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掌门.盟主》 第一章 妙计杀人 偷天换日 西天夕阳红,红得像血水抹在墙上一样,教人看了浑身不舒服。 九岭山下,郊野小道两旁都是些参天的古树,树枝上夹七缝八地挂着长短粗细不一的树藤,树上还盘旋着归巢的宿鸟。 呱呱的鸟叫声,说不出的凄厉,周围的景象,形成一幅苍凉恐怖的图画,何况还有一队吹打的,和一道送殡的人流。 丧乐本就不是好东西,吹打的又无精打采,不时有人吹走了音,与树上的宿鸟叫声,合成一闻刺耳锥心的乐章。乐曲声中,有若断若续,似游魂的饮泣和低哭,抬棺材的汉子都穿着芒鞋,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死者看来生前并非富豪,但肯定与武林沾了关系,因为送葬的有许多是虎背熊腰的练家子! 死者的亲属似不多,哭得最厉害的是位四十不到的妇人,背后跟着高低大小不一的五六,个孩子,料是孝子,最大的孩子约莫十八九岁,最小的才七八岁。 送葬的人群向山坡进发,抬棺材的汉子,脖子都粗了起来,小腿的青筋也突了起来,因为棺材是楠木所造,也许死者是个大胖子,故而显得十分吃力。再走一程,土坡上有个土坑,黄土堆满了四周,棺材放在土坑旁边死者家属,哭得更加伤心,那女的更是哭倒在地。 一个长者在旁苦劝,穿黄袍的法师,摇铃念了一阵咒,便令忤工将棺材放在土坑中,妇人哭声更响,法师说:“送终的到此为止,请各自回家!” 送殡的吊客都十分奇怪,盖通常都要待死者入土之后,方吿一段落,像这情况,绝无仅有。 法师说:“古公万安生前受恶魔缠身,致英年早逝,贫道须先做一场法事,不宜有人在场,除了未亡人之外,余者请退!”古万安今年刚四十出头,英年早逝,知情者无不婉惜,亦都暗觉蹊晓,只是死者家属对其死,只字不提,此刻听了法师的话才恍然大悟,亦再无异议,纷纷向死者家属吿辞。 法师着古万安的子女也离去,未几,荒郊山坡上只剩一男一女和四个忤工,西天的夕阳,逐渐变成暗褐色,就像干了的血迹。 归巢的宿鸟更多了,聒耳的叫声,不绝于耳,把法师的念咒声也掩盖了! 古万安的妻子捧出祭品,四个忤工已开始将棺木放落土坑,法师又念了阵咒,妇人抬起头,只能望到法师的后背。 忤工开始堆土了,一堆黄土新坟造成。法师说:“请夫人节哀顺变,天已黑了,请回吧!” “多谢道长大恩大德,未亡人感激不尽!”古万安妻李氏边哭边转身往来路走去,法师和忤工亦随后而去。 天边的夕阳早已隐去,天上降下了黑幕,大地一片漆黑。鸟儿已不再啼叫,夜风却渐渐加紧,风吹叶动之声,甚是清晰,反衬出夜之寂静。 风未止,有衣袂声至,一道黑影突然飞近古万安墓旁的一棵大树下,黑衣人向四周看了几眼,双肩不晃,身子毕直拔起,落在树上,像鸟儿一般,栖在枝头上歇息。 时间逐渐流逝,夜风更大,吹得树枝乱颤,坟墓四周好不凄凉,夜风把天上的乌云也吹掉,眉月吐出淡淡的光华来,忽见两个汉子慢慢向这边走来。 那两个汉子看来甚是猥琐,手上各提着一口麻袋,还有一柄锄头,两人蹑手蹑脚走到坟前,四顾无人,突然挥锄力挖! 树上那黑衣突然跃下,“刷”地一声,抽出长剑,唱道:“不许动,你们是什么人?” 那两个汉子吃了一惊,一齐转身回头,其中一个更是被吓得跪在地上,叩头不已:“古……古大侠,咱们只是来看看您……您大人有大量,包涵则个!” 黑衣人喝道:“放什么屁!我是人不是鬼!”若此两人黄昏在此,当能自其声音和认出,他就是那个穿黄袍的法师!另一个汉子道:“你既然不是鬼,在此作何事?” 法师怒道:“我正要问你们,三更半夜来此又为了什么?赶快报上名来,供出谁是幕后主使人!” 跪在地上的那个汉子道:“大爷,您的话教人糊涂了,什么是幕后主使人?”法师长剑一落,指住其喉头,沉声道:“可是合义寨派你们来的?” “你误会了,咱们只是两个盗墓的小混混……嘿嘿……嘿嘿,幸好如今还未动手,嗯,什么叫做幕后指使人?”法师目光一变,寒声道:“古万安连小康也称不上,即使家里有点钱,也拿出来周济贫寒,他的坟墓也值你们来盗?” 盗墓贼道:“咱们看他这座坟墓,比任何人的都大,所以……” 法师忽然一把将他扯了起来,道:“别再狡辩,你根本不是盗墓的!这种人脸上天生有一层阴气,你两个都没有,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贫道!快说,合义寨徐长河派你们来此,目的何在……” 话未说毕,另一个盗墓贼双臂微抬,一阵“嗤嗤”声响,袖管里飞出两蓬毒针。法师闻声色变,把手上的人移来一挡,惨呼声立起,划破了黑夜之寂静!法师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仍让两根毒针射中肩膀,他脸色大变,抛下手上之尸体,向那人掠去! 那汉子毒针射出之后,早已拔足飞逃,法师身子三起三落,巳追近那汉子,谁知那汉子一回身,双臂再一抬,又射出两蓬毒针。 法师轻喝一声,拔身而起,似飞鸟一般,在空中滑翔,随即如苍鹰搏兔般,向他扑去,一望即知他是武林高手! 那汉子身子倒飞几尺,双臂连扬,似车轮一般,射出三四十件不同的暗器,看得人花撩乱! 法师凌空难以闪避,身子又中了几件暗器,真气一泄,似陨石般直坠落地,扒在地上,爬不上来,一张脸泛满了黑气。 那汉子得意洋洋地道:“你中了祝某的“五更鸡毒什”,迟早去见阎罗王,后来的那事件,纯粹是免费赠送的!” 法师身子一挺,颤声道:“你……你是“八臂鼠”祝……祝君安……” 那汉子哈哈笑道:“白云牛鼻子,算你还有点见识,你们武当派虽然是武林的泰山北斗,但我“八臂鼠”可也不是省油灯,你死在某手中,也该瞑目了!” 白云道人头一抬,又垂了下去,身子蜷缩如同一只煮熟了的小虾,祝君安自他身边走过去,忽然白云道人的身子自地上弹起,十指箕张,向祝君安抓去! 祝君安身子似泥鳅一般,滑开几尺,白云道人身子再度落地,不能动弹,四肢却慢慢舒张,祝君安冷笑一声:“牛鼻子想骗老子,岂有这般容易?须知每种毒药均有其特性,中了‘五更鸡’,四肢会伸直,你蜷起身子,又怎瞒得过我?” 祝君安边说边走,来到同伴尸体,见他四肢亦已伸直,摇头道:“老张,祝某是为了救你才下毒手,谁想你这般短命!”说着一脚将老张的身体踢飞,四顾无人,抓起锄头,继续挖起墓来。黄土新堆不久,挖掘容易,未几已被掘平,祝君安趁举袖拭汗时,向四周观望,眉月又被乌云遮住,四周一片漆黑。 祝君安喃喃自语:“他奶奶的,他怎地还不来?” 忽然黑暗中冒出四条人影,分四个方向将祝君安包围起来,祝君安十分机警,立即抛下锄头跳开,喝问道:“你门是什么人?” .那四条汉子正是扛棺材的忤工,其中一个左颊长着一颗大痣,痣上又长了一撮毛的道;“这话咱正想问你?你居然敢来盗墓,胆子好大呀!” 祝君安笑嘻嘻地道:“咱只是贪好玩而已,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一撮毛走前几步,手中单刀一扬,怒道:“你再不招出实情,今日便要你陪葬!” “是……咱说实话,这墓造得好大,所以咱起了贪意,想讨点便宜!”另一个脸有刀疤的汉子道:“大哥,不必跟他废话,先将他擒下,还怕他不说实话。”四个汉子缩小包围圈,四柄钢刀在黑暗中,泛着寒光。 祝君安忽然跪下,叩头道:“好汉饶命!”话音未落,后衣领突然飞出三枝小矢,疾如闪电,黑暗中瞧不清楚,待刀疤汉发觉,已经闪避不及,胸膛被小矢射中,惨叫声乍起,祝君安已如豹子般跳了起来,双臂连扬,眨眼间射了二三十件暗器! 祝君安的武功虽然不高明,人品也不好,但他的暗器,在武林中极负盛名,包围他的四名大汉,乃结义兄弟,人称“淮河四义”,武功都在祝君安之上,但脑袋并不灵光,老四一个失算,身上中了两镖和一根毒针,惨叫一声,如疯虎般扑上! 祝君安射了暗器之后,身子已向前射出,自刀疤汉身旁掠过,向小道那方奔去,老大和老三如何肯放他?两人拔足苦追,叫道:“今夜不杀你,誓不为人!” 祝君安见他们穷追不舍,心头暗暗叫苦,皆因身上之暗器经已用罄,所幸他武功虽不行,但脚底抹油的功夫却颇为到家,见势危立即飞进树林,淮河四义和白云道长半夜来此,各有目的,谁料到正点子未曾找到,便让祝君安弄得丢命,试想淮河四义之老大李亦宁和老三谭升,如何咽得下这口乌气?亦不管什么江湖警句:穷寇莫追,过林莫入,一头扎了过去。 ×      ×      × 古万安的墓地重归寂静,他名虽叫万安,但死后却不得安宁,还连累三名好友一名盗墓者陪葬,亦算风光。 “呱__”树上一头宿鸟突然振翅飞起,发出一声凄叫,接着树上飞下一条高大的黑影。 黑影来至墓前,眉月刚又自云层露出面来,洒下灰蒙蒙的光华,只见他全身上下被黑布裹着,只在脸上部位开了五个小洞,,让五官发挥作用!黑衣怪客在墓地四周走了一匝,见黄土之中斜斜伸出一条竹管来,那竹管直没入草丛中,黑衣怪客经轻怪笑,抓起竹管,微微用力拔之,不料居然拉不起来,他改变主意,重新放下竹管,忽然对着黄土撒了一泡尿,再用湿了的黄土塞进竹管,将管口牢牢封住! 眉月重新隐在鸟云之后,大地重归黑暗,李亦宁和谭升仍未回来,黑衣怪客则伏在旁边的一块大石之后与黑暗融为一体。 黑暗中不时见到石后那对闪亮的眼睛,周围却没有一丝动静,偶尔一阵夜风吹来,扬飞黄沙,平添几诡异!时间逐渐流逝,看看巳近四更天,忽然墓地土坑上的黄土,慢慢向上拱起,怪哉,莫非古万安死而复生? 黑衣怪客蹑手蹑脚,自石后走出来,手上多了一对弩弓,这是双发的,只要他双手一按掣,四支短矢便应声而出,这种弩矢的速度和力都非寻常的弓箭和袖箭能比的! 黄土“沙”地一声喷了起来,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穴,但并没有鬼怪自内出来,黑衣怪客踏前几步,脚步比猫还轻。 黄土洞穴,慢慢探出一颗脑袋来,向四周转动着,口中发出人语:“道长,道长!” 荒野之中,无人应他,白云道长的幽魂,早在黄泉路上等他。洞穴内的人身子倏地升高,就在此刻,黑衣怪客手上的弩矢已经发射! 这人正是古万安,他双眼在墓穴内时间已久,甚至连身体的器官亦有点迟钝,刚才他虽然转头四望,但根本没有发现有位拘魂使者已候着他!是以四支短???,全部射进其体内,直没至羽,他甚至连吭也没吭一声便断了气!这一次古万安才真正死亡!他诈死是为了逃避死神,谁知到头来,还是逃不过! 黑衣怪客好整以暇走前,以小刀割下其首级,将之盛在一个装满石灰的木盒里,再将古万安的尸体塞进洞穴,然后堆上黄土。 一切都像刚才那样,好像什么事也未发生过,就连黑衣怪客也像来时那样,倏来倏去,不知所终! ×      ×      × 阳光洒在大地上,也带来了两个人:李亦宁和谭升!只要看他俩的神情便知道,是否追到祝君安! 两人来至墓地看了几眼,见没有异样,松了一口气,在地上坐下。谭升道:“老大,白云道长的死状与老四一样,看来也是那厮干的好事!可惜让他逃脱了!” 李亦宁纵目四望,道:“愚兄如今心中最怕的是古兄,他……昨夜咱们不在场,未知那厮来了没有?” “风闻杀手‘变幻煞星’神出鬼没,易容术更加妙绝人寰,莫非那厮便是他所扮的?” 李亦宁摇头道:“看来不是,白云道长说过,“变幻煞星”容山河身材高大,而那厮身材矮小,容山河易容术虽高,但未必有移天换日之能,何况江湖上人人均说此人手段虽然厉害,但武功并不高,料不缩骨术等深奥的绝技!” 谭升心头一跳,道:“莫非他昨夜没来?” 李亦宁道:“这有何奇怪?此人狡计百出说不定今晚或明晚才来!” 谭升叹息道:“如此老二和老四便死得寃枉了!”他见李亦宁眉头深锁,不由讶然道:“大哥,你还有什么事烦恼?” “昨晚那厮,发射暗器如斯了得,决非无名小卒,他又怎会来盗墓?何况他好像故意引开咱们!” 话非说毕,谭升已跳了起来,在四周走了一匝,忽然他蹲下身抓起竹管,目光一及,,叫道:“大哥,竹管被人用泥封住!” 李亦宁大叫一声,抓起锄头用力急挖,忽然他抛下锄头,大叫一声:“咱们中计了,容山河已来过了!想不到古大侠诈死便成真死,咱们如何向他遗属交代?” ×      ×      × 天刚蒙蒙亮,祝君安来至一块岩石前,抬头四处瞻望,喃喃地道:“他奶奶的,他会不会骗我?哼哼!他要我去挖古万安的坟墓,有何作用?为何白云牛鼻子和淮河四义都在那里?”他心中怀着无数个谜团,在周围不断地踱着步,又不时抬头瞻望。 四周寂静,人兽绝迹,祝君安越想越惊,心中嘀咕不已!那厮为何要迫老子替他办事?他跟古万安有仇?忽然小道上走来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皮肤黝黑的樵夫来,祝君安立即紧张起来,若他身上有暗器,此刻必已先抓定一把。 那樵夫毕直向他走去,祝君安喝道:“你是谁?” 樵夫傻乎乎地道:“俺叫赵九,是山下青松村的樵夫,刚才有个全身被黑布缠住的人着俺替他送信,说收信人会给俺酬劳!您贵姓大名?” 祝君安道:“在下姓祝名君安,信可是给我的?” “对啦,他正是要俺把信交给你!”樵夫将信交给祝君安,祝君安抛了一吊钱给樵夫,打发他上路,忙不迭撕开信封缄口,他倒时里面的东西,没有他想要的解药,只有一张短笺,祝君安连忙展阅之:祝兄如握,多谢兄台鼎力相助,使小弟能顺利杀死了古万安。至于上次兄台酒中抛下之药丸,并非什么慢性毒药,乃名闻天下之赵大夫秘制之补药,据云凡人服后能固肾壮阳,补中益气,只须服三颗,就连夜尿频数之恶疾,亦能根治,兄台虽无此疾,然有益无害,兄台当无须亟欲找解药。兄台仗义帮助,小弟感.激不尽,仍恐吾兄惊慌,特随函附上一张银票,赔偿兄台压惊之资!专函致谢,祇请台安。 弟容山河顿首百拜,即日 祝君安看了,颇有哭笑不得之感,他素以机智狡猾,闻名江湖,想不到今日却让容山河玩弄于股掌之间,惊怒之下,忍不住呼道:“好一个容山河,日后你别让老子遇上,否则教你吃老子几枚五更鸡毒针!” 祝君安将信撕得粉碎,望天一抛,纸屑似蝴蝶般在半空盘旋,他人已如小鹿般,向小路驰去! 石后忽然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那个自称赵九的樵夫,只听他低声冷笑道;“凭你也想动我一根毛发,老子站在你面前,你也不知道,尙敢夸口!”言毕又缩在石头后面。 不错,这人便是以狡猾驰名江湖的杀手“变幻煞星”容山河! 武林有史以来,出现过的杀手,不计其数,但像他这样令人头痛的,则从未有之! 容山河武功绝不可怕,可是他狡计百出,加上神乎其技的易容术,便人防不胜防,也使他从未失过手,甚至绝大多数死在他手中的人,连他的真脸目也未见过! 祝君安虽也机智,但比起他来,真有点小巫见大巫之感!单看他杀古万安的手法,便教人叹为观止! 容山河自大石后走出来,却巳是另一副模样,一个皮肤白晰的游历秀才,年约二十,生得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真不能想象,刚才那个赵九与他有一丝关连! 容山河向来路走去,走了半里,撮啸一喝,林中忽然走出一头毛驴来,驴背尙挂着两只装书的布囊,他跳上驴背,毛驴便慢慢走出九岭山。 第二章 从中挑衅 两败俱伤 紫昭返回江夏之后,果然念念不忘报仇,立即修书给华三川,吿以详情,又因觉得无颜再见华三川,是故悄悄离开江夏。 华三川接信之后,气得七窍生烟,一边着人准备报仇,一边准备亲赴江夏安慰美人,就在此刻,他又收到“翁吉祥”的信! 翁吉祥居然会约他在天柱峰朝天岩单打独斗,实在大出其意料,因为他以前曾经约战过他,为翁吉祥所拒。道理很简单,因为翁吉祥自知不敌,正如十年前,翁吉祥约斗,斯时华三川武功未曾成熟,亦置之不理一样!当下他将信给内三堂总堂主闻大成观阅。阅大成阅后问道:“帮主要赴约?” 华三川道:“本座早有此意,难得他先下战书,此乃咱们的良机,为何不去?” “那老家伙肯约战,定有必胜之把握!帮主,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华三川想起爱妾受辱之事,怒火冲天,道:“他有必胜把握,难道本座便没有,还是你看不起本座?” 闻大成忙道:“帮主息怒,属下全无此意,不过这事透着蹊跷,你想想,此战本应由帮主先约方合,他反而先下战书,必是认为有把握,咱们须仔细研究一下,老家伙会使什么手段!” 华三川猛吸一口气,道:“无论如何,重阳之战,本座必要赴战,为公为私,此战都不能避免,其他的事,便交由你去研究!” 闻大成颔首道:“属下遵命!” 华三川道:“此事须严密,不可让夫人知道,否则又要生出无数事端来!” “这个属下知道,帮主但请放心!” “还有,你派人去天翁门那里打探一下,同时暗中调动人马,准备在重阳之战后,趁对方主子新丧,人心不稳时,进行突袭!”听华三川之语气,这一战,他似有十足的把握,仿佛翁吉祥已是死人。 闻大成又称遵命,华三川走了两步,回头又道:“本座如今闭关练武二十一天,不可来打扰我,一切事务,由你暂代表本座发落!” ×      ×      × 翁吉祥同样收到华三川约战之书,忙与谋臣商量。他下面有三个志士,一个叫诸葛通,是其智囊,一个叫齐百飞,另一个叫姚史仪,两人分掌内外之堂,姚史仪智勇双全,齐百飞忠心耿耿,但为人比较鲁莽,这三人都受过翁吉祥大恩,同时将天翁门视作自己的家当,因为底下许多人说,这三人不是天翁门的头目,而是翁吉祥之家将!翁吉祥去年刚做过五十大寿,他妻妾颇多,儿女亦多,大儿今年已二十八岁,名重道,次子名重任,最少的女儿,今年才三岁。翁吉祥的两个儿子都颇长进,作战勇敢,身先士卒,故此两人均升为副堂主,手下无人不服,但在翁吉祥眼中,儿子的地位,还不如诸葛、齐、姚三人之重要! 一个人上了年纪,魄力自然较差,因此翁吉祥渐渐保守起来,但天翁门却有许多人,对掌门最近的策略有微言,须知原来天翁门的势力最大,有谁愿意眼睁睁看着别人压在自己头上?翁吉祥有他的看法,他认为只要在自己有生之年“守”得住,轮到他儿子执掌时,长虹帮和合义寨的老大,年纪亦都大了,届时形势将会有变,说不定天翁门可以独霸武林。可是他又不放心把天翁门交给儿子。 诸葛通和姚史仪认为翁吉祥的心境老得太快,按说五十出头,对一个男人来说,还是黄金时候,齐百飞则常反对其做法!不过天翁门上下,无人怀疑齐百飞对翁吉祥的忠诚! 当下诸葛通等人看了“华三川”的信之后,互相望了几眼,无人敢吭声。翁吉祥道:“本座请你们来,就是要请你们发表意见,你们都坐着作甚?如此,本座又何须请你们来?” 齐百飞首先忍不住,嗫嚅地道:“如果帮主有把握取胜的,属下赞成之至!” 翁吉祥瞪了他一眼,道:“如果本座有把握的,又何须听你们的意见!” 诸葛通沉吟道:“取胜不一定要武功,所谓以智取胜……” 翁吉祥道:“本座若不应战,将来锋头将被华三川出尽,因此本座想听听诸葛护法的意见,如何以智取胜?” “比如使毒,比如用暗器,又比如咱们先到朝天岩做点手脚……” 翁吉祥不忙地道:“这个可得仔细研究!”, 姚史仪接道:“不错,最好能先到那里勘察一番!” “这封信如何处理?”翁吉祥扬一扬手中的信,道:“总不能不回答,待本门研究过后才答复,人家还在外面等咱们!” 姚史仪等噤若寒蝉,翁吉祥又道:“近日来,本座仔细想过,若不给点颜色华三川看,只怕以后他们会迫得更紧,附在咱们天翁门的小组织,也会星散,所以本座下决心与他斗一场,不过一定要想个妥善的办法,华三川年纪虽轻,但绝不是鲁莽之辈,他若无把握,也不会下战书!” 齐百飞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那就先回信给华三川,接受挑战!” 翁吉祥神色凝重,着人送上文房四宝,挥笔而就,封上缄口,道:“百飞,你把信交给来人,立即回来,本座还要话说!” 齐百飞兴奋地接过信,高声道:“属下遵命!” ×      ×      × 翁吉祥和华三川的书信,都交到容山河手中,他看了之后,见妙计得逞,高兴得大笑起来,立即提笔,将他们的信抄上一遍,再派人分头送信。 如今万东齐备,只欠东风,到了重阳节,四十万两银子便可进入口袋,他容山河辛苦了几十年,冒了不少风险,也可以吿一段落,从此之后,过着快乐平安的日子! 一想到此,容山河真也忍不住,反正离重阳节还有一个月,容山河决定先去找个地方轻松一下,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襄阳城! 他光顾过品姨许多次,但都与女人无关,因此这一次他要改变一下,到品姨经营的青楼:袭阳城最好的一家怡红院。 谁知刚到门口,旁边忽然走来一个女人。“哎,这不是容公子么?” 客山河大吃一惊,只道被人识穿了身份,右手立即缩进袖管里,握着一管小喷筒,同时回头望去,目光一及,不由一呆,原来这女人竟是与他有三夕之缘的虹虹姑娘! 虹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忽然走前一步,把一条粉臂穿进其臂弯里,含娇带嗔地道:“公子,难道妾身还不如那些粉头不成?” 虹虹的确是个尤物,容山河已经试过,见她一副小鸟依人之态,早把其他女人抛到九霄云外,含笑道:“你当然比她们好,只是来无踪去无影的,教我去那里等身.” 虹虹白了他一眼,道:“我这不是来了么?”她经轻用力,把容山河拉转身,低声道:“妾身一个人住在高阳客栈……” 容山河也有寡人之疾,尤其是他在完成任务时,必定要找个女人轻松一下,当下笑嘻嘻地道:“你先回去,待在下去买点酒,等下好庆祝一下!庆祝咱们有缘再相逢!” 容山河买了一瓶酒,还有一大包送酒的食物,到高阳客栈,至门口总算他未因色而乱了神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虹虹是上次天神之子送与我的,她怎会在这里?又怎会突然间在怡红院门口出现?莫非他一直跟着我?” 心念未了,他后背已冒出了一阵冷汗,不由自主地转头向周围望了一下,长廊无人,更不觉有何异状,容山河轻经吸了一口气,正想拿出那管喷筒,谁知房门忽然打开。 开门的正是虹虹,虹虹笑道:“妾身早料到你该到了,这也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这句话更加教容山河起了戒心,她何须极力讨好自己?当下堆下笑脸,道:“在下也早料到,你一定会开门等我!” 虹虹啐了他一口,嗔道:“你是在门缝内瞧人,以为我是下贱不知廉耻的女人!”她让容山河进去,立即将门关上。 “在下并无将你视作下贱的女人,而且觉得你做得很好!”容山河将酒肉放在桌上,边道:“你在怡红院门口遇到在下,那才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 “死鬼,早知道你怀疑我了,我一个女流,又未曾学过武,你竟然会怀疑我,真叫人失望!” 容山河慢慢地拔出木塞,斟了两杯酒,道:“还不坐下谈?对啦,在下还要听你的解释,你别吿诉我,说你本就是怡红院的姑娘!” 虹虹脸色倏地变了,怒道:“你将我看成什么人?岂有此理,我就不去的……” “对呀,叫你去等我的人,为何还不出来?” “早就来了!”床后忽然走出一个脸带铜青面具的汉子来,“是我要她去等你的!” 容山河背后又冒出一阵冷汗,忽然觉得此人十分可怕,因为他居然这般了解自己!当下冷笑一声:“原来你还是不放心,暗中跟踪我!” “没有此事,不过我有线眼埋伏在一帮一门一寨里,知道你已完成了一连串计划,亦料你必会去找女人,所以才着虹虹去等你” “你倒了解在下!”容山河回头问虹虹。“我这副面孔与上次不一样,你怎会认得出来?” 虹虹格格地笑道:“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他当然没有例外,而且你的男子气息比别人浓烈,别人认不出来,难道我也认不出来!” 容山河这才明白了,冷笑一声:“难怪天神之子要你陪我睡觉,在下懵懂,至今方知!” “不必自艾自怨,咱们并无恶意。”天神之子坐在容山河对面,道:“某也是希望你能成功!我说过,这宗生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容山河道:“你有什么话要说,还是快说吧!” “某是怕你困在花丛中,忘了正事,你应该早点去朝天岩布置!” “俗语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翁吉祥是不会活着下山的!雇主并无指定要我亲手杀死的,有华三川代劳还不是一样?” 天神之子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诚哉斯言,但你认为死伤的一方,肯定是翁吉祥?” “因为我査过,华三川的武功在翁吉祥之上!” “连你也知道翁吉祥不如华三川,你说翁吉祥他自己知不知道?他能有今日之成就,自然非傻子,既知自己武功不如人,还要应战,说明他可能另有绝招,因此不能下山的可能不是他,而是华三川!但咱们要的是翁吉祥的首级!”这句话又教容山河吃了一惊,因为他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一时间,嘴巴如被臭泥塞住,开不得口。 天神之子又道:“所以某才希望你早点到朝天岩布置,以免有意外,而且越早越好,最好明早就起程!” 容山河道:“好,在下明早便去,如此你可放心吧!” “好极了,你是个明白人,用不着某多费唇舌,今晚虹虹还是你的,后会有期!”天神之子含笑便开门出去了。 虹虹道:“此后再无人打扰咱们了!” “我连酒也不喝了!”容山河一把将虹虹抱上床去。 ×      ×      × 容山河赶到天柱峰下,见四周都有人把守,只好默默地等。等来等去等不到机会,反而教华三川亦盼来了,长虹帮也派了人去另一边把守。一帮一门贴了吿示;闲人不得走近,否则格杀不论。 容山河在附近匿藏了三天,都找不到机会,便决心冒险化装天翁门的人混上山去。未几,只见远处来了二十多个人,山下的喽啰见到其中一个蓄着三绺长髯的中年汉子,都恭声呼总堂主,容山河暗道;“此人大概便是姚史仪了,他来这里作甚?” 只听姚史仪着人传令下去,不得张扬,不许泄露他来此的消息。他先进一座营账,回头又下令;“谁对山上的情况最熟悉?请他进营!” 容山河心中恍然:“他要带人上山布置?” 姚史仪带来的人,散去四周,大概经过长途跋涉,许多人都忙不迭找地方小解。容山河立即窜进林中里等候机会。果然让他找到了一个蹲在地上大解的汉子,他蹑手蹑脚走过去,抽出一柄软剑来,架在其后颈上,低声喝道:“不许作声!” 那汉子还以为是同伴跟开他玩笑,骂道;“老许,你他奶奶的逐臭之夫,这时候也好玩!” 容山河手上微一用力,剑刃嵌进皮肉里,那汉子这才意识到背后那人是煞星,不是同伴,惊呼道:“你是谁?” “再敢高声说话,老子便一剑取你狗命!”容山河一把将他扯了起来。那汉子裤还未穿,光着屁股,十分尴尬。“你叫什么名?在什么堂供职?” 那汉子在剑下只好从实供道:“我是内三堂之一的虎堂副香主梁多喜!” “姚史仪来此有何目的?” 梁多喜嗫嚅地道:“姚总堂主要带咱上山勘察……仅只知道这些!” 容山河又问了几个问题,忽然一指戳在其晕穴上,迅速脱下他的衣服,与自己的换上,再找回地上的裤穿上。然后取出小镜,对着梁多喜易起容来,弄好一切,便一指戳在其死穴上,将其尸体拖至草丛中,再割下其首级,以剑砍烂,抛到远处。最后才施施然走出树林。 刚出树林,便见一个汉子迎上来,道:“老梁,你去哪里,快出发了!” 容山河不知其身份,不敢贸贸然答复,含糊地道:“他奶奶的,俺拉肚子!” 旁边几个汉子却笑了起来,“刚才副香主还在笑许副香主,谁知自己也染上河鱼之疾!” “别笑俺,他奶奶的倒霉!” 只见营内又走出一名矮小的老汉,双眼炯炯有神,众人立即静了下来,老许走前问道:“殷香主,总堂主有命令?” 殷香主道:“立即召集弟兄们,准备上山,老许,你负责运输器械,老梁,你准备绳索!” 过了一阵,所有的人物都已准备好,姚史仪自营内走出来,背后跟着两名驻守在山下的手下,道:“上山!”当下众人在那两名汉子引导,由一条山道上山。 天柱峰乃大别山之主峰,既高且险,攀登实不容易,何况还背着许多器械,幸好这些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均可以应付。 姚史仪一直紧跟着那两个带路的手下,沿途问这问那,甚是细心,容山河故意靠近他们,得益不浅。大概姚史仪治军严格,因此一路上无人敢说无聊话,是以容山河亦不必担心被人拆穿身份。 走到半山,看看实在够累的,姚史仪才下令休息,自有手下送上干粮食水,歇了一阵,继续攀登,终于在日落之前,到达朝天岩! 那朝天岩乃一块大石头,平卧在地上,就像一张巨大的石床,甚是平滑,但四周则凹凸不平,山石乱布,在此比武,落败的一方若被踢下朝天岩,滚落山跌个粉碎的机会极大!不过,话说回来,此又是一个最好的一个战场。 姚史仪见天色渐晚,便着人找地方扎营、烧饭,再将殷香主和老许、容山河唤去,道:“再过十来天,掌门便与华三川在此决斗,掌门要咱们想个安全之法,必能取胜,大家有什么意见?” 殷香主道:“所谓安全之法,不外乎是在失败时,出奇制胜,令对方措手不及,因而反败为胜。而所谓出奇制胜,亦不外乎是设陷阱、使毒、发射暗器几个方法而已!” 老许道:“咱们可以暗中埋伏人马,届时一涌而上!” 姚史仪道:“废话!长虹帮绝不会给咱们这个机会,老梁你认为如何?” 容山河道:“咱们可以多几个步骤,第一,在石旁暗藏暗器,但必须外表看不出来,但又容易拿得到的,第二,藏毒物,骤然下手,等华三川的手下来不及救援!” 姚史仪问道:“藏什么暗器最适合?” 容山河心中暗道:“老子怎知道翁吉祥擅使什么暗器?”嘴上却说:“这就得仔细研究一下了!” 殷香主道:“堂主,属下认为老梁的话比较可行,因为决斗时,必有许多规定,比如双方手下必须远离多少丈,又可能要搜过身,规定不能用暗器!” 姚史仪点头,又问:“假如喷筒不能产生作用,又如何呢?” 殷香主道:“那就难说了,就是在附近挖过深坑,上面加以伪装,叫掌门将华三川引到那里!” 姚史仪想了一阵,道:“还是暗藏喷筒比较实际,现在便开始埋伏吧,咱们带了四管来,刚好可够埋在岩石四周,其他的明天再说!” 当下立即着人埋藏,由姚史仪和殷香主亲自主持,不久手下送上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来,众人席地而吃,忽然有个探子跑上来报吿;“启禀总堂主,长虹帮又派了一队人上来。” 姚史仪脸色一变,问道:“如今到达何处?” “离此处约莫三里!” 姚史仪当机立断,道;“立即撤退,快!把营幕等拔棹,等下再回来!”众人虽然莫名其妙,但时机紧迫,不敢多问,立即行动。姚史仪又要殷香主亲自检査,是否有物遗下。 眨眼间,众人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两个人暗中窥伺。过了顿饭工夫,果然见到长虹帮的飞龙堂主刘云龙带着三四十个手下来到朝天岩。 刘云龙令手下散开,将朝天岩包围住,道:“不许让天翁门的人走进一步,快派人去放哨!” 山上的天翁门探子立即向下面打手势,姚史仪一见,立即下令手下转身向朝天岩走去,俄倾,长虹帮的人已发觉,姚史仪故意冷笑道:“刘堂主来得好快呀!” 刘云龙嘿嘿笑道:“姚堂主也不慢,只差一步!” 姚史仪喝道:“你们围住朝天岩,意欲何为?” “恐怕阁下来此做手脚!” “放屁,敝上武功盖世,岂怕一个华三川,要做手脚的正是你们,否则怎会一早将朝天岩围住?” 长虹帮的人闻言叫骂起来,天翁门的人亦不示弱,双方展开一场骂战。姚史仪大喝一声:“住口!刘堂主,你们是不是真的想以武解决?” 刘云龙反问:“这是什么意思?”姚史仪道:“若果华三川有心单打独斗,便该让咱们的人过去,互相监督,这才公平,谁敢乱动朝天岩一草一木,谁便是犯规,决斗便取消!” 刘云龙心中忖道:“华帮主自信能取胜,只怕翁吉祥那老匹夫有阴谋而已!这姓姚的说的有道理,何况他们比咱们迟到,嗯……此事答应他,有益无害。”当下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四马难追!” 姚史仪道:“谁犯规,谁便是龟孙子!” “好,你们过来吧!”姚史仪道:“在重阳节之前,双方都不得动手,不得辱骂对方,和平共处!” “此乃理所当然!” 当下姚史仪带人过去,双方各占一方,互相监视,刘云龙忍不住问道:“姚堂主,翁掌门以前不敢应战,为何今次这般热心?” 姚史仪亦不相让:“刘堂主,以前华帮主也不敢应战,因何如今兴致勃勃?”双方各有一次不敢应战之纪录,刘云龙觉得姚史仪词锋犀利,自己非其敌手,索性闭上嘴。 容山河料不到自己要在此呆十来天,甚怕露出马脚,只盼重阳节早点来临。 第三章 行藏败露 跃登掌门 翁吉祥被抬进内院,诸葛通便掀起一角帘子,只见他脸如金纸,心头大骇,着轿夫将轿停在内厅,随即亲自背他出轿,走进密室。 这间密室,除了翁吉祥、诸葛通等人之外,即使是一般的堂主亦不能进去。姚史仪尾随而入,将门封住。 诸葛通将翁吉祥放在床上,翁吉祥嘴一张,哇地一声,吐出几口鲜血。诸葛通见血中有小块物体,心头登时一沉。 姚史仪急道:“请诸葛护法照顾掌门,待属下去请大夫。” 翁吉祥呻吟一声,道:“不必……” 姚史仪忙道:“掌门伤势不轻,再不能躭误……” 翁吉祥苦笑:“本座已不行了……连内腑也碎了……一路强忍,终能忍到……华三川那一掌好不厉害……” 诸葛通道:“既然如此,更加不能不延医治疗。” 翁吉祥道:“去向罗氏取一颗九转丹来试试,千万不可将本座的情况泄漏出去……一个都不准……”言毕气喘不已,双眼紧紧闭上,姚史仪忙上前替他推血过宫,翁吉祥又吐出几口血出来。姚史仪虽非大夫,但看此情况,也知道翁吉祥这条命,九成保不住。 姚史仪越想越担忧,天翁门其实是翁吉祥一家的,故此有个翁字,翁吉祥死后,若果由外姓人主持,必引起混乱。再说诸葛通,虽然是个人材,又有威信,但只是个宰相式的人,缺乏擎天巨柱之作用。而他自己自信没法驾驭这个一直以翁家为主的组织,至于齐百飞,就更加不能了。 翁吉祥气息微弱,姚史仪扶他躺下,忽觉他身体非常沉重,比石还重。翁吉祥在天翁门就像一座山,山一倾,山上的树木还能保得住么?姚史仪忽生末日之感,看来天翁门崩溃的日子不会太远。他正在担忧间, 诸葛通进来了,手上还提着一壶水。姚史仪连忙把桌上的杯子送上,诸葛通边斟水,边向姚史仪递来一个询问的目光。 姚史仪轻叹一声,摇头表示希望不大。诸葛通脸色凝重,取出一颗丸来,放在杯内等它溶化。低声问道:“替他推血过宫否?” “稍微用力,掌门便不停地吐血……” 诸葛通叹了一口气,见杯内的药丹巳化开,便捧起走到床前。姚史仪忙又将翁吉祥扶起来,诸葛通和姚史仪费尽工夫,方把那碗药全灌进翁吉祥口中。两人坐在床前,好一阵,见翁吉祥仍然昏睡不醒,心头沉重。 姚史仪将诸葛通拉到一边商量。“诸葛护法,咱们要不要通知大公子?” 诸葛通道:“大公子和二公子在城外,他们尙不知道此事。嗯……且忍耐一阵,暂且不通知他俩,反正掌门受伤之事,目击者甚多,不虞被人怀疑咱们。” “护法,万一掌门不幸,咱们天翁门……” 诸葛通挥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诸葛某早已立志为天翁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万一掌门不幸,唯有扶持大公子……总堂主有何高见?” 姚史仪恐他误会,忙道:“属下亦早已发下重誓,为天翁门献尽毕生力量。不过大公子恐怕未必能起掌门的作用,掌门不幸消息传出去,那些归附本门的小门派,必定会乘机投向长虹帮和合义寨。” “这是难免的,咱们唯有尽力!”诸葛通道:“史总堂主亦是忠心耿耿,只要咱们三人,同心合力,天翁门始终是武林巨霸。” 忽然翁吉祥发出一声呻吟,两人连忙走前,只见翁吉祥睁开双眼,挣扎着要坐起来,姚史仪连忙助他一臂之力。诸葛通问道:“掌门,你觉得如何?” 翁吉祥苦涩地一笑。“精神好多了,不过老夫自知此乃回光反照,故此你们静静听老夫说几句话……” 姚史仪忙道:“掌门,你一定会药到病除的。” 翁吉祥轻叹一声:“难道本座自己还不明白……五腑都伤了,还能活命?在半途上若非老夫拼命用内力护住心脉,早已垮了。你们听我说……” 诸葛通道:“属下洗耳恭听。掌门有命,属下两人必尽力而为,万死不辞。” “老夫正要听你说这句话。”翁吉祥神志清晰,说话亦十分清楚。“天翁门不能倒下去,而且要独霸武林,号令天下,为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诸葛护法将老夫话全部记录下来,快!” 姚史仪忙将桌子搬到床前,为诸葛通磨墨,诸葛通取纸笔准备。翁吉祥道:“先将老夫刚才那几句话抄录下来。”半晌他才续道:“老夫逝世之消息,秘而不宣,只许你们和齐百飞知道,即使是老夫的妻妾子女,亦不能知道。” 姚史仪问道:“掌门,这消息要保密多久?” “如果华三川亦死,则三个月后可以让老夫家人知道,半年后对外发布,若果华三川未死,则三年后方可发布。老夫死后,将老夫尸体藏在床下地道里,再将地道封住,避免臭气溢出。 “在此期间,你们三位必须扶植重道,让他三年后能安然接替老夫。”翁吉祥神态忽然狰狞起来:“假如你们三人敢对老夫和翁家有一点不忠,老夫死后化鬼也要来找你们。” 诸葛通和姚史仪都有一身武功,但听了这句话之后,都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诸葛通更是小心翼翼地道:“掌门人放心,诸葛某与姚总堂主必为天翁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翁吉祥厉声道:“不是天翁门,是翁家!天翁门永远都是翁家的。” 姚史仪和诸葛通又是一惊,连忙应是。翁吉祥嘘了一口气,道:“事成之后,老夫在天也会保佑你们。” 姚史仪觉得有点好笑,但又笑不出来。问道:“掌门,他们见不到您,属下该如何解释?” 翁吉祥骂道:“饭桶!难道不会说本座闭关练功么?听清楚,老夫死后,暂由你们三个代老夫处理一切事务,以诸葛通为首,姚、齐两人为副。”说到此,他脸色显然黯淡了,道:“写好了没有,快拿给老夫过目。”诸葛通忙将信纸送上。翁吉祥匆匆看了一下,又道:“拿笔来!”诸葛通又将笔递上,翁吉祥在上面署了名,喘着气道:“此信由护法保存,必要时方可拿出来。不可负我……不可负翁家……”话音未了,喉头咯地一声响,嘴角渗出大量的血来,双脚一蹬,已不能动弹,诸葛通伸手探探鼻息,向姚史仪摇摇头。 两人好像做了一场梦,又好像失去了主宰般,呆呆地坐在床上,你望我,我望你,一声不响。 ×      ×      × 夜渐深,天翁门内堂一片静悄悄,由于是最内线的关系,此处只有林香主和容山河率领的十八个守卫,而外面尙有四重守卫,每重的人数都比内堂的多得多! 容山河心情十分紧张,不断拿眼望着密室的房门,房门严丝密缝,里面的动静,外面全不知道。他心中委决不下,该不该再冒险下去,若离开天翁门,将永无机会,但若果留下来,时间一长,必然会露出马脚。 忽然密室房门打开,姚史仪和诸葛通自内出来,神态有点疲累,林香主忍不住问道:“护法,掌门人他……” 诸葛通道:“掌门人服了九转丹之后,已无大碍,只是精神不济,如今巳睡着了,你们不可让人进去骚扰他……”众人听见翁吉祥无恙的消息,都嘘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姚史仪问道:“齐总堂主可有消息传出来?” 林香主道:“属下不知道!”姚史仪挥挥手,与诸葛通出去,当他俩转身过去时,容山河发现他俩后衣都湿了! 容山河心中暗道:“他俩用本身的内功助翁吉祥疗伤?看来翁吉祥虽无性命之危,但伤势亦必十分严重!”忽然一个念头窜到心头:“我何不易容翁吉祥混进去,趁此机会杀了他?” 他心头突突乱跳,林香主走过来,道:“老梁,我肚子不舒服,此处且交由你负责!”容山河没口答应,更立下主意化装翁吉祥,混进密室! 适才诸葛通进出,他已暗中留意,密室的门并无机关,而今里面更应没有上闩,因为翁吉祥既然睡着了,诸葛通离开,怎敢叫他下床开门! 容山河想来想去,觉得如今这个机会难逢,乃决定再冒险一次,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主意拿定,遂唤黄克用。“俺肚子不舒服,去解个手!”言毕匆匆出去,钻进卧室,取出易容品来,点着灯,对着镜,仔细易容。虽然没有真人对着,但容山河凭记忆,自信有八分相像,加上在夜色中,鱼目混珠,成功之机极高,当下又带上喷筒匕首,吹熄油灯,开门出去,由于他怕在中院露出翁吉祥的面目会令众人怀疑,是以低头疾走,谁知道黑暗中撞到一个人! 容山河吃了一惊,目光一瞥,见是林香主,便沉下腔来,沉声道:“你是怎样走路的?” 林香主惊喜地道:“拿门人你下得床啦?” 容山河喝道:“住口,不许你传出去,本座要暗中巡视一下!” 林香主连忙应是,慌忙走了。容山河嘘了一口气,觉得此行任务实在艰辛之至,不由踌躇起来,忽然后脑麻穴一麻,已不能动弹,接着背后走来一个人,容山河目光一及,见是诸葛通,心头猛地一沉,正想再装腔作势,谁知诸葛通脸色一变之后,又一指戳在自己身上,他只觉眼皮沉直,脑海里嗡地一声响,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      × 当容山河醒来时,发觉自己是躺着的,他慢慢睁开双眼,见面前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诸葛通,另一个则是姚史仪!他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可是四肢却不听使唤,目光一垂,又发现一件事,自己全身上下不着一件衣服! 姚史仪冷冷地道:“你被封住麻穴,休想逃跑,事实上你插翅也逃不了!” 诸葛通声音十分尖锐:“你好大的胆了!居然敢潜进本门,还敢化装本门掌门,老实招来,是谁指使你的!你叫什么名字?出身何门何派?敢有一字含糊,便教你尝遍痛楚!” 姚史仪加上一句:“教你活活痛死!” 容山河但觉指尖发麻,他的美梦化成泡影,甚至以前用生命换取来的金钱,也化为乌有了——一个人若连生命也保不住,金钱再多也无用处! 这刹那,他心头似闪过无数个念头,又似一片空白,所有的一切都似停顿了下来。 姚史仪笑道:“好小子,你敢情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待姚某先让你尝一点滋味!” 容山河道:“慢来,有话好说,嗯,这里似乎是密室吧?翁掌门为何不来?” 诸葛通喝道:“住口,此刻是咱们问你,还是你问咱们?” 容山河尽量使用拖延之计,道:“我被你们制住尙且不急,你们又急什么?放心,我绝对不是长虹帮的人!” 诸葛通道:“那到底是什么人?” 容山河觉得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说实话,枉自讨苦吃,因此坦然道:“我是个杀手,???人派我来杀翁吉祥,但我不知道顾主是谁,只怕你们不相信!” “值不值得相信,咱们懂得判断,”姚史仪道:“再说下去!” 诸葛通冷笑道:“原来你是近年来,被认为最出色的杀手之王‘变幻煞星’容山河!难怪有此厉害本领!” 容山河苦笑道:“诸位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姚史仪略为提高声调:“咱们要知道,你是怎样混进来的?” “容某杀死梁多喜,以他的身份混进来!” 姚史仪吃惊地问:“你用其身份多久了,有否人怀疑过你?” 容山河傲然道:“在天柱峰上的梁多喜,便已是在下,总堂主是否怀疑过?只要在下有心扮谁,时间不长,就有八九成把握!”话刚说毕忽然想起自己被诸葛通拆穿身份的事,笑了一声道:“可惜在下不知翁吉祥伤势重得不能下床,否则护法也未必能一眼发现在下是西贝货!” “你准备如何下手?”诸葛通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本门是否有你的人作内应?” “没有,一个也没有!翁吉祥伤重,只要没有别人在场,要杀他还怕不能得手?” 姚史仪望一望诸葛通,诸葛通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话可问,姚史仪以掌作刀,用刀一切,容山河忙道:“且慢,你们杀死我也没有好处……”话未说毕,又不醒人事…… 待容山河再度醒来,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东西也看不到,他觉得腹如雷鸣,饥火灼腹,但四肢却不能动弹,原来被牛筋紧紧缚住,他忖道:“想不到我容山河不被人杀死,却活活饿死,诸葛通果然毒辣!” 想起这几年的努力,将化为泡影,如梦成空,一时悲从中来,顿觉了无生趣,心底又有股不愤之气,不甘心于此失败,他开腔叫道:“诸葛通……”话一出口,他又吃了一惊,他拼尽全身之力喊叫,谁知又微弱又沙,全身气力似被饥火烧光,心间顿时充满了悲哀,却又无勇气咬舌自尽,未几,脑际一片空白,又一忽,眼前出现了许多食物,山珍海味,遂样在眼前闪过,最后出现的却是一个黄澄澄的馒头,他几乎要伸手去攫取,真没出息,连一个馒头也引得他垂涎三尺! 容山河这时候才知道食物之重要,他觉得诸葛通用这个手段折磨自己,是最毒辣的……一会儿,眼前的馒头不见了,代之而来,却是地府的引路小鬼。容山河轻叹一声,至此地步,也只能认命…… ×      ×      × 齐百飞突然率领部属回师合肥,诸葛通立即邀他到自己的住所里商谈,除了一个姚史仪之外,所有人都被摒于外。 姚史仪问道:“老齐,为何匆匆回师?” “咱们起初颇为顺利,攻占了他们一块地盘,谁知后来闻大成带人拦截,他人数比咱们人数还多,而且上下斗志鼎盛,小弟见再战下去,于己有害无益,故连忙班师,把得来之地盘也放弃了!” 姚史仪讶然道:“想不到华三川死后,长虹帮人心尚未涣散!” 齐百飞道:“小弟来此尙有一事报告,华三川那厮中了毒针,居然尚未死!” 姚史仪吃惊地道:“岂有此理?他中了剧毒尚未死?此消息确然?” “有九成准确!”齐百飞态度坚定。“听说当时他们做了各种准备,还带了两颗天山雪莲子上去,华三川一中毒,立即服下雪莲子,先拔了大半毒气,再转回大洪山延医治疗!” 诸葛通怒声道:“华三川有天山雪莲子,可惜咱们没有千年人参!”齐百飞脸色一变,急声道:“难道掌门的伤势十分严重?” “出乎意料地严重,咱们事前对华三川的估计实在不足!”诸葛通将翁吉祥的遗书取了出来,交给齐百飞。“总堂主看了再说!” 齐百飞看了遗书,脸色青白,一张嘴巴张得老大,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掌门已经……” 诸葛通点点头,收起遗书,齐百飞因被翁吉祥救过一命,故此对翁吉祥最是忠心,忽然伏案痛哭。姚史仪喝道:“老哥,你作甚?你这一哭,惊动别人,违背了掌门的遗嘱,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么?” 这句话比圣旨还厉害,齐百飞登时收声,可是眼泪还是淌个不停。诸葛通道:“以后的任务更加艰巨,诸葛某只怕齐总堂主义气用事!” 齐百飞道:“护法,为了天翁门,为了将来替掌门报仇,齐某什么气都忍得住!” 诸葛通摇头道:“难难难!” 齐百飞霍地长身而起,不悦地道:“你不相信我?” 诸葛通摇摇手,道:“非不相信你,而是假使你虽然忍得住气,但脸上神色却表露出来!” 齐百飞似泄气皮球般,瘫倒在椅上,姚史仪接道:“老齐,咱们不是单只为了报掌门知遇之恩,最难就是要助大公子他日雄覇武林,试想想,这任务有多艰巨!” 齐百飞猛吸一口气,道:“你俩怎样,某便怎样办!若怕某误事,某宁愿长年在分舵练兵!” 诸葛通点点头,道:“首先咱们三人必须互相信任,互相支持,互相配合!” 齐百飞道:“咱们相处十多年,某对两位信任之极,更相信你俩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至于某那就更加不必说了!”一顿又问:“三年的时间,如何瞒骗天下人?若骗不了人,一帮一寨也会来攻打咱们,最怕他们联合起来,则大事不好!” 诸葛通缓缓地道:“今有一个人在此,可以鱼目混珠,将他代替掌门人,三年之后,再将他废掉,干净利落!” 齐百飞再度站了起来:“是谁?什么人?” 诸葛通道:“咱们到密室内去!”当下三人返回密室,诸葛通指着床上饿昏了的容山河。“就是他!” 齐百飞道:“这小子一点也不像掌门,如何能鱼目混珠?” 姚史仪道:“他是江湖上著名的杀手‘变幻煞星’容山河,其易容术妙绝天下!”当下将他假扮梁多喜和翁吉祥的情况说了一下。 齐百飞道:“只怕还是会露出破绽!须知三年不是三日!” 诸葛通道:“由现在开始,咱们训练他成为掌门,在必要时才让他露面,料无问题!” 齐百飞道:“过年之前,他一定要露面!” “有三个月时间,已足够,这小子除非不想活命,否则必然听话!” 姚史仪接道:“何况如今也无第二个更佳的办法!” 齐百飞点点头-道:“小弟没有意见,就由两位主持吧,过两天小弟便去分舵练兵,提防长虹帮突袭!” ×      ×      × 容山河又恢复了知觉,觉得有东西由口腔流过喉头,他贪婪地吸吮起来。过了一阵方有气力微张双眼,一片光芒刺眼,他忙又闭起双眼,良久方敢再张开。 只见床前坐着三个人,认得是诸葛通、姚史仪和齐百飞。诸葛通正在喂他吃稀仮。“你久饿不可以吃得太多!” 容山河呻吟似地道:“你们何必再折磨我……索性一刀将我杀了吧!” 齐百飞哽道:“你要找死还不简单!” 诸葛通连忙止住他再说下去,道:“容山河,你今年不超过三十岁吧,你不想在道个风华正茂的年纪死吧?” 容山河道:“容某刚届二十八岁!是好汉的就不能用此手段……” 诸葛通道:“某只问你,到底想不想活?” 容山河心头一动,问道:“想活又如何?” “便得听咱们的摆布,为期三年,三年之后恢复你的自由,这三年你可享尽荣华富贵……” 容山河笑道:“只怕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吧!” 诸葛通单刀直入:“我要你假扮敝掌门,以维系本门上下之信心!” 容山河一怔,脱口道:“要我扮翁吉祥?难道他已伤重毙命了?难怪你能一眼看穿我是西贝货!” “废话!你如今还未答复我!”容山河尴尬地一笑:“蚁尙且贪生,何况人乎?在下自然想多活几年!” “好,那就一言为定,假如你不听命令,便立即取你生命!还有一点,你休想逃跑,更不能踏出总舵半步,由内至外,最少有五重守卫。” 容山河道:“在下由阶下囚变成掌门,做梦也不敢想,有此机会,还逃跑作甚?” 姚史仪接道:“还有一点,你由现在起,必须将自己当作是真正的掌门,不得露出一点破绽,除了咱们三人之外,也不许露一点口风,否则立将你五马分尸!” “这个当然,所有的条件,在下一概答应,只是在下对翁掌门的了解有限!” “由现在开始,咱们便将一切吿诉你!” 第四章 功业初成 毁于一夕 戏台上的帐幕,终于拉开,先是跑龙套的出来亮亮相,然后才是正点子戏,这是天翁门派人去昆山请来这昆曲戏班,誉满艺坛,演的是阳显祖编的“牡丹亭”。 故事是:南宋初年,江西南安太守杜宝,有个聪明貌美的女儿,名唤丽娘。杜家教深严,终日只要女儿随老儒读书,不许踏出闺门半步。一日,丽娘和丫环春香偷偷到后园玩耍,倦极而眠,梦见一书生与她在牡丹亭梅花树下幽会。此后便念念不忘梦中情人,终于抑郁而终,死前叫春香将其一幅自画像埋于太湖石下,尸体葬于牡丹亭畔。后杜宝升迁,后花园被改作道观。 丽娘病逝后,为寻访梦中情人,上下求索,幸得判官垂怜,许其还魂。三年后,岭南秀才柳梦梅游学至南安,投宿道观,偶游后园,无意中拾得画像一轴,画中美女似曾相识,他一片痴情,连声呼唤,不料丽娘现出身来,互诉衷情,柳愿自杀随丽娘而去,丽娘吿之还魂之法。 次日柳掘墓开棺,但道姑欲阻拦,不料花香浓郁,棺材绽开,丽娘果然回生,二人成就了美满姻缘。 才子佳人戏,对那些老粗来说,本来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昆曲溶合诗、剧、歌、舞于一炉,很具感染力,加上乐曲悠扬,台下人虽多,但鸦雀无声,人人均聚精会神而观之。 第二场幕未启,乐曲“鹊踏枝”已先传了出来,容山河听得心花怒放,觉得自己此刻之心情,尽为乐曲宣泄出来,以前他杀人赚钱虽然快乐,但怎及得今日如此得意? 叱咤风云的人物,以已马首是瞻,受尽千百人之尊重景仰,有如南面称王,再多的金钱,也买不到这一剎那之满足! 幕启了,首先走出一个轻佻灵俐的丫环,布景一望即知是后花园一角,牡丹亭畔。红莲坐在他身旁,转过头来,呵气如兰地在他耳畔道:“掌门,这丫环料就是春香了!” 红莲将届标梅,但体态婀娜,娇憨之色仍存,难得的是刚健中不失妩媚,翁掌门本就是好色,三个月来,不曾接触过女人,能够忍耐得住,皆因生命无保障,再加上日日独自在密室内练功,此际有美在侧,鼻端又嗅到女儿香,一颗心便卜通卜通地狂跳起来,逐渐不知台上演些什么东西,就连杜丽娘唱的曲子,也如梦呓。 容山河记得诸葛通说过红莲尚未许人,忍不住色胆包天,转头低声问道:“教主如今找到意中人否?” 红莲笑嘻嘻地道:“小妹的意中人尚未找到,杜丽娘却找到了!”说着向容山河抛一个媚眼。 容山河抬头望去,原来台上巳多了个男人,书生打扮,潇洒之至,杜丽娘则伏在石桌上假寐,容山河大着胆子道:“那杜丽娘是个西贝货,有什么意思?” 红莲故作不懂地问:“什么西贝货呀?” “戏子岂有女的,男人跟男人谈情说爱,是什么玩意儿?” 红莲笑嘻嘻地道:“所以掌门才有七房妻妾!” 容山河还想跟她搭下去,谁知后腰被人揑了一下,他猛地回头,却见诸葛通,只见他眼光有怒火,低着头道:“掌门,莫妨碍别人听戏!” 容山河只得收起心猿意马,专心看戏。这时,书生已隐去,春香上前推醒杜丽娘,杜丽娘猛地抬起头来,喊了声郞君,把春香吓了一跳,转身对观众拍拍胸膛! 这刹那,容山河突然发觉这春香是个女的,而且十分面善,只是她脸上涂了许多油彩,一时认不得,但那眼神却骗不了容山河! “我一定见过她!”容山河心中唠叨:“她是谁?”他尽力思索,始终想不出来。 红莲凑首过来,声如蚊蚋地道:“想不到掌门还真听护法的话。”她气息喷在容山河的耳朵里,又温又痒,连带一颗心也痒了起来,却无从搔之,他暗自吿诫“容山河呀容山河,你千万不能胡思乱想,否则会把脑袋丢掉!” 当下双眼望着台上,只当作没听见般,可是人不动心动,红莲身上那一股幽香,教他坐立不安。 戏演至丽娘葬于牡丹亭畔,杜家他迁为止,吿一段落,休息吃饭,这当儿,春香哭别杜丽娘芳魂,容山河才想起来,这春香是虹虹! 虹虹怎会来此,起初容山河还不敢肯定,但虹虹临下台时,对他投来一个眼神,使他肯定了她的身份!再回心一想,半年之期将届,而自己失踪,天神之子恐没法向个僱主交代,故迫虹虹混进来暗杀翁吉祥! 想至此,容山河后背出了一阵冷汗,心中又惊又急,假如向她说出身份,则自己被天翁门杀死,若让她动手,自己固然危险,也害了她一条命!容山河虽然风流,却绝非无情,他固然不想死,也不希望虹虹死于此处!他怀着心事,忘记了戏已演完,后腰一痛才猛然一醒,连忙站了起来,道:“诸位请到大厅饮宴!” 红莲低鉴道:“掌门,你很受感动哩!” 容山河一愕,问道:“教主说什么?” “我在说戏!掌门舍不得杜丽娘因相思而死!” 刘景贤等人均知翁吉祥风流,闻言都笑了起来,翁吉祥亦哈哈大笑,道:“任何人都不希望这个多情的丽娘病故!” 一句话又引得哄堂大笑,众人鱼贯走进大厅,红莲又道:“等下掌门大可以叫戏子改一改,让杜丽娘活过来!” “人死了还能复生么?”容山河话出口,猛觉自己必须及早拿定主意,否则被虹虹暗杀了之后,便再不能复生,他振作精神,走到座位,举杯敬酒,先敬嘉宾,再敬手下。“诸位帮主寨主,今日是敝门狂欢之日,下面弟兄们若果醉后失态,敬请原谅!” 刘景贤道:“掌门,小弟若醉后失言,亦请掌门和天翁门的弟兄们原谅!” “诸位远来是客,岂有主人怪客人喝醉之理?”容山河道:“上菜!” 下人们开始上菜,容山河目光一掠,无意中触到一个捧菜汉子的眼神,心头猛地一跳,忖道:“这对眼睛为何这般锐利?怎像是个捧菜的小厮?”凭他多年的经验,觉得此人对己不怀好意,忍不住不断留意之,又忖道:“奇怪,此人的眼神好生熟悉?我在何处见过?” 他一对眼睛一直留意着那汉子,边又要招呼客人,颇有点魂魄不附的样子,诸葛通坐在斜对面,又不方便提醒他,幸好那汉子没有过来,他边吃喝,边说笑,边打开回忆之窗,就是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觉得此人眼神在何处见过!上第二道菜时,那汉子捧菜至邻座,又向他投来一眼,容山河心头一跳,暗骂自己胡涂:“我怎地这般混账!我只认得他的眼神,记不起其面孔,又与虹虹一齐出现,岂不是天神之子?嘿嘿,他亲自出马了!” 他心头一紧张,连忙道:“护法,你过来一下!” 诸葛通心头一懔,暗中准备,若果容山河失态,便立即将他拉开。他来至容山河身前,问道:“掌门有何吩咐?” 容山河附耳道:“那个穿褐衣的小厮,如今捧着空碟出厅的,你看到没有?”诸葛通只看到其背影,但仍然点头,容山河道:“我怀疑此人不怀好意,而且武功不弱,你悄悄派人试试他,一有不对,立即下令乱刀砍之!” 诸葛通尚在犹疑,谁知容山河沉下脸来,道:“诸葛护法,你没听见么?还是要本座再说一次!” 诸葛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恭声道:“掌门言重,属下立即去办!”言毕抬步出厅。 容山河道:“诸位,咱们再干一杯!”众人又开始动箸,过了一阵方见诸葛通神色匆匆而来,容山河问道:“办得如何?” 诸葛通低声道:“那厮不知去了何处,也许已看出咱们对他有所怀疑!”容山河回头仍附在他耳边道:“此人武功高,又有心计,我对他的底细,知得清清楚楚!” 诸葛通问:“此人到底是谁?” 容山河道:“总之他不守本份,你不必多问一定要将他搜出来,还有那个扮春香的戏子,如今在何处?她是个雌儿!戏班那有娘儿的?”诸葛通听了此话,忙又再出去。 当上第四道菜时,诸葛通回来了,表示那一男一女都不见了,未知躲在何处! 容山河失声道:“快搜!一定要捉到他两人!” 翁重道见父亲发怒,连忙走了过来,问道:“爹,什么事?” “没你的事!”容山河在紧张中,动作语气仍然酷似翁吉祥。“你回去,护法,此事交由你与姚总堂主办!” 诸葛通又惊又怒,又恐此乃容山河之诡计,然此刻却不敢斥其非,只好委屈地道:“掌门,姚总堂跟诸位帮主稔熟,让他过来陪客,还是请齐总堂主协助属下较合!” 容山河想了一下,点头道:“护法果然想得周到!就照你的办!”诸葛通向姚史仪打了个眼色,请他留心,便与齐百飞出厅。 红莲格格地笑问道:“掌门若有事用得着咱们的,但请吩咐!” 容山河笑道:“一个小价没规矩,正所谓杀鸡焉得用牛刀,教主请多喝两杯!”他恢复镇定,又举杯敬起酒来,厅内诸人,不管内外,都长身回敬。 说时迟,那时快,窗櫺突然裂开,窗外飞进一块石头来,但不见有人,虎堂堂主彭琦,霍地长身道:“贵门且继续饮宴,待属下去捉拿那块石头的死囚!” 彭琦去后,红莲关心地问道:“翁掌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容山河笑道:“小事一桩,是有关本门的,扫了诸位酒兴,翁某过意不去,翁某自罚三杯!” 田世海道:“掌门,若用得着咱们的,但请吩咐!翁掌门的事,就是咱们的事!” “多谢诸位,若有需要者,必请诸位协助,两三个跳梁小丑,不值得介怀!来,大家继续!” 菜继续上,天神之子不再出现,而诸葛通则不断派人回来报吿,未找到要找的人。最后一道菜也吃过了,众人在厅内聊天,但诸葛通仍未回来,却派了殷香主来找容山河。“护法说时间已差不多,掌门仍带他们去看戏,他会在您四周派人保护!” 容山河点头道:“传令护法,就说依计行事!”当下长身道:“诸位,戏开锣了,请继续观赏,今晚大宴,再来喝个够!” 诸葛通安排姚史仪坐在容山河背后,红莲坐在其左边,田世海坐在右边,前面则是刘景贤和墨溥书,即使有人要喑杀他,亦难以得手。 台上幕拉开,出台的是柳梦梅和书僮。红莲低声道:“掌门,这戏子虽然俊秀,却嫌其太多娘娘腔!” 容山河随口道:“很多女戏迷,都喜欢这种男人!” “小妹绝不喜欢!我喜欢像帮主这般稳重而又坦率的男人!” 容山河心头一荡,忖道:“不知道这骚蹄子跟翁吉祥有没有一手?”嘴上却道:“教主这句话教老夫受宠若惊,像教主这等年纪的,又怎会喜欢一个老头!” “谁说你是老头!”红莲腰肢越来越软,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乎靠在容山河身上。 姚史仪在背后轻声道:“教主,你挡住在下的视线了!”红莲粉脸泛红,连忙坐直。容山河瞿然一醒,忖道:“这骚蹄子莫非另有目的?咦,若天神之子收买了她,我危矣!” 就在此刻,一个红衣教女弟子走了过来,道:“教主……” 红莲道:“什么事?”说时迟,那时快,那女弟子娇躯突然横飞,背后伸出一只手来,将红莲推开,一柄长剑如出洞毒蛇,直取容山河胸膛! 容山河见红莲转身问弟子,亦不由自主转过身去,突见白光一闪,一柄长剑已至胸前!幸好他一直认定虹虹和天神之子是来暗杀自己的,因此心里有了准备,长剑未至,他一撑腰,身子已滚落地上! “嗤!”长剑割破他的灰袍,虹虹一剑不中,第二剑又至,但这一次姚史仪已抽出刀来,将剑架住,喝道:“把这贱人缚下!” 容山河狼狈地自地上爬上来,忽觉劲风临身,他感应力一向极强,不暇思索,双脚微一用力,斜飞而起!白光一闪,又一柄长剑擦肩刺空!容山河目光一掠,见一道褐影自身旁掠过,他脚尖落在一个妇人的肩上,再度飞起,落在行人道中!这时候,台下秩序大乱,连台上的戏子亦停止了演出,天神之子一落地,便被田世海等人围住,齐百飞和诸葛通亦连忙跑过来,容山河见红莲向自己走来,忙道:“齐总堂主,你过来!”他边说边向人群中走去。 红莲急向容山河奔去,道:“掌门,那里人多不安全,快出来!”齐百飞几个起落飞跃在容山河身前,喝道:“所有的人都让开!”翁重道和翁重任也忙过来护驾,红莲见状只好抽出剑来,站在前面。 容山河跳上一张板凳望去,只见天神之子一柄长剑如游龙,把三四件武器全荡开,向姚史仪的后背攻去。虹虹在姚史仪的钢刀底下,只有招架之力,而无反击之功。 天神之子的剑尖已送进姚史仪的后背,诸葛通的剑和田世海的掌已击至!天神之子不求有功,但求自保,突然拔身而起,再一个起落,向屋顶飞去!说时迟,那时快,但闻一片“嗤嗤”声响,屋顶上射来一阵箭雨!天神之子大叫一声,挥剑急舞,被迫落地,他刚落地,便又被诸葛通等人团团围住,战斗再起。 容山河心中暗自感慨:“想不到我向以暗杀为生,被誉为最出色的杀手,今日却反遭人暗杀,真是报应!嗯,想不到天神之子的武功这般厉害,以前真是小觑了他!” 忽然心头一动,“他一向找人去杀人,今日自己赤膊上阵,即尝败绩,也是个报应!只可惜虹虹……”他忍不住道:“道儿,传令下去,男的死活不计,若能生擒那女的最好,为父要知道谁派他们来刺杀我的!” 红莲耳尖听见,道:“掌门,那还用问,当然是华三川!” 天神之子以寡敌众,久战之下,体力消耗极大,被墨传书的判官笔划了一道血槽之后,又让诸葛通的长剑刺中了胁下,衣襟全是血迹。 诸葛通喝道:“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快从实招来!” 田世海道:“护法,何必枉费唇舌,先将他擒下来,慢慢拷打,还怕他不招供?”说着,趁天神之子转身,立即飞身扑上,双掌齐出,向其后背击去! 谁知天神之子自知今日必死无疑,存心找人垫背,突然转过身来,双手握剑急刺! 这一着既快又出人意料,因为诸葛通的剑已到,他竟然不顾一切,大出田世海意外!电光石火之间,实不能撤掌,移形换位!“蓬!”他双掌结结实实,印在天神之子的胸膛上,但天神之子的长剑亦同时刺进其小腹!刹那间,两条人影向后倒飞,诸葛通的长剑巳深深刺进天神之子后背,剑尖自前胸透了出来!他用力拉开,拉出了一股鲜血,墨传书判官笔再一招戳在其头上,飞起一脚,将其踢翻! 天神之子,人在半空,鲜血已狂喷,果然一声落地,不能动弾。 田世海小腹血流如注,刘景贤忙将他拉了过去,叫道:“快拿止血散来!” 姚史仪要杀虹虹,易如反掌,只是要留活口,诸多顾忌,尚未得手。此刻,虹虹突喝道:“停,我投降!” 姚史仪收刀道:“快抛下兵取!”谁知虹虹翻掌震剑,往脖子上一抹,竟然自杀了,姚史仪见她活不成,大怒之下,又在她身上砍了一刀!容山河舒了一口气,道:“把尸体拉开,先替田帮主治伤,戏不演啦!” ×      ×      × 今天本该狂欢,却因天神之子之出现,而把气氛搅坏了,最后又因田世海受伤命危,宾主均无心情。 容山河沉声道:“找最好的大夫,拿最好的药来!一定要救活田帮主,齐总堂主,今夜必须严加防守!” 墨传书干咳一声,问道:“掌门,这两个刺客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翁某不知,正想请教诸位!” 刘景贤道:“你不怀疑咱们吧?” 容山河急道:“刘堂主这样说可是寃枉!彼此亲如兄弟,天翁门兄弟谁都不会怀疑诸位!” 红莲格格地笑道:“小妹相信掌门不会捕风捉影,但刚才吃午饭时,掌门似乎有所觉,莫非那男的是掌门的仇家?” 容山河哈哈笑道:“翁某若知道,又何惧明言,教主多心!” 红莲脸上笑容不改,但语气却有点咄咄迫人,小妹斗胆再问掌门一句话,为何掌门事先会有所警觉?” 姚史仪不悦地道:“敝上阅历目光何等锐利,若没有几分本领,又怎样创下天翁门?” 容山河止住他,道:“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本领!那厮上菜时,翁某觉他步覆起落,经快而又沉稳,眼神充足,分明是个高手!翁某虽无什么本领,但绝不忌才,若本门有这等武功的人,又怎会让他端菜,所以翁某生了疑……” 红莲插嘴道:“那个女的又如何?” 容山河哈哈笑道:“上午教主坐在本座身旁,难道没发觉春香在台上一直望着老夫?而在最后一场戏,她在哭杜丽娘时,翁某发觉她是个女的!戏班有女人上台,那不晦气呀?” 墨传书叹息道:“掌门果然心思缜密,吾等万万不及!” 红莲低声道:“春香一直望着你?为何我不觉?” 刘景贤道:“因为你只看到翁掌门!”话音一落,惹来哄堂大笑,把尴尬的场面扭转。 红莲怒道:“刘寨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山河道:“刘寨主只是一句戏言,教主不必当真,送香茗来!” 殷香主进内禀吿:“启禀掌门,属下査过戏班了,原来他们那个扮演春香的戏子,被人封住了穴道,塞在戏台下面,刚才方找到!” 容山河道:“算了,不用再迫供了,以免连累无辜!”未几,诸葛通亲来报吿,田世海已苏醒了,伤势虽重,倚计可以保住生命。 容山河悲声道:“田帮主是为了翁某人才被害的,教本座心中难安,护法请传令礼堂堂主黎家礼,请他亲自去一趟赵白水帮,将情况吿诉副帮主!” “是,幸好白水帮也有弟兄在场,目击一切!” 墨传书向刘景贤等人打了个眼色,道:“掌门,今日出现这种事,咱们也十分没趣,料掌门还有许多事要料理,且如今年关在即,咱们就此别过!” 容山河忙道:“今夜无论如何请诸位留下来过一夜,天亮后再走!” 红莲道:“掌门,彼此既然没有误会,友谊长存,还怕以后没有机会么?” 墨传书再道:“掌门请放心,咱们依然忠心于您,有事发生,请传天翁令,咱们立即赶来!” 容山河见诸葛通和姚史仪都无挽留之意,只好道:“如此待本座送诸位出门,明春有机再聚!失礼之处,尚请包涵!”当下群豪又谦虚了一番方吿辞。容山河果然亲自送他们出大门。 诸葛通和姚史仪恐他乘机逃逸,暗中戒备,谁知容山河毫无逃跑之意,回头道;“护法,带本座去探望田帮主!”诸葛通见他似乎忘记自己的身份,颐指气使,心中有气,却又不能发作,只好冷冷地道:“请跟我来!”他大步走在前面,引他到中院一间厢房,轻轻推开房门。“掌门请进。” “嗯。”容山河进内,见房内有三个人,田世悔躺在床上,床前坐着两个人,一个老一个年轻,容山河一进去,床前两人立即长身唤了一声掌门。容山河点点头,举目望去,见田世海纹风不动,吃惊地问道:“田帮主又晕过去了?” 那老的道:“启禀掌门人,田帮主喝了药,因失血过多昏睡过去,老朽不敢走开,在床前侍候。” 诸葛通道:“这是本城最好的苏大夫,这是苏大夫的得意门徒詹大夫。” “谢谢两位,请尽力医治他,老夫绝不会亏待两位!” 苏大夫道:“救死扶伤乃吾辈份内事,掌门你请放心,老朽已吿诉家人,三天不回家!” 容山河回头道:“护法,传令下去,苏大夫要什么结什么!”言毕又出房。 田世海带了四名亲信来,其一与黎家礼回去,其他三人都在房外。容山河的话,都听进耳内,是以待他出房,三人立即向他行礼道:“翁掌门仁心宅厚,又义气过人,白水帮上下,五内俱感!” 容山河叹了一口气,道:“三位千万不可说这种话,不救回田帮主,翁某毕生难安。”回头又对手下道:“好好招呼这三位兄弟。” 诸葛通道:“掌门,属下有事报吿,请到密室一谈。” 容山河点点头,随其后而去,姚史仪又跟在他后面,进了密室,立即将门关上。 容山河先下手为强,道:“护法对在下的表现,似乎不大满意。” “不错,因为你太过放肆。” 容山河智珠在握,吭声道:“在下如不觉得过份,翁吉祥在生,料亦是如此,若护法认为在下在人前应对你必恭必敬,在下完全可以办得到。” “你这是无理取闹!莫忘记,咱们若果要杀你,有如踩死一只蚂蚁而已!” “这一点,在下从未情疑过,不过护法为何不动手?”容山河故意顿了一顿方续道:“因为彼此都是为了天翁门!假如你认为受气,又何必当初?” 姚史仪忙打图场,道:“彼此既然有误会,何不当面说清楚?” 诸葛通猛吸一口气,道:“诸葛某想听你解释,你为何一眼便能看穿那个刺客?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因为你是假的。” 容山河冷哼一声,心中骂道:“诸葛通你小觑了老子,你心胸如此狭隘,终有一日要吃苦头。”他心中这样想,嘴角却不敢说出来,正容地道:“因为那人叫做天神之子,他每次与我见面,虽然都戴着面具,但在下仍能认得他一对眸子!” 姚史仪讶然道:“天神之子?其人是何身份?怎地咱们不曾听过?” “江湖上的人和事,你们未听过的还多得很,别自以为了不起!”容山河道:“这人是雇主和杀手之间的联络人,亦可以说是座桥梁!” 诸葛通道:“是他派你来杀翁掌门的?” “不是派,是请!相同的是,彼此都没有成功,他的下场却比我还惨!”诸葛通沉声道:“诸葛某想知道其人之真姓名!” “在下亦想知道,可惜一点儿也査不到,那个女的叫虹虹,一向与他在一齐,亦是一个谜样的人物!”容山河稍顿反问:“诸葛通,你今日还看到什么?” 诸葛通微微一怔,怒道:“如今是诸葛某问你,不是你问我!” “不知翁掌门以前跟红莲的关系如何?红莲此人是否水性杨花?”这句话,使得天翁门两名头领的心头都是一跳!诸葛通道:“关系只一般,红莲虽未必是处子之身,但绝非水性杨花的女人!” 姚史仪则道:“适才她对你的态度则有点奇怪。” 容山河道:“在下怀疑她可能已被天神之子收买了,只是没有动手的机会,在下估计她不必杀人,只须在天神之子失败时制服了在下,再威胁天翁门让他们离开。” 姚史仪道:“有此可能。”诸葛通则道:“但某却想不通,她为何要这样做,总之你今后必须小心提防。” 容山河道:“除此之外,未知护法尚有何叮嘱?” 诸葛通再吸一口气,道:“只要你不过份,咱们不但当你朋友,还会敬重你。” 容山河道:“有护法这句话,在下便放心了,如今该出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