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的冷彻同人)【鬼白】葡萄成熟时+番外》 第1页 《(鬼灯的冷彻同人)【鬼白】葡萄成熟时》作者:原始森林 文案:title,《葡萄成熟时》 cp:鬼白 上班族&花店店主/心机boy的追夫之路/仍旧是听歌产物 bgm:《葡萄成熟时》 第一章 对于一个每日两点一线的上班族来说,自家小区门口开了家新花店兴许也算得上是平淡生活里的一点小改变。而对于鬼灯,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有生活情趣的人,能入得他眼的植物除了自家后头种的那片金鱼草外尚且还未存在。更枉说能料到日后自己会如此频繁出入那家花店,毕竟他从未想到自己居然会对那家花店的店主动了心。 啊,忘了说,店主名叫“白泽”,硬要加个什么描述的话——他还是个吊儿郎当的花心男人。 前者他迂回许久绕了不少弯才辗转得知,而后者,在那家花店开张的第一天他便了然。毕竟那个男人顶着个巴掌印从花店里被轰了出来,伴着女人尖锐的“人渣!!!”二字还能笑着与他打招呼,不得不说令人印象深刻。更何况这样的场面还是三天两头就会上演,因此,他最初对那位店主的印象并不是很好。然而即使是这样,那家花店的生意仍是红火非常——不知是花店中的花卉实在看起来漂亮诱人,还是归功于店主那副极具欺骗性的好皮囊。鬼灯对于此种看脸行为实在难以理解,居然能让无数女人飞蛾扑火般在那个前科累累的男人身上栽上一个又一个跟头。当然,彼时他也未意识到日后自己竟会沦为这个男人从皮相到灵魂的俘虏。 今年的雨季姗姗来迟,却一直滞留不去。 鬼灯从公司门口走出来,撑开黑色大伞,像以往一样步行回家。 这样的,湿润而微寒的天气,潮湿的感觉从湿漉漉的地面一路攀上身体。在雨天的繁忙市中心,匆匆的路人彼此擦肩而过,间或伞面与伞面有短暂的相交。 他拐入另一条街,人迹一下子变得稀少,毕竟这片是居民区,与繁华的商业区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在这样的天气里,不工作的人们或许更愿意待在家里。 他不急不缓的在雨中穿行,脚步却因不远处那抹白色身影滞了片刻——那个成天穿着个白大褂的花店店主,此刻正站在路边一处关门的小店前躲雨。湿透的柔顺黑发安静的贴在他脸侧,衣服的大半都浸了雨水,紧贴在他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身板上。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好像有些冷的样子。很快他就目不斜视地向前继续迈步:对方既然没有提出要求,自己也不必多此一举的主动邀请。而就在他还有几步就要与那位店主擦肩而过时,余光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那双纤长白皙的手中探出来,小巧的粉色鼻翼微微翕动着——是一只兔子。 “您需要我送您回去么?”他停下脚步,看见对方因他突然的这句话微微愣了片刻,露出了一个他常见的、对着客人的、客气有礼的微笑。 “那麻烦你了。谢谢。” 那声音很好听,柔和到溶进了雨中,然后淌到他的耳朵里,最后汇入他心底。 他将伞稍稍举高了些,对方一只手托住怀中的兔子,另一只手微拢起遮挡在它头上,一猫腰钻入了他伞下。 “谢谢,我只到前面那个花店就好。”身旁的人在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的在大伞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应是为了避免他湿了的衣服蹭到自己。这让鬼灯对他的印象稍稍改观。至少在之前“花心”的标签之外又加了个“人品还过得去”。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落在他怀中的兔子上的视线,对方揉了揉兔子的白毛,解释了它的来历:“刚刚在小巷子里捡到的,不知怎么跑出来的,它倒是机灵知道躲雨,怕它在外头挨不过,就抱回来了。”鬼灯侧过头,正见他垂下长长的眼睫,在眼窝处投下淡淡的阴翳。不由出神了好一会才答道:“您倒是有善心。”对方浅淡的笑了笑,“大概是因为我以前学的是中医,不想看到生命在眼前消逝吧。” 鬼灯心底微微讶异了一下:中医怎么会来开了花店?但他没有问,毕竟每个人的选择都有自己的往事,而他们还没熟捻到能够去聊起这些事。 很快视线中就出现了“极乐满月”古色古香的木招牌。说来也是奇怪,一个花店偏生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啊,到了!谢谢你!”鬼灯还未及说些什么,对方已是小跑着走了,胶鞋踏入一个又一个水洼,溅起水珠,鲜红的耳坠随着动作在雨中晃荡。他看着那白色身影没入那木门中,便也迈步准备走入旁边的小区。 “等一下!” 鬼灯停住,侧过头,那个店主又跑了回来,方才未平复的涟漪再次漾了起来。他极有耐心等着对方跑到自己跟前,气喘匀后,才问:“还有什么事?”“这个、送给你,谢礼。” 第2页 —— 一盆亚麻花送到自己面前。 鬼灯本打算表达自己对金鱼草外的植物并无兴趣的念头在望入那双微带期盼的眼睛后烟消云散。鬼使神差地,他接过那盆亚麻花,“不客气。” “呃…”大概也是觉得一个大男人送一个大男人花有些尴尬,亦或是觉得双双伫立在细雨中情境不太对,对方挠了挠头发,又摸了摸鼻尖,才说,“我先回去了兔子还要照顾…” 细雨之中,鬼灯一手抓着伞,一手托着一小盆花。心想——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个处处留情,又毫不留情的男人。 ------------------------------------------------------ *亚麻花花语:感谢 *两人初见所以白泽对鬼灯很客气,鬼灯敬语系。 第二章 想深入了解一个人四舍五入等于动心(滚蛋 鬼灯正低头翻阅一份文件,几缕微风从半开着的窗吹入,带来盛夏的蝉鸣和沁人心脾的些许花香。他抬头,看见那盆自那天拿回来后就随意摆在窗台的亚麻花在明媚的阳光中蓬勃的生长,花朵在风中摇晃,花瓣肆意的绽开,露出鹅黄色的花蕊。 ——明明没怎么照料,却长得快赶上后院那片自己精心照料的金鱼草。 他兀然心神一动,起身,拿了喷壶来浇花。 从他家的窗能够看见小区门口,所以当他放下喷壶,不经意看见小区门口的花店前那位店主正在一盆一盆地往外搬花,五颜六色的花团锦簇着小小的店,不一会花店门前就有了一个小花园。今天日光倾城,适合花晒晒太阳,却不太适合人长时间劳动。他毫不意外的看到那位店主每搬出一盆花就要扶着腰歇一会,而往后搬的花盆越来越大,鬼灯好几次怀疑那单薄的身板会被那看起来比他都重的花盆压断。 又静静看了一会,他出了门。 出了家门口的一瞬就能感觉到热浪扑面而来,远远看过去,店主的白衣反光得刺眼。他正吃力的抱着一大盆牡丹花,白皙的手背青筋分明,指关节发红,步履维艰,耳坠不安分地在肩头扫来扫去。突然对方脚下一绊,整个人晃了晃,鬼灯几步并作一步疾步冲上前,一手稳稳地托住了那个花盆。对方稳住了重心,从盛放如火的牡丹后偏了偏头,显然也有些虚惊,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鼻尖上也缀着细密的汗珠。店主看见他也愣了片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眼梢两弯朱色刺青与灼灼花色相映莫名有些惑人,鬼灯一瞬屏息,好半晌才道,“我帮您搬吧。”“欸?”鬼灯不由分说的接过那颇有重量的花盆,搬去与其它花放在一起。“还有吗?”“还有几盆……”好半天都没明白现状的人亦步亦趋跟在鬼灯身后进了花店,看对方轻巧的搬起了另一大盆,才反应过来,“不用了!我自己搬就好了!”但看着鬼灯一脸轻松,毫不费力的搬起一盆又一盆,再对比自己刚刚累得半死不活的样子,那一点点负罪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怎么好意思…”鬼灯怀中抱着最后一盆龟背竹直起身,瞥到一直跟在身边碎碎念着“不好意思”的人——明明眉里眼间都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嘴角也弯着,根本就是一副“请帮我搬完”的表情。 最后一盆花加入极乐满月门口的“小花园”后,鬼灯拍落手上的土,抬眼入目皆是五颜六色的鲜花,在灿烂的阳光下怒放,视线中央是被花团锦簇着的一身白衫的店主,那抹白色却比其他斑斓的彩都要夺目。 对方回过身,招呼他到店里去坐着,又拿了一小盆亚麻花放在他面前。鬼灯总觉得对方有一天会送花送到破产,他没有伸手去拿。这时一只白兔从柜台后面蹦跳出来,时不时嗅嗅地面,慢慢到了鬼灯脚边。鬼灯俯下身把它抱到了怀里,感觉不过过了几天,这只兔子就被养胖了一些,手下舒服的触感让他神情都放柔和了,“没想到才几天它就变胖了一些。” 店主闻言有些错愕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啊!你是那天那位——” 鬼灯早就料到对方压根不会记得自己,视线转到面前那盆亚麻花上,说:“您已经送过一盆花了。” “你收下吧。”知晓对方是那天曾帮过自己的人,店主弯起了好看的眉眼,笑意清浅,“多谢你的帮忙,不然我和芥子还不知道要呆在那多久。” 鬼灯垂眸看着怀中的白兔,它同样仰头轻轻翕动鼻翼看着他,“它叫芥子吗?” “是哦。” …… 他家窗台上又多了新的盆栽——他最终还是收下了那盆亚麻花。 他以为他们的交往就仅止于这两盆亚麻花了,毕竟他们两个完全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因而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又有了新的交集。 第3页 他加班到将近晚上十点,通往他家的路上人影寥寥,只有些许小店还开着门。他路过上次那家小店时步伐微微凝滞——这回店铺没有关门,中年店主在亮堂堂的白炽灯下架着老花镜看报纸。 不是雨天,却想起了那个总是一身白的花店店主抱着兔子浑身湿透地在这里躲雨的情景。他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而在前面不远处白惨惨的路灯光下他却再次看见了方才还想起的人,不过这一回对方比之前都要狼狈。鬼灯走近他,浓重的酒气灌进鼻间,令他蹙紧了眉。对方一手扶住路灯杆,一只手掐着脖子,发出干呕声,却什么都没吐出来。他刚想扶住他,那位醉汉就直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前走,鬼灯跟在后面,看着他一步一晃,好几次要摔却没摔。他走到极乐满月门前,在白大褂口袋里掏呀掏,摸出钥匙就往锁孔里捅,显然被酒精麻醉的大脑使他失去了准头,许久钥匙都没能成功插进去。店主气极了似的把钥匙摔在地上,往店门口一坐,倚着木门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鬼灯无声地勾起嘴角,去将被扔在地上可怜兮兮的钥匙捡起来,开了花店的门,将睡在门口的心很大的店主给弄了进去,安置在他早上坐过的椅子上,对方从善如流地趴在桌子上仍旧睡得很熟。他看见了对方几缕脸侧的发丝垂着遮住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将它们拂去一边,而这让他看清了对方紧锁着的眉头。 芥子循着光亮从花盆间探出头,又缩了回去。 见多了这位店主总是带着客气疏离的笑,这样的神情倒是见所未见。 他想到对方平日里对着女性花言巧语笑容满面,想到对方轻柔的抱着兔子在路边躲雨抬头无聊的看着天空发呆,想到对方纤长的睫毛微翘带着淡得看不见的笑意说着不想看到生命在眼前消逝,想到对方面色比白惨惨的灯光还要苍白扶着杆子想吐吐不出来。 ——明明总是面带微笑,睡熟之后却皱着眉;明明善待许多生命,却虐待自己的身体;明明读的是中医,最终却开了个有着“极乐满月”这样奇怪名字的花店。 鬼灯觉得对方像一个谜,自己却对谜底生出了兴趣。 ------------------------------------------------------ *如果能保持这个更新频率就好了…… *由陌生到熟悉的过程,鬼灯敬语系 *当bgm为《葡萄成熟时》,偏鬼灯视角,后期会换bgm,偏白泽视角。 第三章 差不多冬至一早一晚还是有雨 当初的坚持现已令你很怀疑 很怀疑 你最尾等到只有这枯枝 想要深入了解一个人,首先要接近他。而如果不是那家花店正好开在自己家小区门口,鬼灯觉得自己根本不会和店主这类型的人有交集——面皮上永远带着几分笑意,却看不透虚实,花心又薄情。 仍旧是阳光明媚的下午,在第三次踏进极乐满月之前,他坚信自己只是想揭开这个谜,满足自己难得的好奇心。 午后灿烂的阳光越过门槛透进了暗香浮动的店里,店主在柜台后面,歪着头,一只手揉捏着脖颈。看见他来,对方放下手,仍旧是待客的微笑,说着“欢迎光临”。 “请问有没有卖花种,要生长周期最长的。”他问道,这是他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得出的最佳方案。 店主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客人,愣了一瞬,后知后觉的说:“有卖花种,我找找。”他从柜台后走到一边的货架边,鬼灯才发现对方不是坐在椅子上的而是蹲着的。店主在货架前翻翻找找,好半天才转身,面带询问之意:“找到一包葡萄种子,你要不要试一试?”阳光揉进他漆黑的双眸,犹如两颗通透的葡萄,鬼灯晃了神,错觉自己听到了“我们要不要试一试”,在店主还絮絮叨叨着“这好像是上次花卉集市举办商送的”的时候,他竟脱口而出一个“好”字。直到店主将葡萄种子递给他,他才慢半拍的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而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的接过,指腹乘机划过对方温暖的掌心。 之后鬼灯成了花店的常客。最初他只是问些关于葡萄种植的问题,而后话题自然而然的从店主总摆在柜台上的几本中医相关书籍引到中医上,却总被对方避开不谈。慢慢熟络起来后他终于知道店主名叫“白泽”——不知道对方名字之前他有过许多猜想,知道之后竟再找不出比这两个字更合适的名字安放在这个人身上。他们也不再有那么多虚情假意的客气,鬼灯开始给他起各种各样的外号,而白泽看见他也不再总是摆出那副令他反感的待客的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嫌弃,有女性在店里时尤甚。唯独没变的便是对方仍旧不透露过往的一丝一毫,仿佛他推开了一道木门,横在其后的却是铜墙铁壁,将过往包围得密不透风。 第4页 雨季仍未离去,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飘洒下连绵的细雨,阳台外扦插的光溜溜的葡萄蔓沐着雨。 几次去问白泽葡萄相关的问题,对方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毫无遗漏的回答他的问题,某天还搞来了葡萄蔓说什么葡萄种子不好长,扦插的葡萄比较容易生长,于是葡萄芽都没冒出来的花盆里多了根枯枝。 ——看起来一切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忽略不计两周来几乎未间断的雨天,仍旧没有生长的葡萄藤,以及自己面对那位店主时悄然变化的心境。 难得的艳阳天,白泽又打算搬花出来晒太阳了,正逢鬼灯再次造访,正是送上门来的劳动力,鬼灯也默认般的帮他搬起了花。而这一回白泽没有坐享其成,在鬼灯的言语挑衅下两人比赛起谁搬的花多,而胜负自然不言而喻,白泽的细胳膊细腿完败在鬼灯的怪力面前。白泽苦着脸一下一下地锤着自己的腰,叨叨着:“老啦老啦”,结果被一旁听到的鬼灯嘲了句:“老爷爷还是待在家好好养老吧。” 他不甘示弱,回嘴:“哈?!面瘫鞋拔子就别出来吓人了!” 幼稚的对骂持续了几回合白泽就摆出一副“不和你一般见识”的表情,嘀咕:“还是要再招个帮手……嗯…可爱的女孩子最好了。”说完又摇着头走进店里,自言自语,“不行不行…怎么能让女孩子做体力活……”鬼灯跟在他身后进了极乐满月,坐在他常坐的那张椅子上,抱起又胖了些的芥子,边顺毛边慢悠悠地说:“我有一个人选。” “谁啊?” “我明天带他来。” 第二天鬼灯真的带来了一位看起来很憨厚有些微胖的男人,介绍说:“这位是桃太郎。” 白泽端详了半天,觉得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正常得符合自己的所有要求,这下他反倒觉得诡异了,这真的是那个总喜欢捉弄他的恶鬼介绍来的吗?可对方的确胜任这份工作,而且一旁鬼灯的表情坦然得让他有一瞬觉得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桃太郎成为了极乐满月的员工,工作勤勤恳恳,工资要求也不高,简直是“三好员工”,白泽没多久就放心的让桃太郎一个人看店,自己则去寻欢作乐。 鬼灯再一次在路边捡到喝得烂醉的白泽是在桃太郎在花店工作的一周后,这次鬼灯还是将他带回了极乐满月门前,从他口袋里摸出钥匙,像上回一样安置他。但离开之前他微蹙紧眉头,不轻不重地捏了把白泽的脸颊肉,看着对方在睡梦中动了动眉梢,而呼吸仍旧平静又悠长。他低声说,“早知道给了您更多机会去招蜂引蝶,当初我不会介绍桃太郎来。” 第四章 苦恋几多次 悉心栽种 全力灌注 所得竟不如别个后辈收成时 这一次 你真的很介意 如果说种植需要忍受漫长的等待,那么鬼灯认为自己已经对阳台上那根仿佛永远不会有动静的葡萄蔓交付了足够的耐心,正如爱情是场长跑,追白泽却是一场看不见尽头的马拉松,而现在他不知自己何时会有乏力的感觉。 不可否认,他对那位店主的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了“歧途”,占有欲悄然滋长,无奈对象却偏偏是个沉溺声色犬马的花臣酒卒,他费尽心机将对方拉近一步,而只需其它女人轻轻开口,对方就又被勾出百米开外。 ——极乐满月的柜台上压着的一纸酒吧账单便是最好的证明。 那张薄薄的白纸上写着令人讶异的数字,数字“5”后的长长一串零反映出店主在女人方面就完全丧失了应有的理智。 鬼灯抱着芥子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个小小的店面:这可不是那个不会理财的店主一个月的营业额能够还清的债务。 桃太郎正在店外打理花朵,白泽蹲在柜台后的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耳坠上的铜饰,微仰头目无焦距地望着天花板,一副思考的模样。 想来是为那五十万的债务苦恼。 鬼灯在对方微微露出一点点苦恼的神情时提出了盘桓在心底已久的想法:“我们公司打算向您订购一批花束,摆放在办公室里。” 店主慢半拍的应了声好,还没联想到自己的账单上,直到鬼灯提出签订长期合作协议,他才一口开价五十万,正是账单上的数目,漂亮的眼间又出现了如当初一般、他所熟悉的狡黠笑意。 鬼灯从未抱有因这次负债对方一时半会能够收收浪子之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那位无节操色魔的浪荡程度他早就从无数女人一次次在极乐满月摔门而去中了然,不过这也恰好激起他的矫正欲。他迫切渴望将这位店主矫正,他那双顾盼生辉的眼里只需要有他一个人的影子就够了,那双细腻温软的手只需要握着他的手就够了。 第5页 他知道自己仍需漫长等待,他目前尚有充足的耐性。 毕竟葡萄从枯枝到结果都有漫长的周期,何况静候尚未萌芽的感情逐渐成熟? 不知是否是苦心人天不负,他用对待金鱼草的同等热情种植的葡萄蔓终于冒出了点新绿。 早起时看见深色藤蔓上那抹显眼的绿色,鬼灯突然感受到类似当初第一次发现金鱼草会开花时那样的心情。 而这样的好心情在早上上班路上经过小区门口的花店时消失无踪。 一名漂亮妖艳的女子挽着白泽的臂弯,两人言笑晏晏地从店里走出来。经过门口的大花瓶时白泽顺手抽出一朵鲜红的玫瑰,其上还带着晨露,衬得花瓣更加娇艳。他将花送给女子,零落情话顺着清早安静的空气传入鬼灯的耳中—— “……鲜花配美人,说的就是你这样的漂亮女孩子……” 鬼灯目不斜视地走出几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将刚才出门前拍下的葡萄蔓上嫩芽的照片给删除。 第五章 但见旁人谈情何引诱 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 你要静候 再静候 就算失收 始终要守 那天之后鬼灯许久没再踏入过极乐满月,因为工作太忙,因为阳台上的葡萄蔓长出了嫩芽后就迟迟没再有动静,他给自己找了许多理由,克制住拜访花店的欲望。而许多次经过,却总能隐约看见店主在店里晃来晃去的白色身影——着实令人心烦。 某天下班,就在他打算像前几天一样目不斜视的经过时,芥子从店内蹦跶出来,东嗅嗅西嗅嗅,一步一停地慢慢前进,逐渐靠近了马路。鬼灯走上前,在它即将跳出人行道时一把捞起它。芥子在他怀里蹬了蹬腿,抬头乌溜溜的黑眼睛盯着他看了会,像是认出了他,总之是不再挣扎。他思绪又飘回了那个雨天,湿漉漉的店主那像带着水汽般朦胧让人看不透的眼神—— 时隔一周,他再次走进小区门口那家花店。 店主正在柜台后面打电话,一根手指绕着耳坠,笑着和电话那头调情,甜言蜜语不断从那张嘴里淌出来。看见他进来,和那头说了句什么,一脸“恋恋不舍”的把电话给挂断。 鬼灯蹲下身将芥子放到地上,它一蹦一蹦的跳进了花瓶堆里。 他打算走了,却没想会被叫住。 店主犹犹豫豫,一会挠挠头发,一会抓抓头巾,视线飘飘忽忽,“……你最近很忙吗?” 鬼灯以为他根本不会注意自己这几天没有来,这会儿步履一滞。 白泽的目光在房间绕了一圈,像鸟的羽毛轻轻落在他身上。对方脸上带了几分认真,“不要熬夜,工作狂也要有个限度。”他不是第一次被别人这么建议,而多数他都不放在心上,他来了兴味,第一回 觉得从对方身上看出了一点医生的影子。 “啊……多吃葡萄比较好。”店主说。 这让他复又想起自家阳台上只冒了个芽的葡萄蔓。 什么时候葡萄才能成熟呢? 天气逐渐转凉,葡萄蔓在日渐冷清的空气里舒展着枝条。鬼灯带着看似正当无可挑剔的理由再次登门。 彼时店主正眉目含笑的对着一位女顾客说:“秋末冬初的季节容易感冒,注意保重身体喔。今晚有空吗?一起去吃一顿让身体暖和起来的火锅吧~” “真是的……又来了。这是我来了之后的第九个了吧?”桃太郎一脸无奈的将门口的几盆花搬进温暖的室内,看见鬼灯,和他打了声招呼。 “请问——”像秋日的空气一样冷冷清清的的声音响起在这方小小的花店里时,店主的脸色就像这瞬息万变的天气一样秒黑下来,“你怎么又来了?!” 早有男友的女顾客乘此机会将买花钱放在柜台上就赶忙离开,又一个机缘白白溜走,白泽直接将造成这个结果的祸因归功于鬼灯身上。不过对方并没有理会他的脸色,自顾自说下去:“有个同事生病了,看望病人的话,送什么花比较好?” 白泽露出有些惊诧的表情,没想到对方这回还真是有正事来的,他也就认真的帮对方挑起了花,一边还叨叨着:“送病人的话,康乃馨、百合、桔梗、水仙……嗯,再搭上满天星比较好。” 鬼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是由着对方挑选,在他还在盯着店主白皙的耳廓走神时,对方突然回过头问他:“是恋人生病了吗?那样的话,加几朵玫瑰也可以哦。” “不是女友。” 白泽闻言就将刚才挑的花拿去给桃太郎让他包好。还浅笑着说:“一共是一千日元,你的话我收一万日元就好了。” “呵。” 第六章 应该怎么爱 可惜书里从没记载 第6页 终于摸出来 但岁月却不回来 不回来 错过了春天可会再花开 白泽没想到自己当初劝别人保重身体,到头来先因胃溃疡进了医院的却是自己。比起极乐满月的关门歇业、桃太郎的心急如焚,鬼灯反倒是看起来最不感到意外的一个。 谁让短短几月他就在路上捡到对方两三次,这使他看清了对方的脑袋里只装着酒与美人。那天惨白的灯光下对方苍白着脸干呕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一个明知自己身体情况却仍旧不懂得适可而止的家伙,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他一手抱着简单的花束,一手推开病房的门,一眼就看见了床上那个毫无病人自觉的病号正倚着床背垂着眼帘玩手机,大剌剌的将一条腿暴露在被单外,微寒的空气中。听见有人进来了把手机一放,抬头看见是他就又继续低头玩了起来。“看见是你我还真吓了一跳。” 鬼灯将花放在病床边柜子上,语无波澜:“来拜访一下孤寡老人而已,看看您是不是到了该下地狱的程度。” 白泽咧嘴:“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现在可是生龙活虎!” 鬼灯走到他病床边坐下,被对方满脸抗拒的用脚踢了踢。他一把抓住白泽的手,对方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什么。“巴鲁斯!!!”病人的表情由嘚瑟扭曲成狰狞,“疼疼疼疼!!!!快放手啊吉卜力痴汉!!!!” “希望您能住久一点,不要再出去祸害女性了。” “滚吧你!!!!我会马上出院的!!!” 鬼灯关上身后的病房门,将那吵人的声音也阻隔在后。送花有许许多多种方式,而他并不谙此道,对于他来说,成功送出那束花才是目的,而此刻花束已经尽到本分的呆在那个人的床头,所谓送出去的过程于他并不重要。 病房里的白泽气得连手机里的新闻都看不下去了,真是活久见,这样来看望病人的在他接近三十年的生命中还是头一次遇见。他瞥到床头的花,轻嗤一声:真是大开眼界,居然还知道送花。 花清淡的香气略微安抚了他有些焦躁的情绪,他习惯性在心里过了遍花名,却一时发怔。 康乃馨、百合、水仙和……玫瑰。 艳丽的红在一片白中尤为显眼,他第一反应是对方选错了花,而越深思得出的结论越令他心率失控,他试图说服自己这是对方的无意之举,最后他还真的相信了。 ——毕竟那个恶鬼喜欢他的可能性,就像一个医生最终开了花店一样微乎其微。 第七章 一千种恋爱 一些需要情泪灌溉 枯萎的温柔 在最后会长回来 错的爱 乃必经的配菜 冷空气一日间以摧拉枯朽之势席卷而来,零星挂在枝梢上的黄叶也纷纷离开枝头随风轻柔的亲吻地面。 阳台的葡萄再无什么动静,就像那个收下了那束花的店主一般。鬼灯本已做好了那株葡萄熬不过这次寒潮的心理准备,没想它反而在刺骨冷风侵袭之后长得愈发茁壮。 临近季末,公司里的事务也繁重起来,他倒是无暇再光临那家花店,不过总是自己出门前花店门还未开,晚上加班回来后花店已经关门了,就算想光临也没机会。而不知是店主收了心没再晚上去鬼混,还是变本加厉的彻夜不归——他个人偏向后面的缘由。总之他是没在那盏路灯下捡到过那个吊儿郎当的店主。 他觉得当初想要探寻那一身谜团的店主的过往那份好奇心似乎已经在忙碌中逐渐消弭无踪了。 “白泽先生?白泽先生?” 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把他拽出沉思。“啊?怎么了?” 桃太郎默然半晌,自己上司的反常从出院后就开始,令人不由怀疑他是不是并未痊愈就提前出院了。将手里的本子递给面前人,他说:“这是这个季度的销售清单,您看一下有没有出入吧。”顿了顿还是觉得问一下比较好,“……您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吗?”上司眼神游移不定,打了个哈哈接过账本,一口咬定自己并没有不对劲,将他打发去整理花束,以及给门外的花喷点水。 桃太郎半信半疑地走开了,白泽低头随手翻着账本。其实他自认自己没什么金钱运,平常也不会特别记得每日的销售额,反正都会被他挥霍在酒与美人上,多数是随手在账上记几笔,后来鬼灯介绍桃太郎来了之后,桃太郎倒是尽职尽责的细心将每一笔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桃太郎不会在这种事上疏忽,看着林林总总的条项,目光扫到记了那笔五十万订单的一行,他又走了神。当初酒精麻醉下稀里糊涂欠下的债着实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而如果没有那个恶鬼签的这笔订单想来这几个月他都会过的拮据而无趣。某种意义上对方还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第7页 自从收到那束花,他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奇怪的思维怪圈。过往从当初鬼灯在雨天时借了他伞下一片空间起始,之后因着葡萄种植而频繁往来,帮忙搬花盆、介绍学徒、让他还清债务、来医院探望种种一一细数,他惊觉两个全然陌生的人如今成了一见面就要磨嘴皮子的熟捻关系。而那带着玫瑰的花束时时困扰着他,令他再次审视过去时总要为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行为添上层粉色滤镜,明明当初在医院已经说服了自己,可思绪却总向那个方向跑偏,拉都拉不回来,导致一日间屡次三番走神,连员工都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白泽也觉得自己很不正常,他可不是初入情场的毛头小子,过去那几年以为只有酒与美人才能够拯救自己,没少出入风月场所,谈过的女友都数不过来,分分合合,到如今混了个“浪子”的名号。而仅仅只是一个来往了几个月的人的一束花却令他烦扰了好几天,若是传到他那些前女友耳中,怕是会大跌眼镜。 有些烦闷。 他合上手中的账本,把在店外侍弄花的桃太郎招呼回来,“桃子君,今天歇业吧。” 桃太郎都习惯上司的反复无常了。宿醉醒来要歇业、出门约会要歇业、心情不好要歇业……这真是一份某种意义上轻松又麻烦的工作。今天对方又没约会又没宿醉,想来是第三个原因。他看了看门外难得明媚的阳光,现在正是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早晨,心底一阵惋惜,今日份的营业额看来是没了。 关了店,白泽反倒不知道去哪儿好。本是突然的不想继续营业,可却也没有为自己找到下一个目的地,他在极乐满月门口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走进了花店旁的小区。 ——他突然想见见那家伙。 并不是第一次来,之前送葡萄蔓的时候来过一次,对方也以讨教为由把他邀请到家中几次,他轻车熟路就从七拐八拐的小路走到鬼灯家楼下。 他在心中默数楼层,视线停在四楼。其实一片阳台中最好认的便是鬼灯那一家,各种各样的绿色植物占满阳台,葡萄藤顺着栏杆生长,旁边的小窗上摆着两盆他熟悉无比的亚麻花。 突然一直注视着的阳台出现了一个几天未见的人的身影,他心一跳,顿时生出想转身就走的念头,但终究是定在原地,抬头和他迢迢对视。 鬼灯本是按时到阳台上给植物浇水,接着水管的喷头喷出雾状水汽,阳光下出现了一道彩虹,目光顺着望过去,透过彩虹他看见了楼下伫立着的那位暌违几日的店主。 ——斑斓色彩中店主仰着头,刘海被风微拂露出额头些许刺青,耳坠的长穗也在风中晃悠。 他看见对方拿出手机,过了几秒钟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摸出手机点了接听,看对方又要玩什么花样。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习惯性上扬的尾音顺着电流传递到他耳边。 “出来散步吗?”对方撂下这一句,没等他回答就挂断,抬头带着些许得逞意味的笑看着他。 鬼灯回拨过去,说:“站在原地等我。”同时手腕一动,喷头就对准了楼下的那个人,水雾落了下去,对方“哇啊!”叫了一声,收起了脸上的笑狼狈地退开好几步,换上了他惯常见到的脸色。 “混蛋!!!” 声音同时从空气和手机里传来,他心情颇好的关了水阀。 鬼灯低头看见细小的水汽中再次出现虹彩,仿佛是一道彩虹桥从四楼架到地面,桥的另一头是一个被气的兀自跳脚的家伙。 好心情和好天气,今天是一个适合散步的日子。 第八章 也许 丰收月份尚未到你也得接受 或者要到你将爱酿成醇酒 时机先至熟透 鬼灯想也许他仍旧是保有那份好奇的。 过去的时日它蛰伏在深处,悄无声息,但它一直在那儿。即使被忙碌和自我意志强压抑着,但依然浓烈,就在看见白泽出现在他家楼下的那一刻,它冲破牢笼,包裹着那秘而不宣喜欢重新苏醒,在他心上包裹一层糖衣。 而他的愉悦一向不显山露水,只能见于些微软化的眼神。当然,即使拥有好心情,他与那位店主大概也是无法相安无事的。 ——对方此时正在耳边聒噪的抗议着自己方才朝他喷水的行为,而内容鬼灯却并没有认真正在听,他注意力被地上晨时的光拉出的两个等长的影子吸引,他们间只有一束阳光的宽度,稍微衣襟摩擦就足以两个影子融为一体。 他们一路踏碎青石板上斑驳的光影,穿过啁啾不歇的鸟鸣。 接近市中心公园,空气里突然传来甜味,以及糖炒栗子的吆喝声。一直喋喋不休的人都被香甜的气息安抚得平静下来。 第8页 “我去买包栗子。”白泽步履轻快,走到商贩的推车前。 鬼灯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这个人走路都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与他印象中衣冠整齐一脸严肃认真的医生模样怎么都对不上,如果这家伙以前真的是医生,实在让人很有矫正的欲望。他不急不缓的走近,看见对方缩在口袋里的手摸出零钱付款,耐心等待着老板炒栗子,边对着掌心哈气,搓了搓手。他在白泽身后站定,往前倾身,在对方耳边说:“我买杯咖啡。” 白泽头也不回,坦然无比地说:“帮我带一杯。” “您想得倒美。”距离过近,甜腻腻的糖与板栗的味道中混入了店主头发上清浅的花香。 “你快去吧,我栗子都要炒好了!”白泽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走。 鬼灯不知道的是,他转身走后,看似一直在专心的盯着老板炒栗子的人悄悄抬起手,摸了摸发红的耳廓。 老板用牛皮袋包好糖炒栗子,递给白泽,笑着说:“你们两人关系真好。” 白泽下意识反驳:“没有,我最讨厌他了。” ——讨厌他破坏自己一段又一段佳缘,讨厌他见面就和他吵嘴,讨厌他分与芥子难得的柔情从来吝啬给予自己,讨厌他若即若离。 “真巧,我也最讨厌您了。”鬼灯没什么感情色彩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他差点抓不住手中的牛皮纸袋,他暴露在外温度偏低的脖颈感觉一烫,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下,伸手捂住后颈。回过身把板栗往那使坏的人怀里摔,“一句话不说就突然烫人啊!” “单纯的觉得不爽而已。”鬼灯一副坦荡荡的样子,语气毫无悔过之意,将他那杯咖啡递给他。白泽接过,贴在后颈令人感觉烫的温度熨贴在有些凉的手心却刚刚好,暖得他瞬间就平息了本就不旺盛的火气。 两个人找了条长椅坐下,鬼灯靠在椅背上,小口喝着热咖啡,颇有兴味地看着白泽和板栗死磕。对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而整齐,手指白皙而修长,观赏价值很高,可惜对付圆溜溜的板栗却没有多大用处,遇上没有缝隙的壳只能拿着往长椅扶手上磕,导致一大包板栗过了好几分钟还没吃到四分之一。鬼灯看着他微蹙着眉头一脸认真的磕板栗,神情像极了一只动物费尽心思想吃到东西的样子,他有瞬间居然冒出了觉得对方可爱的念头。他伸手从白泽手里拿过板栗,手上稍稍用力一碾,壳就裂开一道缝。白泽望着那裂开的板栗,沉默下来。 怪力真是可恶! 有了鬼灯怪力加持,很快大半栗子都下肚了,口腔里满溢着甜味。他满足的向后靠,顺手在鬼灯大衣上恶作剧般的擦了擦手。鬼灯眼疾手快的抓住对方的手腕—— 以前只是看上去比普通男性纤细些,从未想过握上去的触感也很细腻,而且恰好是他一手能轻易握住的粗细。 不过他很快就收起这些想法,手下毫不留情的施力,刚才还一脸得逞笑意的人就嗷嗷叫唤起来。 公园广场方向突然传来惊呼声,两人同时抬头去看,远远见一个老人倒在地上,一位女性正在旁边手足无措。 鬼灯刚要起身,身边的人已经冲了出去。 白泽熟练的给昏倒在地的老人做急救,鬼灯拿出手机打急救电话,交代清楚地点症状,挂了电话后安抚一旁高度紧张的妇女。也许是白泽看起来经验丰富,也许是被鬼灯的冷静感染,老人的家属终于平静下来。 好在救护车及时赶到,那位女子临别前千恩万谢,白泽面上的笑都快端不住了,女子才上了救护车。 “您以前是位医生吧。”白泽回到长椅坐下后就突然安静下来,默不作声,鬼灯觉得揭开谜底的时机大概已经成熟。 “嗯。”对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闷的肯定。 接下来的问题顺理成章,“那怎么会来开花店?” 白泽微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互相摩挲,久久未开口。当鬼灯想也许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这时沉默良久的人吐出一口气,“故事有些长,你要听吗?” 他有耐心一次又一次将这位喝醉了就找不着家的店主扛回去,有耐心设计诸多来往,有耐心等葡萄生根到成熟—— 自然有耐心等待店主敞开心扉,讲完他的过往。 不如说他静候如此之久,就是在等待这个故事。 第九章 “兜兜转转还是你。” 上班族&花店店主/新的bgm,新的视角 bgm:《信心花舍》 没有花园后山 可给你游览 放弃做巨人 做插花之男 “该从哪里说起呢。”白泽仰头看着无云的天,过往过于冗长,一直堆在心底落灰,倒成了一个疙瘩,现如今得了个机会除去这个心结,反倒一时不知从哪儿开头。 第9页 “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个医生……嗯——” 鬼灯一言不发,等着对方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终于店主放下摩挲着耳坠上的铜饰的手,讲述起他的故事。 ——笼罩在他周身的迷雾被那双秀气的手拨开,重重雾霭中心那位白衣的身影愈渐清晰。 熬过了几年医学生生涯,实习时算是饱尝了初入社会的辛酸,好不容易捱到当上一名医生,却是从早到晚都忙碌得很,空闲时间少得可怜。而医生本就是救死扶伤给人以希望的工作,更不可能将负能量带入工作中,对着患者要嘘寒问暖、面带微笑。高强度的工作、不充足的休息时间、永远带着微笑面具……心中即使偶尔生出疲惫感,却终因喜爱这份工作而坚持了下去。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现如今他应该还是在医院里安稳的当一个医生。 并不是所有的手术都能成功,并不是所有病危的人都能够从死亡边缘救回。人在生死面前总是显得渺小无力,仅死亡通知书薄薄一张纸就能压垮人的理智。而人们常常会第一时间寻找其他发泄对象,更甚者会将之归结为医者的无用。在医闹事件最为激烈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同科室或其它科室都会有同事受伤,或轻或重,只不过最后的结局都以医生们的忍耐和退让告终。他自己也无可避免的受了一些小伤,这尚未完全冷却他的医者仁心,真正令他百感交集的是一名护士自我防卫时不小心伤到了闹事者而受到停职处理,他无法忘记哪位护士泣不成声,额头上的伤口刚刚经过简单处理,惨白的绷带上一点血色,她声音哽咽地问着为什么,偌大的办公室里却一片沉寂。 为什么呢? 后来这场荒谬的风波逐渐平息,一切似乎回归原样,那名护士也复职回到了岗位上。他也仍旧像以前一样和同事有说有笑,对患者体贴入微,而那句问话却时时萦绕在耳边。 他感到迷茫:终日辛劳,付出无人知晓的时间与精力准备一场手术,与无数条命运抗争,最后得到的究竟是什么呢?只是一句委屈而失望的“为什么”吗? 手术成功仿佛是医生的理所应当的本分,手术失败又会遭受最恶毒的诅咒和质疑。这样的付出与回报总是不成正比,就算是神明也会厌倦,何况他区区一介人类。 入职的第三个年头,他提交了辞呈。 辞职当晚他去了常去的酒吧喝得烂醉,因为第二天不需要早起去当班。醉意可以暂且压住心头沉重的茫然——对过去的、对现在的、对将来的。 而当他走出酒吧,夜晚满街灯红酒绿,令人目眩神迷。走上人行天桥,亮堂堂的公路上一辆又一辆轿车飞速驶过,拉出一条条光轨。他倚在天桥栏杆上,借着夜风醒酒,积蓄已久的压力突然爆发出来,他一向能够很快调整好心情,那时候却前所未有的感到深深的失落。 白泽说到这里停住了,低头勾出一个浅笑。 他说,那天似乎是什么节日,天桥上有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在卖花,本来他没有注意到对方,因为他们一个站在天桥的这一边,另一个在桥的另一头。而在他吹着风,周身都环绕着低气压的时候,那个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将最后一朵玫瑰花送给他,好听的男中音低缓的说:“这是最后一朵,我觉得也许您会需要。” 他当时木愣愣地接过,那瞬间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那位学生模样的男生已经转身走了。黑衣的影子融进长在天桥边树的影子里。 他想,他当初的确很需要那一朵花,那天后在家里无所事事的颓废了一段时间,是那朵他随手插在水瓶里却仍在顽强的绽放的花点醒了他——在收到那朵花之前他没想过花也有治愈人心的功效。 去开家花店吧。 他暗暗决定。 白泽再次说起时,仍感到惋惜,没能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好好道一声感谢,毕竟仅有一句话的交流,过于短暂,以至于现如今只有那双倒映着点点灯火的漆黑眼眸印在他记忆里。他曾无数次回想那个场景,试图能从眼睛那一局部拼凑起一张完整的面容,但屡屡失败,最后却到了一回忆便能一根根细数那鸦黑的睫毛,明晰那狭长的眼尾上翘弧度的地步。 “那个男生那晚上受好友之托帮他卖一晚上的花,那时候很晚了,天桥上已经没什么人,但是花还剩最后一朵。男生有点强迫症,觉得卖花也是一项工作,一定要把最后一朵卖掉,可惜等到将近午夜,情人节都即将过去,没等来情侣倒是等来了一个醉汉,而且那个醉汉好像还很难过的样子,他就想,偶尔做个好人吧。于是把花送给了那个人。”鬼灯一直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在白泽话音落下的时候突然开口。白泽讶异的回过头,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鬼灯觉得对方这幅表情很有趣,继续说:“您那晚上喝得烂醉,一个人站在天桥上吹风,面无表情,眼神像是落在桥下的公路上,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入您的眼。” 第10页 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睛和此刻眼前的人深邃又缱绻的眼睛重叠在一起,不过此时那通彻的眼中没有倒映着荧荧灯光,只有的是自己的模样。白泽从未想到居然真的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发生,他曾演练无数次的道谢在正主面前反倒又像两年前一样堵在嗓子眼一句都说不出来,他笨拙的掩盖自己的不知所措,想要转移话题:“那、那家伙是你啊……真是巧……” 鬼灯偏过头,手握拳掩在嘴前,十分虚假的咳嗽了一声。 “喂!!你想笑对吧?!你绝对转过头去偷笑了是吧?!” 吵闹的间隙,白泽一边揉着刚刚被抓红的手腕,一边说:“刚刚那件事让我又觉得当个医生也没什么不好的了。” 鬼灯闻言面上平静如常,“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咚咚。 咚咚。 说出了往事后心脏如释重负,却又因这一句简单的话,开始一下一下,在胸膛不受抑制的加速跳动。 ——那是名为“心动”的频率。 第十章 折腾了这么多,就是想给你送花、请你吃饭而已。 bgm:《信心花舍》 抵夜捱更 消耗无数花瓣 容貌未衬 形状至少抢眼 刚开始经营花店的那段时间与在医院工作相比可着实是另一种艰难,他旧日的友人也都不解他为何要放弃一份薪水不低的工作转而重新“白手起家”。 以前学的医学知识放到养花上却一点都不顶用,头几个星期经他手的花基本是盆盆死,他绝望地买了好多相关书籍来读,试图找寻一条正确的养花之道。 那时候他的花店开在他的租房附近,一个人管理一间小花店,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侍弄一屋子花就像对待情人一样认真。而因为经验不足,一开始的销售额无比惨淡,好在他工作的积蓄除了花费在酒色之上,余下的还够他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可现在想想却也没有多后悔,除去当初剪玫瑰茎上的刺都还总扎到手这样的小事不谈,自己当店主的好处就是无需受上下班时间等条条框框的束缚,想何时营业就开门,想何时歇业就关门——倒是令他活得更逍遥。 过了几个月花店才算有点起色,也有了固定客源——总归不是入不敷出的窘境了。他盘算着搬到更热闹点的地方去,这样子生意会好一些,给想勾搭的女性买礼物也能更大方。 考虑了许久最终搬到了现今的店址,他用几乎所有的积蓄和几个月的收入买下了这里,将前一半改造成花店店面,后半装修成自己的卧室,不打算再搬。 果然第一个月的生意就红火非常,来来往往的顾客多是可爱又漂亮的女性,简直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了。如果有,那大概就是他用赚来的钱又去搭讪了更多可爱又漂亮的女性。 他特别满意现在的生活。 而鬼灯大概永远会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变数—— 机缘巧合他因为对方送的一朵花决定开花店,又因为对方一句话坚定了重操旧业的想法。 至于为何简单的一个举动和一句话就对自己影响如此之大,大抵都能归因为几个字,那便是:他好像喜欢那家伙。 此刻白泽坐在即将关门的店里,手里头拿着一把剪刀,正哼哧哼哧的喘着气,因为他刚从仓库里搬出一大桶尚未修枝剪叶的玫瑰,打算借由剪刺这种耐心活好好冷静一下。准备回家的桃太郎见状,疑惑问道:“这是明天要卖的玫瑰吗?” 白泽低着头试图从几十多玫瑰中挑出最好看的一朵,闻言头也不抬地答:“明天不是情人节嘛。” “是吗?可是现在不是二月份啊……” “每一个月的十四号都是情人节哦,借这个机会还可以多卖些花。” 原来是经营策略!桃太郎恍然大悟,提出要帮忙。白泽往旁边挪了挪椅子,让出位置,单独把刚刚看中的一朵漂亮娇嫩的玫瑰挑出来。如今他修剪的手艺比当初好了不止一点点,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根茎上的刺剪干净了。“那么桃子君剩下的就交给你啦~” 桃太郎看着剩下的大半桶玫瑰,沉默下来,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提出帮忙。 白泽拿出一叠彩色的包装纸,把处理好的玫瑰一朵一朵包起来,堆在桌子上。等到桃太郎把桶里的花一枝不剩的弄完已经将近11点了,他站起来活动了下脖子,回过头却见坐在靠椅上的人拿着笔在一张白色的包装纸上写写画画。 “您在——”桃太郎走过去,在看见纸上的各种诅咒生物后闭了嘴,许久才试探着问了句:“这是……包装纸?” “是啊,很特别吧!”店长的语气听起来他乐在其中。 第11页 “……” 的确……很特别,特别魔性。 不过第二天桃太郎深刻感受到了它的特别。在一堆被漂亮又精致的包装纸包装好的玫瑰花中,店主亲自手绘的包装纸尤其抢眼。 第十一章 我未计代价卖牡丹 加印花送花被单 不够抵 送烛光晚餐 “您不是说借这个机会多卖点花的吗!”桃太郎在看到店门口“大酬宾!老顾客免费送玫瑰!”的牌子的时候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喉间,虽然的确吸引了许多老顾客,不过多数都领了一朵玫瑰后就走了。 自家上司真的是……心很大啊。 “有什么关系嘛!可以名正言顺的给女孩子送花啊!” 桃太郎觉得他可能永远学不来这种经营理念。 很快昨晚包装好的几十朵玫瑰就差不多送完了,只剩那个包装特立独行的玫瑰孤零零的躺在花架上。桃太郎以为白泽会失望自己特意包装的花没有送出去,却看见对方反倒很开心的模样,把那朵玫瑰从外头拿回店里,放在了柜台上,自己坐在柜台后面,时不时对着花露出莫测的笑——透着点傻气。 好难懂啊,上司的心思。 越接近六点桃太郎觉得上司越奇怪,隔几分钟就去店门外假意摆弄一下花盆,眼神却往远处瞟,当他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人时,他快步走回店里抓过仅剩的那朵花就往外跑,桃太郎这时才觉出那朵花竟然是有主的,还是个自己很熟悉的人。 “今天酬宾,这个……给、给你。”白泽觉得这话怎么说怎么别扭,不仅如此,在看见对方即将走进小区门口时跑到他面前很别扭,站在对方面前给他送花也很别扭。 鬼灯看着递到面前包装诡异的玫瑰花,好半晌才接过来。 “所有老顾客都有的,你别多想……” “知道了。”他本来没想太多,听到这句话却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而面前的人好似还有话要说,不由觉得有趣:“您还有什么事?” “我、我可以请你吃晚饭!” 哪一家酬宾酬到这种地步?鬼灯闻所未闻,倒想看看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两人到了路边一家以拉面出名的小店,店里很热闹,只有角落的一张桌子还空着。 落座后白泽点了两份招牌拉面,厨师效率很高,没一会两碗面就端了过来。 鬼灯夹起面吹了吹就往嘴里送,一天工作下来确是饿狠了,很快就吃掉大半碗,这才注意到邀请他来吃的人却没怎么动筷。 “有话请直说。”他搁下木筷,想知道对方为何突然邀他来吃拉面。 店里面客人很多,有些嘈杂。 白泽觉得还是说出来自己心里会痛快些。 他往前倾身,也不管白色的衣服直接压在了可能有油渍的桌子上,示意对方靠近一点。他以为自己会很紧张,没想到话即将出口时心跳仍很平稳。他在鬼灯耳边小声地说:“我喜欢你。”然后他看见对方睫毛颤了颤,垂下来遮住了眼神,这时候他才感觉心跳超速,方才就像是风暴来临之前的片刻平静,此时此刻紧张的情绪像浪潮席卷周身,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失去一个顾客了。 鬼灯迟迟没有反应,就在他觉得对方是不是因为店里太吵、自己声音太小而没有听见,打算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让一切恢复原样时,近在咫尺的人抬眸与他对视,那瞬间像是有风从遥远的青萍之末而起,穿过长长的巷弄,自狭小的店门灌了进来,一点点名为“喜悦”的微澜被风慢慢扩散成一圈又一圈涟漪,他才发觉自己无意识抓着衣服的手心里冒了层薄汗,他一时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甚至不小心把桌上的筷子打掉在地。 ——所有的兵荒马乱仅因为对方的一句“真巧,我也是。” 第十二章 桃太郎:你看这两人没羞没躁的(我一脚踢翻这碗狗粮jpg.) 爱令我自信如恒山 睡莲在天山 给你 摘一朵好衬衫 虽说要重操旧业,他却也并不是很想再去医院工作。自己可是把全身家当都用来买了如今这间花店店面,让他放弃还是做不到,思来想去他决定转型成药店。 不过药与花同样有治愈人心的功效,让他二选一,还是有些为难。 把想法和鬼灯说了说,鬼灯给出的答案简单明了:“既然如此,不妨将药店与花店合并起来。” 仅开花店或仅开药店都比按鬼灯的建议那样做轻松很多,而可能感情真的是会冲昏头脑,一想到那天在对方在公园里说的那句“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他就受了蛊惑似的采纳了这个建议。 白泽把这件事告诉桃太郎,询问他的打算。他其实很满意这个员工,并不想再招聘其他人,所以看见自己员工脸上的犹豫之色,便立刻提出可以加工资。 第12页 “如果你是担心对中药不熟悉的话,我可以教你的。一开始也不会有什么难活,循序渐进嘛。” 桃太郎也挺喜欢现在的工作,而上司都说到这份儿上,他便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得到了桃太郎肯定的回答意为搞定了员工问题,白泽觉得自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高兴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去搬花。 桃太郎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上司突然说要开中药店了,虽然总看见柜台上摆着几本厚厚的中医相关书籍,但基本没听白泽聊过中医相关的话题,他有些好奇:“您为什么突然想开中药店啊?” “我以前是个医生,后来发生一些事情我就辞职了……不过现在因为一个人我才又觉得救死扶伤没什么不好的。” “谁啊?”这种说话不说明白,实在吊人胃口。而在店门外给花喷水的店主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嘴角却一直微微上扬。 桃太郎隐隐觉得自己上司很可能谈恋爱了。 明明每天因为筹办药店的事情四处奔波和药商联系,忙得脚不沾地,电话从早到晚响个不停,却还是满脸写着“我很开心”的模样,一点都没见他有不耐烦。令桃太郎觉得对方是在用行动诠释什么叫“用爱发电”。而且花店门一关消失得比自己还快,最近还总是提前关门时间,以前去酒吧鬼混都没见他有这么急。 这个猜想在不经意注意到上司坐在柜台后拿手机发短信时进一步坚定了些——带着傻笑、脸红得莫名其妙、时不时还摸摸耳垂、一收到短信就秒回,不是活脱脱一个坠入爱河的形象吗?! 他很想问,但是理智告诉他对方不会正面回答。 结合之前酬宾那天上司的举动,以及最近关门后总是直接拐入花店旁边的小区的行为,他得出一个令他胆战心惊的结论。他把手上的喷壶放回架子上,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嘴:“鬼灯先生好像好久没有来了。” 然后他看见蹲在椅子上的人原本快速地摁着键盘的手一僵,眼神不自然的飘忽了一下,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说,“是吗,我没注意。” ……绝对有情况!!!!!!!! 搁以前肯定是会脸色一变然后说“那个恶鬼不来最好,看见他就倒霉”之类的话。 桃太郎现在心情十分复杂,并且感觉心态崩了。 晚上鬼灯回到家就看见白泽已经坐在饭桌前等着他,表情有些严肃。 鬼灯坐到白泽对面,瞥了眼对面毫无动作的人,“怎么了?” “桃太郎今天说觉得你好久没去花店了。”说完白泽故作的严肃状绷不住了,扑哧的笑出声。 那张姣好的面皮上,一双丹凤眼弯弯的,笑意温润,勾人得紧。 自己曾经费尽心机创造的一次又一次相遇、用葡萄这一借口引出一次又一次交谈,他知道自己每一次沦陷的缘由,却不敢肯定此刻坐在自己面前人的真实。鬼灯头一回话未经大脑认真斟酌,坦率的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因为不需要去得那么频繁了。” “嗯?”白泽眸子微转,笑得愈发灿烂,“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之前去花店都是因为对我有所企图?” 明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挖坑,而他这次跳得心甘情愿,“可以。” ——一开始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好奇心,到后来却把整颗心给赔了进去。去花店的日子里,晚上睡前脑子里都是挥之不去的画面,将一句句对话反复咀嚼,闭上眼便能勾画出那位店主说话时表情每一个微小的变化。不去花店的日子里,看着窗台上的葡萄藤,在心中精心谋划,为每一步想好可能。他像是一个猎手,看见了一百米开外志在必得的猎物,小心翼翼地靠近,唯恐打草惊蛇。他做好了用几个月、甚至一年来走完这一百米的心理准备,唯独没想到在几步之遥时猎物会自己走到他面前。 他对除金鱼草外的花花草草兴致缺缺,却三天两头往花店里跑;他对别人的过往并不热衷,却无法克制自己对那位店主的好奇心;他对多数人大都疏离而有礼,却独独对上面前这个人时忍不住要吵嘴、起绰号……他的企图,至始至终都无比明显—— “我去花店,完全就是因为对您有企图。” 鬼灯的目光太过直白,反倒令白泽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所有准备好的嘲讽都失效。 “快、快吃饭啦!” 白泽枕着手臂,背对着鬼灯,激烈的情事使他感到疲惫。昏昏欲睡,意识游离之间他想起一件事情:“啊…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鬼灯一手撑着头,手指漫不经心的绕着对方柔软的发丝,微俯视就看见说话的人眼皮慢慢的阖上,说的话也渐渐模糊不清,最后变成小声的咕哝,“明天我要去外省参加一个汉方研讨会…大概去三天吧……”鬼灯手上动作一顿,捏着一小撮头发扯了扯,倒也没使劲,只是想着方才不应看他累狠了就轻易地放过。手掌滑到睡着的人后颈上的咬痕,用拇指指腹蹭了蹭,鬼灯长呼出一口气,伸手到床头拍灭了灯。 第13页 第二天是休息日,等到鬼灯自然醒,发现另外半边床已经凉了,想到昨晚白泽说的今天要去出差,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掀开被子下床。不过在阳台上看到了白泽和桃太郎正站在极乐满月的门口摆弄花盆,鬼灯抓起鞋柜上的钥匙便出了门。 白泽正在给桃太郎交待这几天自己不在对方应该注意的事项,不经意却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一时间将要说的话全忘了,桃太郎顺着上司突然凝滞的视线看过去,看见正是自己昨天说好久没来了的顾客。 虽然隐隐对二人的关系有猜测,但是在听见自己的上司问:“你这次又有什么企图”而得到的回答是:“企图您弥补缺了的早安吻。”然后亲在一起时他还是感觉自己像错过了一百集——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几点的飞机?” “下午两点,我再处理店里一些事就去机场。” 鬼灯坐在店里,给又胖了的芥子顺毛,和白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桃太郎默默感叹,这两个一见面就吵架动手的人居然像现在这样和平相处,真是大开眼界。 “到了记得打电话。” “知道啦知道啦!真是啰嗦的小鬼。” 机场大厅广播不停地播报着航班信息,作为来来往往的旅人中一员,两个牵着手的男人并不显眼。 鬼灯不动声色的用力捏紧了握着的手,“生活不能自理的老爷爷照做就是了别废话。” 口舌之争在有一方先挑起的情况下就不可避免的愈演愈烈,直到即将过安检时两人还在以年龄为主题用语言互相攻击。 鬼灯隔着玻璃注视着白泽过了安检后向登机口走的背影,而对方走出几步后又拖着行李小步跑到玻璃墙前,对着玻璃哈了口气,用手指在那片雾气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鬼脸。鬼灯揣在口袋里的手活动了下,心里盘算着几天后怎么教训这个欠矫正的家伙,又见他在鬼脸旁边写—— “我爱你” 然后拉着行李箱快步跑走了,看那背影颇有在十二点钟声中落荒而逃的辛德瑞拉的感觉。 鬼灯盯着那在他这边看起来完全反着的三个字,哑然失笑。 13. 信心花舍 特殊为你开铺 谁经过你面前都知道 鸣谢 贴于花牌里多土 额角 亦贴着天荒地老 信心花舍 特殊为你开铺 谁经过你面前都知道 鸣谢 贴于花牌里多土 为你 愿托着沿路飞舞 信心花舍 特殊为你开铺 谁经过你面前都知道 长夜清昼 梅兰菊竹 甚至自己 都可送到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于热恋中的人三天的分别可是略有些煎熬了。 葡萄蔓长得极好,不出意外,如果能熬过这个冬季,明年夏天大抵就能吃上新鲜的葡萄。虽然鬼灯的本意是待葡萄成熟后再告白,不想冥冥天意却提早了这个进程。 眼看明天就是白泽回来的日子,却偏偏收到了要去出差五天的通知。鬼灯差一点点就去拆了上司的办公室,而一向他公私分明,出差是不可推脱的任务,最终他还是发了条短信告诉白泽这件事情。 这样一来,等到再次见面已经是分开的八天后了。 从机场回到市区,已经将近晚上十点,繁华的市中心自然热闹非凡。鬼灯拉着行李经过一家花店,他心念一转停住脚步,目光扫了眼店门口的花束,红玫瑰已经售空,零星剩了几朵粉蔷薇还在等待着买主。他想了想,觉得买下这几朵蔷薇比两手空空回去要好,于是让店主把它们包装起来。 店主将花束递给他时他才发觉自己腾不出手来拿,最终包装精致的花束可怜兮兮的被装进了公文包里。 鬼灯穿越他与白泽曾一起散步的公园,拐入通向自家的冷清街道,路过白泽曾躲雨的地方,经过白泽酒后曾扶过的电线杆,视线里已经看见了点着一盏白炽灯的花店。他看见花店的木匾上除了“极乐满月”以外多添了“玉兔汉方”四个小字,而一个白衣的身影背对着他正在独自将店门外的花盆搬进去。 他的步履已不听令于大脑,单纯的随心中所想,一步步走向那位店主。 兴许是行李箱的滑轮在石板路上滑动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里过于突兀,还有三步之遥时白泽转过身—— 愣在了原地,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鬼灯从公文包里拿出蔷薇,可惜漂亮的花被挤没了好看的形状,还有几片花瓣凋落下来。这样他也说不出口什么“送给你”这类的话了,只能安静的保持一个递出的姿势。 清凉的夜风把花店前地上的花瓣卷过他们脚边,店门口未搬完的花毫不吝啬的送来香气,花丛簇拥中,七色掩映下,仿佛一切定格成一幅画作。 第14页 “您还要我拿着花到什么时候?” 闻言一直愣怔的人如梦初醒般地接过他手中的花束,看见卖相凄凉的粉蔷薇,呆了呆,“噗”地笑得无法自已。鬼灯盯着对方抱着花束,笑意不断地扩大,眼角都笑出泪了,耳坠子也被带着晃动。“哈哈哈哈你知道粉蔷薇的花语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刚才一心只想着送花的对象,却完全没有去想送的花代表什么意思。他看对方笑得肆意张扬,像是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 “粉蔷薇的花语是——我要嫁给你。” 鬼灯默然,下一秒快速地从对方怀里夺过花束,神情无比认真:“我接受。” 白泽慢半拍反应过来,佯作生气的样子伸手去抢花,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混蛋恶鬼!送出去的东西你还拿回去?!” “我只是接受了您的求婚。” “我才没有求婚!!!” …… 蔷薇花束掉落在青石板路上,脆弱的花瓣纷纷脱离茎干,随风飞舞过在即将打烊的花店门前忘情拥吻的恋人身边。 -------------------------------------------------------------- ——《葡萄成熟时》—— 差不多冬至一早一晚还是有雨 当初的坚持现已令你很怀疑 很怀疑 你最尾等到只有这枯枝 从第三章开始进入类似歌词那样的心境:努力付出后却毫无回报让人禁不住怀疑自己的付出是否值得。在文中就是鬼灯间接地帮了白泽还清债务、介绍学徒,而这只是让对方更加无顾虑的花天酒地。 苦恋几多次 悉心栽种 全力灌注 所得竟不如别个后辈收成时 这一次 你真的很介意 后辈指的是“其他女人”,“所得不如别个后辈收成时”,自己煞费苦心,还不是别的女人一句话就轻易的把白泽给拐跑了。当然很介意(一种自家精心养的小白菜被别家的猪给拱了的感觉(错误比喻 但见旁人谈情何引诱 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 你要静候 再静候 就算失收 始终要守 所谓暗恋,占有欲潜滋暗长却还是只能采取迂回战术,一点一点地接近,慢慢静候猎物落入罗网。 应该怎么爱 可惜书里从没记载 终于摸出来 但岁月却不回来 不回来 错过了春天 可会再花开 应该如何追求别人,从未有标准答案,搁在鬼白身上大概连送个花都是只讲究结果,送出的过程有多不合常规大概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233333 然而这次难得的机会如果不好好把握,下一回可就不一定还会再来,所以在白泽还没有认清自己内心想法前,会感觉迷茫。 一千种恋爱 一些需要情泪灌溉 枯萎的温柔 在最后会长回来 错的爱 乃必经的配菜 如果是按原歌词来发展最后结局应该是be,好在我听了《信心花舍》(有什么关系),所以这里把“错的爱”理解为是白泽与鬼灯在一起前与其他女性的恋情。 也许 丰收月份尚未到你也得接受 或者要到你将爱酿成醇酒 时机先至熟透 因为是过渡章所以特地选用了“时机先至熟透”这句歌词,就在鬼灯发觉自己虽然许久就不去花店但自己的感情并没有因此而磨灭,当他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却没想到店主愿意告诉他过去的事情(时机已经成熟)。 ——《信心花舍》—— 没有花园后山 可给你游览 放弃做巨人 做插花之男 “放弃做巨人”在本文中意为白泽放弃了医生这一伟大的工作,转而开起了花店。 抵夜捱更 消耗无数花瓣 容貌未衬 形状至少抢眼 白泽认清自己的感情之后,以情人节为幌子包装玫瑰,在无数花中挑出形状最好看的一朵,从修剪到包装亲自一条龙服务233333 我未计代价卖牡丹 加印花送花被单 不够抵 送烛光晚餐 全部歌词里最喜欢的一段,觉得用在白泽身上太可爱了!!!!这种小心思超级萌的啊!!!什么开业酬宾都只是借口,还送晚餐,这种赔本生意只有白泽才会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令我自信如恒山 睡莲在天山 给你 摘一朵好衬衫 这里主要是写虽然为筹备药店的事情忙碌奔波但是一想到有人支持就会动力满满信心十足(打了一针名为爱的鸡血) 信心花舍 特殊为你开铺 谁经过你面前都知道 鸣谢 贴于花牌里多土 额角 亦贴着天荒地老 信心花舍 特殊为你开铺 谁经过你面前都知道 鸣谢 贴于花牌里多土 为你 愿托着沿路飞舞 信心花舍 特殊为你开铺 谁经过你面前都知道 第15页 长夜清昼 梅兰菊竹 甚至自己 都可送到 第十三章 《雪间》 盖着棉被纯聊天。 最难的不是情爱的发生, 而是将这烈火隐忍成清明的星光, 照耀各自一生或繁华或寂寥的长夜。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结束后白泽难得的没有直接昏睡过去,他嘲笑了下鬼灯是否是他已经力不从心了,破天荒得到一句难得温和的回应,这样的环境您睡过去有些可惜。 语毕,两人默契的安静下来。他枕着鬼灯的手臂,背对着鬼灯,透过面前的大玻璃窗看着窗外纷飞的白雪,以及冻枯了的树孤寂的枝桠。而他却未着寸缕,舒舒服服的窝在被窝里,墙角的火炉噼啪的木柴灼烧声使屋内不至于像屋外那样充满料峭的寒意。 这是一间实在漂亮的小屋。 一片雪花贴着玻璃落下,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触碰面前的玻璃窗,以期有另一片雪花能够隔着玻璃擦过他的指尖。 ——而很快手就被身后的人抓着拖进了被窝里。 “冷。” 哪里冷? 情热的余温还蔓延在两人之间尚未退却,两人紧贴的身体也还在给彼此渡温,屋里的火炉也尽职尽责地发热。 他倒是觉得暖和得很。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继续安静的看着大雪纷飞。然而有只手指悄悄的探到他腰际绕着他的纹身打转。他难耐地躲了躲,那个一向坏心眼的人却得了趣继续闹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别挠了!”他赶在一切举动变味之前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转身直面睡在自己身旁的人,对方同样一丝不挂,肩头的咬痕还很清晰。 “我还挺惊讶…”他撑起身子将枕头往上拉,鬼灯适时收回被压出印子的手臂,白泽就舒舒坦坦的躺下,视线正好与面前的人平齐。 “惊讶什么?”伴侣的声音如屋外头积了一晚上的瑞雪一样厚重。 “你居然会带我来这样的…地方。” “抽奖抽中的机会。”鬼灯看似不甚在意,语气平淡。 白泽倒是知道面前这家伙抽奖方面的运气出奇的好,“你会参加这类型的抽奖就很奇怪,你明明就是想带我来吧?”而且之前还一直隐瞒,直到一切都准备好,临行前那个晚上才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往床边一放,说第二天带他去一个地方。 ——然后来到了这里。 “没有,抽不中就不来了。” “哼…我才不信,你连桃太郎都串通好了。” 出发后很长一段时间他还在发懵,半路上才想起来没有知会桃太郎,在他翻着包找手机的时候,坐在驾驶座的人突然来了一句:我已经告诉过他了。有您这样的店主,极乐满月到现在都没破产都是托了员工的福吧。 到底是不是真的抽不中就不会来了呢。 鬼灯看着身边话说着说着就合眼的人,睫毛的末梢一颤一颤,仿佛有无形的雪花轻轻地落到上头引来细微的共振。 那天他经过商场抽奖区,看见特等奖的标志旁是一幅巨大的图片,上头的景致与此时眼前所见并无二致。 “你最想跟谁一起在这安静地看一天落雪呢?” 白泽。 这个名字一上心头,便再难抹去。他又去买了些近期用处不大的生活用品凑足了金额,抽了回奖。他也不全寄希望于中奖,心底已盘算着网上预约这个房子的方式,只是没想最后这机会确实落在了他们身上。 “嗯。”他难得打算大大方方承认一回,“抽不中也会带您来。” 白泽并没有睡着,所以这句话清楚无比地钻进了他耳中。他感觉自己的心也仿佛被被窝包裹着,温暖又满足,笑意不受抑制的漫上他的嘴角。 舒服的安静恰到好处的沉淀下来,不至于尴尬,也不至于厌烦。 过了许久,久到鬼灯觉得他们的故事理应凝固于此刻,怀中的人柔软的发丝突然蹭过他放在枕上的手。“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啊?” 是为什么?当初他抱着兔子百无聊赖地站在屋檐下躲雨,当初他在细雨中踏过水洼而来递一盆纤弱的亚麻花,当初他从怒放的牡丹后探出头……那么多个瞬间,是哪一个让他陷落?还是其实见到白泽的第一眼余生就已卷进了命运的漩涡? “不知道。”他诚实地答。兴许是自己回答得太不假思索,面前的人十分不满地撇了撇嘴。“那您呢,您又是为什么喜欢我?” 白泽闻言认真的思考了半晌,最后惊讶地发现自己也只能回答一句“不知道”。 “好像不知不觉中,”他伸出手指点点鬼灯的心口,“这里就全部被悄悄渗透了。” 身后窗外是不知何时才会休止的大雪,角落的火炉也不知何时才会烧尽,而此时此刻他们所处的,是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