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案同人)【屏兰】吃相系列》 第1页 《(张公案同人)【屏兰】吃相系列》作者:蓝宝的后花园 文案:《张公案》同人,张屏x兰珏。 原著向,风大是亲妈,我是脑补///// ooc是一定的 第一章 吃相 说到白手起家第一人,当属本朝丞相张屏。 当初他能成为丞相,除了断案奇绝之外,更多的是受百姓拥戴。因为怀王冤案,民心多动。柳桐倚辞去相职,需要有能安定民心者接任。穷苦出身,凭真本事做到大理寺卿的张屏,成为了当时最合适的人选。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除了他自己。 华灯初上,张屏难得没有在大理寺查看卷宗。他换了身平常的衣服,从侧门离开大理寺,步行去往兰府。 因为云王叛乱,兰珏亦受牵连。虽然有自己从中斡旋争辩,没有落下实质的罪名。但是……所有人都认为本属于兰珏的礼部尚书的位置,怕是今生与他无缘了。前不久,皇帝下了诏书,任命兰珏去西郡任郡守。看似平级调动,但摆明了是左迁。谁都知道西川郡荒凉偏僻,去那里当郡守,和流放了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一时间,曾经门庭若市的兰府变得门可罗雀。 但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是件好事。 张屏抵达兰府时,正好是晚饭时间。这次终于不需要从侧门进,反正别人也不会来兰府。张屏看着这个即将被摘牌的府邸,内心有些凄凉。他第一次遇见兰珏,就是在这府外。那会儿,兰珏已经礼部侍郎,而他还是个穷酸秀才。如今,他已经官至大理寺卿,圣上更有了封相的意思。但是,兰珏却不得不离开这繁华的京城。 “张大人。” 兰徽向他一揖,张屏点点头。随他入府,感觉恍若隔世。 兰徽今年本该参加科举。奈何遇上云王之乱,父亲又被卷了进去。没有被贬为罪奴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结果,还奢谈什么仕途。 来到饭厅,兰珏已经备好了一桌子饭菜等着他。他想起来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和自己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一样。 “老师。” 哪怕他现在官阶在兰珏之上,他还是习惯这么称呼兰珏。 “坐。今天就咱们三个,别拘束。” 怎么不拘束。 两个人都挑着轻松的话题聊天,连兰徽都能说上几句。张屏一直很佩服兰珏这样的人,即便说话,吃饭依旧文雅。不像他,没少因为吃相这个问题被人笑话。做到他们这个位置,就算不是世家出身,应付场面的礼数也是有的。可是张屏偏偏学不会。为此,没少被同僚在私底下笑话。 兰珏一开始不以为意,后来也看不下去别人嘲笑他。就在私下暗暗提点。张屏敏锐,自然知道老师是为了他好,自己也努力改进那些吧唧嘴、菜叶沾牙缝的毛病。 面子做好看了,饭就吃不香了。 而在兰徽面前……张屏看了看眼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他还是想拿出点长辈的姿态。因而也是注意仪表。 自然,这顿饭吃的不香。 兰珏察觉到,在徽儿吃完饭后,就让他先去房间里温书。“三年后的考试,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兰徽知道轻重,施礼后便告退。 “好了,”兰珏还是笑的温润如玉,是张屏觉得最舒服的模样,“现在放开了好好吃吧。”说罢,便加了一筷子菜到张屏碗里。 他知道身边这个西川出身的汉子什么样子才是吃好饭的模样。柳桐倚执意揽下怀王冤案的全部罪责,辞官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张屏是有力的相位人选。 只是……兰珏在心里感慨,当他蓝袍加身,执掌相印的时候,自己恐怕已经在西川那片蛮夷之地了。 张屏道过谢,也加了几样兰珏爱吃的菜到他的碗里。 “老师也吃。” 张屏的饭桌上的吃相是出了名的不好,可是他的另一种“吃相”却颇为斯文。兰珏躺在他身下,微微喘息的时候,闻到了淡淡的皂角香。每次他们巫山相会,从不在意自身形象的张屏都会用皂角把自己里里外外洗刷干净。兰珏知道,他是怕自己嫌弃他身上的异味。 毕竟,他是出入停尸房的大理寺卿。 “你在分心。” 张屏在情欲中的声音此时还颇为冷静,想必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的分神而有些小脾气。兰珏将姿态更放开些,让他更加深入,也让两人的怀抱更加紧密。 “嗯、我的错……” 张屏啄了啄他的唇,下身有意识的往那处去,表示自己并不是生气。 事后洗刷干净,张屏把人裹进怀里才安心。他自幼无父无母,这些年来关心他的人不少,但是关爱的他人只有眼前的兰珏。他一直以为自己把感情隐藏的很好,直到兰珏主动挑破。他便不再隐藏,大大方方的承认。 第2页 “是,学生喜欢老师。” 意外的,兰珏接受了他。而兰徽那边,由于张屏的个人“魅力”和兰珏多年来的教导,这小子也是聪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当“张先生”“张大人”是他家父好友,从始至终,毕恭毕敬。而等到云王叛乱,父亲被抓,柳家对此不闻不问,倒是一贯沉默寡言的张屏为此忙前忙后,兰徽觉得,爹爹没有看错人。 “西川郡是你的老家,我上任前没有什么要嘱咐的?” 兰珏躺在张屏的怀里,知道他因为自己要远走他乡而心情烦闷。故而逗逗他,希望他们之间的气氛不要太尴尬。 离别是痛苦,但总好过生离死别。毕竟不久前,屠刀离兰珏那么近。 “我会帮你准备好东西。现在只想抱着你。” 毕竟这次离开,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因为是左迁,昔日好友也不少被牵连在叛乱之案,来送行的只有张屏和兰徽。张屏毕竟是大理寺卿,手中那点万年不用的职权,此刻全部拿来周全兰家父子。 “那边要用的东西学生都帮老师准备好了,在后边的车上。衣食住行需要注意的地方学生都写在这个册子上,供老师查询……” 看着张屏难得话多,兰珏倒有些不忍心打断他。他似乎都忘了,自己也是穷苦出身,没有高中之前也曾经临街卖字卖画。不过确实锦衣玉食久了,由奢入俭难。 “……徽儿这边,学生会敦促他好好念书,定不负老师所托。” “好。”兰珏颔首,颇有些欣慰,这个木头桩子一样的张屏,此刻总算多了些人情味。 一旁的兰徽也道,“爹爹放心,儿子一定日夜苦读,三年后定能高中,光宗耀祖。” 虽然徽儿已经长大了,兰珏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他的头,“好”。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张屏看着兰珏和马车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张屏辞了又辞,封相的诏书还是下来了。他坐在大理寺的卷宗库一夜未眠。他知道自己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却又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把它抗在肩上。 还在前往西川郡路上的兰珏,在途中查看张屏给自己准备的东西,不外乎是厚棉被衣物等。西川冬季酷寒,夏季闷热潮湿,张屏在书中写到,“学生知道老师不喜辛辣刺激食物,但此地多借椒、麻驱寒散湿,望老师酌情食用。”放下册子,抚摸棉被,却意外被一个硬物硌到。抽出来,是一个极普通的小盒子被张屏裹在了被子里。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了两层黄金,还有一封书信。 “佩之,万望你诸事顺遂,愿京城再见,芹墉。” 受叛乱牵连,兰珏多年的家财也散的差不多了。张屏把自己多年来积蓄尽数奉出,只怕自己在外受苦。 愿京城再见。 如何见? 马车开始颠簸起来,进入山川。 张屏的能力和人望都有,唯独缺乏了圆滑处世的能力。玳王启檀回京述职,才跟着张屏上了几天朝,就不得不同情起他的皇兄。曾经沧海难为水,谁人不想柳桐倚? “所以,柳相,你就回来了吧。张屏那个丞相做的,他难受,我们更难受。” 启檀揣着皇上的圣意下江南,想要把曾经的丞相请回来。 “皇兄说了,皇叔这边他好安排,绝不拆散你们。” 柳桐倚和景卫邑相视一眼,他俩目前的状态,能回去才怪。 启檀想着自己无功而返,整个人都蔫蔫的。柳桐倚倒是有些同情,道,“芹墉只是不善对人情世故,处事还是绝对公正的。” “那他就好好去做大理寺卿。”启檀见他不愿回去,就顺便吐吐苦水,反正短期内没人可以接张屏的班,他的皇兄已经忍了三年,再三年、又三年,又能如何? “他就适合断案子。别的不说,就拿皇叔的事情举例,他反反复复说皇叔的事情,那几年皇兄真是恨不得宰了他。还好后来遇见皇叔了,不然皇兄不知道心里得有多堵的慌。” 景卫邑笑笑不说话,反正他已经回不去了。倒是柳桐倚,若有所思片刻,问。 “昔日的礼部侍郎兰珏如今何在?” “……谁?”启檀已经喝的大发,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 “我的姑父,他儿子兰徽,你俩当年还一起玩过。” “哦,他啊,”启檀加了一筷子菜,“他不是跟王家云家都有点关系么?当年也受了牵连,抄了抄府,贬了贬官,现在应该在西川郡做郡守。柳相怎么提起他?” “和皇上建议,让他回来。他本就是无辜受牵连,回来也无妨。况且,张屏喊他一声‘老师’,他说的话,张屏总是能听进去些。” 第3页 毕竟兰珏是礼部出身,知道在适合的时候和张屏做适合的提点,虽然这小子也有不买账的时候就是了。 第二天,启檀回京,和启赭去说调兰珏回京的事宜。等他走后,景卫邑才问,“然思,他俩只是师生?” 没记错的话,张屏的老师是陶周风。 柳桐倚笑笑没说话,景卫邑亦是心中了然。 “想不到啊,张屏那张棺材板的脸,能拿下兰珏那样的人。” “各有所爱。” 兰珏在西川吹了三年的寒风,没想到自己还有回京的一天。这几年虽然和张屏徽儿书信没有断过,但是很多话岂是文字能表达的?更何况张屏升任丞相,信越来越短,到最后都是匆匆几句话,倒显得他兰珏像是话多的相思妇人。 回京的路途虽远,但是一路待遇颇丰。到了京城,兰珏没想到是玳王亲自在城外迎接。 “皇上想念兰大人紧啊,本身想亲自来接的,被太后按下说不可才罢休。宫里的宴会都准备好了,就等兰大人沐浴更衣了。” 这一番话听的兰珏有些心惊肉跳。派亲王城外迎接,还赐沐浴宫宴。这……? 玳王好歹曾经受过兰珏教导,当年也给他们父子添了点麻烦。同乘进城的时候,启檀无不恳切的说,“兰大人,您这回可一定要留下。柳大人说了,唯有兰大人才能破此局。” 柳大人?柳桐倚? 皇上亲下的旨意,下人们伺候的可谓尽心竭力。兰珏感觉这是他三年来最为舒畅的一次沐浴。宫宴难不倒他,毕竟他是礼部出身。宴会的人不多,就是皇上,玳王,还有……兰珏转移目光,那人早已盯了他许久……张屏,丞相。 经历的事情多了,演戏对兰珏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张屏不知。他收敛着自己的心思,那边却少了往常的理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玳王毕竟不是十三岁那年的毛孩子,在这个场合,主要由他和兰珏负责活络气氛,张屏偶尔附和。而皇上……启赭看着张屏望向兰珏的眼神,确认了柳桐倚没有说错,这个兰珏,确实是制衡张屏的一把利器。 直到宴会进入后半程,张屏才突然意识到这顿饭的目的。而此时,收敛回来已经来不及了。皇帝并非有意为难,只是想要张屏学会为人处世。他知道厉害轻重,但更需要有人点醒他,让朝堂的官员们不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离开皇宫,兰珏本想去看看徽儿。可是这会儿已是半夜,怕打扰他休息,就顺着张屏的意思,去了他的相府。 宅邸应该是皇上亲赐的,兰珏跟着张屏绕了很久,才走到他住的主厢房。房间内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是张屏一贯的做事风格。 “厨房在哪里?” 兰珏问,张平一愣,还是带着他去了。 “下碗面。”兰珏倒是很随意,招呼着张屏干活,自己则拿过一旁的葱开始切葱花,“我不信你吃饱了。” 张屏看着他娴熟的样子,想必这几年也没少做活。 两人在厨房边的小屋相对而坐,张屏大口大口的吸溜着面条。兰珏一如往常般细嚼慢咽,听着张屏吃饭的声音,倒有种意外的满足。 府邸虽大,但是佣人不多。张屏道,今晚宫中赐宴,就让他们先休息了。吃完饭后把碗筷洗好码齐,带着兰珏回了卧房。 意外的,卧房的床上整齐码放着两套被褥,兰珏疑惑偏头,张屏的声音一如往常,“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一直备着。”说罢,又把柜子里放着的另一套盥洗的用具拿出,伺候兰珏洗漱。 “佣人们都睡了,我来就好。” 久违的躺在一起,张屏却没有做什么。兰珏的头发入海棠花般散开,张屏微微侧头,就能看到盛世之美。 然而,只是搂入怀中。 “不做点什么?” 兰珏逗他。 “你一路辛苦,我们来日方长。” “你怎么确定我不会走了?” “只要我一日为相,皇帝就不会再调你离开。” 有些心酸,听着像是以他为质子掣肘张屏。 “你有你想做的事情,如果因为我而耽误了,我不会开心的。西川虽然偏僻,但习惯了也好。” 他并不想成为包袱。 “不会。”张屏收紧了手臂,生怕兰珏跑掉似得,“皇上调你回来,不外乎是提醒我要学会做人。”水至清则无鱼,谁家里还没点事情,都照他这么查下去,国家迟早乱套,“只是我不是故意为之,皇上让老师回来,是为了让老师时刻提点我。” “又喊‘老师’了?”兰珏在宴会上刚一见到张屏就明白过来皇上的用意,这家伙一顿饭都吃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眼神不对,唉,难为他当了这三年的宰相,“你的那封信里,怎么称呼我的?” 第4页 “佩之。” 反正什么都做过了,坦荡一点也无妨。 “阿屏,”兰珏话音一落,感到身边的人微微一震,“阿屏,你当真不做点什么?” 过了许久,张屏的声音闷闷地从衣服里传来。 “明天还要上早朝。” end 第二章 依靠 兰珏奉诏入京没多久,还没等任命下来,就病倒了。 皇帝听闻,派了御医过来诊治,得出的结论是多年积劳成疾,性命堪忧。御医战战兢兢的回话,皇上的神色淡漠如往常。 “朕知道了。” 跟在他身边的王有知道,陛下内心应该是十分焦急,陛下都忽略了,御医是去丞相府里诊治的兰大人。 “别、别让徽儿……知道……” 兰珏偶尔清醒的间隙,抓着张屏的手,艰难的吐出这几句话。 张屏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掖好。又命下人把初登丞相位时,太后娘娘亲赏的云被拿来给兰珏换上。云被是番国来的贡品,保暖又轻薄,不似棉被压身。 他知道兰珏的身体弱,却没想到弱成了这个样子。 “老爷待兰大人是真的好。” 过来服侍的丫鬟,是他回京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的。她的爹爹在张屏家里养马,娘亲是厨娘,她打小跟过来,帮着照顾张屏。时间久了,也比旁人对张屏更亲厚一些,说话也更随意。 “他是我的恩人。” 小丫头多少跟着张屏读书写字,很是聪明伶俐。听了这话,自然明白老爷的意思。 “老爷放心,小的知道了。” 管住自己的嘴,不要有闲言碎语传出府去。 兰珏起初只是发热,入秋天气变化,竟变成了高热不退。时清醒,时而迷糊,到了后来,连自己喝汤药都做不到了。 张屏下朝回府,听到下人这样回禀,急匆匆的去了卧房。 小厮扶着病弱的兰珏,小丫头怎么喂那汤药都喂不进去。张屏在一旁看着,下人很有眼色的过来帮他换下朝服,换上常服。见老爷过来,两个下人自觉退到一旁。张屏让他们把汤药留下,人都先出去。 汤药放在床边的案几上,张屏看了看兰珏发红的脸,坐到床头,从兰珏身后把人抱进怀里。兰珏整个人倚靠在张屏身上,闭着眼睛,看起来毫无知觉。 “喝药病才能好。学生知道老师心里苦,大病一场,权当发泄吧。” 考科举时就被人连压两级,看着状元之位给了刘知荟。后入仕途,无权无势,处处被人弹劾打压。太傅千金相中他,却被人说是骗娶。本以为夫妻在家可以举案齐眉,偏偏夫人走的早,给他留下一个不满三岁的孩童。一个人当爹又当娘的把孩子拉扯大,眼看着他可以平步青云有个大好前程,却被云王叛乱牵连。 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却还要强颜欢笑做给别人看。 西川边塞,偏远苦寒。张屏读书考科举不外乎是为了不再过上那样的生活,没想到他最爱的人却要去那里受苦。 而这已是,他能为他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三年的塞外风霜,足以吹垮一个人的全部骄傲。 “佩之,把药喝了。徽儿定能高中,你要看着他给兰家扬眉吐气。” 说罢,张屏用力掰开兰珏的嘴,把汤药送了下去。 一日两次的灌药,张屏忙里偷闲回家做的一日不差。皇上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的做法。 毕竟兰珏,是柳桐倚给出的良方。 或许是托他生病的“福”,这段时间的张屏身上少了许多阴森之气。看起来,像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一个方子吃完,兰珏的病势还是缠绵着,只能说比起御医说的“性命堪忧”稍强了些许。张屏皱眉,换了一身低调的打扮,去了京郊的虚极道观。 无昧见他,以为有什么大事。张屏皱着眉头,低声道,“请符。” ……你不是不信鬼神……么? 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无昧估计他也是走投无路,才会过来。任张屏在药王殿、三官殿一番叩拜,临走又给了他符纸。 张屏从小在道观长大,这些东西怎么用,无需多言。 “张屏辰时就去了京郊的虚极道观,叩拜后,午时方归。” 王有挥手让暗卫下去,皇帝听闻顿了顿,又继续批改奏折。 张屏对兰珏……还真是用心。 张屏回来依规矩烧了符纸,其中一张放到了兰珏的枕头下方。其实兰珏这三年多了一些沧桑,但倚仗着前些年保养得好,看着仍旧比同龄人年轻不少,一点都看不出他已经有个快二十的儿子。 朝中素有“兰姿柳芳”一说,张屏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日,都是赚来的。 你要好好的,我就你这么一位亲人了。 第5页 不知道是药力到了,还是神力到了,兰珏的情况逐渐好了起来。御医又来看过,语气甚是喜悦。 “丞相大人放心,兰大人吉人天相,已经开始好转了。” 言语间,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上次来说的是“性命堪忧”。 等次日张屏下朝回府,发现兰珏竟然坐起来了。 “佩之。” 张屏赶紧迎了上去,换来兰珏微微一笑。张屏生怕他再着风,赶紧把人又塞回被子里。兰珏久病,嗓子嘶哑,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枯瘦的手轻轻抚摸张屏瘦长的手指。 手指瘦长,声音板板正正,是他对张屏的第一印象。 张屏本就习惯耷拉着的眼皮此刻又垂了垂,微微附身,双唇印上兰珏的额头。 “醒来就好。” 一旁的小厮丫鬟玩手指的玩手指,看窗户的看窗户,就是不敢瞧里面的人。 好在兰珏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张屏的脸色也比往常缓和了不少。殿上议起今秋科举,张屏分神没有插话,让事情都讨论的顺畅起来。 回府后直奔厨房,见婶子已经把鸡汤炖好。昨日兰珏终于能开口说话了,说今天想吃张屏下的面。张屏见天都在想这个事情,生怕自己手艺生疏了让兰珏失望。 等他端着面条回到厢房,却见已经有人坐在了里面。那人虽然衣着低调,但是器宇不凡。房间里里外外被他看了透,张屏心里登时明了。 刚要下跪,坐着的那人边上的人悄悄摆手,“我家公子今日来拜访故人,打扰张丞相了。” 张屏再傻也知道此刻要配合皇上演戏,道,“不算打扰。” 皇上站起来,走到张屏面前,还施一礼,“在下祁朱,见过张丞相。” “……”张屏默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祁朱”又道,“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品尝丞相的手艺?” 一旁的丫头小厮不明就里,哪家的公子这么大口气,敢让他们家丞相下厨,当自己也是兰大人吗? 却见张屏恭恭敬敬道,“我这就去准备。”活活把那个“臣”字咽了下去。 兰珏靠在床上,依旧憔悴。张屏已经如此小心翼翼了,却在朝堂上依旧得罪颇多,他是真的不适合做丞相这个位子。 “张爱卿果然好手艺,难怪兰爱卿愿意住在你的府里。” 摒退下人,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启赭就把话挑明了说。反应灵敏如兰珏此刻亦不知道如何应对。待皇上吃完一小碗面条,张屏依旧没有动筷子。 “二位爱卿怎么不吃?” “臣……” “兰大人大病初愈,接驾已是勉强。一日三餐,均由臣在照顾。” 呵,他倒是坦荡。启赭的嘴角浮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兰爱卿,你可知朕为何调你回京?” “臣愚钝,请皇上明示。” 装傻。启赭又道,“张爱卿,你知为何吗?” 张屏垂了垂眼皮,语气如常道,“皇上是请兰大人回京规劝臣,让兰大人教臣学会做人的。” “哦?” “皇上英明,知臣能力有限,不解人情世故。而这世间,唯有兰大人不嫌臣粗鄙愚笨,愿意开导指点臣,以和睦朝堂。” 启赭踱步到一旁,“还有呢?” 张屏一顿,自揭老底,“还因为,兰大人是臣心之所系之人。” 启赭微笑。 一旁的兰珏却不能淡然了,慌忙解释道,“陛下,罪臣初回京城,无处栖身。幸而丞相不计臣乃戴罪之身,暂予罪臣容身之所。罪臣本已找到赁舍,奈何病来如山倒。丞相心慈,给予照顾。罪臣这就移居别馆,万望皇上恕罪。” 兰珏气息本就弱,一番话下来更是没有了半分力气,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张屏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将人扶在怀里。兰珏皱着眉头想要甩开他,此刻不是张屏关爱自己的时候,更何况是在陛下面前,奈何体力不支,只能任由张屏抱着。 启赭倒是没有说话,默了半响倒了杯茶侧身递给张屏,张屏谢恩接过给兰珏喂下。兰珏无法拒绝,只能无奈喝下。待兰珏顺过气息,可以自己靠在病床上,张屏才回到刚才的凳子上坐好。启赭也才转过身来。 “张屏,你能和朕说实话,朕很欣慰。三年前的怀王冤案,柳相辞官。天下之大,你不是适合做丞相的人,但是却是最合适的。” “你这个丞相做的远没有大理寺卿顺心,朕和朝臣们亦不顺心。废了你,另立他人,则民众不服;留着你,继续为相,则朝堂沉寂。你是朕选的丞相,你总不能让朕说,是朕看错人了吧?” “是下官才疏学浅,难当重任。” 启赭挥手,让他不要再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如果能换,朕也可以换个丞相。只是当下,你仍旧是最合适的人。兰爱卿是柳相推荐给朕的人,可朕万没想到,竟有这种缘故在里面。” 第6页 兰珏和张屏沉默,原来是柳桐倚的主意。 “朕知道,兰爱卿当年是被牵连,他没有参与过谋反。因此对外只是做做样子,他依旧是朝廷的命官。” 比起王家满门抄斩,云家的废黜,已经是好了太多。 “即便不是因为你,兰爱卿的能力资历均值得朕调任回京。” 兰珏刚要谢恩,被启赭止住。谁知道他着一弯腰下去,是不是需要张屏抱着才能起来。 “张屏,你是聪明人,聪明的可以查清所有事情。但是很多时候看得太清楚,未必是件好事。天下聪明人不少,但身为丞相,更需要在该清醒的时候清醒,该糊涂的的时候糊涂。如若朕同你一样‘明察秋毫’,兰大人名义上可还是柳府的女婿。若说回京没有栖身之所,恐怕难以令人信服。” 张屏连忙跪下,“臣知错。” 这段感情里,他张屏亦有装糊涂的地方。比如兰珏的位置,比如徽儿的母家。 “起来罢。”启赭抬手,“朕今天过来,主要还是探望兰爱卿。哦对了,我记得兰爱卿有个儿子?” “罪臣……” “你的罪名三年前张爱卿就洗刷清楚了,不用老是‘罪臣’‘罪臣’的。” “是。多谢陛下惦记,臣是有个劣子,今年虚岁二十。” “如果不是云王叛乱,他三年前就应该入朝为官了。” “多谢陛下垂爱。” “让他好好准备科举,朕等着殿试点他。” 启赭往外走,在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回头道,“面不错,丞相确实好手艺。” 等送走微服出访的皇上,张屏急匆匆的回来看兰珏。他刚才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接驾,不知道现在还撑不撑的住。 兰珏靠在床上,笑的一丝惨淡。张屏倒是淡然,看了碗里的面条,“有些久了,要不再下一碗?” 兰珏抬眼,摇摇头,“这样也好,好下咽。” 张屏坐在床边,喂着兰珏。兰珏待吃完一小碗面条,才有力气说话。 “你真是,什么都敢说。” 皇上面前承认自己是断袖,也就是他张屏有这个胆子。 “陛下都知道。” 房中的木盆手巾成双对,一看就是双人起卧的屋子。 “等我病好,我还是搬去和徽儿一起住吧。” 才开始吃兰珏剩下的面条的张屏停了一下,吸溜了一口面条,道,“陛下今天过来,就是同意你住在我府里。而且……”张屏思索了一下,还是道,“徽儿已经大了,你跟他一起住,也不方便。” “我若留京任用,有自己的府邸也是迟早的事。” 张屏喝完最后一点面汤,擦擦嘴角的油渍,“这间屋子,始终有你的东西。” 木盆手巾被褥寝衣,一样不少。 兰珏微微勾起嘴角,在张屏看来,这是宠溺了。 “同样的,你以后的府里,也要有我的。” 就和原来一样。 兰珏微微抬手,“你过来。” 张屏放下碗筷,送给门外的丫鬟。回屋才折到兰珏身边,从他身后把人抱进怀里。 兰珏闭上眼睛躺在他的怀里,张屏的呼吸略过他的发间。兰珏调整好自己的位置,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张屏说。 “一个人扛惯了,这些年,连病都不敢生。” “去西川的时候也想过,会不会一去,就回不来了。” “能回京城,再见到你和徽儿,我已经十分知足。” “你把我照顾起来的时候,心里突然有点想任性一下,也体验一下被人关爱的滋味。”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脆弱如斯,一病不起。 朦胧间有人抱起自己,灌药喂食,虽然粗苯,但是心意真诚。是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好久了,没有这样被人捧在手心里。 “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张屏蹬掉脚上的鞋子,带着兰珏一起躺在床上。 “久不生病的人,大病一场,挺过来了,易于长寿。” “看样子,佩之今后的人生路漫漫。” “我只愿,可以陪你看完这一路的风景。” 兰珏勾起嘴角,在张屏的怀里辗转反侧,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将他的手同自己的手一起扣在胸前,微微侧身,又沉沉睡去。 end ps1,兰珏:“你说我和徽儿一起住不方便是几个意思?!”张屏:“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兰珏:“?!!” ps2,回到宫里的启赭斜靠在龙榻上,被自己的臣子的断袖奸情闪瞎眼的皇帝,他应该是第一人吧? ps3,之后的日子里,张屏确实改了很多,启赭觉得自己没有被白喂狗粮。 第三章 抱孙 兰珏康复后不久,皇帝下了旨,仍封他做礼部侍郎。兜兜转转回到原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旨意下来,府邸归还,兰珏又成了兰侍郎。张屏虽然已经官至丞相,但私下里喊兰珏一声“老师”,还是亲自把他送回了兰府。 第7页 兰徽现在还在张屏给他准备的小院里准备科考,兰珏也要等到这次科考结束才能上任。各色人马可不等这个,一看他兰珏官复原职,又和当朝丞相关系紧密,立马开始献殷勤起来。只是兰珏经过一次死里逃生,又经历一次天各一方,突然对很多事情看淡了很多。比如,不收礼会得罪人这个事情,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周全别人。 找了空档,张屏接上兰珏一起去看兰徽。兰徽在兰珏刚回来不久,还住在张屏府邸里的时候,曾经去看过一次父亲。可自从兰珏大病,张屏就让兰徽自己在小院里好好读书,没事不许跑到相府来。 能在考前父子再团聚一次,兰徽显得非常高兴。三个人像是一家人似得围坐在一起吃饭,兰徽还是挺高兴爹爹身边有张大人这么靠谱的一个人。团圆饭吃到后半程,兰徽正要举杯再敬兰珏和张屏的时候,有个人突然闯了进来。 “徽儿,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兰珏一愣,兰徽一傻,张屏默不作声。 来的,是个姑娘。 “这就是你说的不方便?” 兰珏回到还在整修中的宅邸,难得冲张屏发脾气。之前张屏说徽儿和自己住不方便,兰珏以为他说的是他们两个的事情。可没成想,是徽儿的事情。关键是张屏还包庇纵容他。 “这是多久的事情了?” 兰珏仍旧在气头上。 “徽儿在你走后,我给他钱他都不要,柳家那边也不回去,就靠卖画卖字赚零钱。” 屋子下人都是张屏给准备的,连钱都要张屏给自己,兰徽不能接受。 “徽儿书读的好,但是和市井之徒打交道的经验少,做事情也是文绉绉的。当街做买卖,也容易被人拿捏。” 更何况他有个被左迁了的父亲,量欺负他也没人会替他出头。张屏不能明着护他,有些亏兰徽也不得不吃。 “那姑娘是流浪来的京城,徽儿可怜她,给她买了碗面吃。卖面的店家也是好心,就雇她当下人。徽儿卖字画的摊铺离面店不远,那姑娘也是泼辣,还打跑过欺负徽儿的地痞流氓。” 堂堂男子汉竟要女子来保护,兰珏不由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宠着徽儿了。 “那姑娘胆子大,做事情也有想法。京城卖字画的人多,但是周边郊县卖的却少,很多人家想买却苦于没空进京。一开始,她只是带着徽儿的字画去周边卖,后来,就渐渐变成了订货,人家要什么样式,徽儿画什么样式,她定期给人送过去。我来看徽儿的时候,见过她几次。” 兰珏饮完一盏茶,慢慢道,“然后你就瞒着我,一个字都不跟我说?” “本打算晚点告诉你的。” 张屏刚要举起茶杯,兰珏斯斯文文的给拿了过来,“时候不早,该休息了。送客。” 瞒着我还想喝茶,回自己府里喝去吧。 科举如期而至,送兰徽去考场的时候,那个姑娘也过来了一趟。一开始躲在后面,被兰珏一眼看到。 “去跟那姑娘说一声话吧。” 兰徽耳朵微微发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过去了。兰珏远远的瞅着,那姑娘往徽儿手里塞了点东西,估计是道馆里求的护身符,俩人手还叠在一起。 “徽儿,别紧张,你一定可以的。” 虽然已经很熟了,但是兰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稍稍用力攥了攥她的手,点头之后匆忙回到兰珏身边。 “去吧,”兰珏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爹爹等你高中。” 科考确实难熬,兰徽在贡院里耗着,兰珏也不好过。那次把张屏撵走,结果东边又闹寇贼,张屏日日在宫里调度事宜,也是见不着面。只留他兰珏一个人在府邸里生熬。 徽儿是他和从柔的孩子,是他倾注了那么心血培养的孩子,应该……没有问题的…… 到了放榜的时候,那姑娘拉着兰徽去等着看结果。兰珏倒是比儿子紧张,他要等殿试结束后才着手礼部的工作,张屏亦不是那种会帮着打听消息的人,他只能赖在张屏府里,喝着那不堪讲究的茶。 “老师,”张屏从宫里出来,听闻兰珏今天一直在府里等他,就匆匆忙从先回了府里,“久等了。” 兰珏笑了笑,这家伙还真是木鱼脑袋,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在他的府里,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吗? 张屏吩咐下人去备饭,等没有了旁人才恭恭敬敬向兰珏一揖,“恭喜老师,徽儿在进士榜单上,是头名。” 兰珏长舒一口气,向张屏回了一礼,“多谢。” “是徽儿自己努力。” 封闭阅卷,谁都做不了假。 兰珏当年被人连压两级,活生生的从状元变成了探花。因此对殿试到不是很在意,既然能考成头名,殿试也不会差到那里去。虽然和张屏闲聊的时候这么说,也是这样勉励徽儿,希望他不要压力太大,但是……兰珏心里还是有一团小小的火焰,希望徽儿能够高中状元。 第8页 结果,令人兰珏颇为惊讶,徽儿不仅没有被点为状元,就连最后落到他身上的探花之位都是险中得。据说,徽儿在殿试上表现的颇为一般,差点落不上前三,还是宦官提醒了一下皇上,兰徽毕竟也算是柳家的血脉,也就给了他个探花。 兰珏哑然,可能他们兰家的人就是拿第三的命,倒也没什么。倒是张屏替兰徽陈情。 “殿试那日,玳王殿下也在。” 玳王……难怪了…… 当年的玳王还是个油锅里出来的熊孩子,烫手的跟刚出炉的烤红薯一样。托他的“福”,徽儿没少吃亏受罪。以至于后来,徽儿见着皇家的人恨不得都绕着走,生怕他们再来一个像玳王那样的,不是带他跳河,就是教唆他捅马蜂窝。 兰珏和张屏前往小院去接兰徽回府,还没进门就听见那个姑娘的声音。 “当初欺负徽儿的劲儿都上哪里去了?见人家高中了知道过来巴结了,没门!现在徽儿可是你们高攀的起的?” 兰珏想要进去看一下事态,被张屏轻轻拉住袖子,“等一下。” 里面的人是原来那些欺负过兰徽的地痞流氓,现在见他爹官复原职,他又考取了功名,生怕他报复,赶紧过来认错。估计是好话没少说,但是兰徽没发话,姑娘又不饶人,这些人语气也厉害了起来。 “嘿,我说你个小丫头片子,今天的面条卖完了吗?我们算高攀兰徽,那你又算什么?不就是帮着卖了几张字画,还真把自己当兰夫人了?” 那姑娘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这帮人反而更起肆无忌惮,“说中了?你还真做过当兰夫人的梦啊?要是搁原来,那还有戏。可现在兰徽是皇上亲点的探花,人家爹是朝廷三品大员,能让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进兰家大门?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还在这里骂我们?” “都住嘴!” 是徽儿的声音。 “兰某人谢谢各位今日过来向我道贺。昔日的恩怨不提,但你们若有作奸犯科,国法难容,衙门自有公断。请吧。” 里面闹事的人三三两两的出来,兰珏和张屏在侧门揣摩进去的时机。就在这时,听兰徽道。 “温颀,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等下我要去爹爹那里,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名字倒是好听,兰珏心说。 “……多谢徽儿好意。他们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说的对,兰府确实不是我这种人能进的。我帮你收拾一下东西,你快回府吧,我等下还要去店里干活哩。” “温颀,”兰徽的声音变得重了些,多了分坚定,“只要你愿意,我就带你回去。” 来年暮春,兰府张灯结彩,兰徽的喜事办的颇为圆满。 再来年,刚出正月,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了兰府往日的沉寂。丫头们进进出出,稳婆把孩子抱到兰珏面前。 “老爷,是个男孩。” 兰珏把孩子抱在怀里,像是第一次看到兰徽那样看着他。他是那样的投入,都忘了下人刚才通传了什么。 再抬头,就看见了张屏那张板板正正的脸。 “要不要抱抱?” 张屏从兰珏怀里接过孩子,一直以刻板著称的丞相,此刻脸上多了几分罕见的柔情。 “像徽儿。” “要是这么说,你们小两口应该高兴才是,姑父和丞相都疼爱这个孩子,不是好事吗?” “大表哥,就是因为都疼爱,所以才有问题。” 兰徽带着妻儿下江南,他刚得了皇上的圣旨,任命他到江宁做知府。来到这边刚安顿好,就接到了梅墉也就是他大表哥柳桐倚的帖子,赶紧来他府里喝茶诉苦。 “老爷,二当家的回来了。” 兰徽顺着他大表哥的眼神望去,差点没惊呼出来。 张大人果然厉害!这都能猜?!!!怀王殿下果真没死! 柳桐倚含笑看着来人,“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大当家的交代的事情,怎么可能办不妥。这是……?” “哦,”柳桐倚连忙介绍,“兰侍郎的儿子,兰徽,他现在是咱们江宁的知府了。” “哦……”景卫邑故意拖了一下音调,“知府大人好。” 昔日的怀王殿下向自己行礼,吓得兰徽差点没端住,还好柳桐倚及时解围。 “这是我们二掌柜,赵财,徽儿别客气,就喊他财叔就好。” “财、财叔好。” 一旁的温颀倒是落落大方,抱着孩子施礼问好。 “诶诶诶,小心、小心。”景卫邑连忙去扶,温颀倒是懂事,明白他的意思,道,“财叔要不要抱抱孩子?” “哎呀,那怎么好呢?”话虽这么说,景卫邑的眼睛一直盯着孩子看,温颀稍稍把孩子向前送,景卫邑一把就把孩子抱进了怀里。 第9页 柳桐倚笑的登时眯了眯眼睛。 对自己,他也没这么猴急过。 兰徽跟柳桐倚说的,不外乎是因为他爹宠爱孙子,张丞相也喜欢这孩子。多个人疼本是好事,结果没想到两个人因为带孩子的观点不同吵了起来。兰珏好歹养过兰徽,自觉为实战派,认为自己的做法才是对的。而张屏虽然没有养过孩子,但是对人体了解甚透,是理论界的高峰,常常指出兰珏的失误之处。 而孩子的亲爹,兰徽……他真是快要跟爹爹和张大人抢着,才能抱到自己的亲儿子。 本以为下到江南来会好些,可是……兰徽看了看怀王殿下的眼神…… 唉,简直和张大人如出一辙! 看样子,兰徽看着自家夫人,悄声道,“要不,咱们赶紧再生一个?” 见财叔和大表哥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温颀挑挑眉,道,“一个哪里够。” end ps. 温颀的设定是王蕴琦的女儿,当年王家满门抄斩,她带着孩子出逃西北。左迁的兰珏认了出来,念及和王砚的旧情,暗中救助她们母女。母亲去世后,温颀来到京城找到兰徽,是为了报恩。没想到被张屏认了出来。所以…… 温颀泼辣是继承了她妈妈的性格,张屏故意跟兰珏抢孩子让兰徽萌生外调的念头是为了保护温颀的身世不被发现。 pps. 还脑补了一下兰徽的孩子们颇受叔和柳的宠爱,结果真真继承了王家血脉的熊,告假前来看孙儿们的兰珏对此颇为怨念,都觉得是张屏的锅,要是他看着孙儿们长大就不会被怀王宠成熊孙子们了。于是兰珏适时敲打了一下兰徽,提醒别让孩子们变成玳王那样。两年后,兰徽升迁去中原地区当巡抚,总算摆脱了宠孩儿狂魔们(其实屏兰叔柳都是实力宠溺孙子们,毕竟自己生不了,只能玩别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