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快乐》 第1页 《夏日快乐》作者:折青 文案:相伴多年的竹马不是报恩的猫,是冬眠苏醒的蛇 以甜宠的方式打开黑化病娇,写得很无聊,本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涉及【囚禁】,【谢绝讨论三观】,纪与阳x夏尽,cp不逆,两个人脑子都有包。 小短篇而已,没什么逻辑,一切为了谈恋爱。 第一章 恩将仇报 夏尽讨厌夏天这事儿,和他妈脱不了干系。 他爸妈在夏天谈恋爱,她穿了一条碎花裙子,牵着他的手在田间奔跑。蚊子咬她一腿包,她强撑着疼痒,跟他爸来了一场花田错。 第二年七月,最热的时候,她“咣当”生了夏尽。那会儿还不叫这名儿呢,叫夏昪偲,贼他妈难念。 两家人都围着去看夏昪偲的小鸡鸡,乐不可支,他妈在病床昏得半死,头发都湿透了,没人管。她听着耳边蚊子一样阴魂不散的声音,“儿子好、儿子好”“孙子好、孙子好”,拉了拉夏昪偲他爸的衣摆:“我想喝水。” 反正没让她喝,整天灌猪蹄汤、鲫鱼汤,她看见油花子就想吐,奶水多得像喷泉,夏昪偲白白胖胖。 夏昪偲好容易长到一岁,她想上班,又没让。整天在家照料夏昪偲,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老公早出晚归,除了吩咐就是数落,一句多余的没有。 转眼夏昪偲两岁,又是一个夏天,他妈“咣当”发现老公出轨,当即崩溃了,拉拉扯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公回心转意合家欢。 夏昪偲八岁那年,刚上小学三年级,他妈当着他面“咣当”跳下去了,留下魂飞魄散的夏昪偲,还有一对奸夫淫妇。 纪与阳背着小书包回家呢,老远瞧见家门口人头攒动议论纷纷,手上没吃完的辣条儿都扔了,飞快从居民腿间穿梭。跑上四楼停了停,又多跑了一楼,门开着,他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夏昪偲。 “夏夏!”他晃着怀里的发小,奶声奶气地喊他,“夏夏醒醒!” 夏昪偲瞪着圆溜溜的大眼,僵硬转头过来,脖子似乎还发出了咔咔声,生锈的机器人似的,又像个从坟里蹦出来活动身体的小僵尸。 夏昪偲的夏天,就在纪与阳满身的辣条味儿中,“咣当”一声,彻底结束了。 要问纪与阳这辈子最疼谁,一个是他妈,一个就是夏尽。 他发小,家破人亡四分五裂,毛儿都没长齐,个儿都没窜,就那么一米二几的身高,瘦瘦弱弱,能抗什么事儿啊?转头他爸新媳妇儿领进门,夏尽修行在个人。 贼他妈可怜。 纪与阳真恨不得摘星星捧月亮给他了。谁敢欺负夏尽,打;谁敢说夏尽闲话,打;谁敢没皮没脸往夏尽跟前凑,打。也没到打遍天下那程度吧,反正整个三十五小,整个芙蓉园小区,他赫赫有名,小恶霸人设不倒。 打完了肯定挂彩啊,挂彩肯定挨骂啊,他身上又脏又痛,爹妈的数落左耳进右耳出。他垂着眼睛发呆,地板都要让他盯穿了,冷不防撩起眼皮,看见夏尽可怜巴巴的泪眼,觉得这架打得可真他妈值啊。 第二天又开始打。 他妈心疼得不得了,训他,他一书包语数外作业全没做,一着急,顺嘴就说:“那他们欺负夏夏,我就干看啊?” 他妈就不说话了。她也心疼夏尽,甚至还把他接来家里住,买了个上下床,俩孩子住一块儿,彼此有个照应。 下铺方便,夏尽本来要留给他,自己要往梯子上爬,纪与阳抓着他嫩白的脚脖子,一把拽下来,两步踏上去了。夏尽没说话,收拾东西躺在下边儿,纪与阳还在那巴巴地美呢,盖着被子轻轻对夏尽说:“夏夏,天塌下来,有哥给你扛着。” 他觉着自己特酷。 夏尽一张嫩脸白白净净,杏仁儿眼,小翘鼻尖下巴,全遗传他妈了。所以他爸看都不想看他,把他撂在家里,请了个保姆照料,楼下纪家要接手,他一拍巴掌:这不更好吗?再是没管过了。 这个世界好像挺奇怪,又挺守恒。夏尽在原生家庭没享受的温情和庇护,在楼下纪家全讨回来了。他长得乖,平常又像个闷葫芦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相处久了,很难不对他产生保护欲。 早上纪妈妈做早餐,一根火腿肠切两半,都要把长一点儿的那半截给夏尽。吃草莓果酱涂面包,也要把抹得多的那片给他。至于纪与阳,别说生气了,有时候还上手抢果酱刀,疯狂又糊上几层再强行塞进夏尽嘴里。 夏尽也没别的,记性好,读书争气得很,小学就那么几门课程,门门考一百。按理说语文作文怎么着也得扣两分吧,他就不,他写作文,那叫一个引经据典行云流水,语文老师捉着笔想半天,也没好意思给他扣分。夏尽的作文始终是三十五小一个传奇神话,天天上墙展出。 他数学也好,脑子转得奇快,纪与阳都怀疑他是不是做梦的时候报了速算班。应用题册,他俩一人一本,一天一题,纪与阳才做了五页,夏尽就拿着这五题的时间,做完了一个月的。 纪与阳动过心思让夏尽帮他作弊,结果天公不作美,就那头一回,就被当场逮住。他俩垂着头站在办公室,纪与阳湿乎乎的手心里还攥着小纸条,夏尽的钢笔字都被濡湿晕开了。 abcdb,bcbda。 夏尽脑袋都折成90度了,纪与阳都担心他那小尖下巴把自己扎死,就听得夏尽细声细气地对老师说:“老师,是我,我要纪与阳……传答案的。您罚我吧。” 这他妈什么胡话!纪与阳在心里喊着,可嘴上就跟被封了层502似的,怎么也张不开,只能瞪着眼睛瞧夏尽。 “老师,您怎么罚我……我都认。”夏尽又说话了,两只嫩白小手抓着衣摆,搓来搓去,都快带上哭腔了,“您别叫我爸妈……行吗?我没爸没妈。” 天啊!这是谁啊!纪与阳如遭雷劈,当场死在原地。这可是他的夏夏啊!他们全家含在嘴里捧在手里恨不得给他改姓纪的弟弟啊! “咚”地一声,老师的搪瓷茶杯往木桌上重重一落,惊跑了窗外电线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麻雀,也惊醒了沉浸在痛心自责中的纪与阳。 反正最后也没怎么,没罚劳动,没叫家长,就夏尽当着全班面念了一份检讨。那检讨写的啊,含义深远,内容渊博,文辞精妙……什么都好,就是纪与阳在底下哭声太大了,听不太清。 纪与阳从此夹着尾巴做人,再也没叫夏尽给他做过弊了,课后补习倒是常有。打那以后,夏尽排第一,他就排第二,夏尽要是考99,他决考不了100。 只有那么一次。 要说一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十一中是最好的初中,专门往一中大门里送孩子,献祭童男童女似的。这么一说,也就能理解十一中小升初考试选拔严格了。他们只考一门数学,但是题特难,难到掉头发——对着卷子揪下来的。 纪与阳坐在十一中初一一班的考场里,前面是夏尽趴下去的后背,蝴蝶骨把浅蓝色校服撑起两道山脊。五月底的风清爽舒适,纪与阳托着下巴发呆,从着急到伤心再到木然,挨个儿滚了一遭,甚至还有点遗憾不能跟夏尽再做同学了。 要有人欺负他咋办啊…… 他正忧愁地想着,前面的夏尽就掉了块橡皮,纪与阳看着他弯腰的动作,手条件反射就贴到桌肚下方,果不其然收到夏尽千里送的鹅毛。 bbaca,dabba,caddb,abada,6,2/3,20%,158,0.1…… 一片轻飘飘的卫生纸,连大题都满满当当。纪与阳捏着一角,心中默念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富贵险中求,抄就完事儿了。 最后他俩一起进了十一中初一一班,纪与阳一个熊抱把夏尽撞在怀里,抱着他的腰转了五六圈,不知道还以为拍偶像剧呢,嘴里还大喊:“夏夏!你太好啦!” “……我不好。”夏尽被晃得头晕,伏在纪与阳肩膀,蚊子叫似的回了一句,也不管纪与阳能不能听见。纪与阳衣服上全是柔顺剂的薰衣草味儿,他又晕又醉,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第2页 他看着地平线上裹挟着沙土滚滚袭来的热浪,绝望地闭上眼迎接又一个夏天。潮水退去,贫瘠滩涂上显露出一个念头,明晃晃,亮堂堂,指引他走向一条必死之路。 我不好。他心想,我恩将仇报。 第二章 世界很奇妙 上初中以后,纪与阳窜了些个子,夏尽148厘米的时候,他已经158了。他爱上打篮球,迷恋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拼杀。夏尽就算了,他讨厌湿黏的汗,讨厌高分贝的撕扯喊叫,讨厌球鞋在地面摩擦的恼人声响。 但他不讨厌给纪与阳送水。 纪与阳阳光又帅气,再加上篮球打得不错这一有力buff,还吸引了几个姐姐妹妹在篮球架旁抱臂观赏。夏尽看了看初三姐姐手里的冰可乐,又看了看自己拿着的特百惠水杯,转头就走。 纪与阳进了个球,汗水滑进眼睛里,又刺又痒。他打了个手势准备下场,边走边撩起衣服下摆擦脸,抬头就看见夏尽跟女生撞在一起,他端着的葡萄味儿的芬达就剩小半瓶了,剩下的淅淅沥沥淌了一身,冰凉液体碰上皮肤似乎还冒了气儿。 夏尽打小身子骨弱,这么泼一下,回去不知道要闹几天肚子。 纪与阳看着他湿透的衣服,心里那个火“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喷火龙似的只想逮到个人就暴躁开喷。可他不能喷女孩儿,也不能喷夏尽,就黑着一张脸把夏尽带到男厕所里扒了上衣,套上自己的浅蓝校服,穿着夏尽小一码的湿衣服回家了。 直到躺在上铺小床上,还依稀能闻见那股子葡萄味儿,飘飘悠悠一缕,从夏尽肚皮上传过来,挤进他肺里扎了根。 他勒令夏尽以后好好在家写作业,不许去球场边儿上人挤人,夏尽揉着眼睛点点头,也叫他带上水杯,“老喝冰的……对胃不好。” 夏尽听了,纪与阳也听了。其实根本用不着夏尽说,纪与阳也不会再去接那些女孩儿手里的饮料瓶了。挺愧疚,挺心虚,看见她们就想起来自家弟弟湿漉漉的肚子和眼睛,是打死也不喝可乐了。 有一次纪家爹妈出去有事,晚上不能回来,给他俩留了饭菜在家里。纪与阳心思活络,搓着手让夏尽先回去,他要打一晚上篮球,再跟兄弟们吃顿美滋滋的小烧烤。 球是打爽了,烧烤是吃美了,晚上十点多纪与阳把钥匙圈套在手上转来转去,哼着小曲儿上了四楼,夏尽就抱膝坐在门口,迷迷糊糊都快僵了。 “夏夏!”他还是那么一惊一乍,冲过去抱紧了又冷又饿的夏尽,眼底涌出泪水,“你干嘛呀!” “与阳,”夏尽张开胳膊,软绵绵地搂住了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奶猫似的在纪与阳肩上蹭了蹭,哑着嗓子叫他名字,“与阳,我没带钥匙。” 纪与阳哭哭啼啼开了门,换了夏尽的衣服把他塞进被窝里,裹得像宇航员的睡袋。又手忙脚乱热了饭端到夏尽床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尽是半身瘫痪还是怎么着。 “你干嘛不去找我?”纪与阳抽着鼻子,一口一口地给他喂,夏尽要接过筷子,他也不让。 “我不知道你在哪儿呢,”夏尽扯了纸巾来擦掉他脸上的金豆豆,苍白的小脸绽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我也没事呀,就是有点冷,一点点。” 纪与阳把碗筷往他怀里一塞,冲进卫生间里汪汪大哭。 夏夏太好了。 他再也不放学去打篮球了,最多就是先把夏尽安安稳稳送回家,写完作业了再去小区球场里溜达两圈。他带夏尽回家是骑自行车的,夏尽乖乖坐在后座,抱着他的腰,纪与阳就挺着腰杆儿,誓为他的弟弟遮风挡雨。 夏尽不会骑车。之前纪与阳想教他来着,就是在小升初那个暑假,天热得能发疯,他看着夏尽晃晃悠悠能骑上去了,就跟他打了个招呼去买汽水。他坐在小卖部旁的阴凉地儿,咬着五毛钱一根的纯冰糖,瘫在长椅上享受生活。 “呀!” 不远处传来小孩子的惊叫,纪与阳马上嚼碎了冰棍儿含在嘴里,循着声音一个箭步冲过去,一眼看见了夏尽血肉模糊的膝盖,还混着沙石,异常惨烈。 夏尽趴在他背上没掉一滴眼泪,纪与阳则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特别惨,惨得门诊医生搞不清受伤的是哪一个。 纪与阳不让他骑车了,要不就是自己骑车带他,要不就是问纪妈妈要钱让他坐公交车。他也不让夏尽穿短裤,固执地纪妈妈争辩,说夏夏膝盖不好,着凉会疼的!声情并茂,煞有介事,说得都快信了。 他为表诚意,自己也不穿短裤了,一年四季遮着四块膝盖,养得白白嫩嫩。 纪与阳总觉着是他害夏尽,身上的伤就不说了,还成天给他找事儿。有时候晚上明明记得放在包里的作业本,第二天组长来收作业时就找不到了,还要夏尽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掏出来给他,“你放在桌上了,我看到就拿上啦。” 夏夏人好,学习好,记性也好。 世界啊,可真是太神奇了。 第三章 夏夏 初二升初三那会儿,纪家养了一条吉娃娃,纪与阳把它宝贝死了,取名叫“贝贝”,成天黏着,都快跟贝贝结拜了。也因为这个,纪家爹妈又誊出来一个房间,单独给夏尽,就怕纪与阳晚上玩狗不睡觉,打扰夏尽休息。 没出一个月,纪与阳的腻乎劲儿还没过,就含泪把贝贝亲手送走了。咬人的狗留不得,别说咬的还是夏夏了。夏尽小腿上有一口浅浅的疤,至于贝贝,又是纪与阳心里另一块疤。 初三那年纪与阳谈了恋爱,纯纯的初恋,比白开水还纯,又没手机,只能上课偷偷传纸条。他的小女朋友把爱情见证都留下了,纪与阳觉得没什么意思,通常都是揉吧揉吧扔了。 结果莫名其妙的,粉色信纸夹在女朋友的练习册里,语文课代表夏尽抱作业时,这张少年心事就如同一根漂泊羽毛,在语文老师兼年级主任的水杯旁边落了定。夏尽眼睛尖,放下作业马上就想扯走,没想到老师的动作更迅雷不及掩耳。 纪与阳栽了。 他和小女朋友都被叫了一趟家长,挨了几趟车轱辘骂,保证好好学习,情窦不会再瞎开。正拖着疲累的身体打开房间门,就看到一个小夏尽蜷在纪与阳床上,无助地摇着脑袋,忙乱抹着眼泪向他道歉:“对不起与阳,我……我没来得及……”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纪与阳当即扔开书包,搂着夏尽柔声细语地哄着,还拿干净的手背给他擦脸,“不关夏夏的事,是哥不好。妈的,早恋害人……夏夏乖啊,不哭。” 夏尽那晚跟纪与阳缩在一张小床上,前胸贴后背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谁也不提这事儿了。 中考在即,纪与阳分了手也收了心,踏踏实实学了半年,终于堂堂正正跟夏尽考进了一中,全市最好高中。只不过一个在头,一个在尾,勉强算得上共饮长江水。但对纪与阳来说,能一直看着他的好弟弟,就是件喜大普奔的乐事儿。 上了高中的夏尽一米六五,体型偏瘦,性格似有两个极端。有时候寡言少语,蹲在角落扮蘑菇,有时候又能迅速融入环境,变色龙似的披上另一层颜色。纪与阳看他在新班级里有了别的朋友,经常同进同出,总算是松了一口憋了多年的气,再也不用担心他被欺负了。 纪与阳于是又开始打篮球,谈恋爱。他约会时总爱把夏尽也叫出去当爹妈面前的挡箭牌,又不放心把他晾在一边,于是经常出现三个人捆在一起的情形,商场,图书馆,kfc……夏尽就是一颗高瓦数的电灯泡,呲啦呲啦地闪。 纪与阳谈个恋爱也不忘宝贝他,这边儿和姑娘牵小手手呢,那边儿夏尽起身去厕所,他也要扭头问:“夏夏是不是不舒服?”这都第八回 了。 夏尽摇了摇头,起身走了,走的时候还扯了两张作业本的纸,不知道要干嘛。纪与阳回身接着谈情说爱,姑娘就不乐意了:“你怎么就没这么叫我呢?乔乔,欣欣,然然,都没有。就一个欣然,多土啊。” 第3页 纪与阳眉毛一竖:“你跟他能一样吗?” 乔欣然没听明白,是她不能跟夏尽相提并论,还是夏尽不能跟她等量齐观。本以为要翻篇儿了,又撒娇闹了几句脾气,没想到等夏尽回来了,纪与阳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不舒服,夏尽凉薄的眼睛扫了他俩交握的手,终于点了头。 纪与阳马上收拾东西带他回家,这会儿乔欣然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在图书馆楼下当场要分手:“你他妈对夏尽比对我上心!上次我说肚子疼,你让我去蹲厕所,那他妈是一码事儿吗!” 纪与阳真的冤枉啊,拉着乔欣然又哄又拽去了避人耳目的角落,捏了捏她的小脸:“难道不是吗?” “不是!”乔欣然一把推开他,把钥匙圈儿上挂的定情信物之钥匙扣拽了下来,砸在纪与阳额头上,“你他妈就跟夏尽谈恋爱吧!你俩过一辈子吧!” 纪与阳别的都没听明白,就这句最懂,一把拉住乔欣然手腕不让她走:“别侮辱夏尽,我跟他就是兄弟关系。” 乔欣然懒得跟他多废话,回手就是一个耳光:“滚!” 她怒气冲冲地走了,纪与阳半晌没反应过来:两个男的,性别一样的,怎么谈恋爱?他没听说过这种事情,也对夏尽确确实实没存别的心思,懊丧地揉着脸走出去。夏尽已经买好了一瓶冰的农夫山泉,压在纪与阳微红的脸颊来回滚动,瓶身沁凉液体渗进皮肤的细密纹路,驱走了灼烧感和盘桓不定的心焦。 ……还是夏夏好。 他跟乔欣然分手了,安安分分又过了两年,高三冲刺阶段谈了个夏尽同班的女孩儿,名叫路野,路子也玩得野,仗着成年了,带纪与阳去开房。纪与阳一个纯白如纸的少年,哪遭得起这刺激,马上就坠进去了,五迷三道七荤八素的。他俩张扬得很,甚至年级主任都知道了,可他俩成绩不降反升,只好由他们去。 在这个阶段,万事万物都没有高考重要。 这么紧要的人生节点,夏尽缺席了。 他出了车祸,挺严重的,被撞飞好几米,堪堪捡了一条小命回来。纪与阳守在病床跟前不吃不喝,最后还是纪家爹妈气急败坏地拧他耳朵:“夏尽考不了高考,你也不要考了?!” 纪与阳近两天滴水未进,嗓子眼儿都快因缺水而黏在一起,就如同夏尽帮他作弊那次,死活也张不开嘴。 他要怎么告诉爸妈,告诉所有人,是他和路野出门鬼混,带上了夏尽打掩护,在街边情意绵绵你侬我侬,回头就看见夏尽像破布娃娃一样横在路中间,血泊浸透他浅蓝色的校服,还有苍灰的眼白。 他要怎么说呢?他又一次,再一次,第无数次,害惨了夏尽。 而夏夏呢,他的好弟弟,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握着纪与阳的手,吃力而艰难地同他说:“与……与阳……好好考……” 这一句“好好考”,硬是让他说出了临终遗言的错觉,纪与阳仿佛临危受命的将士,拎着书包扭头就走,埋头苦学半个月,超常发挥。 夏尽康复后又读了一年高三,从此落了纪与阳一步。 纪与阳上了省内最好的大学,在邻市,高铁两个多小时吧。平心静气等了一年,夏尽也考了过来。尽管夏尽从没指责过什么,纪与阳始终是背负着愧疚在行路,夏尽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直到…… 直到夏尽向他告白。 “我……我没办法。小夏。” 纪与阳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这句话,夏尽眼神黯淡受伤,把手里的水杯给他递了递。纪与阳不疑有他,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喉头这才舒服多了。 “我拿你……一直当是我的弟弟,爸妈的第二个宝贝儿子。而且我现在也……有女朋友了,你知道的吧,外院的——” “外院的梁俐。” 夏尽嘴唇翕动,接过未断的话头。 及腰长发,鹅蛋脸,不戴眼镜,爱穿碎花连衣裙,考过了公,目前交往两年,准备和半只脚踏入研究生院的纪与阳谈婚论嫁。 第四章 与阳 纪与阳醒来,头脑像被钝器凿过一遍,大片大片疼痛阵阵袭来,好比有人扯着他的脑仁做鼓皮。他扶着太阳穴缓缓坐起来,竟听见沉重金属磕碰的闷响,伴随着手脚的束缚感。 他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是一潭深不见底的黑,他张开五指覆在眼前,指内外没有分毫差别。 他瞎了吗? “与阳。” ——没有。 “咔哒”一声,开关被按亮了,角落的小台灯亮起。夏尽蹲在灯边看纪与阳,苍白的脸裹上一层暖黄,薄唇抿成一条细线,线的两端扬起小弯钩,歪着脖子侧着身,出奇诡异。 “小夏……?”纪与阳挣动缚住手脚的铁链,额角滑下冷汗,可当下又急于求证夏尽的安全,“小夏,你有没有受伤?” 他下意识以为孱弱的夏尽同他一样是受害者,甚至忽略夏尽自由的四肢,吊诡的笑容,手边隐隐反光的水果刀。就像他一次又一次忽略夏尽有关事件的不合理。 “与阳。”夏尽站起身来,逆着光缓缓朝着纪与阳走来,走出光亮走进昏晦,蹲在纪与阳身前,除了叫他的名字,什么也不说。 纪与阳这才注意到他是赤着脚的。 他那一双相当冰凉的葱白手指贴在纪与阳的脸颊,着迷地游动着,直到这双上好脂玉染上纪与阳的体温。 “夏尽,”纪与阳咬着牙,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屈辱而愤怒,仿佛夏尽摸的是他的性器官而不是脸,“你在干什么?” 原来夏尽不是走进了昏晦,他就是昏晦本身。 “与阳。”夏尽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大了些,上身向前倾了倾,膝盖点在地上,唇珠点在纪与阳嘴上,“与阳。” 纪与阳唇上一片湿凉,眯着眼瞧他,似乎是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相识十五年的青年。或许他探究的眼神太过冰冷怨毒,夏尽一路吻上去时,眼里迷雾般的疯狂似乎被泼了一盆凉水,显出一点清明来,马上又被吞没了。 “与阳……与阳……” 他以唇舌度量他的疆土,像个失心疯患者,又像个极其天真的孩子,眼里心里只有一个纪与阳,好似念出了这个名字,他这只在茫茫海面梭巡的鸟便找到了栖木。 纪与阳只听出荒唐。 他尽力稳住心神,做了几个深呼吸,尽量心平气和地对着夏尽开了口:“夏尽,我需要一个解释,告诉我。” 他只记得自己在学校和梁俐依依不舍地吻别后,受邀来到夏尽父亲给他的房子里。假模假样参观一番后,他拒绝了这位好弟弟的倾情告白,之后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是那杯水。 “我跟你说过了,我喜欢你,很多年。”夏尽总算舍得开口说点儿别的了,他看着是恢复了临床医学专业优秀学生的冷静镇定,站起了身,嘴角还挂着看不透的笑,“我也没有办法了,与阳。” 他话说得极其冠冕堂皇,似乎他们是一对天生的痴情怨侣,合该在一起一辈子。纪与阳不能理解是成长路上的哪一部分出了错,哪个岔路口没走对,让夏尽成了今天这副他看不透的样子。 “夏尽,我们好好说。”纪与阳企图和绑匪谈条件,他还是觉得夏尽本质上是个足够理智的成年人,“你把我关在……”他环顾四周,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关在这里,也不能改变我对你的想法。你是我弟弟,恋爱没法谈。” 他双眼鹰隼般锐利,夏尽视而不见,他声音几不可查地颤抖,夏尽充耳不闻。夏尽蹲在地上,沉浸在瑰色的幻想中,甚至手指敲在膝盖上,打出一串节奏。 他拖来一旁的餐盘,抬头问:“与阳,饿不饿?”说完即舀起一勺饭菜,凑到纪与阳嘴边,“是我做的呢,他们都说好吃。” 谁们?纪与阳闻见香气,联系了夏尽说的话,咬死了后槽牙才没吐出来。夏尽眨了眨眼睛,睫毛扇动,读懂了他的心思:“我给同学们做过,野营的时候,你不知道的。你好久都没关心过我了。” 第4页 他放下勺子,微微撅起下唇,看着倒是委屈:“我没叫别人来过。我心里……只有你啊。” 说得很轻很柔,比梁俐在他耳畔呢喃的声音更加像情人间的呓语,纪与阳一时晃了神。 他确实太久不关心夏尽了。他们之间空缺的那一年拖乱了二人本应协调默契的步调,也许是对视时匆忙移开的目光,或许是交谈时那一秒的空拍,使得夏尽不再有安全感,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挽回好友的心。是这样吗? 以上当然是纪与阳的内心活动,他急需一个完美借口来佐证夏尽确确实实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学霸,他宁愿为夏尽开脱,也难以承认自己九岁时往家里领了一条冬眠了许多年的蛇。 纪与阳太慌乱了,内心一片风卷残云的乱七八糟,同时又找到了一个切入口,顺着夏尽的话往下说:“你放了我,等我们回学校了,我每天都关心你,好吗?” 夏尽却没被他温和的语气哄骗到,固执地摇了摇头,灯光映出他眼里的过分精明:“可是我不想要你回学校再关心我,我想要你在这里关心我。” 纪与阳再难稳住呼吸,心跳急促脉搏失控,尤其在看见夏尽拖过那把水果刀之后,纪与阳几乎是字面意思上的目眦欲裂,喝道:“夏尽!你要干什么?!” 夏尽沉在亲手编织的黑甜美梦里,没有被他的高声斥责吓到,反而平静地竖起食指贴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要吵,与阳。” “你放心,我舍不得怎么样你的。”他反手握刀,刀尖直指自己心口,勾出一抹明媚的笑来:“与阳不爱我,我比死还难受,你知不知道?” 纵纪与阳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敢在这种时候答一句“不知道”,只能顺着这条苏醒的蛇,把他炸起的鳞摸平了:“……我没有不爱你。我爱你。” 夏尽得到这三个字,反而还轻蹙起眉头来,放下了刀,眼神尽是破碎:“可不是那种爱……有什么用呢?我想做与阳的妻子。” 纪与阳怒从心头起,不得不提醒他:“在我们国家,男人和男人目前还没法结婚,夏尽。” “你怎么不叫我夏夏了?我好喜欢你这样叫。”夏尽找错了重点,挨着他坐下了,伸手环住纪与阳的腰,归岸小鸟似的,挨个儿细数纪与阳多年来种的孽,“李铃是亲爱的,乔欣然是欣然,路野是宝贝儿,梁俐是老婆。只有我是夏夏,和别人都不一样。” 纪与阳如同被死死按在冰水里,难以呼吸,又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几乎要忘了夏尽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记性奇佳,只不过…… “你为什么会知道……最后一个。” 夏尽快活地亲一口在他嘴上,装作没看见纪与阳的嫌恶,眨了眨眼睛:“是秘密。” 这是纪与阳被囚禁在地下室的第一天。 第五章 大陆版杰罗德游戏 地下室潮湿阴冷,完全丧失自然光的环境下,甚至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十几小时水米未进,五脏六腑几乎停止运作以保证体力,麻木似乎已成为唯一感知。 束缚手脚的铁链大概五米长,拴在水管,纪与阳可以小范围内移动,身下是夏尽撅着屁股亲手铺的被褥,厚实绵软,旁边有个简陋的卫生间可以解决生理需求。 倒他妈真跟蹲监狱没多大区别。纪与阳心想,蹲个监狱还不会有人光溜溜跪在他跟前,委委屈屈地给他喂饭,这算什么?情色版铁窗泪? 夏尽大约白天都在忙学业,晚上得了空就会直奔地下室,披着黑色长款风衣,里面真空,跟街口见着女高中生就脱裤子的露阴癖也没多大区别。虽然夏尽身材修长,脱过毛的白皙皮肤细腻光滑,屁股挺翘弹软,要真说起猥亵,他也应该是被猥亵的那一种。 “与阳,”他脱掉鞋子赤脚踩过来,这会儿倒是羞涩得像刚过门的小媳妇儿,解开风衣跪在纪与阳身前,体贴地问他:“饿不饿呀?” 他双手撑在膝前,臀肉垫在脚后跟,腰微微塌下去,像一条乖顺地祈求抚摸的狗。 纪与阳不想看他,闭着眼睛任由他将盛了粥的木勺贴在唇边,一动也没动。夏尽心疼得不得了,又担心他饿坏身体,只好捉着他肘窝轻轻摇晃:“与阳,与阳吃一点嘛,夏夏求你啦。”撒娇似的。 纪与阳刻意压制的怒火又窜了点苗头,拧着眉道:“你把我带过来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一天?” “有呀。”夏尽居然点了点头,神色自然地收回木勺,轻叹一口气:“但是我不想给你打营养液。” 纪与阳真是对他没话说了,闭着嘴又不理他。夏尽乖乖坐在他旁边,抓着他的胳膊环在自己光裸的肩头,按了一会儿手机,“梁俐找你啦。” 纪与阳恨他总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正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就听见夏尽继续说:“我跟她说你去毕业旅行,她居然真的信了,真好骗,和你一样。” “我确实好骗,”纪与阳顾不得顺着他了,冷笑道:“十几年都没认清你是什么东西。” 夏尽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没有骗你,是她在骗你。”他从相册里拣出一张照片放在纪与阳眼下,“你看看。” 纪与阳粗略扫了一眼,确实是梁俐跟另一个男人幽会的所谓“出轨证据”。他当然不信了,抿着唇懒得搭理,夏尽却自觉将其视为默认,扔开手机翻身骑跨在纪与阳身上,强行扳着他的脑袋四目相对:“我没有耐心了,与阳。” 纪与阳古井无波的眼睛终于有了反应,从没有一次这么想把目光实体化扎穿夏尽单薄的身体。他根本用不着问夏尽到底要做什么,也无力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叼着内裤边扯下去,释放出沉睡蛰伏的性器官。 夏尽趴在他腿间,以一种身心臣服的姿态舔弄纪与阳垂软的一团的肉块。纪与阳紧握的拳咔咔作响,“夏尽,你要逼我恨你?” “怎么会呢?”夏尽剥下茎皮,伸出舌尖顺着龟肉在茎身舔了一口,痴迷地嗅着他独有的腥膻味儿,含住龟头嘬了一下,发出亲吻似的“啵”声。 他双肘撑在地面,掌心扶着肉块张嘴含了进去,柔软的口腔如温水般裹住阴茎,舌面在柱身滑动,如愿感受到这块软肉的充血胀大,都快吃不下了。 纪与阳暗骂一句,伸手要捉他后脑勺的头发,夏尽却更为迅速地抄起一旁的水果刀,锋利刀尖压在纪与阳手腕内侧。夏尽低笑一声,吐出湿淋淋的肉棒,灵巧舌尖还依依不舍地在马眼上划了一圈,“怎么还是不懂啊?” 不知道是受了专业训练还是怎么样,他持刀持得很稳,直起上半身的动作也没让他的腕子有丝毫颤抖,慢声慢调地说:“与阳,在这里,要听我的。” 纪与阳也勾出一个冷笑来,手腕往刀刃上压了压,再往前一毫米,脆弱的皮肉就会被无情撕破,“那你来。” “我不来。”夏尽笑得眉眼弯弯,给他清秀的容貌添了几分媚气。他收回手,刀柄在指尖转了一个花儿,刀尖又一次按在自己裸露的胸口,“你不会希望我死在这里的,对吗?” 纪与阳平生第一次认输,输给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夏尽杀了他,或者夏尽在这里自杀,他宁愿选择前者。不为情也不为爱,他纯粹不想在这里等待获救的途中还要面对夏尽腐臭的尸体。 ……大陆版《杰罗德游戏》也没有这么拍的。 “好啦,不要想啦。”夏尽笑着放下刀,语气带了一些安慰。他膝盖往前挪了两步,纪与阳扫了一眼,似乎还能看见他那年摔伤留下的细碎疤痕。 夏尽察觉到他的分心,于是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正视自己,另一只手撸动了两下沾着唾液的阳具,重新撸硬了,屁股贴了上去,甚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继续吧。” 第六章 不要和疯子讲道理 第5页 他明显是做足了准备来的,连臀缝间都是一片黏腻湿滑,夹住纪与阳完全硬起的肉根来回滑动,发出满意的喟叹,“好大啊。” 纪与阳咬牙冷笑:“你去买个硅胶的,能比这大。” “真会说。”夏尽似乎真的被他的笑话逗乐了,胸腔都在微微颤动,拇指放在他禁闭的嘴唇磨了磨,“张嘴,与阳,我想亲你。” 纪与阳不想如他愿,夏尽便低下头咬破了他的嘴唇,像舔到丁点儿血腥味就来劲的野狼,用力吮着那道伤口。纪与阳被他惹怒,也回咬了一口,一时间铁锈味儿溢满了四片嘴唇的纹路,残忍而难舍难分。 夏尽伸长胳膊捞到风衣口袋里的布条,盖在纪与阳眼睛上,他手工活儿总是做得很好,轻轻松松就在他脑后打了个结实的结。 “与阳,”他轻喘着叫道,“你要是不想看见我,就不看。” 夏尽说完停顿片刻,含了含自己的下唇,吮走了其上沾着的血液和唾液。他直起腰身,扶着纪与阳的肉棒抵在身下待哺的穴口,“把我想成谁都行,路野,梁俐,都可以。” 这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 夏尽左手撑在墙面,缓缓往下坐,开始了对纪与阳漫长而疯狂的占有。 他在楼上做过了润滑才来的,可惜手指的粗细程度和男人勃起的阴茎相比仍是不够,加上纪与阳尺寸偏大,他勉勉强强吞吃了龟头,就有些受不住,趴在纪与阳肩头休息。 纪与阳始终沉默着,猜不透什么情绪,偏偏夏尽不满他的寡言,用冰凉的鼻尖来回蹭他的脸颊,想了一会儿,挑了一个称呼来叫他:“老公。” 纪与阳的咬肌渐渐绷紧了,夏尽很满意,接着说:“梁俐是这么叫你的,对吗?”他说了问句,语气却十成十的肯定:“她在床上叫得最欢了,对不对?” “夏尽!” “别这么凶啊,老公。”夏尽又去舔他唇上的细口子,往下坐了一寸,就着这小半截浅浅抽插,“这里又没有窗户,我也不会叫你带我去窗边儿上搞。我比她乖呢。” 甬道逐渐适应了异物入侵,泌出一点点肠液和润滑剂混在一起,他很“乖”地一口气往下坐,穴口死死咬着柱身,吃完了一整根,奖励自己似的亲了一口纪与阳湿热的唇,笑着问道:“我乖吧?” 纪与阳被蒙着眼,仿佛全身血液都涌入下身那一根硬如烙铁的器官。他头一回插同性的洞,本应是个新奇体验,却被翻涌的思绪搞得不上不下,矛盾又恶心。 他操的是夏尽,是他从小到大护在心尖儿上的半个亲弟弟,也是给他下药囚禁他的疯子绑架犯。 夏尽摇了摇屁股,难以自持地环紧了纪与阳的脖子,嘴里呻吟着:“老公,啊……” 纪与阳终于受不了了:“不要这么叫。” “为什么?”夏尽迷离着一双泪眼,上下吞吐着滚烫的肉茎,将内壁的每一寸黏膜都印刻上狰狞血管的形状。他晃腰的频率不减,偶尔溢出几声甜腻浪叫,问他:“你不喜欢这样吗?” “……不喜欢。”纪与阳绷着太阳穴,答得十分生硬。一个强奸犯做着女友专属的事,叫着女友专属的称呼,他怎么可能喜欢? 他简直要呕吐。 “那好吧,与阳。”夏尽选择忽略他的情绪,伸着舌头探进纪与阳唇齿间,和他接吻。纪与阳不再咬他了,微张着嘴,予取予求。夏尽这一回倒没有不满,只专心操干后穴内的肉棍,除了难耐呻吟和肉体拍打的暧昧水声,地下室内再无其他声响。 交合处很快变得湿漉泥泞,满是淫糜体液,动作间还会被拉出细丝。夏尽今晚是第一次,体力够好而耐力不足,没多久就撑不住了,抓着纪与阳的手往自己平坦的胸口摸,冰冷的铁链不经意擦到挺立的乳尖,夏尽没有忍住,仰着头尖叫着射了出来。 射精时肉穴绞得厉害,纪与阳闷哼一声,钳住他的侧腰将他钉在阴茎上,浓烈烫热的阳精浇在内壁软肉,夏尽被前后双重刺激,爽得脚趾都蜷缩起来。 “啊……与阳。”夏尽很享受被他掐住腰的感觉,勾住他的后脑,碰了碰他的嘴唇,“喜欢。” 视野的桎梏突然被解开,纪与阳眯着眼反应了一会儿,就着灯光看清夏尽蒙上瑰色的脸颊和眉眼。他黑发被汗水打湿,凌乱贴在额头,嘴唇也被咬破了,腰侧一圈泛红掐痕,胸腹还沾着浊白的精液,怎么看怎么狼狈,却对纪与阳说,喜欢。 纪与阳实在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眼前的狼藉。 好在夏尽没有让他费心去想说辞,转而又用唇舌堵住了的嘴,像个被喂饱的狐狸精,餮足地趴在他怀里,拖出他的舌头吮吻。 夏尽不知道亲了他多久,久到纪与阳已经陷入了迷乱的思绪,甚至不自觉间回应了这个吻。夏尽上下两个洞都被纪与阳塞得很满,他很高兴。 “与阳,”他瞥见手边的保温盒,终于舍得放开了,舀一勺已经凉掉的海鲜粥凑过去,像哄一个挑食的孩童似的哄他:“吃一口吧,好不好?” 纪与阳心情极为复杂,却也平静了不少怒火。如今夏尽为刀俎他为鱼肉,横竖两个人也已经发生了这种关系,也没必要和身体过不去。 夏尽看他吃了第一口,惊喜地笑了,又舀一勺喂他,纪与阳却皱着眉扫了仍未拔出的下身一眼,抬手似要推拒:“你起来。” “我不。”夏尽微微撅起嘴,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什么也不肯起。纪与阳没办法,就着他的手又吃了几口,夏尽才轻叹一口气:“要是能怀与阳的孩子就好啦。” 纪与阳不可抑制地脑补了一下夏尽大着肚子骑在他身上扭腰的画面,差点真的呕吐。 夏尽看出来了,冷着脸喂他吃完一整碗粥,俯下去舔掉他唇上的粥液,舔干净了再狠狠咬上一口,迎着纪与阳阴鸷的视线冷笑一声:“来第二次吧,老公。” 第七章 毫无价值 夏尽被内射了两次,屁股里满满当当全是纪与阳的精液。第二次做完后他缓了半个多小时才勉强撑着纪与阳的肩站起来,身形不稳还险些摔在地上,纪与阳完全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扶了他一把,就被夏尽逮住狂风骤雨般地亲吻:“与阳心疼我了。” 心疼个鸡巴。纪与阳冷眼瞥过去,扫到他被磨得红了一片的膝盖,猛地移开视线,心里拔凉拔凉的。 因为他的疏忽而受伤的膝盖,被他精心保护的膝盖,在他胯间分开贴地的膝盖。 为什么夏尽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又开始思考是哪一步出了差池,夏尽才会走上这条路。 夏尽弯下腰去收拾地上的餐具,化得透明的精液就顺着红肿肉花淌落下来,淫荡而艳丽,纪与阳本是无意间瞟到,这会儿却看得有些呆了。 夏尽背后长眼睛似的察觉到他的视线,回过头来和他相望,甚至用右手中指在大腿内侧划了一道,随后将第一指节含在嘴里轻吮,笑着说:“与阳好甜啊。” 这人脑子怎么长的?纪与阳气结,看着他收拾好东西,握了刀柄反着塞进纪与阳衣服里,从上往下划了一刀,扯开布料,“洗个澡吧,与阳。” 纪与阳阴着一张脸,跟他进了卫生间,洗了个很他妈难受的鸳鸯浴。夏尽给他擦干净身体,让他先去躺着,自己扶着洗手池分开双腿,两指插在肉穴里搅动,挖出纪与阳刚才射进去的东西。 纪与阳近三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了,困乏汹涌袭来难以招架。他躺下,小臂压在眉骨,透过一条缝隙看夏尽模模糊糊的身影。夏尽的眉头好像是皱着的,表情不怎么愉快,可以称得上难过。 纪与阳觉得荒谬至极,甚至有些恶毒地想:这不是你想要的么?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他好似从没认识过夏尽,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通过龌龊卑鄙的手段锁住了他。而今的纪与阳似乎只能向天祈求夏尽早点玩腻这个游戏,解开铁链放他走。 第6页 他想到这里,顺着手臂看过去,视线锁定在水管上,耳边却听得夏尽失笑:“不要想太多,与阳。” 他挨着纪与阳亲亲密密地躺下来,拿过他的腕子抱在怀里,甜蜜乖巧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极为可怕:“别想着叫人,你不会想试探我的底线,对不对呀?” 他挪了挪,凑在纪与阳耳边,叼住他的耳垂在齿间细细碾磨,指尖在纪与阳绷起的腹部肌肉上滑动,给他指内脏的部位。 “人是很脆弱的,从楼上跳下去,会死,拿刀捅一下……说不定也会死。” 他的语气阴森湿冷,像一条湿黏的蛇顺着耳道钻进去,搅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 “与阳这么善良,救了我那么多回,一定不想看见别人死在跟前的,是吗?”他朝着被自己舔得湿漉漉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轻声说。 休眠火山却在此喷发,纪与阳不知从哪里来的怒火和气力,翻身掐住他脆弱的脖颈,看着夏尽眼里的从容变成错愕,又化成伤心痛苦。 “夏尽,”纪与阳双目赤红,慢慢俯下身去,贴着他的嘴唇,用情人间呢喃的温柔对他说:“大不了我们都死。” 纪与阳发誓他当下是确实想杀了夏尽再拿刀自杀的,因此十根手指都按了上去,膝盖也压住夏尽本能挣动的双腿。他眼睁睁看着夏尽肺里的空气一点点流失,指甲深陷在纪与阳小臂里,瞳孔甚至开始扩散,眼里不再有清明,却也不再有算计。 只剩一层绝望的爱。 纪与阳松开了手。他像被抽空了血肉,干尸般躺在一旁,等待着夏尽恢复呼吸,好在没有等多久。 纪与阳发觉自己下不去手。无关什么杀人的负罪和内疚,他只是单纯不能接受夏尽死亡。哪怕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只要夏尽放了他,他也不会选择报案。甚至如果在日后某一天得知夏尽遇害,他估计还会狂躁到提刀杀人,比初中那会儿的护短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是我的错。纪与阳在心中默念着:是我一手导致了这个局面,是我让夏夏变得不再正常。是我的错。 夏尽艰难地小口呼吸着,吞了几下唾液都没咽下去,纪与阳便将他上身扶起,手掌放在他后背轻轻顺着。他手心有点濡湿,怒和怨都褪去大半,竟开始后怕。 夏尽抚着脖子尽力喘气,感受到后背的热度后怔愣地朝纪与阳望过来,而后扑了过去,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他惊魂未定,却仍是那么信任地搂紧了纪与阳。 纪与阳闭上眼睛,不再看昏暗的水泥墙壁,拥住怀中这具温热身体,只当自我欺骗这还是那个天真懵懂,又不谙世事的夏夏。 “我以为……”他喉管有些变形了,声音也沙哑难听,艰涩道:“我以为与阳真的……” “我不会,”纪与阳闭着眼,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不会杀你。” 夏尽却径自往下说:“我以为与阳真的不爱我了……” 他什么都不怕,哪里怕死? 他不过是承受不起纪与阳的狠心。不被纪与阳所爱的自己,毫无价值。 第八章 本质搞笑沙雕文 夏尽抱了好一会儿,哭声渐弱,而纪与阳此时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疲惫翻了一番。夏尽察觉到了,乖乖抹掉眼泪,和他并排躺了下来,枕着胳膊看他,伸手抹平他眉心的褶皱。他俩有如一对半买半相送的新人夫妻,同床异梦面不和心也不和。 “与阳,晚安。” 夏尽倾过去给他一个咸涩的吻,随后揽着他的腰安静睡着了。他睡相很好,纪与阳在年纪还能用两只手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夏尽睡脸又甜又可爱,睫毛像一片黑色蝶翼,时而轻颤,脆弱而绮丽。当这双眼睁开了,他就会变成一只淫贱的妖精,瞳仁闪着的都是旖旎诱惑。 纪与阳恨他这样,却又不自觉去想,如果夏尽勾引的是别的男人,会是怎样光景? 他没想明白,就沉沉睡去了。梦里也是夏尽阴魂不散的脸,从六岁那年开始,幽魂般缠绕着他的生命。 梦里的夏尽听从班主任的指挥,不情不愿地用左手牵住旁边人的右手,两处皮肤不知怎么就粘连在一起,扯也扯不开。十几岁的小纪与阳快活得一蹦三尺高,嘴里直喊:我要跟夏夏在一起一辈子啦! 那位夏尽却哭得要断气,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淌,悲伤都快逆流成河了,徒劳地甩手,打着哭嗝说:我讨厌你,我不要跟你一辈子。呜,妈妈,把这个姓纪的讨厌鬼弄走…… 小纪与阳浑身血液倒流,心情就像翻山越岭一路磕头去蓬莱只为在三千弱水中苦求一瓢,结果人手腕一翻全倒在村口土狗身上,还说:看到没?给大黄洗澡都不给你。 心情就是这么种心情,那边儿夏尽还哭着要砍手以明志,小纪与阳咬咬牙说:断我的腕吧! 反正最后谁也没断,他俩就跟连体兄弟似的每天手牵手上学,小纪与阳还练就了左手书法。写得是遒劲有力力透纸背没错,不过刚写完就蹭花墨水也很烦。 更烦的是那位夏尽情窦也初开了,不光开,还开满一枝头,这一丛那一簇的,好他妈惹眼!小纪与阳眼含热泪心尖滴血,看着他和一群人高马大的篮球体育生郎情郎意男欢男爱,他只能作为夏尽背后的男人出场,不可谓不卑微。 小纪与阳作为舔狗的狗中之王,潜伏许久终于找了个机会把那个夏尽壁咚在墙上,两眼红成大白兔,发出备胎的声音:你看看我呗! 那个夏尽一双凤眼凉凉地扫过来又移走了,目光相撞不过半秒:看了,干嘛? 小纪与阳发了疯一样扣住他的五指,将他按倒在床,颠鸾倒凤被翻红浪,不知天地为何物。那个夏尽始终双眼紧闭,一个眼神也不稀得多给,嘴唇咬得直往下滴血,小纪与阳舔走了,左手掐着他的下巴大声喊出备胎爆胎前的最后一句:老子喜欢你!你看着我! 他话音落地之后,窗外笑语车声鸟鸣热浪如潮退般尽数消抹,唯有怀里的温度那么真实,真实得好像两个世界重叠融合在一起,时空相交倒错,夏尽放开被蹂躏折磨的下唇,抬眼望过来: 与阳,你终于肯看我一眼了吗? 纪与阳醒了,惊醒的。 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不过应该没过多久,因为夏尽还睡得很熟。纪与阳伸手抹了抹额边冷汗,却意外发现双腕和右脚的锁链已经被解开。他坐起身,手肘撑在膝盖上,脸埋进掌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了出去。 夏尽白净的脖子上有一圈掐痕,一夜过去已经变得紫红,不知道他今天要不要出门,出门又要怎么遮盖。纪与阳想着,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那道痕迹,如同触摸到夏尽的依恋和臣服。 夏尽在睡眠中觉出痛来,皱着眉睁开眼睛,茫然地眨了眨,以为仍在梦中,于是拉过纪与阳的手垫在脸颊下,还无意识地在他掌心亲了一口。那只黑色蝴蝶正落在他虎口处,有点痒。 纪与阳眼看着他做完这一串动作,没急着抽回手,而是挪动拇指,刮了刮蝴蝶翅膀。夏尽痒得低笑起来,可惜他嗓子太哑了,怎么样也不好听。 他终于醒过来,悠悠转动眼珠,抬腿搭在纪与阳身上蹭一蹭:“与阳,亲我一下。” 纪与阳垂着眼没有动作,夏尽也不恼,抬起胳膊把纪与阳上半身摁回去,唇贴着唇,带了点委屈继续撒娇:“亲我一下嘛,就一下,好不好?” 纪与阳几乎可以肯定,不管男女,只要夏尽想,没有勾不到手的人。 可惜他用错了方式。 “你有没有想过,”纪与阳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缓慢道:“如果这是在你的床上,或许我会亲你。” 他预想过夏尽的千百种反应,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怔愣着落下泪来,一双眼借着灯光映着纪与阳,眨也不眨。 “我做错了吗?”他似乎没察觉到自己流泪了,眼里只有慌乱和矛盾,没有伤心难过,“可是……如果不把与阳关起来,与阳就算亲了我,也会跑的。” 第7页 如果喜欢一个人,不锁起来藏好,那才是错。 妈妈就犯了这种错,所以她死了。 第九章 熟人作案是否会加快斯德哥尔摩效应的发展进程 纪与阳一拳打在棉花上,经不起半点波澜,只觉得无力。他放开手,不再试图去和听不懂人话的疯子讲道理。夏尽安静掉完了眼泪,匆匆抹去,硬是要在纪与阳嘴上亲一口才起身。 “你的脖子。”纪与阳在他披上衣服离开前开口提醒,尽管这本不必要。对他来说,夏尽早一天暴露,他就能早一天辞演这部《我在地下室当人形按摩棒的日子》。 但他还是更倾向夏尽自发放他走。 夏尽人很聪明,解了纪与阳的手机密码,每天把社交软件都登陆一遍,游戏也玩两把,跟梁俐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甚至还准备了一堆旅游景点的照片发过去,朋友圈也有定位打卡。纪与阳身边无人起疑。 说起梁俐,纪与阳心烦意乱。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女友,这一个算是“合适”大于“心动”。她温柔体贴,很少闹小脾气,按部就班就发展到了今天。梁俐父亲年纪大,身体又不大好,再加上她毕业了,顺理成章就提出来结婚。 纪与阳不是特别想,一个是他刚考上研究生,再一个就是,他也没想过定下心来只对着这一张脸过完后半生。所以他对梁俐说考虑考虑,没想到分手词的腹稿还没打好,就栽到夏尽手上了。 这么一梳理,梁俐的出轨十有八九会是真的。他烦躁地闭了闭眼,思绪却不受控地滑进另一个荒唐的幻想。 要是后半辈子只对着夏尽呢? 他一下班回家,就能看见夏尽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每天醒来之后闭眼之前,都是夏尽恬静平和的睡脸,或许也还……能接受? 门口传来声响,纪与阳不切实际的想法如一个漂浮的肥皂泡,破在半空中,什么都没了,还要溅他一脸水。他恼恨起自己的发散性思维,以至于夏尽端着餐盘在他身边坐下后,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 “吃一点吧与阳,”夏尽看他表情,以为他又钻牛角尖不想吃饭,就哄道:“我这次又没有出车祸。” 他说的是高考前车祸,纪与阳不吃不喝两天的事情。纪与阳心下有些奇怪,还是张开嘴任由他喂了,又听见他感慨:“与阳那会儿可真爱我呀。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好疼,可是与阳爱我,我觉得什么都值了。” 这番话太诡异了,纪与阳感觉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冷眼朝神色怅然的夏尽看过去:“值?” 你没了大半条命,我恨不得跟你一起死,你现在跟我说,值? 夏尽没理会他的质问,又夹起一筷子纪与阳最爱的青椒肉丝,伸了过去。 纪与阳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凉了大半,可又仍不敢确信,伸手钳住夏尽的手腕,又问了一遍:“值……是什么意思?” 纪与阳手劲儿大,拧得夏尽筷子都掉了,还好他眼明手快,拿碗去接落下来的菜,才免于弄脏被单。他叹了口气,去和纪与阳对视:“我怎么样,还不都是为了你么?” 他不管纪与阳的错愕,往下说:“要不是我挨那一下撞,你跟路野有可能分手吗?你都快被她迷死了。” 纪与阳说不出话。 夏尽说得没错,他当时确实和路野感情十分好,堪称校园情侣典范。两人甚至还约好了考同一个大学,如果夏尽没有出事,他们三五年内估计是不会分手。 可变故就在一时之间。他又内疚,又心疼,别的什么都没心情想了,女友,高考,父母,都抵不过夏尽被病服衬得更加没有血色的脸。每天只盯着心电监护仪,只想着这玩意儿要是响了警报,他马上跟着夏尽去死。 还好夏尽活了下来,还对他说“好好考试”。他那会儿觉着世界上一切都能被原谅,都值得去搏一把。 结果今天夏尽跟他说,那只是为了独占纪与阳使出的小把戏。 真心错付,莫大的侮辱。 “夏尽,”他几乎要把夏尽的腕骨拧碎,不出意外过几个小时,夏尽身上又会出现一处新的紫红淤伤,“你知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差点要跟你一起死?” “我知道,”夏尽默默忍受着疼痛,神色淡漠,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如果不是殉情,就没有意义。我不会让你因为这个去死。” “你是疯子吗?”纪与阳问他。 “不是疯,是爱。”夏尽勾出一抹苦涩惨淡的笑,又一次以血肉告白:“我爱你,与阳。可你从没正眼看过我。” 纪与阳盯着他绝望却疯狂的眼睛,终究是颓败地放开了手。 夏尽拿过先前带下来的医药箱,对着墙壁单膝半跪在地上,腰背挺得很直很漂亮,一圈一圈地往脖颈和手腕上缠绕绷带。他做这档事儿的时候,就像哪个古老贵族的青年在穿他的丝绸衬衣,禁欲而性感。 他收拾完走过来,给纪与阳一个临别吻,告诉他自己晚上会回来。纪与阳一言未发,看着他拿上遮阳伞出门,耳边反复回荡他的最后一句话,像有只恼人的手按下repeat键,还要把耳机塞进他脑壳里。 “你从没正眼看过我。” “与阳,你终于肯看我一眼了吗?” 原来夏尽爱他那么深,宁愿躺在病床上押上全部筹码豪赌一把,也要让他和别人断得一干二净。 原来梦里那个小纪与阳所承受的悲哀,不过是现实这个夏尽的千分之一。 原来他只是站在夏尽的角度体验了一遭,就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阴暗,要去伤害身边的人。 是了,任谁心中持久盘桓如此厚重一块阴云,都会做出一些错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对他关心不够,从未正视他平静土壤下盘根错节野蛮生长的爱。 这是纪与阳被囚禁在地下室的第三天。 他开始为夏尽开脱。 第十章 甜宠与暗黑齐飞,那啥共高虐一色 看样子夏尽是没遇上什么麻烦,晚上如期回来了,照旧脱光了衣服喂纪与阳吃完了晚饭。饭后休息了一会儿,又骑在他身上,“与阳,我想你。” 纪与阳今天有了反应,双手在夏尽腰线游移,半阖着眼帘叫他:“夏夏。” 夏尽的脊背僵硬了一瞬,随后捧着纪与阳的脸,瞳孔都在颤抖,不可置信道:“你刚才……” 纪与阳迎上他的眼睛,平静地又叫一声:“夏夏。” 夏尽死死咬住了嘴唇,阴茎硬了起来,顶在纪与阳小腹,还流了一些透明前列腺液。他抽回一只手捂着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眼泪渗进指缝里。 夏尽从来都是一个很要强的人。 纪与阳强行拿走他捂在脸上的手,给他抹着眼泪:“夏夏,别哭。” 夏尽忍不住呜咽出声来,跌跌撞撞去寻纪与阳的唇,牙齿磕碰在两人唇上刚结痂的伤口,交换了一个又咸又腥的湿吻。夏尽哭得停不下来,可又着急想让纪与阳填满他,抽抽搭搭的就撸硬了纪与阳的性器,对准了位置往下坐。 纪与阳托住他的屁股止了动作,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龟肉磨蹭着已经做好润滑的湿软穴口,“夏夏,”他在夏尽唇边落下轻柔一吻,“我进去了。” 他愿意操我了,他好久没有对我这么温柔了。夏尽心里想着,哭得根本喘不上气来,要用两手捂着脸,才不至于在纪与阳眼前显露窘态。 他摔伤膝盖时没有掉过眼泪,被车撞得半死不活时没有掉过眼泪,可他当下是真心实意地为纪与阳落泪,仿佛蜿蜒的咸涩液体可以清洗他的罪恶,牢牢捆绑住纪与阳的心。 纪与阳的性器缓慢顶了进去,撑开肉穴每一处褶皱,彻底占有了夏尽。他太紧了,哪怕前一天刚刚做过两次,也还是那么紧致销魂,一张有意识的小嘴似的,吸得他无比舒爽。 “夏夏,不要哭。”他俯下身去哄他,亲吻他的耳垂,找准了夏尽体内的敏感点,下身发狠顶了一下,“宝贝儿。” 第8页 “啊——”夏尽终于不哭了,弹起腰身,掌心还带着湿凉的泪,抓到纪与阳光裸的肩头,顺着往后摸,环住他的脖子。 纪与阳任由他抱自己,双手提着夏尽膝窝,猛捣几下,“舒服吗,夏夏?” 夏尽此刻有如坠入一片又软又绵的云,浑身轻飘飘,像要飞起来了,可又时时担心会摔在地上,因此不敢放松,只能牢牢攀住在他身上驰骋的男人。 “我在问你,宝贝儿。”纪与阳慢下动作,用舌尖撬开他本就微张的牙关,勾出坚硬盔甲保护下的柔软内里,含住他湿滑的舌头吮吸。 夏尽被他干得晕晕乎乎,胡乱点了点头,等着纪与阳从他嘴里撤出去,才回答:“好舒服,与阳……” 他白净的脸颊锁骨都已爬上酡红,大片大片的,让纪与阳联想起傍晚天边的火烧云,却觉得比云好看了万倍。他低下头去亲吻夏尽平坦的胸膛,夏尽很瘦,躺下去时,骨头都微微突出来,唇舌一一吻过,停在左胸口硬挺的小乳粒上。 “夏夏,”纪与阳用嘴唇蹭了蹭这块无人踏足过的宝地,“要不要?” “要、要……”夏尽抱紧了他的脑袋,可又不敢太用力,意识模糊了也还小心翼翼的,“与阳吸一吸……” 纪与阳偏偏装作听不懂,扣着他的腰又是一记深顶:“吸什么?” “呜啊……”夏尽爽得双目失神,不得不将手指凑在嘴边狠狠咬了一口,才恢复一些神智,细声道:“吸……吸我的奶头。” “嗯?”纪与阳舔了舔乳头旁的嫩肉,“什么?” “吸我的……骚奶头。”夏尽这样说着,更加有一种身心被完全占有掌控的快感,眼角这回渗出的是生理性泪水,哭着说:“夏夏的骚奶头好痒……与阳吸一吸。” 纪与阳在下一秒就张嘴含住了他的乳珠。他这里和纪与阳以往经历过的都不一样,是罕有的樱粉色,小巧又可爱。他无意想起故人,可又难以不去做比较。 平日里敏锐的夏尽此时却无知无觉,一心沉浸在纪与阳带给他的快活中,下面的小嘴承受着无情顶撞,上面的嘴还在不断吐出淫词浪语,试图取悦纪与阳。 “呜……骚穴要干坏了……”夏尽迷蒙着一双泪眼,脚踝扣在纪与阳后腰,“与阳好、好厉害……” “宝贝儿。”纪与阳满含柔情地叫他,却又捂住他的眼睛避免了视线相接,另一手撸动夏尽不断淌水的阴茎。 “与阳……”夏尽看不见他,哭哭啼啼地又要撒娇:“与阳亲亲……” 纪与阳埋头和他接吻,几秒过后前后动作骤然加快,跟着夏尽高潮时的痉挛射在他身体深处。 他射过之后没有拔出来,倒在夏尽身边搂住他,又柔柔地亲了好一会儿。夏尽受不住太大的刺激,因此缓了很久才有反应,也去追逐纪与阳的舌尖,缩在他怀中,浅浅笑着,安然又幸福。 直到听见纪与阳摸着他的头发说:“夏夏,放我走吧。” 夏尽从那片缥缈的云上跌落,摔得好疼,他不知道这世界上竟还有这种疼痛。他本就碎了一颗四分五裂的心,偏偏纪与阳还要走过来,踩上一脚,将一地碎片碾作齑粉。 “我要是……不放呢?”夏尽的声音很冷静,没有丝毫颤抖,“我还是你的夏夏吗?” 纪与阳停住了摸他头发的动作,狠狠闭了闭眼。 “不是。” 只轻轻一口气,那满地零落的粉尘即被吹走了,再无踪迹可寻。 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我觉得这里是本文目前虐的峰值。 第十一章 我爱你 夏尽没有明确回答会不会放他走,纪与阳也没有再问了。日子平稳过了几天,基本没什么变化,只是纪与阳偶尔也会以主导姿态操干夏尽,片名也改成了《我在地下室当人形炮机的日子》。 夏尽依然白天出门,脖子手腕上的绷带每日一换,纪与阳奇怪他都是怎么和人解释的,夏尽只是噙着笑说:“行为艺术啊。”说完就吻过来了,带着葡萄味儿芬达的爽口冰甜。 夏尽不求欢的时候,就闭着眼躺在纪与阳怀里,像个躺在木椅上的老人,眼皮上落的不是灰尘而是金色阳光束,和纪与阳絮叨一些童年旧事,一些纪与阳甚至从未放进记忆层的往事。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跑过来跟我说,你叫纪与阳,还要跟我握手。你刚玩了土,我才不要跟你牵手。” 夏尽嘴角微扬着,说到这里,拉过纪与阳的手掌裹在他手心里,轻轻搓着。他体温偏低,纪与阳此前总笑他是小冰山,现下却再也笑不出来了,静心感受着穿越了十四年的温度。 他别的事情记不得,这总不会忘。那天晚上都快十点了,他在院子里疯玩了一圈,回家的时候在单元楼门口看到一个又瘦又苍白的小男孩,吓了一跳。借着灯看清他有影子,这才松了口气,作了自我介绍。 那个小男孩懵了一样,傻站在原地,眼睛空洞无神,肚子好像还叫了一声。纪与阳笑了,顾不得手上的土,一把捉住他裸露在外的雪白腕子,带他进了门:“你家住几楼?上我家吃饭吧,我还没吃呢。” 他怎么一点防备也没有呀?夏尽被他带上四楼,看他拉开露了一条缝的家门,看见纪妈妈的那一刻挣开了纪与阳的手,慌忙跑走了。 “我当时被我妈关了一天……”二十二岁的夏尽此刻捏紧了纪与阳的手,怕他挣开似的,“我当时好饿啊,可是我看见你妈妈,还是很害怕。” 纪与阳从没听过他提这些,用另只手抬起夏尽的下巴,问他:“关你?” 夏尽从纪与阳嘴里听见这个字眼,不受控制地浑身发抖,在他探究的目光下艰难点了点头:“经常、她不高兴,我爸不回家,就会关我在厕所里……” 这个女人是个疯子。纪与阳心想着,搂紧了他,思索片刻还是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四片唇贴在一起,像时间静止了,又像两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夜行猛兽,等着对面轻举妄动,那么自己就可以趁机找出破绽,咬断它的咽喉。 纪与阳没沉住气,率先伸出舌尖拨开那两瓣嘴唇,舔到了蚌壳里的珍珠和软肉,又腥又甜。夏尽大抵是明白这并非纪与阳发自内心的动作,早就没有最初的惊喜,却依然难以自持地情动了。 他跪在地上,纪与阳从身后进入他,用一种全然征服的姿态。夏尽扣紧他的五指,灵魂被切割,一分为二,一半浸在情欲,一半漂在痛苦,哭着说:“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爱你了,纪与阳。” 纪与阳将他翻过身来,捉了他的唇舌疯狂啃咬,却在此刻走神地想:夏尽是个天才,他太懂如何感染别人的情绪了。 所以他受伤时,纪与阳会感觉到疼;他绝望时,纪与阳会感觉到痛苦;他倾倒一切深爱时,纪与阳被淹没在爱里,左胸口中的那个脏器几乎也开始与夏尽的同频跳动。 他快要分不清,那是夏尽的爱,还是他的。 “夏夏。”他叫他,狠咬一口在他肩头,牙齿刺破皮肤,又添一处新伤。 夏尽大张着腿,跟着纪与阳抽插的频率晃动,他顾不得肩上的疼,只抬腰方便纪与阳进入更深,“你这样叫了,我也不放你走……” “我知道。”纪与阳撕开他脖子上被汗湿的绷带,一口咬上他渐淡的淤伤,他像一只食髓知味的野狼,要把夏尽吞吃入腹,“我知道,夏夏。” 夏尽腰腹用力,翻身将纪与阳按住,夹紧后穴操他,眼睛比初见时更加空洞,“你爱我吗,与阳?你爱我吗?” 纪与阳伸手死死按住他的侧腰,臀肉被钉在大腿根,挤压变形,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射了出来。纪与阳捞过他汗涔涔的身体,撩开额发印下一个吻。 “我爱你。” 第十二章 纪与阳,再见 “是那种爱吗?” 第9页 夏尽趴在他身上,缓缓抬腰,疲软的性器混着情液滑出肉穴,空洞的眼睛逐渐染上了情绪,纪与阳不敢看,半阖着眼答:“是。” 他接着说:“等我过两年毕业了,买套小房子,咱们一起住,好吗?再也不会分开了。” 夏尽死死咬着食指关节,那里的皮肉都泛白了,半垂着眼帘,沉默半晌后才说:“你骗我。” 纪与阳拿过他的手不让他再咬,打翻思绪万千。他确实是在争取早点回到地面上,可说的又并不完全是假话。 如果夏尽想,如果夏尽乖,他们生活一辈子,倒也不是不行。夏尽做得一手好菜,会在纪与阳下班后给他一个甜蜜亲吻,晚上散步归来就做一次酣畅淋漓的爱。至于有没有那种感情,重要吗? 退一万步讲,过夫妻生活,也能算半个夫妻了吧。 纪与阳很好地说服了自己,于是毫无负担地捧着夏尽的脸啄了啄他的唇:“我没骗你。” 为表诚意,他还让夏尽把手机拿过来,他现在就跟梁俐说分手。同时又庆幸还好梦里的不是真的,简单一个电话的事儿,用不着断腕。 夏尽大概是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击晕了,没有怀疑纪与阳报警的可能性,乖乖听完了他和梁俐和平分手的全过程。 纪与阳挂了电话松了口气,没想到夏尽却说:“我不能放你。” 纪与阳无奈:“为什么?” “求你了与阳,”夏尽双眼蒙上一层肉眼可见的悲哀,“求你了,等你开学了我就让你回去。你再陪我一阵子吧,求你了……” 明明钥匙在他手里,他却说一个“求”字,仿佛纪与阳真的能左右局面似的。纪与阳看不透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先行一步涌上来,“不哭了,夏夏。” 就像小时候的每一次,他心疼地擦掉夏尽的眼泪,肩并着肩躺在一张床上,哄着哭累的夏尽睡觉。 他本以为会对夏尽恨之入骨,却不曾想过这恨也会被稀释,深藏于底的情感便显露出来,再加上夏尽渡给他的那份爱,层层叠叠,竟到了他难以忽略的厚度。 现在已经七月底了,左右不过一个月,也就是一咬牙一闭眼的事儿。 纪与阳是这样想的,于是不再跟自己较劲,与夏尽的相处也逐渐放松下来。夏尽却一天比一天更疲惫,有时恍惚得连伤痕都忘记遮,还要纪与阳亲手给他绑好绷带。 “你真好。”夏尽说。 他怕纪与阳白天会无聊,给他放了一些书和纸笔在地下室。有一本挺旧的了,应该做了很多笔记,书页都鼓了起来。纪与阳拿过来一看,是一本十四行诗,再翻开,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纪与阳的名字。 纪与阳失笑。 他再往后翻,里面掉出一张轻飘飘的粉色信纸,是被揉皱后再铺展的,折痕都泛白了。纪与阳借着灯光扫上一眼,变了脸色。 是他初三那年和前女友上课传情的见证,三句一个“亲爱的”,五行一个“小宝贝”,各种情意绵绵山无棱天地合。 只是纪与阳从来都是揉了扔垃圾桶,没记得有哪一次是带回家的。 纪与阳捏着这张轻飘飘的少年往事,脊背不自觉发凉。 入口处传来响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嘈杂,来人似乎心情不佳,脚步声也沉重凌乱。纪与阳没来由地心虚,猛地合上书,抬眼就撞上夏尽阴鸷怨毒的目光。 “你……” 纪与阳犹豫着开口,视线却瞥见他手上端着的陶瓷花盆,里面一团锦簇可爱的绣球花。 “梁俐来找我了,让我转交给你。”夏尽说着,眼睛还死死盯着纪与阳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裂缝,“你们之前一起买的花。” 纪与阳呼吸一滞。 “倒挺会挑的……无尽夏。” 夏尽冷笑一声,右手覆在花瓣,收拢五指,将它连根拔起来,拎在手上,还有零碎的土块往下掉,看起来就像拽着一颗齐脖割下的死人头。夏尽手一松,这株被碾碎的人头便摔在地上。 纪与阳皱着眉,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又觉得没必要,夏尽正气在头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倒不如亲几口哄几句。 纪与阳站起来向他走动几步,奈何铁链牵制,他只能张开胳膊,“夏夏,来抱。” 夏尽动都没动一下,微微低着头,看不太清表情:“我爸今天结婚了,新老婆就比我大八岁,他俩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我妈死的那年……也就差不多岁数。” 纪与阳沉默着,想伸手把他够到怀里,结果低头就瞟见他白衬衣右下角有一块暗红污渍。夏尽抬脚踩在残破的绣球花上,来回碾动,“她还把这东西送回来给你,真的该死。” 纪与阳不自觉联想到什么,喉头发紧:“你把她怎么样了?” “怎么?”夏尽笑一笑,把背包里的手术刀拿出来,割掉沾了血渍的下摆,捏在指尖朝纪与阳晃了晃,“心疼了?” 他又调转刀口指着自己:“我每天这样,你没心疼过我一次,不过说一句她该死,你就这么紧张,她可真是你的宝贝。” 纪与阳全身血液倒灌回流至心脏,似乎只要夏尽再说一句话,一个尖锐的字,这颗器官就会爆裂而亡。 夏尽的瞳仁又黑又沉,又偏偏闪动着嗜血的疯狂和残忍。 “谁都能是你的宝贝,只有我不能,对不对?” “夏尽。”纪与阳瞄准时机,劈手夺过手术刀,甩在一侧,敲在墙壁发出沉闷声响,“够了。” 夏尽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过了几个小时才下来,给纪与阳递了一杯温水。纪与阳接过来,看着他的眼睛喝得一滴不剩。 再醒过来就是第二天下午。夏尽打扫过一遍,地面干干净净,纪与阳身上也干干净净,脚腕更是轻盈得很。 久未见光,他站在楼下有点晕眩,耳朵跟进水似的,周围一切声响都模糊不清。纪与阳在地上蹲了会儿,意识逐渐回巢。 “妈妈,有没有人会飞啊?” “没有啊。” “那那个哥哥怎么站得那么高?” 纪与阳愣了几秒,迅速冲进楼里。老式居民楼没装电梯,他一层一层爬上去,打开天台的门。 夏尽趴在天台边儿上,楼顶狂风将他缺了一角的白衬衣吹得猎猎作响。 “与阳。” 他转过来,对着纪与阳笑了,纯粹而轻快。 那天下午,纪与阳站在天台中央,听着夏尽说了一番话。字字句句都是锐利的刀口,将夏尽剖得四分五裂,内脏流了满地,纪与阳眼看着这一切,魂魄仿若抽离。 混球同学是夏尽主动招惹的,挨欺负是故意的;作弊被抓是夏尽露出破绽的,再顶包是故意的;骑车是夏尽自己往坡下冲的,摔伤是故意的;学姐是夏尽先撞上去的,泼冰饮料是故意的;打篮球晚归那天夏尽带了钥匙,锁门外是故意的;放进包里的作业是夏尽拿出来的,再帮他带去学校是故意的;贝贝是夏尽惹怒的,被咬伤是故意的;粉色纸条是夏尽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夹在作业里上交是故意的。 他亲手给纪与阳种下恐惧,种下感恩,最后结出一颗畸形的果。 “纪与阳,再见。” 夏尽站在狭窄的台面,身影单薄,摇摇欲坠,说出口的道别被狂风撕碎,锋利的碎片割伤了纪与阳的脸。 “夏尽——” 第十三章 夏日快乐 “小纪,这次做的不错。”师兄晃了晃手里的实验报告,“等会儿有个聚餐,去吗?” 纪与阳笑着婉拒了,脱了实验服出楼门就被迎面扑来的热浪裹住了。车就停在楼下,倒是方便。他坐进去点了根红塔山,随便调了个电台刷了会儿朋友圈。 朋友的朋友结婚了,发了个九宫格,纪与阳抽了半根烟才把图给加载出来,凑在眼下瞧了瞧,是化了妆的梁俐,他都快认不出来了。 第10页 他扔了手机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广播正好放了首粤语歌,旋律挺耳熟的。纪与阳咬着滤嘴想了会儿,是夏尽给他唱过的《斯德哥尔摩情人》。 又是一个夏天来了。 距离他拉回站在天台的夏尽,也过去了快一年。 纪与阳把烟屁股捻在烟灰缸里,打方向盘去了市立医院,二号楼住院部,坐电梯上了十五楼。他把护工阿姨换下来吃饭,拿过毛巾给病床上的人擦脸。 “小纪对弟弟可太上心了。” 纪与阳笑着没说话,擦过一遍后把毛巾浸在水盆里,绞干,转头却对上一双茫然而清澈的眼。 “你……” 男青年声音沙哑干涩,音调低而细,犹豫着开口问:“你……你是我哥?” 纪与阳没急着回答他,面色沉静按了床头铃,叫来医生查看了情况,又在门口聊了一会儿,确认撞击头部确实有失忆的可能。纪与阳心里补了一句,也能是他刻意遗忘。 再进门时青年声音正常许多了,急着要坐起来,纪与阳把他按了回去,趁着无人注意,手掌伸进被子里,撩开病号服揉着他微凉的腰腹。 纪与阳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是纪与阳,你的发小,和男朋友。你叫夏无尽,也是我的男朋友。” “我们认识十七年,早恋好几年了。去年我向你求婚,你太激动,踩空楼梯撞到了头,到今天才醒,快一年了。” “我吻过你,很多次,睡过你,也很多次。你又乖又黏人,听话得不得了,我们全家都爱你,你是我们的宝贝,更是我的宝贝。” 他嘴角勾着一个高深莫测的弧度,对夏尽说了一句话。他说得太轻了,甫一出口就被膨胀滚烫的热浪点燃,被夏风中清脆的挂铃声撞碎。夏尽仰着纯真的脸,伸手去抓,只抓到零星几个字。 “宝贝,夏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