长穿衣物的箱子边,拿出一套衣服来,说:“夫人身上的衣物穿久了,换上新的吧?” 她说的很自然,没有让天辛听出一丝笑话她的意思,便放下纸张,换上了新衣服,然后又重新拿起来那张纸研读。 韩寻抱着她换下的衣物正要出去,无意间扫了一眼,奇怪的问:“奴婢一直在门外守着的,除了王爷,奴婢没有看到旁的人进来,夫人也没有出去过。” “嗯。怎么了?” “夫人手里的纸,不是咱们带来的。” 天辛像听到了什么希望似的,赶紧问:“你怎么知道?” “咱们带上船的纸都是王府的,加上为夫人准备,瀚王拿的都是质地最好的,可这张质地粗糙,连边角都没裁剪仔细,别说王府没有这种纸,就算有,瀚王也根本不可能拿给夫人用。更何况,虽说它质地不够精良,但这材料,却也不像普通人家所用之物。” “……” “这样的材料不易起折痕,也不易揉烂。不信夫人试试?” 天辛按她说的检查了这张纸一番,又在边角处撕了一下,果然如她所说,费了很大力气,才撕开一个小口子。 “确实够韧,既然不是普通之物,那又是何人所用?” 天辛问道,然后索性把纸递给她,以期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应该是某个地方特制的,内部使用不外传,是以外头也难见到。” “……” “夫人是怎么得到的?”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它自己飘进来的。” 韩寻疑惑道:“那也真奇怪,一张白纸平白无故地飘进来……” 天辛眉头微扬:“白纸?” 她拿回来那张纸一看,不禁后退了一步。 白纸,真的变成白纸了! 正反两面她反复检查了两遍,刚刚的字迹,确实不翼而飞了! ...

第379章 王爷对她很熟吗? 怎么会这样? 如果之前只是疑惑,那么现在,她很确信,随时有人在她身边! 到底是谁在监视她?! 她的脊背顿时升起一股凉意,侵染到浑身上下。 甚至连血液都凝结住了。 如果那个人一直在监视她,那么昨天晚上,不久前尹宸在这里的时候,舱房里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被窥视了? 那样旖旎的画面,被一丝不漏的观望…… 而且她刚刚还在这里脱下了全身的衣物!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整个人也站立不稳了。 韩寻忙扶她坐下,问:“要不要奴婢去叫王爷?” “不。”天辛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虽然不知道窗外的人是谁,可就以那人的功力,她完全可以确信,不管尹宸怎么做,都是抓不到那人的。 况且这是在轮船上,不像在岸上行事那么方便。 万一加强守戒,那人为不暴露行踪,就不会再次传信,她就更不不会查到,递纸条的人,到底是谁了。 她想了一下,对韩寻交代道:“不用告诉王爷,既然上面什么都没写,不如当上面都没发生。” “是。” 韩寻抱着一堆衣服出去了。 而她,还站在原地心绪不宁。 她再次看向窗外,不知为什么,那明媚的阳光此时变得极度刺眼,和那个人一样,瞬间变得阴暗起来。 她收起那张纸,坐到床尾处放下帷帐挡住了与窗户的视线。 关于那张纸所有的奇怪的举止不停地在她脑子里浮动,直到她用脑过度劳累不堪靠在床板上睡去。 其实她并不困,即使睡着,仿佛还保持着微弱的意识,船体悠悠行进的感觉如有浪花拍打到她身上,推着她往前。 混沌中她听到了尹宸的声音,疲惫的睁开双眼。 “辛儿?醒了?” “王爷……” “是不是因为昨晚太累了?先起来休息会儿,吃了午饭再睡,不然乱了规律,夜里可要睡不着了。” 冷不丁的又提到昨晚的欢|爱激情,她本要起身的,又瘫软地倒了下去。 尹宸紧张地问:“怎么了?”,又摸摸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不烫,没有发烧。” 她无力地拿下他的手,摇摇头:“没,没什么。王爷我累了,想再休息一会儿。” “那晚上呢?” “反正在船上没事,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的。” “呃——”尹宸俯下身子,幽幽地说,“好,那等养足了精神,晚上我们继续——” “不要——我起。” 天辛受惊了似的推开他坐起来,下床整理了衣服才坐到桌子边。 “天冷,多喝点热汤去寒。” “嗯。”她乖乖地接过碗来喝了几勺,接着问他,“王爷,昨天,我在你舱房里看到了一样东西。” “什么?” “一个荷包。” 尹宸停下喝汤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他在沉思什么,额头没多久就布上了点纹路,但是很快就舒展开了,问她:“你喜欢?” “我是想说,那应该是我的东西,”她低下头去,补充了一句,“是荷包的主人送给我的。” 尹宸这下惊住了:“你真的见过她?” 天辛报以肯定的眼神,小心的问:“王爷对她很熟吗?” ...

第380章 她才是真的石屏屏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往窗外看了看,不知那平静的江水勾起了他怎样的回忆。 当他再转过脸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 “你对她了解多少?” 天辛老实的答道:“见过两面。” “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只是给我指了路。” “仅是指路,就给了你那么重要的东西?” 天辛不知他是何意,于是把在凤山与石屏屏相遇的状况,大致给尹宸描述了一遍。 “当时情况紧急,刚从秃衍寺出去,我不认得那里的路,正好遇见了她,虽然一开始很防备,但我对她说我是逃出来的后,她就很热心的帮我,还给了我那个荷包,说……” 说到这里,她停下了。 而尹宸的好奇心却在这时被勾了起来。 “她说什么?” 天辛沉默着,因为刚才讲述的时候,她忽然间明白了一个问题,石屏屏也不是无缘无故帮她的。 她很认真地看着他,仿佛能从他的脸上搜寻到什么蛛丝马迹来证实她的想法。 尹宸被盯得浑身不舒服,但想到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是受害者,所以下一刻,他苦笑了一声,脸色倒难看了一些。 天辛捕捉到他的变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气氛沉寂了良久,她才问:“王爷,真的是那样吗?” 尹宸面对着看穿自己的女人,直言道:“对,她才是真的石屏屏。” “那王妃——” 尹宸笑了笑,反问:“辛儿你那么聪明,会猜不到吗?” 天辛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微微垂首。 这时,尹宸起身坐到她的身边来,习惯性的揽过她的腰肢,下巴贴上她柔软的情丝。 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坚实的胸膛,但似乎一直振奋的心跳忽然间变得不那么有力,连呼吸都觉得微弱了。 “王爷,什么时候知道王妃不是她本人的?” 尹宸的声音头顶幽幽地传来:“在皇宫,大婚那天。” 大婚那天! 天辛一下子仰起头对着他。 尹宸低眉落寞的注视着她,半晌,才缓缓讲道: “选妃的那段时间,石家的老祖宗常到雨霖宫找母妃说话,她说,她的孙女儿最是活泼伶俐的,你也知道,母妃最喜性子和她类似的姑娘,从那时起,她就认定了她的儿媳妇。当初的石家小姐在吉安府长大,即便十岁回到京府,那时性子也已经定了。可本王见到她的时候,她那么端方,分明和石老祖宗口中的石屏屏完全相反,她怎敢拿石家来赌一个王妃之位呢?” “……” “只有一种可能,石老祖宗曾见到过真正的石屏屏,也就是伶俐的那一个,而掉包一事,她是被蒙在鼓里的。” “……” “大婚当晚,乾盾去了吉安府。” “……” “乾盾在那待了几天,那时真正的石屏屏已经离开了她外祖家,终于在一个山脚下的木屋里找到了她。乾盾借着外乡人寻路的理由去跟她说话,好在她并不认得乾盾,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探得了消息。真相是,她不想嫁,只是为了避开皇家的三妻四妾勾心斗角。” “……” ...

第381章 杀了她的夫君 “本王信了,所以忍下了。自此就把新婚妻子当成了真正的石屏屏。” “……” “晋州府暴民作乱的时候,本王用了心计,让你出面见他们,去面对可能有危险的事。这件事惹恼了三哥,他派人给本王送来了一个消息。” “……” “原来,大婚当夜,乾盾秘密离开皇城的事,被三哥知道了,那么重要的时刻,本王的贴身侍卫私自出走必有要事,于是他派人跟了上去。也知道了石屏屏的身份。” “……” “他送来的消息是,真正的石屏屏已于前些天成婚,那个男子是她认识许久的人,他们早已私定终身,为了爱情她才放弃了嫁入皇家,放弃嫁给本王。本王很是恼火,本王不知道自己哪里输给一个山野村夫了?!” 尹宸越说越气,天辛感觉到他的胸膛震出的一股气,毫无保留的传到了她身上。 “本王一直想娶的是你,可即使本王不在乎什么王妃,也难忍石屏屏这样的蔑视。” “……” “三哥就是让本王知道,自己连那样的男人都比不过,本王越是气恼,他就越是解气,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本王不珍爱你的行为。” “……” “那时石屏屏本人已经成了他人的妻子,本王虽然气愤,却也不想再纠结这件事,只好这么过去了。” “……” “后来,你在吉安府晕倒了,把脉后三哥才知道,你嫁给本王那么久,本王都没有碰过你,他一时觉得他的弟弟没有趁人之危这一点,还算不错,才心软了,让人给了石屏屏那个荷包,里面装的是皇家专用的绸缎,就当做护身符庇佑她。” “……” “再后来你失踪了,三哥找到了那个山牢,可你已经不在那里了,只发现了那个荷包。他这才抓了石屏屏,但只知道她给你指过路,还是没有从她那里得知任何关于你下落的消息。三哥当时气疯了,他——” “……” “当着石屏屏的面,杀了她的夫君。” “……!” 一时间,天辛陷入了恍惚。 为了一个男子无视天家尊贵,宁可隐居山野与匹夫草莽相伴也不做贵人妇。 他是山野村夫,她宁可抛下荣华甘当村妇。 这就是石家之女。 她犹记当初相见之时石屏屏着粗布衣衫的模样,但即使这样,她的脸上仍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身后的树丛中声声“屏屏”的呼唤接连不断的传来,她分明听见了却满脸甜蜜的置之不理,俨然一副刚成婚不久的小夫妻模样。 原来他们真的喜结连理不久。 而就在那时,天辛突然闯进了他们的生活,打破了他们理想中的那份自由与安稳。 不仅如此,还让真性情的石屏屏失去了宠她爱她的新婚夫君! 一年后,石屏屏再见到她时,面对使她变成孑然一身的“杀夫仇人”,她首先对她感慨道:我好像明白了你逃走的原因。 没有责怪怨念,没有心急眼恨,只是那么淡雅的在门口出现,自始至终都透着一股淡淡的落寞,还有无形中难以填补的落寞。 ...

第382章 如何安置她,才是最好的? 天辛也顿时明白了,她的活泼伶俐一朝变得沉静安宁,到底是因为经历了怎样的失魂落魄。 痛失爱人的苦楚有多深她是亲身体会过的,高宗离世她甚至难过了好多年,仿佛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了为人的生机。 她的怨恨曾那么深,那么重,在石屏屏那澄澈的眼睛前,显得那么卑如尘埃。 “王爷,”天辛凝望着一江寒水,仿佛在那清天之下看到了石屏屏那沉静的影子,她问,“王爷见过她吗?她就住在忠志堂后面的小院儿里。” “你昏迷的时候,本王去了一趟,她——她还好。” “她一定是知道我出逃后想到了自己的境遇,才那么帮我的,可是连累了她的夫君。” 尹宸用下巴在她鬓边的发丝上蹭了蹭,有些沧桑的说:“本王问她,怪不怪别人,她摇头。” “那她还说了什么?” 天辛疑惑道。 那样不把仇怨放在眼里的人,内心应该也是清明的吧。 那仍是一个晴天,贵气逼人的尹宸踏进那样清冷的院子,把散发着淡淡忧伤气息的石屏屏着实闪了一眼。 院子很空旷,没有什么鲜花树木陪衬,也没有任何一个外人打扰。 四下里只有他和她,像当初的天辛和她一样,二人对立而视。 “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话,你愿意嫁给本王吗?” 她微微垂颔:“如果他能一直活着,民妇愿意陪他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 她期盼的生生世世相守白头,最终还是毁在了与天辛的相遇上。 甚至,那时她才刚刚与他结为夫妻,成了家。 江面看起来还是那么平静,不知道水的极深处,有没有暗潮汹涌。 天辛的腰肢被搂得更紧了,温热的鼻息扑在有点凉的脖颈上。 “要不是二哥从中作梗,才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她些微后转:“那王爷如何安置石屏屏?” “你觉得如何安置她,才是最好的?” 天辛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说:“她总留在瀚王那里也不合适,我猜,在运回晋州府的某一辆马车里,就有她。” “什么都瞒不过你。” “目前,石家需以安抚为主。她和王妃的身份不能泄露,更不能传到京府去,最好晋州府的人,只有我们俩和王妃知道她的存在,这样的地点,只能是——王爷的书房?” 尹宸面色一黑:“那本王岂不是每天都要膈应?辛儿难道不希望本王每天都能看到的人——是你吗?” 他边说边把自己和她贴的更近,下巴都快扎到她的衣领里面去了,挠的她直接甩手想要推开,却怎么都摆脱不掉,反而被禁锢得更紧了。 “还想跑?上午怎么答应本王的?” “好好好,我投降……投降……” “辛儿。” “嗯?” “本王只有你了,不要再离开本王了好不好?” …… 刚睡醒午觉,乾盾又把他叫了出去。 从昨晚开始,尹宸就特别腻她,除非沐浴时会分开,要么就是被乾盾叫出去,其它的时间基本都会和她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他也会那么安静的揽着她。 ...

第383章 我的脸是不是更严重了? 天擦黑后,他又来了,仿佛真把她的舱房当成自己的了。 看到烛光下他微红的带着明显笑意的面庞,天辛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 果然,他还是没有打算放过她。 烛光加上窗外投来的月光,舱房里还算清亮,尹宸霸气地脱下外衣往空中一挥,火苗摇曳了两下便乖乖地熄灭了,只有月光还是一如既往,无声的洒进来,落下点点斑驳。 接下来又是一阵情迷意乱的深吻,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陷进了他营造的温柔乡里不可自拔,不知天地为何物…… 粗重紧促的喘息中,他坐起身急急地一件件乱抓着脱下里面的衣服,就在他离开天辛的那一瞬间,她注意到外头透过窗子照进来的柔柔的月光,朦胧中仿佛看到了一双眼睛守在那里窥视床上的一动一静,在看到她的一刹那,还眨巴着挑衅似的闪烁了两下。 “啊——” 她低吼了一声,立即坐起来紧抓着被子遮住身子,往尹宸边上移了移,用他高大的身躯挡着自己。 “怎么了?”尹宸一边护着她,一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意识到那样的明亮使她害怕后,便下床走到窗边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然后随手从箱子里掏出一间衣裳挂在窗户上。 舱房里顿时漆黑起来,乌漆墨黑的摸索着来到床边,一把将她柔软的身子往怀里塞。 一夜风情,满床凌乱,风光旖旎。 宽阔的江面上,一艘巨大的轮船在稳稳地行进,谁也想不到,那间舱房里有多么魅惑迷人的画面,直到天边泛起了一大片的鱼肚白。 “呃——” 恢复意识后,浑身酸痛,腰间似乎要折断了似的,她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同时,她感受到了脖子上满满的热气侵袭。 “好点儿没有?” 她睁开眼睛,一下子对上了尹宸柔情的目光。 那摄人心魄的眼神不禁令她颤抖着往软软的褥子里陷了陷,紧紧抓着被子说:“王爷不要了。” 尹宸闻言笑了笑:“好。巳时了,起来吗?洗完澡就差不多该吃午饭了。” “我睡了那么久啊?” 他露出饶有深意的笑容,天辛不觉脸上火辣辣的。 尹宸给她披上便衣抱去浴房,依旧是韩寻韩知来服侍她洗浴,泡了半个时辰才出浴回舱房。 他已经准备好了药膏药水等物,等着她坐下。 她刚要伸手揭去脸上的药贴,就听尹宸说:“你别动,本王来。” 说着,他缓缓地揭下其中一个药贴,接着从上到下撕开其它的药贴,仔细地观察着她脸上的白痕。 “王爷动作好慢,还是我来吧?” “不,那本王快点弄好不好?” “好吧。” 这一次,他耗费了许久才给她上好药。 天辛摸摸自己的脸,迟疑着问:“王爷,我的脸是不是更严重了?” 尹宸搂着她的腰靠在自己怀里,很自然地接道:“没有啊,恢复的很好。” “那为什么要把镜子收起来?” 这么一问,他立即躲开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才回道:“镜子……可能来的时候忘记拿了吧?” ...

第384章 共侍夫君 天辛白了他一眼,噘嘴说:“我不信。” 尹宸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急忙安抚她:“别想那么多,真的好一点了。要不然过几天靠岸后就给你弄个镜子来好不好?”话音刚落,又狐疑地垂首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你总会觉得变严重了呢?” 她抿抿嘴唇,蹙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抚摸着药贴对他说:“在瀚王府的时候用药从来都没有感觉,可是上船之后,就隐约疼了几次,不过就疼一会儿,重新上了药就好了。这样的症状,在瀚王府时从来没有发生过,胡轩也没有跟我提过,他现在不在这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感到贴在她身上的尹宸,呼吸凝滞了一瞬间,过了会儿才听他问:“疼了几次了?”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说:“三次了,上船的时候吹了风疼过,那就不算了。昨天早上醒来后疼了一次,今天刚醒的时候也疼了一会儿。我问过韩寻,胡轩也没有告诉过她这一点。” 她转过身来,仰起脸问尹宸:“王爷,刚看到我毁容的时候自己确实被吓了一跳,可是习惯了之后也就觉得没什么,皮相对于我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如果更严重了,王爷不用瞒着我的。就算洗脸的时候在水里看的不清晰,可到时候下了船,北国那么大的地方,还怕我找不到一面镜子吗?” “……” “王爷,我说的是真心话。” 尹宸盯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眸,仿佛要沉浸到那双明澈的眼睛里似的,虽然睫毛闪烁影动,嘴上还是说:“过几天就给你拿镜子过来,让你每天都能看到它们的变化好不好?” 说完,在一片药贴上落下一个轻吻。 “吃饭吧。” “嗯。” 韩寻和韩知一个收拾药盒等物擦干净桌子,一个把侍女端上来的饭菜汤等放上来,天辛坚持要自己吃,可架不住尹宸的诱哄,还是被喂了一顿饭。 上船之前,她根本没有想到,未来在船上过的生活会是这样的。 也从未想到,有一天会和尹宸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而现在,她居然觉得一切都来的那么顺其自然,没有任何突兀。 甚至她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有过一丝丝的抗拒,后来就顺理成章的水到渠成。 但来日到了潇王府,她是不是就要和后院的那些女人一样,每天苦盼着他的到来,望穿秋水苦等他到晨熙苑陪她进餐? “共侍夫君”这个想法一跳出来,她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一次经历爱情时,高宗已是孑然一身,他的皇后早已过世,之后也没再另立新后,何况他那个年纪,早已不再和女人有什么深入的接触了。 所以才十六岁的她不顾一切地要和他在一起,六年的时间从未想过什么分享。 当然,她也不需要去想。 这是第一次,她产生一种即将与一群不喜欢的女人共侍夫君的惶恐,即将过上当初皇宫里那些后妃争宠的日子。 她,也要开始凭借手段过日子了吗? 从前不屑于与她们争,可以后,她真的可以眼看着尹宸去她处用饭,歇息吗? ...

第385章 你是谁? 原来她曾亲眼见过的后妃争斗,没有深陷其中不会亲身体会到那种感觉,即使她跟随藜问看多了那些手段,藜问也从未让她染指。 心开始砰砰的乱跳,心绪不宁。 饭后,尹宸出去了,她自己睡了会儿午觉,醒来后慵懒地伸伸懒腰,坐在常坐的窗口位置上。 就在睡眼惺忪之际,她再次看到了一片神奇的飘乎乎的雪白在眼前飞落。 她立时惊起,又是那种特制的纸张! 又出现了! 还没等它飘下来,她就在半空中将纸张抓在手里。 还是一样的字迹,还是很轻的笔力。 “昨夜看了几场免费好戏,换种姿势更舒适!” “……!” 她“腾”的一下火冒三丈,狠狠地将纸张摔下去。 舱门被猛的推开,韩寻急迫得闯进来,看到她好好得站在那里,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夫人,怎么了?” 天辛极力压着怒火,回了句“没事”,就让她出去了。 “是,那——夫人有什么事,一定要叫奴婢,奴婢就在外头守着。”说完,便轻轻地关门退下了。 天辛一个人站在空荡荡静悄悄的舱房里,她几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一时间,一股羞耻感迅速随着血液传播到了身体里的每一处! 那个人,居然真的连他们晚上睡觉的情景都看得到! 太可怕了! 她用力的手握成拳,关节处凸起的骨骼白的几乎透明。 陡然间愤怒到火上头,不觉脚下打飘,身子晃了晃,强忍着坐下来,扶着桌子的手依然攥得发白。 直到慢慢平复下来,才凝望着对面空空如也的椅子,缓缓说道:“既然你深不可测至此,又何须隐身难道我这里还有谁能伤到你不成?”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异想天开,总归在她这近乎半生的时间里,还没有见过什么通神灵招鬼怪的功夫,哪怕是胡轩,他的武功那么高强,也从未展示过那样高深的功力。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信。 因为江上风平浪静,轮船也在平稳行进,是以船舱里没有什么大的异动,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桌子上放在她面前的茶盅,轻轻地移动了一下。 不是被什么动静晃的,而像是有人小心地端起,又放下,稳稳地,茶杯盖没有晃动,里面的茶水更没有洒出来。 见状,她深呼吸一口气,越是不清楚对方的底牌越是会紧张,如今看到这样的回应,她反而一下子轻松了下来,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她侧坐着,一只手臂倚在桌子上,目光仍旧望着对面,冷静的问:“你是谁?” 话音落下,她便没有任何动作,安静的等待对方的答复。 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反应,她看向窗外,江面上还是波光粼粼,无数点亮光竞相闪耀,生怕被忽视了。 在这里能隐隐的看到,远方有几艘帆船在漂浮,即使有阳光,江面的远处还是微微呈现着一片雾蒙蒙的状态,像极了一幅青葱即墨的山水画,浑然天成。 还是没有回应,她伸手将面前的茶盅推向对面。 ...

第386章 那个人应该已经走了 “新泡的茶,我没喝过,茶碗也是新的。” 茶盅在空气中腾起,盖子移开,一口咽下去的声音,随着它的慢慢放下,雪白的纸片再次飞落下来。 天辛第一时间拿住它。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你显然得不到答案,至少目前不会。” “……” “你连坐姿都防备着我?可惜没用,我想要把你怎么样,你是防不住的。” 她扶着桌子的手臂重重的缩了下,冷笑道:“哼,既然来都来了,还需要用这种方式耽误时间浪费纸张吗?难不成你是哑巴?” 过了一会儿,纸片又“说话”了:“我不介意把这碗茶水泼到你脸上。” 这句话,让她看出了对方的怒意,只是隐身人身份太过神秘,如果她真的继续激怒隐身人,恐怕就会引来外面的侍从了。 到时候隐身人会不会消失,就不好说了。 于是天辛忍下,开始转到正题上:“你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不会一上船就——” “是的。” 天辛的心顿时如石沉大海般,一下子苍凉了起来,她咬着牙垂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么说,在舱房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看到了?不止昨夜,连昨天上午,还有前天晚上也……”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简直如蚊子哼哼,直到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干脆停下来。 任是谁也不会无视这种事情被旁观吧? 以天然状态出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而且还在做那种事情…… 更何况,对方不发声,她连对方的是男是女都不知情! 舱房里又恢复了宁静,只听到她沉重的鼻息,还略带着委屈的腔调。 “别在我面前哭,我不会心疼。” “你这个人,做出偷窥之事,连为人最基本的教养道德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 说话间,眼眶已开始发红,仿佛下一刻就会有盈盈泪珠涌出来。 “我说了,别在我面前掉泪,否则,只会得到最劣的结果。” 天辛拂袖在眼睛处随手抹了一把:“谁在你面前哭了,最劣的结果?哼,难道这不是么?你难道要跟我说,这不是你做过的最劣的事吧?” “看你心情不好,我很高兴,不过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先走了。” “哎——” 她慌忙起身阻止道,纸片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再飘落下来,只是忘记了掩饰,刚刚的一声叫唤没有挽回隐身人,却叫来了韩寻。 “夫人,什么事?” “啊?没……没事,我只是在看江水。” “这样啊,”韩寻疑惑地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异常才说道,“夫人要是闷得慌,不如奴婢陪您在船舱走道里散散心吧。王爷说,船舱最里面的走道里没有风,夫人可以过来的。” 天辛低头看了眼桌子,那一边的茶盅没有再被动过,像被主人丢弃的婴儿一样,孤零零的待着。 那个人应该已经走了。 无风无响,甚至连气息都没有感受到。 原来这样的人,这样的武功,世间真的存在。 “夫人?”韩寻的低唤把她拉回现实。 “韩寻啊,王爷在哪里?” ...

第387章 昨晚很精彩 韩寻露出意外的神色,但仍不卑不亢地说:“王爷在和乾盾谈事,先是在舱房里,不久前去了甲板,看样子像是快谈完了。” 天辛吩咐道:“那你先去跟他说一声,谈完了去船舱走道找我,然后你再来带我去——叫他不用急,也没什么事儿。” “是。” 韩寻走了。 天辛无力地坐下,桌上的纸张还凌乱地摆放着,加上一盅茶,看起来完全不像无所事事的她的做派。 难怪刚刚韩寻那么警备。 她正准备收拾一下,从这张凌乱的桌子上,又悠悠然飘浮着一片雪白。 天辛赶紧抓在手里看上面的字迹。 “昨晚很精彩,不过,仅一种姿势可满足不了男人啊。” “咣当”一声,仅有的一个茶盅被狠狠地甩到了舱房的地面上,因为地板为木板所制,加之铺了厚厚的地毯,茶盅幸免于难。 可是她却更加愤怒了! 精彩?! 姿势?! 满足?! 隐身人把她当什么了?! 需要以奉承男人为生的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吗?! 一时间,胸前剧烈的起伏带来一股恨意,尽管气血上头,她仍觉得身体里的温度都被抽走了似的,整个人都发抖了! 那个人,凭什么可以这样侮辱她! 正在气不打一处来时,只听一声“夫人”的叫喊,她回头一看,韩寻已经走了过来,轻拍她的后背小心问道:“夫人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大夫过来?” “……” “奴婢这就去。” “不用!”天辛伸手举在半空阻止道,粗喘了几下,才缓和过来。 “可是夫人,您的脸上已经这么红了,像是怒火攻了上来,夫人别生气,您想让奴婢做什么,直接吩咐就是了,”韩寻站到她身边帮她顺着背,轻声问:“夫人,要不奴婢还是告诉王爷吧?” “不可!”她斩钉截铁地否定道,“决不能!” 韩寻点点头,便沉默不语。 出门前,她把桌上的白纸收起来,和昨天收到的那一张放在一起,都放在箱子里。 出了舱门,往一边走了两步,隔了一间浴房和仓房,转个弯就是韩寻所说的最里面的走道了。 那里封闭的很,当然不会有风。 在尽头的窗口处,站着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尹宸已经在等着她了。 “王爷,”她快步走到他身边问,“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啊?” 尹宸伸出长长的手臂拥着她的肩,望着江水说:“今天才第二天,照这个速度的话,大概还有六天。” “还要这么久啊。”天辛皱了皱眉。 尹鸿只有十一天时间,路上用掉八天,三天,他等得及么? 天辛随着尹宸,目光投向那江水,这里能清楚地看到船身经过之处划起的水花,在江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在视野中越来越长,也渐渐远去,仿佛与天边相接,汇聚成了一个点。 “一个人在房里很无聊是不是?等忙完手上的事,本王就能每天都陪着你了。” 天辛靠在他的胸膛上轻轻说道:“没事的。王爷,我们——” “王爷!有要事!”乾盾忽然在身后喊道。 ...

第388章 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加速 他们回过头来,看见乾盾正在走道的另一头,焦急地看着尹宸。 天辛发现尹宸的眉心顿时蹙了起来,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想来所谓的“事”来的也出乎他的意料,便劝他过去忙大事,自己再散会儿心。 江面上朦朦胧胧的,布满了雾气和水汽,尽管没有亲身体会到,她仿佛还是感受到了船舱外头的寒意。 虽然一直孤身站在那里,而身边,似乎一直有双眼睛在紧盯着她。 刚才对尹宸未说完的话,不知再见到他的时候,还会不会说出来。 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直到韩寻来问她晚饭想吃什么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天已渐黑。 “和昨天一样吧,待会儿我等王爷一起吃饭。” 她也不知道尹宸前去处理的所谓的“要事”是什么,只隐隐约约觉得,兴许和神秘的金屋门有关系。 似乎今天是太过主动的关系,她的言行举动令韩寻多看了两眼,可能碍于身份她才没有多问什么,福了下身便退下了。 她觉得些微累了,正准备回去,就在转身的刹那,她整个人突然晃了晃,脚下一个不稳就朝旁边踉跄了几步,直接撞到了船舱壁墙上。 “呃——” 她顺着船舱壁倒了下去,坐在地上捂着胳膊肘痛呼一声,痛苦地皱了皱眉。 一时间晕眩无意识,好像眼前出现了一圈小星星。 没多久,就从转角处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穿透壁墙传染到她身上,身子也被震得一阵发麻。 “夫人!” “夫人!” 晕沉中,她缓缓睁开双眼,看见韩寻和韩知匆忙赶到她身边,满脸焦急地扶着她。 韩寻看她捂着胳膊肘,慌忙要撸起她的袖子看伤。 “夫人伤到了?让奴婢看看。”说话间就红了眼眶。 天辛摇摇头,知道她不看到不会死心的,便松开手配合着她,直到她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受伤,其它地方也好好的才放下心来。 “夫人还疼不疼?”她瞪了眼韩知,训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请大夫去舱房里等着。” 天辛忙说:“韩寻我没事,不用请大夫。” “夫人,有些伤光看外头是看不出来的。”又用责怪的眼神扫了眼韩知,韩知立即会意,起身离去了。 韩寻扶她回舱房,天辛边走边问:“刚才怎么回事?我看外头江水很平静,没有起大风啊,船怎么会颠簸那么厉害?” “刚才奴婢去厨房了,还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加速。” “加速?!” 天辛听到这两个字,顿时停了下来。 她站定,仔仔细细地感受着脚下,这样一来仿佛真的感觉船比先前行驶得快些了。 船一向行驶很稳,现在怎么会加速? 难道庆光府有什么事? 看她一副深思的模样,韩寻赶紧安抚道:“夫人别担心,瀚王找了五个江南最有资历的掌舵者,加速也好,江上天气多变,谁都说不好,说不定晚几天就会有大风浪呢。咱们若提早到岸也是好事,在船上都没有地方供夫人散心解闷,王爷每天也忧心,怕您憋坏了。” “……” ...

第389章 王爷不要―― “这个速度也还好,不是太快。夫人可有什么不适?” “我——没有,”天辛反问她,“刚刚只是意外,韩寻你很了解,你坐过船?” 韩寻很自然地接过话茬:“是啊,瀚王刚到水凌府的时候,奴婢就跟着他了,随他北上南下的,什么都——” “……” “奴婢失言了。” 天辛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心知她突然停下的原因,便和颜悦色地说:“什么都怎么样?韩寻,我想听,你讲给我听好不好?就当给我解闷了,反正还有好多天才能到呢。” 韩寻小声道:“到了,夫人快进去吧,大夫等着给夫人把脉呢。” “韩寻……” “好,夫人无聊的时候,奴婢给您讲。”她低头应下。 “嗯。” 真是韩寻多虑了,她只是被轮船的突然变速晃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 大夫嘱咐韩寻给她弄碗安神汤服下便可。 晚间尹宸匆匆赶来的时候,她已经吃完晚饭,沐浴过了。 “辛儿本王才知道你受了伤,还疼不疼?”说着急急地要检查她的胳膊。 天辛没有躲闪也没有急着跟他解释自己没受伤,只是由着他,直到他放心。 “辛儿,听说晚上你在等本王吃饭?等久了吧,本王那边有急事,所以才没有及时过来。”他一把将天辛搂在胸膛,解释道。 看她穿着睡袍,又低头问道:“该睡了?” 语气间充满了低沉的魅惑,扑得她酥酥麻麻的,不禁浑身一颤。 他见状二话不说就去吹灭了烛火,随她一起上了床,同时揽上她的腰,紧接着温热的嘴唇就附了上来。 “王爷不要——” 她一把撑开他的身躯,自己则往里移了移,靠在舱房内壁上。 “王爷,我——我想好好休息,还是不要了吧。” 即使这样说着,她似乎依然能感受到舱房内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直勾勾得盯着床上的“风景。” 那双眼睛,就在床前。 不可以。 第一次时她不知情,而昨晚挡住了窗户,没想到隐身人还是看得到。 现在,她只能选择杜绝这一行为。 因为她不能提出把帷帐都换成像帐篷一样的不透明物,那样尹宸一定会产生怀疑,那么她就不能不解释原因了。 隐身人那样的本事,即使换了舱房也不会被难倒。 尹宸的手还不停在她身上游走,边爱抚着她的身体,边贴着她的脖子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王爷处理事情也累了吧,不如快点休息吧。” 尹宸从她身上起开,顺势把手垫在她的脖子后,“辛儿,你有心事?” “……” “对了,白天在船舱走道,你想对本王说什么?” “啊?” 窗子那里,他还是挂上了一件宽大的衣物挡住了月光,舱房里一片漆黑,但仍看得清他漆黑的发亮的眼瞳,一闪一闪的光点不停地跃动,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在里面。 如果他不提的话,她自己都已经忘了这茬了,可能当时她因为房|事被窥视一事过于愤怒,才没有静下心来。 可是现在,她说,还是不说? ...

第390章 挨了多少板子? 床前的眼睛恍若还在,盯得她浑身跟扎了刺似的别扭,哪怕此刻尹宸在她身边,她还是没有一丝安心之感。 “对了王爷,船为什么突然开的这么快了?” 她舒了口气,好在临时想到了这一点,急忙抬头问他,将刚才的沉默掩饰了过去。 尹宸将她放开躺好,自己也躺在她身旁,缓缓地说:“本王收到四哥的飞鸽传书,说二哥毒发了。” “……!” “你别紧张,压下去了,他只不过受了点罪,命还在。”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仿佛一枚惊弹爆响在耳边。 从出发前听说尹鸿自己服下毒,她就受了一惊,毕竟长久以来,毒这个东西都离她很遥远很遥远,更何况,现在听说他已毒发。 “辛儿,他既然想见你,肯定会撑到见到你为止,那个人太过执拗,达不到目的他不会死心的,你别害怕。” “王爷,我知道了。” 天辛让自己沉下心来,淡淡的说道。 说完,自己面对壁墙盖好被子闭上眼睛,不管身后的尹宸对她又是搂又是亲的,最终没有再深入,而是揽着她静静地躺着不再动弹,她才安心睡去。 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晨起床换药的时候,仍是尹宸亲为。换药成了每日的常例,没有特殊感觉时她基本都不怎么当回事了。 但今天,当揭下药贴后,尹宸温润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他的表情在天辛面前一览无遗,也在他柔和魅惑的眼神变得犀利如刀般时,升起了一股隐隐的不安。 她摸摸脸,小心地感受那些白痕,可惜除了药膏的残渣,面庞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滑嫩,摸不出什么异常来。 “王爷,是不是——” “没有,”只是一瞬间,尹宸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他笑笑说,“本王的辛儿,更漂亮了!” 天辛眼前一亮,附在脸上的手也不由得颤了一下:“真的?这药有效果了?” “是啊,皇叔调配的药果然不同凡响,不过,还是要坚持用下去。辛儿,按照他说的做,继续保持好心情好吗?” “嗯。”天辛重重的点点头。 他很快就帮她换好了药,陪她到舱房外走了走。因为不能吹风,她一直闷在舱房里,最多才到船舱走道里去站会儿。才短短几天时间,她闷在船里就觉得如同过了很久一样,已经不记得风吹日晒是什么感觉了。 远处的江面依旧笼罩着厚厚的雾气,近处的波澜也越来越大,原来起风了。 “看会儿风景就回去躺着吧,别累着。” 天辛看了身后的拐角处的两个身影一眼,转过身来说:“王爷我不累。有事的话你就去忙吧,韩寻她们两个陪着我就好。” “嗯,本王吩咐厨房煮了汤,待会儿让韩寻端去舱房,你多喝点儿。。” “好。” 他66走了。 不多久,身后的影子就慢慢移了过来。 是韩知。 “夫人,韩寻姐姐端来热汤回房,夫人回去喝点吧?去去寒气。” “好。” 天辛转过身和她一起往舱房走,见韩知走路还是不方便,她便问道:“挨了多少板子?” ...

第391章 你想瞒着本王到什么时候? 本是无意一问,谁知韩知像再次回到了挨板子的那个场面似的,她浑身一颤,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五——五十。” 五十大板! 难怪过去了那么多天还没有好彻底,也难为她了,只为了在侍女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找到一面镜子,让韩知回去一趟拿衣服,她才落得这样的结果。 于是说道:“最近有事情我都是叫韩寻,没找你的时候你得空就好好休息,争取在下船前好起来。” “谢夫人。” “你恨我吗?”天辛问她。 韩知急忙福下身去辩解道:“没有,奴婢不敢,是奴婢自己失职,所有的惩罚都是奴婢该承受的,不敢怨到夫人身上。” “好了,我不过就提一句,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到了。” 她的舱房里,韩寻正在吹着小碗里的汤,看她过来了,笑盈盈的说:“夫人回来的好巧的,汤的温度刚刚好,快喝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韩知的表情形态没有放松,被韩寻看出了什么,她喝汤的时候,总觉得面前的两个人怪怪的,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她仿佛感受得到她们俩异样的眼神交流,那看不见的眼睛,还时不时地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低头喝着汤暗笑,猜到韩寻在趁机教训韩知,便沉默不语。 直到她喝完一碗汤,那种来回移动的目光眼神都还没有停止。 “我不喝了,还有那么多,你们端下去喝一点吧。” “谢夫人。” 天辛把她们俩都支出去,因为前两天隐身人递来消息的时间还没到,她索性就一直坐在窗边等着。 期待中的雪白的白纸没有从空中落下,反而是那深蓝的江水泛着点点波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过看了半天,也看的索然无味,等得有点烦躁了,就想着把之前的纸张都拿出来再仔细看看。 虽然都变成了白纸,她还是想试图在上面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但当她打开箱子时,发现里面只有衣物,前两天放进去的纸张——都没了? 一张都没有了。 她的心一凉,被谁拿走了? 隐身人又回来了? 还是那个人的纸不够用了? 正思忖着,只听身后一声浑厚的疑问:“在找这个?” 她回头一看,晃在眼前的正是一沓白如雪的纸片! “是啊!我正在找,怎么会在——” 天辛看着面前举着白纸的尹宸,咬了下舌头,红着脸垂下了头,不敢看他。 尹宸居然趁她不在的时候,翻了她的箱子拿走了那些白纸! 还好上面的字迹都已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暗自庆幸,头顶又传来他责备的声音:“你——想瞒着本王到什么时候?!” “我……”她吞吞吐吐,不知道说什么。 尹宸往前一步贴近她,他的鼻息已经清晰无误得扑到了她的脸上,让她因紧张而造成的心跳加速更明显了,胸前剧烈的一起一伏。 “坐下,”尹宸先坐在床边,拉她坐到自己腿上,“如实跟本王交代,不然本王不会轻易放了你。” 说完,一手猛力撕开她胸前的衣领,嘴巴就凑了上去。 ...

第392章 昨晚不想要,也是因为这个? “王爷!”她伸手要挡开,可来不及了。 舱房里很暖和,每次进屋都会脱掉厚厚的外衣,她穿着的,是两层单薄的襦衣。 可现在,衣口已经被他撕烂了,衣衫毫无防备的敞开,露出胸前一片娇嫩的雪白。 她慌乱的遮挡,可是一只手被他牢牢地控制着,另一只手怎么都推不开他。 直到他沉浸够了当前的温存,才缓缓地离开她的胸前,在粗重的喘息中用力地吐出一个字。 “说!” 低沉的嗓音毫不客气地冲进她的耳朵,她抬起头,恰对上他的眼眸,在那****焚身的眼神中,她看到了被一团火焰包围着的自己,正从不远处走来,一步步远离她的灵魂。 腰身被大力一挽,胸前的某处蹭到了他的身体,滚烫滚烫的,似被一团火苗肆意地灼烧着。 “呃——王爷!” 尹宸的眼神变得锋利起来,眉心一蹙:“说!” “……” “是什么人?给你说了什么?这些纸上写了什么?” “……” “这两天你魂不守舍的,就是因为这个?” “……” “昨晚不想要,也是因为这个?” 他看了眼窗外,又转过来直愣愣地对她说:“不到午时,难不成你想现在就与本王——?” 说话间,他一个灵活的翻身,便在天辛“啊——”的叫唤声中将她压在了柔软的床上。 温热的气息一丝不漏的全扑到了她脸上,连眼睛都被暖意侵袭的流出了泪珠。 “王爷,韩寻是瀚王的人,怎么才出来几天就对王爷那么忠心了?” 只有韩寻最了解她的日常,唯有她,唯有她才有机会出卖她。 “你不光瞒着本王,还想让她也瞒着本王?” “……” “你知不知道你的——” 他突然气呼呼地停了下来,而天辛疑惑地问:“我怎么了?” 被重力压着,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脸微微透着红晕。 尹宸接着蹙着眉头问:“还不准备告诉本王吗?” “王爷,只是突然飘进来的纸。” “是吗?”天辛点点头。 尹宸见状,起身坐好,仍把她抱在怀里,盯着她的眼睛喊了一声“韩寻”! 天辛心里突地一跳,随着韩寻低头推门进来,她更加不安起来。 尹宸依然没有看韩寻,继续盯着天辛的眼睛发话:“说吧。” 在那样的注视下天辛极不自然,避开他的视线转而看向韩寻。只见她福了福身子说道:“回王爷,前天中午奴婢看见夫人——” “叫侧妃!” 韩寻被突然打断,仅仅一个瞬间,便淡定地继续说道:“是,奴婢看见侧妃”拿着张纸,那张纸不像寻常人所用,但是侧妃没说什么事。昨天中午奴婢进来的时候,这桌子上就铺了一层纸,侧妃看起来惊恐万分,心绪不宁的。……” 自始至终她都低垂着头,但是这两天天辛所有的异常,都被她一一指出,直到说完尹宸让她退了出去,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韩寻——答应了她不会告诉尹宸,居然还偷偷地对他讲了! 天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在关上门的刹那,才回过神来看向尹宸。 ...

第393章 有人窥视我们? 他依然正用那种又气恼但又心疼的目光看着她。 “还不老实交代?”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她咬着嘴唇思虑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境况,谁知尹宸没有再给她留下思考的时间,只是一个大转身,便扒掉了她身上的襦衣开始肆意的狂吻。 忽然陷进这样的温存中,她连一声“不”字都没有空间说出口,一边娇喘着一边使劲儿推开他,却怎么也做不到。 直到他把吻移向她的脖子,她才在急促的喘息声中寻到了一个能说话的间隙。 “王爷不能——” “嗯?” “王爷不——” “……” “唔——” 情迷意乱,交缠混咬。 天辛把所有的力气都用足了,还是被紧紧地禁锢在他的身下。 她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了一片雪白,从帷帐顶层悠悠的飘落,定格在她的眼前。 这一次,上面出现的不是字迹,而是一张妖艳魅惑的脸,赤烈红唇明晃晃的发亮,闪了天辛的眼。 只听她笑,大笑,肆无忌惮的大笑,张狂无忌的疯笑。 甚至她慢慢地露出自己的肩膀,伸手将肩头薄软的衣衫褪下,露出香嫩的肌肤,脸歪向一侧,抛出勾魂摄魄的媚眼,朝她飞来一记放|荡的俗笑,似在教她该如何勾|引,如何讨得男人的欢心…… “仅一种姿势可满足不了男人啊!” 想到昨天最后收到的那句话,她顿时一睁眼,使出浑身解数避开尹宸的吻,迅速躲向一边。 “王爷不行!” 可惜下一刻,她就被尹宸捉了回去。 他强行禁锢着她的后脑,使她无法避开,直言道:“为什么不行?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想与你交合有什么不对?就算不行,总得给本王一个合理的理由吧?再说,辛儿你现在——现在没有葵水。” “王爷,我——” 天辛脸一红,本能地想解释什么,却不知该对他说什么。 着急地呼哧呼哧大喘气,仿佛已经对自己出了一身的汗都没有知觉了,本就难言,又有些畏惧那样粗暴的他,只好看看他,又抬头瞧了眼帷帐顶层。 尹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有,下意识的朝窗户那里望了一眼,漆黑的眼瞳放出异常晶亮的光,他转过身来问她:“辛儿,你怀疑——有人窥视我们?” “……” “递来那些白纸的人,就在我们身边?” 尹宸随着她表情动作的变化,猜出了让她惊吓的原因。 一时间,他也震惊不已,左看右看把这间舱房打量了几遍,最后扳过天辛的脸,皱着眉头看着她。 天辛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以示默认。 然后拢了拢身上的衣物,将胸前盖好。 尹宸张了张嘴,缓缓从她身上离开,大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重又到桌边拿起那些白纸仔细地看了看。 跟刚才韩寻拿着这些送给他的时候一样,他还是没有看出什么来。 只好又回到天辛身边,一边抚慰着她,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有人在窥视?这艘轮船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人有这样的功夫。” “……” ...

第394章 本王有足够的耐心 “还有,纸上到底写了什么,让你不愿跟本王同房?” 舱房里再次陷入了一阵沉默,不知为什么,尹宸在她心里的气场突然间强大了起来。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面对这样的他。 也没有想过,温润的王子会变成粗暴的汉子,要强行与她交合。 她坐起身来,因异样的尹宸在身边,让她感觉有些难言的别扭,索性下了床去窗子边坐着。 也在这时,她才感觉到身上黏黏的,披上外衣随手扇了几下,因不小心碰到鬓边垂落的长发,惊觉到发髻散了,暗想,此时的她一定像一个疯子一样。 尹宸看到她的动作,直接坐到她身边替她拢好发髻,拥她入怀。 江面依然平静,之前的风暴并没有持续多久,依然是泛着阳光波点的耀眼晶亮,平淡的好像粗茶淡饭的生活一般,而这样的情况,反倒将刚才尹宸的粗暴和天辛的尴尬化为了一丝细水长流的温情,他抱着她,她靠着他,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广阔无垠的江面。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连强吻和身躯相碰撞的痕迹似乎都不存在了。 桌上的白纸刚才还被他捏的发皱,这才一会儿工夫,皱痕就消了下去,现在就似崭新的一样。 尹宸在她耳畔低声说:“本王听说过一种特制的墨水,写了字没多久就能消失,纸张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看来,这些纸上,就曾用了那种墨水,本王说的对不对?” 天辛点点头。 “告诉本王,写了什么?到底是些什么话,让本王的辛儿那么心绪不宁,那么抗拒本王?” 天辛舔了舔干净的嘴唇,说:“写的,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王爷不问也罢。” 尹宸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问:“若是本王非要知道呢?” “那王爷就去问隐身人本人好了。” “隐身人?真的隐身?” 天辛又恨恨地咬了下舌头,暗恨说漏了嘴! 而尹宸则满意地笑了笑,把她搂得更紧了。 “本王就要知道,辛儿若不好意思说,那就写下来。” 他让韩寻送来笔墨,他亲自研了墨,把笔递到她手中,就在那种特制的白纸上,催她写下来。 天辛攥着笔无所适从。 她已经跟尹宸讲的很明白了,他还要让她写,还要她写…… 执笔难落。 那字字句句充满着对她的玷污的言语,她要这么写出来? “辛儿你慢慢想,本王有足够的耐心。” 就这样一句话,他让她明白,不管多久,她都要写。 她在头脑中反复琢磨着那几句话,这个时候自然不能随意写,没有震撼性的东西尹宸是不会相信的,她一时也想不到,到底能有什么原因会让她忽然间拒绝与他圆房。 “别想写假的糊弄本王,辛儿,如果本王不相信的话,今天,还是不会轻易饶过你。” 尹宸朝她抛去一个戏谑的眼神,满脸不怀好意的笑意使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下笔写起了字。 她还是写了出来。 尹宸眯着眼儿看她艰难地下笔,没写一笔都用了好久,短短一句话竟耗费了半天的时间。 ...

第395章 明天起,正常放 他耐着性子等,等到她收笔抬头,便知她写完了。 天辛放下笔直奔床头坐着不再看尹宸,直到听到他的笑声才瞥了一眼那个方向。 她憋得满脸通红,立刻扭过头去。 尹宸还站在那里拿着那张纸放肆的大笑,跟刚才在床上时,从帷帐顶部飘落下来的白纸上的妖艳的大笑一样,令她毛骨悚然。 她跺了跺脚,手里撕扯着帷帐,委屈地咬着下唇,眼里憋足了泪,强忍着打转,不让泪珠留下来。 不知何时,尹宸已经走到她身边,双手握着她的肩,微微用了力。 “辛儿,不哭了,这些事情本王来处理,以后有事第一个就要跟本王说知道吗?不许藏在心里。” “……” “本王是你的夫君,再大的事都有本王顶着,不能委屈自己。” “……” “还有,那个人说的没错,要不咱们——” 天辛瞪大了一眼回过身来看着他,不敢相信,尹宸在看到那么不知羞耻的话语后,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的眼睛离她越来越近,漆黑的眼瞳近在咫尺,毫无保留地放出赤炎火焰,似乎要将她一口吞掉燃尽。 “王爷你、你做什么?” 天辛慌乱地起身,却被尹宸一把拉住反身摔到柔软的床上。 “啊——王爷不要、不要……” “嗯……” “起来啊王爷——光天化日的——” “嗯……” “放开我!唔——” 不知里面是怎样一片活色生|香,忘情的痴缠,妩媚销|魂的吟哦还有男子粗重的喘息,甚至脚下的船都被那个一下下的冲击而震得发晃。 韩寻在门外抱住了双臂,听了一身的惊悚,让还是丫头之身的她不禁垂首敛眉,尴尬地闭上了眼睛。 一直以来瀚王朝思暮盼的心事全被新主子潇王轻而易举得到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替瀚王感到不值。 可是,她只不过是个侍女。 所有她能做的,也只有替他好好地服侍这位侧妃。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柔媚的呻|吟和娇喘终于渐渐变小,停下了。 她整理了下心绪,打起精神来,让附近的侍女去准备洗澡水,自己则继续守在侧妃的舱房门外。 两个人都还没有吃午饭,应该不会睡多久,直到尹宸胡乱地罩上外衫,打着呵欠出来,她才低着头说洗澡水已备好。 尹宸往浴房那边走,听到韩寻叫他,便止住了脚步。 韩寻上前小声询问:“王爷,那今天晚上给侧妃喝的汤羹,还要不要继续放——” 尹宸略皱了皱眉。 似乎在思忖什么,过了会儿才认真对她说:“要不,少放点儿吧。” “是,奴婢知道了。” 尹宸继续去旁边的浴房,刚走两步,转过身来问:“三哥他……没跟你说什么?” 韩寻怔住了。 一瞬间的犹豫后,她便老老实实答道: “这……瀚王只说,侧妃身体要紧。至于剂量,奴婢都是按照胡公子的嘱咐放的,王爷另有吩咐的话,奴婢就按照王爷说的来做。” 尹宸面露一丝尴尬,微微一讪,说道:“今天的就少放点,明天起,正常放。” ...

第396章 你和季孜熟吗? “王爷——” “嗯?” “胡公子还有吩咐,如果白痕的状况明显有改善,应减少一半药量——脸上的药膏正常用,汤里的剂量减少一半……” 韩寻硬着头皮把话讲完,有些隐晦的话,她这个做丫头的,实在难以启齿。 不过根据尹宸这两天的反应,侧妃的伤势应该已经明显有改善了,可是他还说,明天起,药量正常,这可不是难为她么? 瀚王的要求只有一个,以她的身体健康为主,而潇王如今却做了完全相反的选择。 她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可怎么说,潇王还是侧妃的夫君,夫君替侧妃决断,难道她该不听从指令吗? 有过那么一瞬间的为难,她斗胆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朝她走来,眼睛几乎已经在她头顶了,他才笑眯眯地问:“如果是三哥,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韩寻垂首回道:“奴婢现在自然听从潇王的吩咐。” “那就按照本王的吩咐办吧。”尹宸说完一拂袖,转身进了浴房,给她一个慵懒的背影,空气中还蔓延着一股香靡惑人的气息。 “是。” 她去拿了尹宸的便衣,让乾盾送进去,自己还是到天辛门前去守着,直到尹宸洗完澡穿着便衣回来,她才应声去准备午饭。 尹宸轻手轻脚地进了门,天辛还在沉睡。 他再次拿起桌上的纸张,看着她写下的那句话暗暗发笑。 他以为她会随便写些什么应付他,谁知道,真的写下来这样的话语,让他哭笑不得。 此刻不堪入目的,不仅仅是这句话了,还有床上的一片凌乱。 他俯身轻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没有药贴遮挡的脸部,还是显着醉人的潮红,酣睡的容颜透着一股孩子般的娇气,让他欲罢不能。 大概刚才折腾得她太狠太久了,熟睡的她眼睫毛弯弯的静止,没有了寻常沉睡时的那股闪烁。 他看了眼窗外,接近未时了,早上吃饭很早,一上午只喝了一碗汤,到现在还没怎么吃东西,不叫醒她的话,恐怕就要脾胃不和了。 于是过了一刻钟,他就忍心晃醒了她。 “辛儿?” “嗯?我好累,不想动。” 她瘫软地躺着,虽然已经睁开了眼睛,意识还在游离,可尹宸疯狂的举动已耗尽了她近乎所有的精力。 仿佛浑身已经散了架,这副身躯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像一副抽去精魂的躯壳,不再那么灵便。 尹宸俯身温柔地说:“辛儿,起来洗个澡,吃点东西再睡吧,本王抱你起来。” 不等她反应,他就一个大力抱她坐起,随手抽来一件便衣盖在她身上就去了浴房。 她无力地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坐到浴桶里后仍是昏昏沉沉的,泡了一会儿才慢慢恢复意识。 脑子里很乱,一团乱莺迎头便给来一个痛击,一时间,头脑中映出了许多的信息,让她应接不暇。 她揉了揉太阳穴,身后轻轻帮她揉搓的韩寻赶忙问:“侧妃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反问道:“韩寻,你和季孜熟吗?” ...

第397章 反正都是瀚王身边的人 背上的那双手倏地一顿。 大概冷不丁听到旧友之名,总会有些意外吧。 一声微笑后,韩寻继续揉洗,同时说: “谈不上熟不熟,反正都是瀚王身边的人,需要的时候会出现一下。” 天辛暗道,果然! 尽管很早以前就猜到季孜和苏畅是同一个主子,可自从接触了尹登后发现,季孜的行径和尹登的其她属下,都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她才开始怀疑。 虽然并不能因此排除她和尹登有关系,可思来想去也没有理出什么头绪来,直到上午看到白纸上那个妖媚艳俗的夸张的笑,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那个猖狂的笑,和曾经绑架她的季孜的邪魅的笑,真是太像了! 季孜恨她到残暴的施以鞭刑,隐身人看起来也很反感她,尤其是说“别在我面前哭”那句时,让她下意识以为,隐身人是因为男人的问题而吃醋。 可季孜折磨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她从来就没有想通过,而且季孜也没有在她面前暴露过什么。 虽然韩寻刚刚跟她打马虎眼,但天辛没有打算就此打住,而是接着问:“那到底有多深的交情呢?” 她的动作缓了下来,仍在继续:“季姑娘去王爷身边比奴婢还晚,但他们好像是一早就相识的,虽然比奴婢更了解他,可瀚王却更愿意奴婢跟在他身边。可能季姑娘心里,会有点不舒服吧?” 瀚王!男人! 难道季孜有心上人,那个人就是尹登? 那她费尽心思嫁给尹宸做什么? “难道说,她和我之间的恩怨,就是瀚王?” 天辛思考中不小心发出声音的疑惑,还是引来了韩寻的否定。 “什么恩怨?她怎么会和侧妃有恩怨,瀚王的人可都是拿侧妃当亲主子对待的。就算有私人间的恩怨,瀚王也决不会容忍那样的人留在侧妃身边。” 天辛问:“是吗?那瀚王身边有没有和季孜性格相像之人?” 韩寻想也没想就回道:“没有,瀚王带出来的人没有她那样的,依奴婢看,若不是她们之前有交情,瀚王也不会收留她。” 交情? 江南是瀚王的封地,他就藩前去过不止一次,何时的交情,韩寻自然不会知道了。 她问:“韩寻,你知道她现在何处吗?” “现在?她应该在极北地区吧?” 极北地区,是指塔布蒙,天辛转过身来问:“为什么?” 韩寻小心地说:“说是她欺负了侧妃,王爷就罚她去了那里,在那之后,奴婢就再没见过她了。” “罚她去那里,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有、两年多几个月吧。” “你算算具体时间。”天辛满怀着期待盯着韩寻。 韩寻大致想了一下,说道:“是两年多前的仲夏。听说侧妃受了重伤,瀚王好一顿气,差点就把她的脸给划了,她求了好久,瀚王才顾念曾经的情分饶了她。” 仲夏…… 天辛记得清清楚楚,两年多以前的孟夏她从潇王府逃走,接着被季孜掳去。 到了仲夏,尹宸把她从境地带回晋州府的前几天,季孜因救过他的命被纳为孺人。 时间这么凑巧。 ...

第398章 怎么两个人都湿了? 她本该去塔布蒙的,可是阴差阳错进了潇王府。 天辛接着问:“那她、会心甘情愿去塔布蒙吗?” 韩寻边摇头边道:“应该没有几个女子愿意去吧?越是这样,瀚王才越会这样惩罚做错事的人。在那之前还有别人去过呢!” “哦?”天辛顿时来了兴趣,赶紧问,“还有谁?” “叫苏琴,侧妃还记得吧?” 苏琴…… 那个温婉娴静的女子,看起来让人觉得极其舒服的女子,她当然记得,在万山别苑,她冒死带她出了院子,又将她推到通往山间的那条小路上,避开了苏畅等人的追捕。 她还记得,在乾盾出现救她之前,她还听到了苏琴中箭的惨叫声。 她立刻再次转身,浴桶里的水被“扑棱”一下溅起,扑了自己和韩寻一脸。 两个人赶紧胡乱地抹了抹脸,相视笑了一眼,天辛才问道:“对了,苏琴受伤了,有没有什么影响?已经两年多了,你要不提我都忘了。” 韩寻笑了笑,忙宽抚她:“她的伤早就好了,瀚王没有为难她,虽然让她去了塔布蒙一段时间,可不久后,瀚王就带苏畅去吉安府了,还让人传了消息,接苏琴回去跟苏畅团聚呢。” 天辛狐疑道:“苏琴,苏畅?他们是兄妹吗?” 韩寻“扑哧”一声乐了:“他们是未婚夫妻。自小就订了亲,同姓只是巧合。” “……”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侧妃也知道,苏畅那个冰块脸从来都不爱表现什么,把苏琴急的不得了,可也没什么办法,多亏了那次,瀚王直接给挑明了。” “原来是这样啊。”天辛喃喃道。 怪不得在万山别苑,她会忤逆苏畅私自放她走,即使苏畅有了怒意,苏琴也没有停止帮她。 而尹登不光没有为难她,还做了和事佬,让一对小夫妻团圆。 他手下还发生过这么有趣的事,天辛心里不禁一乐。 不过喜悦没有持续多久,面色就马上沉了下去。 问题的一开始,她问的是季孜,有疑问的是隐身人,没想到中途会把苏琴和苏畅给扯进来。 对于他们,天辛是打心眼儿里祝福的。 可是关于季孜和隐身人——既然季孜是尹登的人,而与她脾气秉性相似的那个隐身人—— 尹登的人都是经过训练的,即使季孜那般妖媚,却还是很英气很仗义的,但隐身人,显然是低俗的妖媚,尹登的审美不会那么差。 隐身人的身份,目前还是个问号。 “夫人,您还没有吃东西,不宜泡太久。” “啊,好吧,我也有点累了。” 韩寻扶她出浴擦身穿衣,尹宸已经在舱房等她吃饭了。 抬头看她们的时候,尹宸惊问:“怎么两个人都湿了?” 天辛和韩寻互看了一眼,原来刚刚韩寻只是胡乱擦了把脸,头发前面和衣襟处都湿透了。 她急忙说:“奴婢有辱观瞻了。” 天辛则赶紧解释:“没有,是我刚才调皮,弄湿了她。” “哦?那下次本王跟你一起,看你怎么调皮的。”尹宸走上前捏着她的下巴,戏谑地说。 ...

第399章 用你的方式,给三哥传个信儿 韩寻闻言赶紧退了出去。 尹宸知道她累了,也没再继续挑逗她,带她走到桌边,简简单单吃了几口后,仍抱她躺到床上歇息。 在尹宸质问隐身人之事时,天辛把那句令她最气愤的话写给他看,谁知道竟激发了他的兴致,把她折磨了好久,而且,最关键的是,强行与她用了不同的…… 想想就难为情,也不知刚才的那顿饭是怎么吃下去的。 她用蒙住头,逼着自己睡去,不再面对他。 尹宸见床上被窝里在不断的动,知道她羞涩便没有过去,直到没有动静了,才轻轻过去,帮她把被子移下来。她的呼吸很平稳,只是小脸儿被闷得红扑扑的,分明一副娇女儿的气色。 他不由得笑了笑。 舱门外,韩寻蹙着眉头看向尹宸,这是第一次,尹宸看见她露出这么为难的表情。 他低声问:“有事?” 韩寻咬着唇点点头。 尹宸于是关上舱房门,带韩寻去了甲板。 江风凛冽,吹得脸涩涩的疼,尹宸已经习惯了,韩寻早年曾跟随尹登出入各处,也早已不觉得有什么。 两个人站在江风中,任由发丝和衣衫摆尾被高高扬起,颇有大江东去浪淘尽之势。 尹宸望着远处水蒙蒙的雾气,一扫刚才对天辛的温柔:“说吧。” 韩寻直言道:“王爷,刚刚服侍侧妃沐浴,回去后,奴婢发现,奴婢收起来的药……不见了。” “……!”尹宸的呼吸顿了一下。 “奴婢藏的很好,没有足够的时间,绝不会轻易就找到。而刚才,奴婢只是服侍侧妃洗了个澡而已,就不见了。” 尹宸回过头来,与身后的韩寻面对面,不可思议地问:“你的意思是,真的有隐身人存在?” “奴婢一开始也以为侧妃有幻觉,可是那药,上船的当天奴婢就先藏了起来,让韩知试着找,她那个晚上在奴婢的舱房里找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发现。如果是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有药这回事,更不会知晓,药就在奴婢的房里。” 突然一个大浪打来,狠狠地拍打在船身上,但是轮船依旧稳稳地前行,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像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会有几次,愣是没有伤害到船一分一毫。 尹宸冷眼儿问道:“你知道是谁?” 韩寻额前的碎发被吹得凌乱,更多了一分俏皮劲儿,她看着还在凛冽江风下被吹皱的江面,仿佛在回忆久远以前的事。 “侧妃醒来之后的一天晚上,奴婢看见,胡公子在瀚王的书房外自言自语,很恼火的样子。奴婢当时以为,他与瀚王有什么矛盾……现在想想——” “胡公子?”尹宸的眼瞳缩了一下,也看向那冷涩的江水,一****着一波,不断的随着风向涌动,气势汹涌,直冲脚下的船体奔来。 沉静了很久,他才说道:“用你的方式,给三哥传个信儿吧。” “是。” 她转身进舱正准备传送消息,身后的尹宸叫住了她。 她看向他,清冷的江风中,他似一个霸主一般背手站在甲板的高处,温润的他添了一些哀伤的幽怨。 ...

第400章 在汤里加了调料 她见过那种苍凉的眼神,就是在**的边缘,却无法最终得到眼前物的失落。 她正疑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潇王爷,何故会有这样的神色时,只听他吞吞吐吐地问:“一丁点都没有了吗?” 韩寻狐疑一下,但顿时意识到他说的什么,脸蹭的一下,比平日里的落日晚霞还要红。 她微微垂颔,小声答道:“还有一点,没有和那些放在一起。” 尹宸倒奇怪了:“隐身人那么有时间搜寻,居然还有没发现的,你藏在哪里了?” 韩寻把脸歪向一旁,避开她的视线,轻吐道:“在、被奴婢缝在、肚兜外面了。” 说完,举着一只手背挡着脸便奔进了船舱。 尹宸看着她的背影,笑道:“三哥挑出来的女人,果然有脑子。” 江风依旧,吹乱了他的心。 船行之快,本八天的行程减少到六天,希望尹鸿能撑到那个时候。 天辛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腰部还是酸痛的厉害,她硬撑着坐起来,韩寻应声进去服侍她。 “夫人,好一点了吗?” 听到这样问,她尴尬地拢拢头发:“啊?我——没事。扶我起来吧。” 她才知道现在已经戌时了,起床后韩寻给她按摩了一会儿,她才喝了点汤。 放下碗后,韩寻又要接过去给她盛一碗,她没有阻止,反而问:“韩寻啊,船上的厨子也是瀚王府的吗?” 韩寻笑着说:“是啊,瀚王亲自挑选的,因为要在江上行驶太久,他担心侧妃可能会晕船导致胃口不好,就配了各种菜系的厨子在船上。不过,瀚王多虑了。” 天辛心里的某处涌动了一下,在眼前闪过一道微光。 她淡淡的笑笑:“瀚王有心了……我喝得出来,煮这锅汤的是在瀚王府常给我做汤的那位厨子,可味道跟在王府时尝起来有点儿不一样。” “侧妃的舌头真厉害,不过也可能他们担心侧妃有什么不适,在汤里加了其它的一些调料吧?”韩寻眼眸闪了一下,很自然地赞叹道。 她扬起嘴角:“还是他们明智,加了调料的比之前的好喝多了。你记得跟他们说,以后都要加上。” 韩寻揶揄道:“侧妃,他们之前没有加,偏偏在船上才加,说明那味调料只有在颠簸晕眩的时候才可以加进去。侧妃喜欢,奴婢就让他们做些别的差不多口味的汤羹好不好?” “好吧。” 韩寻暗暗捏了把冷汗,赶紧收了碗勺出去了。 沐浴之后,尹宸抱她回舱房。 她摇着他的肩膀柔声道:“王爷,我自己下来走吧。” 尹宸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悠悠地说:“本王愿意抱着你。” 舱房里仍然只点了一盏灯,加上窗外投进来的月光,里面的氛围显得极其温馨雅致,这样的环境,总让她在冥冥之中感觉,接下来会发生点儿什么。 天辛暗自摸摸酸软无力的腰,不想的预感再次袭来。 因为白天时才有过亲密接触,现在她确实有些累了,但不知怎么的,体内似乎一直涌动着一股难言之感,无形中,总在期待一场滚烫的亲昵…… 她不是这样的! ...

第401章 准备了双人浴桶 她打了个激灵让自己清醒过来:“王爷,你不回去休息吗?” “嗯?回哪儿?”尹宸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不太尽兴得吮吸着她的体香,说话声充满了魅惑忘情的男子气味儿。 天辛一下子就感觉到腰要受不了了,顿时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尹宸突然停下动作紧张地问。 “王爷,你要不要歇一晚上啊?”天辛手上握了握拳,偷偷地抓紧了胸口的衣襟儿。 “嗯?辛儿觉得本王不够强?”尹宸的自信被打击得一塌涂地,他不满的眯着眼儿打量着只穿着件便袍的天辛。 “那今晚,本王就让辛儿知道知道,本王……到底需不需要歇息……” “啊——不要——王爷!” “别害怕,没有人再看了。” “王爷解决了?” “嗯。” “那也不要。” “恩?” “唔——” 一瞬间,他夺去了她的呼吸,将她制服在他霸道的温柔下。 她无力地躺着,双手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再去抵抗,任由尹宸滚烫坚实的身躯在她雪白的身上落下暧昧的痕迹,予取予求,每一次的剧烈抽动仿佛都要将她顶上浪潮的高峰,她宛若在颠簸的风浪中接受着他近乎澎湃的冲动,将一波一波的炙热涌入她的体内。 “辛儿?” “啊?” “辛儿?” “……” “辛儿?” “……” “呃……” 释放后,他停止了一切动作,只是贪婪地趴在她柔软又汗湿滚烫的身躯上。 “除了昨天,一切还算顺利,要是没那药,本王真不敢保证能得手。” “……” “辛儿,本王爱你。” 他轻轻地在那柔细的脖间落下深深一吻。 月光如水,洒在充满事后味道的舱房里,天辛已经酣然入睡,尹宸则沾着满身汗湿,还在她身上微弱地呼吸。 一夜就这样安然的过去了。 沐浴,换药,吃饭,闲逛,到了晚上…… 接下来的三天,一切照常,循规蹈矩。 这天清晨,天辛醒来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她披了件外衣下床,刚走了两步,就赶紧回来掀开被子挡遮盖那一床欢|爱的痕迹。 “韩寻,王爷呢?” 韩寻见她开了门,一脸的虚弱,急忙上前扶着她。 “王爷在沐浴,准备了双人浴桶,侧妃要现在过去吗?” 天辛立即定住,然后边说边返回舱房:“不用了,等他洗完。” “侧妃——”韩寻小心地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天辛回过头来。 “双人浴桶……是王爷早上特意吩咐的。”韩寻解释道。 “啊?”天辛一愣神,尹宸吩咐这个做什么? “侧妃,王爷已经沐浴一个多时辰了,平日里,从未泡这么久过……” 天辛再次顿住脚步。 一个多时辰……尹宸在刻意等她? 那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她从未和男子共浴过,即使与尹宸有过肌|肤之亲,可这样光天白日的赤|裸着泡在一起…… 她的心不由得提了上来,仿佛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一样,赶紧捂着强压住。 “侧妃——您要过去吗?” “……” “如果不去,奴婢再给您披件衣服,您这样容易着凉的。” ...

第402章 昨晚战斗了一夜 韩寻等了一下,见她还是没有考虑好,索性直接进门去拿了件衣裳,再出门要给她披上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没有了人影。 这边浴房内,天辛一推开门就被一团湿热的水汽迎面扑上,浑身顿时暖和了起来。 不知道这途中加了多少次水,才会造成这满屋子浓厚的水汽。 “来了。” 这是尹宸极富磁性的声音。 还好,水雾太重,她看不清晰他的身子,只是嗯哼应了一声。 “快脱了衣服进来吧,本王等你很久了。” 天辛羞涩的走到衣架旁,将披在身上的外衫脱下挂起来,因为刚起床,里面什么都没穿,此时的她,正一丝|不挂地站在尹宸“面前”。 朦胧的水雾中,她慢慢移向靠近浴桶,腰间就附上一双大手,一个用力就将她轻易地举了起来,她蜷曲着双腿配合着,紧接着就触到了一片温热。 身下是散发着股股热气的洗澡水,身旁是浑身滚烫的宽大身躯,还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味儿。 那每晚让她陶醉到欲仙|欲死的气息。 她的身躯紧贴着他,不敢回头正视,只是这样静静地靠在让她安心的胸膛上。 他的下巴垫在她的肩头,细腻地摩挲着她的肌肤,浓浓的异样的风情让她面色潮红,身上顿时软了下来,连挣扎都忘了。 “水温怎么样?” “正好。” “那多泡会儿。” “嗯。” 她撩起一捧水洒到自己的胸前,暖意浇得她舒服极了,仿佛还化解了她的一丝尴尬。 这时,耳畔又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光给自己洗?” “啊?”她的手敷在胸口,捂住噗通乱跳的心。 “不给本王洗洗?本王昨晚战斗了一夜,没有力气洗了。”尹宸从背后环着她的腰,暧昧的在她耳边吹着气。 “……” “还不敢面对本王吗?” “我、是我够不着王爷啊……”仓促间,她紧急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啊——” 突然,腋下被强力握紧紧接着整个身体转了一圈,而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脱离了尹宸滚烫的身躯。 就这样,四目相对。 中间弥漫着水雾,仿佛人间仙境中的碧海温泉里,泡着两个光洁的裸身。尹宸把她往前移了移,更靠近自己一些。 “再不撩点水,本王的上半身就快冷的结冰了。” “啊?怎么会啊?” 她迟钝地说道,只觉得浸在水中的手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握住,泼了一捧水落到他的身上。 “辛儿。” 此时,天辛已经离他很近了,能清晰地看到他面庞的细孔,还有……他的眼神。 已经近乎要充火,要将她吞没在那团旺盛的火焰里。 她当然看得懂这种眼神,最近几天,几乎都是在那样的情形下陷入他的魔爪,然后是无尽的痴缠交融…… 她下意识地后退,无奈腰肢已经被他紧紧的环住,此时,她只有进,没有退后的空间了。 这时,腰再次被往前然后大力抬起,就在半空中,那股力忽然消失了,而她整个人就立即沉了下去,一个坚硬的物体便顶进了她的身体。 ...

第403章 缺了一味药 “啊——!” 水中一阵扑腾,溅起无数水花。 她的身下,因为水的润滑而减轻了那阵厮痛,取而代之的,是冲破一切阻碍的快感,慢慢地,她开始享受,享受在纵爱的时刻涌到幸福巅峰的感觉。 终于在他释放后,她无力地瘫软下来。 “王爷……”她微弱地娇喘着靠在他的胸口,任由他的手在她的腰间,甚至浑身上下游走着。 “王爷不要——我不行了……” “那回床上休息好不好?” 天辛的头脑已经完全乱了,她听不清尹宸在说什么,只是无意识地点头,算答应下来。 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躺在舱房的床上了。 回想着在浴房做下的事,她不由自主得抿着嘴儿笑了起来。 他的气息,他健硕的胸膛,他在奋力抽动时的粗喘,还有满肩头的汗湿…… 这些都一一呈现在她脑海里。 尹宸……尹宸……尹宸…… 他的样子一直浮现在她面前挥之不去,她紧抿着嘴唇,拼命抑制着自己不笑出声来。 “辛儿好点了没有?” 忽然间隔着被子传来的嗓音让她立即抖了一下。 “王——王爷……你怎么在啊?什么时候来的?” 尹宸露出魅惑的笑意,抚上她的脸:“本王一直都在,你没看到?” “啊?”她急忙惊坐起,“我怎么……”她低下头咬着被子:“王爷在,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尹宸一脸坏笑地欲拿开被子,谁知天辛羞涩得拽着不放手,直到他说有个惊喜等着她,她c才慢慢松开手。 “起来,本王给你换药。” “嗯。” 其实换药对她来讲已经是一件习以为常之事,反正都不了解脸上的情况。 她随手披了件衣裳,正要往窗口那边去,只见那里明晃晃的闪了她的眼睛一下。 “镜子?!” 可不是么,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又在镜子的反射下将光点投到她的身上,闪闪的。 “我的脸……” 尹宸揽着她的肩坐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揭掉药贴,然后用药水清洗了面庞,随后,他拿起镜子对着天辛。 “辛儿不是想看吗,来仔细瞧瞧。” 对着镜中的脸,天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去摸摸那本明显如裂纹的白痕。 用了很久的药贴都没治好白痕,就在她以为白痕会一直跟着她的时候,镜子告诉她,药贴一夜间发挥了它的药效。 那些白痕,已减轻了大半! 她的脸,还是那么娇嫩,那些浅浅的白痕宛如没有洗净的妆容,而不再像是毁了容貌的样子,突然间,她的美貌又上升了。 “王爷,这——” “很神奇是不是?”尹宸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一直都没有效果,怎么突然就好了?”天辛转向他问道。 “一直没好,是因为那时在王府,药膏里……”尹宸贴上她的后背,低沉的说,“缺了一味药……” “缺了一味药?”天辛奇怪地重复道,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在王府缺,反而在船上多出的东西—— “啊!我知道了!” ...

第404章 行房的目的 她一拍桌子,得意地看向尹宸。 “什么?” “是汤羹对不对?”她为自己的聪明骄傲了一把,自豪地说,“我说怎么最近喝的汤比寻常的喝起来更美味呢!就是那味多加进去的调味对不对?” 尹宸眉头微扬,笑了笑沉默不语,只是,手上开始不老实的动了起来。 而天辛却将手肘支在桌子上,还在纠结那个答案。 “不对啊,就算是,在王府的时候也可以加上啊,为何要在上船之后才加呢?真的是韩寻说的那样吗?” 她摇摇头否定掉自己的答案。 正要问尹宸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只觉胸前有丝微微的凉意,低头一看,已经露出了一片白花花的肌肤! “啊——王爷!” 她赶紧甩开他的手,扣好盘扣遮挡住胸前的风光。 就在那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尹宸,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清澈,似乎让人看不出有什么不轨之意。 可是这样一来,她更加羞赧了! “王……爷,那缺的一味药……不会就是、是……” “嗯?” “哎呀王爷,怎么不早跟我说一声啊?” 她只感觉此刻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发烫,她怎么都没想到,自上船后,尹宸那么强烈的**,每一夜那么不顾一切地在她身上驰骋,目的居然是…… 居然是为了给她补上那一剂药! 天啊,这是什么情况?! 难怪在瀚王府每天保养的那么仔细,还是没有一点变好的进展,原来、原来…… 胡轩和尹登,都在等尹宸归来! 难怪每次事后醒来,她的脸都会有些反应…… 尹宸戏谑地在耳边问:“跟你说,你会主动吗?” “啊我、王爷为什么这么说?” 尹宸注意到她红如艳阳的神态,才不舍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温柔地说:“大约晚上亥时登岸,还有四个时辰,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会儿?” “好。”她胡乱地点点头。 这一路航行,还有四个时辰就结束了。 只是在这一瞬间,忽然有种幽怨之感涌上心头。 不知为什么,她对这次的船上之行,还有点意犹未尽的不舍…… 江面不再平静,似乎在回应她的心境,此起彼伏地涌上大浪,击打在船身,在江面中心没有感到的动荡,在此时微微有了感觉。 快到了,船速明显减慢了。 “王爷,”天辛喝着韩寻送进来的汤羹,疑惑地问,“那个隐身人,怎么王爷知道后才半天就解决了?王爷知道那个人是谁?” 尹宸摇摇头:“本王不知那人是谁,只不过知道,那个人害怕什么。”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从早上沐浴完后她一直睡到未时才醒,闭上眼睛后也没睡多久就起来了。 她站在船舱走道观望外头的风景,在江中行驶的时候,风浪最大她也无甚感觉,但快接近江岸了,船下的惊涛拍岸却愈加明显了,行驶速度已经降下来,颠簸却越来越剧烈。 “侧妃怎么样?这会儿最是不稳的时候,晕不晕?”韩寻送来一杯饮品,天辛就着她的手喝下,酸酸的。 ...

第405章 五弟还有事? 瞬间感觉有股刺激的东西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侧妃喝了会好受一点,奴婢先扶您回房吧?” “好。” 越是快到终点越是新鲜,离得挺远,就看见江岸上围了满满的人群,黑压压的。 只有一批高头大马上,一个穿着浅色衣衫的男子飘逸的坐着。 “那是——四王爷?”天辛熟悉那个身影,好久不见他了,还是那么逍遥。 “侧妃,王爷来了。”韩寻在身旁提醒道。 天辛回过头来,见尹宸正朝她走去,便老老实实地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大,脸疼不疼?” 尹宸见她裹在一件大毛的披风里,整张脸被长长柔软的毛绒挡住了大半,才放下心来,又替她收紧了衣帽,将大风挡在外头。 “王爷,我一直在这儿,没走上甲板,没事的。”她宽慰尹宸道。 “四哥亲自来迎接我们了,估计待会儿见到你,会不好意思呢。” “为什么?” “你忘了?当年在晋州府长街上,他把庶妃当成了你,险些给带去庆光府了。” “啊?!” 晋州府的长街上,尹儒出现没多久,她就跟随苏畅离开了客栈,至于后来他们在长街上谈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她所知不多。 没想到,尹宸让乔以杉装扮成她的模样,这个主意还替她挡下了一劫! 不过既然他也参与了那时的事,以尹儒跟尹登的交情,铁定是他帮着尹登对付尹宸,让他陷入那么艰难的困境。 这个尹儒,真是欠打! “那王爷呢?没对他怎么样?”她有些气愤地问。 “怎么会?本王扣了他几个月,脱了他两层皮。”尹宸搂着她的腰肢,拥在自己怀里。 天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等咱们到了,会不会被他剥下四层?” “他敢!”尹宸竖起了眉毛,不过刚刚说出两个字,气焰就软了下去,他弯腰把脑袋窝在她的肩口,“但是到了庆光府,本王就要多多依仗辛儿了……” “王爷别闹。”她推了那个脑袋一把。 “王爷侧妃,要登岸了。”乾盾在身后的不远处禀报,尹宸忙收回自己放在她肩口的头,咳了一下,说道:“知道了,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 “知道了,下去吧。” …… 出了船舱,江风吹拂着衣衫,连呼出的气都立即蒙上了一层银白的光圈。 她带上了厚厚的面罩,尹宸担心她走路不稳,索性直接打横抱起她下了船。 许久没有和外面的空气直接接触了,这一刻,冰凉的冷气直往身上钻,她不由得抓紧了尹宸的棉衣,把头埋在他宽大的大氅里。 “冷吗?” “还好。” 尹宸直接把她放在了马车旁,韩寻韩知扶她进了车厢,他才过去跟尹儒见面。 “四哥,辛儿不能吹风,等到了府里再给四哥四嫂请安吧。” 白白净净风流俊俏的尹儒坐在马上,讪讪地一笑:“身体要紧,五弟也赶快上马回府吧,本王给五弟挑了庆光府最好的马匹。” “谢四哥,不用了。” “怎么,五弟还有事?”尹儒牵着缰绳的手不觉顿住。 ...

第406章 都是一家人 “没有,”尹宸摇摇头,“小弟不用骑马,跟辛儿同乘马车就好。” 说着,不管尹儒惊讶的神色,便直奔马车而去,韩寻和韩知退下,上了后面的一辆。 尹儒在风中凌乱了。 冷涩的寒风将他垂在身后的发丝吹的高高飘起,呆呆愣愣地盯着在眼前渐行渐远的马车。 直到身后的人催促,他才回过神来。 “王爷,潇王和藜侧妃已经走了。咱们也赶快回去吧。” 尹儒双腿肚一夹,缰绳一拉,马儿立即飞奔出去,追上了前头的几辆马车。 天辛在放着暖炉的马车里靠在尹宸怀里,拿帕子捂着嘴偷笑。 “笑什么?” “王爷不怕被楚王笑话吗?” “管他呢,本王就是要陪着辛儿。” 他把她拥得更紧了,恍惚间,他们都想到了从晋州府去水凌府的时光。 那时尹宸不顾尹登的人暗暗嘲笑,执意与天辛同乘马车,而且时常与天辛做出亲昵举动,还故意开着车窗让苏畅看见。 说一些会让苏畅膈应,又能让天辛对尹登反感的“坏话”。 尹宸也挺佩服自己,居然说出那些形容词来。 直到现在,他还清晰的记得。 臭讲究,爱摆谱,好色自大,见钱眼开…… 三哥倒也能忍,看在天辛的面儿上,没对他做什么。但想到这儿,不由得脸色一沉。 没多久到了楚王府,尹宸把天辛带到温暖的房间,才体贴得把那厚厚的面罩和披风等物摘下来递给韩寻,让她“重见天日”。 这应该是王府后院的正堂了。 天辛四处打量了一下,琉璃花瓶红木桌凳,周围的布置比瀚王府奢华精致了很多,但仔细看来,倒觉得不如瀚王府的内敛典雅有格调。 也难怪,他们兄弟几个都没有尹登在这方面更加注意了。 这时候,“臭讲究”一词突然蹦了出来,她不禁掩口笑了出来,暗道,尹宸的形容还真贴切。 “怎么了,辛儿笑什么?”尹宸奇怪地看着她。 天辛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一时难掩笑意,才低下头去说:“我——” “嗯?还自称‘我’吗?”尹宸扳过她的脸,使她正视自己。 天辛微微诧异,弯弯的睫毛闪了两下,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妾、妾身……” 尹宸激动地握紧了她的手,在她额上轻轻一记吻。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女人的笑声。 “五弟和藜姐姐来了,有失远迎。” 爽利的女声顿时引起了屋内人的关注,他们齐齐向外望去,只见两扇门分别被侍女们打开,一个俏美人正抬脚跨过门槛。 大妆大扮满头珠翠浑身绫罗绸缎,愈发衬得她珠光宝气。 尹宸急忙牵起天辛的手上前请安。 “臣弟见过四嫂。” “妾身见过楚王妃。” 俏美人快步走上前虚扶了一把:“快起快起,这一路奔波累了吧,快坐下吧,都是一家人,千万别见外。” 她说着,走到天辛身边,摸了摸她贴着药贴的脸,心疼地问:“听闻藜姐姐脸上受了伤不能吹风,这一路上都只能闷在船舱里,妹妹一听说啊,这心里就替姐姐难过。” ...

第407章 牢房 说到情深处,楚王妃还从侍女手中接过帕子低头点了点眼角。 原来庆光府楚王府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她笑了一下,她一天到晚都要贴着药贴,即使不说,大家反正都能看得到,也不算什么秘密了,无所谓。 于是急忙福下身去。 “让王妃挂念了,多谢王妃,在船上有王爷相伴,倒也不寂寞。现在已经到了府上,有王妃在,相信妾身更不会无聊了。” 楚王妃抹了把泪,立即换了一张欢笑的面庞,亲密地携天辛坐下。 “藜姐姐这样把这里当家才好,诶,对了,”她忽然停下来,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尹宸身上。 然后问道:“我家王爷去江岸接五弟和藜姐姐,怎么你们来了,却还不见我家王爷?” 尹宸也在相同的情况下,用相同不解的表情扫视了眼门口的守卫。 正在这时,外头进来一个守卫。 他看了眼楚王妃和尹宸,好像有些为难,但随即走到尹宸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整间屋子里的人都凝神屏气起来,视线全部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 只见尹宸听罢,眉心顿时蹙了起来,然后倏地看向了天辛。 天辛懵懂地回了个奇怪的眼神。 只听尹宸低沉地说:“二哥、又毒发了。” “……!” 不止天辛,连楚王妃都惊坐了起来。 她忙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尹宸向她解释道:“上次毒发的时候,大夫就说他已经难以支撑了,再一次毒发的话、可能就……” 天辛低呼了一声,拧起了眉头,赶紧走到他身边问:“要妾身现在去见他吗?” …… 原来尹鸿并没有在楚王府,而是被关在离楚王府还有二里地的府衙大牢里。 大牢里点了几个火炉,将这里的路照的很清晰,地上很干净,连一颗稻草都没有,显然是刚刚打扫过的。 可这里毕竟是常年阴暗潮湿之处,打扫得再干净也去除不了空气中散发着的一股霉味儿,她捂着口鼻,困难地在两边牢房中间的路上行走。 尹宸看到这个动作,宽慰道:“辛儿,移动二哥会加速毒发,所以只能让你屈就一下了,你先忍一会儿,回去后本王给你好好补补?” “妾身没事。”天辛忍下难闻的气味儿说。 “就在那里,”尹宸停下来指了指最里面的一间牢房说,“你过去吧,本王在这儿等着你。记得别靠太近。” “嗯,妾身知道了。” 天辛一个人往前走,隐约看见那间空荡荡的牢房里,一个蜷曲的身影躺在一堆乱糟糟的稻草中,破烂的棉被已经被蹂躏得露出了好几处棉絮,肮脏不堪。 而等天辛站定,看到那堆稻草上朝牢门方向躺着的人时,一时间,惊呆了。 那张脸,与曾经在山牢,和悬崖洞里,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她面前的那张凶狠暴戾的脸,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的! 骨瘦如柴已经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尹鸿了,他的眼睛和脸颊已经深深地凹了进去,颧骨和嘴巴高高的凸起,形容骷髅。 ...

第408章 你过的好不好? 除此之外,他的面庞和脖子已经明显发黑,估计是毒素造成的。 而且他整个人已经佝偻得蜷曲着,破烂的棉被下,他还在明显的颤抖,也可能在抽搐,微弱地喘息着,活脱脱似一个路边凄惨的乞丐,不认识的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一定不会相信他就是当朝的王爷。 难怪尹宸不让她靠近,尹鸿与牢门之间也被栅栏隔开了。 那种毒,已经把他折磨成了这副鬼样子。 无论如何,天辛也无法将这样的人和当初狠厉阴絶的他联系起来。 从山牢和悬崖洞出来后,她一直都被保护的很好,基本没再经历过一丝一毫的虐待,更没面对过什么冷酷惨绝之事。 也许是在温室里待太久了,突然间看见这样的场面,一股恶心感便立刻涌上了喉中。 这时候,环境的异味又起了强大的作用,她一下子扑到旁边,扶着牢房的柱子吐了一口,才慢慢恢复过来。 “辛儿!” 尹宸在远处呼唤,她向他摇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她捂住了口鼻,艰难地开口问尹鸿:“你、怎么样?” 听到她的声音,草床上那个蜷曲抽搐的男子眼皮动了一下,接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似乎说话都成了一件极困难的事,他仿佛要说什么,但嘴唇分开了很久很久,天辛还是只听到他微弱的喘息。 他尝试了很多次,才终于能发出说话的声音来。 “对不起、辛儿,本王、伤害了你。” “本王”两个字像刺一样扎在他的心上,自己也无奈地自嘲地笑了。 枯瘦使他的笑容看起来很诡异,加上面色发黑,那模样居然像厉鬼一样。 而天辛也在听到那句话时,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你的声音……” 他的嘴角僵硬地咧了一下,看了她一眼,苍凉的说:“老五、给你报仇了,他废了本王……” “……!” 她一直知道尹宸和尹登对她好,不过,也实在没有想到,会把她看得比他们的亲兄弟还要重。 报尹鸿侮辱她的仇,断了他的子孙根…… 那一刻的震撼让她无法言说,她侧过头看了一眼离她有段距离的尹宸,他正温柔地冲她微笑,仿佛要隔着那么远抚慰她,给她送来安全感。 这么久以来,他给她的,确实都是贴心的温暖。 她回敬了一个微笑给他,转过来问尹鸿: “你要见我,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不知是不是环境的原因,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 尹鸿看着她,叹息了几声,又用足了力气,才说:“是,本王想亲口、对你说这句话。” “……” “也想问问你,你过的好不好?” “你要是真关心我过得好不好,又怎么会那样对我?” “对不起,我本来以为、你也是那样的人、才做下那样的事,本王、误会你了。辛儿对不起……” “……” “还有,你要小心,王雅、王雅逃走了——” 他虚弱得咳嗽了两声,紧接着痛苦地咽了咽口水,干裂带来了撕裂感让他难受地皱起了眉头,而起来的,不过只有一层干干的皮。 ...

第409章 没有本王在身边 “她会对你不利。你要小心,她可能去勾、结了异族人……” “……!” 天辛像头顶炸响了一枚惊弹,耳畔轰隆隆的。 她没再听什么,脚下不受控制地朝来时的路走去,满脑子一片凌乱。 王雅。 因帮她逃走而被尹宸当众责打,衣不蔽体的孺人,去勾结了异族人。 接下来,她会做出什么动作来? 她无觉地移动着脚步,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身后传来一个噗通的响动,她才循声转过身去,只见尹鸿已经从那厚厚的草堆上掉了下来,无力却又挣扎着向她伸手。 她忙回走了几步,但在看到那枯瘦明显有关节凸起的手指时,她立刻顿住了脚步。 犹如一株接近枯萎边缘的草,他的生命正慢慢靠近终点,她第一次看到那个蜷曲的身子,直了起来。 四肢干瘪的像被抽去了血液的僵尸,枯野的吓人。 “帮本王,对薛瑞说声、对不起、对不起……” 忽然间,眼前蒙上一只手,面前的场景被挡住了。 “别看。” “……” “回去吧?” 走过那条长长的甬道,随着霉味儿出了牢门,外面,冷风本应吹得刺骨,而她却像什么都没有感到似的,只觉得身后的霉味儿也被吹散了,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也随之消散。 她在冷风口站了一会儿,直到看到马车前的侍从打了个哆嗦才回过神来。 一瞬间,呼吸顺畅了许多。 直到上了马车,靠在尹宸的温暖的怀里,终于慢慢恢复了知觉。 他们俩都没有说话,马车里寂静无声,只有外头压过地面的轱辘声响彻在只有他们一行人的马路上。 亥时上岸,从江岸到达楚王府用了约一个时辰,又从王府去了一趟府衙,一个来回。 现在丑时已经快过去了。 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好在白天在船上睡多了,才撑了这么久,回到王府,刚到房间,就有楚王妃的侍女送来了驱寒安神汤。 “藜侧妃,我们王妃说,侧妃来时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待明晚申时再为侧妃举办洗尘宴,就在王妃的凝芷院。” 天辛忙对面前这个娇小的侍女说:“知道了,替我谢谢楚王妃,明晚一定准时到。”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 她睡得很晚,但或许是换了地方休息,第二天一早就醒来了。那时,尹宸已经在她床边等等候了。 “醒着么早?是本王打扰你了?”尹宸见她脸色不太好,心疼地问。 “没有,妾身都不知道王爷时候来的。对了,王爷昨晚上送妾身回来后,又去哪儿,妾身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就先睡了。”她揉揉惺忪睡眼。 “嗯。没有本王在身边,才睡得不好对不对?”尹宸扑上去,啄了她柔软的唇瓣一下。 …… 虽然入冬了,还好今天没什么风,尹宸去和尹儒谈事情了,韩寻韩知就陪她在院子里逛了逛,这时只有梅花开放,不过楚王府的梅看起来开得特别红艳。 她穿着周身镶满了绒毛的雪白大氅,在红梅的映照下美的险些闪晕了众人的眼。 ...

第410章 韩寻的责问 韩寻和韩知两个人在身后欣赏着侧妃还有红梅,韩知不禁有感而发。 “要是侧妃的脸没有那些东西就完美了。” “要你多嘴,韩知啊韩知,你也是在瀚王身边待过的,表现一直都很好,怎么现在这么毛躁了?不该做的你做了,不该说的你也敢说?” “哦,姐姐,我知道错了。” “你可知道瀚王为什么会对惩罚你那么狠,还亲自动手?” 韩知没有说话。 “你的伤都好透了?” “好了。” 韩寻见她低下头去,接着说:“他生气,他亲自动手,就是因为我们带出来的人出错倒少,可瀚王他亲自带出来的人,却频频出错。” “……” “从季孜到良儿,再到你,每一次都让侧妃经历大变故,你们都已经到了让瀚王那么好脾气的人都忍无可忍的地步了,你还没意识到吗?” “韩寻姐姐,我知道错了。”韩知小心地说。 韩寻看不过每次训斥她都这副要哭的模样,索性直接说了狠话:“你做到才好,万一再因为他让侧妃受苦,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儿,你都不用留在侧妃身边了……瀚王府,你也不用回了。” “姐姐——” “别说了,说多了侧妃会起疑心的。” “知道了。” “晚上侧妃去凝芷院参加楚王妃的宴席,你去准备一下侧妃要穿的衣物和配饰。” “是。” 韩知转身回了房,韩寻正好看见天辛从梅林里出来,忙迎上去给她捂手:“侧妃冷不冷?” 天辛在外面逛了一天感觉起色好了很多,心情特别愉悦,高兴地说:“还好,你们怎么不过来玩儿啊!” “侧妃高兴就好,奴婢们能有幸守着侧妃就很开心了。” “你真会说话,”天辛冲她笑了笑,“刚才又在训韩知啊?她伤刚好,你别太严格了。况且我身边有你就已经什么都不用顾虑了,你何苦给自己找气生啊,万一你气坏了,谁来照顾我啊?” 韩寻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说:“侧妃还说奴婢呢,奴婢看侧妃是最会说话的了。”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韩知那边已经准备了晚上要穿的衣饰,两个人服侍她换上后,就跟着来请她的侍女去了凝芷院。 虽然说只是一场洗尘家宴,到了那里才发现,楚王妃把场面办的很盛大,张灯结彩的,仿佛要办喜事似的。 俏美人楚王妃笑意盈盈地亲自到门口迎接她,让她受宠若惊。 还没进正堂呢,就感受到了一个香气旖旎的画面,进了屋子发现,果然聚集了很多女子,楚王尹儒的后院女人好像都来了,除了身边的楚王妃,还有屋子里为首的良媛周氏是她认识的,其余身着绫罗绸缎的俏丽女子全是生面孔。 西南出美人儿,果真如此。 她们个个花枝招展,美艳绝伦,满屋子都是香喷喷的脂粉味儿,这样艳丽的场面天辛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了,上一次应该是…… 尹宸从境地接她回府后,面对了陈硕,白静画和季孜等人的刁难,那一次也是胭脂香气四溢,浓艳了整个王府后院。 ...

第411章 东方孺人 不过这样的氛围挺适合尹儒这样风流倜傥的性子,而尹宸却没有那样能在众小妾中游刃有余的本事。 虽然暗赞了这种本事,可同时也对这样的男人充满了不屑。 兴许楚王妃也知道她们不会在庆光府待很久,加上身份地位的悬殊,所以没有特意一一介绍,而是一句话带过,众人也没说什么。 而最多的焦点,则是她脸上的药贴。 她微笑着解释道:“已经好很多了,因为不能吹风,现在又是多风之际,所以才贴上这些。” “藜姐姐真是好命,妾身听说昨天刚来到,是潇王爷抱着藜姐姐进府的。潇王对藜姐姐可真好。” “是啊,听闻一大早潇王就急着从书房去藜姐姐的屋子,陪姐姐吃饭。” “藜姐姐虽然脸上有药贴,可怎么看都是貌美倾城,气韵不俗——” 旁人还没怎么样,周氏就先抢白了刚才说话的女子:“藜姐姐也才二十几岁,妹妹说什么气韵?可惜妹妹再年轻也不如藜姐姐貌美。” “是啊!妹妹怎么口无遮拦的,气韵是上了年纪的人才——” “说够了没有?”楚王妃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 虽然声音不大,在众人的捧欢中并不显得什么,但只是那样不咸不淡的话语一出口,在场所有的人就都立即安静了下来,纷纷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屋子里就只省下胭脂香味儿了。 堂堂王妃能压制住小妾是很正常的,可是她的气场未免太强大了,仅仅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甚至没有一丝愠色,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说“该吃饭了”这种很寻常的话,就那么轻易地镇压了全场的妾室。 楚王妃的气场,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藜姐姐第一次来楚王府,就被你们这样聒噪,幸亏姐姐曾受母后多年的悉心教导,为人宽容大度不会介意,不然,伤了姐姐的心,还会连带着潇王心里不舒坦,你们这样,不就是在疏远潇王和王爷的感情吗?” 刚才那话没有愠怒,而现在,显然是在训斥了。 没又反抗,连陪笑应和的人都没有,与亲和的石王妃相比,楚王妃的形色,则更加令人恐惧。 这时,门口的侍女禀告:“王妃,东方孺人来了。” 此话一出,天辛就感觉到,正堂里的氛围愈加紧张了,连楚王妃,脸色也有些煞白。 正想着这位东方孺人是何方神圣时,一位扭腰摆尾的妖艳美人就迈着舒柔的脚步进了门。 她满头的金钗,手戴四五个剔透晶亮的玉器,加上挂坠等物,所有的配饰居然盖过了楚王妃。 见过了王妃和良媛等人,便把目光落在了天辛身上。 然后走到她面前,盈盈一握的腰肢扭动着福了福身子:“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藜姐姐吧?果真的艳惊天人啊。” 这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楚王妃在听到东方孺人来了时会那么不自在了。 东方孺人的声音透着柔软缠绵,连天辛身为一个女子都不由得产生了一股酥酥痒痒之感,何况男人,何况尹儒那样风流的男人? ...

第414章 身孕 “茂儿,辛苦你了。”尹儒温柔地冲她笑了笑。 “王爷客气,都是臣妾应该的。”楚王妃淡然回之。 “周枚,有你帮着王妃,本王省了不少心了。” 被点到的周氏受宠若惊地谦虚了一下:“王爷过奖了。” “你与辛儿相熟,这段时间多陪陪她,年前,本王会向皇兄请封庶妃,日后,望你多多协助王妃,”尹儒说罢又举杯看向天辛,“辛儿,在这儿就当自己家,千万别拘束。” …… 一片歌舞升平。 尽管尹宸一直在她夹菜,引来尹儒侍妾嫉妒羡慕的目光,天辛却没觉到,反而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尹儒的身边。 许是意识到对王妃有所愧疚,尹儒对楚王妃倒是很照顾,这样又不觉让东方孺人受了冷落,那细长上扬的丹凤眼随着尹儒给楚王妃夹菜的筷子一眯一瞥,将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连周氏都有了贴心的照顾,她偏偏不得青眼相待。 气恼地松开挽着他的手,自己拿起筷子夹了菜送到嘴里,眼睛却瞟向了尹儒。 仿佛因为她的夫君在悉心垂爱别的女人,连美味的佳肴都成了难以下咽的粗糠之物。 忽然一阵恶心,嘴里的菜肴全吐了出来,尹儒急忙替她顺顺背,让她靠在他的怀里:“烟儿怎么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是不安的神情,甚至……天辛还看到了“认命”两个字。 歌舞立刻停了下来。 “王爷,妾身有些恶心,很难受。” “快去请大夫来。”楚王妃吩咐道。 门口立时有人飞奔而去,没多久大夫就到了。 尹儒急不可耐地催促:“快给东方孺人把脉!” 上了年纪的长者认真的把了脉之后,向尹儒拱拱手道:“王爷放心,孺人的病是肝气郁结,脾胃失和所致,只要孺人保持心情愉悦,小的再开两副药给孺人吃了,几天就会好转。” “……!”众人哗然。 “妹妹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大家姐妹一场,说出来姐姐好帮妹妹开解开解啊。” “是啊!王爷如此厚爱妹妹,妹妹如此,反会让王爷误会姐姐们待妹妹不好呢。” “妹妹何苦跟自己个儿的身子过不去呢?” …… “都别说了!”尹儒大喊一声,众人立即闭口不言,宴厅里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尹儒看了眼东方烟,又瞧了眼底下了众人,眉头已经皱起了一团大大的疙瘩,在他白净俊俏的脸上很不相称。 正要开口训斥什么,只听楚王妃一声干呕,侍女急忙扶着她:“王妃——” “快给王妃把脉!”周氏喊了一句。 大夫赶忙过去在她手腕上盖上一块丝帕,搭上手诊脉。 众人皆敛声屏气,静静地观望着。楚王妃的脸色极其苍白,额上也冒出了两滴冷汗。 天辛正想着,是不是为了迎接自己而操劳过度才有了不适,大夫已经诊完了脉。 “恭喜王妃,恭喜王爷,王妃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 尹儒刚才还充满怒气的脸上,瞬间布上了喜色!这下可急坏了他怀中的东方烟! ...

第415章 恭贺 她欲抓住尹儒的手撒娇时,尹儒已经放开了她,转而去拥着正虚弱得楚王妃。 “哎呀!这真是一大喜事啊!妾身恭喜王爷王妃!” 不知谁领头喊了一句,众人便齐齐走到楚王妃和楚王面前,福身贺喜:“妾身恭喜王爷王妃喜得贵子!” 歌舞声乐重新奏起,东方烟被人送回了住处,楚王妃这一胎显然比东方烟的脾胃不和金贵了很多,尹儒的所有焦点都放在了楚王妃身上。 她自己也够争气,喜得逢时,不仅挽回了尹儒的注意力,还打击了东方烟一场,是以,即使她的脸色不甚好,还坚持将这场晚宴陪到了最后。 直到晚宴结束,才由着尹儒亲自送她回去。 而天辛也在尹宸的陪同下回了她的住处。 天色已晚,庭院中处处挂着灯笼,将周围的环境衬托得很温馨,与晚宴上明争暗斗的场面相比,好像没什么违和感。 也许连环境都已经习惯并且融入进去了。 那朦胧的光映得二人的脸色微红。 其实从晚宴后半场开始,天辛就发现尹宸的面色不太好,想来是由人度己,触发了自己至今还无子嗣一事的哀伤,多喝了几杯。 刚散着步回到屋子里,还没沐浴更衣,尹宸就忽然捧着她的脸凝视。 烛光下,他的脸已经不再白皙,而是透着异样的红润。 他的眼神充满了**,仿佛一团灼热的火焰旺盛的燃烧,因为双目直视,那炙热的火苗似乎穿透了眼睛,将****染到了她身上,浑身滚烫。 “王爷……” “辛儿,本王、也想当爹了,给本王生个孩子、孩子……” 他急躁地连宽衣解带的工夫都等不得了,急急地扯开她的衣裳,毫不客气地侵袭她的身子。 韩寻和韩知正在门外等候。 “姐姐,王爷和侧妃不出来沐浴吗?” “先准备好,王爷应该会出来的。” 月光下,红瓦青砖。这座庭院安静了许多,只有那间卧房里传来微弱的娇喘和销|魂的呻吟,韩寻和韩知红着脸蹲在门口的廊柱下,在那醉人的声音越来越悠荡时,她们不禁将脸埋在了膝间。 一连几日,尹宸每晚都与她纵情相爱,哪怕与尹儒谈事到很晚,他还是会来到她的卧房,与她共度**。 每次事后韩寻都会过来给她们收拾,一开始她还羞赧不堪,习惯之后,也就不会刻意躲着了。 这天刚吃完早饭,尹宸刚离开,韩知就进门说,周氏来约她闲逛。 她穿上披风便随了周氏出去。 “姐姐的脸真快好了吗?妹妹瞧着,和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啊!”刚到梅林,周氏就直言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么回事,本来已经好了大半了,谁知道从那时起,就一直是这副样子,情况没有再减轻过。研制这副药膏的人是个医术高手,一向药到病除,唯独我这脸……”天辛轻抚着药贴,无奈地说,“用药已经快一个月了,还是这样……” “姐姐也别急,妹妹也是想到,是不是姐姐有不如意之事,才会多了心思,以致脸上一直伤愈不好。”周氏凝重地说。 ...

第416章 能生下来才是本事! 天辛微微蹙眉问:“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姐姐是潇王侧妃,是潇王爷的平妻,按理,对下也是该自称‘本王妃’的,可是从进府以来,妹妹一直听姐姐对下自称‘我’,可是妹妹又发现,潇王待姐姐好得不得了,羡煞了楚王妃的一众侍妾,所以参不透这其中的奥妙。” 周氏提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又补充道, “其实姐姐来之前,王爷和王妃就一再严肃地交代,万不可惹姐姐生气影响了姐姐的心情。所以妹妹才更疑惑,姐姐是否心里有什么结,才耽误了姐姐伤势的愈合?” “……!” 结…… 郁结? 天辛有了一瞬间的征忪。 难道真的是这样,这些天的心事影响了她的心情,所以脸上才会、才会一点好的进展都没有? 她的眉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川”字,轻轻地叹了口气。 “姐姐?” “诶,”天辛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妹妹不知道,我与潇王曾从晋州府一路南下,那时抛开了皇家身份,抛下了一切束缚,称呼都是‘你’啊‘我’啊的,完全不用顾忌请安跪拜什么的,一点拘束都没有,可能,那种印象太深刻了吧。” “这样啊,那姐姐可真幸福。”周氏倾羡地说。 梅花开的正艳,鲜红似火,苍古清秀,艳而不妖。 她们在大片大片的火红中缓慢地散着步,聊着家常,心情很是愉悦。 正走着,忽然听到某处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裙声,仔细听来,前面似乎有人在争吵。 她们立即站定,周氏马上拉她躲到一棵树旁,继续看那边的动静。 只见一个侍女与三四个侍女相对而立,中间的地上,躺着一个小砂锅,旁边还有一滩湿湿的东西。 那一个侍女叉着腰,下巴抬得高高的,斜着眼儿瞪对面的人:“就你们主子那德行,也配跟我们孺人比?我们主子受宠的时候,你们主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凉快呢!” 另一边的侍女不甘示弱:“哼,有什么大不了的,有宠也都是过去式了,如今王爷心里边装着谁,谁更重要,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呢。” “就是,正室就是正室,出身清白又高贵,哪是一个不知来历的外来人能比的,还想跟王妃争宠,也不照照镜子!” “你们——” “我们什么?大家都是为人奴婢罢了,谁也不比谁高人一等,你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的?” “就是,这会儿倒有脸来跟我们蛮横!你忘了你当初在花房打杂天天过的什么日子了?我们还给你送过吃食呢!” 那个叉腰的侍女微微垂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儿的,又仰起头来大喝道:“你碰掉我家孺人的东西你还有理了你?!” “碰掉又怎么样?我还踩呢!” 天辛听到了一阵跺脚、还有液体被溅起的声音。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你之前更过分!这才算什么?!” “哼,肚子里有种又怎么样?能生下来才是本事呢!”那侍女瞪着眼珠子幸灾乐祸地说。 ...

第417章 她是哪家的女儿? 人多的侍女其中立即指着那一个人斥责道:“你敢诅咒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然后跟自己身边的人议论道:“有其仆必有其主,这肯定就是她家主子的意思!” “对,不安好心,见不得王妃有身孕!” 那个叉腰的侍女气愤地指责道:“你们这样会遭报应的。” 结果,她的指责根本没有被她们放在眼里,只是商量道:“算了算了,主子等着咱们呢,还是快回去吧!” “哼,走,让她自己慢慢儿收拾吧!” “就是,碰到这样的人真晦气!” 听着那边几个侍女走远了,还有一个气呼呼地收拾了地上的器皿,狠狠地往她们远去的方向剜了一眼,才不甘心地离开了。 见人都走了,天辛和周氏两个才现出真身来。 周氏一脸鄙视的说:“姐姐瞧,最后那个,就是东方烟的近身侍女,她有两个贴身使唤的丫头,这个还算好的,姐姐没见另外一个,比刚刚的这个还猖狂呢!” 天辛望着那个侍女远去的背影,问:“那两个贴身侍女都是东方烟从外面带进来的人吗?” “不是,她进府后,王妃给她安排了一拨侍女侍从。但那两个近身使唤的,却是东方烟得了王爷的首肯后,亲自从府里底下打杂的小丫头中挑出来的,听说本来饭都吃不饱,低三下四的,一朝成为人上人,转眼间就换了副面孔。听说,她们还时常对王妃送去使唤的人打骂拳脚相加呢!” “……” “王妃送过去的人可是受尽了委屈。” 天辛又问她:“刚才跟她争吵的其余几个都是楚王妃一边的人,都是她院子里的吗?” “都不是,”周氏摇摇头解释道,“有两个是王良娣的侍女,另外一个是孙孺人院儿里的。” “……” “反正都不得王爷待见,大家平日里相安无事,都只把莲堂的人当死敌。” “……” “莲堂,就是东方烟的住处。” 天辛了然。 “姐姐是没见过,在此之前,莲堂的人到底有多狠,不只是嘴上功夫,就连她的丫头们都会随意动手打其余院子里的人。” “那楚王不管吗?” 周氏抬头望了一眼万里无云的蓝天,苍然地说:“管,但是东方烟撒个娇那些事就过去了。王爷反而会训斥我们不安分,责怪我们不够照顾新来的妹妹。连王妃都被算进去了。第一次告状之后,王爷整整半个月都没去过王妃那儿。” “……!” 天辛震惊于这样的事件,更恨尹儒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不顾大局。 而气场那么强大的楚王妃,居然也拿这样的侍妾没办法。 男人的爱,果然是主宰女人争斗的源头。 只要爱,做什么都是对。 不爱了,自然做什么都是错。 她冷冷一笑,问道:“东方烟进府几年了?” “什么几年,才两个月。妹妹也受了两个月的气了。”一提及她,周氏满腹的牢骚。 天辛也随着她的心情而对那个东方烟疑心起来:“她是哪家的女儿?我倒是不清楚,庆光府有什么东方氏。” ...

第418章 凝芷院出事 “唉,她才不是庆光府的人。王爷上次和潇王外出,回来的时候就带了她来。她自己个儿都说不清自己的身世,谁又清楚她是哪来的。” “难怪刚才有一个侍女说东方烟是‘不知来历的外来人’,”天辛嘀咕道,“不过东方孺人看着虽然像中原人,可是那样妖媚的姿态,却总带着一股异族人的风情。真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是不是清白人家的女儿。” 周氏略微痛苦地说:“谁知道呢,但只要王爷愿意相信,王爷愿意宠爱,她就能在王府站稳脚跟。谁说什么都没用。现在多亏了王妃这一胎,救了其她的姐妹。” …… 中午吃了饭,尹宸陪天辛在院子里散步,有个小丫头进来跟韩寻耳语了几句。 “什么事?”尹宸问。 那个丫头是楚王府的人,本只是来跟韩寻说些外面的情况,有需要的话,韩寻酌情挑几件说给天辛听,给她解解闷,这是很寻常的事,但见尹宸突然开口,她反而被问住了,不知该不该回答。 见韩寻对她点点头,她才放心地又对尹宸和天辛说了一遍。 “奴婢刚刚听说,我们王妃她——肚子不舒服,派人去请了大夫。” 大概过于求子心切,天辛还没表态呢,尹宸却是在场人中最先发声的一个。 “怎么会肚子疼?吃坏东西了?” 小丫头怯怯懦懦地回道:“细节暂且不知,只听凝芷院的老婆子说,王妃吃的东西全吐了,虚弱地一点力气都没有。” “……!” 众人皆惊,待天辛和韩寻急急忙忙赶去凝芷院。 尽管楚王妃是尹宸的亲嫂子,他总归还是要避嫌,留在了院子里。 凝芷院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侍女婆子慌里慌张地忙来忙去,楚王妃凄惨的叫声仿佛刺刀一样毫不留情地刺在天辛的心上。 可是这样的痛苦,无人能代替。 大夫还是赶在尹儒到来之前先把了脉,看了她的眼睛和气色,最后说,楚王妃食用了大量的薏仁粉,因为黏性太强妨碍消化,才会致使呕吐。 但是薏仁粉,孕妇是不宜多食的。 还好有惊无险,胎儿保住了。 但,即使楚王妃本人没有生育过,府里还有懂事的嬷嬷,还有其她生育过的侍妾,她们一定交代过王妃身边的人,可食与不可食之物。 王妃又怎么会吃下那么多的薏仁粉呢? 尹儒很生气,一边坐在床边安抚楚王妃,一边质问跪在床前的一众人:“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给王妃吃那个东西?!” 一声震喊,床前的一群侍女浑身抖瑟,不敢发一言。 “还不说?!到底怎么回事?谁在王妃饮食里放了那么多的薏仁粉?” “……” “王妃的一应饮食,都有谁接触过?快快招来!” 底下的侍女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好一阵儿,前面的一个侍女才小心地回道。 “回王爷,王妃的饮食从开始做到送进来摆盘,都是小青和小蓝负责,放到王妃的屋子里后,就是奴婢一直在跟前。今天王妃喝的是鸽子汤,奴婢在的时候,没有人往里面放东西,奴婢更不知道什么薏仁粉啊。” ...

第419章 找到害本王孩儿的凶手! “那小青和小蓝呢?” 听到尹儒问话,跪在后排的一个侍女急急忙忙抬起头来辩解:“回王爷,奴婢就是小蓝,奴婢跟小青其实是有分工的,小青负责厨房里的事,王妃的饭食端出厨房之后才归奴婢管,今天奴婢是亲手从小青手里接过夫人的鸽子汤,然后送给香云姐姐的,中途从未离过手,也没有放什么东西。” “那小青呢?” 听到这话,底下顿时安静了下来,这时,有一个人问:“对啊,小青去哪儿了?” “好像一直都没有看到小青啊!” 一个跟小蓝跪在一起的小丫头说:“奴婢听到传讯后就直接和厨房的人一起过来了,小青要是在的话,应该会和奴婢们一起过来啊,可是没有看到她。” “柳妈,她不是在厨房跟你做事吗?你没看到她?”一个老婆子捣了下旁边的人。 被叫柳妈的婆子说:“老婆子我一直在厨房做工,中午做饭的时候还看见她来着,但是做完饭好像就没再见过她!”一个年纪稍大的婆子说。 尹儒面色铁青,眉心已经攒起来厚厚的肉疙瘩,满面的怒火毫无掩饰地透了出来。 “来人,给本王把小青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王妃的疼痛恍若减轻了一点,表情还是很痛苦,但没有像刚才叫的那么惨烈了。 此时她满头的冷汗,脸色惨白,仿佛全身的气血都被抽干了一样,只剩下一个能动的驱壳。 唯有尹儒紧张的安慰,才让她有点支撑下去的信念。 “茂儿别怕,本王一定找出那个想害本王孩儿的凶手。” “谢王爷!”楚王妃有气无力地说。 “回王爷,找到小青了,她被打晕了,奴才在外头的水井旁找到她的。”两个侍从架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丫头进来,放到院子中间。 尹儒在楚王妃耳边说:“茂儿你先休息一下。本王去处理。” 一行人跟随尹儒来到院子里,已经有人在堂前放了一把椅子,正对着椅子的不远处,就是瘫在地上的小青。 尹儒一挥手,旁边的守卫就往小青身上泼了一盆冷水。十二月的寒冬季节,那盆冷水浇到昏睡中的小青瘦弱的身上,她猛的打了个寒战,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啊——好痛!” 众目睽睽之下,她狞着鼻子蹙着眉头,揉了揉后脑,嘴里还“呲咧”的轻叫着,然后又冻得抱紧双臂。 “你叫小青?” “呃……王爷?奴婢小青拜见王爷。”小青看到坐在前头的尹儒急忙跪地磕头,也许那一磕又触动到了后脑疼痛之处,马上捂住了后脑。 “你不在厨房伺候着,跑去井边做什么?说!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是在尹儒的威严下,小青吓得浑身直哆嗦,还是因为一身的冷水冻得发抖。 她老老实实地跪着,结结巴巴地讲述道:“回王爷,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中午做完饭,柳妈让奴婢去倒掉厨房的秽物,奴婢就拿着秽物出去了,谁知道在路上突然被人打晕了,醒来之后就在这儿了。” ...

第420章 查到结果应该不是难事 “你出去之前做了什么?” “奴婢一直在厨房做工,摘菜洗菜,奴婢都是和柳妈在一起的,柳妈可以作证啊。”小青着急地解释道。 “你是何时把王妃的鸽子汤交给小蓝的?” “厨房做好汤奴婢就端给她了,然后才出去倒秽物,”她仔细地讲述了当时的情况,接着才意识到什么,小心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还有脸问?有人要害王妃和王妃的腹中胎儿!”王妃的贴身侍女香兰责怪厉色道。 “啊!这不关奴婢的事啊!求王爷明察啊王爷明察,奴婢忠心耿耿怎么会害王妃呢!”小青急急叩首,也顾不得头上的伤了,带着哭腔哀求道。 “叫柳妈过来。”尹儒吩咐道。 没多会儿,就有一年纪稍大的婆子跪到了小青旁边。 天辛一瞧,发现那正是刚才说“中午做饭的时候还看见她来着,做完饭好像就没再见过她”的那个。 不过她还是没说什么,只在冷眼旁观着。 尹儒问:“小青说她把汤给了小蓝,才去倒秽物,是你让她去的?” 柳妈如临大敌,立即神色紧张地辩解道:“没有啊,奴婢从来没有让她去倒什么秽物,秽物都是专人负责清理,她是负责给王妃端饭食的侍女,奴婢怎么会让她去倒秽物?污了王妃的饮食,奴婢可担当不起啊!” 小青闻言,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柳妈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啊!明明就是你让我去的!” 小青已经急的哭了出来,面对谋害王爷子嗣的大罪,她也吃罪不起啊! 上了岁数的柳妈看到她指责自己,顿时来了火气,脸上的褶子也越来越多:“你小小年纪怎么满嘴里胡说八道!我柳老婆子在王府里伺候多年,到头来却要被你冤枉!我老婆子这老脸还怎么在王府里待啊!” 柳妈说着,已满脸泪痕,紧接着她匍匐在地向尹儒下拜,大有可怜之态。 “够了!王妃刚刚休息,你们要把她吵醒吗?!” 许是被这半天的聒噪扰烦了,尹儒手握重拳,满脸的不耐烦,直接吩咐旁边的人:“把她们俩隔开,好好看守,谁都不许探视!” “是!” 两边的守卫直接把求饶的小青和柳妈拖了下去,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尹儒还坐在那里,其余的人自然还在原位,没有人随意动弹。 “辛儿。” “啊,王爷?”尹儒忽然叫了她一声,她向前走了两步。 此时的他,看起来疲惫多过气恼,天辛明白他的心情,还有什么比自己身边的人要伤害他的子嗣更让他痛心呢? 只是不知,他现在叫她要做什么。 只见尹儒看了她一眼,低沉地说:“王妃腹中是本王的嫡子,本王不想让这件事就这么糊弄过去,可本王还有些大事要办,希望你能帮本王查清楚这件事。” 天辛诧异地问:“王爷,楚王妃还有周庶妃和孙孺人那么多能干的姐妹……” “本王担心,她们会因为某些顾虑,查起来放不开手脚,本王相信,以你的才知,查到个结果应该不是难事。” ...

第421章 本王的孩子,没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本王会吩咐所有人,你在王府里各处行动自如,享有一切权利,哪怕闹翻天都不要紧。” 天辛不由得一笑:“闹翻天?妾身倒是想,只是没那个胆子。” “查出来后,本王一定重谢!” 尹儒伸手向前作揖,唬得天辛连连后退:“王爷不必客气,查出来再说吧。” 尹儒留了人给她,有几个侍女和侍从,天辛先让一个侍女去给看守两个人的守卫传话,又吩咐了四个侍从出去办事。 她要求不给她们二人吃食,并放下话来,明天再审,才带着韩寻回了住处。 韩寻端上一碗姜汤递给她,奇怪地问:“侧妃怎么要明天审她们?” 天辛喝完整碗汤才反问道:“你觉得现在审问会听到什么?” “她们会极力为自己辩白。”韩寻想了下说。 “那就是了,他们要辩白的刚才都听过了,再听一不免遍聒耳朵。明天,就未必了。” “侧妃真自信,那奴婢可等着明天的结果了。” 一直到傍晚,王妃一觉醒来,大夫又把了脉,说胎像已经稳固,没什么大碍了。 这下,王府里的人才放下心来。 “侧妃,因为还没搭理那两个人,府里已经有好多人到咱们这儿来探消息了。”韩寻进来说。 “有人说了什么吗?” “没有,咱们这儿本身外头守卫就多,里面多是从瀚王府带来的丫头,楚王府的丫头少,外面的人最多在离得远远的地方等着,咱们这儿的人没有一个出去搭理的,就让她们在那吹冷风得了。” “那就好,千万不可从咱们这儿传出去什么。” “奴婢知道了。” 晚上,尹宸回来睡觉的时候,她已经背对着外面躺下了。 他掀开被子钻进去,知道她还没睡,二话不说便伸手将胳膊垫在她头下。 半晌,他才开口问道:“你帮四哥查内鬼?” “嗯,王爷怪妾身多管闲事吗?” 尹宸抱紧她。 “不是。皇宫,雁王府,瀚王府,楚王府,还有本王的潇王府,都时常发生这样的事,人心不可叵测,即使查出来了,谁也难保不会有下次。” “是啊,你们兄弟几个都——” 天辛本欲感慨一下他说的“事实”,却突然笑了出来:“王爷还没有子嗣,在诅咒自己吗?” “……” “还有瀚王府,妾身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啊?” 夜,很静。 两个人的呼吸几乎同声,听着这样的韵律,天辛更加安心了。 过了许久,她听到身后哽咽的声音:“辛儿,本王的孩子,没了……” 她立即转过身来,惊讶地问:“何时?” 尹宸有过孩子?! 她甚至一点儿都不知情! “你离开晋州府失踪的时候,白静画有了本王的第一个孩子,才两个多月,孩子就离开了本王……” “王爷、”天辛无力地想安慰他,却不知说什么才合适。 她承认,在昨天之前,她从来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尹宸的子嗣上面,她没有石王妃的那份心,一心想着给他繁衍后代,还一直在繁林苑熬药补身。 ...

第422章 柳妈认罪? 而昨天,尹宸得知楚王妃有孕,孩子差点出事的时候,表现那么明显,他想要孩子的愿望那么迫切,可至今还是膝下无子女。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曾经历过得知要当父亲的喜悦,只是后来,他的孩子没了。 他的孩子没了。 她挪开他的手坐起来,默默地,反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抚着他的头。 深夜中,她听到了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呜咽。 她轻薄睡袍的某处也被泪水浸湿了,热热的黏在身上。 直到他的呜咽越来越微小,渐渐地,怀里没有了声音,她才谨慎地松开把他放好,盖好被子才躺下睡去。 一夜未安。 第二天醒来时,天辛只觉得眼皮重重的,睁开眼睛都很费力。 韩寻挂上帷帐要服侍她起床时,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不禁低呼了一声。 “侧妃怎么了?是不是被昨天的事吓到了?” 天辛忙朝她做出“嘘”的动作:“没有,你别紧张,昨天睡得晚才这样的。” 韩寻闭上嘴巴,但还是心疼地说:“那侧妃快起来洗漱,奴婢给您擦点药膏。” “嗯。” 不知道她找来的什么药膏,凉凉的,像在冰块中冷冻过了一样,刚敷了一小会儿,眼睛处就没什么知觉了。 “侧妃忍着点儿吧,这是胡公子给装的药,他说以免侧妃在外夜不安枕,才准备了上好的消肿药。侧妃在船上都好好的,奴婢以为用不到了,就压在箱底了。谁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听到是胡轩的药,她倏地一下放下心来。今天还要出去审问小青和柳妈,总不能顶着这样红肿的眼皮出去,让人看起来不像话。 谁知道韩寻今天是个话匣子,嘴巴一直没有停下来。 “本来只是脸上贴药膏,现在倒好,连眼睛都不安分了,侧妃以后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一点儿,不然奴婢心疼都心疼不过来了。” “韩寻,有你真好。”天辛闭着眼睛,发自内心地说。 她盘腿坐在椅子上,想到昨晚尹宸所说曾痛失爱子,不禁失落起来。 他不愿意多说,她自然不便多问。 只是想不到,尹宸这样温润如玉的公子,会遇上如此惨痛之事,心里总有种难言的殇。 还好闭着眼睛,韩寻看不出她的情绪。 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想了想谋害尹儒嫡子一事。 尹儒拨给她的人来汇报消息了,韩寻碍于天辛的眼睛不方便见客,就让他们在偏厅等候,自己则把他们原话的大意传达给了天辛。 她边检查侧妃的眼睛边好奇的问:“侧妃怎么知道柳妈是凶手的?” 尹宸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的背,稳稳地喘息着。 天辛微微一笑:“我才不知道呢。不是她自己承认的吗?” “没有侧妃的计谋,她怎么可能那么主动承认?说到底还是侧妃聪慧,楚王知道了一定高兴的不得了,也多亏孩子没事,不知道是谁那么狠,想要楚王嫡子的命。” …… 过了两个时辰,她眼皮的红肿终于消了下去。 招来偏厅等候的几个侍从侍女,又听了一遍他们的汇报。 ...

第423章 为何谋害王爷的子嗣 “奴婢们一直在门里守着,没有任何旁的人见到她们,也没有给她们吃喝,一直到亥时,奴婢们就回房睡觉了。” “奴才们是在小青门外守着的,她们走后不久,奴才们就在门外打盹,后来真如侧妃所说,有人偷偷摸摸地来了,那人走近了,奴才也没睁开眼睛,故意放了她进去。” “……” “这时候奴才听到里面有挣扎的动静,就直接闯进屋子,发现来人正欲灭口。奴才就把人抓了起来,捆在柴房,听候藜侧妃发落。” “奴才守的是关押柳妈的那间,也有人过来,来人先跟她说了会儿话,谎称送饭让她吃,奴才就在柳妈要吃第一口的时候闯进去说饭菜有毒,然后逮了只老鼠试吃当场断气,柳妈吓着了,才着急忙慌地大喊救命,说有人让她给王妃的饭菜放东西。” 几个人将关押小青和柳妈之后发生的一切一一描述了一遍, “走吧,去审审她们。”天辛边起身边说道。 楚王妃派大丫头香云过来帮忙,香云带她去了花厅,那里疑似是处理王府日常事务之处。 除了楚王妃和东方烟之外,其余的姐妹都到齐了。知道兹事体大,谁也没有多发一言。 天辛坐定后,吩咐道:“先把小青带上来。” 不多时,双手还被反绑着的小青头发蓬松衣衫凌乱的被带了过来,经过一夜的折磨,她已经脸色惨白,没有一丁点神采了。 因为昨天被浇过冷水,现在衣服上还是皱着的。 她见到天辛急忙叩头求饶:“藜侧妃饶命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天辛眉头一挑,香兰就立即训斥道:“大胆奴婢,藜侧妃面前你嚷嚷什么!有话好好说。” 俱于代表楚王妃的香兰,小青这才收起哭腔,抽噎着说:“奴婢昨天讲的都是真的。奴婢把鸽子汤端给小蓝后,柳妈就让奴婢去倒秽物。” 香兰问:“你明知会有专人去收拾那些秽物,为何她让你倒你就去了?” “香兰姐姐,奴婢本也想这样说,但当时奴婢看桶已经满了,大家又都在忙活,所以就当帮忙,拿出去扔掉了。谁知道会被人打晕……半夜还想要奴婢的命……呜呜——” 天辛正色问:“那你可有看清打你的人是谁?” 小青摇摇头。 “带下去吧,带柳妈上来。” 当那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来时,动静可比小青来的时候大多了,哭天抢地的,生怕有人听不到她的哀嚎似的。 天辛还没怎么样呢,香兰就满脸厌恶的吼道:“掌她的嘴,看她还有没有脸哭?” 话音刚楼,就马上有一个丫头“啪”的一下狠狠地甩在了柳妈脸上,留下一个红红的掌印。 柳妈的脸立时歪向一边,那震耳的哭噪声终于停了下来。 香兰继续指着她厉声问道:“还不快老实交代,到底为何谋害王爷王妃的子嗣?” 柳妈哭丧着脸,惊恐地抬起眼帘看了香兰一眼,又马上垂了下去,抽哼着说:“是有人给了奴婢一大笔钱,要奴婢给王妃的汤里放些东西。” ...

第425章 这并不是无关之事 “妹妹听说王妃出事,姐姐们又都在这儿,所以才过来看看。不知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可不能放过那个黑手啊!” “正审着呢,就被妹妹的人打断了。”孙孺人适时地告知详情。 东方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然后说:“都是妹妹的错,那妹妹就坐下听审讯了。” 说着,她走向最后的座位坐了下来。 而她突然的安分,却引起了众姐妹的纷纷惊异。 这是真的东方烟吗?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顺了? 不会是病了一场,连性格都换了吧? 天辛也不例外,她对香兰耳语了几句,香兰便笑着点点头出去了。 随着波澜静止下来,案子还是要继续审下去。 柳妈经过刚才那一阵歇脚,疼痛似乎缓和了不少,已经不再嚎叫了。 天辛问道:“关于指使你的人,你一丁点有用的线索都说不上来?” 柳妈惊恐地摇摇头。 不知是不是畏惧刚才被身后婆子的暴行,她跪在原地不敢再挪动。 “谋害王妃和子嗣,这罪名可不小,以你在王府、在王妃身边的资历,要你背叛王妃,可不那么容易啊,区区五百两就搞定了?” 柳妈的目光和脸色在听到天辛这句话时,瞬间就黯淡下去,眼神左右游走,还不时地眨两下。 天辛顿时一拍桌子:“还不老实交代,到底收了多少东西?” 柳妈随着那声拍案瘫软伏地。 “藜侧妃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侧妃饶命啊!” 周氏大喝:“还不快回答侧妃的问题!再有隐瞒,立即要了你的命!” “奴婢招,奴婢招,奴婢什么都说……” “……” 柳妈恐惧地喘息着,只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儿多。 “一开始要给奴婢五百两下毒,奴婢怎么都不肯,后来那人又说,除了五百两,再加上一些金钗首饰,价值三万两。那时候她见奴婢还是不同意下毒,后来就换成了薏仁粉,奴婢也想,薏仁粉影响不了王妃本身,所以才答应下来。” “……” “就是这样了,奴婢全部都讲出来了,没有一丝隐瞒,求藜侧妃饶了奴婢啊!” 柳妈的哭腔越来越重,直到最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天辛扫了一眼底下的众人,观察了她们的脸色。 等香兰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还带着一群叫嚷着的侍女侍从。 一些守卫押着一群别捆绑起来的人停在远处,香兰一个人走进花厅。 “香兰,这怎么回事啊?他们干什么的?无关的事情可别闹到藜姐姐面前。”周氏及时提醒道。 香兰先对天辛点了头,才向周氏解释道:“回良媛,这并不是无关之事。是藜侧妃吩咐奴婢去做的,和本案息息相关。” “息息相关”几个字,她加重了语气。 周氏似懂非懂地扬起嘴角,稳稳地坐着,等待接下来的好戏。 而花厅里一静下来,外头传来的叫屈喊冤之声,愈加清晰了。 “藜侧妃,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偷东西啊!” “是啊!奴婢一直在院子里洒扫,根本没有进过东方孺人的屋子,更没有去过孺人的卧房啊!” ...

第426章 丢失的钗 “东方孺人从来不让奴婢进屋子,冤枉啊!” …… 一时间,被那些侍女侍从提到的东方孺人成了众矢之的。 她面色一沉,急忙起身问:“藜姐姐这是何意?妹妹可没说丢东西啊,姐姐让人抓她们做什么?” 天辛看了眼香兰,香兰随即说道:“东西虽是孺人的,可更是楚王府的啊。只要丢了,就一定要查清楚。何况,孺人的东西确实找不到了,孺人却说没有丢东西,万一有人说孺人把王府的东西拿出去与人私通,才极力掩饰丢东西一事,这不更得查清楚还孺人的清白么?” “你——”东方烟凤眼一瞪,对香兰怒目而视,瘦小的脸没有被怒意涨红,反而更加惨白了! 香兰得意地冲她笑了笑,便退回到天辛身后,没有再说话。 花厅里沉寂了一会儿。 东方烟因胸前剧烈起伏而导致的急促的喘息,成了花厅里最明显的声音。 天辛问东方烟:“妹妹真的没有少东西吗?” 东方烟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姐姐说什么,妹妹不懂。” “妹妹今天打扮的好生素净,前几天见到妹妹时的金钗银饰玉器,怎么今天一件都没带啊?”天辛打量了一下她,淡淡的问。 东方烟眼前闪过一丝犀利的神色,但马上稳住,露出一惯魅惑的笑:“妹妹身子并未痊愈,一时懒怠没有上心装扮,所以妹妹才这般简朴。” 天辛笑笑:“是吗?” 王良娣对东方烟说:“听闻王爷前些日子赏给妹妹一支梅花琉璃钗,姐姐还没见过呢,不如妹妹让人拿出来,让姐姐长长见识?” 其她姐妹仿佛也看懂了其中的意思,接连说道:“是啊,姐姐还没见过那支钗呢,那么好的东西只给了妹妹,王爷都没舍得让姐姐看一眼,真是遗憾呢!” “要不这样吧,姐姐给你保证,绝不会弄坏妹妹的钗可好?” 东方烟的脸色愈加难看,几乎看不到一点血色,扶着身边桌子的手也颤抖起来,不知是怒意使然,还是心虚所致。 她环视了一圈,苍然地说:“妹妹的东西总是乱放,恐怕一时也找不到在哪里。” 周氏紧跟着问:“那依妹妹看,那支钗有没有可能在柳妈的住处找到呢?” “怎么可能!”东方烟马上否道,“姐姐在胡说什么,妹妹的东西怎么会在她那儿?姐姐想看,横竖等妹妹回去找出来亲自给姐姐们送去就是了。” 香兰一直在看天辛的脸色,见东方烟还是嘴硬,又看向天辛,见她点头,才对东方烟说:“容奴婢插句嘴,东方孺人恐怕在莲堂找不到那支钗了。” “你说什么?!王妃还真是太纵容下人了,她的人连这点管教都没有。”东方烟的话越来越难听。 香兰没有被羞辱的话语而吓退,气焰反而更强了。 她上前一步,福身行礼道:“奴婢是下人,可奴婢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为下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比如像收买别人谋害主子甚至谋害主子的子嗣这样事,打死奴婢,奴婢都不会做的。” ...

第427章 你是怎么保护她的? 东方烟凤眼睁到了最大,气上心头:“你说谁收买别人害主子?” 香兰带着哭腔道:“奴婢不该顶撞孺人,回去会向王妃请罚,但若是孺人的错,奴婢也不会屈服于孺人的势力之下,何况,这次的受害者是奴婢的主子,是楚王府的王妃啊!” 此话一出,两边的良娣孺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渐渐地,声音也变大了,连侍女丫头婆子们也开始议论,边说眼角边瞥向东方烟。 东方烟立即感觉到风向的转变,四下里扫了一眼,眉心渐渐蹙了起来,肩头也气的抖动起来。 倏地一下,她把那犀利地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投向了天辛。 韩寻第一时间冲过去挡在了她面前。 周氏见状急忙下令:“来人,先把东方孺人控制起来!” 立即过来两个守卫站在了东方烟左右,不知是不是畏惧楚王的宠爱,他们并没有挟住她。 东方烟先是一怔,然后斜眼得意地看向周氏:“姐姐未免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周氏冲守卫大哼一声:“你们忘了王爷的警告了吗?” 两名守卫相视一眼,马上上前将她的双手反拿到背后。 “你们干什么?!”东方烟奋力挣扎着,冲一旁的侍女喊道,“你还不来帮我?” 她的侍女敢怒不敢言,在这种情况下,更不敢上前阻拦了,畏畏缩缩地往后退了两步。 “孺人,奴婢——奴婢——” 东方烟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又冲周氏问:“你凭什么让她们拿住我?” 周氏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妹妹刚才的气势,大有伤害藜姐姐的可能,难道妹妹忘了,王爷可是交代过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招惹藜姐姐的不快?” 东方烟一下子语噎了。 这时香兰看到花厅外面的一个身影,赶忙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进来,对天辛耳语了几句,见天辛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便依然老实地退到了她身后。 天辛接着笑问东方烟:“妹妹生得一副好皮相,这样素净的打扮,姐姐看着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呢。不如现在就去莲堂,众位姐妹帮妹妹好好的装扮装扮?” 没等东方烟说话,她就率先站了起来走向外面,周氏王良娣等人也急忙兴奋地跟了上去。 那些被捆来的侍女侍从还跪在花厅外面。 天辛瞟了她们一眼,边走边说:“带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莲堂。 不来不知道,到了那里才发现,尹儒待她还真是不一般。 虽然冬季里景色萧条了一些,但仍难掩房屋的雕梁画栋还有碧瓦朱甍。东方烟已经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了,只得顺从地来到了自己住处的卧房前。 天辛没有见过的另一个近身侍女还不知道刚才在花厅发生的事,因刚才香兰来过,并带走了莲堂的一众人,她心有余悸,但看到脸色惨白一身狼狈的东方烟时,便急急地见了礼,然后一个箭步冲上来,从守卫手中护着东方烟,冲畏畏缩缩的侍女喊道:“孺人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是怎么保护她的?” ...

第428章 等一个人 周氏道:“还不快给东方孺人梳妆打扮?” 孙孺人等人争先拥着东方烟进了卧房,把她的侍女挡在了外面。 给她挽发髻,然后打开桌上的饰品盒。 “诶?东方孺人的金器银饰怎么只剩下这几支了?” “是啊,孺人常带的金饰应该放在里面的啊,怎么都没了?” “是不是孺人给收起来啦?” 坐在正堂等候的天辛和周氏一直在等着,听到里面的动静后,周氏问道:“东方孺人的近身侍女呢?还不快把人叫来,给孺人拿出来?” 近身侍女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后来的那个似乎也看明白了情况,识时务地没有争强好胜,而是跟另一个站在一起,低眉敛目地用胳膊肘碰了碰对方的手臂。 周氏见状,又问道:“孺人的近身侍女都不在吗?还是孺人的东西真的都没了?” 那个侍女慢慢地走了过来,淡定地跪下回道:“回良媛,我们孺人的东西——其实都丢了!” “……!” 在场姐妹听了这话并不意外,被捆绑起来的人还跪在院子里,结果怎么样一审便知。 也许,连审都可以省下了。 因为在花厅的时候她们都听到了被抓起来的莲堂的侍女侍从说:东方孺人的屋子她们都没进去过,更何况卧房? 周氏问:“何时丢的?” 侍女拧着眉头说:“今天一早。” “一早的事,怎么没有见你们汇报?” “孺人不想把事情闹大,想暗暗地查,找到那个人,只要把东西还回来就好,不想,还是惊惊动了各位主子。” “丢物涉嫌盗窃,王府出了这种事不可能轻视,姐姐还在等什么?”周氏问天辛。 天辛看着她笑笑说:“在等一个人。” “谁?” “‘偷’了东方孺人金银首饰的人。” 周氏面色一僵:“真是……被偷了?” 被偷了,还闹这么大阵仗,到时候怎么收场? “总要给东方孺人一个解释不是?” 这时,只听“啪”的一声,卧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天辛和周氏都看向里间。 只见一身素净的东方烟气呼呼地走了出来,正要往正座去时,被香兰和韩寻挡住了。 大概是迫于尹儒的嘱咐,东方烟没有再上前,而是苦笑了一声:“藜姐姐最好给妹妹一个交代,不然,妹妹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妹妹放心。” 天辛回了一个笑容,站起身来,直往门口走去。 她瞧了眼门外,问道:“到了吗?” 话音刚楼,就听一声粗犷的喊叫:“开门!” 天辛眼前一亮,见来人押着一个老者进来了。 周氏等人早已在她问话的时候就出来了,站在天辛身后,看着那个被押的老者不禁三五成群地猜测: “那个人是谁呀?” “不会是小偷吧?” “在王府里偷东西?胆儿太肥了吧?”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我好像见过这个人似的。”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被反绑着的柳妈一下子惊呼出来,因站立不稳,直接瘫倒在地! 那个老者也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无力地垂下了头。 ...

第429章 你胡言乱语! 而看管柳妈、在花厅揪着柳妈头发的那个婆子,奇怪地看着那位老者,然后松开柳妈,往那个老者的方向走了几步,歪头看了一眼他的脸,顿时指着他对主子说:“这个人我老婆子认得,他是柳嫂子的男人!” 柳妈的夫君! “天啊,柳妈夫妇两个人干的?” “他们联合偷了孺人的东西?” “别瞎说!真相还不一定呢!” …… 天辛听着各种各样的推测议论,冲那低着头的老者问:“怎么,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那老者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抬头看了看前面的状况,说:“是小民贪心——” “是你偷了我的东西!”东方烟突然打断了老者的话,尖声指责道。 那老者惊恐地看了东方烟一眼,唯唯诺诺地点点头:“是小民贪心,偷了王府的东西。” 周氏皱起眉头问:“你如何偷的?还有你不是王府的人,你是怎么进来莲堂,又是怎么带着那些金钗首饰离开的?孺人的丢物不在少数,你不可能没有声响地就那么离开了。” “可别说你会武功,不然你不是这么狼狈地被两个守卫抓来的。” “是啊!王府守卫森严,外人根本不可能随意进出,老实交代!” “小民——”老者着急地解释,“小民是……” “是我老婆子让他在小门处等着,拿了首饰,然后去那里交给他……”柳妈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 “藜姐姐来到后,每一个门都加强了看守,你说的是哪一个门,把看守的守卫都叫来,治他们渎职之罪!”周氏厉声说道。 可是天辛等人等了半天,还是没等他说出什么来。周氏继续说:“答不上来就证明你们刚才是说谎,罪加一等!”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老者急急地辩驳。 “……” 他大概也有苦难言,挣扎了半日,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老婆子,还是招了吧!” 如此之下,众人的目光才顺势看向了已经瘫软在地的柳妈。 她已经哭成了泪人,还是哽咽地说: “没想到她们被你也找来了……奴婢招,奴婢都招了!” 天辛使了个颜色,后面的人把柳妈扶了起来,她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说:“奴婢刚才说了,收了那个人很多好处,还有一堆金银首饰,其中,就有一支……梅花琉璃钗。” “……!” “啊!梅花琉璃钗不是王爷送给东方孺人的吗?” “是啊,这么说不是孺人的东西被偷了,而是……” “唉唉唉,别乱说话。” “有人每天给奴婢送一点东西,然后奴婢带回家,这样才没有被发现。” 东方烟气不打一处来:“你胡言乱语!你是在指责我收买了你去害王妃吗?!” 柳妈没有再辩驳什么,而是低下头去,嘤嘤地哭了。 “这怎么回事啊!妾身怎么没大看明白?”身后的一个侍妾问。 香兰向抓捕老者的守卫使了个眼色,守卫立即说道:“刚刚香兰来传达侧妃的指令,小的就带人去了柳嫂子的家,发现这个人正在后院埋东西。” ...

第430章 连你也要罚! “在他家里搜了五百两银子出来,所以小的就把他带来了,后面还有两个兄弟在挖他埋在地下的东西,应该稍后就来。” 东方烟腿上软了一下,侍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轻轻地提醒了她一声:“孺人。” 东方烟看了她一眼,站稳后走到天辛面前跪下。 “请姐姐明察,这两个人偷了妹妹的东西,还要栽赃妹妹陷害王妃的胎儿,妹妹实在不敢担这个罪责啊!” 说完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不觉间,豆大的泪珠就簌簌簌地流了出来。 她本就羸弱不堪,加上此时柔柔地拿着帕子抹泪,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了。 而身后,除了她两个侍女,其余的一众姐妹却无一人露出悲悯之色。 老者老泪纵横地说:“如果只是偷了东西,拿了东西就算了,又怎么会去谋害王妃的腹中胎儿呢?” 天辛听到身后多数人都在应和说是。 “昨儿东方孺人的侍女还在梅林诅咒王妃的腹中子生不出来呢!”一个侍女说。 “真有这回事啊?” “当然了!” “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那么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啊!” 于是,她问东方烟:“此言有理,但既然柳妈坚持说有人指使她,而妹妹又坚持说东西被盗,那就先从能进入妹妹卧房的人查起,这些人都有谁,妹妹是知道的吧?” 东方烟露出为难地表情,看了眼她的侍女:“妹妹的卧房,只有妹妹,佩儿和宁儿进去过。” “佩儿和宁儿呢?” 那两个侍女立即跟在东方烟身后跪下,齐声说:“奴婢佩儿、宁儿在。” “只有你们两个进去过?” 佩儿犹豫了一下,说道:“平日里是的,但难免也会离开屋子。” “哦?” “孺人出去散步的时候,若是宁儿跟孺人出去,奴婢就留下来看屋子,可奴婢也不能一天到晚每一刻都闷在屋子里呀……” “就是说,是因为你擅离职守——才导致被盗一事的?这样一来,不光偷东西的人要判刑,连你也要重罚!” “还请藜侧妃手下留情,看在奴婢、奴婢服侍孺人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对奴婢从轻发落吧!”佩儿叩首在地,嘴里不停地求饶。 天辛没有看她,反而问周氏:“妹妹看,对于这个擅离职守致使王府之物被盗取的侍女,该如何处置呢?” 周氏瞥了佩儿一眼,斜起嘴角道:“虽说只是擅离职守,说到底还是间接害了王妃之子,总不能轻易放过。不如就送去刑房,把里面的刑具都来一遍……” 佩儿听到这话,脸刹时就变得惨白,她惊恐地忘记了呼吸! “良媛饶命啊良媛!” 周氏朝守卫望了一眼:“还不快送她过去?” “啊……救命啊孺人……” 守卫不由分说,马上上前来将佩儿拖了出去,院子里的人还能听到佩儿凄惨的余音。 东方烟一下子松了口气。 而其余的人,似乎并不尽兴,天辛发现,连周氏脸上有刻着不满二字。 她甚至听见,身后各位妹妹的一声声叹息。 失望之情,何以言说。 ...

第431章 真的是她派去的吗? 柳妈,老者,还有认出老者的婆子等一众人,都不踏实地在院子里等着。 “藜姐姐忙了这半日,累了吧?不如妹妹送您回去休息吧。这地儿出了这事,恐怕也不适合姐姐再留下了。” 孙孺人小心说道。 天辛听了这话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急着走,问道:“妹妹,如果有人拿了你的把柄,你最想怎么样?” 孙孺人立时愣在原地,看了看周围的姐妹,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时周氏会意地一笑,瞧了一眼身旁的孙孺人,又看看天辛说:“孙妹妹还年轻,没经历过这事答不上来也不怪。但若换做妹妹,妹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饶过那个人的。” “……” “毕竟被别人握着把柄,随时都有可能被威胁,或者,靠着一个把柄拿捏妹妹一辈子,妹妹……怎么会纵容这样的人存在呢?” 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瞄了眼地上的宁儿。 宁儿感受到那道眼神,浑身哆嗦了一下,又在被东方烟瞪了一眼后老实地低下了头。 这时,门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个人,不及众人询问就匆忙说:“不好了。刚刚小的押送佩儿去刑房时,中途突然冲出一个人,一剑就杀了佩儿!” 众人大惊。 周氏忙问:“抓到人没有?” 守卫摇摇头说:“那人功力很强,根本追不上她,她刺向佩儿的时候还说,‘你知道的太多了’!” “啊?!” 这一声,是跪在东方烟身后的宁儿发出来的。 东方烟一瞬间就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直接惊呼道:“不,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她立即转向宁儿,抓着宁儿的双肩说:“宁儿你不要相信,我没有!我没有!” 宁儿在听说佩儿被杀那一刻,就已经恍惚失了灵魂一般,整个人木呆呆的了。 直到被东方烟抓着才回过神来,她猛的一把推开东方烟,慌逃鼠窜似的远离她,踉跄爬到天辛脚边哭着求她:“藜侧妃,奴婢知道真相,求侧妃保住奴婢一命!” “……” “是她!”宁儿指着东方烟控诉道,“是东方孺人容不下王妃的孩子,才重金买通了柳妈……是她,害了王妃的主谋,是她!” 宁儿惊慌道:“藜侧妃,奴婢不想死啊奴婢说出真相来,求侧妃保住奴婢这一命啊!” 天辛侧过头来看了看周氏,又在那一瞬间,扫到身后一张张露着明显笑意的脸,心下了然。 入夜,尹宸、天辛同床而眠。 尹宸从身后揽着她的腰肢,他的呼吸还是那么平稳。 两个人都闭着眼睛,但她却明显感觉到,今天晚上的卧房里,异于常时的氛围。 “王爷欲言又止的,有话要跟妾身说?”她问道,但身子仍面对着里面。 感觉到身后的喘息凝滞了一下,随后听到他问:“辛儿,刺杀那个侍女的人,真的是东方孺人派去的吗?” 天辛意外地睁开了眼睛,没有想到他会过问这件事,即使过问,正常的话,也该关心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可是他偏偏问了东方烟。 她缓缓地闭上双眸,说道:“王爷,她没死。” ...

第432章 都忽略了一点 “本王知道她还活着,那些是、你的主意?” “王爷是不是觉得妾身特别可怕?” “没有。”尹宸手上用了更大的力,二人贴的更紧了。 静夜若思,雅致的帷帐里,只听得到两个不相齐的呼吸韵律,温热的气息洒在天辛的脖颈,没有印象中的期待与喜悦,反而整个人都被深深的失落笼罩着。 “本王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容不下她。” 恍若一个惊雷炸响在她耳边,她立即转过身来看着他。 她们……容不下她? 那个她,自然是指东方烟。 尹宸说,她们容不下东方烟。 不知道为什么,她鼻子一酸,眼眸顿时朦胧了一片。 有一点她刚刚想到。 是了,东方烟倒下了,可是最不该倒下的,偏偏也是她。 因为天辛一直疏忽了,东方烟始终有一个身份泯灭不去,那就是尹儒最宠爱的女人。 她赢了这场战役,可是却输了最重要的一颗心。 “为什么你们都容不下她”,像一根锐利的刺,拨开了本就不太完整的心。 扬善除恶,最终反倒成了一群女人容不下她的不良心态,她要怎么样才能弥尹宸所看到的“缺陷”? 睁着眼睛到黎明,她早于尹宸下了床。 收拾妥当之后,让韩寻陪她出去走走。 天还有些昏暗,不过幽静的早晨空气十分清新,仿佛突然被放出了牢笼,一下子欢脱起来。 虽然还是清冷,却怎么也冷不过她的心,像从内而外散发着清寒的氤氲,冷气不断冒出来,凉了脊背,冷了心。 她甚至觉得,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冷了下来。 她停下脚步,凝望着那结了一层冰的湖面,怅然若失地问:“韩寻,我,是不是做错了?” “侧妃一早起来脸色就不好,原来是因为这事?”韩寻小心地看了看她。 “……” “她目中无人残害人命心思歹毒,这样的结局,是她的报应。侧妃不要多想。” “我也不愿多想,”天辛沉重地叹了口气,“可是我们都忽略了一点。” “什么?” 冰面上有些裂纹,原来这边的湖水即使结了冰也只是象征性的在湖面上凝固了一层,仿佛只要给与一点点压力,那层冰滩就会“呯啪”一声,全部碎开。 犹如她寒冷的心,几乎要崩裂一样。 她悠悠地开口道:“那只是我们的想法,站在我们的立场,那些惩罚自然是东方烟该得的。可关键是,她再恶,也是尹儒心尖上的女人。” “……” “在男人眼里,谁出错,报应都不应该出现在他最心疼的女人身上,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错了。哪怕按律法理应千刀万剐,只要他还在意那个女人,他都会想方设法竭尽全力的维护。不是吗?” 犹记第二晚的洗尘宴,尹儒进门后第一个将东方烟揽在怀里,当众给予无尽的宠爱,连发妻都丢在了正堂之上不理不睬,楚王妃脸上的一阵红白并没能及时挽回他的心神,若不是在最后入宴前他携手楚王妃共同入厅,楚王妃的身份在王府里会成什么,谁都说不好。 ...

第433章 你想陷害我? 深爱之人,特别是目空一切的人,若非在权利的最顶端,尤其是在争斗环处皆是人精的女人堆儿里,终将成为众矢之的,一旦发生“围攻”情况,总归会成为他难解的心结。 否则,以楚王府现在的状况,男人更应该关心的是楚王妃的安危,是她腹中胎儿是否稳固,幕后主使是谁,该如何处置这个黑手。 而尹宸首先责问的,是东方烟的处境。 天辛,还有楚王府后院的所有女人,为什么容不下东方烟。 “也许他们容忍不了的,其实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他心爱的女人陷入了困境,而那个困境,是由他身边的其他女人亲手挖掘、并将她推下去的。” “……” “韩寻,可能我真的错了。” “……” “你回去拿点东西,我在莲堂附近的小树下等你,我们去看看她。” 说着,她就转身离开这里,朝莲堂走去。 “侧妃——” 眼看她的身影越来越远,韩寻在她身后的呼唤也愈发显得无奈。 太阳还未出来,今天没那么温暖,两边的青砖黛瓦还没有完全露出本色来,而那落寞的身影,就在清暗的光线中,留下一抹令人心疼的风景。 沉寂冷清的莲堂,比想象中的更加萧条。 院子里空无一人,落叶细枝随处可见,天辛毫无阻碍得进了正堂。 “你来干什么?” 东方烟坐在梳妆镜前,没有点灯,天辛只依稀看得清她的轮廓,长长的发丝柔顺地垂下,挡住了她的半边脸。 她没有看到她妖媚的妆容,只注意到昏暗中那细弱盈盈可握的身姿。 她转过脸来,使她看清她的面孔,凄然地说:“你把我推到这样的境地,现在,我这么可怜,你满意了?” 天辛冷冷一笑:“你、可怜?尽管这样,楚王还是没有把你怎么样,你已经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兴许过不了多久,你就又是孺人了,或者位份更高。你有何可怜之处?” 听了她的话,东方烟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她往前走了两步。 “你有你的潇王在身边,我拥有的,只是他的弟弟,跟你也抢不了宠。你为何还见不得我好?别对我说,就是为了给周枚争什么。以你们的交情,不至于。” 天辛也向她移了几步,面无表情道:“我若不动你,现在,我可能就不在楚王府了,不是吗?” “你都知道了?” …… “她目中无人残害人命心思歹毒,这样的结局,是她的报应。” 目中无人残害人命,她的报应…… 那所谓的“报应”,不仅是东方烟的报应,也是她的报应。 待尹宸和韩知赶来的时候,她的衣襟儿已经浸满了鲜红,紧紧收缩的心脏让她难受地在光滑的额上印上了清晰的褶痕。 痛。 刺痛…… 意识开始涣散,柔美的声音还在耳畔悠悠飘荡。 “你为什么不躲开?” “我根本没有武功,动作也不快,你分明可以躲开的。” “为什么你还要迎上来?” “你故意的,又想陷害我是不是?你拿你的命要我的命!” “啊——!” “辛儿你醒醒,辛儿……” ...

第434章 你现在还不能动 天黑了,好黑。 出鞘的犀利声似乎还存在,久久地荡漾着在幽深的暗夜中。 正对着心口的锋刃还闪着寒光,鲜艳的血色染红了那异常冰冷的寒白,刺入她的身体,刺鼻的血腥喷涌而出,熏重了周围清新冷冽的空气。 “额娘——”她撕扯着干裂的嗓子喊道,“好疼、疼……” 仿佛立在冰火两重天之境汲取着一线生机,她看不到出路,望眼望去,前方,只有满眼天蓝的冰川和浓郁的赤烈火焰,内里似在冰川中浸泡,外在于火焰中烘烤。 就这样在冰火交融间历练,煎熬着。 痛,不仅从伤口处传来,还从每一寸肌肤透过经脉传达到各处。 “呃。” 她发出沉痛的吟哦,终于在混沌的挣扎中恢复了一丝意识。 她居然……还活着? 她分明记得,她将自己最重要的脏器对准了那个锋利的刀刃,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留下一条命来。 为什么身旁那么吵? “还不说?”很熟悉的声音,那是、她的枕边人。 而正在哭诉的,则是那个柔媚的东方烟了。 “潇王爷,妾身冤枉,妾身说的是真的啊!虽然刀是妾身的,可妾身真的只是吓吓她,的确是藜侧妃自己冲过来的啊!” “你是说,辛儿用自己的命栽赃嫁祸你?”尹儒魅惑的声音此时也变得严厉起来。 “王爷,妾身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躲开,反而还冲上来,妾身真的冤枉啊!” “本王问你,王妃鸽子汤里的薏仁粉是不是你让人放的?” 一声低呼后,一个瘫软倒地的动静传来。 尹儒冷哼一声:“这算承认了?本王记得,昨天丫头招供后,你还一直跟本王叫屈,本王对你还有一丝怜悯,才没有对你怎么样。现在又说自己冤枉,可见你所言难有一句真话,看来,是本王太过宠爱于你,才让你如此恃宠而骄,做下这等事来!” 惊恐撕裂的求饶声立即震彻在天辛耳边:“王爷要对妾身做什么?王爷不要,王爷饶命啊!” “求本王也没用,就算本王饶过你,三哥也不会轻易罢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王爷——” “不要吵到辛儿休息,来人,把她拖下去!” “是。” 脚步声靠近她的床,尹儒问:“她伤势如何了?” “没有击中要害,但何时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尹宸坐在床边,柔软的床榻立即陷了下去,而随着她身体的微微一下蠕动,伤口被牵扯到了。 “呃——” 一声闷哼,她的意识终于完全回归了。 “辛儿?你醒了辛儿?” 肩上落下一双手,很冷,很硬,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她缓慢地睁开眼睛,眼前,尹宸温润的面庞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焦急憔悴又充满惊喜地盯着她。 身旁凑过来的,还有尹儒俊俏白皙的脸:“醒了?你现在还不能动,好好躺着。” “辛儿,对不起,本王不该对你说那些话。”尹宸紧蹙着眉心,悔恨地说。 “五弟先别说了吧,她需要休息。” 尹宸看了他一眼,又关切地看了看她,才不舍得说:“你先好好休息。” ...

第435章 是我撞上去的 尹宸起身和尹儒一起离开了。 天辛因为胸口的疼痛,连呼吸都掺杂着阵痛,喉咙中充斥着丝丝血腥味儿。 门被轻轻关上了,而门外的声音还是飘进了她的耳朵。 “你跟她说了什么?” “……” “三哥不是给了辛儿两个很细心的丫头吗?怎么没及早发觉?” “四哥先回吧,小弟要找她问问。” “等等——东方烟要杀要剐,都随你们。”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过了不久之后,屋子里才有人进来。 “侧妃,汤药来了,奴婢喂您。” 紧接着,一股浓浓的苦涩味道便涌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把脸转向里侧,而伤口的一阵疼立即制止了她。 “侧妃——” “韩知,你先把韩寻叫来。” “侧妃,奴婢也可以服侍您喝药的——” “我要见韩寻。”天辛不客气地说道。 因为韩寻的离开导致她受重伤,韩知知道韩寻心情不好,根本没敢去招惹她,直到送药前,尹宸叫了韩寻过去,韩寻才交代她好好照顾侧妃,那时两个人才说上话。 韩知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好,奴婢去找她。” 她将药碗放下,匆匆出去了。 现在离尹宸和尹儒出去的时间并没多久,尹宸和韩寻应该已经在谈话了,不过应该还没进入主要的话题。 她微眯着眼睛,头脑一片混沌,她不敢再想下去,好像一陷入深思就会马上晕厥过去。 这种被侵蚀之感一直灼烧着她的**和灵魂。 甚至连韩寻来到她的床前,她都没有感觉。 “侧妃又疼了吗?” 听到问话,她才再次艰难地睁开眼睛,看清她后,直接用微弱地声音问:“没说什么吧?” 气若游丝之相惹得韩寻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侧妃不能说话就不要说,奴婢来说。” 天辛想要点头,想到刚才欲转头时的绞痛,便只简单地垂下了眼帘,以示同意。 韩寻轻轻地检查了包扎好的伤口,说:“王爷找奴婢过去,奴婢知道他要问什么。没等他问,奴婢就先回答了。” 天辛眼前闪过一点光芒。 “奴婢说,一报还一报,侧妃自认伤了别人心尖上的女人,心里难安,所以才送上门去任由发泄。若是不然,侧妃一辈子都会心怀愧疚。” 天辛不敢有太明显的表情,淡淡地说:“你倒是了解我。” 韩寻却难过地说:“奴婢失算了,本以为楚王已经跟楚王府的妃妾们都交代过,不许惹侧妃的不舒坦,更不许伤了侧妃,谁成想那个东方氏居然下那么狠的手——” 天辛摆摆手指代替摇头:“是我撞上去的。” “……!” 韩寻张合着嘴唇没有说出话来。 从她诧异的眼神中天辛看到了点点苍凉。 韩寻看着她无神,却依然明澈的眼睛,一时间难以接受。 她快速看了眼门外,回过头来低声问:“侧妃真的拿——命、去收拾东方氏?” “……” “东方氏说侧妃主动扑上去,她及时把刀移开才扎到了心口旁边的位置,否则就直击侧妃的心脏了。难道这些,都是真的?” ...

第436章 他帮我保住的命,我总要珍惜 见天辛点了下食指,韩寻脸上立即略过一丝愠色。 “就她?也值得侧妃付出生命的代价?侧妃真是太不爱惜自己了,万一东方氏反应慢一点,万一没把刀子移开,万一侧妃——” 韩寻停下,急喘了一下说道:“侧妃让瀚王下半辈子怎么活啊!” 天辛倏地心里一动,垂下了眼帘。 若是那一刻东方烟没有移开刀子,若是那闪着寒光的锋刃刺进了她的心窝,最最难过的人,或许真的如韩寻所说,是她的真主子。 这个时候,她一下子想到曾经在瀚王府时,她恢复记忆之后的那几天,韩寻给她讲过的尹登为她所做过的往事。 她失踪之后的那几个月,尹登亲自上凤山寻找她的踪迹,不顾风吹日晒,因为没有一丁点儿线索,他也毫无头绪,只能不放过任何有一线可能之处,他几乎把凤山上的每一块大大小小的石头都摸遍了,生怕错过哪块石头下边的什么机关暗道。 每天,手都被磨掉几层皮,起泡出血都是常见的。 表面都检查后,接下来就是山泥,挖山开石,才在一次次绝望之后,发现了那个山牢的入口。 其实在那个山牢里,她只待过几个时辰,就马上被尹鸿转移了, 迷迷糊糊中,她只觉得身体被一根粗壮的绳子勒着,然后一直往下降,直到落在一个平坦之地,醒来后她发现,被绑在一个悬崖洞里。 从秃衍寺出来,与石屏屏告别后,她还坐在那个悬崖边,胆怯地往下扫了一眼。 没想到,尹鸿会想到把悬崖洞当做藏身之处。 而尹登,是在多么生无可恋的情况下,才会把希望放在那么一个不可能的地方。 他放在心头不舍得碰一下她,几乎耗尽心血才替她找回来的一条命,她就那么不顾一切地送到别人的刀口之下,是不是真的太儿戏了? 韩寻的恼火她看在眼里,作为与尹登接触最多也最了解他的侍女,她自然深深地牢记了尹登的所有辛苦,也把他所有的付出都放在了心上。 “对不起韩寻,我不该那么任性。” 她动了动手指,试图去拉拉韩寻。 韩寻注意到她的动作,急忙握住她的玉手,急切地说:“侧妃——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朝侧妃发火。” 天辛目光柔和下来,手上用了用力,对她说:“韩寻,你说的对,他千辛万苦帮我保住了这条命,我总归好好珍惜,好好活着。” “……” “起码,不能再为了不值得的人,让自己受伤。” 韩寻红着眼眶哭笑着:“侧妃这样想最好不过了,就该好好地活着才对。” 因为韩寻的有意“阻挡”,尹宸晚上来看望她的时候,并没有踏进天辛的卧房,给韩寻留了一句“本王明天再来看她”,便不舍地离开了。 韩寻说:“瞧王爷的眼神,生怕侧妃永远不见他了似的。” 天辛心里感慨万千,直到忽然被窗外闪过的一道黑影惊得回过神来。 韩知出去看了一趟,回来说:“并没什么人。” 众人想着这里是王府要地,不至于有刺客行凶外面连一点声响都没有,才作罢。 ...

第437章 闲言碎语 接下来的几天,也只有韩寻和韩知进屋服侍。 “侧妃冷不冷,奴婢去拿一床厚一点的被子。” “不用,韩知,你还是坐下来歇一歇吧。横竖现在在楚王府,许多事情不用我们自己操心,能多松快就多松快会儿,等回了家,你想闲下来都不能够了。” 韩知在衣柜前回头看了看她,笑道:“有侧妃体贴就是奴婢的福分了。” 意外的地,天辛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没有注意观察过,韩知的面色以往红润多了,看起来更像一个二八少女,在韩寻面前宛如一个刚懂人事的小妹妹,这和之前在王府,在船上的感觉,感觉仿佛完全不一样。 韩寻端着药碗走过来,马上呲嗒了她一顿:“就你这蹄子嘴甜,说换被子多久了,到现在还没把被子拿出来!” 韩知羞涩地一笑,扭头把被子抱了出来。 …… 这天她刚醒来,就觉得眼前一片清爽,从头到底轻松了许多,似乎、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她抬起手来摸摸脸上,光光滑滑的,直接接触到了肌肤! 药贴不见了! “韩寻?” 一阵脚步声从正堂快速走近。 “侧妃怎么了?” “药贴呢?” 韩寻迟疑了一下,说道:“前几天把侧妃的药方给胡公子送去瞧了,昨晚儿胡公子回了消息,说药膏要先暂停一下,不可以与伤药同时使用,奴婢就给侧妃揭下来了。还好那几天的药膏没有什么大影响。侧妃别急,等伤口好了再用药也是一样的。” 她看向一旁的韩知,见韩知也点点头,说:“哦,你把镜子拿来我看看。” 韩寻转身拿了一面长手柄的椭圆镜放在她面前。 她的心仍如意料之中的那样,往下沉了沉。 和上一次情况转好之后的结果一样,白痕浅浅的,一道道从眼下延伸到嘴边或者下颌,如湿了面妆之后没清洗干净一样,刺咧咧的长在脸上,如厉鬼一般。 她轻抚着那些白痕问:“你们看,我吓人吗?” 韩寻将镜子收了回去。 “侧妃本就是倾国倾城之貌,即使有这些白痕也比其她的女子风姿卓越,王爷是不会在意这些的,瞧这么长时间以来,王爷待侧妃始终如初就知道了。” “……” “而且,胡公子一定会尽快帮侧妃治好这些白痕的。” “……” “这些日子以来,侧妃都没有沾染过脂粉,等身上的伤好了,奴婢给侧妃上妆瞧瞧,白痕已经减轻了不少了,兴许脂粉能遮住呢。” 天辛对着韩寻收拾东西的背影,无力地叹了口气道:“算了,无所谓了,遮不遮得住我都能接受,只怕回到晋州府后,又要听到不少闲言碎语了。” 韩知立即笑道:“谁还敢跑到侧妃面前嚼舌根啊!” 天辛看了她一眼:“我是说——你们。” 韩寻停下手里的动作,与韩知对视了一眼,转而看向天辛笑道:“侧妃就不用担心奴婢了,总之,奴婢们不会让其她人欺负侧妃就是。” “是啊!侧妃还是安心歇息吧。” ...

第438章 内鬼? 迷迷糊糊地睡着,迷迷糊糊地醒来,养伤的日子过得很慢,甚至是煎熬。 她胳膊肘撑着床褥费劲地动了动,看了眼窗外,不知现在是什么天气,灰蒙蒙的。 “侧妃,吃饭了。” 韩寻将她扶起靠着软软的垫枕,把桌子摆在床上,饭食也端在了面前。 天辛一边饭来张口,一边问:“韩寻,韩知呢?怎么每天这个时候都不看不到她啊?” “楚王妃关心侧妃的伤势,奴婢就让她每天去给楚王妃回话……按说也该回来了,这丫头铁定在外头玩儿了会儿。看她回来后,奴婢怎么训她。” 说曹操曹操到,正在这时,韩知推开门进来了,来到床前的时候还面带着笑意,可惜立即就在韩寻的劈头痛骂之下,收起了悦色。 “又在外头疯了?怎么去了这半日才回来?凝芷院可没那么远啊?” 韩知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去,揉捏着衣角,小声说:“楚王妃多问了几句,奴婢就多答了一会儿,才回来晚了,明日,奴婢早些回来就是了。” 天辛微微一笑:“算了,”她又转向韩寻问:“王爷还是每天都过来吗?” 韩寻点点头:“是,王爷每天都问侧妃的情况,奴婢每次都告诉他侧妃很好。” “他不着急?” 韩寻似乎没有想到天辛会这么问,眼神移向别处仔细想了一下道: “第一天的时候,王爷被挡在门外很是难过,还在外面望着侧妃得到卧房站了很久才离开。但是自第二次起,他看上去就没那么纠结了,反倒是轻松了许多,似乎、对侧妃的日常非常了解……” “大夫每天把脉,他清楚我的情况也正常。”天辛接着话说。 韩寻倒是犹如针毡,眼神顿时犀利起来,问道:“侧妃是说,有人跟王爷汇报侧妃每日间的情况” 说到这儿,她立即拧着眉头厉声质问韩知:“韩知!你和他还保持着联系?!” 冷不丁听到这声责问,天辛不禁把焦点对准了韩知。 只见她面露惧色,紧张地两只手放到一起,几根手指不断地交替揉搓。 “还不招?!”韩寻严肃地冲她喊了一句。 “扑通”一声,韩知跪到了床前,小声道:“奴、奴婢错了。” “仅仅错了?你忘了我给你的警告?”韩寻继续问,“说,你还做了什么?” 韩知低着头,身上还有一丝被韩寻训斥而生出的颤抖。 “是他来找奴婢,奴婢看他不高兴,就问他怎么回事。他说,王爷每天担心侧妃的情况,但是又见不到侧妃,心下着急得很,奴婢一听,就马上跟他说,奴婢告诉他侧妃每天的状况,然后他再转达给王爷,王爷的心情就会好点了,他也、他也不会、不开心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如蚊子哼哼般,小的不能再小了。 韩寻已经气得脸色发白,但顾念着天辛有伤才没有发作,只是忍下来问:“他来找你?何时?” 韩知说:“第一次去给楚王妃汇报侧妃的伤情,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他,从那天起,他每日都在奴婢的必经路上等候……” ...

第439章 跌到他的怀里 “所以王爷就算见不到侧妃,还是能每天都对侧妃的生活了如指掌。原来是你们俩搞的鬼!” 韩寻指着韩知的鼻子气呼呼地说。 天辛一脸雾水:“韩寻你早就知道了?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为什么瞒着我?” 韩寻转过脸来,小心地说:“在船上的时候……” “在船上的时候,那么早?我怎么没有发现——” 这时,天辛头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立即惊讶地问,“不会是那次铺床的时候吧?” 韩知在整理床铺,乾盾从身后把被褥一床床递过去,像极了刚成婚的小夫妻。 韩知的脸已经红到了耳后,微微侧脸瞧了瞧身旁正紧盯着她的韩寻。 “那天上船的时候,奴婢从他身边经过,他看了奴婢一眼,后来又找我去帮他收拾舱房……” 她停了下来。 天辛问:“这几天你是因为跟他见面跟他接触,才那么神采奕奕的吗?” 韩知会出去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都是满面红光,带着发自心底的笑意,那种无法掩饰的喜悦就那么自然地从她的面庞和肢体间表现出来。 每天皆是如此。 天辛一早就注意到她的不同寻常,也从当时开始,就把关注点放到了她身上。 因为那种娇羞的神态,她太熟悉了,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个心有所属的小姑娘,每天开开心心地与自己的心上人相见,相拥,相携手。 当年做宫女的她,与现在做侍女的韩知,又有什么差别? 天辛无限感慨,顿了一下问韩知:“可是在船上时,我可没见你这样啊!” 韩知又偷偷看了一眼韩寻,天辛便问:“韩寻,是不是你不许的?” 韩知急忙叩头道:“是奴婢做错了事才——” “做错事?”天辛问,“做错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是开船加速那次,奴婢去让人熬汤,让韩知去服侍侧妃。谁知这小蹄子先跑去跟他见了一面,侧妃被晃倒了,还撞到了船壁上,她倒好,自己跌到了乾盾怀里,一点儿伤都没有。” 韩寻嫌弃地剜了韩知一眼。 “跌到乾盾怀里”一句,让韩知羞愧地险些把头埋到了地上。 “然后呢?”天辛赶紧问。 韩寻见她来了兴致,便开始一点点讲述:“后来王爷知道了,不许乾盾再见她。谁知这小蹄子也不知道避讳,竟还去船舱,去甲板上等他。明知道大家都在一艘船上,王爷会去找侧妃,乾盾会跟着王爷,她还是不知羞耻地往乾盾那边去。再后来,王爷也就没管这事,由着他们了。” “由着他们?这么说,王爷也很清楚他们之间的事?” “是啊。” “那乾盾呢?”天辛问地上的韩知,“王爷不让他再去找你后,他是怎么做的?他就真的没再找过你吗?” 韩知摇摇头。 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还是被她逼急了,即使韩知低着头,她还是看到有几滴清泪落了下来。 “韩知你别哭,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想清楚,看清楚,别盲目地陷进爱的陷阱里才好。” ...

第440章 你骗侧妃? 卧房里静的出奇,只听得到微弱的啜泣。 韩知缓缓抬起头来,果然,她的双眸已经红了。 天辛继续道:“你和韩寻我差不多年纪,早就应该有归宿的。要是有好的选择,我自然不会拦着。所以你不用避讳我。” “……” “要是他因为别的因素避开你,甚至利用你,欺骗你,你还愿意爱他,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韩知满脸泪痕地望着她,又低下头去,抽抽噎噎地说:“王爷知道后,乾盾就躲着奴婢,有一次王爷去了侧妃房里,奴婢就去找他,可是他看起来跟奴婢很疏离,一连几天都和奴婢保持距离,反正船再大也就那么点儿地方,奴婢就在他的必经之地堵他,问他是不是真心的,问他为什么那么对奴婢。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直到上岸前,他被奴婢惹烦了,才说,他不与奴婢接近,是担心奴婢分心,不好好服侍侧妃,做不好本分之事。” 韩寻递给她一块帕子,韩知接过去擦了擦眼泪,还不时啜泣了两下。 天辛心生悯意,又问:“那到了王府呢?乾盾又是如何待你的?” 韩知抽泣了几声,样子无比娇柔。 “他待奴婢和刚开始上船的时候一样,只不过,他来找奴婢的时候,总是偷偷摸摸的。”她一边说,一边忧虑地瞄二人几眼。 “他来找过你?!”天辛和韩寻齐声问,然后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将目光落在韩知身上。 韩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在这种地方,男子擅自来找奴婢就是一件大事,她却瞒着主子和韩寻,可不是大罪么? 小心地点点头后,她才继续讲道:“韩寻姐姐睡着之后,奴婢才敢出去,他带着奴婢去外面的树根儿底下……” 从在瀚王府那个没有建围墙,而是以树作为屏障的院落里,韩知神采飞扬地跟他讲尹登的一些私人习惯时,天辛就喜欢上了这个活泼开朗又单纯的姑娘。 可是她也从未想到,韩知居然会为了爱情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来。 深更半夜跟男子出去幽会…… 韩知又摸了两把泪,接着说:“他说,他自小跟着王爷,也是跟侧妃一起长大的,他一直希望王爷能与侧妃相携一生白头偕老,现在,这种愿望更强烈了。因为这样,他就能时常跟奴婢在一起了。” “那么他在你从楚王妃那回来的路上拦着你,其实也是你们俩的正常见面,而不是特意利用你来探知我的情况,是不是?” 韩知点点头。 “你怎么确定他不是利用你?”韩寻奇怪地问。 韩知拧了两下鼻子,说:“王爷被挡在门外那一晚,乾盾来找过奴婢……” 天辛恍然大悟:“原来真有一个黑影,我没有看错。” 韩寻双手抱胸,责斥道:“你还学会骗侧妃了?” “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天乾盾告诉奴婢,王爷猜到侧妃生他的气了,短时间内侧妃应该不会再接纳他了,所以晚上的时候,我们相见的机会就少了。他就约奴婢白天的时候……” “……” ...

第441章 险些中招 “第二天王爷来时,还是被挡在了门外,乾盾也跟王爷走了,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上,所以,所以,等到晚上王爷入睡之后,他就过来……” “什么?!” 天辛和韩寻再一次震惊了,但随着“哎呦”一声,二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床上,天辛的脸正痛苦地扭曲着。 韩寻急忙上前替天辛捂着伤口。 她是靠在软垫上的,刚刚一惊坐起扯到了伤口,而且韩知讲述这件事情前,韩寻还在给她喂饭。 韩知赶紧起身收了桌子和饭碗。 一切妥当后,天辛的伤痛好点了,韩寻劝她躺下,她非不听,坚持说躺着不适合听,韩寻无奈只好作罢。 天辛接着问韩知:“王爷入睡后,乾盾到我们院子里来找的你?” 韩知点点头:“他说王爷和楚王谈事情所以睡得晚,应该睡得很沉,不会发现他不在的。” “结果呢?”天辛又问。 韩知犹豫了一下,咬咬嘴唇,皱着眉头说:“结果……谁知道王爷因为挂念侧妃,根本就没有睡着,就跟在乾盾后面出来了。” 天辛和韩寻相视一眼,“噗嗤”笑了出来。 大概她们已经脑补出乾盾见到尹宸的那一刻,表情有多难看了。 一个九尺男儿,被抓到偷摸幽会的情景,那是一副怎样尴尬又好笑的画面啊! 韩知的脸更加红了,像极了映染了天边的晚霞,娇嫩又可爱。 “接下来呢?”韩寻问道。 韩知许是被她们的嘲笑弄得无地自容,不敢再抬头了,索性一直低着头,不管她们什么反应,她都坚决不看。 “后来,乾盾发现后面的人影,转身就向后送出一拳,要不是王爷躲得快,险些就中招了……” “啊?!”那两个人又诧异地叫喊道。 下一刻,刚刚不疼的伤口似乎又被撕裂了,天辛痛苦地拧紧了眉头。 韩寻给她按着伤口周围的部分,以减轻伤口的疼痛,过了会儿,见她脸上还是那么狰狞,急忙问:“侧妃怎么样了?” 天辛边呻|吟边缓慢地轻声说:“这次不行了,韩寻,好像、裂开了……” “韩知快叫大夫过来!” “是。” 韩寻没登大夫来,就先把缠了一层层的纱布揭开,只见伤口处的血迹越来越明显,已经粘连在了一起,一片血肉模糊。 她赶紧拿了剪子剪断纱布,最后沾在伤口处的一圈纱布,天辛忍着疼痛,让她将被浸满了血肉的纱布一点点从伤口处拿了出去。 因为她受伤在身,大夫被请来后就一直留在王府里,所以这个时候很快就进来了。 “侧妃的伤养得很好,最里面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刚才只是表面正在愈合中的皮肤裂开了,药方还是按照先前开的就好,小心不要再次撕裂。” 大夫吩咐韩寻韩知重新上了药,再裹上纱布,便离开了。 韩知紧急地请来大夫引起了王府上下的关注,不多会儿,尹宸尹儒和楚王妃及各个院子的主子就都慌慌张张地来探望她了。 自然只有楚王妃一人进了卧房。 看到天辛一脸苍白的模样,她心疼坏了。 ...

第442章 你没说实话 天辛忙说:“王妃还怀着孩子,派个侍女来看妾身就好,怎么还亲自过来了,也不怕冲撞了孩子。” 楚王妃抚摸着肚子,嫣然一笑:“要不是藜姐姐出手相助,这个孩子哪还有机会好好地在妹妹肚子里待着?来看他的婶娘,自然是应该的。” 说完,她看向韩寻问:“大夫怎么说?可有嘱托什么?” 韩寻答道:“大夫说,侧妃里面的伤差不多愈合了,这次是表面的皮肤撕裂,养好了就没事了,只要多多休息就行,别的,就没什么了。” “那就好,这都快十天了,姐姐躺了这么些天没出屋子,待姐姐好了,妹妹陪姐姐去庵里上柱香。” “好。” “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王妃小心,韩寻快送送。” …… 听说大家都回去了,尹宸和尹儒兄弟俩也回了书房,天辛让人关门,三个人才继续聊起刚刚的话题。 这时候,她只能以躺着的姿势听故事了。 韩寻还要劝她晚些再听,心知她自己也想知道后来的事情,连自己说服不了还怎么说服天辛? 便也没说什么,只是交代韩知:“有什么话快着点儿悠着点说,千万别大喘气儿。” 韩知也被天辛刚才的伤势吓了一跳,说道:“都是奴婢不好,害的侧妃如此。” “快讲吧!”韩寻赶紧催道。 “王爷出现后,奴婢和乾盾两个人给王爷跪了好久,乾盾也发了半天誓,王爷才放过他。” 天辛和韩寻相视一眼,才齐声提出疑惑:“发什么誓?” “发誓——乾盾没有因为奴婢投靠瀚王,他根本没注意身后的人是王爷,所以不是故意出手伤王爷以讨瀚王的欢心的。” 韩知边说话便使劲儿摇头摆手,似在向天辛表忠心,那模样又逗笑了天辛。 不过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她想到了什么,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她侧着头对着韩知问:“这么说,一开始王爷不让你们来往,并不仅仅是为了怕你分心,还有——他担心你会连带着乾盾一起,偏帮瀚王?” 韩知红着眼摇摇头:“奴婢不知道,侧妃,其实奴婢也没想那么多,只是简单的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 她还是低下了头。 对于一个还没有经历过婚恋的女子来说,大胆地说出“喜欢”,“想在一起”,已实属不易,何况面前的这个,还是瀚王带出来的人,而如今,又因为天辛留在了潇王身边。 天辛心里升起一丝隐隐的忧虑,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问:“这个问题,我们暂且不提,后来呢,王爷放过他之后——怎么样了?” “王爷本欲自己回去的,谁知道,他又半道折回来了,问奴婢伤情如何了,奴婢就如实对王爷说了。之后,他就再没过问乾盾和奴婢的事。” 说到这儿,韩知急忙跪地叩头认错:“奴婢错了,奴婢以后不敢这样了……” 天辛本欲让她放松点儿,不要总那么战战兢兢,这时候,一道灵光在眼神飞逝而过,她立即质疑韩知:“不,韩知,你没说实话。” ...

第443章 把缸打满 “啊?侧妃怎么知道的?奴婢没有听出来啊!”韩寻问。 天辛说道:“你觉得,王爷这种在宫规严格的地方培养长大的人,会纵容他的守卫做出与人深夜幽会这种不正经的行为吗?” “……” “又是深夜会见,又是白天相聊,你想想她和乾盾相处的时间有多久,王爷会把乾盾放出来那么久,自己身边却没有熟悉的人服侍吗?” 韩寻也满脸的疑惑,而韩知,伏在地上的手仿佛已经在地面上抓出了几条血印。 韩寻挑着眉头问:“韩知,对侧妃,你还有隐瞒?” “……” “你忘了刚刚侧妃说的,若是有了好的选择,侧妃不会坐视不理的?” 韩知抬头望了望她,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天辛,为难地犹豫了会儿,才说道:“奴婢不是因为看乾盾不开心才把侧妃的情况告诉她的,是——” “……” “是那天晚上,王爷让奴婢这么做的,”她不敢再看面前的两个人,仍低头道,“王爷还说,他知道奴婢和乾盾有意,如果奴婢照做,等将来到了晋州府,他就……” 她咬着嘴唇下狠心说道:“他就、帮乾盾向侧妃求娶奴婢……” “……!” 原来如此! 天辛不禁对尹宸的行径嗤之以鼻。 但这一刻,她似乎又想到了从前皇宫里那个总是黏着她的小王爷了,小时候就任性不顾一切,直到现在,他还是那么孩子气。 虽然对韩知,她会冒出“外嫁的女儿随外心”这样的想法,不过看着韩知这般做了错事恨不得以命谢罪的模样,她真的气不起来。 她正躺着,朝着帐顶叹了口气,然后对底下的韩知说:“以后不许再和他私自见面,尤其是待来日回到晋州府后,万一被有心人看到,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到时候你们反倒不好对待你们之间的情谊了。” 韩知流着泪,重重地点点头。 天辛又对韩寻交代:“王爷再来的时候,就让他进来吧!” 韩寻应下之前,扫了地上的韩知一眼,见她听到天辛的话后,顿时露出明显的喜色来,不由得朝她翻了个白眼,暗恨她不争气。 “奴婢知道了。” “等他们来到后,韩知,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直接去把院子角落里,把那个夏天盛浇花水的缸打满。” 韩寻和韩知皆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何意。 沉默了一会儿,韩寻才微微扬起了嘴角,留下韩知一个人,仰着头,一会儿看看韩寻,一会儿看看天辛,傻傻地跪坐在那里。 按之前王爷的做法,下次过来的时候就是晚上了,井口封住,湖水也冰封了。 晚上去哪儿打水装满大缸? 果不其然,晚上的时候,尹宸又照例来了一次,意外之余,他获了准许进入她的卧房。 “辛儿,还疼吗?” 他坐在床边关切地询问她。 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他盯着那张嫩白的脸不舍得移开。 而天辛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二人就这么对视着,你看我我看你,直到尹宸愧心使然,才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

第444章 孩子气 “辛儿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本王……” 烛光映在他的侧脸,红的有些焦灼。 天辛微微一笑道:“王爷还用问吗?” 尹宸疑惑地问:“什么、什么意思?” 天辛的目光仍没有离开他:“妾身怎么样,王爷不是比妾身还清楚吗?” 尹宸笑了笑:“辛儿,你说什——” 不等他装模作样地问完,天辛就直接揭穿:“妾身早上喝了什么粥,中午吃了什么饭,妾身都忘记了,可王爷,应该还记得吧?” 尹宸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加上烛火的作用,更加红了。 半晌,他才低沉着嗓子说:“你都知道了。” 天辛接着问:“王爷怎么不想一想,若是妾身不答应她嫁,王爷的威严何在?” “……” “虽然王爷小妾身几岁,可也二十几了,有时候挺成熟稳重的,有时候却还像个小孩子。王爷,你让妾身怎么想才好?” “辛儿,”尹宸抬头看着她,抿了抿嘴唇,像在准备讲述一件,思考了很久很久的事。 他的脸色也慢慢阴郁起来。 “辛儿,本王这样,其实只是想知道你的情况。你不见本王,本王很难过,可本王又那么想你,恨不得也和乾盾一样,能半夜里翻窗子进来与爱人相会。” “……” “越是看到他们那么和谐的画面,越是想到他们还能每天幽会,本王就越是嫉妒,越是想见到你。辛儿,都是本王的错,本王不该提那个女人,其实不是怜悯她,只是觉得四哥当时对她还……还有一丝情意,就那么问了一句,辛儿,你怎么罚本王都行,本王绝无怨言!” 尹宸边说边拿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一下一下地用力,一时间,一阵痛彻心扉之感袭遍了全身。 她平滑的脸上又拧起了道道褶皱。 那午间刚换的纱布又迅速染上了一层刺眼的殷红,伴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呃——” “来人,快请大夫!” “侧妃!” “侧妃!” “咣当”一声,疼痛中,天辛听到了猛的推开门、还有水桶落地的声音。 可是沉浸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她实在无心去注意具体的细节。 大夫看过伤情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夫人的伤口本快要愈合了,如今接连撕裂两次,伤口面积加大了,连伤口里的肉也被撕扯开,恐怕要多养一阵子了。” 天辛一脸痛苦地呻|吟着,尹宸则在床边自责地皱起了眉头。 韩寻也不可思议地悄悄盯着他。 处理好伤口后,天辛才有精力侧过头来,看看床边的情况。 尹宸和韩寻倒也正常,只不过韩知和乾盾一身是水的站在人群后,让她微微有了一丝欣慰。 众人都退下后,房里还是只剩下尹宸和天辛。 “辛儿对不起。”他黯淡下去的目光闪过一丝难言的苦楚,仿佛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剩下一声无奈地叹息。 “没事,养养就好了,王爷别太自责了。”她有气无力地安慰道。 刚刚那股突然的疼痛让她毫无防备,就那么意外地被扬起胳膊,还使劲儿地晃动,伤口不撕裂才怪。 ...

第445章 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她的脸附上一股热意,只听尹宸愧疚地忏悔:“辛儿,你的脸还是那么苍白,很疼吧?” 她虚弱地点点头。 “你别难过了。已经这样了,也没别的办法。”她劝慰道。 看尹宸一脸的愧疚总消不下去,她又说:“想让妾身好受点儿,倒不如去外面看看韩知她们如何了,过来讲给妾身听。” “嗯?” 尹宸刚要发问,忽然,院子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咣当!” “呯咚!” “吱呀——” “你们俩做什么?还让不让侧妃休息了?!韩知,今天装不满别想睡觉!” 韩寻的厉声责问清晰无误地传到了天辛和尹宸的耳里。 而尹宸也在那突如其来的动静中微微颤了一下。 “装什么?他们在做什么?” “王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天辛说道。 尹宸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但没看多会儿他就回来了。 “让她把那口缸装满?” “嗯。” “可是本王发现——”尹宸刚要说什么就马上止住了,随即咧了咧嘴角笑道:“他们俩真是——一对儿傻子。” 天辛看他微笑的样子,终于有了一点温润阳光的影子,才挥去愁容,温柔地问他:“王爷,真的要成全他们?” 晚上过来后,天辛对他说话的声音总是冷冷的,仿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忽然变得正常起来时,尹宸眼前略过一道光影,双眸立即亮了起来,漆黑的眼瞳也活跃着生机。 他问:“辛儿,你看呢?” 天辛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们的选择到底会是什么,妾身也说不好。” “那,你替他们安排今晚的这一局是——” “为了让韩知能尽快看清、并且决定她的立场。” 尹宸蹙起了眉头:“灌一缸水也能……?” 天辛闭上嘴没有再言语,反而有些涩意扫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垂下眼帘。 一静下来,外头往水缸里倒水的声音反而更清晰了,水桶碰撞水缸边缘,发出闷咚之音。 “韩知小心,你快放下歇会儿,我来弄。” “不,这么大的缸,一个人何时能装满?” “你很累了,看你这小身板,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快去那边坐着,等我做完就过来。” “你一个人拎水也很累啊!” “你忘了,我有武功,打水不是难事。” …… 尹宸暗笑一声:“有武功,没脑子!这个乾盾,本王还不知道,他对女人有这份心思。” 天辛也被乾盾的言辞逗笑了。 “半个时辰都没装满,他们两个居然就没有发现原因?”尹宸揶揄道。 “王爷明猜得到他会来找韩知,为什么还半夜跟他出来?”天辛不解地问。 尹宸冲她笑了笑,脸上也恢复了温润的模样。 他身子伏下来一些,轻轻在她嘴边落下一吻,又摩挲了她的面庞,说:“辛儿,你以为不见本王,不让本王看到你的情况,本王就真的甘心吗?” 天辛立即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瞧着面前的他。 “原来这一切,都是王爷设计的?!” ...

第446章 一对儿傻子 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她忽然有种陷入那漆黑眼瞳拔不出来的感觉,满身的束缚,满心的不自在。 她不可思议地问:“从王爷被拒在门外,就开始设计了?” “……” “可是妾身,直到今天才看透……” 她的眉心越来越紧,最终还是拧成了一团。 “辛儿!” 她垂下眼帘说道:“到头来,还是被王爷利用了一把!” 尹宸心里一沉,黑着脸苍然地叫了她一声:“你生气了?” “没有,妾身气什么?”天辛抬起头盯着那近在咫尺的眼睛,扁着嘴说,“气妾身没有斗过王爷吗?” 他这才释然地笑了:“辛儿,你做好本王的女人就够了,本王才不需要你跟谁斗。” …… 今夜,未曾安枕。 “呯咚”的闷响,“哗哗”的水声不断地传来,在静悄悄地夜中显得尤其清晰。 “幸亏是木桶,要是换成琉璃的,瓷的,四哥府里恐怕早就被他俩败光了!” 尹宸的气息萦绕在耳畔,天辛也听着那动静,笑笑没说什么。 两个人躺了一会儿,尹宸又坐了起来:“辛儿,本王还是回去吧,虽然床够大,但万一夜里本王睡着了再碰着你……” “随王爷吧。”天辛静静地躺着,淡淡的吐出一句。 紧接着她就感觉身边的人一顿,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但颀长的人影还纹丝不动地遮在她的头顶。 过了会儿,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多久,她正要睡去,就听到了“吱呀”的开门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天辛顿时睁开眼睛,随着人影的靠近,她的视线也一同移了过去。 只见尹宸抱着一团被褥来到床前,二话不说就直接放在地上,铺好后整个人就钻进了被窝,面对着天辛,他冲她笑了一下。 “辛儿,不早了,睡吧。”接着便坦然地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 天辛急忙阻拦道:“王爷不行,地上凉,这样容易生病的!” 尹宸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本王想陪着你睡。” 天辛见他坚持,就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他去柜子那里,拿出里面前几天刚换下来的被子盖在上面。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不,是他们以为又恢复了平静,但当再听到韩知和乾盾往水缸里倒水的声音时,他们就知道,这一夜,是无法再平静了。 “韩知你快去一旁休息,我来弄就好。” “不行!又要凿冰又要挑水,你一个人恐怕要弄到明天早上了。” “没关系,我可以的。” …… 不知是何时入睡的,第二天他们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韩寻先把地上的被褥收了起来,然后端两盆水进来给他们洗了洗,吃过饭之后,尹宸亲了天辛一下就出去了。 他瞥了眼在门外等候的乾盾,,抬起手来整理了下袖子,什么也没说就直往外走,乾盾自然也跟了上去。 墙角的水缸已经满了,因为天冷,地上的水一夜都没有晾干,还湿湿的浸在脚下,踩上去的时候,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

第447章 等你的伤彻底好了就走 这些,仿佛在昭示他的短处,他眉峰一紧,默默地随尹宸走了出去。 天辛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听到正堂传来收拾碗筷的声音。 她问:“外面是韩知吗,怎么不进来?” 紧接着,屋子里一片寂静,然后听到了一阵衣裙配饰响动的梭梭声。 虽然韩知低着头,还下意识地挡着,天辛还是看到她的面庞,而在看清了眼下的淤青和焦黄的脸时,她着实震惊了一番。 “韩知,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你——一夜没睡?” 天辛有些于心不忍,几次欲讲出真相,还是忍住了。 韩知委屈地解释道:“都怪奴婢蠢笨,到了后半夜才发现,那个缸是活塞的,塞子根本没有塞紧,倒进去的水都漏了出去。” “活塞的?”韩寻震惊道。 韩知点点头:“塞子在靠近墙的那一面,天黑根本没看清,而且,我们也没有往那里想,也没有检查。” 韩寻要笑哭了:“难道水漏了一地,你们也没发觉?” 韩知抬抬头扁着嘴说:“因为奴婢力气小,有一桶倒得时候泼了出来,奴婢一直以为地上湿的全是那一桶水洒出来的,直到后来地上水越来越多,才意识到……” 韩知说着,语气中是满满的自责和悔悟。 天辛和韩寻皆同情地看着她。 正在这时,只听外头一声清脆的震响,接着哗啦啦的喷涌而出之声。 那声脆响——是活塞离体的声音! 韩知第一时间大呼了一声,拔脚就往外奔去!留下一阵漂浮的余音。 待她回来,从她耷拉着脑袋走回屋子的丧气样子看,她出去之后,并没有挽回什么。 “侧妃,今天晚上,还要灌满一缸,是吗?”韩知已经快急哭了,连韩寻也不禁产生了怜悯。 “是啊!再装一缸,就一缸。”天辛说道。 这一天终于在韩知的忐忑不安中过去了,天刚一擦黑,尹宸就来了。 沐浴后,韩寻,给他在地上铺好了床铺,又比昨天加了一层褥子。 吹灭蜡烛后,他立刻躺回了地铺上温暖的被窝。 屋子里一片漆黑,尹宸悠悠地说:“乾盾今天一天都在摩拳擦掌,本王叫他好几次都没有听到。看来真被韩知那小丫头勾去了魂。” “井里湖里的水都封住了,想来弄满一缸水也不容易吧。”天辛有些于心不忍。 “辛儿不怕考验韩知的同时,把本王的乾盾也推到三哥那边吗?” “那——妾身现在就可以让他们停下来。”天辛说着,就要冲外头喊韩寻。 尹宸急忙阻拦道:“别别,本王知道辛儿是为了本王好,既然辛儿有信心,本王自然没有后顾之忧。” 天辛白了他一眼,正着身子躺好。 漆黑的卧房里但不到一丝亮光,依稀只见帐顶的轮廓,有亮亮的东西,些微地闪烁着。 她睡觉的时间最多,这会儿倒没什么困意,想了很多。 她问:“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回晋州府。” “等你的伤好彻底了再走。”尹宸想也没想就答道。 天辛一惊:“王爷的大事——都忙完了?” ...

第448章 你恨我入骨 “在这边的差不多了。” 在这边的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这里的障碍全都扫除了? 她的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便马上问:“那王爷、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辛儿指什么人?”尹宸的眼瞳在黑暗中透着黑亮的光。 “妾身就是随便问问。回去也好,总要回家的,不如早点回去。” 外面还是一阵“呯咚”“咣当”的声响,不知憔悴不堪的韩知,今天晚上还能不能撑得住…… “侧妃?” 听到韩寻的轻唤,天辛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混沌。 昨晚听院子里的动静听到很晚,是以睡得也晚,现在还是没有精神。 她揉揉眼睛问:“怎么了韩寻?” “侧妃——”韩寻的眉心微微蹙起了一点。 但她的欲言又止让天辛马上清醒了过来。 待看清眼前的画面后,她不禁打了个激灵。 韩寻马上安抚她,使她平静下来,然后冲着床前漂浮在半空的茶杯说:“侧妃有伤在身,你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凭你是谁,不管是瀚王,还是胡公子,都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厉声正色,仿佛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可撼动的权威。 而那似在随着主人走动而移动位置的茶杯,倏地一下,定住了。 天辛因前两日的伤口撕裂受了大苦,所以一直躺在床上,坐都没敢坐,而此时,她挣扎着要坐起来,五官纠结地险些就要拧成了一团,韩寻心疼地恨不得把她抱在自己怀里。 她艰难地靠在软垫上之后,微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轻轻地说:“你不敢现身,无非就是不想别人看见你的容貌,要么,就是你的脸,与我的一样,有瑕疵。” 定在空中的茶杯晃了一下,接着,几滴水滴落到了地上。 韩寻注意到这一点,看了天辛一眼,天辛满意地扬起了嘴角,继续说: “或者你的根本不是瑕疵,而是一副已经破败的容颜?” “……” “不然,你为何不敢现身呢?” 话音刚落,只见茶杯立即歪了一下,韩寻赶紧挡在天辛身前,大叫一声:“不要!” 一杯茶水,就那么毫无保留地泼到了韩寻的身上。 “你做什么?!”韩寻惊呼一声,“若是沾到侧妃的伤口感染了,别说你的脸,连你的命都保不了!” 天辛忙说:“韩寻天冷,你快去把外衣换下来吧!” “侧妃,奴婢没事。” 悠悠的一张雪白从床顶缓缓飘落,韩寻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递给她。 “听说你受了重伤,我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没想到你命还挺硬。” 她紧紧抓着白纸的边缘,长长的指甲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细痕,可是没过多久,那些痕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松开手中的白纸,上面的那句话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头脑里,和之前隐身人说过的所有的话一起,天辛一点一滴地搜寻了各种线索,琢磨着隐身人的身份。 她苍凉地说:“看来你已恨我入骨,巴不得别人被人害死我。” “……” “而我却不知我做了何事,惹得你如此记恨。” ...

第449章 除了刚才那个人 韩寻见她忽然间变得这么悲观,面色又是一沉,看了眼茶杯之处,然后转向天辛:“侧妃可别多想了,侧妃忘了?上次胡公子的回信里,可是强调了侧妃不可忧心,这样影响身体的恢复,若侧妃还是如此,他就会亲自过来给侧妃调养了。” “……” “胡公子忧心侧妃的伤势,上次就说不放心侧妃,要马上过来,最后还是王爷给劝下来了。” 她说的不卑不亢,语气中含着对天辛的嗔怪,还有胡轩对侧妃的关切,话语背后,却句句针对着那个隐身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马上又有一张雪白的影子浮在了自己面前。 “你早晚会知道你我的仇怨,又何苦现在揪心?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轻易放过你就行了。” 天辛和韩寻看完,同时抬起头来,只听“啪”的一声,那个茶杯掉在地上,碎成了渣。 之后,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她们盯着地上的碎片一会儿,接着相视了一眼。 没有白纸再从空中飘落,卧房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像那个茶杯似的,自由地移动。 “那个人走了。” “应该吧。” 天辛把东西交给韩寻:“把这两张和那些收在一起吧。然后过来帮我洗洗。” “是。” 这个早上过的太惊悚了。 谁知道那个人居然会跟到庆光府来,还在她还没起床的时候,进了她的卧房。 想到她们在船上做那事时都会被观光,相比之下,进她的卧房看她的睡颜,似乎已经不算什么了。 天辛叹了口气,其实伤口已经快好了,可还是有些隐隐的疼,那种,一动起来就会被扯到皮肤的撕裂的疼。 “韩寻,等我的伤好了,我们就要出发回家了。你有想过,在晋州府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吗?” 韩寻把毛巾从水盆里捞出来,拧了一把,笑着说:“奴婢虽然没仔细想过,可觉得,就应该和在瀚王府、和在这里的生活差不多吧?侧妃是王爷的宝贝,可不是到哪儿都被捧在手心儿里的?” 说到这里,她手上的动作不禁一顿,冲着前方悠悠地说了句:“除了刚才那个人。” 天辛听到这话,等她把脸擦干后,忙问:“我听见你刚才拿胡公子威胁她?” 韩寻点点头:“其实奴婢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一开始担心那个人会伤害侧妃,情急之下才拿瀚王和胡公子当挡箭牌,然后猜测她认得其中的一人。” 天辛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欲仔细想想隐身人和胡轩、尹登的关系。 正在这时,只听“扑通”一声,正堂的门被“咣当”撞了一下,碰撞之后反弹了一下,再次“咣当”一声,将她和韩寻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呃……” “侧妃别动,奴婢去看看。” 天辛呲牙咧嘴忍着疼痛躺好,刚才一个回头又扯到了伤口,她无奈地把头往柔软的枕头里陷了陷。 怎么这么倒霉…… “韩知你怎么了?” 听到韩寻的声音,她马上来了精神。 是韩知摔倒了吗? 她小心地朝外看了看,可惜以这个角度,看不到正堂的门的位置。 ...

第450章 王爷不是早就答应了吗? “韩寻,韩知怎么了?有没有受伤?你快让人把大夫请来给她看看吧!”她心急地说。 接着,似乎是韩寻在费劲地扶起韩知的动静,她叫来几个侍女帮忙,把韩知送回了屋里。 “韩寻。” “乾盾?”韩寻惊讶道,“王爷不在这里啊,你怎么来了?” “我——我想见一见侧妃。” 天辛一听,知道他所为何来,便朝外面说道:“韩寻,让他进来吧。” “是。” 韩知是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加上劳累过度导致忽然晕厥,被门槛绊倒又接连被门撞了两下,趴在地上额头下巴着地。 所以,脚有点扭伤,额头流了点血,下巴留了些淤青。 韩寻给她擦好药膏,守了她一会儿,才去帮她看看汤药。 乾盾站在离床很远的位置,小心地抬头看了看床上的人一眼。 天辛苦笑了一声。 他刚进来的时候头顶还冒着一股怒意,看到她的模样后,那股气焰一下子就消了下去。 比尹宸还高的身材低着头,拱手抱拳表示着歉意。 大概是看到她惨白的脸,才不忍心朝她发泄吧。 她问:“韩知让你来的?” “不!”乾盾马上抬起头,神情一凛,浓粗的眉毛也同时竖了起来! 他坚决否认道,“是属下自己要来的。韩知根本不知情。” 天辛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帐顶,淡淡地说:“可你刚刚的样子,分明就是为她来讨公道的。” 乾盾张开嘴,又抿了回去,半晌,才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低下头一口气说道:“属下确实是来讨公道的,但不是韩知让属下来的。” “不管是不是,可所有看见你们一起打水,一起倒进缸里的人,能猜不到你来找我的目的吗?”天辛扫了他一眼问。 “这——”乾盾犹豫了一下。 “别人兴许以为你一片好心帮韩知。可韩知倒下后,你身为王爷的贴身守卫,却丢下王爷不管,毫不避讳地气冲冲地闯进韩知主子的卧房来,别人又会怎么看她?”天辛一点一点地剖析道。 乾盾不是一个蠢笨的人,只是因为担心韩知的身体,才一时头脑发热气冲上头。 此时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多莽撞。 于是,嗓音也低沉了下来:“侧妃,是属下思虑不周。” “跟我们过来的,都是瀚王府调教的,现在自然不会对韩知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回到晋州府后,你又怎么保证,韩知不被人说闲话,瀚王府来的人也不会被旁的主子拉拢过去?” “让你进来,不过是提前给你个警醒,到了晋州府,处境可没有在这里自由。何况,你们又不能马上成亲?” 她侧过头来看向乾盾,见到他的眼瞳忽然亮了起来,那是真正的目光如炬。 他立即前移了一步,指着自己问:“侧妃——真的答应、把韩知许给属下?” 他本阴郁的脸上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掩盖住了,眼睛里有无数闪亮的光点在烁动。 天辛没有被他的情绪感染,只是悠悠地说:“王爷不是早就答应你们了吗?” ...

第451章 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似乎也觉得让韩知做内鬼一事不太光明,他随即讪讪地一笑,尴尬地低下头去,满怀愧疚。 “是属下的错,那是因为王爷太担心侧妃了才——” “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了,”天辛看着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问:“这两天,韩寻态度怎么样?” 乾盾见话题忽地从他们俩的喜事转到了这两天的惩罚上,老实答道:“她很尽心地在做……” “乾盾你应该明白,我,是指负面的情绪。” 负面的情绪,自然是韩知对她,对她和尹宸的消极心理。 “没有啊!” “你好好想想。对于韩知的身份,你应该是很清楚的,你的主子和她的主子,说到底还是不能够好好地和谐相处的。她会对我好,可总归不是小王爷的人,我也无法保证她会跟你一样全心全意地站在小王爷身边。而且,背主总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你有想过将来她可能要面对的一切吗?” “……” “韩知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遇到再难的事,她通常都很顺从,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把‘衷心’二字看得很重,若有难以抉择的那天,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乾盾想也没想就说道:“她很忠诚,绝对不会反叛。就算到那一天,她也不会背弃她的主子,但、也不会背弃与属下的爱情,所以……” 乾盾想着说着,脚下开始在屋子里徘徊。 忽然,他一个转身,惊恐地看向天辛。 “她会以死谢罪?!” 天辛也怔忪了一瞬间。 虽然她也这样想,但还是被他脱口而出的那个“死”字惊了一下。 她轻微呼出一口气,沉重地说:“乾盾,我们一起陪着王爷长大,我知道你是善良的,可韩知也是个好女孩儿。我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各忠其主的原因而受到什么伤害。所以,你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 “韩知她一般不会把抱怨的话说出口,可是她都被折磨到今天这种已经垮掉的地步了,还是什么都没说吗?” 天辛问道。 其实她面上的愁容已经很明显了,她也心疼韩知,可是为了尹宸和身边人的安定,她还是狠心这样做了。 心里对尹登充满了难言的愧意,尹登那么全身心地在意她、保护她,不舍得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而她,却要为了他的弟弟,费尽心机防着他。 就像当初得知晋州府深陷危机时,她第一时间把怀疑的焦点对准了尹修和尹鸿一样。 是啊,那时候她虽然想到了尹登,但从未怀疑过晋州府的事是他做的。 事实证明,他已经强大到能轻松对付尹宸了。 眼前浮现出尹登儒雅的模样来,他温柔地冲她微笑,微厚的嘴唇透着明显的稳重踏实,那一刻,她的伤似瞬间就愈合了一般,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世事总是这样布满了矛盾,难以抉择的岂止是韩知,还有承受了尹登众多爱护的她呀! 她茫然地躺着,对着帐顶怅然若失思绪万千。选择权在自己手里,既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只能走下去了。 ...

第452章 对不起,是我太狠了 即使她想到过乾盾会掩饰韩知的言辞,但若是能点醒他,也就不算白费心思和口舌了。 纠结之后,乾盾还是好好地回忆了一下与韩知在一起时的情景。 “她、昨天晚上,她很累了,又不肯停手,心里又急,所以躲在墙角落了泪。” “……” “她边哭边说,‘在瀚王府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回去挨瀚王一顿打呢’,当时属下很难过,属下爱惜她,却保护不了她,当时属下恨不得打自己一顿……” 说着,乾盾伸手砸向了一旁的衣柜,衣柜被那股力震的晃了一晃,而他却像没什么知觉似的,拳头没有任何反应。 但也就是仿佛说到这里时,他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侧妃的意思是,韩知是想回去了?回瀚王府?” 乾盾的额头攒起了一道道横纹,眉心处也拧起来肉疙瘩。 天辛缓缓地说道:“人处在最艰难的困境时,心是最脆弱的,这种时候,人的心会不由自主得靠向内心深处最能令她有安全感,最有归宿感归属感的人或者地点。那时候韩知的身体劳累到极致,又无法安心休息,情急之下——” “情急之下,她才说出了心理话!她想回瀚王府,回到瀚王手下做事?!” 乾盾的声音从平静到激动,说到最后,他额头和手背上的青筋,已经凸显的有如要动武一般,暴起的非常厉害。 虽是一起长大,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的乾盾。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不知乾盾在想些什么,他似乎深陷在自己的世界中,思考解决韩这件事的办法。 而天辛也知道,她的话已经起到了该有的作用,便说:“乾盾,我们的谈话就到这里,你去看看韩知吧,她累极了,应该还没醒,你略坐坐就回去服侍王爷吧。” 虽然醒来后经历了这么些事,一问韩寻才知现在是辰时。 还早。 “韩知怎么样了?乾盾还在吗?” 韩寻正在整理准备把床柜,对着那些柔软的被褥说道:“乾盾只待了一刻钟就走了。韩知她——受了点皮外伤,不妨碍的。” “韩寻。” “啊?” “你为什么不看着我啊?” “奴婢在叠被。” “那你转过来。” “侧妃——”韩寻的手,停在了被褥之间,她没有继续整理,而是低下了头。 “你的声音都哽咽了,你,坐到床边来。” 韩寻终于在她的等待中慢慢地转过了身,眼眶已经肿的如桃子一般。 天辛心里像被揪了一下。 “韩寻,对不起,是我太狠了。” “侧妃没有,”韩寻急急地摇。 她走过来,天辛握着她的手,抿了抿嘴唇,小声道:“我知道你心疼韩知,我现在也不能去看她,你去药箱里找找,看看胡公子还给准备了什么药,能用的都拿给她用上千万别像我似的留下什么痕迹才好。” “奴婢知道了。” “那你现在就去找找吧。” “是。” 韩知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说是在沉睡,看起来更像是昏睡,韩寻心急地才脸色也变黄了。 ...

第453章 王爷不可以 由于静养,天辛的伤势好的也很快,自那次起,隐身人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卧房过。 楚王妃时常派人来打听伤情,送来数不尽的补品,尹宸每天都来陪伴她。 数天之后,她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走路了。 “外面真亮堂。”她情不自禁地说。 “兴许老天爷知道侧妃许久不见这样的太阳了,特意让太阳出来迎接侧妃呢!” “韩知,你的嘴可真是越来越甜了。”韩知抿着嘴儿低头羞涩地笑了笑。 “还不是被爱滋润的?”韩寻酸酸地白了一眼。 “韩寻,你要是有心上人,我帮你牵线好不好?”天辛转向她问。 韩寻立刻别扭地转过脸去:“侧妃净拿奴婢取笑!” “姐姐看中的人,必是人中豪杰!”韩知跟着说。 韩寻的脸一下子红了,满院子追着韩知就打:“叫你个小蹄子多嘴!” “姐姐饶了我吧!” “看你还说不说!” “侧妃刚好,咱们中午叫厨房弄些好的,摆上一桌子,好好庆贺一下!” “好!” 中午,她们果然备了一桌子的好菜,异常丰盛,韩寻还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江南的传统名菜,西湖牛肉羹。 上面洒了一层翠绿的葱和芫荽,色彩清新,香气亦浓。 “韩寻你的厨艺这么好!”天辛喝了一口,急忙大赞。 韩寻瞪大了双眸,眼瞳里闪着明亮的光点说:“那侧妃多喝点儿,把这一大碗都喝完好不好?” “嗯。” 韩寻激动地双拳相握放在心口,许愿似的喜悦地笑着。 “姐姐至于么?姐姐会做那么多美味佳肴,瀚王夸了好多次都没见你这么兴奋过。” 韩寻立即瞥了她一眼:“叫你胡说。” 天辛心领神会地看了韩寻一眼。 正大口大口地品尝着这一桌子美味,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么香,你们在吃什么?” “见过王爷!”韩寻韩知急忙加了副碗筷,然后二人纷纷退了出去。 “辛儿在这儿摆宴席,为何不叫本王过来共享?”尹宸坐到天辛身边,伸手给她擦了擦嘴角流出的汤汁,捏着她的下巴问。 天辛咽下口中的一口汤解释道:“这是韩寻她们帮我庆贺的,就算不叫王爷,王爷那里也少不了好吃的啊。” “还狡辩……” 发觉尹宸的脸正一点一点地靠近她,她急忙舀了一勺西湖牛肉羹递过去:“王爷尝尝好不好喝。” 尹宸就着她的手喝了下去,随口道“不错”,接着,立即扑了上去。 “唔——” 手中的勺子好无防备的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头已经被紧紧地禁锢在他的双手中,而他的舌头,已经撬开了她的唇瓣,与她的舌交缠在一起。 “王、爷……” “嗯?” “汤、洒、了” “不要紧。” 他继续掠夺着她的呼吸,绞缠着她柔韧的舌,让她神志弥散。 “辛儿,本王……想要你……” “王爷,”天辛终于推开了他,红着脸娇弱地喘着粗气道,“王爷,不可以……” 尹宸搂着她的腰肢,头埋在她的肩窝摩挲着:“嗯,等回去之后。” “……” ...

第454章 王爷再等等 “吃饭吧。” 一桌子美味,就这么失去了食欲。 后来尹宸离开了她的院子,准备回晋州府的一切事宜。 韩寻进来收拾东西,看还剩下那么多菜肴,而天辛满脸通红,并没觉得意外,只是低着头收拾东西,在看到那一碗西湖牛肉羹被喝的一干二净,不由得暗喜。天辛只顾着自己羞涩,是以,未发现韩寻的异常。 好不容易能下床随意走动了,她怎么着都不肯午休,正好楚王妃派来送药膳的人刚走,天辛一直盯着门口看。 无奈,韩寻只好陪她出去散步。 韩知在身后说:“楚王妃的胎儿一直很稳固,楚王时常去陪她,很看重这一胎呢!” “当然了,毕竟是嫡子。”韩寻淡淡地说,心里却想到了瀚王府的小格格,那个因为父王喜欢天辛而不得不被深藏在暗处的可怜孩子。 “不知侧妃什么时候有孩子呢!” “韩知你又胡说。”韩寻训斥道。 天辛没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将手移向了小腹。 她的肚子里,也曾孕育过一个小生命,只是那时她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她的存在,没来得及享受当母亲的幸福,她就走了。 来的那么突然,走的那么仓促。 阳光很暖,柔柔地洒在她的身上,冬日里难得的暖阳,来的那么凑巧。 厚厚的披风挡住了低温,因为伤口不用再上药,脸上的药膏又开始重新使用了。 这不,药贴又粘在脸上,她还有些不习惯。 “对了,韩寻,”她转向韩寻问,“莲堂的人、怎么样了?” 意外地听到那个遥远的地方,韩寻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淡定地问:“侧妃怎么想起问她来了?” “韩寻我答应你的,我会好好地活着,就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遇。我只是、随意问问。” 韩寻的眼瞳闪了一下,对天辛说:“侧妃,东方氏——已经不在了。” “……” “侧妃当时的境况那么凶险,瀚王,是绝对不会留下那样危险的人的。” …… 西南的地势相当复杂,山峰险峻重峦叠嶂,哪怕辰时已过,周围的山顶也还在烟雾中隐隐约约,山路崎岖,然而她乘坐的马车依然行驶地很平稳。 “辛儿,想家吗?” 天辛掀开帘子望着难得一见的氤氲缭绕的崇山峻岭,悠悠地说:“妾身确实离家太久了。” 尹宸见她看到外头的景致稀奇,便也没有打扰她。 车行半日,终于出了庆光府,尹儒回去了,他的手下第一员大将水阳将军又接着把他们送出了西南。 “水阳将军,回去吧,接下来的路,本王的人护送就可以了。” 水阳是一位很威猛的将军,看起来极其雄健,跟乾盾有的一拼,但或许是上阵杀敌多了,骨子里透出的一股傲气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嚣张跋扈。 尹宸站在马车车板上跟他讲话,他只是淡淡地回了句“王爷再等等”,然后叫来一个小兵耳语了一会儿,只见那小兵飞快地骑马朝一个方向奔马。 但是那个方向,不是去西南的庆光府,也不是回西北晋州府的。 ...

第455章 用回自称 而是——东南? 天辛盯着东南,然后奇怪地看向尹宸,但见他的表情,仿佛也不知其然。 水阳还在等什么人? 而在这时,整个车队也已经停了下来,天辛也才看到了车队的长度,足足从身边延伸到了很远很远的山坳处,甚至应该还有一部分被山身挡住了。 顺着车队看去,另一头的车马看起来相当渺小,好像一副山石林立的画,整齐浩荡的战队从其中穿过。 尹宸在船上说,尹登给她装了好多东西,险些就把整个瀚王府送给她了,要不是亲眼看到这样壮观的场景,她还真以为尹宸是开玩笑的。 他说过,轮船所承受重量有限,还有一些走了陆路。 天啊!天辛顿时惊了一把。 暗想,这样加起来是不是就能把潇王府填充满了,能顶上几年的消耗了?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烟尘四起,光影迷离,两个人在朦胧中策马而来。 一个就是水阳刚刚派去的小兵,一个是白衣扬起的公子。 胡轩?天辛差点惊呼出声。 胡轩从水凌府过来送她了? 她盯着烟尘四起的那处,随着他的不断靠近,也越来越能看清他的身形。 她却疑惑起来。 那——不像他啊! 胡轩向来都是纤尘不染,即使弯腰身板挺得笔直笔直的,永远不骄不躁不急不烦。 所以,正在往这边赶来的,是—— 那张脸上,她看不到任何感情,仿佛世间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无关一样。 如若冰山。 “苏畅?!” “苏畅?!”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尹宸脸上顿时蒙了一层铁青,眼眸也暗淡下来。 他低头看了眼天辛说:“三哥——对你真用心。” 天辛仰头扫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别处,使劲用鼻子嗅了嗅:“咦,是不是谁家的醋瓶倒了,好酸啊——” 话音刚落,腰间就忽然被一股大力锢住。 她冲着大山咧开嘴角狂喜,马上转过身来踮起脚尖,在那张本温润潇洒而此时却沾满了灰气的面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再转过去的时候,白衣男子已经来到了马车旁。 苏畅本着脸,与天辛相视了一会儿,天辛正要跟这位熟人打声招呼,嘴巴刚张开却见他垂下头去。 “小民见过潇王、侧妃。” “免了。”尹宸吐出两个字。 “是三哥让你来的?” “是,小民奉命护送潇王和侧妃去晋州府。” 尹宸扫了他一眼,搂着天辛腰肢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天辛暗笑。 苏畅接替水阳之后,车队就出发了。仍和从晋州府去江南的情形一样,他与乾盾一左一右行在马车旁。 车内,天辛仍在欣赏外面的风景,有时问上几句,这是什么山,那是什么树,乾盾也能答出来。 而尹宸因为心情不太好,兴致并不高,只是在天辛欣赏了半天后,轻轻地放下窗帘,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正色问她:“辛儿,答应本王,回到晋州府后,还是用回你的自称好吗?” 天辛听了这话,定定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很认真,近在咫尺的眼瞳精神地仿佛要走进她的眼睛里。 ...

第456章 难言的恶心 用回她的自称——本王妃? 周氏之前有提过,为什么她总是不用自称,她还解释了一通,说那是受无等级观念束缚的影响,她喜欢那份自由。 而现在,她回到了尹宸身边,还要再次拒绝那样的自称吗? 天辛没有应答,转而离开他的身体,继续面向窗外,任由那巍峨壮观的山景映入眼帘。 车行数日,终于过了秦淮线,一月上旬,北方已经下雪了。 应该已经下了好几场了吧? 到处雪白苍凉,雪花飘飘。 马车里的温度似乎很快降了下来。 由于阵势浩大,尹宸没有也无法隐瞒身份,所到之处皆由当地官员亲自迎接。 因为不想他们看到脸上的药贴,尹宸没有让任何人叨扰到天辛,到了府衙就直接带她到后衙休息。 其实尹宸心里是很纠结的,他一点都不喜欢雪。 十多年来,几乎每年的雪天,他都很少见到天辛。 前六年,她把雪天的时间给了高宗,后四年的雪天,她要么在曾与高宗朝夕相处的康宁殿守着,要么把自己关在毓宁宫偏殿的小房间里不出门。 总之,每年下雪的时候,他只能一个人无趣地堆着雪人,在屋檐下默默地等着天辛。 可惜,一直都没有等到她。 皇祖父走了,把她的心也带走了。 从那以后,好像没有谁能再走进她的心里。 “辛儿,在南方待久了,回到北方还习惯吗?” “当然了,妾身在北方长大,最适应北方的气候了。” “想吃点什么?” “韩寻做的西湖牛肉羹。” “好。本王跟她说。府尹相邀,本王去赴宴,你在房里千万别出去,饭食会有专人送进来。无聊的话,就让人去找本王,本王回来……陪你。” 天辛听到尹宸最后两个别有深意的字时,不由得浑身一颤,仿佛血气直冲上来,面色一下子红润起来。 她赶紧羞涩地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尹宸出去了,她一个人待在房里。 在外面久了,忽然憋在房间不能出去,她只觉胸口一阵发闷。 “侧妃?王爷出去了。”韩寻和韩知进来后赶紧关紧了门。 “侧妃,外面好冷啊!奴婢都没过过这么冷的冬天呢!”韩知搓双手边往手上哈气。 瀚王走南闯北地为天辛置办所有之物,女子中,他只带过韩寻,所以相对来讲,韩寻见识多广,可比韩知胸怀宽广,也甚让其她侍女倾羡。 韩寻迅速回击道:“你还说,刚刚不是有人给你送手炉了吗?” 天辛捂着发闷的胸口,诧异地问:“哦?乾盾这么快就行动了?连东西都送了,看来——” 韩寻哈哈大笑一声,羞得韩知头都不敢抬起来。 午时,韩寻端来了一碗西湖牛肉羹。 她刚喝了一口,就觉得一阵难言的恶心涌上心头。 吐出一口汤,吓坏了韩寻韩知。 “侧妃!” “侧妃!” 韩寻给她戴上了面纱,让外人依然看不到她的样子。 前庭的人很快赶过来了,天辛靠在软垫上捂着胸口,心里讶异不已。 在楚王妃的宴会上,楚王妃也是这样的情况,接着就被诊断出喜脉,现在那个角色换成了她—— ...

第457章 我的脸 ,好了? 看见韩寻和韩知,还有尹宸和府衙夫人都那么急切喜悦地脸色,她的心也慢慢地安宁了下来。 甚至,心底涌上一股使她心跳加速的欢喜。 “怎么样?”尹宸问道。 大夫说:“这位夫人有些水土不服,待草民开副药,让人煎好了个夫人服下即可。” “……!” 接下来,不只尹宸,连天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尹宸与她行事那么频繁,她的反应和孕妇的那么相像,怎么会只是水土不服? “大夫,你没把错吧?” 住在府衙里,尹宸一副贵公子的模样,连府尹大人都亲自迎他进府,兴许就是传说中的王爷。 床上的这位夫人,必定是为身份尊贵的贵夫人,他一个普通的大夫,怎么敢大意? 于是,他休息了一阵儿后,重新把了次脉,再次证实,天辛只是一时不适才会有呕吐的反应,并未怀孕。 “辛儿,待会儿喝了药就好好休息一下,兴许睡一觉就不难受了。” 尹宸轻声安慰她。 天辛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其实这个结果出来之后,她才清楚地知道,原来她和尹宸一样,在期盼着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她失落地看了一眼尹宸,微微垂颔,让他放心地去忙事情,她一个人静静。 瀚王府和楚王府都专门为她整顿了一间大屋子,而这里,只是一间正常大小的卧房。 卧房里足够安静,她还是觉得很闷。 心里闷,胸口闷,整个人都闷。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正巧这时门被推开,一股冷风毫不客气钻了进来,直冲她扑来。 “啊——” “侧妃怎么了?” 韩寻随即把门关上过来问,见她捂着脸,急忙去拿药。 就在她拧开了药瓶盖子的时候,天辛忽然说道:“等等。” 她一边看着韩寻,一边小心地摸着自己的脸,每一处都细细地抚摸,细细地感受。 韩寻紧张兮兮得问:“侧妃是不是脸又疼了?奴婢赶快给您再涂上点儿药膏就不疼了。” “不——” 天辛认真的把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 “韩寻,刚才我的脸吹了风,我下意识地就叫出了声。可是这么一会儿了,一点儿都不疼。” “……” “我以为吹到冷风会疼,所以在感觉到风的那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可是这一次,我的脸真的没有疼……” “……” “韩寻,我的脸、是不是好了?” 韩寻张着嘴瞪着眼睛,直到确信天辛真的没有疼的样子,才惊喜地起身揭开她的一条药贴。 “怎么样?” 韩寻盯着药贴揭开之处没有说话,天辛等不及了,马上走到梳妆镜前对着镜子。 六条细细的药贴,被揭去了一条,而那露出的还沾着黏黏的白色药膏的肌肤上,留着一条微不可见的白痕。 不,她根本分不清那是药膏,还是白痕。 她伸手抹去那些白色的东西,使劲儿擦去那黏黏的药膏,然后对着镜子死死得观察。 镜子里的她,还是那么白皙,那么光滑。 白痕,还在,但只是轻微地存在,仿佛离得稍远一点,就看不到它了似的。 ...

第458章 你会在潇王府看到她 她喃喃说道:“韩寻,我的脸,真的好了?我、没有看错吧?” 韩寻轻轻走到她身后,镜子中的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哭笑着说:“好了,侧妃真的好了,再盖上一点脂粉,就完全看不出来了!侧妃——” “韩寻……” 天辛紧紧地抱住韩寻,兴奋地掉下了眼泪:“我恢复了!我恢复了!” “侧妃不能这样啊!” 韩寻赶紧松开她,拿出帕子给她擦了眼泪,提醒她,“虽然好了,可还是有一点的,侧妃先忍一下,别让最后的一点点沾了眼泪。” “嗯。”她重重地点点头。 “侧妃坐下,奴婢重新给您上药。” “发生什么事了?” 韩知推开门跑进来,她没有忘记关门,但随着门的一开一关,还是有冷风涌进来,而天辛,也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凉意。 是的,即使揭下了其中一条药贴,那里还是没有痛感。 真的没有。 这一刻的她,欢喜若狂。 揭下剩余的药贴,用药水洗干净面庞,涂药膏,贴纱布,一切完毕。 她终于笑了。 “恭喜侧妃!” “恭喜侧妃!” 韩寻韩知齐齐站到天辛面前俯身行礼。 “都起来吧!” 三个人在房间里欢呼雀跃,庆祝这一盛大喜事。 窗外雪花飞扬,大片的雪花飘飘扬扬,无声地落在窗纸上,融化了。 这一刻,仿佛连雪都变得温暖起来。 天辛命令韩寻二人谁都不许泄露给尹宸,所以,直到她们离开这个地方,尹宸都还被蒙在鼓里。 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天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下了那么多天的雪,在风雪中行进了那么久,她居然,一次都没有想起过那个曾令她魂牵梦萦,甚至心随之死的高宗。 尹宸每次见到雪,每次感受到雪,都会想到那个窝在角落里,楚楚可怜抱膝而坐的小天辛。 现在的她,每天眉开眼笑,好像已经忘了那回事。 这,应该是好事吧?尹宸暗想。 苏畅和乾盾还是随行在马车两旁。 一行庞大的队伍,从天色尚早到夕阳西下,慢慢地移动在官道上。 偶尔累了,尹宸会让车队停下来,风渐小的时候,他还会允许天辛下车透透气。 当然,仍然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不愿意,他就本着脸搂着她,直到她带上厚厚的大毛脸罩。 大将来找王爷汇报前面的路况时,韩寻给天辛送来手炉,她坐在火堆旁叫住韩寻。 “你知道季孜现在在哪里吗?” 韩寻倏地抬起头来:“瀚王一直没有召回她,她应该在塔布蒙。” 天辛越过火苗看向远处铺天盖地的银白,淡淡地说:“或许来日,你会在潇王府看到她。” “什么?!” “我从晋州府离开的时候,她是潇王府的孺人,季孺人。” 韩寻一下子跪坐到天辛脚边来,睁大了眼睛。 “她如何会成潇王爷的孺人?潇王不知道他是瀚王的人吗?” 天辛说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韩寻怔怔的望着她。 雪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到了傍晚,反而下的更大了,路更难行了。 ...

第459章 知道崇熏的身份吗? 她从窗子伸出手去,瞬间就接住了一层雪花片。 “快回来——” 尹宸马上把她拉回来搂在怀里,“那么冷的天,你不要命了?!” 边说边把她手里的雪拍落,然后放进衣服里面给她暖手。 如果正常的话,明日下午就能到晋州府了。 所以马车没有在沿途停顿,而是直接奔向目的地。 离得老远,就看到矗立在风雪之中的高大萧寂的城门,城门已经打开。 城门外,除了身穿府尹官服的人还有一众人正在恭迎他们进城,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面熟的小子坐在马背上。 “北仁?!” 天辛正欲出去就被尹宸拉了回来:“到府里再说吧。” 她才安安静静待在马车里,然后,长长的车队就渐渐淹没在一片苍茫之中。 进了城门后,整体速度就又慢了许多。 这种天气长街上本就没什么人,加上王爷侧妃进城,官府早已大路肃清了。 “王爷,你说,府里的人还会认得妾身吗?”天辛靠着尹宸结实的胸膛问。 其实她还惦记着北仁,因为上一次她就知道了,北仁一直在额娘身边,他这一次过来,会不会是替额娘送东西来了? 尹宸不知道此刻她心里的小九九,只顾着回答她的问题。 “当然,谁不认得辛儿,本王就不认得谁!” “王爷,府里有没有、新添的妹妹啊?”天辛低头摆弄着手指头,随口问道。 “嗯?女主人不在,本王怎么敢添新人?”尹宸用下巴摩挲着她柔顺地发丝。 “王爷——”天辛随即从他怀中离开,面向他,郑重其事地说:“妾身不是女主人!” 尹宸的目光略微暗淡了下去。 天辛也没有安慰他。 在船上的时候,她就暗示过他,因为金武门,大事当前,石家势必只能安抚,所以石王妃的地位是不能撼动的,天辛也不能入尹宸之前所做,让她以“臣妾”自称。 已经身在长街了。 她掀开窗帘的一角,观望着路边的情况,也看到了她离开的那间客栈。 她曾在那个窗口,透过一个小小的孔看长街上的情况。 “那间客栈,是你的了。” 尹宸自身后环过她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轻地说。 “王爷把它买下来了?” “是崇熏送给你的。他没看住你,所以觉得有愧。不过,那里的人一直都在,帮你经营。” 经尹宸这么一说,天辛这才想起来崇先生这号人。 当初她不顾一切走了,不知道尹宸把他如何了,再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是得知他的真实身份时。 金武门门主与原配所生之子,也是门主至今为止唯一的儿子。 “王爷,你知道崇先生的身份吗?” “事发之后才知道的。本王问过他,他,不愿意回去。” …… 还有一刻钟就到了,不知怎么了,天辛竟有些紧张起来。 “怎么了?” “王爷,妾身的心跳、有些快。” “是吗?本王摸摸看。”尹宸关切地贴近她。 “啊不要——王爷——” 天辛紧紧捂住胸口,拼力抵挡那只企图在她敏感部位游走的手。 ...

第460章 藜老夫人带了什么? 直到快到门前了,尹宸才开始放开她,二人大致收拾了一下衣衫。 潇王府前的空地很宽敞,尹宸带着侧妃回府,自然提早让人回来送了消息。 此时,门前已经被打扫地很干净了,还有雪花在飘落,但王府的主子几乎都聚集在了门檐下。 尹宸在马车里把给天辛穿好外衣和披风,裹好面罩才抱她下了车。 “恭迎王爷侧妃回府!” 柔媚的声音在萧寂的雪空中回荡,仿佛连冷冷的空气中都渗透着一股香味儿。 天辛心里有一丝隐隐地局促。 地上的雪清扫得很干净,尹宸走得不慢,他不肯放下她,坚持抱着她走到了晨熙苑。 “王爷,让妾身下来吧?” 她从那温暖的怀抱中脱离出来,拿下面罩,楚琳过来帮她解开披风。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楚琳便带领一众侍女侍从过来见礼。 “奴婢、奴才见过王爷侧妃!” “快起来吧!” 楚琳起身后,见到天辛很是激动,眼睛已经盈满了热泪。 “侧妃,你的脸……” 天辛笑着帮她擦了擦,宽心道:“没事的。” 她边说边拉着身后的韩寻和韩知到楚琳面前,喜悦地说:“楚琳,这是韩寻,这是韩知,韩寻就先接替之前青离的位子,你平日里的做活,可以分给韩知一点儿,她给你分担。” 楚琳喜悦地点头应好,便给韩寻指了指侧妃休息的地方,由着她带侧妃进去,自己则和韩知带领一众人收拾天辛带过来的东西。 尹宸先回了书房,走前嘱咐她晚上还有宴席,让她好好休息。 晨熙苑的布置一如既往,没有因为天辛的离开而变了样子。 韩寻像一点都不陌生似的,随手就将日常使用的物件从箱子里拿出来归到了各处。 这时,天辛才忽然一拍脑门,急忙让人叫北仁进来。 很快,北仁就大步进了晨熙苑的正堂。 “快告诉我,藜老夫人让你带了什么给我?” 北仁挠挠头,不解的问:“姐姐怎么知道老夫人有东西给姐姐?” 接着继续说: “北仁奉命从水凌府过来,半个月前就到了,瀚王所赠之物已将箱笼和单子全数交由庶妃了,庶妃也把东西收在了晨熙苑。至于藜老夫人——” 天辛期待地望着他,见北仁卖关子便上前打了他两下,他才说:“老夫人只是让北仁给姐姐带句话。” 说完,他就对天辛耳语了几句。 …… 离晚宴还差半个时辰时,韩寻过来问:“侧妃,刚刚从外面吹了风回来,要不再重新上次药?” 天辛摸摸脸,笑着问:“韩寻你说,晚上不贴这个了好不好?” 韩寻想了一下,露出一丝笑容来:“依奴婢看,可以试试一个晚上,保险起见,要是有什么不适,就马上回来涂上药膏?” “好!” 揭开与她相伴了许久了药贴,清洗掉那些黏黏的药膏,脸上顿时清爽了许多。 这时候,她的心情无比愉悦。 她催促韩寻上妆,韩寻边小心地擦上脂粉。 “侧妃,第一次,咱们就少擦点胭脂,只要把这些白痕盖住好不好?” ...

第461章 石王妃病了 “好。” 从失忆的梦中醒来之后的那几天是擦了胭脂的。 不过后来开始使用胡轩的药膏了,就没有再接触过脂粉。 此时,她竟有些出阁前的小女儿姿态,还没扑上嫣红的脂粉,脸就先红润了起来。 “侧妃皮肤真好,还香香的呢!”韩寻闻了闻说。 “别贫嘴。” 晚宴由庶妃乔以杉操办,地点就在她的安庆堂。 天辛考虑到韩寻暂时对这里不熟,就先让楚琳陪在身边。 到那里她才发现,正在正堂等待的各位妹妹个个都妆容精致,穿着各色精美的大毛棉衣依次站立,甚是耀眼。 一如从前。 乔以杉温淡素雅的模样自然是众人中的佼佼者,紧随其后的是悠柔婉转的良娣白静画,弱美人儿孟孺人,还有几个没有位份的侍妾。 而乔以杉的另一边,站位几乎和她齐平的,是—— 发丝高高梳起,瘦瘦高高的身上穿着一袭红衣,而从前时常束在腰间的束带却不见了。 她露出妩媚的笑,娇艳如一朵盛放的海棠,眉宇间还透着一股英气。 季孜。 那个曾经让她害怕的女子,每一次见到她,总能不由自主想到她手中挥舞着皮鞭的凶狠模样。 而此刻,她带着魅惑的笑脸,又使得另一张妖艳邪气的面庞浮现在眼前——在船上,她和尹宸躺在舱房的床上时,那张脸从帐顶落下来,直冲她冷邪的笑。 天辛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侧妃姐姐多日不见啦,难得相聚,怎么姐姐再次见到妹妹,还是这副表情、这种反应?” 季孜笑呵呵地问。 未及天辛说什么,身后的韩寻就急忙挤开楚琳,搀着她问:“侧妃怎么了?还是先坐下吧?” 这时,也许是因为看到了旧友的缘故,季孜傲慢喜悦的脸上煞那间就换上了被冰冻的表情。 天辛注意到她的变化,也才想到,刚刚在她身边的人是楚琳,而不是韩寻。 在季孜动了动唇瓣欲说什么的时候,韩寻已经扶了天辛到上座。 可能后面的侍妾们也在疑惑,怎么突然多了个那么不识礼数的侍女,居然抢了楚琳的位子。 还有的疑惑,为什么侧妃的贴身侍女青离没有回来,却换成了这一个。 天辛笑笑没有搭理,但在座位前,她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底下的众人。 明明许久不见,却未有陌生的味道,仿佛时常见面似的,感觉一丝都没有变化。 莺莺燕燕香气正浓,来到这里有了一会儿,她居然才发现,缺了几个人。 石王妃兴许还没到。 她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果然,没有看见陈硕。 乔以杉仿佛看穿了她的疑问,主动解释道:“王妃病了,在繁林苑休养,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出来,也没有接受姐妹们请安了。” 天辛一惊,急忙问:“有段时日了?那现在情况如何了?” 她生病是不是因为身份的问题? 她得知尹宸已经知晓了她与凤山石屏屏的关系,所以—— 她的心立即沉了下来,脸上也有些阴郁。 “姐姐请坐。”乔以杉提醒了一句,天辛才回过神来。 ...

第462章 本王妃 她坐下来,正要问另一个问题,季孜就抢先道:“曾经的陈良媛心术不正祸害后宅,已被剥夺位份,成了府里连丫头都不如的婢女,侧妃姐姐还要见她吗?” 不只她的话语中带着讽刺,天辛还发现,白静画和后面的侍妾们多数人都即刻露出不屑的神情。 还有人小声说:“原来侧妃姐姐还不知道是陈硕给季姐姐下的毒呢!” “那是侧妃离开之后很久才查出来的,不知道也不奇怪。” “上次王爷从南边回来,听跟着的人说,侧妃脸上受了伤,这不是好好地么,还是那么貌美惊人。” “当然了,不然王爷怎么会对侧妃姐姐那么好,刚来的时候,还是王爷从大门口把她抱进来的呢,那么远的路,我走着都会嫌累。” 天辛咧咧嘴角,笑道:“看来,王府里发生了不少事儿啊!” “侧妃,庶妃,王爷来了。”外头的侍女喊道。 屋子里的一众人忙前去门口迎接。 尹宸边让众人起身,边率先扶起她来,心疼地牵着她的手说:“见到本王不用行礼,别累着。” “是。” 天辛抬起头来面对着尹宸,他正要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时,忽然顿住了。 仿佛被一朵娇贵的牡丹吸引,他的目光再没有移开,就这么盯着她的脸。 手,不由自主地附了上去。 有过那么一会儿的凝滞,才轻问:“好了?” “嗯。”她欣喜地点点头。 他望着那光洁柔美的嫩肤,不由得赞美道:“本王的辛儿,还是那么美。” 不过还是用眼神在问:“何时好的?为什么瞒着本王?” 天辛一笑而过,拉着他就往上座去。 这是乔以杉安排的一场家宴,并没有准备什么歌舞,所以众姐妹是围坐在一张大桌子旁共进晚餐,而不是像楚王府的洗尘宴,各位主子席地坐在一张小几后。 晚宴上,尹宸对她极尽万般宠爱,偶尔会照顾着季孜,仿佛餐宴上只有她们两个女子。 天辛倒是没想到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反而很享受这种感觉。 “侧妃保养得极好,凝脂肌肤真人让人羡慕,不知姐姐用了什么仙丹香露,也给妹妹推荐推荐。”一个侍妾说道。 “哪有什么仙丹香露,我——”天辛笑着说,她停下来,看了看身边的尹宸。 尹宸见她许久都没有说完一句话,便也侧过头来看向她。 她有些羞涩地微微垂首,笑了笑接着说:“本王妃在南方待了一段时间,那里气候湿润,甚是养人,是以才有这般肌肤。” 除了白痕处,她的皮肤其它之处还是如以往一样,细嫩柔滑,加上胡轩特制的香香的药膏,那股香气已经深深地融入她的身体里了。 她只觉手上被用力握了一下,便看向身边与尹宸相视。 华光绝代,盛宠侍恩。二人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最光辉的自己。 晚宴结束后,他正要送她回去,身后就传来一声尖叫。 他们回头一看,季孜已经倒在了白静画身上,单手抚着额角,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

第463章 当初发生了什么 “季姐姐怎么了?” “季姐姐!” “快请大夫啊!” 尹宸立刻过去抱起她来,正要往回走,马上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眼天辛,说:“辛儿你先回去吧。” 冲韩寻使了个眼色,韩寻立时扶着她转身走开,尹宸这才抱着季孜进了乔以杉的卧房。 “侧妃冷不冷?”韩寻给她收紧了披风问。 “还好,韩寻,咱们去看看王妃吧。” “侧妃明日白天去不可以吗?” “反正王爷一时也回不到本王妃那去。” “王爷最在乎侧妃,季孜——季孺人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王爷也许很快就离开那里了。” “见王妃重要。” 天辛不顾她的劝说,直往繁林苑走去。 不知真的是离开太久了,还是繁林苑失去了曾经的恩宠,她所踏足的石王妃的住所,已经变了样子。 大概,是因为没有了昔日的光辉。 好似落难的凤凰,在一滩泥水中扑腾着,却无人伸手相助一把。 石屏屏,绝对不是这样的,除非——除非是她愿意。 直到随着蔫儿了的青豆来到石屏屏的卧房门口时,她才意识到,她猜中了石屏屏的心结。 雍容华贵端方威仪,颇有藜问之姿的王府女主人,此时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她的床上。 昏黄的烛光使她的面庞看起来更加枯黄干瘦,而原本的她,那白皙圆润和一脸的福相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宛如亭亭玉立的水中之莲被抽空了美韵,只剩下一支干巴巴的花径和莲蓬。 “王妃,你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天辛拧着眉头坐在了床边,握着她的手,轻抚着她憔悴的脸。 石屏屏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人,深凹进去的眼睛眨了两下才敢确认这熟悉的面孔。 “姐姐?” “王妃——” “姐姐终于回来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石屏屏居然……笑了。 她笑了。 可是这样的微笑在形容枯槁的她脸上,却愈发显得诡异,她就着天辛的手坐起来,天辛忙把软垫放好让她靠着。 从头至尾,她都像没有生命力一样,甚至只要天辛捏一把,石屏屏的手臂都会被捏断一般。 直到靠好,她再次冲她微笑着,一如既往,那么大方从容。 只是面容太干涩,嘴唇也泛着惨白。 “原谅我,我是不配在姐姐面前自称妹妹的。回来就好,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吧?” 天辛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不知该怎么来形容此刻的石屏屏。 她还可以继续做她的石王妃的,可她甘愿这样折磨自己,到底为了什么? 石王妃问:“姐姐都知道了吧?” 天辛猜到她指的是石家女身份一事,于是点点头。 “想不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 “王爷揭穿我的身份后,他问过我,可是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跟他说,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他会不会记得我一点?”她苍然地说。 “王妃——” “姐姐不用安慰,真的,我不会告诉他,但是我会告诉姐姐。” 天辛眼前闪过一道柔和的光,随着那道光,她整个人都陷进了一片祥和的山间。 ...

第464章 互换身份 绿莹莹的凤山下处处洋溢着安宁,鸟语花香山石林立,犹如世外桃源,徜徉在这样的环境中简直如登临仙境。 一身绫罗绸缎的石家大小姐就这样闯进了这片人间仙境。 溪边浣纱的农家姑娘收起洗好的衣物,顶着随风飘扬的头巾正准备回家。 见到大小姐便问:“你是何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大小姐挠挠头,蹙起了眉头,指了指她身上的衣裳。 “我喜欢你的衣服,你肯跟我换吗?” 农家姑娘扑哧一声笑了。 “你是大家族的千金吧?我身上的衣裳可不值钱。” “我不在乎,我就喜欢。你给我换,我身上的东西都给你。”大小姐忽闪着大眼睛问,一对梨涡甚是讨喜。 “那你——换衣服所为何事?” “我喜欢这儿,我想在这儿生活。”大小姐望着周边的青山绿水,开心地喊道。 “可你的身份——” “如果你愿意,我也跟你换。”大小姐大方地说。 农家姑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时,大小姐从袖筒里抽出一卷东西,拉着农家姑娘到一旁的草地坐下,然后再地上摊开那幅画卷。 是一幅画像。 农家姑娘盯着画上的人,很长时间,都没有移开视线。 画上的人干净柔和,通身透着一丝忧郁,宛若仙人从天而降来到她的面前。 她这才知道,原来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 她抬头对上大小姐的眼睛,细细听她讲述背后的故事。 “这是当朝太子尹修,我是京府皇帝手下第一号大将军,石老将军的嫡长孙女。这个身份,意味着我将来,要成为他的妃子。” 大小姐指了指画上的人,继续说: “可是我并不想进宫,我只喜欢自由的生活,我的愿望,是有一个夫君,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人,而不是嫁给皇帝那样有三千佳丽的男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余生伴我常相随。 大小姐追求的幸福其实很简单,只是与自己心爱的夫君相伴到老,而非夜夜等待皇帝的宠幸。 苦于身份的约束,她不得已。 也许那时年纪小,还不了解这些,不清楚与皇帝在一起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爱。 只是简简单单的,表达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 “如果你愿意去皇宫里享福,我就给你换身份。我从小就在吉安府养病,其实我的病早就好了,只是外祖母舍不得,才多留了两年。但是明年,说什么都得回京府的父母身边去了,当那样深闺里的千金小姐。不过还好,京府的石家人不了解我的性情和模样,就算我们不像,也不影响。” “……” “他是太子,祖父祖母,还有我爹娘都说,他是未来的皇帝,石家嫡长孙女,势必是要成为他的女人的,皇后或者贵妃,最低也是妃位,如果你进了宫,石家就会全力支持你,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绿油油的草地上,两个姑娘快乐地拉钩上吊。 那一年,她们九岁,在山间长大的农家姑娘,摇身一变,成了石老将军的嫡长孙女,石将军的嫡长女。 ...

第465章 想给他生子嗣快想疯了 还好天资聪颖,她学东西很快,千金之躯该会的,她几乎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全学到了。 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就在藜问召见各位诰命夫人及各家千金时,身为石家大小姐的农家姑娘,看到了正与太子尹修,还有一个宫女打闹的温润少年。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王爷还有姐姐,他笑得那么开心,我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可是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一眼都没有看过我,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你的身上。” 石屏屏看着天辛说,眼睛里有晶莹的液体在转动。 “石夫人说,帝后是要给太子和王爷们选妃的……姐姐知道吗?我有幸入了太子的眼……石家可以放心了。” “……” “可是那时候,我却怎么都忘不掉小王爷的样子。回去后,我就跟石家老祖宗说,我想成为潇王侧妃。” “……” “潇王和太子关系一向最好,又是皇上皇后最宠爱的儿子,还有外祖庄家支持,石家也就同意了。所以,我终于嫁给他了。我成了潇亲王妃。” “……” “不久后,他开始上朝议政了,但只要有时间,就和我一起去毓宁宫看望母后,一开始我以为我们定会很幸福,可是后来……” 说到这里,石屏屏那泛着泪珠的眼眸,已经控制不住那欲决堤之势了,眼角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落在了天辛心上。 “他并不是要去看望母后、而是想见姐姐你,他带着我去毓宁宫见姐姐,看到姐姐时,他那样的笑,姐姐奉茶时他那样的笑,他从来、都没有给过我。姐姐不在的时候,他连茶都不愿喝一口,不愿离开毓宁宫,姐姐啊姐姐,我深爱的夫君,心心念念的只有你——” 皇城里仅次于尹修迎娶太子妃的婚礼,尹宸和石屏屏的大婚之礼办的相当喜庆。 那一年,小王爷娶了世上最温婉贞孝的石王妃,每常去服侍藜皇后恭谨克勉,仁孝之心可鉴众人赞叹不已,最难得的是,王爷王妃相敬如宾,王爷事务繁忙仍时时不忘向中宫尽孝。 因为爱,他用尽孝之名,去探望天辛。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天辛慢慢地垂下了眼帘,只可惜当初那对珠联璧合的玉人,终难一线牵终生。 石屏屏紧紧握着她的手,继续道:“有次他喝醉了,说‘为什么,成为本王王妃的,不是辛儿……’,姐姐知道,我深爱的夫君,每次和我在一起时,情深处都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是什么滋味儿吗?” 石屏屏满脸泪痕,却仍微笑着,好像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大方得体,都是时刻伴随着她的品格。 哪怕这一刻,她的心里已满是深深的哀伤,她还是笑着。 仿佛她总是生活在温暖的阳光下,而那样的阳光,寻常人根本遍寻不到。 “王妃——” “我好想他的心放在我身上,我想给他生下一个子嗣都快想疯了,我想只要有了孩子,总归能留住他,可是我想错了。” “……” “他能留我在身边已是他的底线,又怎么能允许我生下他的孩子呢?” ...

第466章 答应我一件事 她的话语伴随着心碎的哽咽。 而天辛则猛的抬起头来,意外地盯着那满面的泪珠,拧紧了眉头。 “王妃你是说——是王爷让王妃、生不出孩子的?” 尹宸怎么会、怎么会不让她生他的孩子呢? 一时间,天辛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石屏屏。 石屏屏莞尔一笑,泪珠线依然挂在她的面庞上,凄然,苍凉。 “亏得我把消息瞒得那么死,其实他早知道了,我的人丢出去的药渣被他的人收回去验,他知道了我在喝助孕的药,所以就在我的饮食里下了东西。” “……” “我还一直期盼着他留宿我的房间,期盼着,我能怀上他的孩子——” 眼眶中已盈满了热泪,天辛觉得石屏屏的视线已经被完全模糊了。 也许,她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了。 她想了一下,告诉石屏屏:“王妃,我们都见到真正的石家大小姐了。” “是吗?”石屏屏仍优雅地笑着,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 “京府派人去接,我替她上了马车,就此别过,真是好久没见了。” 她的眼里闪着隐隐的忧伤,想来,当初那样的相逢也是一件很美好的邂逅吧? 天辛问:“她就在府上,王妃,想见见她吗?” 大滴如豆的泪珠终于痛快地涌了下来,嘴角带着一股难言的苍凉,石屏屏放下了一切禁锢,问道:“她——好吗?” 曾经许愿与一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大小姐,换了身份之后,她过得好吗? “她找到了一个愿意陪她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的男子,她们——成亲了。” 石屏屏点点头,微笑着说:“如她所愿就好。” “……” “姐姐,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 石屏屏擦去眼角还有脸上的泪痕,仍然很镇定地说:“留在王爷身边。” “……!” “他爱姐姐,他最爱的女人是姐姐,求姐姐不要再离开他了……我这副身子,早已不中用了,硬撑到今天,就等着见姐姐一面再走……我想听姐姐亲口答应我……” 尽管已气若游丝,她仍费力地坚持着,仿佛跟她说的所有的话都在掏空全身的精力。 “王妃,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天辛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她不要她刚回来,石王妃就这么孤注一掷,她是个好女人,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结局? “姐姐,我的身子我是知道的,我自小就一个人过活,没有什么亲人,从见到他的时候起,我就明白,我这一生,仅为他而活。既然他已经放弃了我,我——” “……” “姐姐,你答应我吧!” 天辛的手被她骨瘦如柴的细指握着,她已经使不上什么力气,全靠天辛的手反握着才足够使她撑下去。 恍若就在天辛点头的瞬间,石屏屏那近乎生无可恋的表情跟目光才倏地一下有了希望。 不,是安心,是那种心愿已达成便能安心地离开的模样,而天辛也骤然升起不祥的预感来! “王妃你怎么样?我去叫大夫——” “别——姐姐……”石屏屏拉住她。 ...

第467章 王妃去了 她似乎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刚离开软垫要起来的上半身直接就瘫软了下去。 “王妃!”天辛急忙扶住她,心疼地叫喊道。 “姐姐别叫他来看我,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副样子……我可能、要走了……” “王妃,不要——”天辛忍着哭腔喊道。 “姐姐快回去吧,王爷正等着姐姐呢!” 从在凤山出逃见到石屏屏开始,到在水凌府的小院儿里相遇,从知道她们互换身份,到见到这位替身王妃,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这位农家姑娘和“决绝”联系到一起。 就像此刻,她的一只脚仿佛已经踩进了阎罗王的门槛,身子也正欲往里面伸。 灯尽油枯,是她最贴切的写照。 她太累了,合上眼帘睡去,天辛帮她盖好被子,过了许久,才心情沉重地离开了繁林苑。 夜已经很深了,冷风彻骨。 她把披风收紧了一些。 “这是——”天辛看着门外的暖轿问。 韩寻说:“刚才王爷叫人送来的,王爷已经在晨熙苑等着侧妃了。” “那快回去吧。” 她走进暖轿,无力地靠在座椅上。 石王妃憔悴不堪的模样一直在她面前挥之不去,直到到了地方,韩寻看她没有反应,才紧张地掀开帘子。 “哦?” 天辛舒了口气,出了暖轿,只觉脚下一阵飘浮,韩寻和楚琳急忙一边一个搀着她进了卧房。 尹宸看到她的状态,急忙站起来将她的披风除去,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放在软榻上。 让韩寻等人退下后才问:“怎么了?她给你说了什么?” 天辛看到石王妃的处境,便知尹宸没有关心过她,便说道:“也没什么,许久没见了,聊聊家常。” 尹宸眉头一挑:“聊家常?她还有这心思?” “好歹夫妻一场,王爷不去看看她吗?”她试探着问。 “王妃说她要静养,本王——还是不过去打扰她休息了。” 天辛垂下眼眸。 繁林苑的床榻上躺着的,是一个倾尽全心爱慕她的女人,也许她正虚弱无力地在梦中企盼,盼她的夫君能去看她一眼,哪怕只有一面。 就如当年在皇宫觐见藜皇后时,她对他一见倾心的那一眼一样。 只是尹宸的态度,也许,早就让她寒了心。 不然一个为爱而活的女人,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毕生所爱,放弃生命…… 脸上一股热感,她抬起头来,正对上尹宸波光流转的目光。 “脸……” “啊?” 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才急忙解释道:“还有一些白痕,今天擦了很厚的脂粉,才盖住了。” “那就好,看来皇叔的药膏已经起大作用了。” “是啊!” “那本王、再帮你上上药……”尹宸说完,她就感觉身上被一袭热意包围。 “唔——王爷——” 天香徐暖,娇艳旖旎,卧房里春色正好。 正在二人在温柔乡中肆意交缠之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侧妃不好了!王妃她——去了!” “……!” 慌慌张张来到繁林苑时,那里已经哭声震天。 青豆正领着繁林苑的一众人跪在床前。 ...

第468章 潇王妃 “王妃刚睡着,奴婢过来给她盖好被子,可是感觉不到她的气息,才发现、才发现、王妃已经——” 天辛整个人都懵了。 不久前,她还对她诉说着她的成长经历,讲述她和石屏屏相遇的往事。 还有成为替身石小姐的生活,以及她对尹宸的爱慕、对他们孩子的渴望。 可是突然,那个人就没了。 永远离开了人世。 她,再也见不到石王妃了,那个笑意盈盈,端方有礼的石屏屏。 不知何时,她的眼睛已经盈满了热泪。 “王爷,你去看看她吧!”她哽咽着说。 这间房里充满了悲伤,她看着尹宸走到床边,轻轻抚着石王妃消瘦的面庞。 油尽灯枯,真的油尽灯枯了。 即使她最爱的男子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即使她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可她—— 她还是闭着双眸。 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举办丧礼那天,天空正飘落大雪,处处白的刺眼,凉透了人心。 因石王妃膝下无子,而王府也无一子嗣,只有青豆还有石王妃的几个近身侍婢守灵。 “侧妃,灵堂那边、石王妃的一个侍女说,请侧妃去一趟。” “嗯?去看看。” 哀乐总是那么凄婉,何况,这是石王妃的丧礼,那个夫唱妇随的贤惠王妃的丧礼。 “侧妃,王妃去之前,给奴婢留了一个任务。”青豆强忍着悲哀的情绪叩头说道。 “说。” “王妃说,如果王爷请封侧妃为王妃,请侧妃一定要答应。只有侧妃答应,王妃她才能走得安稳,奴婢也……也能安安心心地去那边服侍王妃了!” “……!” 天辛心里一阵翻涌,犹如惊涛骇浪,一波一波,直撞向脆弱的身体。 那一晚,她答应了石王妃永远留在尹宸身边,如今,她要她答应,来日成为他的王妃,占据曾属于她的正妻之位。 石王妃逼自己留着一口气等到她回来,即便她走了,还要想着尹宸。 尹宸之爱,是她毕生的劫,她躲不过的。 她果真躲不过。 雪还在肆意得飘落。 处处的银装素裹漫天飞扬,反而使得白幡在银白的王府里失去了它们该有的哀伤。 因为天辛的坚持,潇王府的年没有过得太喜庆。 一大早,乔以杉就让人带着王府的账簿和库房钥匙等重要物件来了晨熙苑。 “王妃起了吗?” “还没有,王妃和王爷都在卧房里。” “这样啊,因为我有王府要事相商,还是先留下等王妃吧。你不用去回话,我只等着就好。” 乔以杉不卑不亢地说。 韩寻连忙把她请到旁边的暖阁坐下。 这边卧房,天辛还窝在尹宸怀里睡着,尹宸早已醒了,正盯着帐顶发呆。 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季孜晕倒后大夫给出的诊断,手不由得伸向了天辛的肚子。 要是天辛怀上他的骨肉该多好? 从她的伤好了,一直到回到潇王府近两个月,他几乎每天都在她的身上疯狂地汲取着魅惑的温柔,但是中途路上呕吐的那一次,大夫却说只是水土不服。 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反应,一点都没有了。 ...

第469章 所为何事? 先王妃走了之后消停了一段时间,后来再与天辛继续房|事,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他时常派大夫来给她请脉,天天盼着能听到好消息。 天辛和韩寻都笑他,他却丝毫都不介意。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巳时了。 长久以来,没有任何人约束过她起床的时间,基本都是睡到自然醒,日子惬意得很。 当然,乔以杉的到来,还在她的意料之外。 “你不知道什么事吗?”她问正梳妆的韩寻。 “奴婢看见庶妃的丫头带着类似账本之类的东西……” “嗯?”天辛眉心微微一蹙。 楚琳见状,答道:“王妃离开王府不久,先王妃就病了,府里上下都是庶妃在打点,先王妃去了,王爷说王妃刚从南方回来身子不好,就还是暂由庶妃操持。现在,先王妃的事情差不多都过去了……” 天辛手上顿了一下。 是啊,石王妃,先王妃。 她的后事都过去了,当时贴身的青豆侍女撞棺随她而去,着实让府里的丫头们掉足了眼泪。 可事情总有被掩盖的一天,先王妃没有子女守孝三年,这才半年左右,府里就已经几乎没有人再提起了,连过世都去的无声无息。 “韩寻,接过那些东西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吧?”天辛问她。 “是,奴婢——有学习过。” “人在哪儿?” “在东暖阁。” “去看看。” 孝德九年,六月,藜天辛晋升为王妃,潇王妃。 皇宫各宫,瀚王府和庆光府都派人送了不少贺礼来。 册封那天,尹宸和天辛去西院磕头,慕太妃称病,闭门不见。 天辛站起身来,她穿着一身大红,端正有礼地扫视了一眼西进院,高垣睥睨,她是这样感觉的。 笑着对尹宸说:“王爷,臣妾进去看看母妃,臣妾知道,该怎么解开母妃的心结。” 那一天,她和庄媛的谈话内容至今都没有告诉尹宸。 尽管他好奇,天辛就是不松口,直到现在,慕太妃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贴身侍女音儿送来帮她整顿王府,个中原因,尹宸还是不知道。 入夏了,春天的衣物还穿在身上,没有换下,春捂秋冻,她严谨得很。 她边走边问楚琳:“王爷对季孜很宠,本王妃在外时,只让庶妃操持,就没让季孜参与吗?” “回王妃,王爷只点名庶妃,若是忙了累了,就是白良娣协助,王妃离开的日子里,王爷回来过几次,但不管季孺人怎么说,王爷都没有同意让她参与,后来季孺人有了,王爷就更不让她管事了。” 天辛与韩寻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王妃,妹妹打扰王妃了。”乔以杉起身见礼。 “快起,妹妹坐吧。” 天辛携她一起坐下,“听闻妹妹一早就来了,本王妃习惯晚起,让妹妹久等了。” 乔以杉今天穿着一身淡蓝的襦裙,看起来如同清新脱俗的兰花,生于空谷,不染尘烟。 她淡淡地笑道:“王妃操劳之前的事,多休息会儿也是应该的。” “对了,妹妹今日来所为何事?”她跟乔以杉已经很相熟了,不需要什么寒暄。 ...

第470章 既然逃走,为何回来? “王妃回府多日,先王妃之事也处理完了,按理,管理王府后院的事儿也该交还到王妃手里了。所以妹妹今儿带来了账册和库房的钥匙等,这些,一并都交给王妃。” 说着,乔以杉对身后的几个侍女使了个眼色,她们就规规矩矩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天辛身边的桌子上。 “王妃知道曾经妹妹住在聊诵斋几年,去年王爷和王妃回府之前,北仁带着车队先到了王府,除了许多礼物之外,还有——一个女子,妹妹也暂时安置在了聊诵斋。” 乔以杉说完,抬头对上天辛的眼睛,似乎在问:那个女子是谁? 天辛笑了笑说:“她,家世清白教养极好,家道中落时孤苦可怜,王爷曾出手相助,但姑娘见只剩她一人,便要削发入庵。本王妃觉得可惜了,但不便带在身边,只得暂时送回府请庶妃安置。” “看来,咱么府里要多一位——妹妹了?”乔以杉听出了天辛话中之意。 接着又说:“那妹妹这一番心思便是多余了。” 她从身后一个侍女手中接过另外一本账册,看了看又交给天辛:“这是自那位妹妹去了聊诵斋后,所有的开销记录。” “……” “说来,这位妹妹也是位省事儿的。” 天辛接过来,和其余的账册放在一起,随手翻了几页,上面记得很详细很整齐,合上后就笑着看了眼韩寻,韩寻授意,让几个侍女将所有之物接下,送去了卧房收起来。 乔以杉扫了眼身后,侍女们便识趣的退了出去,韩寻和楚琳等人见王妃点头示意,也都退下了。 正堂里安静得很。 乔以杉摆弄着手中的茶杯盖,整间屋子就听到瓷器相碰的清脆响声。 沉默了半晌,她才开口问道:“妹妹只是奇怪,王妃那么想逃走,怎么偏偏又回来了,而且跟王爷那么——” 当初从慕太妃那里回来,在繁林苑门口看到一个几乎跟她一样的人,那个人就是乔以杉。 在马车上,在客栈里,她们相互表露心迹,乔以杉告诉她,她若离开,王府里会有怎样的额惨剧,但是最终,乔以杉还是掩护她出走了。 既然她那么想走,又为什么回来呢? 几乎在这时,天辛才想到那个罪魁祸首。 那个、曾令她魂牵梦绕的高宗。 还是会感慨,可她居然—— 没有难过? 高宗是她心底难以抹去的一个人,每每想到,就像揭开了心上的一道伤疤,撕裂的疼。 全身心的爱他,到头来却被他欺骗,被他抛弃。 可是现在,是的,她没有心痛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不知道。 摇头苦笑后,她望着被门帘紧紧遮住的门处,悠悠地说:“也许经历了太多,看了太多,最后也知道了自己的心。” 她的心,最后还是回归到了尹宸身上。 “自那次王妃从客栈离开后,妹妹第一次看到王爷笑,就是去年他回来后,知道季孺人怀孕的时候。再有,就是在王妃回到晋州府之后了。” 天辛不自觉地和她一样,捏着茶盖上的圆顶玩弄着。 听到这话,不由得手一松,发出“咣当”一声。 ...

第471章 也不是没有可能 季孜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 也就是在庆光府那晚,他亲吻着她说,想让她为他生个孩子的时候,季孜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可笑她还以为尹宸是受了楚王妃的刺激才有了那样的感慨。 “对了,府里还有谁曾——” 天辛正欲问那个没了的孩子是谁的,忽然想到会冲撞现有的孩子不吉利,便住口不提。 乔以杉大概也猜到了,便主动告诉了她一些曾经的情况。 “是白静画的,因为年轻没注意,发现的时候胎像已经不稳了,硬是撑了两个月,嫁祸给了陈硕和王——先王妃。” “……” “季孺人这一胎,王爷他——很是看重。” 乔以杉边说边笑着看向天辛的肚子:“不过王爷更看重……王妃的嫡子。” 天辛闻言,不由得失落地低头看了眼肚子,平平的,摸上去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原来期待做母亲的心是这样的,她无奈地扬起嘴角。 不知道她和尹宸的孩子,什么时候才会来降临。 乔以杉见状,接着说: “庆光府那边,周良媛已经晋为周庶妃了,今儿一早传来的消息,说是年下请封,怕喜事太过冲撞了楚王妃的腹中胎儿,才拖到现在。不过以后有新消息,他们会直接送到晨熙苑的。”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 天辛觉得乔以杉太过认真,是她的,不是她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分一毫都不会有纰漏。 正要劝她不要见外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问乔以杉:“你——” 乔以杉回应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跟王爷、你还没有破执?” 她很意外,但也很淡定,只是微微垂颌说:“反正王爷也不会逼我。” 看来她平日里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事既已成,已经没有挽回的地步,她,也不过只是想想。 想一想罢了。 这么好的姑娘,天辛不禁为她感叹。 聊诵斋,她居住了四年,如今又住着另一位—— 但就在这时,她的眼前闪过一道晶亮犀利的灵光! 她对上乔以杉的眼睛,慢慢地说:“你门——也不是、没可能。” 乔以杉怔怔的望着她,波光在那水润的眼睛里闪着异彩,似乎在搜寻一丝可探寻的踪迹。 回来的路上,天辛问过尹宸,为什么会那么放心把潇王府交给乔以杉。 尹宸说,他相信乔以杉的爱。 进城的那天,在城门外迎接的人群中,为首的那一位穿府尹官府的,曾是与她青梅竹马的爱人。 若不是前主簿方廷被前府尹郑昔陷害下狱,左严可能就会顺顺利利地迎娶乔以杉入门为妻。 可是她为了方廷免于流放,求见尹宸自请入府为婢妾。 谁知那天正好,乔以杉穿了一件和天辛差不多颜色的衣服,长相也是那么温婉刚毅,相见的一瞬间,尹宸从她身上看到了天辛的影子,便为她请封了庶妃的位份。 但自此以后,左严就只能在远处,时常仰望着那常年闭门的聊诵斋。 不管朝霞映红了天边,还是渐渐垂落的夕阳西下,他的身影都是那么凄凉,落寞。 ...

第472章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第472章 他救不了准岳丈,所以只能埋伏在郑昔身边伺机而动。 几年间,他搜集了无数证据,也在最关键的时候,发现他是出卖晋州府的内鬼。 可即使成功了,他的爱人,也早已嫁作他人妇。 一个是深宅后院的庶妃,一个是官府衙门的府尹。 晋州府,潇王府,两个忠诚的人替尹宸守着。 也难怪,他那么放心。 “也许王爷——愿意成全你。”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夏天的热还没来到,但空气就已经干燥得让人受不了。 “季孺人怎么样了?” 午后,天辛一边由着韩寻给她擦上护肤的硝粉,一边问碎锦楼的情况。 “大夫把过脉,说季孺人身强体壮,虽然上次的毒性大,但好歹熬过来了,又过去了两年半,早已祛除干净了,不影响这次的胎儿。季孺人也争气,平日里时常散步,没什么不适。” 擦的差不多了,天辛说:“去安排一下吧。” “王妃!” 韩寻急忙说,“王妃一直都避着,就剩两个月了,这时候何苦主动送上去?” 天辛站起来,走到衣架边穿上外衣。 “就差两个月了,孩子一旦出事就是一尸两命,她舍得拿孩子威胁本王妃?” 韩寻哑然。 王府的花园里姹紫嫣红,为了季孜那一胎,为花草除虫的药剂已清理掉,全部换成人工。 “王妃,季孺人就在花园前面会客。” 天辛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行礼的季孜的侍女:“什么客?本王妃怎么不知道?” 韩寻小声提醒道:“王妃,前几日孙孺人家人进府探视,季孺人的客人是那时候一起来的。” “本王妃倒是把这茬忘了,走吧。” 花园设计精巧,七拐八转的绕了几圈才看到争芳斗艳的花丛中,两个女子挨在一起坐在椅子上的背影。 一个挺着大肚子,一个瘦小宛然。 季孜微微侧过脸来看着旁边的女子,二人谈笑风生很合得来。 没有与王府里其她姐妹接触时的讽意和媚笑,而是像——像天辛与乔以杉在一起时的坦然和放松。 那、真的是季孜? 在感觉那个瘦小的身影愈加熟悉时,天辛的疑虑也越来越深。 终于在看到正脸时,她手中的帕子松开了。 轻软的帕子随风飘走,高低起伏,翻转不定,最终在不远处轻轻地落下,挂在一枝孤立的枝条上。 那么孤寂,那么黯然。 “玉、玉侧妃?!” 这可不是在宫里一起长大的宫女吗? 后来她被指给了雁王尹鸿,去了吉安府,生下一子。 直到天辛逃走的那天,才在晋州府长街上见到她。 瘦小的女子看到她的时候惊喜地站起身来:“辛儿姐姐?” 季孜连忙拉了拉她:“人家可不是你‘辛儿姐姐’,是‘潇王妃’可别叫错了。” 玉侧妃看了她一眼,讪讪地冲天辛笑了笑。 天辛随即淡淡地说:“季孺人有孕在身,由着她吧。” 不过天辛还是疑惑地看了看她们:“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玉侧妃诧异地瞪圆了眼睛:“王妃、不记得了?” 这么一说,天辛的疑心更重了! ...

第473章 季孜哭了 难道她们以前相识吗? 她正欲再问玉侧妃的时候,季孜没给她机会,马上站了起来。 “哼,王妃要操劳整个王府的大事,妾身就不打扰王妃了。” 她说着,便牵起玉侧妃的手来,“玉姐姐,妹妹累了,你陪妹妹回去吧!” 还没等她回话,就已经被季孜拉走了。 她挺着七个多月大的孕肚,横冲直撞地往前走,两旁的侍女吓得不敢拦她又不敢由着她,只好紧贴在她身边起码当个人肉垫子。 “你给本王妃站住!” 天辛看着她的背影吼道。 也在她大吼一声后,面前那慌乱的场面才安静了下来。 她扫了眼季孜身边的所有侍女,严声吩咐道:“全都给本王妃听好,季孺人若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个地全部以命谢罪!” 那群侍女急忙扑通跪地。 季孜低头在地上环视了一圈,冷笑道:“妾身还以为只有王爷会为了王妃如此呢,原来王妃也学会了这招。不过妾身就纳闷了,妾身的孩子要是掉了,不是正合了王妃的心意吗?反正王爷三天两头就让大夫给王妃请脉,巴不得王妃立时就生下一男半女呢!” “季妹妹别这样。”玉侧妃拉了拉她的衣袖劝道。 天辛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两个人牵着的手,心里陡然有些不舒服。 又把目光落在她尖尖的肚子上。 “还不扶季孺人坐下?” 侍女急忙伸手欲扶她,却被季孜一把甩开:“谁让你碰的?” 侍女瘫软在地,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了看天辛。 天辛直接吐出四个字:“二十大板。” 紧接着,身后就过来两个守卫将那个哭哭嚷嚷的侍女拖了下去。 季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 天辛仍淡淡地瞧着她的侍女说道:“还不快扶你们主子坐下?” 一众侍女哆哆嗦嗦地要去扶她,只见季孜甩开所有人,气鼓鼓地自己走到椅子那里坐了下来,胸前还在剧烈地起伏着,妩媚的脸上此时只有怒意。 “王妃消消气吧,季妹妹还怀着孕呢,她也不宜动气啊。” 玉侧妃紧张地去给季孜顺顺背,季孜因为是孕妇,胸前本就鼓鼓的,加上剧烈地喘息,越发显得她本来纤瘦的身姿颤颤巍巍的。 天辛这才使了个眼色让侍女们下去。 短距离内,只剩下她们三个人,季孜还在粗重地喘息。 她走近了几步,细看来,季孜的眼角已经留下了几滴清泪。 天辛不禁惊在原地。 她……哭了? 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那么凶悍泼辣的女子,她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流泪。 现在手无足措地,反而是天辛了。 “季妹妹你千万别这样,对孩子不好,会哭坏眼睛的。” 玉侧妃劝她道,季孜刚才胸口的颤动已经变成了抽抽噎噎,不由得令人悬起心来。 天辛也忙过去帮她顺背,问:“你怎么样?” 然后向远处的侍女喊道:“去请大夫来!” 季孜避开她的手,天辛也没计较,只对玉侧妃说:“这离碎锦楼不远,送她回去吧。”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仔细地给她把了脉。 ...

第474章 你就是当年那个宫女? 大夫说,她是因为心情起伏太大,一时惊了脉,需要好好休养。 碎锦楼的屋子里,仍是只有她们三个人。 天辛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对床上面无表情的季孜说:“本王妃见了你,你就动了胎气,是想让王爷对本王妃有所顾忌吧?” 季孜不为所动,只是默默地在隆起的腹部上摩挲着,不理睬天辛。 “本王妃要是不想让你生,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那只在尖尖的肚子上缓缓移动的玉手停了下来。 终于,她把仇视的眼神,投向了天辛。 “哼,王妃的意思是,妾身该感谢王妃了?” 天辛没有惧怕她凌厉的目光,只是淡淡地说:“就算有什么仇怨,就算不能化解,本王妃也总该有权利知道,本王妃与你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吧?” 季孜的双眸还在闪着泪光,七个多月的身孕,也只有肚子和胸前有胖起来的痕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瘦,不过没了之前的英气。 反倒越发显得孤弱可怜。 她再次把视线朝向床里,见状,玉侧妃便起身,似乎是在试探着问:“依王妃刚才的话,王妃不记得与季妹妹的关系了?” 天辛摇摇头:“本王妃也不记得玉侧妃和季孺人怎么成了好友了。” 玉侧妃仿佛恍惚了一下,继而不自然地笑笑说:“王妃还是叫妾身名字吧,‘玉侧妃’,哼,早就不在了。” “也好,思玉,你可愿回答本王妃的问题?” 思玉吐出一口气来,看着天辛。 “王妃还记不记得当年,宫里曾经传过各宫娘娘要给太子还有皇子们玩伴儿的消息?” 天辛点点头。 尹修出生就是太子,尹鸿、尹登、尹宸还有尹儒都还是皇子。 每个皇子都有谨慎服侍她们的大宫女,小宫女。 尹修和尹宸身边有天辛,尹鸿身边有薛瑞…… 虽然从来都没有人明示过近身服侍的小宫女能成为皇子玩伴,但不管是小宫女和皇子玩伴都是皇宫里的下人,可大家还是清楚,这二者差别很大。 是以,当听说娘娘要给皇子定玩伴的时候,几个贴身服侍的小宫女都暗自窃喜。 谁都想“上位”,挤到天家皇子身边,以图来日飞黄腾达。 因为这儿,闹出了许多肮脏的事件,惹恼了各位娘娘。 所以娘娘们欲快刀斩乱麻,各为皇子留了人,而其余凡是接触过皇子、并参与到那些肮脏事件的小宫女,则通通被赶出了宫。 天辛听说,小宫女们都哭了几声就出了宫门,唯有尹登的小宫女离宫时,提着包裹站在宫门口,回望着偌大的皇宫,哭得异常凄惨。 守宫之人说,有个小宫女差点晕了过去,就那样还不肯离开,最后还是尹登过去跟她说了几句话,她才擦了擦眼泪,老实地离开了皇宫。 天辛惊讶地蹙起眉头,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床上的女子。 季孜还是那么镇定,可她悲痛恨恨的表情已足以出卖她的心情了。 “你就是当年那个不愿离开的小宫女?” 她一直奇怪,她和季孜之间有什么恩怨,使得她那么恨她。 ...

第475章 我回去了,可惜没用了 原来、原来—— 是那一场选定皇子玩伴的结果,她被赶走了。 那一瞬间,天辛怒不可遏。 “小宫女小小年纪就你争我斗不择手段,也是宫里娘娘最痛恨的,被赶出去那是必然,是皇宫里的规矩,与本王妃何干?就因为本王妃被留下当了太子玩伴吗?” “……” “若是这样的话,你未免就太强词夺理了!皇家以严明正理为最,最忌秽乱宫闱之事,你们不洁身自好,反而将罪责推到无辜的本王妃的身上!” 天辛半分都没有示弱,此刻怒火上头,将季孜数落一番。 而季孜立即仰起头来对上她,脸上,已经挂满了几行豆大的泪珠。 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簌地停不下来。 “那是她们!妾身是冤枉的!妾身从来都没有参与那些事情!妾身从来都没想过要勾|引三皇子!” “……” “因为你,就因为你!” 季孜突然狠厉地指着天辛:“他很少带小宫女出门,尤其是去找你的时候!他从小就喜欢和你在一起!妾身不服气,就黏着他,跟他出门。他虽然不想,可也没说什么。” “……” “那一次娘娘要留人,妾身明明就是他的贴身侍婢,本来妾身是可以留下的,连宁妃娘娘都已经点头了,还嘱咐了妾身,以后要安分守己,好好服侍他。” “……” “可是结果呢?他趁机把所有人都算了进去,甚至对妾身都没有留情!妾身从来没有做过那些肮脏的事,可他宁愿赶走妾身,不惜将脏水泼到妾身身上。” 季孜怒吼着,她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不知是苦,是甜。 这是天辛首次看见季孜哀伤的模样,与记忆中妩媚骄傲,冷艳狠厉的季孜差别那么大。 这样的她,正是让人忍不住心疼,忍不住升起保护欲的女子。 不知当年在皇城门口,她是不是也如现在这样哭得悲恸,才没有被守门人无情地赶走,尹登才会接到消息,赶到宫门口去安抚她。 “他就是为了你,自己身边一个小宫女都没有留下。她们走,是心术不正,是活该。可是妾身呢?” “……” “妾身就是因为你才被无辜地赶走的!你还说你是无辜的吗?我们两个,到底谁才是无辜的?” 季孜用尽了力气,虚弱地靠在床头,天辛过去帮她放好软垫,扶她靠好。 她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他跟妾身说,要是还想回到他身边,就先去江南过活。他还说,他会想办法把江南争取到手,等他过去就藩,他会找妾身回去,让妾身入府,从此以后还跟着他。” 不知是回想到那些往事心里苍凉,还是为了孩子以免动气,她的语气趋于平静,像只在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后来他做到了,他成了瀚王,也信守承诺找到了妾身。可是那时候妾身再回到他身边,已经没有用处了。” “……” “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侍女。瀚王做了那么多事,她一清二楚,瀚王对她百分百信任,可是妾身却什么都不知情!” ...

第476章 王爷遇刺 “他最爱的女人是你,他最宠的侍女是韩寻,我?什么都不是。” “即使妾身还在他身旁,即使妾身还能将他的生活起居照顾得很好,可不管怎么做,始终都代替不了韩寻。妾身等了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到头来,连当一个贴身侍女都不够资格!” 季孜长长的舒了口气,大概太累了,她连呼吸都变得无声,脸色已经苍白的没有了血色。 但就这样,她仍然只抹抹眼泪,斜起嘴角问: “藜天辛,你告诉我,你夺去了我的一切,我该不该恨你?” “……” “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得到你,我守在晋州府很久,就为了抓到你,好好地出出气,把我十几年来所受的苦都讨回来。” “……” “呵,当了几年太子玩伴,又做成了潇王侧妃,人的眼界一高,身份就自然不同寻常了。我那么恨你,你呢,居然不记得我了。 “这么多年,我只不过个头高了,样貌一点都没变,所以瀚王才会那么容易找到我,思玉姐姐也是一眼就认出我来了,你,你居然说你不认得我,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我更气了,可就算这样,我也不过只打了你几鞭子,他就生那么大气,还那么狠狠地罚我,一点情面、都不留!” 在“妾身”与“我”之间不停转换的自称,看来她已气急攻心,精神有些错乱了。 天辛一时间也接受不了她的气愤指责。 她当初根本不知道尹登的心意,自然不清楚他将那些小宫女都逐出宫去,是为了她。 更想不到,季孜就是当年那一群出宫的小宫女之间的一个。 她没有想过那时她们的绝望,因为自始至终都觉得那是自作孽不守本分,可季孜说,她是冤枉的,她是无辜的。 难道导致季孜悲剧的人,是她吗? 天辛向前一步问季孜: “你觉得你冤枉?冤枉的何止你一个!你把一切归结到本王妃的头上,难道本王妃就不冤吗?” “……” “本王妃对于瀚王当年的举动完全不知情,更没有指使谁做什么为难你,所以你说的那些,都不能成为你折磨本王妃的理由!” 季孜正欲说什么,这时,碎锦楼季孜卧房的门忽然被猛的一下打开。 天辛,季孜还有思玉的目光同时看过去,是韩寻。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使天辛的心忽地一沉。 “出什么事了?” 韩寻凝重的表情让全屋子里的人都屏气凝神。 “王爷遇刺了,受了重伤。现在在书房门院儿里。” “……!” 众人赶去书房院儿,天辛边走边问:“消息已经传开了吗?” 韩寻道:“还没有,不过——” 天辛马上吩咐道:“那就好,楚琳,你亲自去西进院,让音儿管住西进院人的嘴,不要惊动了太妃!然后在那儿附近守着,禁止任何人去给太妃递消息!” “是。” 尹宸遇刺,凶手在逃,不,准确地说,没有人看见凶手,仿佛光天化日之下,凶手凭空而来,又凭空而去,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宝剑刺向他的身体。 ...

第477章 他师傅是谁? 鲜血喷涌而出,人直接从正疾驰飞奔的马上倒了下去,头着地,又由于惯性连带着滚了几圈。 她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府衙的人,在王府周围加强了戒备,未免大乱,天辛要求外头的人不许进来,里头的人没有准许也不得出,而府尹大人,已经去彻查此事,暂时没有过来。 季孜坚持跟过去看尹宸,见到他血腥的样子时,还是受了惊吓,出了血。 天辛赶紧让人把全城的大夫和接生婆都找来,一部分守着书房院儿的卧房,一部分守着隔壁临时改成季孜居所的小房间。 季孜的惨叫一直没有停下来,而卧房这边,尹宸却没有一点声响,静若无人。 天辛两边来回跑,王爷那边大夫认真地诊治,没有出来过,而季孜面临一尸两命,热水等物不停地往里面端,一盆盆血水不停地往外端出,泛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季孜情况很凶险,大夫止不住血,可是接生婆坚持说孩子还不该出来。 所有的人心都揪着,却束手无策。 天辛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脚该往哪里迈了,王府的侍妾都聚集在院子里,本来就不大的空间,一下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王妃,妾身来吧,”思玉到天辛跟前说,“妾身是生过孩子的,妾身去试试。” 天辛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让思玉去里面。 人一急就容易乱,思玉若不是,她早就忘了。 “谢谢你思玉,求你一定要保住她们,大人和孩子都要相安无事!” 她的心已经随着季孜的声声惨叫和那无尽的血腥儿沉到了谷底,几乎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思玉身上。 她所能做的,只有让乔以杉留下和她一起守着,白静画带着其她的一众侍妾去府里的庵堂祈福,保住大局不乱。 季孜若是顺利生产,那就是尹宸的第一个孩子,第一个孩子。 尹宸一直在盼着的孩子。 她守在门外,默默地祈祷,一定要母子平安…… 乾盾一直跪在卧房门外,她的脚边,一个九尺雄壮男儿,低着头忏悔。 “起来吧,你这样也救不了王爷。” “不,是属下的错,没有保护好王爷。” “不是说了吗,那是个隐身人,你们控制不了。” “隐身人也是有气息了,可属下那么多人在场,却没有一个感觉到,还是属下大意了。” “那么多人?还有谁?”天辛低头问道,“对了,北仁呢?本王妃不是让他跟王爷去历练了吗?怎么王爷受那么重伤,只见你,不见他?” 乾盾迟疑了一下才说:“北仁他——去追那个人了。” 天辛苦笑:“你都敌不过,北仁他一个孩子逞什么强?越是这个时候,你们越是该保全自己啊!王爷这个情况,以后还要多多依靠你们呢!” “王妃莫急,北仁跟、跟他的师傅一起。” “师傅?”天辛奇怪地问。 “他有师傅,他跟着他的师傅去追隐身人了,也许,他的师傅是能发现隐身人的。” “他师傅是谁?”她更加觉得怪异了,北仁哪来的师傅? 乾盾沉默了。 ...

第478章 孩子保住了 院子里,还是季孜的痛呼尖叫,看着从两间病房不断端出的盆盆血水,天辛的心更得揪的难受。 连树上的鸟儿都不叫了,只有那刺鼻得会让人窒息的味道弥漫了院子,渗透了全身,将她整个人都浸泡在生死边缘的苦海。 一个人的血总共才有多少? 这一场凄凉的战役又有几分胜出的把握? 天辛几乎已经绝望。 只听沉默中的乾盾看似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 “苏畅。” “……!” 苏畅是北仁的师傅?! 在忠志堂,她每天陪着北仁练武,她赞他小小年纪就能悟出那么高深的武功,赞他无师自通,连每一个动作都做得那么标准…… 原来他不仅有师傅,而且北仁的师傅,是苏畅。 金武门的人追踪隐身人,会有结果吗? 金武门那么厉害,苏畅的功力那么高深,他一定能成功对不对? 他可以,胡轩也可以,抓到那个人,而且—— 忽然间,天辛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 对了,胡轩! 他的医术! 她马上问道:“乾盾,怎么样才能最快联系到胡公子?” 乾盾眼前一亮,他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想了一下就赶紧说:“最快的话,要由苏畅送信到金武门,然后转交给胡公子,或者将王妃的亲笔信,由韩寻送到瀚王府,只是不知道,胡公子还在不在瀚王府。” 天辛什么都没说,马上回身去卧房对面的书房,还好有研好的墨,她提笔写下信件,一式两份,装好拿出去。 一份交给韩寻让她想办法送到瀚王府,一份交给乾盾,说道:“你马上带几个人去找苏畅,用他的方式将消息传给胡公子,这封写好的信,需要的话就给他,不需要就算了。” 乾盾正要出去,天辛忙喊住他:“等等,你要记得,这个时候,你的命对于王爷,对于本王妃,对于潇王府来说,都非常重要。” 乾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重地点了点,然后转身离去。 “王妃!” 季孜的侍女从小房里冲出来喜悦地汇报,“王妃大喜,孺人的血止住了!孺人和胎儿也都保住了!” “……!” 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小房间里没有再传出季孜的惨叫,除了忙着配合大夫的侍从们,院子里没有发出其它任何一个声音。 天辛只觉得脚下一下子软了,幸好楚琳和韩知及时扶住了她。 大人和胎儿都保住了!! 谢天谢地。 天无绝人之路啊,尹宸的孩子总算留下了! 她靠在楚琳和韩知的怀里,拍了拍胸口,重重吐出几口气,然后才挣扎着站好,往季孜那里走去。 她面色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被子下的腹部还是高高的鼓着,小小的脸露在外面,看起来那么不协调。 天辛叫来她的侍女,吩咐道:“她需要好好歇着,你去把她的日用品拿到这里来。有孩子在身边守着,希望王爷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早日醒来。” 回头看见思玉已是一头的汗,边说了句:“思玉,辛苦你了。” 思玉欣慰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季孜,说:“妾身把她当妹妹,应该的。对了,王爷怎么样了?” ...

第479章 只能等胡轩 天辛无奈地摇摇头。 王爷怎么样了,她也想知道。可是大夫说,伤的位置接近心脏,不止伤得太深,还有断裂的剑头留在里面! 要取出来不那么容易。而且头部摔得严重,何时醒来都是未知数。 隐身人,真的好狠! 这是要置王爷于死地啊!到底为什么?! 在船上的时候,在庆光府的时候,她不过就说两句刻薄的话。 可是怎么突然就出手了? 就算要命,要的应该也是她的命,为什么要伤害尹宸?! “属下见过王妃。” 天辛想也没想就冲院门口问:“这么快就送过去了?” 但随即一顿,才发现来人不是乾盾,是崇熏。 他还是那么俊美,魁梧的身材依旧没有变,但那走路一高一低的样子—— “你的腿怎么了?” “瘸了。” “怎么会——” 她记得尹登说的话,崇熏是金武门门主唯一的儿子。 可他也是一身的武艺,怎么会把自己伤成这样? “也是那个隐身人干的?”她问道。 他没有直接回答天辛的问题,而转问:“王爷怎么样?” “还没有消息,剑头不好取出来。” 崇熏垂下眼帘,过了会儿又问:“剑上抹毒了吗?” “没有,王爷没有中毒的迹象,”天辛回答道,没想到崇熏会提到这个,忙问,“崇先生,你有办法救王爷吗?” 崇熏没有看她,目光一直凝聚在尹宸的卧房门,淡淡地问:“王妃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天辛点点头。 “本王妃让人去给胡公子送信,不知何时能到,也不知他何时能来,更不知,他能不能救得了王爷。” 天辛说着,声音已经明显的哽咽。 “季孺人的孩子暂时保住了,本王妃让她暂时住在王爷卧房的隔壁,孩子在,兴许王爷会有感觉吧?” “……” “他一定会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好好地活下来,好好地醒来,好好地当一个父亲,好好地当他的小王爷。” 天辛觉得脸上热热的,视线也模糊了。 屋子里床上的人,还静静地闭着眼睛着,没有知觉,听不到她说的话。 那个一直盼着她给他生孩子的人,他就那么无声地躺在那里。 “对了,先生和普大人时常形影不离,怎么这时候,只见先生你一个人来?” “他在忙别的。” …… 季孜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尹宸仍昏迷着。 剑头取出来了一点。 不知怎么做的手脚,隐身人将完整的剑刺入他的身体,可是留在尹宸体内的,却是破碎的碎片。 一点一点粘在他的血肉上,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把大片的碎片取出来,但还有一些,紧贴着心脏,大夫不敢动手。 只能等胡轩过来了。 季孜一手捂着高高的肚子,一手扶着腰小心地坐下,手放到尹宸脸上抚摸着。 天辛惆怅着站在门口看着。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一个昏迷着,一个太虚弱,一个,则是无心说。 半个时辰过去了,季孜一直拿着尹宸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希望他能感受到孩子的生命。 觉察到一滴晶莹的东西从她眼角滑落,她心里一突。 ...

第480章 躲避惩罚 第480章 天辛忙提醒她: “你这样带着孩子陪王爷也好。不过你记着,好不容易才捡回你们母子的命,你要好好地保重才行。王爷昏迷着,你绝对不可以出事。” 她也没有等季孜回应什么,继续说: “听说你从前仗着身体强健从不肯喝什么药,从今以后,大夫每天都会来给你请脉,安胎药每天也都会备着,你最好按大夫的嘱咐喝下,别任性。” “……” “隔壁房间为你备着,你若是觉得小,不方便,就去最近的晨熙苑歇着,总之现在以你为大,你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 “王爷好起来之前,你的命,孩子的命,都不是你一个人的。”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仰望着头顶的那弯明月。 夜,孤寂。 阴晴圆缺瞬息万变,总那么不尽如人意。 早上她还在他的怀中醒来,他离开晨熙苑的时候,还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那个吻那个气息,至今似乎还在。 可是那个人,突然间就成了这副模样,她甚至感觉自己连难过都来不及。 “你居然——没要我死?” 前面灰白的墙壁上投下一团斑驳的影子,这样一看,季孜的肚子真的很大,让人看着就不由得担心,她的身躯会不会支撑不住。 她没有回头,只是不动声色地反问:“你死,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身后的人影越来越近,她感觉得到,季孜现在很小心,关于这一点也没再多说什么。 季孜也走到那个位置,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到哪里都一样。”她显然没有心思去赏月,随口说道。 天辛笑了一下:“是啊,哪里的月亮都一样,不管是水凌府,还是晋州府,或者,是塔布蒙。” “塔布蒙”三个字一说出口,季孜果然吃惊地看了她一眼。 接着,那样的目光又渐渐地变为了戏谑。 “韩寻果然什么都告诉你了。” “不然,本王妃要如何才能放心你留在王爷身边?你的出现,你的身份都太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妾身只是去塔布蒙的路上,在晋州府城外赶巧遇到了王爷,他受了伤,妾身救了他。” “所以,你、是为了躲避瀚王的惩罚?” 天辛还是有些不相信,女人怀孕生子是多么大的一件事,以季孜这样火辣的性格,她怎么会为了躲避,接受一个普通女人的一生? “不!” 季孜低吼道。 这时,她意识到了什么,往尹宸的屋子里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动静才转过来低声说:“不是你说的那样!” 天辛只隐约看得到她的轮廓,虽然不知她的脸色如何,却已然感受到了她蹭蹭上升的怒意。 那股怒意透过漆黑的夜传达到天辛身上,她不禁抖了抖。 “你以为世界上只有你是正经人,其她人都走的歪门邪道,你以为只有你做的才是对的,别人做什么都别有用心另有目的吗?” 季孜咄咄逼人地质问道,声音愈加呜咽,而在暗夜中,她闪着泪光的眼眸却成了视线中最耀眼之处。 ...

第481章 他没有冷落我 天辛被她忽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她无措地盯着那双如决堤水库似的、不断泻出水源的眼睛,心里仿佛在经历浪涛翻涌。 “你怎么了?小心孩子——” 季孜一把抹去眼中和脸上的泪痕,坚定地说:“孩子我一定会保住,这是我和尹宸的孩子。” 那束冷冷的,又坚定不移的寒光从她妩媚的眼中射出,将天辛冰在原地。 季孜将视线移开,看向别处,冰冷的寒意也慢慢地变淡,变得柔情,她迈开脚步向前走着。 似在回忆着什么,她干净的眼睛里又噙满了泪。 “我一直不服瀚王的惩戒。那天,我来到晋州府城外的山下,往北翻过那座山就是塔布蒙了,我一直在山下等着,我以为,瀚王会舍不得,会让人叫我回去,可我等了足足两天,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只字片语。” “……” “你知道你倾心付出后,有朝一日被彻底抛弃的滋味儿吗?” 季孜忽然回过头来问天辛,然后又自嘲地冷笑两声。 “你当然不会知道,他那么在乎你,怎么会容忍你被抛弃呢?” “……” “那两天,把我的心都等凉了,就在我绝望地、准备去塔布蒙的时候,我听见附近有马蹄声,于是躲起来仔细看,是潇王带人从那里经过,他们就在山下停了下来,左顾右盼。 “那时候,他骑在马上,虽然看起来很焦虑,但就是那样的神态,还有他通身的气派一下子让我折服了,恍若一尊散发着光辉的大佛,就那么照耀着我,把我从地狱里拉到天堂。 “我知道他在找你,可我不能告诉他你在哪儿,本来我是想什么都不管,直接离开的。谁知道那时候我发现周围有人过来,要刺杀他。 “那支箭直刺向他的胸口,我什么都没想就马上冲出去了,打歪了那支箭。可是我、我把自己也暴露了。他坐在马背上看着我,我仰视着他,阳光就从他的身后,打着一圈圈光环扑过来,我都看呆了。 “他没问我是谁,为什么在那里,为什么会有功夫。只是向我递过来一只手,说,‘跟本王回府吧,做本王的孺人。’那一刻,我的心都化了。 “我成了他的女人。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我会和他在一起,也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对我那么好。 “我爱他,可他爱的人是我恨的你。我清楚地很,瀚王要是知道我跟你抢什么,肯定也不会放过我的。 “可我就是舍不得他。后来我中了毒,他还是没有放弃我,最后把我体内的毒给逼了出来。就算他最爱的人是你,就算他为了你离开王府那么久,偶尔回来几趟,每次都是待几天就走,他还是没有冷落我,我——” 季孜低头抚着隆起的肚子,笑着流泪道:“我还有了他的孩子。” “……” “这是我和他的孩子,哪怕瀚王不放过我,我也一定会把这个孩子生出来,我会给他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等孩子大了,围着他转,让他抱,缠着他叫‘父王’……” ...

第482章 思玉一直都在晋州府吗? 恍若一片平静地江面经历了一场风浪浩劫,连江底的水都汹涌地翻腾了出来,冲击着天辛的五脏六腑。 一天之中,季孜两次在她面前落泪。 此时的她,是一个坚持自己所爱的女人,是一个负责人疼爱孩子的额娘。 而不再是那个当初在暗房里扬起皮鞭,得意地抱胸看她躺在地上痛苦的季孜。 一直以来,她眼中的季孜桀骜不驯妩媚骄横,未料她的内心也曾经历如此一番波折。 出乎她所有的意料,季孜说,她爱尹宸,原来她爱上了尹宸。 她在天辛面前表露了对尹宸的爱慕,一如在失忆的梦境中,一想到高宗她就不住地泪流满面,导致把脸侵蚀坏了。 她自然相信,季孜是真的爱他。 尹登爱天辛而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辛与尹宸如胶似漆,而他的属下,明知他与尹宸不和,还是顶着可能会被他处置的风险,嫁给尹宸,为他怀孕生子。 季孜的处境她自己从来都没有放心过,也就是说,她在潇王府的快要三年的时间里,没有一刻真正的安稳过,因为她不知道,尹登的惩处何时会来。 自陷难言的困境无人相诉,无人相救,只能在孤寂的岁月里,一点一点的经受销蚀。 天辛走到她面前,递过去一块帕子:“季孜你别哭了,孩子——” 季孜抹去泪水,抽泣了两声说道:“这一场,就当是为过去而哭,祭奠曾经的我。从今以后,我就完全是尹宸的女人,尹宸孩儿的额娘。” “……” “就算瀚王或者你,想对我怎么样,我都会痛快儿地接受,但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你们,不要伤害她。” 天辛急忙摇头:“不,不会的,我不会,瀚王也不会。你的孩子,毕竟也得叫我一声母亲啊!”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季孜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她,意外加狐疑,使得她那张狼狈的脸看起来无比窘迫。 她的嘴唇微微抖动着。 “你、你不介意?” “……” “你不会报复我的孩子吗?” 天辛肯定地说:“我从不牵涉无辜。” …… 夜渐深,王府里静若无人。 季孜太累了,天辛就送她进屋休息了。 韩知进院子里来,向她汇报了王爷回府后各位主子的动静,因为韩寻和楚琳一直都跟着她,所以不知情,也仔细地听着。 了解了大概情况后,她看到这间卧房里没有软塌,就让她们在尹宸的床前铺好铺盖,准备夜里在此处守着尹宸。 临睡前,她问:“思玉呢?” 韩知答道:“思玉姑娘近几日都在碎锦楼居住,所以仍歇在了那里。” “对了,”天辛又看向楚琳,“她一直都在晋州府吗?” 楚琳一直在王府里待着,兴许能听说一些吧? 可是楚琳的回答却令她十分意外。 “其实奴婢是在去年季孺人怀了身孕之后才见到思玉姑娘的,听说她是季孺人的好友,王爷就同意她进来探望,时常与季孺人相伴。但是在那之前,奴婢从未见过她。” 天辛皱了皱眉,显然她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

第483章 知道思玉是什么人吗? 在长街上见到从马车里滚落出来的思玉,已是两年半多前的事了,季孜怀孕是七个月前的事,中间近两年的时间,她去哪儿了? “只是——”楚琳迟疑道。 天辛立即来了精神:“说。” “只是王妃离开后,王爷就立即封了角楼不许任何人靠近,而且,那里增加了许多守卫,奴婢看着……眼生。后来,太妃还去了那里一次,过后不久,那里的守卫就都撤了。” 楚琳说完,小心地看了天辛一眼,不知自己所言能不能满足她的要求。 天辛沉思了一会儿。 太妃亲自去看的人,还能是谁? 尹宸说过他曾把尹儒困在府里两个月,在长街上抓到的人又能住进王府的,唯有尹儒、思玉和薛瑞了。 太妃应该是听说了消息,去看望尹儒的。 那时天辛应该还被尹鸿关着,太妃是不是去帮尹宸问——她的下落? 对了,薛瑞在哪里? 楚琳没有打听到的事,在府里就是保密事件了,保密的事还有谁知道其中之事呢? 先王妃必然知道,可是她走了,青豆也已随她而去,太妃也知情,可太妃会告诉她吗? 随太妃去的是——音儿,对了,音儿…… “楚琳啊,明天一早,你去找音儿过来。” “是。” “不——”天辛马上改口道,“不能去,她出了西进院儿,太妃肯定会起疑心的。王爷的病情还不稳定,不能惊了太妃,算了。” “是。” 天辛又问韩知:“你可知道思玉是什么身份?” 韩知先愣了一下,看了眼韩寻说:“她曾是已故雁王的玉侧妃。” “那若让你暂时去服侍思玉,你可知道该怎么做?” 韩知点点头。 “那今晚就过去吧,让碎锦楼里季孺人的侍女侍从还都跟着季孺人,思玉身边,有你就够了。” “是。” 今夜天辛陪着尹宸入睡,就如在楚王府她受伤了,尹宸在她的床下席地而卧一样。 他静静地躺着,她只听得到他微弱的喘息。 她习惯了每晚被他拥入眠,习惯了睡前耳畔有他的气息,忽然间他变得一点意识都没有,她的睡眠一下子差到了极点,总是梦到他被箭矢穿心的血腥场面,然后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流了一身冷汗。 “王妃——” “韩寻?” 为了方便照顾尹宸,屋子里没有熄灯,天辛看到韩寻进来便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王妃先喝点安神汤吧。” “好。” 汤已经不烫了,看来韩寻给她熬汤,又凉了一会儿才端来,她一直熬到现在。 “你进来陪我睡吧。” “是。” 她窝在韩寻怀里没多久就入睡了,终于睡了两个时辰安稳觉,她醒来的时候是卯时,第一眼去看床上的人,尹宸依旧在睡着。 不知韩寻几时起的,她正端了水盆进来。 “王爷的汤药准备好了吗?” “好了,大夫说需辰时喝下,到那时汤药温度正好。” “收拾一下,就让大夫进来吧。” “是。” 天辛洗漱吃饭完毕就去隔壁看望季孜,她还没有睡醒,但看得清,她的眼泡还肿着。 ...

第484章 姐姐,北仁回来了 看来昨晚那一场泪已经使她心力憔悴了。 不过说出来也好,她说的对,祭奠过去,和过去分手,从今往后,她面临的是她的新生活,她和她腹中孩儿的新生活。 她给季孜的三个贴身侍女使了个颜色,她们便跟着她走了出去。 天辛走远了一点,生怕吵到季孜。 “季孺人身边不能短了人使唤,除了太妃,本王妃,本王妃近身的韩寻和楚琳,还有你们三个,其她人,谁都不可以单独跟季孺人在一起。各院都有各院足够的人使唤,王爷这里也是,不管谁找什么借口让你们三个同时离开,都不必理会。” “是。” “季孺人的饮食,从头到尾都由你们碎锦楼的人看管,不可假手他人。如有不确定,宁可重做,知道吗?” “是。” “还有三个大夫每日请脉,每个人的诊断结果都做好记录,一一比对,若有异常,马上禀告本王妃。” 虽然还不知道王妃跟她们的主子之间怎么回事,但昨天王妃那么紧张那个孩子,她们也是知道昨天自己的主子跟王妃说了一晚上的话,最后还是王妃亲自扶主子回屋休息的,主子也没有排斥王妃。 所以,心里因虽王妃昨天打了一个侍女而害怕,却知道王妃是为了主子,为了孩子好,现在仍对她言听计从。 “王妃,思玉姑娘来看季孺人了,快到了。”楚琳过来汇报。 天辛便让三个侍女进去服侍季孜。 “王妃?”其中一个侍女清儿小心问,“那若是思玉姑娘呢?” 天辛眼前闪了一下,继而明白过来,她问的是思玉姑娘能不能单独跟季孜在一起。 季孜和思玉相好,她的侍女自然都是知道的,故才有此一问。 但她仍坚持说:“除了本王妃刚刚点到的人,谁都不可以。” 三个侍女点头称是,便进了季孺人的房间。 天辛走到尹宸卧房门口,这时,思玉刚刚进了院门。 “见过王妃。” “快起。自己人别客气。” “王妃照看王爷辛苦了,妾身也帮不上什么,实在有愧。” 天辛忙说:“哪里,有你替本王妃照顾陪伴季孺人,本王妃也省了不少心,该本王妃谢你才对。” “妾身不敢。” 天辛看着她去了季孜的房间,也正在这时候,院门处又出现一个身影。 瘦瘦高高的,一张类似于冰山的脸。 “北仁?” 北仁大步走进来跟她见礼:“姐姐,北仁回来了。” “进来说吧!”说完,天辛便带他进了尹宸的卧房。 韩寻正在给尹宸喂药,一勺一勺地浸湿他的唇瓣,而床上躺着的人,还是没有知觉。 天辛走到另一边,对北仁说:“你瞒本王妃的事儿可不少啊。不过现在本王妃没有闲心思跟你计较,有什么消息,如实招来。” “是。”北仁汗汗地低下了头。 “昨天隐身人出现的时候,北仁捉摸不透那人的行踪,正巧师——师傅那时出现了,于是北仁就跟着师傅追赶那个人。可是师傅行进的速度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好像那个人丝毫不避讳有人追踪,反而在等着我们。” ...

第485章 飘落的白纸 “师傅似乎……知道那个人的身份,还有些——……有些怕她。” “什么?”天辛立即坐了起来,问道,“你是说,苏畅怕那个人?苏畅的功夫敌不过那个人吗?” “姐姐,师傅根本没有与那个人打斗,北仁也不知道。北仁一直跟在师傅后,师傅不动,北仁也没法动,毕竟北仁……看不见那个人。” 天辛的胸口仿佛被重锤狠击了一顿,一声闷响之后,浑身无力地坐了下来。 苏畅怕那个人无非两个原因。 一是那个人地位比他高。 二是那个人武功比他强。 最严重地结果是,二者兼具。 在水凌府的时候,尹思林告诉过她,苏畅并没有完全从金武门脱离出来,他跟随尹登的唯一任务,就是保护她。 可是现在她遇到了强敌,她的夫君身负重伤至今未醒,而保护她的苏畅,却奈何不了下杀手的人。 她该怎么办?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若隐身人真的是金武门的,又在金武门身居高位,她该怎么应对? “谁在?” 她正思考着,忽然被北仁的一声喝问打断了思路,便站了起来。 只见一片雪白悠悠地从上空飘落! 北仁已拔出宝剑蓄势大发,但看到白花花的纸张突然凭空在自己眼前时,还是吃了一大惊。 两个人的目光皆随着那张白纸的飘落而移动。 纸张已经被天辛抓在了手里。 从第一张白纸出现在她乘坐的舱房里,然后接二连三出现在她房间,从意外到气愤那个人窥视她的身体,观望她与尹宸的房|事,从那个人淡定自若到被韩寻拿胡公子威胁,再到被她因为毁容之言辞激怒。 一直以来,那个人都以隐身的姿态出现,从未露出真容。 天辛好奇,不安,恼怒,可仍别无他法。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甚至连性别都不知晓。 而现在,那个人发出了正式会面的邀请。 是了。 终于要见面了…… 北仁将那张纸拿过去的时候,字迹已经消失,只剩一张如雪的白纸。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那个人说什么了?” 天辛点点头。 “说什么了?” “约本王妃见面。” “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 “那北仁现在去告诉师傅!” “别——让我只身前去,否则,那个人不会露面的!” 韩寻给尹宸喂药的手也抖了一下,汤药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赶紧擦了擦,继续喂药。 天辛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对北仁说:“你先回去休息,需要的话,本王妃会让人叫你的。” “姐姐——” “只有你休息好了,才有足够的精力保护本王妃!” 北仁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妥协了。 她再次坐下来,只听韩寻轻声问:“王妃,也许再略等等,瀚王就会来消息了。” 昨天,她是以最快的速度给瀚王递了消息,今天应该能到,消息一来一回,以瀚王对妥协的关心,最迟明天就能收到回信,只是不知,是明天的何时。 “本王妃还不知道能否来得及。” 天辛无力地说,她想了一下问,“大夫来给王爷把过脉了吗?” ...

第486章 你也瞒着本宫? “大夫说这两天应该没事,但若再不把剩余的剑头碎片取出来,就难说了。” 天辛心绪不宁,又站了起来,在卧房里来回走了两圈,才心灰意冷地喃喃道:“看来,瞒不下去了。” 说完,她立即向房外走去,只听韩寻在屋子里喊:楚琳跟着王妃! 西进院里死气沉沉的,慕太妃正睡回笼觉,一丁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音儿因为昨天楚琳的交代,死守着消息,没让太妃听到一点风声。 天辛站在外墙根底下,无奈地叹了口气:“事有变故。” 音儿脸色陡变,急忙低声问:“王妃,是不是王爷的伤势——” 天辛对她说:“能救王爷的人还没到,也不知道那个人来了,能不能救到王爷。本王妃需要问你一些事,若你不知道的话,就只能惊动太妃了。” 音儿急忙俯身下跪:“王妃有什么话只管问,奴婢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前两年,也就是本王妃离开王府之后,住进角楼的人都有谁?” “楚王,思玉,还有薛瑞。” “薛瑞现在在哪儿?” “死了。太妃亲自赐死的。太妃出来后,是奴婢进去帮她换的衣服。” “……!”天辛的呼吸瞬间凝滞了一下。 她……死了? 在庆光府府衙大牢里,尹鸿还托她转达遗言。 那些话,薛瑞最终还是没有等到。 一句“对不起,他没有好好待她”来得那样迟,她还是带着遗憾进入了坟墓。 天辛闭目仰头朝天,心里不是滋味儿。 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感伤,又问:“太妃去见她的话,薛瑞不会什么都没说出来。” “王妃,奴婢在外面等着的,进去的时候,她已经——” 她已经断气了。 天辛苦笑了一声,音儿马上说道:“王妃,奴婢进去给您通传一声吧!” “快。” 惺忪睡眼在得知儿媳妇又来了的时候,立刻迥然有神起来。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天辛的脸上,她的脸马上歪向了一边。 慕太妃瞪大凤眼,跳起来甩在天辛脸上的巴掌震得自己手心发麻,颤抖得厉害。 天辛许久没有见到庄媛发飙了。 “藜天辛!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本宫,你要害死本宫和本宫的儿子吗?!” 她没有说话,沉默地站在她跟前低着头。 “上次你来找本宫,本宫还以为你——以为你已经变好了。” “……” “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快过去?!” 慕太妃脚程快得几乎连天辛都要跟不上了,她几乎小跑着追上来,边追赶边跟她说尹宸的伤势。 到书房院儿卧房的时候,已经累的不行了。 “宸儿!母妃来看你了……” “太妃!” “太妃!” “太妃!” 看到太妃第一时间心疼地欲趴到尹宸身上,天辛,韩寻和音儿同时慌张地大叫道。 “母妃,王爷的身子不能动弹。母妃还是别碰到他为妙。”天辛小心地提醒道。 太妃听到儿子伤这么重,心里一缩,双手立即拿开,不敢再接近他,面色也更加难看了。 她随即怒瞪了一眼:“音儿,你——也瞒着本宫?!” ...

第487章 两个名字 “奴婢知错!” 天辛见状,朝她们挥挥手道:“都下去吧,本王妃有话跟太妃商量。” “是。” 韩寻和音儿等人出去了。 这时候,天辛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从挨了巴掌到走了一路回到这儿,她都没有顾得上疼,此刻,痛感更强烈了。 “伤势到底怎么样?”慕太妃带着哭腔问,额上皱起了几道褶痕。 “臣妾在路上跟母妃说的就是全部,臣妾让人请来了晋州府所有的大夫,也让人连夜去带来了秦州府的大夫,没有一个有把握下手,只有等能救王爷的人过来了。” 天辛尽量把一切都告诉她。 慕太妃像抓住了希望般,忙问:“谁?怎么还不到?宸儿能等得及吗?” “太妃,他会以嘴快的速度来的。目前要应对的,还是眼前的难题。” 天辛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慕太妃抹了把泪,慢慢起身,看着她问:“刚才在西进院,你问薛瑞临终说了什么。和这个有关吗?尹鸿不是已经得病去了么?再说,薛瑞走了两年多了,又怎么会影响现在?” “母妃不知,雁王离世前,臣妾见过他,他告诉臣妾一件事。” “……” “王雅——可能和异族人勾结在一起了,她先勾结雁王要报复王爷和臣妾,雁王被抓后,王雅逃走了,她会拉拢旁的势力对付王爷和臣妾。” 慕太妃冷笑道:“一个孺人,能有这么大本事?再说,她和薛瑞有什么关系?” 天辛急切知道真相,却不得不不跟面前的婆婆解释清楚,只好压着脾气慢慢解释。 “雁王说王雅可能勾结异族人,他说的是‘可能’,并非‘已经’。这说明这条路很可能是雁王之前设计好的,但他还没来得及用上就被抓了。 “而王雅作为他的合作者,是知道这个谋划的,要生存下来,她只能按照他们的原计划,去联系那些势力,继续施行她的目的。 “这么紧要的秘密,雁王虽然不可能让多人知道,但也不能完全瞒着身边所有的人,他总归会做好最坏的打算,不然,万一被抓,就算他还活着,他也无法施行他的计划。所以,他肯定告诉了他最信任的人。 “即使他在那时候把薛瑞丢了出去,可也不能否认,要说一个他能完全信任的人,那个人只能是薛瑞。” “自从文婕妤离世,雁王就是由母妃带大的,雁王身边的人也知道,即使他不喜欢咱们王爷,可雁王对母妃您,雁王的人对母妃您都是很敬重的。薛瑞她——也一定会告诉母妃。” 慕太妃着急地蹙起了眉头:“可是薛瑞根本没有告诉本宫什么异族的事,临终也只说了两个名字。” “什么名字?” “一个是深,一个是……东。” 天辛心里一沉。 “深”,藜深,金深儿。 “东”大概指的就是异族人了。 关键是,她去哪里找那个异族人?尹鸿口中的异族,到底指东南西北哪个方向? 慕太妃看她愁云满面,没有再急着训斥她,而是缓缓地问:“你的意思是,害宸儿的人,是老二的部下?” ...

第488章 你脑子里想的什么? 天辛摇摇头,轻轻说:“不止,他们可能随着王雅和旁的势力结合了,这次害王爷的人,就是他们所联合的其中一方。” “‘其中’一方?他们联合了多少?北国到底还有什么势力不在修儿的控制之下?本宫现在就联系京府庄家,让他们做好准备。” 天辛一听慌了,忙阻止道:“母妃稍安勿躁,母妃让他们准备做什么?” “当然是到晋州府来!宸儿受这么重伤,王雅那个贱人要是带人攻打,本宫难不成由着她欺负?!” “不可!母妃可以写信通知他们做好准备,但准备的,应该是——守好京府,守好皇城,守好——皇上。若是那些人首先攻下了京府,那晋州府有再大的力量都没用了。况且瀚王也一定不会不管的。只要京府还好好的,北国才会相安无事,至于晋州府,这几天,可能就会有救兵过来……” 天辛一下子说了好多话,不确定能否说服慕太妃暂时放下她的儿子,先把重点放到京府,毕竟她在太妃面前向来是最没分量的。 必要的时候,自然要拿出最有分量的人来。 果然,太妃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眼眸顿时闪过一道晶亮的光。 “救兵?谁?是老三吗?” 天辛低声道:“那个人,母妃从前、是见过的。” 她还记得出逃晋州府的那一晚,她去过西进院,当时的太妃憔悴不堪,仅一天时间就老了许多,甚至连行走、连呼吸都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仿佛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妪,失去了太妃一贯的风采。 胡公子,不知曾令她一天变老的胡公子,太妃还记不记得。 不管是天辛别有深意的眼神,还是无意中回避太妃的目光,慕太妃最终还是想到了往日的那个白衣男子。 和她的夫君一样的人,忽然间就闯进了她的生活。 “是他?胡公子?他到底是什么人?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 “当时本宫打了你,他就那么紧张,生怕本宫吃了你似的。你别忘了,你是潇王妃!” 天辛苦笑了一声,这么艰难的时刻,太妃第一时间还记着不让自己的儿子戴绿帽子,这倒是让她无以反驳。 不过庆幸的是,她押对了宝,过去那么久了,太妃仍然还记得,他姓胡。 “他会来帮王爷,给王爷治伤,到时候太妃还是——” 太妃的眼睛突然射出一道寒光,倏地一下让天辛浑身升起一阵寒意。 像穿透了她的心似的,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极冷极凉的冰窟窿,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你以为本宫是什么人,本宫会随随便便跟一个男子有什么?藜天辛!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太后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一盆冷水泼下来,天辛诧异,自己居然还有力气打个激灵。 她真是受的宠太多了,一时间忘了面前的这个,是全天下最厌恶她的人了。 她是婆婆,她是儿媳,婆婆怀疑儿媳警告儿媳,她可以解释。 但是,她不能反过来怀疑婆婆啊,就算有疑心,也不能这样直接说出来啊! ...

第489章 脸好了? 她真的怕自己的好日子过太多,所以要自己来个终结吗?害的亲姐姐也被她带了进去。 她避开太妃的视线,用手抚了抚胳膊,让自己身上有点暖意。 然后说道:“母妃要是能把王爷吵醒,就尽管继续吼叫吧!” 太妃立即哑口无言,但仍恨恨地盯着她。 提到胡公子之前,因为担心王爷担心晋州府出事,太妃已经差不多和她统一战线了,就因为—— 唉…… 和姐姐合不来的人,果然注定不会与她相和。 有太妃在照顾尹宸,韩寻和楚琳等人便没什么机会接近他了,没多久,卧房被西进院的人占领了。 现在,韩寻她们倒有些清闲下来了。 因为事情虽大,但她们,真的做不了什么。 本来她被太妃打了一巴掌,脸一直肿着,又在里面被她吼了几句,自然很快就在王府里传开了。 她没去见众侍妾,倒是有乔以杉和白静画着人送来了冰块。 季孜也没闲着,她亲自过来陪着太妃,太妃宝贝她未来的孙子,对季孜好得不得了,比对她这个王妃要好太多。 天辛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韩寻也只能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说:“王妃要为王府做出这么大牺牲,太妃还这样对王妃,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她天生与太后八字不合,太后又待本王妃极好,她要是拿本王妃当宝,本王妃就不会当那几年的侧妃了。” 韩寻叹了口气。 一天很就过去了,不知道从江南到晋州府最快需要多久,胡公子什么时候能到。 音儿让一个心腹丫头来找楚琳,说太妃在尹宸的卧房里跟季孺人吐了半天口水。 天辛心下了然,心知音儿是为了提醒她再过去的时候小心点儿,遂感激了一场。 傍晚降临的时候,慕太妃照顾了尹宸一天,该回去了。 天辛掐着时间过去,跟她打了个照面,送了她出去,然后让韩寻铺好地铺。 正要脱衣躺下的时候,门被一把推开,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了门口。 韩寻见势,忙说去倒茶就退了出去,而天辛却还沉浸在见到他的惊喜之中。 胡轩快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姿已经完全遮住了她,他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眉峰微蹙:“你就睡这儿?” 天辛仰头看着他,点点头道:“我想守着他。” 也许是今天被太妃折磨了一场,她的情绪不太好,加上担心尹宸和季孜的孩子,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胡轩很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拇指也留在脸上摩挲了几下。 “脸——好了?” “还有一点,擦上脂粉就盖住了。” “好。” 他的眼睛里闪出了明亮的光芒。 “我还得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但拿出那些碎片——也是天亮之后的事了。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休息。” “嗯。”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天辛不要太焦虑,她才点点头准备出去。 只是在胡轩让开路,她看到门口的人影时,整个人都顿住了。 呵,流年不顺吗? 避了一天,怎么偏偏这时候又撞上了。 白天的时候,她还被教训要恪守妇道,晚上就被亲眼看见她与别的男子有肌肤之交。 ...

第490章 与门主的关系 她继续问:“门主把崇先生带走,一天都没到就又出现在王府,想来没有回金武门吧?那门主把他放在哪里了?若是放在别处,倒不如先安放在王府,待门主离开的时候,再一起回去不是更好么?” 老者听闻这话,不由得升起一些惑意来:“老夫没有带走他啊!” “什么?”天辛脑子里开始混乱了。 没带走,那岂不是说,崇先生的尸身……失踪了? 她心里不安起来。 “老夫也纳闷,既然王妃给宗千准备了上好的棺木,为什么不把他放进去,反倒让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宗千?” “嗯,离开金武门后,他叫崇熏。” 宗千,崇熏,难怪…… 天辛心里一颤,身体前倾了一些:“门主的意思是,崇先生现在——” “他还在王府啊!老夫只是把他放到了庵堂的棺木里。” “……!” 天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棺木是她让人备下的,就放在和崇熏一起的正堂,一开始普游不同意把他放进去,就暂时没有用到。 没想到…… 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崇先生的失踪,还有淳儿的那一声叫唤引去了,竟没有人想到,崇先生还在那个房间,只是移动了一个位置而已! 想来今天一天,普游都不好过吧!若是他知道崇熏还在,不知会怎么想。 天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面前的老者,还是那么淡然,依然是左手端起茶盅。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大概说的就是他了。 她又问:“那门主打算就这么放过金深儿吗?” 尽管她很小心地询问,老者却像是听到了一句很平常的话一样,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仅淡淡地说:“王妃,她已经不姓金了。” 天辛想起那日苏畅对她说的话。 她的结局,是她自找的,便也没有纠缠,只是问:“那若是她做了对我北国有所伤害之事,门主会不会——坐视不理?” 老者淡然一笑,看着天辛反问:“王妃想老夫怎么样?” 天辛听了这话,心里有种隐隐的成全。 她站起身来,走到老者面前,深深地弯下腰去。 “既然门主这么洒脱,晚辈就有话直说了。金深儿的存在,是个祸患,不管对晚辈,还是藜家,还是北国。若是门主肯相助,晚辈感激不尽。” 话音刚落,耳畔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她怔怔的待在原地。 那笑声,像极了记忆中的一个点,仿佛把她拉到了一片宽敞的空地,而她的思绪,也回到了多年前的一个地点。 大雪天里,看着她在积雪上深一脚浅一脚地玩闹的场景,那个人坐在门檐下的藤椅上,冲着她爽朗的大笑。 “天辛,慢着点儿,别摔倒了。” “天辛,快过来吧,别冻着。” “天辛,朕给你泡好了茶,快过来驱驱寒气。” 天辛…… 康宁殿的回忆总是那么温馨,每次想到总是不自觉地掉眼泪。 她别过脸去,偷偷地抹了抹眼角。 “王妃,快坐下吧。” 天辛顶着红红的眼眶看了她一眼,问:“门主……答应了?” ...

第491章 我只看她受到的待遇 慕太妃赤眉冷眼地盯着她,狠狠地拂袖转身走开。 “母妃——”天辛急忙追过去。 太妃心急地时候速度非常之快,天辛要小跑着才追得上,就在要赶上她的时候,太妃突然停了下来,天辛也在她身后,只见太妃一个转身直接扬起了袖子。 “啪——” 那一巴掌比之前的两下都要狠,打得她脸上一下子失去了知觉,眼前直冒金星,连耳朵边也一直嗡嗡作响。 她直接倒了下去。 只是这一次,没有趴在地上,而是直接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一只暖暖的手附上她的脸。 “你怎么样?” 缓了好一会儿,她的意识才慢慢回来,嘴里充满一股甜腥味儿。 她轻点了下嘴角放在眼前。 院子里挂了许多红红的灯笼,发出红的朦胧的红光,也许正因为这样,才显得她指尖上的血迹没那么吓人。 胡轩用手掌在她嘴角抹了一下,直接打横抱起她回身进了尹宸的卧房。 “你们——”太妃在身后气呼呼地指着他们,随即也跟着进去。 胡轩轻轻把她放在椅子上,就着烛光仔细检查她的脸,五个血色手指印赫然印在她白嫩的脸上,看起来愈加惊人。 “你们——居然如此不检点,拿潇王当什么,拿本宫当什么?!” 慕太妃站在门内,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颤颤巍巍地指着他们,连腮上的肉也开始微微抽搐起来。 “你若依然对她这么不客气,我不介意带她离开王府。” 胡轩边说边当着太妃的面把天辛往自己怀里拥,但仍始终不看太妃一眼。 “你——你到底是谁?”太妃问。 胡轩伸手抚着天辛的头,宠溺地看着她。 “我是她请来给她的夫君治病的,不过现在看来,她实在操心太过,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送上门挨打,真是太傻了!”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凌厉,似乎爆发着能穿透一切,将所有之物摧毁的力量,让慕太妃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天辛正欲离开他的怀抱说话,但被胡轩抵在她后脑的大手禁锢住,又听他命令道:“受了伤就不要说话,好好养着。”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那可不是你的女人!” 慕太妃气的肺都要炸开了,脸色已经惨白惨白,却又在被胡轩呛后一个字都说不出。 “以为我会怕你?我倒是最希望你对她不客气,这样,我就有理由带她走了,至于你儿子的死活——本就不归我管!” 不知为什么,提到这个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另一边的床上。 尹宸还在静静地躺着,头上缠着一层层纱布,胸口也被包扎着,好像什么意识都没有似的。 慕太妃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她转过头来问胡轩:“你、真的能治好他?” 胡轩这一次选择了正视她。 而那眼神中透着的,是前所未有的威撼,恍若凛冽的江风不顾一切地猛割人娇嫩的肌肤,不需动手就已然让对手折服。 “我只看——她受到的待遇。”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天辛了。 ...

第492章 赴约 天辛以祈求的眼神仰头看着胡轩,恰好他也转过来低头看着她。 那种威撼立即变得温柔,如在清净的水中缓缓地漂浮,他的手也顺势上来,在她的后脑轻柔地摩挲。 而这样的情形,一一落在了太妃眼中。 胡轩对她说:“宸儿昏迷着,你就是潇王府的支柱,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能倒下,知道吗?” 天辛点点头。 韩寻先留下守着尹宸,胡轩亲自送她去晨熙苑,冰了脸,亲自看着她入睡才回到尹宸那里。 “韩寻,她回到王府后,经常像刚才那样、受委屈吗?” 韩寻老实答道:“王妃一般不去见她,回到晋州府后,第一次见她是和王爷一起,什么事都没发生。今天是第二次,挨了两巴掌,早上那一次,冰了一个半时辰才消肿……” 胡轩本来就不好看的面色,听完这话更是沉了又沉。 “她过得……居然是这样的日子……” “……” “瀚王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你好好跟着她,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视线,知道吗?” “是,知道了。” 韩寻走后,胡轩走到床边,扫了躺着的人一眼,才伸手给他把脉。 第二天一早,天辛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窗户外白的闪眼。 她猛地坐起来喊了一句:“韩寻!” “怎么了王妃?” “怎么不叫本王妃起床啊?” 韩寻小心地说:“王妃,这才辰时三刻……” 天辛正要说今天该去与那个隐身人赴约,听韩寻这么一说才记起来,昨天忘记告诉她,今天要及早叫她起床了。 那张白纸上的内容只有她一个人看过。 她慌慌张张地下床,韩寻赶紧让人端水帮她洗漱梳妆备马车。 一顿折腾下来已经五刻了。 临行前,韩寻正要上马车,天辛立即说:“韩寻你留下,本王妃一个人去。” “王妃——”韩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那个人说了,只能本王妃一个人去,不管带谁,那个人都会杀,连同王爷一起。” “王妃——奴婢不能让您一个人去冒险啊!” “可本王妃也不能拿王爷和你们的命当赌注啊!就这么定了,你们谁都不许跟着!” 天辛说着对车夫说出发,然后放下车帘坐了下来。 车行到门口时,只觉旁边多了一个声音,掀起窗帘一看,身侧一个男子正坐在马背上与她同行。 “北仁?” “北仁陪姐姐去。” “你也不行,谁都不可以,万一那个人看到你们就不露面,又或者动了杀心,那潇王府可就遭殃了。” “姐姐,你明知道我们都不放心的。” 北仁的嗓音还处在变声期,略微粗哑的声音淡淡地说。 他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每句话都干脆利索,绝不拖泥带水,从前对她极度关心并且热情的态度,也有些冷淡下来,却丝毫能让她感受到他对她的紧张。 在他身上,她似乎越来越能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此时她也知道,她阻止不了北仁了。 马车已经出了王府,正行驶在那条长街上。 晋州府是一座大府,这条长街也很长。 ...

第493章 不敢开城门 但是今天,车马仿佛行驶得很快,她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就已经到了东城门。 她曾经逃走,苏畅还在这里打过守城人的地方。 “怎么不开城门啊?”天辛掀开门帘问。 守卫过来拱手说:“禀告王妃,他们说,府尹大人下令,谁来都不许开城门!尤其是王妃!” “……!” “他要限制本王妃的——” “回王妃,他们说、府尹大人是为了保护王妃的安全。” “本王妃安全了,晋州府就要遭难了!你快去见府尹,拿令牌来开城门。快。” 天辛说着,抬头看了看日头。 已经超过巳时一刻了。 隐身人把时间定在巳时整点相见,她已经来迟了,守卫去府衙来回一趟最快需要一刻,看来,她要迟到三刻钟了。 她的心吊在嗓子眼儿上,头靠在马车内壁上,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仿佛此刻,她的心才平静下来,才有心境去想这一切。 王雅勾结了金武门和异族人……这个隐身人一定是属于其中一方的。 王雅居然也能跟金武门扯上关系…… 在为这一点懊恼的同时,天辛立即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金武门? 金武门应该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组织啊! 哪怕是强大的尹登,他也是帮门主找到了他的儿子,才得到了苏畅一个人为他效力。 而尹鸿就算花了大代价与金武门扯上关系,现在他已经不在了,金武门怎么再和王雅一个女人有什么瓜葛? 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金武门和王雅会有什么共同利益? 深…… 金深儿。 金深儿与王雅。 金深儿出自藜家,她恨藜家,应该也恨她,这是她与王雅的共同之处。 可是门主的亲儿子在外他都不管不顾,会让整个金武门因为继夫人带过去的女儿而发起什么战争吗? 除非是—— 勾结一事是王雅与金深儿的个人行为,与金武门无关? 那门主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回事,他会支持金深儿的举动吗? 这样一想,天辛原本沉重的心倏地一下轻松了不少。 目前最大的两个问题,一个是待会儿要见的隐身人,一个就是金武门的事。 今天试着与隐身人沟通,待来日与金武门的人相见,若是有能力劝服,自然是好事。 若是不行的话……天辛的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 开城门的令牌来到的时候,刚刚巳时三刻。 “王妃。” 一个看起来很结实的武人停在马车旁跟她见礼。 天辛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穿着官府的男子,这就是从武官直接升到府尹的左严,左大人。 进城的那天,在城门口见过一次。 她直接说:“左大人,本王妃要出城,快让他们开城门吧!” 不知隐身人还在不在。 左严没有啰嗦,但也没有立即下令,而是威严十足地问:“不知王妃出城所为何事?没有要事,下官不敢开城门。” 天辛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解释什么了,索性问他:“大人知道刺杀王爷的人吧?” “是,但并没有人看到那个人。”左严说道。 “兴许,就在城门外。” 左严锐利的目光顿时又添上一些亮光:“王妃怎么确定?” ...

第494章 触目惊心的肉疙瘩 天辛立刻转过身来。 距离她几十步之处,空旷的泥土地之上,一个高瘦的女子凌空落下,双手相抱环在胸前,英姿飒爽,却又有一丝媚气,还有——邪气…… 而那张侧对着她的脸,却是异常熟悉,半年多不见了,她就那么突然地站在自己面前。 “姐——姐?” 天辛往前走了几步:“你怎么来了?” “……” “不,你不是——”天辛在意识到不对劲后,连连摇头后退。 “你不是姐姐——你不是,姐姐不是这样的。” 藜问是一国之母,是最威严庄肃,最倾国倾城,最端方大气的美,而不是这样、这样带着媚气和邪气的。 她不是藜问,那就应该是—— 天辛记得在瀚王府的时候,额娘说过,藜深和藜问的相貌很像。 “她和你姐姐相貌很相似,甚至比你还像你姐姐……威风得很,还有人跟着,像保镖之类的。” 眼前的人就是——藜深! 金深儿! 一直以来跟着她,偷窥她,伤害她夫君的隐身人,和王雅勾结的势力,居然就是金深儿! 一时间,她的胸腔充满了愤怒。 “是你!” 金深儿冷笑着看着她,似乎在承认她的身份。 但仍然只是侧着身子对她,这一边的嘴角始终歪斜着。 “你为什么这样?你欺负本王妃的姐姐,杀害本王妃的夫君,还窥视本王妃!你、你安的什么心?” 天辛恨恨地指责道。 “本、王、妃?”金深儿冷笑一声,“在船上还是普通人,现在在我面前摆什么架子?” “……” “就比如我毕竟见过衣不蔽体的你。你在我面前穿着衣服,实在多余。哈哈哈——” 金深儿妩媚的眼睛扫了她一眼,拂袖半掩着嘴仰天长啸。 好像天大地大,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被她放在眼里。 “你过分!”天辛低吼道。 “爹爹和额娘要是知道你是如此德行,必然得气出病来,藜家可是名门望族,怎么会养出你这种女儿来。” “你给我闭嘴!别在我面前提他们!”金深儿忽然指着她说着。 同时,气愤也使得她暴露了自己想要遮掩的部分,她整个人将正面放在了天辛面前。 她和藜问的相貌真的一模一样,虽然风格带给人的感觉不同,即使她带着一股妖艳,却仍无法让人忽略她的美。 可是这样的美人儿在面对天辛的时候,天辛一瞬间明白了所有。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对她有敌意。 为什么刚才提到爹娘时她那么反感。 为什么胡公子能威胁到她。 为什么她会心狠手辣到杀害她的夫君。 为什么……她能学会隐身术。 原来如此。 天辛还是站在原处。 只是心情没有刚才那么气愤,心绪没有那么复杂,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言的阵痛。 她想,任何人见到那样触目惊心的伤疤时,都不会那么平静吧? 她小心地看着一滩酱红色的肉疙瘩,问:“你的伤,是在那时候弄的?” “……” “就因为这个,你折磨姐姐和我,你处心积虑要将藜家彻底打垮,因为姐姐是太后,所以你的目标就变成了皇家人,所以你就要杀死王爷?” ...

第495章 让你们万劫不复 一只如玉脂的手抚摸上那团肉疙瘩,伴着一声凄惨的哼声,让天辛心里一突。 “你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你怎么不问问,我的伤是怎么弄得?”金深儿怒吼道。 整片旷野似乎只充斥了她的怪叫,连一只鸟都不见。 “是你自己动手打人的时候伤的!”天辛毫不客气地反击道。 额娘说过,爹爹不理会她们母女,使得她们遭到了侍妾们的嘲笑,她气不过就动手打了她们,从此爹爹就把她们关了起来,再也没有见她们。 而额娘让北仁带给她的话,则是——她与侍妾动手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桌上的蜡烛被碰掉了,火热的辣油直接浇到了她一侧的脸上。 但是额娘没有看到,只听说,那半边脸毁了。 刚到晋州府的那一天她就知道,金深儿的脸有一半毁了。 只是没想到,毁得那样严重。 整个脸颊都凸了出来,而且还是以酱红的团状形式凸出,仿佛在白净的脸上贴上了一块腌制之前的红肉。 若是个孩子,一定会被那样的容貌吓到。 “我自己?有谁会不小心弄伤自己的脸,还伤的这么严重?” “你若不动手,又怎么会碰到烛台?”天辛质问道。 “那时候我七岁,我多高,烛台多高?我能碰得到?” “……” “她们抓着我,拿着蜡烛往我脸上浇,你知道那种痛苦吗?我娘死命地拉开她们,结果我娘的手也被烫伤了,这一切,都是你们藜家人害的!” “……!” 天辛心里一颤,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金深儿。 当时的场面她和她额娘都没有看到,谁也无法确信金深儿所言的真实性,她的恨已表露无遗,就冲她刺杀尹宸的行为看,她是没那么轻易罢手的。 更何况,女人最在意的东西,已经毁了。 就算天辛的脸上有白痕,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的容貌时,她还是崩溃了,更何况,金深儿的脸,已经相当于毁容了。 她的恨,又如何才能消除? 她已经流下了两行热泪,如果没有刚刚放肆的吼叫,也许在这荒凉之地,她的眼泪,便是最引人怜香惜玉的。 “你娘因为藜问受冷落,我娘才得了父亲的宠爱,可自从你出生,我娘就失了宠!我跟我娘在府里一直都没有人关注,突然被宠上天,突然又跌入谷底,我们母女成了府里的笑话!都是因为你们姐妹!这些都是你们给我的!我一定要讨回来!” 城外静得出奇,连风声都没有。 空旷之地,只有她凄惨的控诉和嚎叫在回荡。 “她居然还当了皇后,当了太后,哼,她这个太后能不能当安稳,将来北国到底是谁的,可都要看我的心情!” 天辛顿时一惊,上前走了两步问:“你做了什么?” 金深儿一把抹去眼泪,上扬的眼角透着诡异地神色,嘴角依然斜着。 “我的人已经包围京府了,不只京府,还有晋州府,秦州府!我要让你们——万劫不复!” 天辛冷笑道:“京府有石家和庄家守着,本王妃就不信,你的人能敌得过。” ...

第496章 我要毁了这个女人 “庄家武战不行,至于石家——哼,石家女儿刚死不到半年,潇王就立新王妃,你以为石家还会对你们忠心耿耿?再说了,金武门要行动,谁都阻挡不了!” 犹如一记重弹在天际炸开,晕染了整片天空,连脚下的土地都颤了颤。 天辛一个踉跄,身子歪了一下,她拧着眉头问:“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与王雅勾结,你以为你们沆瀣一气,就能做到邪压正吗?” 话音刚落,金深儿就笑了出来。 在这荒芜之地,加上她脸上瘆人的伤疤,她的笑听起来愈加的阴森可怕,犹如厉鬼在眼前张牙舞爪。 终于在她的笑声停止了之后,她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我还需要勾结她?她弄了个东方烟塞到楚王身边,你用一招苦肉计就解决了。那个王雅能成什么气候?我还需要借助她的力量?我想怎么样?我想毁了你的脸!藜天辛受死吧你——” 毫无预兆地,金深儿就已经挥舞了几下手臂,一手举在空中,一手做出鹰爪状冲向天辛,踩着脚下的泥土飞奔而来! 沙尘飞扬而起,沿着一条笔直的线四散开来,金深儿纤瘦的身姿在那扬起的泥尘中越来越近! 天辛无处可逃,就在金深儿的鹰爪手离她的面庞还有一寸之处,她闭上了眼睛。 忽然眼前一亮,一道寒光使她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睁开眼睛的同时,只见锋利的剑正挡在她和金深儿的鹰爪手之间。 “姐姐快住手,不可伤她!”一个女声在耳畔响起。 天辛随着剑锋看向剑的主人。 “淳儿?!” 几年没见,她已经长大了,虽然个子高了,可那圆润的面庞却没有大变化,还是那么讨喜。 只是,她的气质和眼前的这道寒光看起来这么都不甚相称。 不过不等她再说什么,金深儿就将凌厉的眼神投向了她:“你给我让开!” “不,姐姐,你让开。” “我不是你姐姐!”金深儿几乎是在怒吼。 “就算你不是我亲姐姐,这么多年来,我还是一直把你当亲姐姐看待的。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这一次,姐姐,你真的不能伤她。”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 “可是你有想过胡哥哥吗?!”淳儿厉声责问了一句。 也许说到了金深儿心坎儿上,她的手微微松了一下,没有刚才欲伤天辛时那么坚硬了。 天辛站在那里没有动弹,只觉得听到胡轩时,金深儿的举止有所收敛。 只是她的犹豫没有持续多久,就马上回过神来。 “不——我不需要想他,不需要过问他的想法。” “……” “我就是要毁了这个女人!” “姐姐不行!”淳儿坚定地阻挡道。 金深儿后退两步,依然挥舞了几下手臂,双手做出团球的姿势,周边的泥尘已经随着球的形成而扬在空中,包围着金深儿,然后再某一个瞬间,她的眼神犀利一转,不由分说便将手中的球推向淳儿。 淳儿抽回宝剑回身一闪,躲过那团袭击,在她刚刚站立之处,犹如尘暴击中,尘土漫天飞扬。 ...

第497章 你推我干嘛 “姐姐!胡哥哥不会放过你的!”她喊道。 “……” “你明知道胡哥哥最紧张她,却还要——” “你给我住嘴!” 金深儿疯狂地说道:“胡哥哥胡哥哥胡哥哥,你眼里只有你的胡哥哥,整天放在嘴上也不嫌烦!你爱他关我什么事!干嘛老在我面前提起他!” 天辛意外地看着淳儿,她的嘴巴还张着,仿佛被说中了心事,圆圆的小脸涨的通红,手中的宝剑也微微颤了一下。 原来,淳儿对胡轩也是…… 难怪在塔布蒙的时候,她那么在乎胡轩对她的态度,惹胡轩生气后那么小心翼翼。 金武门的少主子和胡轩,也难怪,胡轩和金武门的关系那么不清不楚的,他为什么能够影响金武门的许多人和事。 原来根源在这儿。 淳儿的眼神闪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对面的金深儿,抿了抿红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我是喜欢他!那又怎么样?姐姐你不也——” “我才不稀罕!” 金深儿反呛道,但随便又转向天辛,狠狠地说:“藜天辛拿命来——” 面对她的强势攻击,天辛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就在这时,身后的城门轰的一声打开了。 她回过头来,只见城门中央,崇熏正策马而来。 耳边响起一声“小心”,天辛这才想起金深儿的袭击,马上转过身来,见她已经出招,赶紧往旁边躲了一下,但马上又转过身去。 她躲开了,崇熏还在身后! 天辛立刻大惊道:“快闪开!” 还好,当她往城门处看的时候,崇熏在马背上腾空而起,一个翻身,金深儿的风球就从他与马背中间的间隙冲了过去,而崇熏也安然地落在马上,继续前行。 “保护王妃!”一旁的左严立即喊道! 随即,两侧的守卫直接冲出城门将门外的人团团围住,城楼上,还有弓箭手蓄势待发。 左严、北仁和崇熏也守护在天辛身边。 “哥哥!” 就在众人诧异这个称呼时,淳儿已经来到了崇熏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亲昵地贴了上去。 “哥哥你也来了,你想不想淳儿啊?”她的一双大眼睛还和小时候一样,忽闪忽闪地,盈盈的水分在里面泛着光。 “不想。” 崇熏淡淡地说,下意识地脱开淳儿的双手,将她推远了一些,而淳儿离天辛却更近了。 但北仁马上又挤开了淳儿,站在她与天辛身边。 淳儿毫无防备地跌了个踉跄,北仁扫了一眼,无动于衷。 她转过脸来瞪了他一眼:“你推我干嘛?” 北仁用眼角扫了她一下,没有应答,继续守护着天辛。 “你——” 和在忠志堂初次相见的场景一样,二人对呛,而北仁一如既往地不怎么搭理淳儿。 只不过那时,淳儿十五岁,北仁十岁,北仁需要仰头才能看到淳儿的脸。 而现在,北仁已经高出了淳儿半个头,越发显得像哥哥了。 但他的做派和表情却不像哥哥疼爱妹妹,倒让人觉得他浑身透着一股清冷之气。 原本空荡鲜有人烟的城门外,一下子围满了人,因为金深儿发功而纷纷扬起的泥尘,再次不老实地飞了起来。 ...

第498章 闷响 颗颗尘粒乱飞,好像有一些钻进了天辛的鼻孔,她打了个喷嚏。 “王妃没事吧?”崇熏问道。 她摇摇头。 “都来了也没用。” 听到这话,天辛等人皆看向说话的人,是淳儿。 北仁问:“为什么?” 淳儿盯着金深儿看了看,微微低下头去,说:“我的功力,比不上姐姐。如今能打败她的人,都不在。” “能打败她的人,都有谁?” “我爹,还有胡哥哥,但若是我和那个叛徒联手的话,兴许能应付。” 北仁地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握着剑的手加重了力道,关节处变得发白。 “你说的‘叛徒’,不会就是我师傅吧?” 在忠志堂他师傅刚露面就遭到淳儿出手,这个女孩儿真野蛮,到如今还口口声声“叛徒”“叛徒”的称呼他的师傅。 淳儿扁了扁嘴巴,仰着脸冲北仁说道:“就算他是你师傅,也是我们金武门的叛徒!” 天辛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忙问淳儿:“你是说——你和苏畅联手,是金深儿的对手?” 淳儿见她问话,认真地点点头:“本来我和姐姐都是爹爹亲自教导的,姐姐比我用心,加上我贪玩,所以就逊色了些,所以我若有适当助力的话,姐姐就不是我的对手了。但——” “但什么?有话直说。”北仁干脆果断地问。 “但她是我姐姐,我最多会阻止,不会伤害她的。”淳儿肯定道。 “我也不会放过所有伤害我姐姐的人,包括你。”北仁接着说。 淳儿又是一个不服地瞪眼。 这时,前方传来一声冷笑。 “就你们,想困住我?” 说完,金深儿一个腾空跃起,双臂挥展,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就有一股很强的力道冲向四方,守卫们被甩到了几丈之外。 因为淳儿,崇熏和北仁,左严的抵挡,天辛等人安然无恙。 而就在众人还没缓过来之际,金深儿的第一招刚刚停止,马上又放出一拳,直冲天辛的印堂袭来。 泥尘扬起,挡住了众人的视线,金深儿的身影犹如在肮脏混乱的尘暴中扑过来的恶狼。 “小心!” 天辛忽然被一把推开,她脚下一个不稳当,整个人就猝不及防地歪向了一边,撞到了一个怀里。 “姐姐你怎么样?”北仁抱紧她,没有让她摔到地上。 这时,一声闷哼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但眼前还是飞扬尘土,即使挥手挡住,还是根本睁不开眼。 直到泥尘落定,才看清周围的场景。 刚才的那声闷响是—— 四处看了看,只见身后的城墙根儿下,崇熏正捂着胸口痛苦地喷着血。 “崇熏!” “哥哥!” “崇先生!” 淳儿和天辛着急地赶到崇熏身边。 金深儿在尘埃四起之时向天辛打出一拳,敏感的崇熏感觉到了,他第一时间将她推开,自己却来不及再躲开。 此时,他浅蓝色的外衣,胸口处、腹部、还有下半身已经浸满了血迹,模糊一片,嘴里还在不停地大口大口喷着血。 而他浑身都在抽搐,白眼珠已露出大半,直愣愣地冲着天上望,似乎已经神智涣散了,根本看不到她们,也听不到耳边的呼唤。 ...

第499章 我们不是亲人 第499章 这幅样子吓坏了淳儿,她带着哭腔问:“哥哥,你怎么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哥哥——哥哥你看看我啊哥哥——” “……” “哥哥,我是淳儿啊哥哥……” 崇熏的模样震惊到了在场所有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碰他,摸他。 仿佛只要一遭到外力,他的躯体就会炸开,然后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哥哥,哥哥你醒醒啊……” “让开!” 一声叫喊,围着崇熏的人群立即闪开一条路,一个白色的人影马上过来了。 “王妃、二小姐你们先回避一下,让属下看看。” 天辛听到苏畅的话,赶紧站起来给他腾出地方来。 苏畅到崇熏身边跪下,一手揽着他的脖颈,一边在他身上发力,试图将金深儿投来的力道逼走。 “少爷!少爷!” 他的手不断地发功,而还在抽搐的崇熏,依然在大口地喷着血。 天辛走出人群,看向远处的罪魁祸首金深儿,她依然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 这时候,淳儿也过来冲她吼道: “姐姐,他是我亲哥哥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看到亲哥哥的惨状,做妹妹的,心里应该最难过了,淳儿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落。 “爹爹若是知道肯定会伤心的。爹爹疼你,可他也疼他的儿子啊!爹爹一直在盼着哥哥回家,可是姐姐你——却先伤了他,你怎么那么狠?” 不知金深儿没有因为淳儿的眼泪而心软,还是善于掩藏怜悯的情绪,她的外表看起来仍然很霸道横沥,仿佛一丁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 冷血。 天辛想到这个词,不禁抖了一下,说:“门主好歹也养了你那么多年,你连他的儿子都不放过。你难道一点心痛一点后悔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我为什么要有?” 金深儿瞬间变了脸色,好像那一瞬间被刺到了痛处,她的眉心也蹙了起来。 “他要是真疼儿子怎么不坚持把他接到自己身边?所有人都以为他对我好,到底好不好,只有他和我两个人知道!外人没有资格评说!所有的人都怪我,你们到底有没有看清真相?我才是受害者!我怜悯别人,谁来怜悯我?” 此刻,她脸上的肉疙瘩也不停地抽动,本来就比另一边更凸出的肉块儿,动起来更加明显了,好像有虫子在里面爬,使她的表情愈发显得狰狞。 她指着自己问天辛:“我不放过他儿子?是他替你挡下的,他找死!” 淳儿身体顿时一软,天辛急忙扶住她,只感觉到她重重地抽泣了两下,连呼吸都凝滞了。 也许她的心已经凉了吧? “姐姐,你说——什么?” “我说你哥哥他找死!他宁可在外面替别人挡刀子,也不愿意回到你们身边!” “姐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和爹爹都把你当亲人看待……” “我不是你姐姐!我爹娘和你爹娘是不同的,我们不是亲人!”提到父母,金深儿纤瘦的身子也颤了一下。 这样的话,多少都会让一直亲昵地叫她姐姐的人心碎,没想到金深儿会说出这样狠心的话来。 ...

第500章 是他自找的! 从在藜家受到崩溃的待遇,到她对门主的控诉,还有对淳儿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天辛不知她的仇恨到底有多深,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只是现在—— 她回头看了眼墙根儿下,苏畅还在发功,崇熏还是没有好转,血淋淋的躺着。 而一直守在崇熏身边帮苏畅打下手的北仁,这时才看到天辛在金深儿跟前,急忙奔过来守着她。 “姐姐。” “北仁,本王妃没有力气了,你快帮忙扶着淳儿。”天辛说道。 北仁犹豫了一下,才从她这边走到另一边,换下她扶着淳儿。 “你还好吧?”北仁关切地问。 淳儿看了他一眼,抽泣了几声才说:“原来……你还会关心我……我的姐姐就不会。” “……” “我把她当了快十八年的姐姐,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外人……枉我爹那么疼爱她……” 金深儿听了这话,只是不屑地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我刚过去的时候,你爹对我确实好,可是也不过两三年而已,后来,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对我不管不顾,连我最合理的要求他都不答应。甚至讽刺我,挖苦我,往我伤口上撒盐!直到后来我再也不去找他,他才不再对我说那些难听的话。只有你们才会觉得他真对我好,对我有恩!” 金深儿一口气说完这段话。 不知道这些怨气她积累了多久,又私下里想了多少遍才会说的那么顺畅,一丝空隙都没有。 而现在,她也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仿佛释放了沉积在心中多年的压力,她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也恰恰在这时,一个身影缓缓地越过天辛等人,走到了金深儿面前。 “苏畅?” “师傅?” “我哥哥怎么样?” 天辛,北仁和淳儿在他身后齐声叫着,然后几个人下意识地回身看了眼墙根儿下,看见左严正守在崇熏身边。 而苏畅只是缓缓扫了她们一眼,继续走到金深儿面前。 “大小姐,今天西城门那边的乱,是大小姐给属下设的局吧?” 金深儿皱起了眉头:“你凭什么这么说?” 苏畅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直言道:“属下去了西城门,处理完那边的事儿来到这里,人就差不多……没救了。这就是大小姐的局?” “……” “可是你忽略了这一点,你没想到会有人给她挡下那一拳,你想杀的人好好地,却害死了少爷。” “什么?!” 淳儿立即瘫软下来,不可思议地问:“你说哥哥他——” 她马上强撑起来跑到墙根儿下,直接扑到崇熏身上哭喊起来。 天辛也怔怔地看着他:“苏畅,真的……” 他回过头来,目光暗淡下去,天辛看到他的反应,心里如被碾压了一般,不是滋味儿。 只听金深儿恨恨道:“我说了,是他自找的!” “没错,是他自找的。”苏畅冷冷的说道,“可你的结局,也是你自找的。” “你什么意思?”金深儿眉头一凛。 这时候,尘埃忽然再次扬了起来,没有那么高,只是在近地面处掀起了一点点泥尘。 起风了。 ...

第501章 送他回去 苏畅和金深儿两个人在风中对视而立,垂在两侧和脑后的发丝柔顺地飘起,在越来越高的日头下,显得那么孤独。 在金武门正经少爷过世之时,苏畅有过沉痛的悲哀,但在这时候也深知发生的事情到底会有什么后果,那长久以来面无表情地脸上,现出了明明白白的痛意。 还有……厌恶。 “你杀死了少爷,金武门,你……不必再回去了。” “……” “我奉门主之命,收回‘金’姓,从此往后,金武门与你——恩断义绝。” 金深儿猛的将一股可怕的目光的射向他。 “你说什么?!” “没听见?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聋子。”苏畅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苏畅,你不过就是一条狗,还敢讽刺我?” 金深儿的怒火越来越旺,那团酱红色的肉疙瘩抽动的也越厉害了。 “随你,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的人,你不必联系了,我会收回召权的。” 金深儿冷笑道:“你只能收回金武门的人,不是金武门的人,还在我的控制之中,没有金武门,我的计划照旧能进行。” 苏畅没有对他露出什么好脸色来,只是转过身来,负手而立。 “随你,不过行动前,最好算清楚你有多少对手,这些对手里,又有多少人,是能压过你的高手。” 留下这句话,他便走向墙根儿下,拨开淳儿抱起崇熏的身体就要走。 “你去哪里?”天辛急忙赶到他面前挡下来。 他的方向不是进城,而是城外,往南。 但是她不能让崇熏的尸体离开。 他在尹宸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何况又是为了救她才…… “王妃,这是金武门的少爷,属下现在要送他回去。”苏畅对天辛说,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崇熏。 他已经永远睡着了。 淳儿用帕子盖上了他的脸,天辛看不到,而他的身上,还是满满的触目惊心的血迹。 “苏畅,可是他说过,他、不想回去,还有——” 苏畅要带他回去。 是啊,叶落了,总要归根的。她凭什么阻拦? 她从来都没有说出来过,其实她的心里有一个企盼,或者可以说,是一个美好的心愿,从头至尾,崇先生都是完成或者实现那个心愿的重要人物。 不管是想法不够成熟,还是实施起来难度很大,这一刻,她的心思,更加坚定了。 崇先生不在了,她势必要完成心中所愿,不只为了苍生,还有他为她挡下的那一拳。 那张俊美刚毅的脸,不会再在她的面前出现,也不会再与普游出入相随打打闹闹了。 天辛知道自己此刻没有多余的时间哀怨,只是简洁地说: “苏畅,他是为救本王妃而死,本王妃不能让他白白失去性命,若将来你要带他走,本王妃不会阻拦,但现在,最好能将他留在王府,你——明白本王妃的意思吗?” 苏畅或许诧异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到自己接到的指令,其实说到底金深儿确实害死了少爷,而门主依然没有打算对她怎么样,想到这点,他心里也有一些气恼和不值。 ...

第502章 普游在哪里? 但是他……做不了什么,他只是门徒,只是属下而已。 苏畅虽然犹豫了一会儿,但看着天辛殷切的面庞,心还是软了下来,答应她把崇熏的尸身送去潇王府。 天辛则先留了下来。 她回过身去,看见金深儿还站在那里,不知对于崇熏的死,她有没有过一丝愧疚,或者悔意。 她问道:“本来,本王妃还以为王雅联合了金武门,照这个形势看,本王妃太高估她了。” 金深儿不解地问:“你想说什么?” 天辛再次往前走了一步:“和王雅联合的,除了你,还有谁?” 她注意到金深儿的眼神缩了一下,继续走了一步,问: “准确地说,除了你,还有哪边强大的势力,能比你还助王雅一臂之力的?” 金深儿眉峰一紧,诧异地看着天辛。 天辛冷笑了一声,转身走向左严。 问左严:“府尹大人,普大人在忙什么?” 崇熏走了,普游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天辛觉得,她应该是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 左严先是一顿,然后摇摇头说:“他告了假,这几天没到府衙当值。” 天辛疑惑不解:“告的什么假?” “说是病了。” 病了? 天辛想到上回见到崇熏时,她问起普游,崇熏说的是“他在忙别的”,于是连忙问:“大人没有安排他做什么公务吗?” “没有。” “什么时候告假的?” 左严想了一下说:“是在王爷遇刺那天,送王爷回王府后,崇熏就找下官替他告假。” “是崇熏说的,普大人自己没有露面吗?” 左严肯定地说:“是,本来府衙没什么大事,也是开始忙起来后,下官才注意到,已经多日没有看见他了。” 他素来对那些文弱不堪的书生看不上眼,对于病假,更是嗤之以鼻。 天辛心里一沉。 王爷受伤那天开始,普游就没现身,还是崇熏帮他请假,帮他撒谎,他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 于是她告别了左严,带着北仁去了普游的家。 刚刚踏进普家大门的时候,冷清的气氛让她心里陡然升起一份不祥的预感。 院子里和屋里没有看到一个人,北仁便问道:“有没有人在?” “……” “普大人在家吗?” “北仁,我们分头找一找,你在前庭,本王妃去后院。” “是。” 天辛带来的人开始行动起来,每一间每一处都仔仔细细看过了。 可是几乎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再聚头的时候,天辛的额头已经显出了深深的纹路。 普游没在府衙,没在家里,他还能去哪儿? “对了姐姐,崇先生不是送过你一间客栈吗?是他们两个在经营,不如去那里看看?” 北仁及时地提醒道。 若不是北仁提到,天辛已经完全忘了此事,立刻吩咐道:“快走。” 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那家客栈后,天辛径直走进大堂,柜台后,还是和那一晚一样,站着那个干干瘦瘦,看起来很精锐的掌柜的。 他见到天辛,急忙从柜子后走出来,正要行礼,天辛就急忙说:“免礼,我问你,普大人有没有来过这里?” ...

第503章 他出事了对不对? 掌柜的弓着腰回道:“普大人应该在。” “什么叫应该在?” “前几天他和崇先生一起来的,但后来崇先生说谁都不许进他们的房间,每天都是先生亲自把饭食端上去,吃完再端下来的,先生倒是一切正常,只是普大人——” “他怎么了?” “从来的那天开始,就没出过房间。” “带我过去!” 掌柜的听到天辛命令的语气,急急忙忙带路,往楼上走。 这里对她来说已经不陌生了。 从大堂到楼上,再到旁边一个干净舒爽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 不过窗纸上的孔,早已经不在了。 掌柜的打开一间房门,北仁率先冲了进去,天辛也随即跟了过去。 房间里没有什么异样,桌椅板凳茶碗水壶,床帏帘帐等一切都正常。 “人呢?”天辛问掌柜的。 掌柜的奇怪地挠挠头,四下里看了看,天辛见状便也对他死了心。 只听北仁一声吼:“什么人?” 拔剑便往床尾的帷幕后指。 天辛已经被守卫包围住,而众人的目光皆聚集在了北仁的剑锋所指之处。 北仁小心地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然后马上收起宝剑将身体探到里面去。 还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没多久,北仁就从里面扶着一个瘦弱的男子出来,走起路来还打晃。 “普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天辛忙走到桌子边问他。 原来他被绑在了帷幕后面,衣服上还有绳索的痕迹,虽然遭此待遇,他身上的文人气质却丝毫不减,眼神有些迷糊,反而比以往增加了一丝慵懒的味道。 他有气无力似的被北仁扶着坐下,这时候离得近了,天辛才发现,他的慵懒并非本意。 她马上端起茶碗将水泼到他脸上,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那双迷离的眼睛立即紧闭上,透明的水珠不断从脸上滑下来,还沾了一些在上面。 仿佛这时候,普游才从他迷离的世界里走出来。 他无力地撑着桌子,费劲的睁开眼睛,额头上刻下深深的三条皱纹。 当他清醒过来后,环视了一下周围,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天辛身上。 “王妃?” 天确定他正常了,才开口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像是中了什么迷药似的。” 普游正想说什么,忽然站了起来,紧张兮兮地问:“王妃知道崇熏去了哪里吗?他说有危险不让下官出去,才把下官捆了起来。” 天辛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对他说,一脸为难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别过脸去。 普游又看了看北仁,北仁也是一脸的凝重。 周围的守卫,人人如此。 他一下子瘫坐了下来,手上颤抖着,喃喃问道:“他出事了,对不对?” “……” “王妃,他现在在哪里?” 天辛轻声说:“在王府。” 普游没说什么,立即起身从守卫之间穿了过去跑出房门。 在他转身的一刻,天辛没有马上随他离开,因为她感觉到了从普游身上传来的恐慌,他迷蒙的眼神透着从未见过的慌乱。 而那样的感觉,都一毫不差地穿透了她的心。 ...

第504章 本宫坐不下来 普游和崇熏的感情素来要好,好到已经超出了寻常的朋友,连尹宸都差点怀疑他们的关系,那么要好的至交,如今突然有一个人离开了。 普游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不啻于晴天霹雳的消息,哪怕他已经搂住了他的脖子,趴在了崇熏那已没有了暖气儿的躯体上,那样的震惊还是没有让他回过神来。 而淳儿,则怔怔地跪坐在崇熏的另一边。 “普游,本王妃知道你难过,但是有一点你记着,本王妃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天辛说完,转身离开了那间屋子。不再去管普游蹭满了血迹的手和脸,只吩咐了人,好好地照看他。 来到尹宸卧房的时候,太妃和季孜,还有乔以杉等人都正在门外守着。 “王妃?”韩寻首先走过来,小声说道,“胡公子正在给王爷治疗,已经三个多时辰了。” “……” “刚刚苏畅来了府里,奴婢问他情况怎么样,他只说,王妃安好。” “……” “王妃,这里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好,奴婢,先陪您回去换身衣裳吧?不然就算王爷醒了,王妃这一身……也是不能接近王爷的。” 韩寻小声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来。 天辛似乎这才意识到,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满是尘土,加上一路奔波,自己也没注意这些,果然灰头吐气的。 尹宸的身体那么弱,这么脏兮兮的她,自然不能靠近。 而太妃仿佛也没有注意她,她索性没有上前见礼,直接回了晨熙苑。 直到走得有些远了,韩寻才放开声音问:“王妃真的没有受伤?” 天辛没有停下脚步:“你看本王妃走这么快,像受伤的吗?” 韩寻哑口无言。 崇熏的事情是保密的,即使苏畅大张旗鼓地带了人进府,目前也只有他和普游,还有天辛和淳儿看见过,所以,韩寻现在还不知道。 不过很快就会传开的。 经历了那么多,甚至险些丧命,天辛几乎连一刻悲伤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在弄这些事情,而卧房里的尹宸,现在情况如何,她的心还一直吊着。 再次到卧房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干净整齐的衣裳,应她的要求,韩寻特意找出来的一身素色的襦裙。 除了季孜在一边坐着,其余的所有人,包括庄媛都是站着的。 她看向季孜的时候,正好季孜也抬头看向她,二人有过一瞬间的凝神。 她们互相冲对方笑了笑,便回归正常。 从那晚谈心之后,她就很少见到季孜,也是昨天太妃来了这里后,季孜过来陪伴她,她们见过一眼。 是了,她们之间,没有了从前的仇怨和恐惧,如今反倒觉得亲近多了。 她收起笑容来到庄媛身后见了礼。 “母妃。” 她轻声唤了一声,然后斥责侍女没有给太妃拿椅子。 太妃只是淡淡地一说:“不用,本宫担心里面的情况,坐不下来。” 虽然被拒绝,天辛也没什么,只是站在太妃后面一点,与她们一同等候。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也没人走出来,她们都只对着一扇空荡荡的门,翘首以盼。 ...

第505章 崇熏――死了? 她不知此刻是不是该庆幸苏畅及时赶到了东城门,及时阻挡了金深儿,才得以阻止她过来打扰胡轩,影响尹宸的医治。 “三个时辰还没好,还不知需要多久,你们都回去吧。若是有心,就去府里的庵堂祈福。” 许是院儿里安静寂寥了很久,忽然间传出一个声音来,众人还都处在混乱之中,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太妃在说话。 太妃不坐她们更不敢坐,站了这半日她们其实已经腰酸腿疼了,只好勉为其难。 听到这话好像得了大赦一般喜不自胜,仍稳稳地答道:“是,妾身告退。” 这才有序地离开了书房院儿。 而院子里,好像一下子换了一个氛围,连味道都变了。 “听说,你去见了刺杀宸儿的那个人?”庄媛问道。 在场的主子只有她们俩还有季孜三个主子,不用问也知道,太妃是在问她。 于是垂首答道:“是。” “怎么样?” 天辛没急着说结果,她先转向一侧的季孜:“季孺人先回房吧!” 季孜顿时警醒起来。 “不,妾身也要听。” 庄媛也劝道:“你在这儿等着几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快回去吧,不为你,也为孩子。” 提到孩子,她就算想听也不能推脱了,刚才坚持要听下去的意志也慢慢地没有了。 最终,还是被清儿扶回了房间。 看着她缓缓远去的背影,天辛和庄媛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 “你——没有怀过宸儿的孩子,是天意,还是、你根本就不想?” 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天辛着实震惊了一番。 尹宸遇刺,凶手与她相约见面,胡公子过来医治,尹宸的身体还未有结果,太妃居然突然问起了这个。 饶是她曾经刻意想要怀上,甚至在有呕吐的症状时还暗自窃喜,在与尹宸行过房|事之后摸着肚子企盼小生命的到来,这个时候,她还是不会跟太妃说,她想要尹宸的孩子,她十分盼望怀上他的孩子。 就在昨天,她还因为她与胡轩的亲近举止而发狂,若是说太妃真心相问,她的真心,也只是怕她为了别的男子而拒绝给尹宸生孩子。 这一天,她连身心疲惫都来不及感慨,就忽然对上了这样的问题。 不知怎么了,眼角有一团滚热的东西滑下来。 她苦笑了一声,说:“大概,是天意吧?” 她用食指,轻轻地抹去那团滚热的东西。 太妃没有看她,只是接着说:“你让季孜走,要说什么?” “那个人刺杀王爷没有得手,她要杀臣妾。”天辛收起情绪,直接说道。 庄媛斜着眼儿上下扫了她一番,问:“最后呢?” “崇先生替臣妾挡下了。” “挡下了——是什么意思?”庄媛这才转过身来,正式地看向天辛,奇怪地问。 “死了。” “崇熏——死、了?”庄媛似乎还不太相信,凤眼一抛往日的睥睨斜视,透着一股惊悚。 甚至她的肩头,还微微地动了一下,那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天辛看在眼里,心里却泛起了难忍的涟漪。 在庄媛的眼里,她,还不如尹宸的一个手下。 ...

第506章 你以为救你容易吗? 庄媛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现在见她这个态度仿佛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她还活得好好地,而崇熏已经离开了。 “他就在庵堂。” 天辛轻飘飘地说出几个字来,告诉庄媛这个消息。 “什么?!那你刚才怎么不——”庄媛煞那间火了,脸色也变得发白。 她气呼呼地问:“刚才本宫让她们去祈福,你没有阻止——是故意的?” “母妃既然知道,最好能保证府里不出内鬼才能万无一失。”天辛淡定地说。 这下,庄媛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冷笑道:“你也知道你在府里不招人待见啊。” “当然了,臣妾越是说要留住崇先生的尸身,就越是会有人想把他的尸身弄出去。可不得借母妃的面子?” 天辛的苦涩已经不止一点点了。 如此危急之时,她的儿子还生死未卜的时候,不知庄媛是怎么有心情来挖苦她的。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二人的心随着一起颤了起来。 她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门。 是胡轩亲自打开的,一袭白衣那么耀眼,甚至把天上投下的阳光都给比下去了,即使胸前,袖口上,还沾着一些腥味儿浓重的血迹,也完全影响不了他的仙人之姿。 而最令二人提心吊胆的,是他的表情。 不舍?担忧?气恼? 庄媛先于天辛着急地往前走了几步问:“好了吗?” 胡轩完全无视她,仿佛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似的,径直踏出门槛,走到天辛的面前。 “我昨天告诉你,今天给他医治,你没有过来守着,原来是去见她了。” 他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说。 一句不长的话,他却用了很久很久才说完,仿佛那些话,没有从他嘴里说出来,而是从他的眼神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狠狠地击在天辛心上。 “你难道不知道有多危险吗?连苏畅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就算你身边所有的人联合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我知道。”天辛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胡轩被她的抢白惊了一下,接着仰天望了一会儿。 他原本就比天辛高出许多,那个动作,天辛几乎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看着陌生的他,一时间难以接受,在他身后,庄媛想要进门,却被里面的人拦下,说:“还没好。” 忽然,她的双肩被紧紧地握住。 那股力道很强很强,仿佛要把她的肩捏碎了一般,而面前,是胡轩狰狞的面庞。 她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胡轩本人,可从尹宸卧房出来的他,分明就是那个疼爱她的那个谪仙。 连说话的嗓音都变得粗暴不堪了。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去?你难道都不记得自己已经死过几回了吗?你以为我每次把你救活都那么容易吗?你知不知道,上一次那根针已经扎到了你头颅里最要紧的一根神经,我用尽了全部的精力才把它恢复原状!” “……” “如果我的功力没有达到那个地步,你就已经……你就已经是一个傻子了你知不知道……” “……” ...

第507章 太妃关心这些? “一个隐身人可以那么随心所欲,你怎么知道她会使出什么阴招来伤害你?你居然还敢去见她……为什么我们都那么紧张你,你却那么糟蹋自己的命?” 天辛一脸惊恐地站在原地,任由他将自己的双肩捏地粉碎。 谪仙如画的他,像一个充满戾气的暴君,在啃食着面前的猎物,只是,这只猎物没有一丁点反抗能力,反而使他食之无味。 直到门口拦下庄媛的人说“公子,不能再耽搁了”,他才咽了下喉结,怒她不争似的收起满面愁容,然后松开她,转身进了屋子。 门,又重新关上了。 天辛像一个提线木偶,刚才被他控制着晃了几下,直到现在脚下还在打飘。 他的话却像一幅幅画面似的,在她的眼前一一闪过。 是啊,她大概已经不记得自己死过几回了。 无论多么凶险,多么煎熬,都是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痛苦都是别人在承受。 而她已经太过于依赖他了,几乎将死而复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做到让她死而复生,到底有多么艰难。 傻子……她险些就成了傻子。 胡轩用尽了他的精力,才避免了她任性的结局。 而她,用胡轩和尹登——最疼惜她的人用生命为她保住的性命,一次又一次地冒险,让自己身处险境,与死亡擦肩而过。 东方烟死了。 崇熏也死了。 她答应过韩寻,要好好地活着,可是这一次又这样,以为自己还是救世主,无论做什么考虑的都是大局。 她忽略了,她牺牲的,恰恰是她最该珍惜的。 不知何时,眼泪已经啪嗒啪嗒滴到了地上。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玉鞋。 “母妃。” “他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你死过几回了?什么针扎进头颅里?还有谁在紧张你?” 庄媛一连抛出好多问题来。 经她这么一问,天辛原本还哀痛着的心,却在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她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像胡轩刚刚那样。 对着明澈的天,眼中的泪好像回去了一些,视线也清明了不少。 她想象不到自己有多狼狈,只不过,她不在乎了。 这时,她才面向庄媛,淡淡地笑道:“太妃——真的关心这些?” 庄媛沉默着,只是看似关心地盯着她,到底还是没再问什么。 天辛仍淡淡地说:“没什么,要死的是臣妾,针扎进头颅的,也是臣妾,王爷……好好地。” 申时快过去了,白天的时长渐渐加长,此时太阳已经到了西边,快要落山了。 而当胡轩再次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被远处的大山吞没。 白衣翩然,即使浑身显着疲惫,也未抹去那谪仙的气质。 他没有理会正等待的两个女人,哪怕庄媛已经张开了嘴欲问话,他还是直接把背对向了她。 他一言不发走向院门,正要越过天辛身边时,停顿了一下。 天辛清楚地听到了他劳累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地,在胸前起伏。 为尹宸治疗了几个时辰,中途还出来教训了她一会儿,他确实已经很累了。 ...

第508章 有没有吓到你? “可以去看他了。” 留下这句话,胡轩就走了出去,依然没有看她,只给她一个颀长的,白衣飘飘的背影。 “你先进去看看宸儿吧,他应该最想见到你。”庄媛小心地说。 不知是否是她满面的泪痕,还有她的凄惨经历引起了太妃的同情,这种来自于太妃对她百年难得一遇的怜悯,让她突然觉得,太妃对她的看法,真的不那么重要了。 她萧然地站着,纤瘦的身躯裹着的宽大的衣衫越发显得她羸弱不堪。 而那沾湿了的面庞,在六月的清风中有那么一瞬的刺冷。 她苦笑了一声,哽咽着说:“臣妾这副模样实在不宜见他,母妃……先去吧,臣妾告退。” 说完,她转过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王妃——” 韩寻还在门外等她,见到泪眼婆娑的主子难过得要哭了。 “韩寻——” 不知道为什么,在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眶又盈满了热泪,马上,就如水库决堤似的宣泄而下,怎么都停不下来。 曾经的一幕幕,所有伤心的往事都在此刻萦绕在眼前。 高宗离世的时候,她像一个没人要的孩子蜷缩在墙角哭泣。 知道他宠着她是另有目的时,她悲愤欲绝地想去掘开他的墓。 在失忆时每次想到他总要流泪,几乎就要把自己哭干了。 极度想恢复记忆时,她狠下手将那根针深深地扎了进去。 在得知他怀着愧疚自我了结后,她借酒麻醉自己。 …… 是啊,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她这一生到底流过多少泪。 脸上的白痕依然还在,仿佛每天都在提醒她,她还有这样的缺陷。 只是现在,王府里她能没有戒备又能说的上话的人,只有韩寻了。 “韩寻,如果我早就陪他去了,就不会经历这些事情了……” “如果当年他告诉我真相,我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如果我也在额娘身边长大,她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这么凄惨……” “韩寻……我想额娘了……” “韩寻,你的怀抱好温暖,跟额娘一样……” 不知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腻歪了多久,她才从悲伤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张恍若仙人的面孔。 “是你。” 难怪韩寻的怀抱一下子变得那么宽广,和晚上钻进她怀里睡觉的感觉不一样了。 “妆都哭花了,洗洗吧?”胡轩冲外面说道,“韩寻,打水来。” 天辛准备从他怀里坐起来,谁知胳膊已经麻了,胡轩索性直接抱着她,轻轻在她耳边说: “缓一会儿再起来。” 天辛只好作罢。 她用另一只没有麻的手抹了抹眼泪,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哭的最凶的时候。” “那你都看到我哭的样子了?” “嗯,怎么不用‘本王妃’的自称了?” 天辛抽泣了两声:“在你面前,我哪里好意思摆架子?” 胡轩笑了笑:“刚刚我生气的样子,有没有吓到你?” 天辛仰头对着他的眼睛,点点头,然后看到,那如一潭古井似的清亮的眸子,微微激起了一层涟漪。 ...

第509章 不如死了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仍是白的胜雪,纤尘不染,上仙的气概,大抵如此。 刚刚在书房院儿,那意外爆发的样子真的如洪水猛兽般,来的太突然了,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 “你呀,总不把自己当回事,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你担心。” 韩寻端来了水,帮天辛洗了脸,然后收拾了一番,就出去了。 天辛此时已卸了妆,是最清新自然的状态,白嫩如玉甚是清爽娇艳。 胡轩有过一瞬间的凝神。 天辛坐到他身边,看着那清亮的眼眸问:“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但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就有点抗拒,所以,我从未开口问过。” “说吧。” “金召。” 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胡轩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好像极其不愿意靠近的东西,却又直接对上了。 天辛狐疑,仍继续问:“金召,是你的师傅兼养父,他——是不是就是金武门的门主?” 胡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又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天辛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不是。 “只是同姓,又碰巧相识,引为朋友而已。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天辛顿了一下说:“是……老头子告诉我的,你这么不愿意提起他,是不是他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 胡轩沉默了。 他的一只手臂放在桌子的边缘,坐姿依然那么端正,后背挺得笔直笔直的。 不知他在想什么,那只手,渐渐地握成了拳。 “当年就是他联合老头子设了计让我到秦州府,要不是他,藜大小姐怎么会——” 胡轩没有说完,激愤地看向门外。 但这意外的停顿,天辛却明白了全部。 要不是金召,他就不会出现在秦州府康祖庵外墙下,藜问也不会碰巧看见他,那场金风玉露的相逢就只是一场烟云,高宗也就不会为了制衡藜家,压制藜问,而把还在襁褓中的天辛抱走。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都是浮云了。 她不会爱上高宗,不会满眼满心里都是他,更不会嫁给尹宸,让胡轩没了希望。 呵,转了一大圈,又兜回来了。 金召。 这个人,还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天辛倒是愈发地好奇起来,陪着高宗一起胡闹的金召,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你别告诉我你想见他,要是想见,你自己找他去,我不帮。”胡轩冷冷地说。 天辛小声地,扁扁嘴巴说:“我倒是想找,关键是,我又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去哪里找?要不然。你告诉我地点,我自己去找他?” 胡轩的脸色骤然变了。 他气恼地看着天辛,眉心蹙起了深深的褶痕。 “你想逼死我是不是?” “……” “当年为了救你,我险些把自己的精力耗尽。我想,若是救不回来,我就和你一起归西。反正死后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愿也算了了。” “……” “在那样的情况下,我都没有向他低头。你要是为了这些小事找他,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胡选愤愤地说完,话音刚落,天辛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第510章 意外的旖旎 “这些都是女人生气时候的说辞,原来你也会说。我逗你呢,我顶多会找门主,既然他不是,找他也没用。” 天辛冲他笑笑。 胡轩见自己被玩弄了一把,不禁苦笑着对她摇摇头。 看着水润的肌肤,和莹白的脸蛋儿,他的心里,不知觉地涌起了一种黯然神伤的情愫。 他横过手来揽着天辛,下巴放在她的头上摩挲着,神情地说:“要是没有那么多事,我和你,就不会有那么多阻隔了。” “……” “你总是受委屈,就连你的夫君都保护不好你。” 天辛呼吸一滞。 委屈这两个字,她实在无法推脱。 她靠在韩寻怀里哭诉时说的那些话,他大概都听到了,就算没有看见的时候,他自然也能猜到七八分。 平时还好,只是最近这两天,因为庄媛的冷眼相对,时不时的巴掌,还有庄媛对她的疑心,对她的态度,才会觉得心塞。 甚至在庄媛眼里,她的命都不算什么。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曾经她不会招惹庄媛,对着她有些胆怯,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 有时候,寒心,能让一个人更能放下一切。 她当然也知道,胡轩一直在默默地关爱着她。 他的手覆上她的脸,轻轻地滑动着,她的心突地一跳,赶紧推开了他。 哪知接下来再次被他拥入了怀中。 “别躲开我好不好?”胡轩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下来。 天辛的心顿时提了上来,而她的双手像不听使唤似的,根本没有去抗拒,任由他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扑到她的脸上。 “胡轩……唔——” 一股温热席卷了她的唇,接着唇瓣被撬开,坚韧的舌便探进了她的口腔。 她被抱得更紧了。 连推开都忘了。 只觉脖子突然间凉了下来,胸前的蔽体之物都消失不见了,接着,双肩袒露在空气中。 忽然间,她整个人被腾在了空中,移动了几下,然后被放在一床柔软里。 身上被一个庞大的躯体压着,而那股温热还在继续,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衣衫渐渐褪尽,整个身子都暴露出来,一只手在白嫩的身躯上摸索,***难耐。 “呃——难受……”她在娇喘的间隙吐出几个字来。 温热的感觉传到耳畔:“很快……” 马上,身上的庞然大物离开了她,一阵衣衫梭梭的声音后,又压下来,与她赤|裸的身体紧紧贴交缠在一起,滚烫滚烫的,而他的舌还继续在她光滑的脖颈间移动,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啊——” 接着,一只坚硬的手臂横在了她的嘴边,就在同时,下身也被突如其来的东西填充了进去,她的腰顿时挺了一下,抓着嘴边的手臂就咬了上去。 “嗯——”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而身上的人,还在意犹未尽地抽动。 …… 两具汗湿的身体终于在他释放之后得到了放松。 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他给她盖上薄毯,自己起身穿衣道:“我去让人准备水,给你沐浴。” 天辛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红着脸摇摇头。 ...

第511章 我没有害他 她看了看窗外,天还亮着。 即使太阳早早地下了山,他们又在一起这么久,可白昼那么长,天还是没有黑下来。 胡轩会意,于是仍走回床边,慢慢俯下身来,在她唇瓣印上他的痕迹。 她的手,紧紧揪着胸前的毯子,脸已经红透了。 雪白的双肩还露在外面,充满幽魅的诱惑。 胡轩的表情抽动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他把毯子往上移了移,盖住她的全身。 天辛微微垂颔,紧咬着下唇不敢说话,本就不点而红的唇瓣被她咬得几乎要出血了。 “快松开,不然……我替你咬。” “不要……”她立即轻轻说,声音柔软地仿佛要将他融化,眼里尽是羞涩。 “还累不累?”胡轩轻声问。 天辛点点头,看了他一眼,又摇头。胡轩的表情在她变化的神态中换了又换。 “要不先……睡会儿?” “不要了,肯定睡不着了。我……”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天辛纠结了一下,才咬了下唇说:“王——王爷……” 这时候提到她的夫君,两个人的面色难免都难看了起来,氛围也一下子变得尴尬。 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的确不合时宜,一个虽是自由之身,另一个却是婚约中的妻子,关键是,她的夫君还身负重伤。 过了一会儿,胡轩开口道:“现在……他应该睡着了,去看他吗?” 是了,从胡轩治疗结束到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他的身体应该是吃不消的。 天辛神色黯然。 “他……没事吧?” “过几天再看。” …… 晚上吃了饭和胡轩一起去看了趟尹宸,他已经睡着了。 心中有愧总是让人寝食难安的,回到晨熙苑,她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脑中总在不断回想着下午时的情景,就在身下的这张床上,她与胡轩纠缠了许久。 而被她想着的胡轩,此时正在尹宸的床前守着。 他双手枕在脑后,眼睛一眨不眨地,回味着那一床欢|爱的感觉。 她的叫声让他****焚|身,她的身体很柔软,很魅惑,贴身的灵动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白皙如脂的谪仙脸上透着无尽的微笑。 看来这一夜,注定难眠了。 窗外闪过一个影子,他立时惊起! “谁?” 一个分身,他追踪人影来到了不远处的湖边。 重兵把守的王府,他们二人如风一般在其中穿梭,竟没有惊动第三个人。 一黑一白两个差不多的身影,并列站在湖边,视线直直的落在湖面上,谁也没有看谁。 “你来干什么?”胡轩冷冷地问。 “守身如玉四十多年,今天终于破了,这么大的日子,我岂能不来道贺?” 说话的是位老者,但听得出音量浑厚,看外形有些仙风道骨之感,让人感觉此人来自世外桃源,并非这反间之人。 “我破不破身,与你何干?”胡轩的语气依然冷冽。 老者一顿,没有马上回击,只是淡淡地说:“事后还睡在她夫君的床前,你不心虚?” 一听这话,胡轩立即恼了。 “我没有害他!碎片已经刺穿了心脏,我尽力了!” ...

第512章 你的目的? 他冲老者低吼道,白皙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仙气,反而有些愤怒的抽搐,微微地,连带着肩膀也颤抖了起来。 他胸前剧烈地起伏着,喘息声也越来越大。老者就在身边静静地等候。 相较之下,胡轩像个据理力争的孩子,而老者总是那么淡然。 缓了一会儿,胡轩才渐渐平复下来,冷静地说:“你不是也偷偷看过他的伤势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 “……” “他伤的那么重,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老者低下头,低笑了几声,与胡轩的急躁相比,他显得淡定多了。 “老夫一个问题,就让你如此不堪一击,看来,前路还有的你受。” “不劳你操心。”胡轩随口甩给他一句。 “她若知道,只会恨你,你这十多年的苦心,就全白费了。”即使胡轩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言相对,老者仍然苦心相告。 仿佛这句话说中了他的软肋,他没有再恶言回击,而是站在原地,任由晚风吹拂。 老者的眼中闪着精锐的光芒,他继续说道:“你治疗前没有跟她说明王爷伤势的严重,你费了那么大功夫,结果才只能保住他不到半年的性命,你又在这时候与她发生关|系。万一来日有人在她面前提到你别有用心,你这些年的付出……可能就毁于一旦了。” “……” “你的医术那么高明,为什么王爷还会那么快离开……仅仅这一句,你的清白就会变成污点。你有没有想过,她会认为你是一个趁虚而入的恶毒之人?” 老者徐徐图之,尽管胡轩不搭理他,他还是一字一句地,将这些剖析明白,将现实摊在他面前。 直到看见他难过地直摇头,那颗苍老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不,我不是故意要害他的,是我听见她们在外面说,天辛去见了深儿,我一时着急出门去问她,才放下尹宸的。等我回去的时候,那个碎片已经随着心脏的跳动割了进去,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有害过他……” 胡轩转过身来面对他,盯着老者说出这番话,而他的眼里,已经噙了晶亮的泪,在他的眼眶打转。 老者怜爱地说:“就算你没有出去,他也是救不活的,深儿在那个剑头上抹了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一般人根本验不出来。你没往这方面想,所以才错过了解释的机会。是那帮庸医害了你。” “他们?”胡轩疑惑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活着拖累别人,不如早登极乐。” “……!” 胡轩如鲠在喉。 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只是怅然若失地看着远方,感觉自己的未来,也如那迷蒙的雾气一般,见不得阳光。 半晌,他才口中喃喃说道:“不能……我不能让她恨我……” “……” “她恨我,还不如她亲手杀了我!”胡轩双手握拳,手背上已经凸起了青筋。 忽然,他猛地盯着老者,那清亮的眼眸透着深不见底的光,仿佛要在暗夜中,刺穿眼前的所有。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他问。 ...

第513章 你都知道了 老者依然坦然自若,他负手而立,深沉地告诉胡轩: “你记着,你可以不理老夫,但老夫不能不管你。深儿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的。明天,你尽量——和她在一起。” 话音刚落,他就转身,准备离开。 胡轩刚要说些什么,还是马上住口了。 老者停下来,问:“你有话要说?” “……” “老夫等你说完。” 胡轩还在犹豫,明明眼前的人已经停下了,明明他已经在等着了,为什么自己还是…… 他仰头看了眼月,那里浮现着天辛的影子,她冲他微笑,带着一股羞涩,和怯懦。 最终他还是吐出一口气,说道:“是她,她想见门主。” 一阵凉风吹过,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映着点点星光,波光粼粼。 “她很快就会见到了。” 只是一阵风的工夫,老者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风微凉。 胡轩心神不定地回了房间,脑中一直反复回想着老者的那句话。 “你可以不理老夫,但老夫不能不管你。” “深儿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明天这个时候,你尽量——和她在一起。” 尹宸还在睡着,这段时间,他在睡梦中的时候会比较长。 不知他在梦里,会遇见什么。 第二天早晨,先到书房院儿看望尹宸的,是庄媛。 “胡公子,宸儿这种情况,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说不好。”胡轩淡淡地回道。 庄媛感觉到他有些排斥的态度,就没再说什么,坐在床边悉心地帮尹宸擦脸。 胡轩正要出去,只听太妃冷声问身边的音儿:“王妃还没过来服侍王爷吗?” 他停下脚步,不经意地说:“王妃昨天处理事情太累,晚上又来照顾他,没有休息好。” 太妃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像往常一样,悠悠然走了出去。 依旧是白衣翩然,背影直立。 “王妃,胡公子往晨熙苑这边来了。”韩寻对还没起床的天辛说。 天辛玉手一颤,刚还在惺忪的状态中,现在整个人顿时来了精神。 “王妃——要不要让他进来?”韩寻看到她的反应,问道,胡轩快到门口了,现在去挡驾应该还来得及。 天辛脸上绯红,她没有看韩寻,心里如小兔乱撞砰砰砰的,搅得她心神不宁。 “韩寻,你都知道了吧?” 昨天晚上从尹宸那里回来,发现床上的被褥等都换了新的,自然是韩寻的杰作了。 那么床上的秽物,还有那些欢|爱的味道,应该都没有避过她的视线。 被这么一问,韩寻也有些羞涩,她轻微地点点头。 王妃被太妃折磨了许久,回来后哭得那么委屈,连她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哄好她,胡公子过来后,一会会儿她就不哭了,出门后还是红光满面的。 她诧异于胡公子的魅力,他们去书房院儿没有叫她跟着,她就先回房间收拾一下。 谁知道进门后就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床帏之事的痕迹,她赶紧关紧了门,利索地把床上整理了一番,亲自拿去清洗了,才放下心来。 “王妃,那奴婢先退下了。” ...

第514章 哪里那么娇气 韩寻见天辛还是不好意思看她,身体一直对着床里,便放下手中的东西低头出去了。 结果刚出门就迎头撞上了一个颀长结实的身躯。 “额——”她揉了揉额头,抬头看着一袭白衣的佳公子。 “她——还没起?”胡轩问。 “嗯,王妃刚睡醒。奴婢先出去了。”说完,韩寻立即绕过她跑远了。 胡轩瞧了一眼她出去的方向,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天辛还坐在被窝里紧握着被角,尴尬地咬着唇瓣。 直到一股陪伴了他一晚的气息再次扑到脸上,她才回过神来。 “呃——别……” 她推开胡轩,往里挪了挪。 胡轩的手已经伸在了半空,她忽然挪了位置,他的手就尴尬地停留在离她有点远的地方,不知该继续放上去,还是收回来。 “怎么了?” “我——”天辛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昨天的记忆犹在眼前,太妃的担心应验了,她该如何面对?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胡轩往里面坐了坐,长长的手臂一揽就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亲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别怕,我会很小心,不会出事的。起来吧,我陪你去看宸儿。” 每次胡轩很柔情地说话,天辛都抵挡不住他的魅力,哪怕此时她为背叛尹宸而羞愧之时,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 书房院儿的人说,尹宸已经醒了,季孜正在里面陪着。 天辛抬头看了眼胡轩,见他冲她点点头,才收起了紧张的心,正常地走了进去。 季孜正坐在床缘,尹宸的左手放在她高高鼓起的肚子上,轻声问:“还好吗?” “他一直很老实,就是这几天才开始不安分的,大概……是担心他的父王吧?” 尹宸不能做出太过明显的动作,连笑都要收敛,所以他只是做出了笑的表情,没有笑出声来。 不过那样的笑是由衷得发自内心的,毕竟还有两个月,他就要当父亲了。 这是他此生还未曾有过的喜悦,尽管白静画有过一个孩子,但毕竟那个孩子只有两个月,也许他兴奋过,失眠过,但说到底,总不如季孜肚子里的这一个孩子那么期盼。 “本王的孩儿真孝顺。” “王爷说的是,他长得一定像王爷。” “像你也好。” 他的手和目光都安然地落在季孜的肚子上,季孜柔媚地微笑,也幸福地将自己的手覆在尹宸的手上,像一对平凡的夫妻等待孩子的降临。 这样的画面,不禁让天辛看得出神,沉浸在那样普通的爱情之中。 直到尹宸发现她的存在,惊喜地说了声“辛儿,你来了”,她才淡淡地笑了笑,走了过去。 尹宸的脸色还是不太好,身子太虚,又不能大补,昨天治疗结束后,每顿只能喂少少的一点儿食物,根本不敌他平日里的饭量。 而他确也因为不舒服,实在没有多少胃口,天辛不由得心疼起来。 季孜看见她,一手撑着后腰站起身来。 天辛急忙扶着她,口中说道:“小心。” “妾身好歹是武行出身,哪里就这么娇气了?”季孜就着她的手起身,冲她温暖地笑着,自嘲道。 ...

第515章 坦白 她责怪道:“也就你把怀孕当玩儿似的,将来若是孩子随了你,咱们王府可就够热闹了的。” 提到孩子将来,季孜不好意思地垂首笑了笑。 她们俩安静了,倒是床上的尹宸说:“那样的画面,本王倒是很期待。” 天辛看着眼中流露出娇羞神态的季孜,心里却隐隐地悲伤起来,尹宸发现后,忙对季孜说:“陪了本王这么久,累了吧,你先回去休息。” “是,妾身告退。” 清儿过来搀扶她离开了卧房,天辛在后面看着,那大腹便便地样子着实让人心生羡慕起来,她的手,不知不觉中移向了自己的小腹。 “辛儿,快过来坐。” “嗯,” 他的胳膊露在被子外面,向她伸开掌心,天辛主动把手放上去,由她握着。 “醒来后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呢!真担心本王会就那么死去,再也见不到你了。”尹宸的眉心已经蹙了起来,感慨的说道。 “王爷别——王爷还是高兴点儿好,别动不动就提那个不吉利的字,王爷还在病中,孩子在季孺人肚子里调皮着,王爷也不怕重撞了?” 尹宸漆黑的眼瞳此时顿时绽放出一种难得的异彩来。 也许这一切都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说:“你们两个能这样相处,本王真的很高兴。” 天辛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的黯淡,她低声道:“看来,王爷还是知道些什么的。” 尹宸握着她的手,力度加重了一些。 “本王从境地接过来后,那天你是第一次见到季孜,可是本王没有忽略你的反应—— “你不是爱争风吃醋的人,可是你见到她的时候,反应那么强烈。后来你又走了,本王私下里问她,她才说,其实是她把你关了起来。” 天辛沉默了一会儿,问:“那她为什么关臣妾,王爷也知道了吗?” 尹宸看了她一眼说:“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说是初来乍到,看你长得国色天香,嫉妒了。” 天辛心里倏地放下心来,原来,她没有告诉尹宸真相。 也难怪,那样的经历,总难以让人信服,若是坦白了,难免会招来对季孜的误会。 这时,手上的那股力道又加重了些。 她看向尹宸,忽然反手捏了他一把,他痛的低呼了一声。 “王爷耍臣妾?”天辛气愤地说。 “呃——辛儿饶命……给你开个玩笑嘛!”尹宸的脸上微微有了一些红晕,“辛儿怎么知道本王骗你的” “哼,季孜才不会编出这样的话来呢。”天辛不屑地朝她撇撇嘴。 尹宸突然严肃了下来。 “你当本王记性也和你一样差么?”他问。 “啊?” “她的样貌和小时候没太大变化,救本王的时候,本王就差不多认出来了。可本王记得,小时候的她,是不会武功的。” 仿佛被揭穿了一样,天辛只觉心里一凉,手也瞬间僵硬了,只有尹宸的温暖徐徐地从他的手上,转移给她。 “那王爷对她——” “你来之前,她对本王都坦白了。” “……!” “本王的辛儿都接受了,本王当然不会驳辛儿的面子。”尹宸宠溺地看着她,好像要将她融化在那双温暖如春水的眼睛里。 那一刻,天辛不敢再看他。 ...

第516章 不敢看王爷 因为她的脑中,又一次浮现出了两具身体交缠的画面。 一个是她,另一个,却不是他。 她的心嘭嘭嘭地乱跳,脸上火辣辣的,她急忙抽回自己的手捂在胸口。 “王——王爷,我——” “嗯?怎么了?”尹宸急切地问,“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母妃又委屈你了?” 天辛见他急了,忙连连摇头安慰他:“没有没有,王爷别担心。” 她这样,尹宸更加不放心了: “辛儿,本王知道母妃是个急性子,她知道本王受了伤,一定给你委屈受了。辛儿,对不起……” “王爷——” “如果真没有,你怎么又自称‘我’了?辛儿你是不是又要离开本王了?辛儿——” 尹宸强忍着要起身拉住她,但不小心撕裂到了伤口,脸上痛苦地狰狞着。 天辛急忙按住他:“王爷别……会加重的——” “你说过的,人在绝望崩溃的边缘,是最容易说出内心的话,辛儿你不要离开本王好不好?”他紧紧握着天辛的手,许是用尽了力气,脸上突然一拧,紧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 天辛急忙摸摸他的脸:“王爷弄疼了是不是?臣妾……臣妾告诉王爷,王爷快别用那么大力气。胡轩说,因为伤的部位要紧,王爷得想开点,别想什么忧心的事才好,所有,臣妾才——” “辛儿你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尹宸催促道。 天辛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慢慢讲道:“是太妃。胡公子来的那天,还有臣妾去见隐身人的那天,他担心臣妾,所以与臣妾之间的举止,可能亲密了一些,被太妃看见了……” 尹宸脸色一沉,眼神也忽闪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很快,他的愁容就疏散开来。 他仍握着他的手,而放在里面的右手,也伸了过来覆在她手背上。 “别着急,本王跟母妃说,你别往心里去。” 天辛看着他,眼眸里闪着晶亮的光,心里的愧意,更深了。 …… 天气很好,这样的天,正适合尹宸养伤。 天辛和胡轩在王府里散步,阳光照在身上,本应很暖很暖,她却觉得身上有股凉意,下意识地双手环胸。 “胡轩,我不敢再去看王爷了。” 胡轩笑了笑。 她嗔怪道:“你笑什么?” “笑你。” 天辛白了他一眼,扁着嘴巴看向别处。胡轩欲伸手揽她入怀,可在王府里,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天辛问:“金深儿的隐身术是跟谁学的?看样子好多人都惧怕她。” 胡轩爱意满满地看着她,冷不丁听她提到这个,温柔的面庞一下子凝重起来。 好像阳光满满的天气,瞬间阴天了。 半晌,他才说道: “她的脸已经毁了,没办法恢复,那时候她才七八岁,害怕见人,躲在她额娘身后不敢出门。后来不知她在哪本书里看到,有种功夫叫隐身术,就大着胆子询问门主,门主很开心她主动他,就开始传授她这门武功,她用了一年,能隐身半柱香的工夫,后来两年,越来越精炼了。那时候门主很宠爱她,也很悉心地教导她。” ...

第517章 燃香 “所以,她才到金武门没几年,功力就已经很深了。” 想到那天在城门外,金深儿对门主的抱怨之言,她问:“可是金深儿说,门主只是有几年对她好,后来就——” “是。”胡轩点点头,继续讲道: “那几年是她最风光的时候。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门主突然不宠爱她了,连门都拒绝她进入,甚至连——连她最在意的隐身术,也不再传授她什么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天辛狐疑问道。 胡轩为难地摇头道:“其实在那之前,门主病了一场,病好了之后就那样了,跟谁都不愿亲近,不只对金深儿。所以,她应该能在五年内修炼好的,后来,足足又耗费了八年。那八年,是她完全自学的,没有任何人指导。” 天辛恍然大悟:“难怪她对门主意见那么大,就连害死了崇先生,她连一丝愧疚都没有。” 胡轩眼瞳一缩:“她……害死了谁?” “崇先生,崇熏,就是门主的儿子。” “……!” 胡轩诧异地皱起了眉头。 天辛继续说道:“他现在在王府里。” 胡轩想也没想就干脆地说:“他应该回金武门。” “可以,不过我想见门主。” “你说什么?”胡轩对她提出的要求感到意外。 “我想见……金武门的门主。”天辛肯定地说。 “我知道,你昨天就说过。但我没想到,你居然想用崇熏的尸身要挟门主?” “不可以吗?” “你把门主想得太简单了吧?” “可是……你不会帮我吗?”天辛对着胡轩的眼睛,不确定地问。 胡轩看着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她的要求有点异想天开,此时,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让他更加难以想象,高大强健的门主,与她相见时的画面。 他不禁笑了出来。 “我知道你一直想深入了解金武门,但——门主可不是任人摆布的家伙,就算你把崇熏围得水泄不通,门主只要挥一挥手,就能将那些人群扔到十里之外,你,能威胁得了他?” 天辛的眼眸一下子黯淡下来。 她不是没想到,可目前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赌注,只有崇熏了。 胡轩不忍,安慰她道:“我听说昨天王府的侍妾们都在庵堂祈福,尸身……不会就在那里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胡轩叹了口气:“金武门的消息传的最快,门主不一定马上来,但只要听说他儿子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着,他一定坐不住。兴许,他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很快? 天辛忽然变得期待起来,她问胡轩:“你能给我讲讲他吗?” 胡轩看了她一眼,淡然地说:“他对我很好,但——病好之后,见我的次数就少了,而且每次相见,房间里都是燃着香的。” “燃香?为什么?” “说是烙下了病根,需要那种香味儿减轻病痛。那种香——”胡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仿佛陷入了回忆的一般,眉头微微蹙起,深沉地说:“那种香很特别,每次我进了他的房间后,都感觉整个人快要被迷晕了似的。” ...

第518章 义 胡轩边走边继续说:“一般人,真的很难应付得了。想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缓解病痛。” “你不是懂医术吗?”天辛疑惑不解。 “你以为我的医术跟谁学的?” 天辛一噎。 门主那么厉害的人,若是真的有办法治好,他会让自己沉浸在那样的痛苦之中吗? 已经走到了湖边,天辛盯着面前平静的湖面,怔怔的出神。 “王妃不好了!” 身后传来一声紧急的呼唤。 她回头一看,见是普游着急地赶来,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我刚刚出去端水想给他洗洗,谁知道回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什么?!” 普游说的那个“他”,当然指的是崇熏。 普游与他情深义重,这两天“照顾”崇熏的事,都是他亲自做的,分毫不让别人染指。 “属下问了外面的丫头,她们听到淳儿在里面叫‘爹爹’……” 天辛慌了神。 随着普游急急赶到庵堂的时候,她站住了。 门口还有一个冷若冰霜的人在守着,看到他,天辛一下子笑了出来,明白了怎么回事。 “苏……畅,你还真是忠、心、耿、耿!” 甩下这句话,她拂袖而去,留下一脸铁青的苏畅。 即使胡轩提醒过她,想用崇熏威胁门主现身是异想天开,可突然之间面对这样的事实,她还是震惊了。 胡轩说门主得知崇熏被莺莺燕燕缠着,他一定坐不住。 没想到这么快,他来了,把崇熏带走了。 她见到他的筹码,也就这么没了。 金深儿狂虐暴起的模样她至今还历历在目,若是王府里一切正常,她直接请胡轩对阵就可以了。 可如今尹宸的身体尚未康复,他与金深儿两边,胡轩只能顾一头,而另一头,金深儿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现在,她唯一的筹码都没了。金深儿还是处于上风的。 她该怎么样对付金深儿? 天辛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一整个时辰,她谁都没理,胡轩问话,她也是保持沉默。 “王妃,苏畅求见。”韩寻过来说。 吐出两个字:“不见。” 韩寻转身出去回话,天辛叫住她:“让他回去吧,潇王府、本王妃都不需要他了。” “王妃……”韩寻急忙试着阻止,“他是瀚王派来保护王妃的。” “隐身人要杀本王妃的话,他保得了吗?” “……” “保不了,要他何用?指不定还给自己留了隐患。” “……” “你把原话转达给他就行了,出去吧。” 她说出最后一句话,翻个身向着里面就不再说话,只当屋子里没人了,什么都不管了。 韩寻看了眼坐在软塌边缘的胡轩,见他也一脸为难,便皱着眉头退下了。 胡轩拿了条薄毯给她盖上,无奈地说:“这是何必,他留下,对你总有好处。” “……” “门主认个‘义’字,他儿子在外多年,你和宸儿是最了解最亲近他的人。门主不会单单只把他带走,什么交代都不给你们的。” 天辛仍然对着里面没有看他:“可这都只是你的猜测。什么都别说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

第519章 你终于来了 这会儿还是大白天,还没到中午,但阳光已经把屋子照的很暖很暖了。 她一把掀开毯子丢出去,胡轩不厌其烦地捡起来在空中抖了抖,又给她盖上。 反复几次,终于听她说“热”,胡轩这才把毯子放在一边,盯着她消瘦的背影出神。 这一觉,她着实睡了很久,直到下午接近酉时才劳累地翻了个身。 “几时了?”她边揉揉眼睛边问。 “快到酉时了。” “我睡了这么久……” “我也奇怪,别人气,通常都是睡不着觉,可你——”胡轩顿了一下。 瞧见她迷离的双眸,他身体的某处不禁不安分了起来。 看了眼窗外,他想起昨晚那个人的叮嘱,最终一忍再忍,还是忍了下来。 天辛慵懒地坐起来,见胡轩神态有些不自然,忙问:“出什么事了吗?” 胡轩摇摇头,说:“起来,我陪你去看宸儿。” 天辛一惊,顿时身体前倾,问道:“王爷怎么了?” “你身为妻子,不是该去看他的吗?太妃和孺人在那守着的,你去看看,让她们歇一歇。你怎么现在开始草木皆兵了?” 胡轩揉揉她柔软的发丝,亲昵地说。 天辛放下心来。 总有种担心他,却又不敢去看他的想法,去了还是想着要离开。 是啊,她和胡轩走的太近了,昨天一时没忍住,还突破了最后一道底线。 她……已经对不起尹宸了。 今天早上胡轩告诉她:他会小心的。 想到这个,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时候,胡轩已经拿了外衣给她穿上,还好没有注意到她刚才的反应。 她下来穿了鞋,和胡轩去了书房院儿,侍女说,太妃刚走,季孺人也回去喝安胎药了。 她侧过脸来看了眼胡轩,这时间掐的可真准。 胡轩出去了,天辛一个人进了卧房的门。 尹宸一看到她,本来还因无聊而灰暗的眼神,立即亮了起来。 “辛儿?你终于来了。” 天辛迟疑了一下,便马上换上一副笑容走到床边,刚一坐下,手就被他紧紧地握住了。 “辛儿,你坐近一点儿,本王想……想摸一摸你的脸。” 天辛照着他的话做了,他像许久不见甘露的似的,在他的脸上摩挲着,舍不得停下。 “辛儿,本王好想你……”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幸福地在她脸上汲取着温馨,不知为什么,他的微笑忽然止住。 天辛忙问:“王爷怎么了,不舒服吗?” 尹宸有点痛苦地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有点,有点胸闷……有点疼……” 说话间,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大颗冷汗,脸色也煞白煞白的,连嘴唇都像在盐水中泡过一般,失去了血色。 刚刚还好好的,刚刚还温暖着笑着摸她的脸,仅仅一瞬间的功夫,他就这样了! 天辛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臣妾去叫胡轩——王爷等着,臣妾现在就去叫他……”天辛忙不迭地出门去,边跑边喊着胡轩的名字。 还好胡轩没有走多远,看见天辛满头汗的样子跑过来,他忙问:“怎么了?” 天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王爷——王爷他——” “去看看。” …… ...

第520章 中毒 天辛在门外等了很久很久,直到里面掌了灯,天边的暗黑袭来,卧房的门,还是没有打开。 太妃急匆匆赶来的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冲她喊道:“本宫才刚走,宸儿怎么就……” “母妃还是安静些吧。” 天辛淡淡地说, “母妃刚走,王爷就这样了,幸亏胡公子来的及时,他在里面是能听得到我们说话的,还是都——安静地等着吧。” 太妃一堵,想到上次她呲嗒天辛导致胡轩中途出来的事,便走到了前面,没再说什么。 消息传得很快,众姐妹都来了,但也只能在此等候。 院子里挂上了灯笼,到处映出了红光。姐妹们一心虔诚地祈祷着,踮起脚尖使劲儿往屋子里瞧着,回应她们的,仍是紧紧关闭的门。 “王妃,孺人不方便,所以叫奴婢来请您过去一趟。”清儿来到天辛身边,俯身说道。 季孜? 她心中狐疑,看了看太妃,见她没什么动静,便随着清儿去了里面的小房间。 季孜正听着大肚子在屋子里走动,满脸的焦急。 “怎么了?” “清儿你去外面守着。” “是。” 待她出去,季孜才急着向前拉着她的手问:“你告诉妾身实话,王爷他到底怎么样?” 她漆黑的眼瞳闪烁着光点,不知不觉中已在昏暗的烛光下成了最吸睛的一处。 天辛看穿她的焦虑,但仍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仿佛被突然吹灭了的河灯,她一下子黯淡下来。 天辛道:“季孜,本王妃真的不知道。王爷伤势重,这你是知道的,今天忽然这样,本王妃心里,也没有个底,本王妃——比你还急。” 她扶季孜坐下,给她倒了杯水压压惊。 真要再安慰她几句时,只听外面一阵混乱。她们俩对视一眼,心跳突突地加快了。 季孜喊道:“清儿进来。” 门开了,清儿大概也知道叫她来做什么,直接说:“胡公子出来了,说王爷暂时没事。” “暂时没事?!” 天辛和季孜站起来,着急地去卧房。 “孺人小心。” 到外面的时候,胡公子正在对太妃及众人说:“他……像是中毒所致——但那种毒,并不常见。” “……!” 季孜一下子慌了,抱着肚子后退了一步,天辛急忙抱住她:“快扶她进屋,请大夫过来!” “是!”清儿和另一个侍女赶紧扶着她们的主子进了屋。 一阵忙乱之后,季孜这边终于安稳下来了。 天辛继续走到胡轩跟前问情况。 “只能说,情况暂时稳定了,至于明天,甚至以后……我不敢说什么。” “怎么会?”庄媛顿时恼了,“谁下的毒?” 她凌厉地扫了一眼卧房和院子,在场所有的侍从侍女皆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 王爷中毒,击中了她的软肋,可是会是谁,在这么要命的时候,给他下毒? “母妃,”白静画上前走了几步,到庄媛面前说,“这位公子刚刚已经说了,毒,是不常见的,不是一般的毒,元凶定然不是咱们府里的下人……” “是啊,”孟男也跟着说,“刺杀王爷的人可不是个隐身人吗?这毒——” ...

第521章 哪来的香味儿 话音未落,天辛的脑子就轰的一下炸开了。 金深儿?!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脚下冷不丁地一软,还好有胡轩及时揽住了她。 她因胸前剧烈起伏而导致的心跳加速,一时间使得呼吸困难了起来。 “她……到底还是动手了,她害死了崇先生还不够,真的要拿了王爷的命才甘心吗?” “……” “或者,杀死了本王妃才甘心?!” 她咬着牙说道。 跟前的一众侍妾谁也没有接话,或者说,谁也没敢接话。 王爷重伤,生死垂危,王妃说出那样一番话,什么要命啊杀死啊,到底,谁也不敢说什么,谁也不懂,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妃和季孜一直在房中照顾尹宸,太妃刚走,天辛就到了,中间没有任何外人进去,更不存在什么歹徒。 是以,是谁下的毒,根本就不用查。 天辛坐在卧房里,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尹宸,心里五味杂陈。 她甚少看见这样安静的尹宸,一直以来,他都是欢脱地逗她说笑的小王爷,忽然间这么静悄悄地,她的心,总感觉空落落的。 尹宸,你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尹宸,你一定不要出事…… 她默默地祈祷。 天色已深。 胡轩不知去了哪里,从跟众人说过尹宸的情况,到她进了屋子之后,就没看见他。 这时候,他回来了。 天辛站起来望着他,她还等着问他尹宸的伤势,只见他奇怪地看着她,没有移步,也没说什么,只是那么深深地看着,眼波流转。 “怎么了?你去哪儿了?”她走向前去。 “我去见了一个人。”他低沉地说。 “谁?” “你一直想见到的人。” 她一直想见的人…… 天辛的眼前顿时划过一道光,“你是说——门主?” 胡轩点点头,冲她笑了笑:“在晨熙苑,你回去吧。” 天辛狐疑:“你不跟我一起去见他吗?” 胡轩听了这话,眉头一凛:“他特别交代,只见你一个人。” 只见她一个人……天辛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但同时又满足了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门主……她终于能见到了。 她曾把希望放在崇熏身上,可最终还是没有守住他,她怪怨苏畅,甚至赶走了他,只因她当初的那个小心愿,差点点毁掉了。 可是现在,门主来了,门主来见她了。 满满的激动,搅扰得她心绪不宁起来。 “瞧你,他来了,你又这样。”胡轩捏捏她的脸说,“去吧,他脾气不好,别让他等太久,我在这儿守着宸儿。” “嗯。” 韩寻在门外等着她,一路走回晨熙苑,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了,她的脚下一路打飘,幸而韩寻扶得紧,不然得跌多少跟头。 刚进晨熙苑的大门,她就一下子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韩寻,哪来的香味儿?”她停下脚步问,还细细地品着这种奇异的香。 韩寻不太确定地说:“胡公子刚来过一趟,他走后就有这种味道了。” 胡轩,她忽然定住。 是了,胡轩说过,门主受了伤,需要燃香才能缓解疼痛,并且,胡轩对那种香,甚至有些抗拒。 ...

第522章 门主,相见 原来不止他会抗拒,连天辛都有一点……难忍。 不是香气难闻,而是——那是一种很奇怪的香,似乎不是寻常那种让人闻起来改变心境的香,却如同让人失去力气,意识涣散的迷药。 这才刚刚走到大门口,脚下就已经没了力气,两三个侍女扶着她,才勉强到了卧房门口。 “王妃——胡公子走前吩咐奴婢,不让奴婢进去。” 天辛说道:“那你们在外面守着吧,本王妃一个人进去。” “是。”韩寻屏退了左右,自己守在门口。 天辛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没有好转的痕迹,又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推开门后,一股雪白的烟气儿扑面而来。 她毫无防备地吸了一鼻子烟,脑袋一受刺激,整个人就都直接往前倒了下去。 “王妃怎么了?王妃?” 除了一声闷响,她无力再发出旁的声音来。哪怕韩寻在外面叫喊,她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妃——” 韩寻又在询问,她若再不开口,韩寻会不会突然闯进来? 天辛忍着难受的感觉,终于吐出两个字来:没事。 外面才安静下来。 视线中一片漆黑,没有点灯,她趴在地上,像被关起来惨虐的囚徒,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头很难受,倒不是晕,只是一片混乱,像被什么东西套住,压着,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 难怪胡轩提到这种香的时候,会特意描述一番,他那么高强的人都会有难以忍受的感觉,何况是她。 门主怎么长时间受得了这种香气…… 对了,门主来见她,门主呢?门主在哪儿? 她试着抬起头来,欲在昏暗中寻到他的踪迹,可是什么都看不到,连内室帐顶的流珠都看不清。往常的时候,即使熄了蜡烛,那些流珠还是能发出些许的亮光。 而现在,她的视野已经全被黑暗侵袭了。 门主真的在吗? 她的手肘撑在地上,用力起来。 她这才知道,不只头和手没有力气,连下半身,都像虚脱了一样,膝盖软软地。 她还是硬撑着站起来,索性蜷缩着腿,坐在地上。 “门主,你在吗?” 漆黑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回应,反而是那种香,她闻起来渐渐淡了一些。 有了这种感觉之后,她再次试着起身,这次,终于好了一点。 她就着桌边的椅子站起来,坐下。双臂撑在桌子上,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再倒下去。 这个时候,她才有精力在卧房里四处看了看,仍是黑暗,仍看不到一人。 但突然间,她的身边有了一丝丝的气息,她的心,猛的缩了一下。 “门主把香弄淡了,不会影响您的伤痛吗?” 她问完边安静等着回音。 心里疑惑,门主会不会和金深儿一样,用了隐身术。若是如此,她也只能这样了。 毕竟有与金武门的门主说上话的机会,已经来之不易了。 “就算影响,也不能让你趴地上跟老夫说话吧。” 不远处悠悠地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是老者之音。 他终于开口了! 天辛一阵惊喜,不由得笑了出来,循声望去,来源是…… ...

第523章 轩儿 是她内室的软塌! 难怪没有看到人影,原来被软塌后面的椅子和一株植物挡住了。 她艰难地站起身来,欲去内室。 这时,又听他说:“坐下吧,老夫去你那。” 天辛便又乖乖地坐了下来。 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身边的气息越来越清晰,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对面的椅子上。 “门主,我们是否相识?”天辛问道。 昏暗中,她仿佛感觉到那个人影挥动了一下,接着,房间里立刻明亮起来。 蜡烛! 她转头看向内室的蜡烛,那里离这张桌子那么远,他居然…… 好强的功力。 她转过来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一个仙风道骨坦坦荡荡的老者。 看起来六十多岁了吧,头发还没完全花白,一脸的福相,即使上了年纪,却让人感觉已经活出了这个这个年纪该有的韵味儿。 相信很多人,都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一时间,天辛怔忪了。 若高宗还在世,大概也是这样的模样吧。 可惜…… “王妃可是想起了故人?” “啊?”她回过神来,见老者正在自如的笑,便也讪讪地回了一个笑容。 接下来,他又大手一挥,不过这次,目标是门那边。天辛不知他在干什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解释道:“隔音。” 原来如此。 刚刚她跌倒,她说话,外面的人都能听得见。 这样,也好。 她看向老者,也许是被他那仙风道骨的洒脱外貌所吸引,不觉间,总觉得有种亲切感,熟悉感,或者,她见过这个老者一样。 她暗自笑了一声。 还真是异想天开,这是金武门的门主啊,她怎么会见过呢。 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茶盅上。 茶…… 她起身倒了杯茶,亲自敬他。 被香气熏染得她身上还是有些无力,但现在香气渐渐减轻,她已经好多了。 至少,敬茶不是问题。 老者先是看了看她举在半空的茶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天辛看他左手端着茶盅,眼前闪过一道诧异的光,嘴角微微扬起,说道: “门主是长辈,晚辈敬碗茶也是应该的,再说了,金深儿也曾是晚辈的姐姐,即便她是庶出,这辈分,这血缘关系,总是抹不去的。您抚养她长大,晚辈替她谢谢您,为何,门主刚刚迟迟不接呢?” 老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精锐的眼眸里,透着难以名状的赞许。 “你倒是懂事。不过——你怎么知道,老夫清楚你和她的身世?” “金武门无所不能,探知消息是天下第一把手。崇先生尚且如此,对于门主您,这些自然不在话下。晚辈不敢隐瞒。” 天下说完这些,礼貌地笑了笑。 老者放下茶盅,说道:“果然聪明。” “……” “听轩儿说,你想见老夫?” “轩儿”这个称呼在天辛心里激荡了一下,她立即盯着老者看了一会儿,悠悠地问:“门主跟胡轩……很亲近?” “当然,他跟金武门关系匪浅,与老夫,自然亲近。说到底,老夫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天辛心下了然。 ...

第524章 门主答应了? 她继续问:“门主把崇先生带走,一天都没到就又出现在王府,想来没有回金武门吧?那门主把他放在哪里了?若是放在别处,倒不如先安放在王府,待门主离开的时候,再一起回去不是更好么?” 老者听闻这话,不由得升起一些惑意来:“老夫没有带走他啊!” “什么?”天辛脑子里开始混乱了。 没带走,那岂不是说,崇先生的尸身……失踪了? 她心里不安起来。 “老夫也纳闷,既然王妃给宗千准备了上好的棺木,为什么不把他放进去,反倒让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宗千?” “嗯,离开金武门后,他叫崇熏。” 宗千,崇熏,难怪…… 天辛心里一颤,身体前倾了一些:“门主的意思是,崇先生现在——” “他还在王府啊!老夫只是把他放到了庵堂的棺木里。” “……!” 天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棺木是她让人备下的,就放在和崇熏一起的正堂,一开始普游不同意把他放进去,就暂时没有用到。 没想到…… 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崇先生的失踪,还有淳儿的那一声叫唤引去了,竟没有人想到,崇先生还在那个房间,只是移动了一个位置而已! 想来今天一天,普游都不好过吧!若是他知道崇熏还在,不知会怎么想。 天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面前的老者,还是那么淡然,依然是左手端起茶盅。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大概说的就是他了。 她又问:“那门主打算就这么放过金深儿吗?” 尽管她很小心地询问,老者却像是听到了一句很平常的话一样,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仅淡淡地说:“王妃,她已经不姓金了。” 天辛想起那日苏畅对她说的话。 她的结局,是她自找的,便也没有纠缠,只是问:“那若是她做了对我北国有所伤害之事,门主会不会——坐视不理?” 老者淡然一笑,看着天辛反问:“王妃想老夫怎么样?” 天辛听了这话,心里有种隐隐的成全。 她站起身来,走到老者面前,深深地弯下腰去。 “既然门主这么洒脱,晚辈就有话直说了。金深儿的存在,是个祸患,不管对晚辈,还是藜家,还是北国。若是门主肯相助,晚辈感激不尽。” 话音刚落,耳畔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她怔怔的待在原地。 那笑声,像极了记忆中的一个点,仿佛把她拉到了一片宽敞的空地,而她的思绪,也回到了多年前的一个地点。 大雪天里,看着她在积雪上深一脚浅一脚地玩闹的场景,那个人坐在门檐下的藤椅上,冲着她爽朗的大笑。 “天辛,慢着点儿,别摔倒了。” “天辛,快过来吧,别冻着。” “天辛,朕给你泡好了茶,快过来驱驱寒气。” 天辛…… 康宁殿的回忆总是那么温馨,每次想到总是不自觉地掉眼泪。 她别过脸去,偷偷地抹了抹眼角。 “王妃,快坐下吧。” 天辛顶着红红的眼眶看了她一眼,问:“门主……答应了?” ...

第525章 宗千 “老夫没有啊。” “那——”天辛不禁一噎。 她知道不能以什么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无赖方式逼迫门主,何况自己也没什么能让门主有所介怀之物。 于是,她坐了回去。 因为刚刚的情绪还在,心里有些失落,门主也没答应她什么,竟……冷场了。 她低头揉搓着衣角,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问道:“对了,有一件事,晚辈很好奇。” “说。” “门主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用那么凶猛的香料,晚辈不懂医术,但也知道,长时间处在刺激的环境中,倒是不利于身体的健康的。” 她嘴上这样问,表情却瞬间僵了一下,鼻子也跟着动了几下。 香料……香味儿——没有了。 她转向别处闻了闻,确实没有了,进门之后闻到的那股刺鼻的味道,真的消失了。 尽管还有些淡淡的余香,但较之前,已淡得多了。 现在的程度,仿佛她平日里燃的檀香般,不刺鼻,不显香,刚刚好。 老者仍旧淡然地看着她,不过那眼神,却有些不一样了。 “有时候,你比轩儿还要聪明,但就是不知,为什么你总做傻事,让人担心。” 天辛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说道:“若是关于晚辈的事情,晚辈都知道的话,也不至于做了那么多傻事,还差点把命搭进去,您说是不是啊,金……召?” 老者的眼帘微微动了一下。 天辛想,也许她猜中了。 这时,老者又爽朗地大笑了一会儿。 他仰头饮尽杯中之水,拂袖抹了抹嘴角,意犹未尽地盯着天辛的眼睛。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 老者点亮的,是内室的蜡烛,虽然也照亮了正堂,到底没那么光亮,她只能就着那样的光打量他。 “其实,晚辈已经放下他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刚刚想起他来,又伤感了一阵儿。” “……” “也许,是因为碰到了一个和他有相同点的人吧。您的笑声,总能使晚辈想起他的笑来。” 老者挑起了眉头,这是天辛第一次发现他异样的举动,她聚精会神关注着他的举动。 他问:“就因为这,你说老夫就是金召?” “不止。” “哦?” “他跟晚辈说过很多关于您的故事,晚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讲那些,反正晚辈对宫外的事情也不太关心,所以他没讲下去,但有一点,晚辈记住了——” “……” “他说,金召右手受了伤,虽然不影响正常生活,但多少年来,他还是习惯了使用左手。” “……” “而且,晚辈也总能在您的身上看到——哦不,是胡轩身上有您的影子,他由您抚养长大,沾染了您的风度气魄,想来也是常理,您——没有辜负高宗的嘱托,把他养得那么好。” 老者听完,由衷地笑了笑。 “没想到,高宗会对你讲这些。老夫当年抱着轩儿离开的时候,他才这么一点儿,” 金召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一个初生婴儿的大小,满面悦色,“他那么白皙,老夫真怕自己这张黑炭似的脸,会把他熏黑了,所以那时候常常带着面纱,不让他看到老夫。 ...

第526章 他真的爱你 “他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正在练武,老夫出门时忘了戴上面纱,正要进屋去取,他在院子里边舞剑边说,‘不用了,徒儿一岁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过你的脸了。’呵,这小子从小就喜欢趁老夫睡觉的时候,把老夫不告诉他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 天辛不由得笑了出来,没想到胡轩小时候也是个顽皮的角色。 而金召讲述这些的时候,她也听得出来,金召有多么疼爱胡轩,真的像亲生父亲一样,把他当宝贝捧着。 她儿时也曾希冀,能得到父母亲这样的宠爱,但始终,只能看着尹思林宠溺他的儿子。 想到昨天她跟胡轩提及金召的时候,胡轩深怨的表情,她觉得心里涩涩的。 “他很聪明,很勤奋,也很好学,老夫倾尽了毕生心血,把所有的本事都传给了他,他几乎一学就会。但终归早熟,才十岁的时候,说话做事就让人感觉像二三十岁一样,老夫就劝他,放下手中的剑多玩儿会,他却从来不肯放松,他刻苦的样子,老夫看着都心疼。 “后来,高宗来了信,说想让轩儿回去一趟。他想见一见这个儿子。 “那一刻,老夫突然间害怕起来,跟轩儿相处的时间长了,真的把他当亲儿子一样,一想到他要离开老夫,老夫就要失去他了,这心里啊,就不是滋味儿,竟开始有些嫉妒高宗。 “犹豫了很久,老夫还是跟轩儿说了,哪能因为私情就阻隔他们亲生父子见面呢?但是没想到的是,老夫刚一跟轩儿提起此事,轩儿就拒绝了,他说,他不需要了。那时候老夫心里还美滋滋的,轩儿终归还是选择了把他养大的人。 “可惜现在……他恨老夫入骨。” 金召遗憾地说,语气中透着苍然,好像沧海桑田之后,望着眼前的变化,沉痛哀怨。 仿佛满屋子都弥漫了一股忧伤的气息,这种气息连内室的烛苗都感受到了,明明没有风的房间里,它硬是摇曳了好一会儿。 胡轩恨他入骨。 原因她已经知道了。 因为金召与高宗联手,让他与尹思林“相遇”,同时,被藜问撞见,从此,胡轩与天辛,就此成了相邻的两条平行线。 而现在,平行线已如他所愿,相交了。 她没有再问过胡轩,他是不是还恨着金召,当然,她那时还没有理由,没有机缘再跟他提起金召。 如今,金召就在他面前,对她讲述着胡轩的成长经历,讲述他对胡轩的疼爱。 对这个儿子,当初与高宗之间的“勾结”,应该也是无奈吧。 毕竟他只是养父,若是他自私地阻断胡轩与高宗的联系,若是有一天胡轩长大了,他突然问起他亲生父亲的事情,金召又该如何跟他解释呢? 良心使然,他只能答应高宗,哪怕忍下胡轩的不理解,他还是这样做了。 胡轩气在一时,却没有设身处地地为他想一想。 “轩儿他——真的很爱你,宁可不要老夫这个师父。” “……” “自从他在宫里遇见你,他的心神,就全部交给了你。 ...

第527章 金召的身份 “他问高宗你是谁,问老夫你是谁,其实我们谁都不说,他也猜到了,就凭你跟藜皇后的相貌,他亲自到秦州府调查,知道了你的身世,知道了,都是当年的那一场邂逅,才改变了你的一生。 “……” “那时候你十六岁,老夫骗他去康祖庵的事,也已过去了十六年多,他还是很生气。老夫记得他走的那天,当面折断了老夫送给他的那把剑,很决绝地说,‘我不想再看到你’。 “后来,他真的走了。你十六岁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去看过老夫。” 十六岁,二十九岁。原来已经过去十三年了。 亲手养大的孩子一朝与自己为敌是多么寒心,她不知道,但若金召也懂得胡轩的苦楚,这样的恩怨,是不是能放下一些。 “您知道后来他去了哪里吗?” “塔布蒙。” “您知道他为什么去那里吗?” 金召摇摇头。 “您应该也知道拉古上战场有多凶悍,北国没几个将领能对抗得了,所以高宗需要援助,为他的另一个儿子保住江山。胡轩去了塔布蒙,是因为他答应高宗要帮皇帝保住北国江山,至少要保证塔布蒙不对北国出兵,以他的性格,他本不会答应的。但他还是去了,因为高宗给了他一个保证——” 金召紧盯着天辛,等待接下来的说词。 “待来日,将我完璧与他。” “……” “因为当时,晚辈爱上了高宗,胡轩是看到的,他没有趁人之危把晚辈抢走,所以,高宗只能答应他,待将来——” “……” “但晚辈、还有晚辈的姐姐,根本不知道那回事。唯一的知情者,就是当今的太上皇,但他也不好告诉姐姐,她喜欢的男人爱上了她的妹妹。所以高宗走后,太上皇就把这件事瞒了下来,由着姐姐做主,把晚辈许给了小王爷。” “……” “胡轩在塔布蒙听说这道圣旨时,用北边最烈的酒把自己灌醉了。她昏睡了很久。醒来后,他过来阻止,正好遇上了晋州府遭难。最终,他还是说服自己,放下私情,帮小王爷度过难关。” 一个失去了至爱而怨恨,一个失去了孩子而遗憾。 胡轩与金召师徒间,或者父子间,到底该做些什么才能将那层隔阂消除掉,天辛想,解决这个问题,也许,不需要太久。 金召对胡轩本人的了解可以说是一清二楚,但关于个中细节,他或许也只是一知半解。 天辛将其中所知所感慢慢一一向他讲述,就如同刚刚他对她讲述胡轩的童年一样,金召听得很仔细,很投入。 真的很像一个父亲,在倾听他未知的关于孩子的故事。 本来相见之时就在天黑后,讲完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金召似乎还沉浸在胡轩的往事之中,所问所谈,字字皆不离胡轩。 而天辛跟金召的关系,也在这样的氛围之下逐渐拉得更近了。 “前辈,晚辈还有两件事不明。” “说。” “第一件,关于金召的身份,第二件,关于金武门门主的身份。不如,您先讲讲,您是怎么瞒过胡轩的吧?” ...

第528章 举荐自己 金召笑了笑。 在倾听了数遍胡轩的往事后,他的心情显然轻松了不少,这或许就是做“父亲”的好处,他态度很友好。 “老夫与门主是旧交,轩儿对武学这方面很是上心,金武门又有独门绝学,所以闲暇之余,老夫也会带他去金武门学些东西,门主很喜欢他,没有让他跟门徒一起练习,而是亲自教授。一来二去,轩儿就对门主很熟悉了。 “老夫代替门主之后,不可能不见人,更不可能不见轩儿,不然他定会起疑心。所以,老夫就想到了这个办法。用香,来迷惑他的神志。 “你进门的时候应该感觉到了,即使觉得有些涣散,但你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想做什么。” 天辛回想了一下,其实刚进门的时候,因为香气过甚,她就晕了一下,但那时,她清楚地知道,她是来见门主的,甚至听到了韩寻的问话,她还回了一句“没事”。 果然,胡轩就是被那香气涣散了神志而迷失了对门主的认知。 他知道自己去见的是门主,而金召的影子金召的形象,已经在那香气的“熏陶”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难怪,他那么确信地告诉她,金召不是门主。 “所以说,这种香气只是为了应付人,前辈并没有受什么重伤、需要减轻病痛是吗?”天辛问。 金召讪讪地笑了笑:“年纪大了,总会有些毛病,偶尔闻闻香料,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他离开老夫后,去见门主的次数也不多。” “那……他不去看望前辈,而去见门主的时候,前辈心里是很难过的吧?”天辛小心地问。 他屏蔽了最亲近的那个,转而去亲近旁人,这样的举动,才最寒人心吧? 金召苦涩地咧了咧嘴角。 “那第二件呢?前辈是如何代替了门主的?门主本人去哪儿了?” “若你是门主,掌管着一个足以取代一个朝代江山的门派,手下无数高徒,你,会把这样的成就交给别人吗?”金召看着天辛问道。 天辛狐疑地想了一下。 “若是晚辈,自然不愿意放手,除非有特殊原因……或者有难言之隐急需隐退,或者将不久于人世,这样的话,就必须找出下一任接班人……” 见金召赞许地冲她笑着,她却更加疑惑了。 “可若是这样,他为何不找金武门的门徒,他的徒弟个个武艺精湛,没道理传给外人啊。前辈与他只是朋友,还没到能把家业交给您的地步啊!” “那是自然。”金召点点头。 天辛的疑惑已经写了满脸,只等金召来解答了。 “确实有人受了重伤的,不过不是老夫,是门主。”他娓娓道来。 “……” “他自己也知道治不好了,找我过去,其实是在商量下任门主一事。” “他怎么说?” “他问我,门主之位,由谁来继承合适。” “前辈举荐了谁?”天辛问。 “老夫举荐了……自己。” “……!”天辛愕然。 这怎么可行?天辛问他:“他……就那么爽快地同意了么?” “当然不爽快,只不过,老夫有能让自愿答应地理由罢了。” ...

第529章 老夫没兴趣 “理由?什么理由?”天辛问。 “淳儿。” 天辛一听,一腔怒火顿时就要爆发出来,宣泄在金召身上。 “金深儿七岁到金武门,大约五年后门主才冷落她的,那时候晚辈也才五岁左右,可淳儿小晚辈十二岁呢,也就是说,门主出事的时候,淳儿根本没出生,这是怎么回事?老人家,您能不能一次说完啊?” 爽朗的笑声再次在耳畔回回荡,整个屋子里只有那声音在空气中呈波浪状飘扬。 “等不及了?好吧,不难为你了。” “……” “宗千是门主最疼爱的儿子,宗千的娘,也就是门主的原配,因为门主的不忠要与他和离,但门主把宗千藏了起来,所以,她是含恨离开的。其实宗千也看不过去自己父亲的做法,最终还是找了机会逃走了。 “其实门主还很爱她,不让她带走宗千,是想着她会因为孩子回去,可他的算盘打错了,他的原配从那以后再也没回去过。他一直等,一直等,甚至出去找她,找到她的时候,她的态度很强硬,称不会与他做夫妻。门主也很气恼,正当时,遇见了孤独无依的金深儿母女,一怒之下,他娶了金深儿的娘。 “门主的原配后来也改嫁了,与新丈夫生下了淳儿,但是因为意外,淳儿的爹去了,淳儿的娘也命不久矣,她实在没办法,才找到了老夫。恰在那时候,门主跟老夫提到了接班人一事。” 原来是这样。 金召接替门主,帮她抚养淳儿。 “门主还是很在意原配的,听说她的遭遇于心难忍,又听说还生了一个孩子无依无靠,病情当即就加重了,二话不说,就求老夫以他的身份,代他抚养淳儿,来日寄予众望。至于宗千,若是他肯回家,那就最好不过了。 “淳儿这名字,也是他临终前取的。” 难怪,淳儿和金深儿都不是门主的孩子,淳儿却顺理成章地当上了金武门的少主子。 难怪金深儿会有那么深得怨念,金召替身门主一事,自然接触的人越少越好,况且金深儿对于金召来说,并无甚特别之处。 但,为何他真的会顶替,而不是真的自由坐上门主的宝座? 天辛提出了心中所惑。 昏暗的烛光下,金召被一圈朦胧的光环所晕染,这样的模样看起来愈发得仙风道骨。 他端起茶壶来,自己倒了一碗茶。 “你,是从何人那里,听说金武门这个组织的?” 天辛想了一下说:“第一次是从高宗口中听说的,但晚辈只是当一个故事来听,当时真的不知金武门是现实存在的。” “那就对了,他对你提过,其实那时候,金武门的名声还没有打响,起码,没有传到北方去,但高宗,已经开始担心了。他让老夫注意这个组织。 “若是以外部的力量连根拔起,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倒不如从内里瓦解。换了门主,底下的人总要先适应,若是上头决策不利于金武门的发展,他们是可以叛起的。 “门主临终的求助,以他的身份继续经营金武门,是老夫最好的选择。况且,老夫本就对门主一位没什么兴趣。” ...

第530章 毒 天辛暗自沉下心来。 她只预先想过自己见到门主会说些什么,却不曾想过“门主”对告诉她,她一直探寻的一切。 说来,这位金召,既是高宗的旧友,也是胡轩的师父,也算是她亲近的长辈了,他的话语自然是她信得过的。 谈笑间的无形中,她就不由得把金召当成了她的亲人。 当然,金召的话,她也听懂了。 “您是说,您是替高宗,替北国在掌控金武门?可是目前看,金武门好像没有……” “没有做出对北国有利的事来,是吗?”金召笑着问她。 天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你觉得老夫能对金武门做什么,才能让北国安然无恙,还能让金武门安然无恙?” 天辛语噎。 她想得太简单了。 他既然答应以门主的身份继续掌控金武门,自然就是想用最平和的方式解决这个大患。 若是真的为了北国的安危,急躁地对金武门实行打压举措,门徒们是不会接受的,武功再强,也是双手难敌多拳。 更何况,胡轩对这些并不知情,他对门主还是有感情的,若是得知门主即是他多年不再搭理的师父,他会作何感想? 金召最大的障碍,就是胡轩了。 单单为了胡轩,他在处理金武门这件事上,就决不会急躁。 “不过——”金召拖长了嗓音。 天辛侧耳倾听。 “不过老夫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哦?” “金武门有多少门徒,你可曾听说?” 天辛摇摇头:“晚辈只知道,门徒个个忠诚无比。” “这些年,金武门的门槛提高了,一个新的门徒都没有招进来……而且,在门主走后,老夫可也一招都没有教授过他们,全靠——自学。” “……!” 天辛恍然大悟,如此的话,那就代表,这些年除了金深儿的隐身术,旁的人都武功都没有再精进,和十一二年前的水平差不多,那时没有掀起惊涛骇浪,现在,以后也不会?! 唯一的问题就是—— “金深儿的隐身术……”天辛站了起来,想到这一点,她就难过地叹了口气。 “前辈有所不知,胡轩发现王爷被下了毒,我们怀疑,金深儿。” “下毒的部位是——” “伤口处。” 金召闻言,微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天辛的心一下子踢了上来:“怎么了前辈?” “既然是伤口,你觉得毒会仅仅留在伤口表面吗?”金召的眼眸透着漆黑的瞳光,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水,撩过一丝波澜。 而天辛的眉头,也越来越深了。 “毒……会渗进血液,然后——然后……”她的脑子像一枚炸弹,轰得一下经受了一阵巨响,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散开了,汩汩鲜红就这么流满了地。 “……” “难怪胡轩只是说,暂时没事,暂时没事……是不是毒已经渗入到他的身体里了,胡轩没能驱除?” 她马上到金召身边,拉着他的袖子问。 直到现在,她还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即使白天的时候,他就在她面前发了病,胸闷,疼痛,那纠结狰狞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怎么能够相信,尹宸居然已经伤到了如此地步…… ...

第531章 隐身术 “他一定会尽力,至于结果,只能看天意。” “……” 金召的一句话,似乎将她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心一直往下坠,整个人如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只剩下一个干瘪没有灵动气息的躯壳。 只能看天意。 只能看天意。 呵。 金深儿! “晚辈不能放过金深儿!”即使她已经用足了力气,即使指甲已经深深地掐进了肉里,她手上握成的拳头,却依然不够硬重。 知道尹宸的情况,她心力憔悴,痛得无以复加。 她没有忘记自己与胡轩的举止,却仍将所有的心绪都放在了尹宸的伤情上。 那是她的夫君,她的小王爷,她的尹宸。 她还曾与他共同期待,他们两个的孩子。 可现在她得知,她的夫君血液里有毒,很可能将…… 她……怎么接受得了? 好像她整个人被闷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头也晕晕的。 手缓缓地抬起来,还没来得及触到额头,只觉得身子一软,直接倒了下去。 “你怎么了?”金召及时扶住她,顺手给她把了脉,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忽地黑了下来。 已到子时了。 卧房里没有任何声响,也因为隔音的效果,外头的声音一丝都没有传进来。 天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内室的床上。 想起在正堂正与金召说话的时候晕倒了,应该是他把她扶上了床,她扫了一眼蜡烛,还是那一根,看来,她没有昏迷多久。 她按揉了一下太阳穴,缓缓起身下床,发现金召还在正堂坐着。 烛光昏暗,他的仙风道骨看起来还是让人心情愉悦。 “前辈……” 金召看到她,放下茶碗说:“你醒了,快坐下吧。这几天太劳累,身子难免吃不消,该好好休息。” 天辛呼出一口气:“劳累?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总是犯困,昨天还莫名其妙睡了一下午。” “……” “对了,我们讲到哪里了?”她挠挠头。 金召沉着脸笑了笑:“不用管讲到哪里,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了。” “也好。”她讪讪地一笑。 现在她能想起来,无非就是金武门对北国的影响,如今知道了金武门的秘密,她自然不用太担心了。 目前能让她忧虑的,应该有两个。 一个是金深儿,还有一个是与王雅勾结的异族人,叫“东”的那个,或许是个首领。 她问道:“那晚辈该如何应对隐身术?” “……” “晚辈相信,武功的话,只要人够了,应该就可以抵挡了。可是隐身术,晚辈总觉得这一点太可怕了。杀人于无形,防不胜防也就罢了,可偏偏,连防都无法防。” 无论是在船上窥探她裸|身,还是刺杀尹宸,或者投毒,不管哪一种行为,都是她难以忍受的,若不得防,这以后的日子,就真的过不安稳了。 金召看了她一眼,这时候,烛苗摇曳了两下,微微晃动,在他脸上闪过两道光影。 “深儿……” 他念叨着这个名字,天辛没有说话,也等着他的解答。 屋子里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她的神经也紧绷了起来。 ...

第532章 排斥轩儿 直到他深深叹了口气,天辛才倏地一下放松下来。 “对付她倒不难,只是——”金召停顿了一下,看着天辛紧缩的眉头,接着说,“只是老夫答应门主,照顾他的孩子们,宗千已经去了……” 天辛心里一沉。 自古以来就以死者为大,完成临终遗言不只是良心上的安慰,还有对逝去之人的尊敬,何况,金召所为,或包括来日的所为都注定会对不住门主,这些为了大义,无以言说。 但在这方面,他确实于心难忍。 门主已经死了一个儿子,还是被养女亲手杀死,若是金深儿也因此丧命,来日他们三个在阴|曹地府相见,定然会对金召有所怪怨。 所有,关于金深儿…… “老夫什么都没教过她,她所学也不是万能的,会有时间限制。当然了,最好的方法,是拔掉她心里的刺。”金召叹息了一声说道。 她心下了然。 金深儿心里的刺,要追溯到藜深身上,当年的藜深因为她的出生,她被抱走,还有父亲的突然冷落而经历了那些惨剧,即使是她们母女先行趁人之危才抢走父亲的宠爱,但最终,藜深还是把罪责推到了所有的其她藜家人身上。 那酱红色的皱巴巴的一块肉又浮现在天辛眼前,突然她的胸口泛起了恶心感。 她捂着嘴跑到门边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有,但越发难受起来,随着她的举动而揪心的,还有金召。 他仙风道骨的模样,也深深地涌起了些许难过之意。 “很难受?”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说道:“还好,就是一想到她的脸,就——恶——” 酉时一刻吃的东西,现在隔了三个多时辰,还是都吐了出来。 一瞬间,酸呕之味充满了整间屋子,她急忙说:“晚辈叫人来收拾——” “不必。”金召轻轻阻拦道,“你快到漱个口,躺床上休息会儿。老夫来处理。” 天辛此时很难受,也没矫情,直接照做了就躺下了,这时候,身子才舒服点儿。 上次看到金深儿的脸,虽然觉得可怕恶心,可没想到此时会让她有这么大反应。 看来最近真的太累了。 她靠在软枕上轻轻吐出一口气来,金召走过来坐在对面的软塌上,说:“气色不太好,明天再躺一天,轩儿会过来陪你。” “不。”天辛下意识地说。 金召眉心一锁:“为什么?他知道怎么照顾你。” 天辛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有些事情,她不好直说,却又知道,绝不能在尹宸这样危险的时候与胡轩怎么样,她……说实话,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况且,经过今晚的谈话后,她有很多话要跟胡轩说,万一说着说着…… 那天也是这样,正谈论说着什么时,两个人就…… 她不敢再冒那样的险! 她的焦虑已经体现在了脸上,以致金召狐疑地盯着她。 现在在内室,光线比在正堂的时候亮多了,她的表情变化都一一清晰地落在了金召的眼中。 “王妃……排斥轩儿吗?” “不。”她又马上反驳道,但随即咬了下舌头,眼神紧张地闪烁着,手里紧抓着被角。 ...

第533章 有不适吗? 她微微垂首,稍微把身体往里转了转避开金召的视线,这样的仪态举止使金召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要他照顾好你,高宗放心,老夫也放心,王爷……也放心。” “……” “你不适合熬夜,还是先休息吧,有什么想知道的,待你休息好了,老夫还会出现的。” 只是一阵风的工夫,天辛就发现那个身影消失了。 软塌上变空了。 恍惚了一瞬间,她回过神来,咬了咬嘴唇,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激起一层层涟漪。 这一夜,她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恶心,干呕,每次这样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下意识地浮现着金深儿那酱红色的肉疙瘩,然后继续吐啊吐得。 金召走的时候隔音也被消除了,韩寻和楚琳进来紧张地服侍她。 就在无尽地折腾中,度过了下半夜,直到辰时,她才安稳下来, 虚弱地躺着,逐渐睡着了。 胡轩来的时候,她正在熟睡中,弯弯的睫毛如灵动的蝶微微地扇动着翅膀,他看着她甜甜的睡颜,竟忍不住低头落下一吻。 身后韩寻咣当一下撞到了一旁的屏风上,发出声响的瞬间着实惊到了胡轩。 他有些惊恐地看着韩寻,韩寻则羞得满脸通红,直接放下手中的擦洗之物,飞快地跑了出去。 空气中留下一缕香气,胡轩还在张合着嘴巴望着远去的身影发呆。 …… 这天午时,韩寻正在门口打盹。 “姐姐,王妃可在?” 韩寻睁开眼睛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把她拉到旁处:“嘘——睡着呢,韩知,王妃不是让你守着思玉姑娘吗?你过来了,谁留在她身边的?” “姐姐,思玉姑娘在午休,平时要过会儿才起来呢,我发现思玉姑娘这两天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思玉姑娘每天都……” 韩知对她耳语了几句,韩寻眉心微微蹙起,听完之后问道:“瀚王专门让你学过这方面的东西,你比我懂得这些,这样吧,晚上的时候,你抽空再来一趟,亲自讲给王妃听。” “好。”韩知转身正要走,韩寻立马叫住了她:“等等——” “……” “不管什么时候有空都行,别让她起疑心。我会先给王妃提一下的,等你过来再细讲。” “是。” 已经入夏了,阳光有些刺眼,韩寻伸手抵在额前挡住烤人的光线,透过窗子往内室里看,婉柔曲线的身子还在皎然地躺着,偶尔翻个身,柔软的毯子随着她的翻身而轻滑地动了动。 王妃还在午休,哦不,从巳时睡到现在,连午饭都没有吃。 王妃这样的情况,明显不对劲啊! 她心中狐疑着,因为王爷已经能下床了,但还不能走太多路,所以还在书房院儿歇着。 而胡公子,则日夜留宿在晨熙苑,当然神出鬼没的,也没几个人知道。 王妃的身体状况,自有他照看,根本不用请大夫,可是这么些天,总不见好…… “韩寻?” “王妃醒了?”她赶紧走到床边问,“怎么样,王妃可有赶感觉哪里不适?” “还好。韩知过来了吗?”天辛揉揉眼睛问道。 ...

第534章 忘了上妆 第534章 “还没,奴婢让她不要被思玉姑娘发现,她小心着呢!” “也好,思玉怎么会突然要自己做豆蔻呢?王府里短了她的了?” “哪里,做胭脂也用不着那么奇怪的东西啊,咱们平日里使的豆蔻可不是用扶桑和夹竹桃做成的。” 天辛想想,韩寻说的也对,思玉的想法和举止未免太“出挑”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对韩寻说:“韩寻,你让人给韩知带个话,叫她不用过来了。” “王妃,为什么?”韩寻不解。 “既然咱们知道了,防着点儿就可以了。叫韩知看紧她。” 韩寻迟疑了一下,说道:“是。” 天辛掀开被子下了床,韩寻急忙服侍她换衣穿鞋。 “王妃要去哪里?” “病了这么多天,该去看看王爷了。” “王妃还没有好彻底,这样过去,太妃又要嫌弃了。”韩寻不平地说。 之前天辛突然晕倒狂吐不止,太妃只派人过来看了看,就说王爷那边王妃暂时不用过去了,别过了病气儿给他。 这些多天,王妃一直待在晨熙苑没有出去过,太妃也没有再让人过来问问情况,反而一直询问胡公子在哪里。 “她亲儿子,她当然宝贝得紧。本王妃算什么?”天辛不屑地说道。 “王妃……” 天辛看着韩寻:“有话要说?你跟本王妃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韩寻扶她坐到梳妆镜前才边帮她梳头边说:“昨天奴婢去看王爷的时候,王爷和太妃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后来季孺人来了,太妃态度才好了点儿,可王爷还是沉闷了大半天,太妃被本要叫奴婢回来的,王爷非跟太妃唱反调,当面让奴婢留下服侍,连季孺人都劝不过来了。” “哦?”天辛蹙起了眉头。 王爷耍脾气的时候,太妃最多闹一闹就服软了,现在是怎么了,况且王爷还病着,太妃怎么反倒逆着他来了? “本王妃病的这几天,府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韩寻摇摇头:“其实一切看起来都挺正常的。庶妃和良娣她们都时常去看王爷,也没有发生什么争风吃醋的事儿,季孺人那边孩子也安好,大夫每天都去把脉,思玉姑娘还是常去陪伴她,其它的就没什么了。奴婢也不清楚,太妃因为什么与王爷起的争执。” 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后,天辛看起来精神点儿了。 韩寻正吩咐人摆饭,天辛提醒道:“韩寻,你忘了上妆了……” 韩寻转身说:“胡公子吩咐,王妃现在体弱,暂时不需要粉黛修饰……” 天辛喃喃道:“这样啊。”她对着镜子摸摸脸上的白痕,指尖划过之处,白痕仍在。 自从发现白痕消减了很多,已经很久没有擦那个药膏了,她习惯了擦胭脂的日子,猛的这么露出这些细细的白痕,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好像一只精致的玉瓶,光滑的瓶身上,有几道裂痕。 她叹了口气。 也无所谓,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吃了饭去书房院儿,外头的人说,太妃在卧房里。 天辛定了定神,让韩寻等人在外候着,自己进了卧房。 ...

第535章 来的不是时候 屋里很安静,尹宸正靠在床头,看见她来了,灰暗的眼神立即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芒。 “辛儿你来了。” 他离开软枕正了正身子,坐在床头。 “王爷。”她轻唤了一声。 因为侍女说太妃也在,她下意识地搜寻庄媛的身影,果然在另一边最不起眼之处,看见庄媛正气鼓鼓地瞪着她。 对,不是普通的看,是瞪着。 那一边很阴暗,没有这一边那么光亮,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妃的眼神愈加可怕了。 她后退一步,还是老老实实地行了礼。 “母妃。” 没有等到“起来”的声音,倒是等来一声冷哼。 从鼻孔喷出来的气息。 “母妃怎么了?谁惹您不痛快了?”天辛陪着笑脸问。 到底是儿媳妇,庄媛心情很差是明摆着的,她也不能无视过去。 “谁惹本宫不痛快,你——不知道吗?” 天辛心里一突。 她当然不知道,但现在看太妃的态度,不用问也猜到了。 她,又做了什么惹她不开心了? 难不成因为这几天没来看尹宸? 这不正如太妃所愿吗? “母妃,您没看见辛儿脸色不好吗?她的病还没好……” 尹宸正说着,庄媛噌得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天辛低吼道: “她的病?她不过就是虚弱了一些,有你的病严重吗?你差点没命了啊!胡公子放着你不管不顾,天天在晨熙苑卧房里陪着她,你让额娘怎么想?你让旁人想?身为你堂堂王爷的妻子,她一点都不顾及影响,不顾及你的脸面,额娘能不在乎吗?你——” “……” “你居然还替她说话?!” 庄媛站得有点远,天辛看不清她的脸色,却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怒气,头顶升起一团青烟,如张牙舞爪的恶魔直冲她而来。 原来……天辛苦笑了一声。 与寻常不同的是,她没有再害怕,只是淡淡地看着庄媛跟尹宸说话,尽管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她,她从无反驳。 “额娘不要再说了,您先回去吧,让儿臣静一静。”尹宸终于忍不了了。 天辛不知他经历了怎样的内心,他到底顶着多大的压力才会对他额娘下逐客令,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发出的每一个音符都透着深沉的凄婉。 不管庄媛有多震怒,他仍旧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而天辛却从他身上看到了一抹消沉的落寞。 她对尹宸说:“怎么能让母妃走呢?看来母妃和王爷还有很多话要说,还需要时间,是臣妾来得不是时候,臣妾先告退了。” 天辛说完便走向门外,不管身后尹宸急切的声声呼唤。 “扑通”一声,她停下脚步,只听庄媛尖叫着呼唤尹宸。 她依旧没有回身,径直离开了书房院儿。 天气有点热,韩寻准备了伞,撑到天辛头顶的时候,才注意到她眼角滑落了两颗泪珠,而她,仍然无声地走着,没有哭出声来,也没有说什么话。 那个样子,最是惹人怜的。 晨熙苑。 为了能时常见到她,尹宸把晨熙苑安排的挺近的,可是她像走了很远很远似的,视线已经模糊,她心底有股隐隐地悲伤,却无法言说。 ...

第536章 助兴的药 仿佛没有了灵魂的驱壳,跟个木偶似的,她甚至控制不了脚下的步伐,根本不知正走向哪里。 直到一张妩媚的侧脸出现在视线中,她才忽的打起了精神。 “金深儿?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这个名字,韩寻立即挡在前面,双臂张开护着她,同时喊道:“保护王妃!” 上次王妃单独出去回府后,韩寻就听说了城门外发生的险情,唏嘘之余,更是对“金深儿”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就在她喊出来的一瞬间,王府里的精兵强将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此处,将晨熙苑的大门围住了。 “哈哈哈——” 一声仰天长啸,一如当初在城门口时,二人初见面她的做派。 “潇王妃,不会以为这些人就能拦得住我吧?你——是不是小瞧我了?” 今天金深儿垂下了她另一侧的头发,那渗人的半边肉疙瘩没有露出来,因而即使她说话的时候正视着这些人,大家还是看清她另半边脸的长相。 韩寻朝她吼道:“你要做什么?你最好想清楚你这样的后果!” 金深儿冷哼一声,妖艳邪魅的:“后果?” 一阵狂笑后,她轻轻地抬起了细细的手臂,而周围的武将也随之往前移了一步。 金深儿邪魅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像包好的药似的,中间用细线捆了起来。 韩寻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咬牙切齿地说:“果然是你拿走的!” 天辛看着金深儿纤细的手指在药包上捻着,她问韩寻:“那是什么?” 紧接着,又听到金深儿的大笑,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的笑,异乎寻常的多。 “难道王妃还不知道,在船上的时候,自己喝了那么多的催|情|药么?”金深儿看着韩寻身后的天辛问。 “催、情、药?” 天辛先是头脑蒙了一下,后来才想到,在船上喝的汤有股特殊的味道,还有尹宸所说的“缺了一味药”,顿时明白了过来。 药。 下在汤里的药,是催|情|药,难怪一开始的时候,她会有那么一****|望。 “堂堂王爷,居然需要靠药物来助、兴,”说着,金深儿别有深意地瞟了眼天辛。 “闭嘴,王爷岂由得你污蔑!”韩寻吼道。 “污蔑?既然是污蔑……那为何丢失了这个之后,还着急地到处找呢?” “找不找,与你何干?一包药就想往王爷身上泼脏水,你——” “我怎么样?我知道你是瀚王的人,怎么这么快就站到潇王爷那边去了?不过我已经不是金武门的人了,你要挟不了我什么。” 金深儿说着,手指往前一伸,那包药就落在了韩寻脚边,捆的很紧,没有洒出来一点儿。 谁也没有去捡,当然也没有捡起来的必要。 “胡公子呢?”天辛问韩寻。 韩寻低声道:“胡公子一早出去了,不在府里。” “遭了。”天辛暗道一声。 那天淳儿说过,能敌得过金深儿的人,有门主,也就是金召,胡轩,若是淳儿和苏畅有助力,也能抵挡得住。 可是现在,他们所有的人都不在,而这些精兵,即使是精兵,也事无济于事。 ...

第537章 她的肩 如何才能将阻挡她动手? “别想了,我是不会放手,今天,我们就来个了结。” “了结?” “对,我先收拾了你,再去‘问候问候’藜问,将我的仇都报了。” “你明知道,就算你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想说,胡公子会替你报仇,是吗?” 她说着话,手上就开始了运功! 天辛立即朝四周的精兵大吼一声:“快闪开!” “来不及了!我要让别人亲眼看到我杀死你的样子。藜天辛拿命来——”金深儿瞪着双目,手中的圆球就直接冲她袭来。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唰唰唰剑出鞘之声,从四方传来。 她抬起头来,只见四道闪亮的光在空中由四角向人群的中心聚拢,几道光形成一个光点齐刷刷地刺向金深儿射出的球,只听“嘭”的一声,那股气聚成的球炸开了,金深儿被震的捂着心口直往后退。 “噗——咳咳咳……”她喷出一口血来! 天辛韩寻及精兵后退,天辛被围在中间。 而四把剑的主人也落在了金深儿的周围。 苏畅,乾盾,北仁,还有—— 淳儿? 苏畅不是回江南去了吗? “你们——”天辛不禁叫出声来。 四个人同时看了他一眼,然后皆紧盯着金深儿。 突然,淳儿的腰一下子弯了下来,咳了两声。 “哼,人多有何用,可惜啊,都是废柴。”金深儿斜着嘴角冷笑道,“你们四个人,每个都身负重伤,就算今天我只使出五成力,你们也只有吃瘪的份儿。” “……!” 身负重伤!怎么会? 对了,刚刚淳儿——原来是因为受伤了!她连站着都困难了,能有机会赢下金深儿吗? 天辛不由得担心起来。 “起码我们光明磊落,不像你阴险狡诈,隐身袭击我们,看来你也知道不用歪门邪道根本赢不了我们!”北仁说。 “……!” 全场皆惊! 天辛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怪淳儿也会来对付她,大概她也没想到,她一直以来当做亲人的姐姐,有朝一日,不仅杀了哥哥,连她也不放过。 众叛亲离,天辛想到了这个词。 “就凭你们?” 忽然,金深儿一个转身,迅速地挥舞手臂,整个人就飞到了空中,然后朝四下发出一股强风,四个人分别奋身抵抗。 她每次出手都特别突然,尤其快,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聚焦在了那一招数上。 她灵光一闪,马上喊道:“她的肩有问题!你们一起出招她就跟不上了!” 苏畅和乾盾反应最快,立即举手中的剑刺了上去,金深儿一个翻转躲了过去,而接下来,北仁和淳儿也一齐发力刺了过去,金深儿躲闪不及,手臂的衣衫被扯开了一道口子。 苏畅和乾盾再次出招,同时,金深儿翻手一掌推向前,而那一掌,直直地击中了替北仁挡住的淳儿。 “淳儿!” “放下我,你快去帮忙,不可放松警惕!”淳儿吐出一口血来,忍着伤痛推开北仁,让他去给苏畅和乾盾助力。 一旁的人将淳儿接了过来,天辛让人送去医治。 ...

第538章 真的相信了你 第538章 这时,只听一声惊呼,天辛回过头看的时候,苏畅和乾盾还有北仁正左顾右看,而精兵们也是你看我我看你,皆吃惊地观望着。 天辛喊道:“她隐身是有时间限制的!” 苏畅听罢,眉头一凛:“那她受伤的时候,时间应该更短了。” 但马上,天辛发现他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来,然后一个箭步拨开人群冲到她面前来,翻身一刺。 只听一声宝剑扎进**的声音,天辛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直到一滩粘稠的鲜血渗透她的衣衫沾到了她的身上,她才被那股滚烫的感觉警醒。 “血……苏畅?苏畅你怎么了?”她顺着感觉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王……妃……” “苏畅!”天辛惊呼一声,她抱住慢慢从她身上倒下的苏畅大叫道。 “苏畅!你怎么样?” “师傅!” 现场一片混乱,苏畅被刺穿了胸口,他张合着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眉头紧锁着,她只看得到他痛苦地表情。 “苏畅你坚持一会儿……大夫马上就到。” “不……来不及了、王妃,她就在属下前面,也受伤了动弹不了、王妃,属下没有……没有出卖王妃。” 天辛惊恐地喘着气说:“知道,本王妃知道,门主跟本王妃解释过了,你是无辜的,苏畅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苏畅的眼神越来越灰暗,意识也渐渐涣散了,嘴中却在说:“王妃、保重……” 他的头往一边歪去。 天辛的心也随之一凉。 他还是走了,一直保护着她、总是冷若冰霜的苏畅,为了救她,去了。 她的身边又少了一个人。 风,吹起。 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胡轩来到了跟前,白衣翩然,纤尘不染,与地上的鲜血一处,真的很刺眼。 他低头扫了一眼,大手一挥,抽出了最近的一个守卫的剑,拿在手里后,将剑头指向苏蝉前面的一处空地。 眉头不眨一下。 “我曾答应门主,不会亲手杀了你。但我也警告过你,无论如何,都不可以伤害她,否则,谁阻挡都没用,我还是会亲自了结你。我原谅了你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刚落,剑头所指之处就慢慢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金深儿。 她刺向天辛的那一剑被苏畅挡了,但同时,苏畅也把剑往前伸了过去,没想到,他情急之下误打误撞的那一下,伤到了她的肩膀。 而胡轩的剑头,正对着她的喉咙。 她苦笑着说:“我是答应过你,可是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 “我说要报仇的时候,你告诉我她的脸也受伤了,是被有盐分的泪水侵蚀的,根除不了了。我这才答应你的。我去船上看她,她贴着药贴我看不到,我就在船上等,等她上药的时候才能看得到她完整的脸。” “……” “我那时候还真的信了你。” “……” “我就回到了金武门没再去找她,可等我再来的时候,她完全把脸露了出来!她的脸已经好了,可我的脸还是这样!她可以倾国倾城的当王妃,而我就要一辈子带着这块肉疙瘩过一辈子!她那么幸福,我就没人喜欢!” “……” ...

第539章 两大心患 “你告诉我,我怎么能够不报这个仇?!” 胡轩蹙起了眉头:“她的脸好了,是因为她心态好,心地善良,那是老天爷给她的恩赐。而你,一直以来,你总是想着那些仇怨,想着怎么能让别人过的不好,这样的你,老天怎么愿意眷顾?” 金深儿冷笑一声:“哼,借口!我就算是死,也要拉她陪葬!” 她费力地用另一只手提起剑,避开胡轩的剑头就要冲向天辛,而胡轩没有给她行动的机会,手往下一用力,只听一声短短的“呃”,便没了动静。 天辛抬起头来看着胡轩。 血腥的场面在他身后投来的眼光下那么不堪一击,他还是那么白衣挺立,纤尘不染。 “王妃——奴才求见王妃——” 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心情,人群外就传来一个疲累的叫声。 天辛循声望去,守卫大概认得那个人,自动闪开了一条路,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 “央沃?” 央沃是石屏屏繁林苑的管事奴才,从京府石家跟到了晋州府,但在她们去江南之后,他被石屏屏支使去了瀚王府,但在那之后,天辛就没再见过他,他也没有跟她们一路回来。 这时候突然出现—— “王妃,”央沃跪倒在天辛面前,双手奉上一封信笺,“这是江南藜老大人的亲笔信,说是王妃所需,奴才就赶着送回来。” 藜老大人…… 藜老大人,她的爹爹,给她送来了一封信。 她激动地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 是爹爹劝服他的二女儿藜深的亲笔信,可惜—— 她扫了一眼已经毙命在胡轩剑下的金深儿,她的眼睛还睁着,那团肉疙瘩,愈发吓人了。 她已经不需要了。 爹爹的二女儿,死了。 …… “我来晚了。” 天辛靠在床头,一口一口喝着胡轩喂的安神汤。 “你去哪儿了?”她问。 胡轩又喂了她一口,说道:“我答应门主不杀她,所以,只能先抽空去解决了她的爪牙。没想到,她的人性已经扭曲到这个地步了,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而天辛也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她知道他的难,毕竟门主待他极好,杀了他的养女,心里定然会有些过意不去。 只是不知,门主,也就是金召,得知是他的轩儿亲手了结了金深儿,他会作何感想。 现在,她满脑子还都是那些血腥的场面,淳儿受了伤,苏畅和崇熏一样为护她而去,金深儿也死在了剑下。 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饶是她经历过事的人,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啊——” 她的手移向下腹,脸也因为疼痛狰狞起来。 “怎么了?我看看。”胡轩从被子里拿出她的手摸着脉搏,面色也阴了下来。 “你本就体虚,加上病还没好,又受了惊,难免会有不舒服,你需要静养,这些天还是以躺为主,少下床。”他细心地说道。 天辛却安心不下来,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说道:“两大心患,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 “什么?”胡轩眉头一挑。 “王雅勾结了两个人,一个是金深儿,还有一个是异族人,名字里有个‘东’字。” ...

第540章 不君夫人 “东?”胡轩意外地看着她,似乎在头脑中搜寻着相关的记忆。 天辛急忙问:“怎么了、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不过——”最后一个字,胡轩拖了很长的音。 天辛眼前一亮,好像一下子从黑暗中被拉到光明之处。 “不过,不君或许能帮到你。” “不君夫人?” 胡轩笑着点点头。 不君夫人。 恍若严寒的冬日中,忽然投下一抹暖阳。 印象中那片苍茫的天空下,那个如秋风中屹立不倒的菊花般的女子面庞再次浮现在眼前。 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道风景,甚至是一幅唯美的画,比藜问画室的胡公子还要唯美。 肌肤如玉眉眼如画,是天辛平生遇见的最仙气最淡雅的女子,可是在塔布蒙,她的出现实在是太意外了。 想来,她出身也不一般。 塔布蒙的人凶悍威猛,怎么会在那样的地盘供着一位中原女子? 当时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就被打断了,尹宸也过来把她带了回去。 “你不给我讲讲她的故事吗?” 胡轩看了她一眼,才慢慢讲述起来, 微风阵阵,每一丝都随着不君的故事吹到过去,烙下深深的痕迹。 “在一个很远的部落里,她和她的哥哥相依为命,那天,她哥哥说找到做工的地方了,给一户有钱人家劈柴。 “但是有次他发烧了,还是坚持去了。 “不君不放心,就带着熬好的药去看他。当找到那户人家时,透过用栅栏围城的“墙”内,看见一个人被捆在木桩上被鞭子抽打。 “是她哥哥。他们说他偷懒,白拿钱不干活。可是她哥哥真的病了,他从不偷懒的。 “不君过去苦苦哀求他们放了她哥哥,可那些人说,他们做不了主,要么打完了这顿留下来,要么就辞退他,不给工钱。 “不君想,只要她哥哥好好的,做工的地方还可以再找。就求他们不要打了。这时候,屋里走出几位女眷。 “他们都停下来,向前头的那位小姐行礼,她——就是那户人家的大小姐。也许她们看惯了这种场面,早已麻木了。可当那位小姐看到不君时,就立即放了不君的哥哥。” “那位大小姐——见过不君夫人?”天辛问道。 胡轩摇摇头,肯定地说:“从未见过。” “……”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见钟情吧?” 一见钟情? 又是一见钟情。 “她看上了不君。”胡轩淡悠悠地说。 “你说什么——她——那个大小姐——?”天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对,大小姐。”胡轩微微扬起嘴角,淡淡的声音中,似乎含着一丝惋惜。 天辛从来不知道,一颗心要静到什么境界才会如此经历压在那波澜不惊的外表之下。 她见到的不君夫人,是飘落凡间的天使,怎料却有过那样的经历。 大小姐轻轻为不君拭去泪水。 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微如尘。 一个华贵优雅,一个粗布荆钗。 古香门庭,精致小院,蝉丝宫纱,美人卧榻。 不君的喜怒哀乐牵动着大小姐的心,甚至每一个表情都能影响全院人的生命。 ...

第542章 很配你 “啪!——” 不君被打倒在地,额头撞到椅子的一角,鲜血直流。 “你做了什么?” “……” “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 “昨天的烟花——他给你放的烟花好看吗?你笑了吗?” “……” “是我没用,始终融不化你的心,我以为,只要我一直对你好,你会明白我的,可你——竟和别人——” 钻心的疼,不君只感觉嘴里有腥味儿,鼻子也流出热热的液体……好像听不清大小姐说了什么。 “小姐,小姐误会了——”服侍不君的丫头跪在门外,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幕,害怕地说道,“凌公子来找姑娘,可姑娘没有见他,公子只是在大门外,姑娘没有让他进来啊。” 如果丫头不敢说出真相,或许大小姐也不知道那天该如何收场。地上的不君仍旧默默地不动弹,一手捂着被打的脸,一手撑在冰凉的地上。 额头、嘴角、鼻孔,鲜红的血黏着几根凌乱的青丝在她白净的脸上是那么触目惊心。 不君躺靠在床头。 滚烫的温度一点点侵袭着不君的面庞,鲜红的血染红了粉嫩的唇瓣。两张脸就这样贴在一起,不君任由大小姐一口一口地让那些血迹消失。 韩心端着一盆水悄悄的退出去,交到丫头手中,亲自轻轻地关上房门。 “心小姐,少爷派人来请大小姐。” “晚一会儿不妨碍。” “……” “任何人不许进去打扰。” 卧房里。 “还疼不疼?”大小姐心疼地捧着不君的脸问。 不君摇摇头。 “对不起,我——我太在乎你了,我怕你离开我……” 不君低下头,大小姐闪烁的泪光让她不敢再看。 “不君。” “……” 小姐缓缓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不君惊恐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大小姐。 大小姐却惊喜地笑了,也不管笑泪交加弄花了脸:“不君,你在紧张我吗?” 不君一楞,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说出那样的假设,想到最近几天她忙匆匆地,心下了然。 接下来的几天,大小姐就没再出现在别院里。 不君的作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不久后额上的伤恢复了,和往常一样白润剔透。 后来有一天清晨,不君打开门,看见满院子身着战袍的人。 最前面的大小姐穿着盔甲,小小的脸庞在盔帽里越发显得稚嫩。 她居然要上战场? 不君心里一慌。 冷酷的战袍与看起来很柔弱的她并不相称。不君猜不到是多大的战事,连她这位大小姐都要亲自上阵。只听韩心在她旁边提醒道,“小姐,该出发了。” 大小姐看着门口的不君,她总是那么美。淡青色罗裙裹身,外披白色纱衣,裙幅褶褶轻泻于地,青丝并未束起,柔顺的垂在两侧,未施粉黛依然清澈柔美。 小姐淡淡地一笑,“不君,我要走了。” 掏出一个蓝色的圆形项坠,“我给你戴上好不好?”说完踮起脚挂在她的脖颈上。 “很配你。” …… “这次是去对抗漠北最强大的战士。如果战争结束……我回不来了,你……能不能……在我下葬的时候……送送我……” ...

第543章 不君夫人3 大小姐如鲠在喉,仍笑着等着不君答复。 不君心里很不安,只是吐出几个字,“你——小心。” 大小姐如愿以偿般放心地转身离去。 “出发——” 不君不知怎的,竟开始期待起来,她对战争的全部了解,只有一点,死、伤、活。 她希望她们活着。 她的希望倒是成了真。但是—— 几天后。 不君倚窗而坐,突然韩心扶着一个狼狈的男子冲进了内院,后边跟着一群士兵。 却缺了一个身影,不君的心一突。 “凌日格出卖了我们,少爷受了伤,小姐为了保护我们,被拉古虏了去。” “……!” 那是不君第一次看到大小姐的哥哥,两个人长着相似的脸。 那个男子低声呻吟了一下,看来伤的不轻,不君忙把人让到屋里。 大夫在里面瞧病。 韩心立在不君身边,递上去一个盒子:“小姐留给姑娘的。” 不君摇头不受。 “姑娘不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不君仍摇头。 韩心不理解:“姑娘不想离开吗?这里面的东西可以让姑娘一辈子衣食无忧。” “她会好好的回来的。” 韩心不知道不君哪来的自信说出这样的话。她们拼尽了全力,却被一个叛徒毁了一切,当初小姐就不该留他一命! 梓东的伤好的很慢,为不打扰他养好身体,韩心挡了外面的一切消息。 漠北的大风随时会刮起来,不君望着高处几个骑马的人,但并没有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过一会儿,一个猛汉拖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前方。 大小姐! 韩心不由自主的叫出来。 “你在这儿等着。”不君说完不等韩心答话就向那高处走去。 “姑娘你——” 大漠的路还真不好走,不君踩在那沙石上险些绊倒,“姑娘小心——”。不君不理会,继续登上高处,离他们很近了,不君看到那个领头的大汉,虽然勇猛,但看起来并不可怕,他瞧着不君,一步步向他走去。 路过大小姐身边,听到她轻轻叫了声“不君”。 不君对着那个大汉,周围立即被包围住。 “还不叩拜战神?!”他身边的猛汗似乎不满有人那样盯着自己的主人,下一刻却被大汉制止。后者下马走了两步到不君面前:“我就是拉古。我看到了信,你要见我,为了她?”说完扫了一眼大小姐。 “放了她,我就是你的。” “……” “不君!”大小姐大喊了一声,马上就被后面的人威胁“老实点儿”。 “哈哈哈哈——”拉古仰头大笑,“你现在就在我的手里,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不君并没害怕,昂着头问拉古:“你要活人?还是死人?” 拉古逼近不君,他的眼神很犀利,像苍狼一样仿佛下一刻就会把不君吃掉。 “凌日格果然没有骗我,不过她哪里值得你这样做?” 听到那个名字,不君想到韩心愤愤的那句“凌日格出卖了我们”。 “没想到拉古作战也会靠叛徒。” 拉古听到这句不禁蹙起了眉头,眉心形成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挥手示意放开大小姐。 ...

第544章 想好怎么写了? 大小姐重获自由并未马上离开,眼睁睁地看着拉古把不君一把拉在怀里。 “我要看着她回去。” 大小姐红着眼眶转过身去,下了陡坡被迎上前来的韩心抱住。 不君那天戴着小姐送的项坠,还是穿着大小姐离开别院时那身衣服——大小姐花了很多心思让人做成的能在漠北寒冷之地穿的纱衣。 大小姐坐在不君常坐地位置,拿起她的绣品抚摸着。 那绣品上绣的是个很熟悉的场景。 一和院子,一树木桩,绑着一个受伤的少年,旁边跪着哭泣的女子,再一旁,是一位锦衣华服的小姐。 那是她们的第一次相见。 “不君。 如果没有战争,我们是不是能一路走下去?” 大小姐从没告诉她,拉古不甘只占据东边的部落,要逐步扩大领地,包格图位于西边第二块部落,打下他们,拉古就离成功不远了。可包格图盟不想屈服,答应了援助相邻的盟部。 在第一次出战的时候,不君的哥哥就已经……。 不知何时,韩心来到大小姐身边。 她说:“小姐,凌日格死了。” “……” “听说是拉古亲自动的手,尸首在包格图大旗下。” 不君,应该过的很好吧? 阳光依旧甚好,透过薄薄的窗纸洒进来,过滤了刺目的光线,剩下的只有柔和。 “‘东’,就是那位大小姐吗?”天辛抬起眼帘问。 胡轩摇摇头:“是大小姐的哥哥,包格图盟的首领,位于秦州府的北端,塔布蒙唯一没有被拉古攻占的部落。韩梓东,是那里的首领,从不君离开后,他们兄妹相依为命,没有再出战过,有拉古的庇佑,包格图盟多年来也相安无事。没想到……” 没想到韩子东会受了尹鸿的蛊惑,欲对中原动手。 “可是不君夫人离开那么久了,他们真的能接受不君夫人的劝告?还有,如何才能劝不君夫人帮我?” 天辛露出了愁容。 不君夫人那么淡然的女子,让她卷入凡尘俗世的勾心斗角中,哪怕天辛与她并不相熟,想想也觉得有些侮辱了她。 直到自己的手被一股热意包裹着,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没事。” “也不难,你诚心诚意给她写封信,我帮你送过去,或许,她不会拒绝你,她很喜欢你的。” “啊——?” 天辛一下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君夫人……喜欢她? 胡轩微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是普通朋友的那种喜欢,就像你跟庶妃,跟先王妃一样的那种关系。” “哦。”天辛这才放下心来,她被刚刚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那我现在就写吧,早点结束,早点安心。” 胡轩微微蹙眉:“你想好怎么写了?” 天辛重重的点点头,正要掀开被子,却被胡轩挡下了。 “你忘了我怎么交代你的?” 天辛想了一下,问:“不会让我在床上写吧?” 胡轩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就去拿了八仙桌放在她跟前,亲自磨好了墨,再将笔墨纸砚摆到八仙桌上。 “你写吧,我去外面守着,不打扰你。” ...

第545章 苏琴 “嗯。” 卧房里极其安静,这种环境下,是很适合写东西的。 她也没有思索多久,便开始下笔。 从十六岁开始相恋,到奉旨嫁人,再到两次从潇王府出逃,马不停蹄抵达吉安府,遇到尹鸿,她的下半生历经转折,在山牢和悬崖洞里所遭遇的,再到被救出去,到达江南,历经失忆,毁容,遇见隐身人,夫君遇刺险丧命,又接连中毒,与凶手赴约,崇熏和苏畅为她而死,淳儿受伤…… 所有她经历的一切,她都一一写在了信上,与不君详细讲说了一遍。 除了与藜问的关系,与藜家的关系。 待收了笔才发现,她这些年的经历,已经写了满满十几页纸,上面还沾了几滴湿湿的星点。 原来她的人生如此“丰富多彩”。 晾干后,她叫了胡轩进来,胡轩扫了一眼桌上一沓厚厚的纸张,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便把信收了起来。 “我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她手里,不管是口信还是书面信,我都会带一个回来给你。” 天辛诧异道:“你亲自送?” “你亲笔写,我当然亲自送,不然怎么放心?” 胡轩把八仙桌收走,依旧坐下来,捏了捏她的脸,温柔地冲她笑了笑。 “一定要好好养着,宸儿那边,我交代了几个大夫,他们会好好地照看的。你不要担心,好好养病知道吗?至少我回来之前,你不要下床。” 天辛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点点头。 胡轩走后,她又睡了一觉,直到傍晚才醒来。 韩寻进来服侍她的时候,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赶紧问:“王妃脸色发白,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最近人命去的太多,睡得有些不安稳。对了,苏畅和金深儿的尸身在哪里?” 韩寻想了一下说:“苏畅的已经有人领了,金深儿的,暂时还在庵堂,本来太妃和众位主子都要让人送去乱葬岗,胡公子拦下了,说等王妃安排,胡公子私下让奴婢提醒王妃一句,金武门,是断然要不得她的。” 天辛叹息了一声,说:“本王妃知道了——等等,苏畅有人领了?” “是。” “谁?” “是一位姑娘,”韩寻说,“奴婢曾告诉过王妃,有两个人被罚去塔布蒙,一个是季孺人,还有一个,是苏琴,是苏畅的未婚妻。” “……!” 若不提,天辛都忘了。 苏畅还有未婚妻,苏琴,那个曾救她出了万山别苑的女子,她来王府领苏畅了。 她赶紧问:“她现在呢?走了没有?” “还在,因为胡公子对金深儿尸体的交代,太妃她们也没有让苏琴离开,她现在还在等着王妃的回话。” “快找她过来。本王妃要见她。”天辛的心一下子跳得特别快,扑通扑通的,不知为什么,忽然产生一种惴惴不安之感。 也许,是因为她,毁了苏琴未来的婚姻。 “民女叩拜王妃!”韩寻带着一个瘦高的女子来到床前,是苏琴,还是那样温婉柔和的模样。 “快起来,韩寻快拿凳子给她。” “是。” “民女不敢。”苏琴低着头说。 ...

第546章 他愿意守着王妃 因为韩寻的坚持,苏琴到底还是没有再矫情,坐在了床前。 屋子里氛围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其实对于苏琴,她是有愧的,承其救命之恩,又害了她的未婚夫,现在她虽然看起来状态还好,还是曾经的模样,可脸上的素雅却透着一股难言的悲哀,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滩死了的湖水。 那正是哀悼一个人时的样子。 是啊,她的未婚夫已经去了。 “对不起,苏琴姑娘。” 天辛话音刚落,苏琴就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她说:“不,王妃不要这样说,苏畅若是知道了,他一定会怪民女的。” “怎么会怪你,是因为本王妃他才……” 苏琴苦笑了一下,说:“他大概会认为,他死得其所。也许,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民女,只是一心想着保护王妃了。” 天辛愕然。 “你是他的未婚妻,他怎么会不想着你呢?” “民女是他的未婚妻,可王妃是他最爱的人啊!” “……!” 天辛瞪大了眼睛,仿佛天际的朝霞,瞬间映红了整片大地。 “你说——什么?” 苏琴淡淡地笑了笑,忧伤地说:“王妃,苏畅心里的人,一直都是王妃啊。” “……” “从十几岁,王妃还在宫里的时候,他就时常过去看您。其实瀚王只让他去过一趟,去认一认王妃的样子就好。毕竟那里是皇城重地,万一被发现,以后就再难进去了。 “可后来他又主动去了几次,原先民女以为是因为皇宫好玩,就闹着和他一起去,但是,他不仅拒绝了,还说民女会拖累他。民女不想他厌恶民女,只好作罢。 “但从那以后,他就变了。他对谁都不热络,但至少凡事他都会想着民女,天冷了,他从不对民女说要多穿衣,而是亲自送衣服来给民女穿上,危险的事,他也都直接做了,不让民女插手。可自从去看过王妃后,他对民女就……” 苏琴嘴角微微地扬起了一点儿,她……淡淡地笑了。 “起先民女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后来听说,王妃要离开京府了,瀚王让他去劫人。当时民女也在场,民女看到苏畅他…… “他笑得好开心!他的自制力很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民女和他朝夕相处数载,从没见他笑过,更何况,还是那么明晃晃的笑。 “那一刻,民女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即使他反对,民女还是跟着去了万山别苑。其实他只负责在外头守着就好,根本就不需要过去跟王妃说话,可他听到王妃在里面一直问我们的主人是谁,他还是进去了。 “听说王妃一直闷在屋子里,他担心王妃闷坏了,又特意进去了一趟。民女见他那么纠结难过,就想,索性直接放走王妃好了。民女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 “他一开始确实想留下王妃,可见王妃那么急切地想走,就没有强行留人。 “他是一个衷心之人,全心全意为瀚王效劳,但对于保护王妃一事,他可不只是为了瀚王。相比保护,他更愿意……守着王妃。” ...

第547章 有事 好像一个迷途的梦,天辛终于艰难地走到了路的尽头。 她清醒了过来。 从到晋州府城外,从季孜的暗房里救出她来,带她到境地,从那间客栈到吉安府,从晋州府到江南,又从庆光府回到晋州府,然后在金深儿面前…… 那个一直守护着她的苏畅,原来心里一直装着她…… 苏……畅。 她闭上眼睛往后靠着,脑海里浮现着苏畅一直默默守护她的画面。心头冒出隐隐地酸楚。 “王妃,您不用觉得难过,这是他的归宿,他注定是得不到王妃的,能为王妃献出生命,也是他夙愿得偿,他不会后悔的。民女,告退。” 苏琴说着,便起身福礼要退下。 “等等,”天辛忙叫住她,“他不在了,你要去哪里?” 苏琴说:“先送他回一趟家,然后……会跟门主请求离开金武门。” “离开?!” “是啊,若不是金武门的人,他就不会那么痛苦地帮别人守护他心爱的女子。” “……” “离开金武门,他比谁的意愿都要强烈。民女,就代他完成了吧!” “离开之后呢?” “带着他,云游四海,天下为家。” 天下为家。 天下都将是他们的家。 天辛无以阻拦,她由着苏琴将苏畅带走了。 直到出门后很久,她才缓过神来,让韩寻给她送去百两银子。 韩寻回来后,说:“王妃,她收下了。” “嗯,央沃在哪里?” “在前院候着呢,暂时没有给他安排什么差事。” “这样吧,你告诉他,给金深儿准备殡仪队,送回江南藜家,待他回来,还做管事,晨熙苑的管事。” “是。” 韩寻走后,天辛躺了下来。 但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各种让她难过伤心的画面,不仅有苏琴,苏畅,还有崇熏,普游等人,还有额娘…… 额娘,女儿好想你…… 脸上被两行热泪侵袭,真不争气,又哭了,唉。 韩寻和楚琳进来的时候,她还睁眼流着泪。 “王妃,韩知那边有事禀告。” 天辛睁开眼睛:“说。” “这些天,思玉姑娘在碎锦楼一直奇怪,但她今天忽然间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会儿,谁都不许进去。对韩知说是做豆蔻,但那味道太杂,根本不能用来涂指甲。她现在,去书房院儿了。” “……!” 思玉要做什么? 书房院儿一个是近八个月的孕妇,一个是身体孱弱的病人。 她用夹竹桃用扶桑等物做成的豆蔻,究竟要做什么? 她边掀开被子边说:“快去看看,给本王妃穿衣服,楚琳,你先派个人去探探。” “是。” 书房院儿离晨熙苑不太远,还在路上走着,只见一个小丫头飞快地跑过来。 “楚琳姐姐。”还离的很远的时候,她就喊了起来。 楚琳马上训斥道:“怎么是你,我明明让星儿去的。” 那个小丫头说:“姐姐,星儿姐姐亲自在季孺人的小厨房看着呢,让奴婢跑过来告诉姐姐。” “快点说!” …… 楚琳一把推开季孜的房门,里面的四个人顿时吃惊地看着外面,季孜手中还端着药碗。 ...

第548章 争辩 季孜,思玉,韩知,和清儿。 “王妃?”季孜和思玉站起来看着被楚琳和韩寻护在中间的天辛。 思玉笑着走上前来,欲挽她的胳膊,岂料韩寻和楚琳根本没有让开地方,便讪讪地退后了一步。 “听闻王妃身子不好,怎么不好好躺着,这时候过来了?” 天辛走进房间,越过思玉来到季孜对面的座位坐下,她特意扫了一眼她的手指甲,确实涂得不太精致,颜色也不甚好,至于香气——她也没有闻到。 她笑着转向季孜问:“近来本王妃也病着,怕过了病气给你才没过来。你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季孜抚摸着肚子说:“一切都挺好的,妾身常去陪着王爷,孩子也听话没有闹。其余的时候,不是睡觉就是吃东西。” “睡觉?” “是啊,产婆说孕妇要休息好才行。” 天辛笑着点点头,又对思玉说: “本王妃身子不好,因为不好,思玉你才有机会得手啊!” 季孜面露疑色:“王妃说什么?得什么手?” 天辛看了眼她,没对她讲解,然后对韩知使了个眼色,韩知便从思玉身后走了过来,接过季孜手中的药碗,放在鼻子下闭眼闻了闻。 “王妃,孺人,这药里掺了夹竹桃的花粉和汁液,孕妇是禁食的。” 韩知边说边用眼角看了看季孜。 她慌乱地起身远离那碗药,清儿赶紧搀扶着她:“孺人?谁要害我们孺人的孩子?” “不,不止孩子,”韩知继续说,“夹竹桃包含多种毒素,有些甚至连常人食用都有可能致命,至于孕妇——” “什么,这个人还想要我的命?!”季孜惶恐地看向天辛,又顺着她的目光,将焦点落在了思玉身上。 “思玉姐姐,是你?” 她不可思议地走向思玉,天辛忙让人拦下。 她替季孜问思玉:“思玉,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思玉大气地笑了笑:“妾身不知王妃姐姐什么意思,有夹竹桃,怎么就证明一定是妾身放里面的?虽然妾身有碰过夹竹桃,也难保不是其她人做的啊!” 她的眼神瞟向了韩知。 这一下,室内所有人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韩知身上。 是啊,她是近身服侍思玉的人,若说她沾上夹竹桃特,她也没什么可抵赖的。 天辛苦笑了一声,吩咐道:“把负责熬药的人都叫来。” 说话间,门外就有几个侍女过来了,楚琳得了令,便指着其中一个:“星儿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那个丫头跪下说:“奴婢过来的时候,先是看到思玉姑娘进了小厨房,然后奴婢照着楚琳姐姐的吩咐,在外头仔细看着,那锅药是已经熬好了,该倒出来的,所以锅是敞开的。 “……” “奴婢发现思玉姑娘一心想接近熬药的锅,可季孺人的侍女一直挡着,思玉姑娘就搓了搓手,突然说那锅里面有东西落进去,侍女就仔细检查,思玉姑娘也走近说,她帮忙看,奴婢看见,她碰到锅把手的时候,指甲里有东西落了下去。” 思玉的脸色沉了沉,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

第549章 妾身什么都没了 季孜三个贴身侍女中的其中一个继续说:“王妃吩咐过,王妃身边的人,只有韩寻和楚琳能接触我们孺人和孺人的药,奴婢按照要求,只管负责孺人的药,没有让思玉姑娘接触,韩知更不可能有机会。” “……” “因为今天思玉姑娘来了之后,奴婢无意间看到星儿在外面给奴婢使眼色,奴婢就放松了警惕,送了这样的药过来给孺人,奴婢心里至今还提心吊胆的!求王妃给我们孺人做主啊!” 思玉的面色更加难看了,但此时,她却没有了刚才焦急洗白自己的心思,淡淡地笑着看着天辛。 韩知也诧异地看了看天辛,她不知天辛跟季孜的侍女吩咐了什么,此刻才知王妃早就把她的嫌疑洗脱干净了,对思玉更加看不上眼了。 心里责怪了思玉一顿,便也随着众人鄙视地看着她出糗。 天辛走到思玉面前。 “思玉,你在吉安府过得并不好,尹鸿对你们都过于冷淡,导致你们根本没有和谁争斗过,这些年,你在宫里学到的手段,早就忘光了吧?” 思玉扑哧笑了出来:“离宫那么多年,当然早就忘了。可姐姐的计谋远虑还是一点都没改,看来姐姐过得也不怎么好啊!” “本王妃过得好不好,全王府的人都知道,你来了这么久,应该也看到了。” 思玉像被戳中了痛点似的,浑身颤了一下,脸色唰得一下变得惨白。 “对啊,姐姐是王妃,王妃自然锦衣玉食,起码比妾身过得好。” 天辛逼近了一步:“思玉,你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再说,王府里也没有人亏待你,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季孜,害小王爷的孩子?” “妾身没有要害季孜!”思玉忽然吼道,清儿等人忙将季孜护得更紧了。 “那你——” “妾身只是不想尹宸有孩子!” “……!” 思玉当众说出王爷的名讳,着实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天辛也被她意外地举动搅得头脑发蒙。 “思玉,你——” “姐姐从一开始就怀疑妾身了,是吗?” 天辛犹豫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道:“你说,已经没有玉侧妃了,雁王不在了,雁王府也被封了,你们的身份都不在了。你说的都对。可是——” “……” “你既然不要本王妃唤你玉侧妃,自己却口口声声之城‘妾身’,没有侧妃的身份,你又为何不放弃‘妾身’?想来,你还是想着雁王的,你没有放下他,他犯了大罪,他做出——” “不管他做什么,不管他犯了什么罪,他始终都是妾身的夫君啊!”思玉打断了天辛的话,流着泪低声哽咽说道。 她的低声不是刻意的压低声音,而是悲从心来,使得身心憔悴,悲伤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发不出更大的音来。 她苍然地笑着,泪水在煞白的脸上无声地流落。 “不管他做了多大的坏事,但他始终都是妾身的夫君啊,只要他活着,就是妾身的依靠,妾身孩儿的父王,可现在,他没了,他死了,妾身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了。” “……” ...

第550章 为什么不早说? “原来以为,妾身说出你的下落,小王爷会放他一马,谁知道,妾身却等来了他的死讯,他死了,妾身的夫君死了。还有妾身的孩子,姐姐你被救出来了,可妾身只见到你,却没见到妾身和薛瑞的孩子……” “……” “薛瑞做的对,她誓死都没有背叛夫君,可是妾身却出卖了他……薛瑞走了,妾身却要在世上承受丧夫丧子的痛苦!” “……” “雁王做出那些事,你们不放过他,更不放过他的后人,你们要斩草除根,所以连孩子也不放过!妾身当然不会让他再有孩子!他受伤了,又中毒了,那一天妾身听说后,高兴地没有睡着觉,报应,真是报应啊!哈哈哈——” 思玉的狂笑在屋子里回荡,天辛马上吩咐道: “她疯了!把她抓起来!” 立时就有守卫将思玉拖了下去,思玉没有反抗,只是盯着她自得地笑着。 满面的泪痕,加上鬓角凌乱的发丝,她的模样看起来着实吓人。 天辛避开她的视线,韩寻扶她坐了下来:“王妃,您的身子还没好,处置了就算了,别想那些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忽然有人问出这样的话,天辛私下里搜寻了一下声源,才发现是季孜在发问。 而恰在这时,她才意识到,满屋子都是人,思玉所言定然在她们心里留下了什么,于是赶紧收拾了一下情绪,说道:“她说的,有两件事是对的,雁王确实死了,他的孩子也死了。但郡王不是咱们王爷杀的。” “……” “是雁王发现计划败露,亲手了结的。” “……!” 那个血腥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 雁王妃和她,还有孩子被共同关在那个悬崖洞里。 那时雁王妃已经奄奄一息,但还是极力求雁王尹鸿放了孩子们,尹鸿不仅从头至尾都没有搭理雁王妃,反而每日里当着雁王妃和孩子的面,对天辛施以暴行…… 最后,雁王妃实在没力气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着尹鸿的衣角求他。 尹鸿恼了,直接动手,送走了他们母子几人。 这样的画面,当然都不能讲出来,只要她们,知道一个结果就好。 季孜深沉地看了眼她,才微微舒了口气。 “没想到思玉姐——思玉接近妾身,居然存着这样的目的。一开始相遇的时候,妾身还以为见到亲人了呢,真是荒谬至极。” “……” “既然王妃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妾身?你知不知道,妾身险些就喝下了那碗药!” 天辛正欲辩解什么,却才发现无言以对。 思玉若是要为雁王报仇,应该接近她才对,可她回到晋州府这么久,不见思玉靠近,偏偏黏着季孜,天辛不知道思玉的目的,却也不能没有证据的,直接处置了她。 毕竟在宫里时,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妹,她狠不下那个心来。 “孺人,王妃知道思玉姑娘与孺人亲近后,就让碎锦楼的人都跟着孺人,思玉姑娘,只有奴婢一个去服侍。刚刚虽然孺人端着药碗,可奴婢不会真的看着孺人喝下去的。” ...

第551章 会做噩梦的 韩知轻轻地跪在季孜脚边解释道。 季孜扫了她一眼:“你倒是会为她开脱,刚才你也是闻了之后才知道里面有夹——” 她突然顿了一下,歪着头盯着脚边的人,说道:“你抬起头来。” 韩知莫名其妙地说照做了。 季孜惊讶地不得了:“你——你不是——” 她笑了出来,让其余侍女都退下,自己坐在桌边才开始重新审视天辛。 “我怎么都忘了,瀚王为了你,特意调教了一个懂得医理药理,特别是照管有孕之人,王妃没留在他身边,他还是把这个人给了王妃,真是情意深重啊。” 天辛像听到了一个传奇一样,抬头看了眼韩寻,韩寻避开视线没有直视她,她又看向韩知,韩知也有些愧意地低下了头。 瀚王,尹登调教韩知学照管孕妇,为了、为了她…… 他想得倒是周全,居然连她生孩子这件事都考虑到了! 她的命,她的一切,在尹登眼里,到底……到底还是太重! “韩知?我记得你以前不叫这个名儿啊?”季孜又问,将天辛的思维拉了回来。 “回孺人,‘韩知’一名是王妃所赐。”韩知淡定地说。 天辛咽了一口觉得嗓子干干的,说道:“既然你懂得,就先留下来服侍季孺人吧,韩寻楚琳,咱们回去,让季孺人好好养胎。” 语毕,她起身就准备离开。 “别呀!瀚王调教的人,妾身哪里敢用啊,王妃还是把她带走吧!” “瀚王管不到这儿的。”天辛背对着她甩下这一句来。 “那也不行!”季孜一下子站了起来,吓得清儿险些把她抱在了怀里,她自己也后仰着身子倒退了一步:“孺人小心啊!” 天辛回过头来,看着她急喘气的模样,胸前一下一下的起伏着,忙问道:“怎么了?” 季孜眼神闪了两下,又摸着胸口说: “王妃的人,妾身谁都不怕,除了韩寻和韩知……妾身会做噩梦的。” 天辛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看了她们俩一眼,她们都低首不语,心里才有些理解季孜的心情。 在瀚王身边,她们俩都是侍女中高高在上的,连季孜在她俩面前,都是要俯首称臣的,便说道: “那——随你吧,需要的话再开口。反正也有大夫在,接生婆也随时候着,你好好养着,本王妃去看看王爷。” “好。” 尹宸还在床上养着,她进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发现。 听说又被太妃气倒了,一直躺着,什么事也不做。 她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睡着了,只听得到他均匀的喘息。 刚才隔壁闹了那么大动静,都没有吵醒他,看来被太妃折磨地真的太累了。 她抬手扶了扶太阳穴,只觉得有些精神不济力不从心,便被尹宸盖好毯子走了出去。 “王妃怎么了?奴婢叫人去抬藤椅来吧?”刚出门,韩寻就关切地问。 “去吧。” 胡轩走前还特别交代她不要下床,她不仅没有听话,还出来闹了这半天,为了尹宸的孩子,她也是够了,当王妃真的很累。 藤椅抬过来的时候,她慢慢地坐了上去。 ...

第552章 王妃没有怀孕 回到晨熙苑卧房,她赶紧上床躺着,本想靠着安歇一会儿的,没想到靠着靠着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韩寻?” “奴婢在。” “几时了?” “亥时三刻。王妃没吃晚饭,是不是饿了?厨房里煮了粥,奴婢去端一碗过来吧?” 天辛刚睡醒本没什么感觉,听她这么一问倒觉得肚子真的空空的,便让她去端了。 喝了点粥后,还是觉得有些迷迷糊糊地,连澡也没洗,又躺下睡了。 第二天,韩寻和韩知过来服侍她洗漱,天辛问:“韩知,你学了多久啊?” “啊?”韩知看着她惊讶地问。 “关于……怎么照顾孕妇。” “这个……”韩知挠了挠头,有些为难。 天辛看着她的表情觉得挺有意思,每次问到她觉得难回答的问题,她都会下意识地瞟一眼韩寻,仿佛要看她的意思。 她笑笑说:“韩寻,你去厨房吩咐一下,本王妃早上只喝粥,别的不用。” 韩寻迟疑了一下才退出去,天辛没有忽略她临走前看韩知的那一眼。 韩寻走了,韩知一下子窘迫了起来。 天辛自然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床头。 “韩知,你怕本王妃?” 韩知摇摇头。 “那你说实话,本王妃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总会感觉到困?季孺人也是这样的,本王妃是不是也——” 说到这里,她就感觉到她正牵着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 “韩知,万一本王妃一时没有注意到,万一本王妃撞到了哪里,腹中——” “王妃没有怀孕!”韩知突然说道。 天辛整个人都怔忪了,手也松开了,韩知赶紧收了回去,跪在床边。 天辛像是被打击了一番,口中喃喃念叨着:“没怀孕,没怀孕……” “王妃……”韩知忧虑地呼唤她,生怕她出什么事。 天辛咬了下唇,问她:“那本王妃到底得了什么病?” 韩知低声说:“王妃不是病,是药。” “……!” 仿佛被一记炸开的重弹震聋了,天辛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又是药—— 上次是催|情|药,这一次…… “这一次是什么药,谁给本王妃下的?” 韩知结结巴巴地说:“是安神的药,能让王妃多睡一会儿……” “谁?!” “是胡公子……他说王妃的体质太差,劳累过多的话太伤身,很容易、很容易导致怀、怀不上孩子……他听给王妃请脉的大夫说,王妃极想要孩子,所以才告诫韩寻姐姐,不能让王妃累着……” “……!” 天辛把手移向肚子,来回摩挲着。 她想要孩子,却一直都没有等来,原来她的身体,目前还不能。 难道是上一次的事,身子留下了毛病,胡轩才会这么紧张? 天辛失落地往后靠了靠,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韩知,你先出去吧,让本王妃一个人静一静。” “是,奴婢告退。” 卧房里又静了下来。 她曾在梦中都希冀孩子,这时候才得知,她现在的身体其实并不适合有孩子。 前段时间的恶心呕吐胸闷给她带来那样的错觉,让她一度以为苍天终于怜悯了她,结果,那终归还是她的奢望。 ...

第553章 他的人,没有露面 孩子,你何时才会来?额娘等你很久了。 韩寻过来的时候,她的嘴里还在念叨。 “胡公子,您这么快赶回来累坏了吧?不如先去休息吧?” “还好,塔布蒙比江南近些,快马加鞭不需多少时日。” 胡轩站在韩寻身后,见天辛还靠在床头,因怕身上的尘烟气染到她才没有靠近,听韩寻这么说也有理,才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再过来的时候,天辛还是没醒,他问韩寻:“她没有怀疑什么吧?” 韩寻因为上次撞见胡轩亲吻天辛,单独见面的时候还是觉得挺尴尬的,所以一直没有正视他,她看着别处说:“早上王妃问过韩知,韩知全部照公子的交代回答王妃的。” “韩知?”胡轩挑了挑眉头,“她的演技可没有你好,真的没露馅吗?” “公子怀疑?王妃听后很伤心,韩知应该没有说漏。公子,王妃盼孩子盼了很久,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她?” 胡轩望了一眼阳光,他的身影几乎能和阳光融为一体,但仍感觉得到眼睛被刺了一下。 “我还没有把握,告诉她的后果是,她会更伤心。” 韩寻听到这话,莫名地陷入了伤感:“真的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留了后遗症吗?” 胡轩点点头。 待天辛再醒来的时候,又是傍晚了。 胡轩的出现让她混沌的思维有了一缕阳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怎么样?不君夫人怎么说?”她欣喜地问。 “她答应了,她试着劝服韩梓东兄妹制服王雅。”胡轩赶紧把要紧的话告诉了她。 “太好了!” “……” “对了,拉古和不君夫人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君夫人一个人住那里?”天辛眨着眼睛问。 胡轩见她问起这个,眉头一锁:“你怎么知道不君是一个人住那里的?” 天辛摇摇头,那只是她的感觉,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只是每次想到那样绝世**的女子,她的心里,总不是滋味儿。 拉古对她应该不是随便的,那样的仙女,应该是被捧在手心儿里的。 “他们之间有些矛盾,不君夫人又硬气,不愿意服软,所以就……” 胡轩轻叹了一声,大概他也为此而惋惜吧。 天辛了然。 他站在窗前凝望着外面,其实已经是一片漆黑,连月亮都没有,不知为什么,他看得那么出神。 “胡轩你想什么呢?” “……” “胡轩?” “嗯?” 他终于回过头来,冲她温暖地笑着,那一瞬间的表情也落到了天辛眼里。 “胡轩,半天不理我,就只看外面,你有心事?” 胡轩走过来坐到床沿,正要说“没”,就被天辛打断了。 “没骗我,我都看出来了。” 胡轩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问: “你还记得当初让韩寻给瀚王递消息的事吗?” 天辛点点头:“记得,我写的亲笔信。” “瀚王的人,已经到了晋州府,来了不少。但是一直在城里徘徊,没有进来,就连上次金深儿差点杀了你,他的人,都没有露面。” “……!” 天辛想了一下,没有捋出头绪来,便问他怎么回事。 ...

第554章 王爷怎么受得了? “除非他这一批人,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天辛头脑一片混乱,晋州府他唯一的对敌就是尹宸,难不成,他的目标是——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小王爷?” 胡轩摇摇头:“要是宸儿,他早就动手了。” “那是谁?” “我。” 天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问:“为什么?他没有理由针对你啊!” 胡轩蹙起了眉头:“他早就开始准备这些人了,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想,可能碍于你,他才没有动手。” 天辛一脸的茫然:“我怎么越来越不懂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再等等看吧。”胡轩有些迟疑地说。 他悠悠地站起来,又走到窗前凝望,平日里的他,并不这样,天辛心里升起一丝隐隐的不安来。 这种不安,一直延续到几天后不君夫人来信之时。 “等急了吧?给你。”胡轩递过来一张信笺。 天辛忙接来展开看: 包格图盟已拿下王氏女。问辛姑娘安。不君。 她捏在手里兴奋地说:“真的?!韩家兄妹帮了我大忙啊!” 胡轩捏捏她的脸,揽着她坐到软塌上,问:“你累不累?” “啊?”天辛被这突然的一问问住了。 “我问,你累不累?这些事,本该男人操心,实在不济,也该皇帝去管,你好像为着大事,一刻都没闲下来过。” 天辛沉默不语。 金深儿与藜家的矛盾旁人未必清楚,王雅一事又是潇王府的私事,本就不好公开,更何况他还不想自己与金深儿、与太后之间的真实关系曝光,目前看,只能自己来办了。 她们两个都绳之以法,季孜的孩子也安稳下来了,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好像此刻,担心的事情都解决了,她的心,也突然放了下来。 眼下的问题,也就只有尹宸的病情,还有自己的身体了。 “胡轩,我的身子,真的不能再有孩子了吗?” “只有你不再伤心,不再劳累,才能有,你——做得到吗?” 天辛被问蒙了,她看着胡轩没有说话。 潇王府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一段时间,尹宸的身体老是不好,太妃最着急,可她也是急,越是容易把气撒在天辛身上,天辛也识趣地避开她,这样一来,她就很少见到尹宸了,因为太妃的坚持,尹宸见到天辛的时间也少之又少。 “额娘,您别这样了行不行?”尹宸无奈地说。 “本宫让人守着晨熙苑,发现每次找不到胡公子的时候,她都在晨熙苑里不出来。” “她本来就在晨熙苑养病,当然在里面了。” “可是她和胡公子要么同时出现,要么同时不出现,你让额娘怎么想?” “额娘,您这是无理取闹——” “有人看见胡公子在王府里跟她举止亲密,还拥抱她,她还靠在胡公子怀里。” “额娘您有完没完?!儿臣想她了,可是就因为您这样,她根本不来看儿臣……” “宸儿,额娘是为你好——” …… 韩知说着这些,韩寻在旁听着也无奈地叹息着。 天辛一边说一边把药碗递给她:“王爷身体本就不好,母妃还这么折腾他,不知王爷怎么受得了。” ...

第555章 奉谁的命? 天辛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便问:“胡公子去哪儿了?” 韩寻道:“他一早收到什么消息就出去了。” “什么消息?” “奴婢不知,只是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天辛蹙了蹙眉,想到前几天他说的情况,心里那股不安之感顿时又升了起来。 瀚王真的会针对胡轩吗? 她马上吩咐韩寻:“你派人出去找找,不用大张旗鼓,若是看到他,就请他立即回来。” 韩寻吃惊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应下然后出去了。 半日,天辛一直都在床上躺着,直到韩寻急匆匆地过来说“出事了”,她突然坐起来。 “咱们的人说,胡公子去了城外,有人——围堵……” 后两个字如惊雷炸响一般,天辛的脑子轰地一下懵了。 围堵?瀚王? 顷刻间,心里如惊涛翻涌,她立刻下床让韩寻备车,一行人匆匆赶到了城外。 山石林立之处,青葱翠柏之间,一袭白衣随风飘起,这样的胡轩真的到哪里都难以遮掩。 显眼的除了他,还有一圈闪着寒光的亮点布在周围。 那是——箭矢! 她让马车行到山下,自己就要上去,韩寻赶紧拉住她:“王妃,您在这儿等着,奴婢上去请他就是了。” “不,本王妃上去。” “王妃——” “别说了,走。” 韩寻见已经不能拦不下来了,只好小心地搀着她,走在不平坦的山路上。 “韩寻,你看到那些人了吗?你认不认识?” 韩寻只是看了一眼就回道:“奴婢没有见过。” “那就是说,不是瀚王的人了?” 韩寻听了这话,手上一抖,天辛感觉到她的反应,忙测过脸来问她:“你怎么了?” 韩寻马上摇头道:“被石子硌到脚了。” “哦。” 因为心急,她和韩寻还有身后的一众人很快就来到了胡轩所在地。 那些围在周围的人一看到她,立即就有两个人将矛头对向了她,其余的人依然对准胡轩蓄势待发。 天辛一下子站定,韩寻和楚琳两个人挡在箭矢跟前,不让她受到伤害。 韩寻倏地一下放下了心:“看来他们不认得王妃,一定不是瀚王的人,瀚王的人,不会这样对待王妃的。” 天辛心里却更没底了,不是瀚王的人,那会是谁? “你怎么来了?韩寻,你们快带她回去!” 胡轩本如困兽之斗,但依然潇洒挺立,仿佛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但一看到天辛来了,马上锁紧了眉头,命令韩寻道。 天辛不愿意回去,反问那些张弓拉箭的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奉命办事,没你的事儿,马上走,不然连你一起杀!” “奉命?奉谁的命?你们为什么要杀人?” 那个人凶狠地说:“再说一遍,你再不走,真的杀了你!” 韩寻和楚琳要拉着天辛走,她用力甩开她们,就直冲胡轩走去。 胡轩见状惊恐地喊道:“不要过来!听话,快回去!” “我不!到底是谁要杀你?” “你别管了。” 胡轩和天辛皆拧着眉头对话,但谁都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天辛没有回去,胡轩也没有说出那个人是谁,就这么对视着。 ...

第556章 原来如此 直到一边的树木丛中传来一阵沙沙梭梭的声音。 “是本王。”一个淡淡的声音先于人影出现了。 韩寻最先看清那个人,诧异地转向天辛,说道:“是瀚王?” 紧接着,那片有动静的树丛中走出一个人来,健壮稳重,浑身透着儒雅的气息。 “瀚王?!” 真的是他! 天辛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而两边的弓箭手顺势拦在了她前面。 “不要伤害她。”尹登淡淡地吩咐道,弓箭手便慢慢地退了回去。 天辛问他:“瀚王,你怎么来了,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了胡轩?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嘛?在瀚王府的时候,你们还是和睦相处的…… 尹登冲她微微一笑道:“本王说过,凡事伤害过你的人,本王绝不放过!” 笑着说,透出来的,却是无穷尽的狠劲儿。 天辛被他忽然产生的阴鸷感吓得后退了一步。 这话听着很耳熟,对了,是他说的,在瀚王府醉雨亭,他对尹宸说过这句话,恰好还被她听到了。 可是…… “可是他没有伤害我啊,他一直都在保护我,你忘了吗?他帮我疗伤,帮我治病,一直以来,他对我都是无微不至的……” 尹登突然打断她,用凶狠的语气说:“如果不是他,你会受到那些伤害吗?” 天辛被他的态度惊呆了,连话都不知该如何说了。 只听他接着说:“在吉安府的时候,本王分明能保护好你,但那时本王与金武门的关系还不牢靠,门主突然让苏畅回去,还收回了本王的权利,本王当时的力量不够强大,很大程度上还要受到金武门的限制,他要求本王只身回去商量事宜,只身回去——” 尹登说到这里,怔怔地看着天辛,悲伤地说:“只身回去,意味着本王就要把你丢下,本王不放心,却又不得不照做,可是就因为这样,你才会——” “……” “你才会出事!” 天辛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旧事重提,见他没有说下去的意味,便问:“那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金武门,不是他做主的。” 尹登扫了胡轩一眼,冷笑了一声,对着天辛说:“你真的觉得你经历那些事,跟他没关系?要不是他从中作梗,金武门又怎么会要本王在那个时候回去?” “……!” 天辛顿时脚下一软,立时就要跌倒下去,好在韩寻她们及时扶住了她。 “胡……轩?”她挣脱开韩寻,硬撑着走到胡轩眼前,问:“你给门主说让瀚王回去的?为什么让他只身回去?” 胡轩的眼神闪了一下,目光看向别处,一副很愧疚的样子。 他一直都是温柔如谪仙降落凡间,怎么一瞬间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天辛不解地盯着他,他抿了下嘴,但还是转向她,说出了真相。 “我本来安排好了,瀚王走了,淳儿去接你出来。没想到淳儿一时嫉妒心起,看到你从寺庙逃出去了,就没有带你回去,由着你出走,结果……” 听罢,天辛苦笑了一声。 好像发生了那么多突然的事,一下子谜底都揭开了。 ...

第557章 韩寻你跟他说了什么?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才会生淳儿的气。不让她靠近我,难怪瀚王和小王爷都不让我接近她。难怪在塔布蒙的时候,我为她说话,你告诉我,谁都可以帮她,唯有我不可以……原来是这样,原来……” “天辛,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真的,那些事,我都忘了。你别往心里去。” 从在塔布蒙的悉心照顾,到回晋州府的一路护送,在江南失忆的救治,还有为了她的脸而研制药膏,他每一次的体贴照顾,都在她眼前挥之不去,他为她连师父都不要了,甚至连那一夜的画面,她都想了起来。 她更没忘,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大概是心殇太重,天辛居然没有感觉到,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天辛——是我罪有应得,你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 “不,你没有罪,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若是有罪,那世间还有什么人是无辜的吗?”天辛抓住他的衣袖说出这些话,但也是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听尹登一声令下:“韩寻,送她回去!” 韩寻终究是他的人,犹豫再三,还是来到了天辛身边,挽着她的手臂要带她走。 天辛一把推开她。 尹登看到她的反应,不由得怒吼道:“韩寻,这个地方不适合她待,你连一个女人都制服不了吗?” 韩寻看着天辛,又回头看了尹登一眼,然后走到他跟前,耳语了几句, 天辛不知她说了什么,只见尹登脸色一沉,问了一句:“真的?” 韩寻点点头。 尹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即指着身旁的弓箭手,狠狠地说:“你们四个,把她送到山下的马车上,送到目的地,在那守着别让她出门,接到消息你们再回来。” 也许被他莫名其妙的吩咐惊到了,但还是称是,放好弓箭就走到天辛身边一人从身后抱着她双臂,一人将她两个脚腕并到一起举起来,使她动弹不得,还有两个在两侧护着,就这么举着她下了山。 任是她怎么喊都无济于事,尹登还是没有让她看到接下来的场面。 “韩寻你放开我!” “……” “韩寻,你跟他说了什么?!” 马车里,韩寻紧紧抱着天辛不让她挣扎,但又不能说什么,只好由着她乱蹬。 楚琳小心地拉拉韩寻的衣袖,问道:“韩寻姐姐,为什么这么对王妃?” 韩寻被天辛挣扎地力气快消耗完了,快速告诉她:“刚才那里的情况对王妃不利,还是先回府好,王妃身体弱,经不起刺激。你还不帮我?” 楚琳一听有理,但又不敢像她一样对王妃不敬,所以又急又恼。 到王府门口,她刚走出马车厢,就看见四个弓箭手一边两个站在车板旁守着,她要是想下车跑回去,根本逃不过他们。 她老老实实下了车,四个人还是紧紧地跟着她们,连韩寻和楚琳都被挤了出去。 ...

第558章 闯进来 在山下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她带去的人根本敌不过这四个人。 想来瀚王有把握对付胡轩,这个人,自然她府上的精兵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 胡轩会不会有危险? 这时,从门里闯出一个人来,书房院儿的一个守卫狼狈地跑过来,见到天辛忙说:“王妃不好了,王爷——王爷他——” 天辛心里一沉。 她慌慌张张地快速到达尹宸的卧房,刚刚走到门口,脚还没踏进去,就只听一声悲怆的大叫“宸儿”! 接着,一群女人的哭腔惊天动地得传来,刺激着她的耳朵。 尹宸——怎么了? 她一下子不知所措,扶着门框的手颤抖着,指甲在上面留下深深的痕迹。 泪水就这么留了下来。 小王爷,臣妾回来了,你不看臣妾一眼吗?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床边,一众侍妾看到她,自觉地给她让开路,唯有庄媛,搂着尹宸大声的哭着。 尹宸的表情已经变得僵硬了,她没有看到他惯有的笑,她来了,他也没有兴奋地叫一声“辛儿”…… 小王爷……你睡着了吗? 天辛一下子哭了出来,她拨开庄媛,自己抱着尹宸,大声地叫着他:“王爷,臣妾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睛来看看臣妾啊!王爷你看看臣妾啊!” 她晃着尹宸的身体,却怎么也唤不醒他了…… “太妃,王妃,外面有人闯进来了!”外头的守卫在门口说。 一瞬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刚刚还震天的哭声,一下子都止住了。 闯? “是谁?” “是和刚刚与王妃在一起的人一伙的……”那个守卫小心翼翼地说。 天辛意外地抱紧了尹宸。 “不好了太妃,王妃,产婆说——季孺人就要生了!” “什么,不是还不足月吗?!” …… 书房院儿里顿时乱成一团。 天辛放下尹宸,走到门前,吩咐道:“带人守着大门,不需任何人进来!” “是!”守卫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她又吩咐身边的侍女:“把所有的大夫和产婆都叫来守着,务必保住季孺人的孩子!” “是!” 季孜肚子里的孩子是尹宸唯一的血脉,一定要好好生下来! 她正要出门去看季孜,这时,一阵振聋发聩的声音传到院子里来。 刚才的守卫又进来了,他急急地说:“王妃来不及了,他们已经闯进来了。” 说话间,只见一群人以一个阵队的形式出现在了书房院儿门口,这么多人,难怪声音那么响。 前面一个魁梧凶悍的头目伸手举到空中,大吼一声:“把人看住!” “是!” 他身后的一群人齐声发出一声怒吼,震得脚下的土地都晃了起来。 天辛马上说道:“你们凭什么在王府里肆意妄为?” 那个头目冷笑一声:“王妃不用着急,一会儿就知道了。” 没多会儿工夫,只见他麾下的那群守卫就立即占据了整个院子。卧房的门被关上了,里面的女人传出一声惊呼,季孜的房外也站了两个人。 好像潇王府的人还没来得及防备,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控制了。 ...

第559章 跟本王走 天辛急忙过去要看季孜的情况,奈何被一个人挡住,她根本进不去。 她回过头来问那个头目:“你到底要干什么?里面有产妇,若是发生危险你担得起吗?!” 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瀚王!”头目恭敬地叫道。 天辛看见他劈头盖脸就问:“这是你的杰作?小王爷刚走,你就要攻下这座王府?屋里还有孕妇,你的人就这么闯进来,万一惊到了她,出事怎么办?那是小王爷唯一的骨血!你就这么狠心吗?” 听到她的喊叫,尹登像没事人似的,带着一贯对天辛的笑脸,慢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轻抚着她的脸说:“跟本王走,本王就放了这里的人。” “……!” 天辛眉头一紧,“你说、什么?” 尹登微微一笑:“本王等了很多年,现在终于有足够的能耐,把你带走了。辛儿,跟本王去江南,做江南的女主人。” 他的笑一直都是那么温暖,可是现在,那股温暖已经被刺骨的寒风代替了。 天辛不可思议地摇着头:“瀚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对她好,尹宸接她回家,他还亲自送她上船,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本王为了你,奋斗了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天。” “瀚王,小王爷走了,你不去送送他吗?” “本王看你的意思。” 看她的意思…… 若是她跟他走,潇王府就一切安好,若是她不答应…… “对了,胡轩呢?你把他怎么样了?”刚刚在山上,那么多弓箭对着他,他如何了? “他自有他的下场,你不用操心那些伤害你的人。”尹登淡淡地说。 “可是季孜还在生产,你让你的人走开,我进去看看她。” 尹登眉头一挑,往里面看了看,那里还被季孜疼痛的喊叫充斥着。 他说:“不是有大夫吗?有什么可看的?她也曾伤过你,本王没有追究她逃避惩罚的行为已经是对她的恩赐了,你就不要管了,什么都不用收拾,本王在江南,都为你准备了新的。走吧。” 尹登说着,就要拉起她的手,正在这时,一声凄惨的嚎叫刺进了她的耳朵,紧接着,一声婴孩儿的啼哭哇哇哇的响起。 天辛眼前一亮,孩子的哭声!季孜生了!季孜生了! 她转身就要过去,却被尹登一把拉进了怀里。 “把孩子抱过来。” 他轻飘飘地说,立即,就有一个强壮的守卫冲进了屋子,然后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他没有走过来,而是在离天辛的不远处,高高的举起了婴孩儿。 婴孩儿哭声震天。 “不要,瀚王不要——”天辛惊恐拉着尹登的胳膊,“瀚王不要,那是你亲弟弟唯一的孩子啊!瀚王,手下留情——” 尹登看着她哀求的模样,心里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但仍狠下心说:“跟本王走。” 婴儿还在啼哭,凄凉的声音落在天辛的心上,如针扎一般。 “瀚王我求求你,先把孩子放下来好不好,孩子那么可怜,他才刚出生……” 一个刚刚离开母体的孩子,甚至她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遭到了这样的待遇,而身边的尹登,就那么冷冷地观望着,好像在他眼里,那条生命仅仅是一个物品一样。 ...

第560章 没有人会再欺负你 “瀚王,”天辛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可是尹登仍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那个举着孩子的守卫忽然把孩子放下来,手摸了摸,抬头对尹登说:“瀚王,孩子身上很烫……” 天辛急了,忙冲他喊:“快给大夫看看,快——”她欲挣脱尹登去看孩子,可是尹登把她抱得很紧,根本挣脱不了。 她哭着问尹登:“你忍心看着孩子病不医治吗?孩子这么小,不医治他会出事的……” “又不是你的孩子,你哭什么?”尹登温柔地对她说,伸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刚才对着孩子他还是冷冷的模样,转眼对上她,就立即换上了体贴的样子,天辛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才能融化他那颗冰冷的心。 只是,她已经骑虎难下了。 孩子还在哭闹,但加上生病,已经没有力气再大哭了,哭声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小声地呜咽。 天辛的心,也随之更难受了。 也就在这时,一个女声清晰地从卧房里传来。 “是老三在外面吗?” 季孜的惨叫,孩子的哭声,她们应该也都听得很清楚,太妃,不知太妃能不能挽回如此局面。 在她把希望放在太妃身上的时候,尹登的反应让她的心凉了下来。 尹登头也没有回,只是斜着嘴角说:“儿臣见过母妃,不过外头混乱,母妃还是待在屋子里别出来好。儿臣也是为母妃考虑。” “你——你让人把门打开,本宫有话跟你说!”庄媛狠狠说道。 “五弟还在床上躺着,母妃不待在屋里好好陪着他吗?” 尹登笑了笑,他摩挲着天辛湿润的脸,轻声在她耳边说:“凡是对你不好的人,本王都不会让她们好过。” 天辛浑身一抖,整个人都凉了。 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响声,天辛回过头去一看,季孜正由两个侍女架着走出来,她只穿着很薄的衣服,面色苍白,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气。 她看了看守卫手中的孩子,因为有人挡着,她根本碰不到孩子,又往前走了两步,脱开侍女的手,“扑通”跪了下来,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等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满面泪痕。 “王爷,是奴婢的错,求求王爷放过奴婢的孩子吧,孩子是无辜的……求求王爷。” 见尹登仍不为所动,她咬着嘴唇,忽然说:“奴婢以死谢罪,求王爷放过奴婢的孩子!”话音刚落,她就起身直接冲向了墙壁。 “季孜不要!”天辛猛地大叫一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季孜的头已经在墙壁上留下了血红的印记,粘稠的血液顺着石砖往下流,而她,口中喃喃地唤着一声“孩子”,紧接着就无力地倒在了地上,身上仍然只穿着薄薄的衣衫。 院子被尹登的人占领,侍女们也都被控制住,季孜的举动根本就没有人拦着,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惨剧的发生。 不知是不是因为额娘的惨去,已经病的没有力气的孩子,这时又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听得天辛的心一颤一颤的。 尹登低下头,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跟本王走,去江南,还能时常见到你的爹娘,你的姐姐……做本王的王妃,本王会好好待你,没有人会在欺负到你的头上……” ...

第561章 今晚,你服侍瀚王 五个月后,繁华的水凌府。 天辛一觉醒来,发现床边的摇篮里空了,孩子不见了。 她心里顿时一沉。 “眉苏呢?” 韩寻走到床边说:“王爷想小郡主了,一早就让人来抱去书房了。” 天辛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便起身下床说道:“摆饭吧。” 韩寻惊喜地吩咐下人去摆饭。 天辛其实毫无胃口,但低头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硬是把一整碗粥塞进了嘴里。 昨天想到一些往事,心情不好就没吃晚饭,今天眉苏就被抱走了。 对,尹登就常用这种方式威胁她。 她一不老实吃饭睡觉,尹登就让人抱走眉苏,一开始她不觉得什么,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听说,书房里,孩子哭了一整天,不吃不喝,她才明白尹登的用意。 五个月大的孩子,被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尹登就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似的。 所以,她开始老老实实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尽量不逆着尹登的意思。 可是昨晚她真的没有胃口……唉。 再次抚摸凸起的大肚子,这时已经像当初季孜的肚子那样,鼓鼓的。 可是她却没有一丝要当母亲的幸福感。 若不是当初看到那血腥的场面,她突然下腹阵痛不止,真的难以想象,季孜艰难生产下来的孩子结局会怎么样。 韩寻递过来一块水果,说:“王妃,瀚王说,今天有事处理,傍晚再过来陪您。” 天辛“哦”了一声,她不在乎他什么时候过来,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韩寻:“以后还是楚琳服侍我。” “王妃——”韩寻意外地睁大了眼睛,“王妃,王妃是不是还在生奴婢的气?” “你为你的主子办事,我为什么生气?” “那王妃——” “你收拾一下,今天晚上,你服侍瀚王。” 韩寻更加意外了:“王妃,这——” “你曾说过,你跟着他走南闯北,明明是苦差事,若不是心甘情愿,才不会那么喜悦地把那些苦经历说给我听。还有西湖牛肉羹,那是瀚王喜欢的,所以你才天天做。” “……” “你不容许任何人诋毁瀚王,有时候情急之下,你会脱口而出‘瀚王’……胡公子的事,也是你有意告诉我的吧?” 韩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跪下来,咬了咬嘴唇,说:“没错,奴婢是故意的,奴婢猜到胡公子有难,所以才告诉王妃,以为能救下他一命。” 天辛咧开嘴角,不解得问:“你的主子要杀他,你又为何要救他?” “因为,奴婢发现了王妃跟胡公子的事,奴婢以为王妃移情了。可是瀚王还不知情,若是瀚王杀错了人,王妃便会恨他了。” 天辛依然面无表情:“你对他,倒是多情,如今,我也成全你,算作当初的回报。你跟着他多年尽心尽力,他应该不会亏待你。” 韩寻一下子哭了出来,泪如决堤。 她伏地叩首道:“谢——王——妃。” 天辛看着地上的她,淡淡地说:“若有一天我不在了,或许你——” 说到这里,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她停了下来,韩寻也抬起头来,两个人都怔怔地望着那个儒雅的身影屏气凝神。 “若有那天,整个王府,都要为你陪葬。韩寻,就是第一个!” ...

第562章 喜欢男孩儿女孩儿?【大结局】 “王妃,王爷说,把眉苏郡主送去太后那边玩儿几天。” “哦。” “王妃,王爷说,今天陪您去藜家看看,藜老夫人很想您呢!” “哦。” “王妃,王爷说,今天还要给您一个惊喜呢!” “哦。” …… 韩知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 楚琳到了这里后不太说话,倒是韩知怕她寂寞,言语逐渐多了些,时常给天辛讲外头的趣事。 马车已经备好了,很奢华,她已经不足为奇了。 从她入住这座宅院,所有用具一应非金即银,这就是当初瀚王为她准备的别院。 就是上次来水凌府,因为与尹宸同行而没有去的地方。 屋子里到处红绸飘飘,好像新婚的婚房,晃红了她的眼。 尹登与她同乘马车,揽着她让她靠在他坚实的怀里。 这种样子,正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之意,可是她,安稳有余,静好不足。 “额娘说,她亲手为孩子做了些衣服,虽然一时半会儿穿不上,不过,咱们的孩子也算有福气,有那么贴心的外祖母,还有你这么讨喜的额娘。” 提到额娘,天辛的心情才开始暖起来:“额娘最疼我了,自然也最疼爱我的孩子。” “姐姐说,等孩子生下来,她想帮忙带。” 自从天辛跟尹登来了这里,尹登私下里就开始随她一起,叫额娘,叫姐姐,天辛也不反对。 “她一个人也挺寂寞的,有孩子在,会有些乐趣。” “你愿意?”尹登意外地问。 天辛点点头。 尹登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地说:“那——眉苏呢?” 天辛垂首看了眼肚子道:“眉苏也是我的孩子,她和我肚子里的这一个,我会一视同仁的。” 马车里恢复了平静,只听得到阵阵马车轱辘声,还好车里垫了厚厚的棉褥,她一点都不觉得颠簸。 尹登伏在天辛肩上,轻轻说:“可是,本王想亲自带他,陪他长大。” “……” “只要是你生的,本王都会好好宠着,给他们世间最浓厚的父爱。“ “……” ”至于姐姐那,有父皇陪着她,她不会孤单的。你也知道她在父皇心里的地位,从姐姐当了皇后,父皇就一直宠爱她。” 天辛眼前闪烁了一下,不知该说些什么,吐出一口气,问道: “昨晚,你不会没碰她吧?” 那个“她”,指的是韩寻。早上跟她请安的时候,一脸的落寞。 那个多年来一直倾心于他的痴情女子,远远地守候,与当他的女人走得亲近,总会有不同的心境。 尹登立即挑了挑眉:“她、跟你告状了?” “用不着,都是女人,那种眼神,看得出来。” 尹登犹豫了一下,说:“那种眼神,本王不会让你拥有。待孩子生下来,本王会给你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他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手从肩上移到她的腰间。 她的肚子很大了,他已经环不过来了。 他的下巴在她的头上摩挲着,一手摸着她的肚问:“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儿女孩儿都好,我不重男轻女。” “肚子这么尖,稳婆都说像男孩儿。” “季孜那时肚子也是尖的,可生了女孩儿。” 尹登的呼吸顿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生女儿也好,最好长得像你,本王给你们做一样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你不介意吗?” “嗯?” 天辛低头看了眼肚子,淡淡地说:“孩子,两个孩子都不是你的,你不介意?” “本王养得起。” “……” “只要你是本王的。其它,都好说。” 只要她是他的。 …… 江南的冬天不太冷,今天还出了太阳。 天辛觉得闷,尹登就把车窗给打开了。 街上人很多,叫买叫卖声此起彼伏,大人孩子从窗前走过路过,欢天喜地。 人海茫茫,天辛却觉得异常孤独,恍然如独自立在天地间,与一切隔阂开来。 直到一抹亮眼的白色闪进视线中,她浑身一震。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者。 “爹,我们还要买什么?”白衣男子问老者。 “买点吃的,给你解解馋。”老者笑眯眯地说。 “谢谢爹。”白衣男子微笑着挽起老者的手臂。 …… 他们还在人群中聊着,挑着,亲近俨然如亲生父子。 不知不觉,她已流下了滚烫的热泪。 模糊的视线中,那抹如雪的白渐渐远离,逐渐消失在人海之中。 “这是去哪儿?”天辛望着陌生的小路问,藜家不在这个方向啊。 “说好给你惊喜的,马上就到了。”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一个院子的门口,天辛刚要起身,尹登就护紧了她坐着。 “不下去吗?” “不用。看看就好。” 窗子还是开着的,那扇大门也没关,院子里只有一张圆桌,两个凳子。 天辛不急不躁地等着,直到看到一个健壮的身影。 那个人慢慢地坐到圆桌旁坐下,正对着院门,也在那一刻,与天辛相视,天辛也看清了他的脸。 面如冠玉,温润潇洒,举手投足间透着天家贵气。 “怎么会……”她喃喃地问。 尹登轻抚着她的脸。 “他的毒已经逼出来了,不过,他已经不认识你了,让他好好地做个普通人吧。” 她垂首抚摸鼓起的肚子,眼泪簌簌地留了下来。 终究还是没有待在他身边,他的王妃,出逃了。 ...

第563章 韩寻番外 ?心如刀割 到晋州府不足一年,一行人又原路折回了江南。 韩知最终没能嫁给乾盾。 走的那一天,我们俩同乘一辆马车,她偷偷在角落悲戚地哭泣,还好被马车轱辘的声音掩盖了。 哭够之后,她肿着眼睛问我:“姐姐,他会好好地吧?” 我闻言,沉默着摇摇头。 若是潇王爷还健在,这对鸳鸯兴许还有希望,可如今…… 她的梦只能悄悄地破碎。 有幸王妃有了身孕需要她照顾,这才避免了她面对忠诚与爱情的抉择。 至于乾盾,她此生或许没有机会再相见了。 王妃和瀚王同乘一辆马车,就在我们马车的前面,王妃的身体还没养好,不过瀚王等不及了,不顾一切拖着病体的她上路。 尽管铺了厚厚的棉褥,可这一路颠簸,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吃得消。 胡公子说,她已经有了胎像,可是脉象很弱很弱,近来她又有那么多事劳神,他根本没有把握能调理好、保住这个孩子,索性瞒下这个事实。 我答应了,也交代了韩知。 在潇王府的时候,我以为只要度过这个艰难的阶段,一切就能好起来,直到发现胡公子收到了一个消息。 那是瀚王特有的传信手段,我当然了解,可是我不知道他约胡公子出去做什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曾听见瀚王对苏畅说,对付胡公子的人,准备得差不多了,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临。 “那一天”指的不会就是…… 那一刻,我的心很慌乱,很复杂。 瀚王还不知道王妃对胡公子有情一事,万一——若是王妃来日知道胡公子丧于瀚王手下,不知她会不会怪怨瀚王。 万一王妃气从中来对瀚王不利,瀚王毁了,我的人生,也就毁了。 王妃说对了。 我爱瀚王,爱到骨子里。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愿意他心想事成。 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我尽心尽力服侍他,接受他的调教,哪怕知道,他对我所有的温情、所有的柔意,都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多年来的每一天,他都会跟我一遍遍地重复她的喜好习惯,我也在无形之中渐渐变成了另一个她。 有一次,瀚王刚从外面回来,看到我的时候居然把我当成了她,深情地与我拥吻。 那一瞬间他露出的悦色,真的让我永生难忘。 尽管他及时地脱了身,即使他很失望,甚至酒后落泪,我却兴奋不已。 我的变化意味着他调教的成功,他的付出没有白费。 我终于成了她! 可是即便我成了她,终究还是替代不了她的位置。 是,瀚王多年不见她,已思之若狂。 偶尔受不了的时候,他会轻轻从身后抱着我,他的脸颊贴着我的侧脸,轻轻摩挲,在我耳畔声声唤着“辛儿”。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很满足。 在楚王府的时候,韩知开玩笑说,“姐姐所嫁,必是人中豪杰。” 我的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了瀚王的面庞,心里非常难过。 那天我偷偷地落泪了。 见到瀚王的第一天,他说我最像他的爱人,像他的爱人。 从那天起,我就没有离开过他,他去哪儿都会带着我,我也乐意跟着他。 即使后来服侍了她,我还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给瀚王汇报她的情况,只是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后来潇王爷回来了,要带她离开。 瀚王把我叫到他的书房,他谨小慎微地交代了我一整晚,红着眼眶把她托付给我,嘱托我好好照顾她。 我答应他,好好地,替他照顾她。 第二天就要起航了,走得那么突然,我甚至来不及告别,平生第一次离开他,我难过地心如刀割。 ...

第564章 韩寻番外 ?最高的赞扬 终还是起航了。 望着无尽蔚蓝的大海,我心里空落落的。 他一直在岸上目送我们,我迎风流泪,却也知道他只是在不舍天辛。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我再看不清他。 不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而他惦记的人,因为伤口不能见风,无法回应他殷切的期盼。 我几乎能隔着江感受到他的落寞。 尤其是之前,为了治好她脸上的伤,他亲手准备了催|情|药,为她,还有他的亲弟弟。 在船上遇到隐身人,遇到催|情|药丢失,潇王爷让我给瀚王传信儿。 在信上,我对他如实相告,只是在信的末尾,加上了我对他的思念。 “瀚王,奴婢很想您。” 很想很想,想到心痛,日夜难耐,那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心痛的滋味儿,就像瀚王想她一样。 我忍了很久很久,才把那种感觉压下去。 一直到韩知说出那句话,我的心防才被彻底击垮。 难过得无以复加,我无知无觉地进了厨房,直到做好,才发现我做的,是他最爱喝的西湖牛肉羹。 里面满满都是我对他的情怀。 最意外的是,她也很喜欢,而且一大碗都喝光了,我高兴得不得了。 她的生命里终于有了他的印记。 他爱她,我也要爱她。 他珍惜她的命,她的一切,我也要珍惜她的命,她的一切。 她的命比他的还重要,而他的命,比我的还重要。 所以,在她说穿了我的心理,要我服侍瀚王时,我一下子就崩溃了。 那一晚洞房花烛,他与我合衣躺在床上。 他问我: “韩寻,你知道本王有多久没碰女人了吗?” 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五年。” 二十多岁的他,只和女人有过一次肌肤之亲,就是被宁太妃所逼娶了良媛,生下了一女菱笑郡主。 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却不是给了她。 我仍记得那天的他,特别纠结特别懊恼。 因为宁太妃与慕太妃心思是一致的,被尹思林寒了心,然后发自心底的与藜问为敌。 为了不让瀚王娶天辛,宁太妃放弃荣华富贵出宫去雨华山修行。 为了阻止天辛成为她正经的儿媳,她宁愿以死相逼。 他得到她最大的阻碍,来自宁太妃——他的亲额娘。 他太难过。 我忍不得,就找苏琴商量如何解决宁太妃的问题。 苏畅的职责是保护天辛,宁太妃的坚持却与之相反。 苏琴不想苏畅为难,很快就同意了我的想法,于是她只身去了雨华山。 但宁太妃毕竟是瀚王的亲额娘,我有那样的想法后,心里也有些害怕,所以很轻易地就被瀚王发觉了。 我没有办法对他隐瞒,他一问我就全招了,他很生气,马上派人去追苏琴欲拦下她。 谁知苏琴心意已决,不顾追杀坚持要上山。 千钧一发之际,苏畅及时赶到救下了她,而自己却被误伤。 那些人其实平日里都是由苏畅领导的,那次之行目的只是为了阻止苏琴杀了宁太妃。 苏畅放下话来,不会对太妃动手,他们自然就安心回去复命了。 只是那一次,苏畅伤了身体,功力下降了很多,金武门武功第一的头衔就那么没了。 但瀚王与金武门的交易,是要“门内第一人”,这样一来,苏畅就不达标了,可瀚王仍留下了他。 苏琴也因此自责,开始帮他为瀚王效力。 最后他们仍然上了山,对宁太妃说了瀚王的处境和心意,还有瀚王彻夜难眠的痛苦。 宁太妃一时难以忍受心里的矛盾,又不忍儿子深陷痛苦之中。 当晚,瀚王府就接到了从雨华山传来的噩耗。 我问瀚王恨不恨我,瀚王看着我,只说了一句话:以后本王就放心地把天辛交给你了。 那是此生,我听到的,他对我的最高的赞扬。 ...

第565章 韩寻番外 ?晨舒郡主 “晨舒!” “……” “晨舒你给我站住,你往哪里跑?你快回来!” 午时安静的别院一下子被一个惊骇的喊叫惊醒了,连池水都倏地一下激起了涟漪。 整个院子乱作了一团,婆子丫头小子到处跑,还是捉不到那个小目标。 静静的别院里,只见一个肉嘟嘟的小短腿姑娘迅速在花园中穿过,还不时回头小心地跑着。 “啊——救命啊救命啊——父王救命——” “你还有脸喊救命?你不要别人的命我就烧高香了!” “母妃,别追晨舒啦,晨舒都快跑不动了!” “那你还跑那么快?你站住!” …… “父王,疼……” 三岁的晨舒冲到书房,好不容易站定了,呼哧呼哧喘着大气,忽闪着大大圆圆的眼睛,扁着嘴巴对瀚王说。 “快让父王看看。” 瀚王连忙放下笔走到她跟前,把她藏在身后的肉肉的小手拿出来一看,手心里已经红通通的了。 他赶紧把晨舒抱到腿上坐着,拿着她的小手在嘴边吹吹。 “还疼不疼?” 晨舒委屈地点点头。 “那怎么才不疼呢?” 晨舒歪头认真地想了一下,说:“要是母妃不再打晨舒,晨舒就不疼了。” 旁边的侍女一个憋不住就笑了出来。 瀚王也捏捏她的小鼻子说:“好,那父王帮晨舒跟母妃讲好不好?” 晨舒这才破涕为笑,搂着瀚王的脖子亲了又亲:“父王对晨舒最好了。” “晨舒!” 一声犀利的大喊从外头传来,晨舒吓得浑身一哆嗦,又往瀚王身上贴了贴。 瀚王侧过身来把晨舒藏起来,劝慰道:“辛儿,算了吧,晨舒还小。” “都是王爷给惯坏的,小丫头犯了错不认罚,以后会变本加厉的!”天辛抱怨道。 “辛儿,晨舒知道错了,原谅她吧,” 瀚王说着,便问怀里的小丫头,“是不是啊,晨舒?” 晨舒看到父王给她使眼色,忙对天辛点点头:“嗯,母妃,晨舒知道错了,母妃不生气好不好?” 天辛顿时语噎,看着眼前的一对父女,无奈地摇摇头。 …… 王妃终于在瀚王的期盼中,顺利产下了小郡主。 第一天,皇帝就下旨赐予封号“晨舒”,送了许多赏赐来。 从此以后,瀚王府就有了三位郡主。 一个是良媛之女菱笑,一个是季孜之女眉苏,一个是王妃之女晨舒。 瀚王最宠爱的就是晨舒郡主。 可是晨舒自小就被宠坏了,除了王妃,谁都拿不住她,连瀚王都时常被她的顽皮折腾地头疼。 “本王的晨舒最喜欢谁?”尹登摇着拨浪鼓问怀里的小人儿。 “晨舒最喜欢父王和母妃。” “那父王带晨舒去街上,咱们一起给你母妃挑生辰礼物好不好?” “好。”晨舒欢快地点点头。 瀚王慈爱地把她抱起来,在空中举高高,她呵呵呵地大笑。 我站在远处,倾羡地看着那温馨的场景,直到他们走到面前,瀚王见到我,眼神闪了一下,问:“韩寻你怎么站这儿?” 我笑着福身道:“妾身想晨舒了就来看看她,没想到赶上了,王爷这是要带她去哪儿啊?” 他摸摸晨舒的小脸,说:“本王带她出去逛逛,你回头再来看她吧。” “是。” 他抱着晨舒走了,晨舒在他怀里极不老实,一会儿踢踢腿儿,一会儿晃晃身子,看来瀚王这一趟出游,可不会太轻松。 他说,地位和额娘的身份,我只能选择一样,我要了前者。 我继续朝前走,在身材微胖的王妃身后停了下来。 她一手扶着腰,回过头来看见是我,笑着说:“你来了。” ...

第566章 苏畅番外 ?此生有幸 此生有幸入金武门,此生亦悔入金武门。 我的身上永远贴着“忠诚”的标签,因为门主与瀚王的私下交易,即使外人不知内情将我认为是金武门的叛徒,我也只能认下,有苦难言。 直到我见到那个任务中的主人公,藜天辛,我清淡的生活才仿佛立即增添了无尽的暖意。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宫女装在御花园里跑,后面追着一位温润如玉的皇子。 她笑得好开心,我一时间竟怔住了。 入门那么久,真的没有见过那样甜美纯净的笑容,好像乱世中傲然于淤泥之上的水莲花,清雅素芬娇羞纯美。 就连苏琴,也不会那样笑。 想到苏琴的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我是有未婚妻的人,我是她未来的丈夫,我不可以移情别恋,更何况,天辛是瀚王中意的女子。 我试着说服自己不要多想,或许我只是因为见到的女人少,才会对她产生那种感觉。 可我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本该见过她的样子就回去的,我却待了足足两天,观望了她两天, 听闻北国藜皇后倾国倾城,可在我眼里,天辛才是天下最美之人,即使和同为宫女的人站在一起,她还是最显眼的那个,超凡脱俗,一见倾心,再见难忘。 回江南跟瀚王复命时,没想到刚进王府就遇见了苏琴。 我诧异她的到来,苏琴却嫣然一笑。 “我来等你啊,瀚王说你昨天就该到的,怎么现在才到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看着她的笑容,脑海中顿时想到了那个御花园中纯美的姑娘,袅袅婷婷,回眸一笑百媚生。 我的心,像平静的湖面被投掷了一块石子,倏地一下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而一看到眼前的苏琴,我顿时心虚起来,马上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从有那样的想法之时,我,就已经配不上她了。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感觉,不让自己太失控,但当瀚王告诉我,要我负责到吉安府择一处阴凉地,为她修建一座避暑胜地,我一下子激动起来的心还是出卖了自己。 我好像爱上她了。 可是,我爱上的是瀚王的女人。 这就注定我与她不可能的结局,我,只能默默地守护。 很快,我就找到了一处最适合避暑的地方,精心打造了千水濠渟,每一处景致每一处花草都赋予了我对她的神深情。 再后来听说皇宫下旨赐婚,她就要去晋州府了,瀚王让我去抢人,我暗自兴奋了许久。 谁知道接连几次我要把她带去江南,都出了岔子没有成功,直到最后一次把她送去吉安府的千水濠渟,我才有一种心愿终成的感觉。 可是我不知道哪里露出了端倪,我对她的心思,还是被瀚王发现了。 他得知我的心思后,马上就召回了正在塔布蒙受罚的苏琴,要她与我团聚,并把我支开,要我去晋州府解救四王爷,不让我在千水濠渟与她见面。 我真的小看他了。 不过接下来的一切,我却彻底蒙圈了。 到晋州府城外的时候,我突然收到了门主责令我回去的消息。 当初他与瀚王的协议,是要求我归属于瀚王,突然收到这样的指令,我一时难以决策。 最终还是回去了。 当时我对个中原因并不清楚,因为我回去之后门主对我爱答不理的,没两天就让我继续先前的任务,我只得从命,又去了晋州府,暂时在晋州城里落脚。 直到不久后得知天辛失踪,我才从瀚王那里,知道了这一番折腾的前因后果。 胡公子为了抢夺她,从中作梗,几乎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这也差点让我失去了斗志。 瀚王对天发下毒誓,凡是伤害过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包括胡公子,门主,还有慕太妃,尹宸。 有一天,潇王爷派人上门,说崇熏腿上有伤,想问我询药,我当即就把身上最后一瓶药给了出去。 我也没想到,瀚王什么时候在里面下了药——他毁了少爷的一条腿。 因为金武门的耍弄,他才离开天辛,导致天辛后来经历了那些痛苦事,为她报仇,我无话可说。 至于其他人的结局,我终究没有机会见到…… 我离开了她。 希望她,一世安好。 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我的未婚妻苏琴。 最大的幸事,是认识了天辛,而无法守护她一生一世,却成了我最大的遗憾。 ...

第567章 乔以杉番外 ?一切都好 王妃曾说,我与左严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许我们还有机会相守。 如今,我最终如愿以偿。 新婚之夜,左严紧张地掀开我的红盖头,冲我微微一笑,一向严肃的他,笑起来那么不自然。 而我,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季孜走了,潇王府唯一的孩子也被瀚王强行带走了。 王妃提出了一些条件,瀚王一一满足,包括成全我的幸福。 她的身体那么虚弱,瀚王还是坚持上路,可见他想得到王妃之心,已经亟不可待了。 他们离开的那天,潇王府起了一场大火,太妃身葬火海,“庶妃”乔氏面部受伤严重。 历经半年医好后,人已改头换面。 从此,聊诵斋的那一位妹妹替代了我掌管潇王府。 王妃说,那是各归各位。 我虽然不懂这什么意思,却知道她的安排是最妥当的。 最终,我以普通农家姑娘的身份嫁入了晋州府衙,成为府尹夫人。 潇王府的独苗苗,眉苏郡主长到六岁,被从江南送了回来,由“庶妃”抚养,我当然也以府尹夫人的身份关照了不少,左严很理解我,从不阻止我对潇王府的付出。 我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异常幸福。 对了,王妃走前,把北仁和一位叫淳儿的姑娘托付给了我。 在二人的婚事上,王妃说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思,可是北仁对淳儿总是爱答不理的,可大他几岁的淳儿却每天粘着他不肯放手。 我试探过北仁的态度,得知他还是对王妃的被迫离去心存芥蒂。 他是真的把王妃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了。 直到有一天,北仁收到了王妃的来信。 原来王爷还健在,只是记不得从前的一些人,一些事了。 是瀚王找的高手救活得他,但是为了得到王妃,瀚王没有把他送回潇王府,潇王府的一众人,也并不知情。 我也听说了一些王爷和王妃去江南路上所遇所经,王妃还救下过一些要被卖掉的女孩儿,原来,是她们在照顾王爷。 她们不知道王爷的身份,但对恩公心存敬仰,仅这一点,就够了。 王妃说,一切就这个样子。 一切都好。 孝德十四年,王妃为瀚王产下晨风郡王。 二十年,产下晨方郡王。 两个儿子几乎是跟瀚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一样的温柔儒雅,瀚王喜欢的不得了。 王妃成了江南的女主人,瀚王许诺下的,他都一一做到了。 孝德二十五年,眉苏郡主行及拚之礼,王妃等人前来庆贺。 但这一来,潇王府和瀚王府,可都炸开了锅。 晨舒郡主从见到北仁的第一眼起,就成天围着他转,吵着要嫁给他。 “晨舒郡主,属下已经有妻室了。”北仁无奈地说。 “本郡主不在乎!”晨舒郡主干脆果断道。 “可是属下在乎啊,属下的妻子很贤惠能干,不需要别的妻子了。” “那本郡主就不给你当妻,给你做妾!” “万万使不得!属下当不起!” “你当得起,你别跑,本郡主会想你的!” “……” “哎呀你别跑!” “晨舒!”天辛一声吼,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母妃——”晨舒小心翼翼地躲在了一旁。 “晨舒,你怎么这么没羞没躁的?”王妃气呼呼地指着晨舒郡主责骂道。 “母妃别动怒,小心肚子里的弟弟……”晨舒小声提醒道。 “母妃,” 晨风、晨方两位郡王上前来拉住王妃,“母妃,姐姐不过是一时兴起,等新鲜劲儿过去了就没事了。父王还等着母妃用饭呢。” 王妃与瀚王的长子次子小心地扶她进了屋,还不忘给晨舒使个眼色。 晨舒看到了赶紧退了下去。 “这孩子快气死我了,女孩子家家的,张口闭口就是嫁不嫁的,把王府的脸都丢尽了。” “辛儿,咱们的孩子真性情,该支持才对。”瀚王揽着她的腰安慰道。 “难不成真让她嫁给北仁当偏房,给淳儿添堵吗?” “当然不行,咱们的孩子怎么能做妾……” “那王爷什么意思?” “本王的意思是,本王俩儿子都太乖,晨舒一直被两个弟弟宠着,她下头没有妹***才会这样,若是辛儿再给本王生几个女儿——” “王爷!” 屋里响起了尹登洪亮的声音。 天辛抚摸着六个月的孕肚,笑了。 ...

第568章 尹登番外 ?我爱你 为了让自己更强大,为了得到天辛,我放下了王爷的尊严,找到了传说中的金武门,欲与门主谈一笔交易,或者挖来其中的门徒。 可出乎我的意料,金武门的门徒异常忠贞,对各种诱惑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财宝和女人,我都试过,可是没用。 观察了数日,我根本没有下手之处。 万般无奈下,我才让人盯着金武门,四处打探有关金武门的任何消息。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件怪事,金武门始终会有一拨人反复来来回回,跟平时执行任务有所不同。 我监视了一年时间,那一拨人来回奔波了一年没有间断,而且还在持续。 那是我得到的关于金武门的第一个线索,我兴奋地失眠了。 我也终于查到,那一拨人所执行的任务——找人。 找的这个人,就是门主失散多年的儿子。 那一刻,我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那时候,我脑中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老五身边的崇熏。 他擅长打探消息,而我得知金武门的存在后,知道了这也是金武门的长项。 于是我又找到了门主。 他很快就确认了这一点,崇熏的确是他亲生儿子。 而我,也如愿与他达成了协议。 我得到了金武门最强的门徒,并且完全归属于我。 我以为得到天辛是势在必得之事,可就在这时,又出了一个让我意外的岔子。 我让苏畅去晋州府抢夺天辛的时候,他给我送回了一个消息。 晋州府,老五的身边,有一个得力的帮手。 和父皇长得一模一样的帮手。 苏畅认得那个人,虽然他不是金武门的门徒,但和金武门关系匪浅,连门主也极其宠着他。 苏畅的武力在他之下,所以从来都没有产生正面冲突。 但有一点,我把我父皇接到江南后,苏畅也是见过他的。 他没跟我提过,可见到胡公子在老五身边的时候,他才起了疑心,然后告诉了我。 自小父皇和母后就宠着大哥和老五,对我这个儿子漠不关心,甚至连父皇有这么一个弟弟,我也被瞒在鼓里。 而现在,那位皇叔已经站到了大哥和老五那边,我就像个外人一样,被孤立着。 仿佛只有他们才是父皇的孩子。 最为恼火的是,苏畅告诉我,在潇王府的时候,那位皇叔,居然时常望着天辛的背影发呆,还在亭子里与她说了半日的话。 皇叔? 居然也喜欢天辛! 皇祖父,皇叔,还有我们兄弟三个,祖孙三代人,都中了天辛的毒,谁都无法自拔。 这个世界还真有意思。 我一直以为,皇祖父去了,只剩下大哥和老五两个情敌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的对手还真不少。 尤其是我“请”了父皇和母后到江南来后,父皇竟然还坚持告诉我,天辛跟老五在一起才是最快乐的。 他劝我放手,成全他的小儿子。 他还是偏袒老五!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慕太妃,可是一直都在欺负天辛,老五娶了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能站在天辛这一边,甚至还会联手给她难堪。 我倒是想知道,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哪来的快乐? 他哑口无言。 我问关于胡公子的事,他承认那是他弟弟,要求我不要伤他,我答应了。 但是没想到,我答应不会伤害的人,却是伤天辛最深的人。 我跟父皇交了心,我要收回我的承诺,我不会放过胡公子。 他黯然,没再说什么,只要求我不要那么决绝。 我赢了,我还是赢了。 天辛成了我的女人,我儿子的额娘。 我才是那个与她相守终生的夫君。 只有我才能给她带来最真实的快乐。 天辛,我爱你。 我爱你,从父皇溺爱着大哥,你站在旁边,孤零零地看着他们的时候。 从你在上书房孜孜不倦认真听课,老五却不好好学习,只跟你闲聊的时候。 从你在御花园跟老五打打闹闹,还顾着给他擦汗的时候。 从你担忧我心里不好受,熬夜给我绣帕子的时候。 从母后失宠,大哥被禁足,你站在御书房外流泪的时候。 从你每天喜悦地从康宁殿回来,谁也不理的时候。 从高宗逝去后,你每天躲在康宁殿寝屋惶然不安的时候。 我想过去抱着你,告诉你,失去了他,你还有我,可是大哥在前,我一无所有,甚至连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你懂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