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重生经纪人》 第1页 非典型重生经纪人 作者：千城夜 晋江2018-11-05完结 文案 当了十年群头的叶末，经常会蹲在片场的角落抽着烟想： 前半生他风光无限，影帝的无冕之王人尽皆知； 结果遭人嫉恨，被一朝踢回阴沟里； 他假装把自己与世界隔绝了十年， 本以为改朝换代极快的娱乐圈早就没人记得他， 结果刚刚回圈，就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热烈欢迎”； 啧啧，果然那些什么穿越，重生啊都是骗人的； 曾经镜头前的影帝“重生”成幕后经纪人， 一路大杀四方，把自家菜鸟捧成一代巨星。 食用指南： 架空文，一切以剧情主； 娱乐圈中涉及到的人事物完全杜撰，请勿对号入座； 本文1v1，年下。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末，顾成秋 ┃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初春，东州影视城里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 东大门门口挤了一大群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一个青年男子周围。 叶末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件洗得有点发白的外罩，牛仔裤上还破了两个洞。蹲在东大门的石阶上，嘴里叼了根没有点燃的香烟。 叶末是东州这片最大的群头1，负责给来这里的剧组找群演，吆五喝六的管着手底下一票和曾经他一样，憧憬着“明星梦”的龙套们。 “八个特约，五男三女，老人两个，一男一女。点到名的，到这里报道。” 叶末对着名单，扯着嗓门，大声嚷嚷。 被点到名的人兴奋的挤到叶末面前，交出身份证，好像交出的是一张“一夜成名”的通行证。 叶末登记了下名字，头也不抬把证件还了过去：“下一个。” “啪嗒！” 一只手掌忽然摁在叶末的笔记本上。 叶末不得不抬起头，眼前凶巴巴的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子。长得倒是漂亮，眉宇俊朗。 不过，在叶末看来，这人身上更强烈的是那股没完全退去的“中二”气息。 “为什么不选我！”少年瞪着眼，喝问叶末，“论颜值，论身材，我哪里不合格。你为什么不选我？” 叶末对着自己的记事本搜索了下：“顾成秋是吧？边上玩去，别闹。” 顾成秋攥紧了拳头：“就我这张脸，当明星都绰绰有余，你凭什么群演都不让我当。” “小屁孩子搞什么乱呢。” 叶末起身，然后发现这小子居然和他差不多高，叶末往身后的石阶上跨了一阶，总算居高临下了，“不错，你这样脸足够当个花瓶，可惜我这里不要。不说演技了，当然你也是没有的。就你这拽上天的暴躁脾气，进了剧组，还不是要丢我的脸。赶紧走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眼圈微微泛红，他没有退后，却被层层的人群挤了出来。 叶末带着一群龙套进剧组报道。刚刚进到片场，就听见导演扯着大嗓门正在开喷。 “小子，你是不是瞎啊！直接撞轨道车！会不会演戏啊！” “谁把你介绍进来的！快滚！” 叶末定睛一看，哎哟，顾成秋。 顾成秋被喷得一无是处，全剧组几百号人都瞧着这个小子直接被导演骂哭了。这人拼命的吸着鼻子，抬手擦掉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顾成秋灰头土脸的离开，经过叶末身边的时候。 “喂。”叶末随手递了包纸巾给他。 顾成秋很不想要的，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个人，因为一见到叶末，他觉到自己的眼泪又快掉下来了。 顾成秋忿忿不平接过纸巾。 叶末笑了笑，说：“我看过你的简历，还在国外念书吧，u，学校不错，日后好好学习。娱乐圈不适合你的。” “叶末。”顾成秋两眼通红的看着他。 叶末：“嗯？” 顾成秋：“你等着，我一定不会让你看不起。”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留给叶末一个毅然决然的背影。 叶末：“？”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杠。 三年后。 算起来，叶末在东州做了快十年的群头，却仍然还是乐此不疲的。 那些通过他推荐的新人，有几个已经在圈子里混得小有名气了。 这天晚上，叶末收了晚工，给一众群演发了当天的片酬，来到东州一家有名的宵夜小馄饨店，点了碗馄饨。 没吃几口，边上便坐下个人，男人二话不说，递了张名片给他。 叶末嘴里塞了半只馄饨，莫名其妙地接过名片，上上下下下看了那人几眼。 天渊影视，运营总监，穆宁生。 第2页 叶末支支吾吾的指了指自己：“穆先生，你找我？” 穆宁生笑着点点头：“东州好像没有第二个叶末吧。” 叶末被穆宁生带到h市的cbd。 高端，繁华，忙碌。 车水马龙，百花缭乱的世界，让在东州窝了快十年的叶末仿佛一脚从中土跨入了异次元。 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玻璃幕墙上，映出这座城市的勃勃生机。 叶末站在旋转门前，大门边天渊的logo奕奕生彩，把他瞧得愣了半秒。 天渊是近几年在互联网模式下，蓬勃发展起来的新型娱乐集团，投资了多部爆棚的电影电视，在如今也算是挤进圈里名列前茅的地位了。能签约进这家公司，不知道每年有多少新人竭尽心力，真打破头。 叶末看着那块logo，悄然勾了勾唇角，平静地说道：“穆总，确定没有认错人么？” 穆宁生居高位，却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会儿听到叶末的问题，笑笑说：“叶先生当群头的这些年，在东州大大小小的组里如鱼得水，现在哪一个制作组要来东州开机，第一个找的还不是你？” 叶末呵呵“傻笑”着：“那是各家公司的哥哥姐姐抬爱，照顾小弟生计。” 穆宁生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可是掌握着几百号人的生计呢。” 叶末：“咳……” 穆宁生：“叶先生推荐过的新人，像陈涵等人，而今也是圈子里不可多得的新星了。要说你没这个本事，怕是没什么人有这本事了。” “穆总这是把我的底儿都刨干净了啊。” 两人边走边聊，不多会儿就来到了艺人发展部。 穆宁生说：“陈涵如今可都是挤到网剧的一线里去了。” 叶末非常诚恳的解释：“是他自己努力。” “合约。还有你负责的艺人。”穆宁生从桌上找出了一叠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给叶末：“东州太小，会阻碍你的发展。” “嗯，不过我不需要有什么发展。”叶末不以为意。 穆宁生看着他，目光意味深长：“你当群头很好，不过，当个经纪人会更好。” 叶末眼神一紧，又听穆宁生低声道：“十年，圈子早已改朝换代了。你不必担心。” “呵呵，改朝换代啊。”叶末捏着合同，自嘲的笑了笑，“希望吧。” 叶末正式入职天渊艺人部。 —— 叶末连续赶了几场通宵通告，凌晨时分，刚刚落地h市机场。 回到家，还没趴下两小时，就被穆宁生的电话闹醒了。 “叶末，现在来一趟公司。” h市的秋末降了一波寒潮，刚一出门的叶末就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可偏偏计程车就跟他作对一样，滴滴滴滴了半天，不见一辆车应答。好不容易来了一辆扬招车，叶末迅速钻了进去，车内开着半暖不暖的空调，在冷风里待了半天，这会儿才总算是活过来些。 出租车驶入曲曲绕绕的高架，前呼后拥地一辆接一辆地紧挨着。雾茫茫的周围，鳞次栉比的摩天楼耸在雾霭中间，若隐若现，倒是像网上形容的那样，带着几分的魔幻。 叶末来到天渊总部，被冻得发凉的脑子还有些恍惚。他被挤在电梯的最里面，脑子昏涨涨的，望着眼前的人影晃来晃去。 出电梯的时候，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幸好边上有人把他扶住。 叶末赶紧道谢：“谢谢。” 这人瞧着他，面上没什么表情。 叶末着急出电梯，也没太在意了。 天渊总裁办公室。 叶末来天渊一年多了，只在几次公司的集体会议上，远远地见过一次邵哲，那人往台上一杵，大概就是那种“君临天下”的帝王气势。 不过，这次见到邵哲，帝王还是那个帝王，却更多了三分人味。高高在上的同时，还给了几节台阶，让叶末这样的凡人走近一些。 “明天开始，童菲你不用带了。”邵哲开门见山说 童菲，是叶末加入天渊后，分给他的小艺人。大半年的时间，叶末也算是把她从籍籍无名，带出了点水花。但到底没到大红大紫的阶段。 “不用我带？”叶末略一迟疑。 邵哲眸色悄悄敛了一下：“嗯，童菲已经有点起色了，我打算换个新人给你。” “呃……又是新人么。” 叶末内心一顿狂乱，老子不要带新人啊！新人又没实绩，还忙得要死要活的。 叶末：qaq。 邵哲不再兜圈子，直接道，“这小子以前也在东州当过龙套，你或许还有印象。我希望你能把他带起来，嗯……像陈涵这样的，还不够。” 陈涵。 虽然是群演出身，但如今也算的是炙手可热的流量鲜肉，微博的粉丝都过五六百万了，单单靠网剧能火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3页 但就这样，还！不！够！ 助理在外面敲了几下门，捧着一沓合约进来。 邵哲竟然一条一条地仔仔细细地给叶末解释：“你的工资是现在的三倍，单年终十二薪，奖金按照他的成绩给。他现在没有配助理，级别不到，所以你不止是他的经纪人，还要兼助理。那小子现在住在艺人公寓，部门给你在员工大楼配了房间，车子钥匙等下找宁生拿。其他，还有什么问题么？” 叶末来来回回看了三五遍合同，视线最终落到那个名字上面。 顾成秋。 叶末心道：擦，这名字有点熟悉…… 叶末站在顾成秋面前，忽然意识到，这人竟然就是刚刚在电梯里扶住自己的人。 不得不说，顾成秋的这副骨架当真是当演员的好料。 容貌俊朗，五官深刻，一双凤目细长，眼尾微微上扬，顾盼生妍。 不过，好看归好看。 但娱乐圈，向来是最不缺好看的人。 “怎么？我有问题？” 顾成秋穿着一件浅灰色高领羊毛衫，一条深色系的牛仔裤，不失庄重，但又有几分清逸。他自信这一身打扮，哪怕立刻去走一场秀，也不会差很多。 叶末刚要开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叶老弟，还是好好教一下你们家的艺人吧，连个镜头都找不准。导演发话了，换人。” “哎哎哎！等等，陈哥，等一下……” 叶末抓着电话还没吼两声，对面已经响起“嘟嘟嘟嘟”的忙音了。 “顾成秋是吧，你等等，我有点急事，回头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1群头：群众演员的头目，在剧组与群众演员之间，剧组一般都会通过他们招募、安排群众演员。 新人挖坑~求支持~ 第 2 章 叶末在天渊门口又一次等车失败，这时，一辆摩托稳稳当当的停在他面前。 顾成秋摘下头盔：“去哪里，我送你。” 叶末看着“人包铁”的摩托车，咕哝道：“不会被冻死吧。” 顾成秋蓦地笑了下。 这小子笑起来，真好看。 叶末如是想。 叶末这次给童菲接的是一支登山器材的广告片，男女两个主角，先是在棚里拍几组雪山的绿幕镜头，之后还要去户外拍登山实景。 作为童菲的搭档，是近来新冒头的网剧演员郑柯雨，小男生长得不赖，也是现在如同雨后春笋冒出来的花美男之一，借着一部网剧一夜间大红大火，吸引了大把大把的流量。 不过郑柯雨最多只能算是新火，但论资历，其实也不浅了，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冒头的机会。 顾成秋跟着叶末来到拍摄大棚。 中途，这人还特意下车去买了一大盒子新出炉的蛋挞、西点和咖啡。 “王导。”叶末特意端着不一样的西点和咖啡送到导演面前，卑躬屈膝地陪着笑颜，“王导，要不再给童菲一次机会。” 导演接过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爱理不理地接道：“我当初看上她的外形，适合，现在看来，戏不行，还是大问题。” 叶末道：“王导，我们家童菲有问题，但大问题不在她身上。王导您眼光锐利，那么多支广告在您手里走过，就是因为王导你够劲，这次您亲自指定童菲，说真的，我们天渊真的很感激。” 王导：“丫头确实符合这支广告的要求。可是……” “不不。”叶末立刻打断他，“童菲一定没问题的。” 叶末总算劝定了导演，又忙着去找童菲。 顾成秋皱着眉，不满的嘀咕：“你是经纪人，为什么要这么卑微。” “啥？” 叶末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不可思议的盯着顾成秋，跟着嗤了一声，“小屁孩子，懂个屁。” 两人在化妆室里找到了还没卸妆的童菲，正窝在一个角落里玩消消乐。 “怎么回事？”叶末在童菲身边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打游戏。 这一局里的章鱼会不断的吐出红色的吞噬物，把周围的小动物吃掉，而童菲的任务就是要消灭68块吞噬物。 “我不想拍了。” 在叶末看来，拍，还是不拍，对童菲根本没有区别，她在乎的大概就只有手里的那一关能不能通过。 “郑柯雨抢你镜头，你不会抢回来么？” “咻——” 童菲点到了闪光的小动物，顿时屏幕中划出两道十字线，目标数字不断的向上攀升。 “不会。”童菲回答的波澜不惊。 叶末满脸一副恨铁不成钢：“姐姐，仙女姐姐，抢镜头这事，我记得你跑第一个通告，就和你说过了啊。” “对手太强。”童菲毫不犹豫道。 “不，是你太弱。” 童菲把手机塞给叶末：“来，你帮我通关，我就再去过一条。” 第4页 叶末：“姐姐，你这可有点强人所难了啊，我是游戏白痴。” 叶末刚说完，身边的顾成秋已经拿过童菲的手机，噼里啪啦点了两下。 “嗖嗖嗖……” 最后一步时，顾成秋把两只七彩的小动物互换，满屏幕狠命地抖了两下，瞬间所有的东西全部消除。 bonus！ 三颗金灿灿的五角星，完美通关！ 童菲看看叶末，叶末看看顾成秋。 顾成秋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我是游戏大神。” 童菲收起手机，起身问道：“我该怎么做？” 镜头重新转起，童菲和郑柯雨站在反光板前，叶末看到郑柯雨嘴上说着台词，脚步却轻轻慢慢地换着方向，而且这人极有镜头感，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可怜童菲要是不跟他转，整个画面就会很突兀，要是跟着他转，那镜头就没了。 叶末暗自嗤笑，这老辣的镜头感和手段，不在片场滚爬多年，又怎么可能有这个意识。 大部分的粉丝却只能看到他面上的人设，至于看不见的那一部分，自然全被掩饰在这一张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 而叶末并不会因为他仅仅抢了童菲的镜头去泄底。 抢镜头，在这个圈中，是最普通，最司空见惯了的事。抢不过别人，只能是自己技不如人。 叶末看见导演的眉头一皱，刚要张嘴喊“卡”。 这时，童菲的脸一点点地出现在监视器中，配合着台词，半点没有突兀之感。 导演刚刚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之前，郑柯雨借着自己走位，慢慢主导起镜头，不过这一次他发现，童菲似乎有了改变，这些改变不多不少，偏偏比他多半个身位，却正好把她自己的眼神，乃至整张脸对准镜头。 郑柯雨最后一刻还在愣神，突然就听见导演大叫一声：“ok！过了！” —— 等童菲拍完广告，叶末把人送回去，再回到天渊，早已错过了晚上的饭点。 会议室里，叶末打起精神，打量着顾成秋，琢磨了好半天，才开口道：“顾成秋？我们是不是在东州见过？” 对于叶末的这个问题，顾成秋心底蹿上一股恼意，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呵，这才几年，就忘记了吗？” “哦，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况且，在我手底下跑龙套的太多。” 顾成秋哼了两声。 叶末好像完全无视了他的不满，仍旧道：“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不要你，为什么会推陈涵么？” “你还好意思说。”顾成秋突然像是被炸了毛，“那个陈涵，要脸要身材，我哪一样不比他强，你到底是什么眼光，推他都不推我！” “是的。你说的那些，陈涵哪一点都不如你。”叶末迎上顾成秋质问的目光，那人眼中充斥着戾气，那些不满，对叶末来说，终于好像有了那么点熟悉。 当时在东州，那个拼命想要的演戏的顾成秋到处找地方堵叶末，让他向那些导演推荐自己，可这人却把他一口决绝的堵了回去。 那时还不到二十的顾成秋对此很气，他立誓道，叶末没眼光，他一定会证明自己，是叶末看走眼了。 可之后呢，他最终还只能在混了几个不知名的路人甲乙丙丁之后，悻悻的回到校园里去了。 在机场的时候，顾成秋拖着行李，死皮赖脸的跟邵哲说：“小舅，我真的想进娱乐圈。” “先把书念完。”邵哲一句话就把人打发到u去了。 邵哲比顾成秋大了没几岁，刚过三十。是顾成秋的外公外婆老来得子，捧着当块宝一样，可谁知道这块宝不安分，在美国大学毕业之后，年纪轻轻就创立了互联网公司，近几年又见娱乐业发展迅速，当机立断率先开始分割这块蛋糕，等其他那些公司意识到，再跟风入圈，最大的优势已经被他占据了。 只不过，在外人看来的青年才俊，年年登上“最想嫁的钻石男”榜首的男人，嗯…… 其实早就有家室了。 穆宁生抱着合同走进会议室：“叶末，如果合同没问题的话，现在开始，顾成秋就是你的人了。” 叶末哭笑不得的看着顾成秋，小屁孩仍然一脸“哼哼唧唧”的嫌弃样，整张脸写着“我很生气”。 “穆总，我能拒绝吗？”叶末说，“我觉得还是童菲好带点。” “不可以！”顾成秋猛地扑过来，抓起签字笔塞到叶末手里，气鼓鼓的威胁他，“赶紧签了！” 叶末：我委屈…… 顾成秋下巴一抬，嘚瑟道：“我说过的，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是你看走眼了。” 顾成秋瞧着叶末把自己的名字签在合同上，直到这时，他脸上终于绽开了些灿烂的笑意。 第5页 顾成秋说：“我这张脸，就该是张明星脸。” 顾成秋站在叶末面前，叶末忽然发现，三年多没见，当年就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小孩子，如今已经长得比他高了。 叶末沉下目光，漠然的望向顾成秋，这样疏离的眼神，让顾成秋情不自禁的心底生寒。 “顾成秋，你很漂亮，就算这一张脸，大概也能迷倒很大一批粉丝。” 叶末冷漠的说着：“可是漂亮却是这个圈子最容易被人快速遗忘，也最容易遭人嫉妒的东西。你问我，陈涵比你强在哪里，他的演技，他对镜头的执着。你有看过他的戏么？你看过自己在镜头里和他在镜头里的不一样么？” 顾成秋语塞，只有微微涨红的脸仍是表达了些不满。 叶末端详着这人，眼神微黯，不知在琢磨什么，少顷，叹了叹：“邵总对我的要求是，你不能比陈涵差。虽然很难，不过，还是努力一下吧。我会尽力把你捧上去，希望你也尽力。” “你？”顾成秋有些触动，低低道，“你不是觉得我不行么？” “我是觉得你不行，所以你要比别人更加用心。”叶末直言了当：“如果你不是我的工作，我一定不会选你。” “……”顾成秋眼底有什么水亮的东西闪过，他抬起头，朝叶末轻轻一笑：“谢谢，我的经纪人。” 第 3 章 签完合同，叶末瞧见顾成秋依然坐在边上的沙发上，歪着头，乖巧的望着他，眼睛里像是闪着星光，说不出的漂亮。 顾成秋的这张脸，静谧，清隽，偏偏还沾染着少年不曾褪去的灼烈，沉稳交叠，说是倾城，也不为过。 叶末在东州驻扎了许多年，来来往往，见过不少起起落落的明星，还有龙套。 在他眼中，顾成秋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龙套了。 嗯，也就只能是个龙套。 叶末把那张脸反反复复描摹了几遍，直到胃里开始不满发出声音，才把他惊醒回来，这才想起自己从凌晨下了飞机，到现在，将近晚上十点，啥都没吃过，而且还在邵哲的办公室里，灌了两杯咖啡，此时的胃里一定在翻江倒海，很精彩了。 叶末从包里翻出了两片胃药，对顾成秋说：“你把你的资料留下，我今晚看掉，明天去找你。” 顾成秋眼尖：“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叶末把人推开，走进电梯。 顾成秋跟着进来：“你刚刚吃的什么药？” 叶末懒得搭理他，靠在电梯的内墙上，闭着眼睛。 “……”顾成秋找了个没趣，自己窝到角落，打起手机游戏。 突然，电梯里的灯光一暗，电梯厢猛烈的一晃。 叶末被晃得一下没站稳，人往前一倒，忽然腰上一紧，却是被顾成秋稳稳扶住。 “什么鬼！”顾成秋大咧咧的骂了一声，旋即又柔声问道，“没撞坏吧？” 叶末脱开他的手臂，按住紧急按钮，值班的物业连连道歉，说是电梯线路故障，马上就好。 电梯悬在十五和十六层中间，不上不下的。照明灯还暗掉了，只有顾成秋手里那副手机屏幕上亮着白花花的灯光，这个时候看来，反而有些瘆人。 叶末有些烦躁转过头去。 顾成秋见状，立时会意的把手机屏幕暗下。 更加的朦胧光线下，顾成秋的目光不知怎的转到了叶末的背后，落向他的腰身。 想起刚才扶人的时候，他清楚的感觉到这人的腰很瘦，身体很轻，明明是男人的骨架，体重却完全没有达标。 顾成秋没来由地感觉到心下莫名生出一阵暴躁。 “喂，叶末，你为什么会来当经纪人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顾成秋的声音传过来。 “不过一份工作，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顾成秋惊讶叶末竟然会搭理他，赶紧趁热打铁：“你之前做了这么久的群头，为什么不想着当演员，肯定比当群头好吧。” 叶末的声音有些沙哑：“说了没为什么，怎么还这么多问题，真是小屁孩子。” “我不小了！”顾成秋据理力争。 “天天想着打游戏，还不是小屁孩。” 顾成秋：“打游戏也是一种生存技能，我之前的神级账号卖了不少钱。” “呵。”叶末揶揄道，“顾成秋，我觉得你可以去申请当个电竞选手，肯定比你当演员来的容易。” “太容易了，我就没兴趣了。” 顾成秋话音刚落，顶上的照明灯闪了几下，重新亮起来，电梯发出一声闷响，重新开始下降。 叶末正好望见顾成秋的神情，明明还有些无措，可眼底却激荡着兴奋，以及不易察觉的自信。 叶末低头浅笑：“行吧，那你就把这事当成游戏，我们现在只能算是刚出塔，要一路打怪，推到对方的高地。扭曲的圈子，黑暗的规则，这一路可不容易。既然你选了，可不要半途而废。” 第6页 “当然不会。”顾成秋抿着嘴唇，勾出一抹深邃的弧度。 叶末低头的那抹浅笑，不偏不倚地闯进他的视线。 叶末拿着新配给他的车钥匙，在停车场里转悠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辆小路虎，结果顾成秋抢过钥匙，一屁股坐到驾驶位了。 “我来开。” 叶末犹豫了会儿，默默爬进了后座。 入夜之后的h市，仿佛换了个天地，不断跳跃的霓虹，街灯下弥漫着绮丽妖娆的风姿。像极了百年前，灯红酒绿的十里洋场。 叶末感慨说：“东州模仿了不下数十个景区，也有以前的h市，可真的走进了这里，才知道东州的那一些，全然不是这种滋味了。” 顾成秋稳稳地开着车，如一道流光，穿梭在华丽的城市之中。 透过车顶的后视镜，他看到叶末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沓资料，这是自己之前给他的履历。 叶末边看边嘀咕：“你这个资料太官正了，没什么用。既然邵总要推你，我需要你一份详细的个人资料。” “多详细？” 叶末抬起头，望向前端的后视镜，他知道顾成秋也在看着他。 叶末一脸认真说：“详细到，比如你有过几个女朋友，几个上过床，现在有没有在交往的，还有，有没有嗑药的习惯，最近一次泡吧是什么时候？” 顾成秋不解：“这些都有关？” “这些都是你的把柄，有的时候，是你在这个圈子里，承受不起的东西。” 顾成秋垂下眼眸，在见到叶末之后，第一次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天渊的艺人公寓是穆宁生挑选的，小区不大，但安保严谨，门禁卡由天渊统一发放，对于艺员的私密性更是保护的很重要。 即便是新来的艺人，都拥有一套自己独立的公寓，相对的，只是面积大小的区分。 而经纪人有专门的楼层，各自住着几个带队的经纪人。 叶末抱着资料下车，站在昏黄的路灯灯口，对顾成秋道：“这是我刚刚在车上罗列的问题，你晚上回去填一下，明早交给我。” 顾成秋借着灯光瞟了一眼，倒抽了口冷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么多！” 叶末自顾自地说道：“明天早上七点，我来接你。” “这么早？！” 叶末继续无视他的回答，然而目光却慢慢移向他：“顾成秋，你考虑一下，自己适合什么样的人设，什么样的人设是你最不容易崩塌的。” 顾成秋：“什么意思？” “你要在圈子里走得更远更好，就要靠坚持住你的人设，人设崩了，前功尽弃。” 两人道了晚安之后，叶末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转不过来了，整一天没有消停过，还突然冒出来个关系户新人。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叶末低着头往里面走，却差点和一个男人撞到一起，不过男人那微微有些凸起的啤酒肚，倒是缓冲了一下两人的冲力。 “哎，小叶，你终于是住进来了？” 这人穿着一身利落的运动装，乍一看，很像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麻将牌，要肩没肩，要腰没腰。脸上始终保持笑嘻嘻的表情，那双嵌在肉里的眼珠子都快瞧不见了。 “蒋哥，这么晚还出去啊？”叶末认出来人。 蒋涛，艺人部几个为数不多的高级经纪人之一，底下带了两个一线艺人，和一众小新人，他人脉广，能力大。每年天渊新签下的艺人，能投到他的门下，也是许多新人的梦想。毕竟有关系，就代表着有通告，有通告，就有露脸的机会，能露脸了，才算是踩圈的第一步。 叶末自从进公司后，倒是和蒋涛没什么接触，毕竟他负责的两个新人都是蒋涛挑剩下的，更何况童菲那个，还真是全公司都避而远之的。 蒋涛对他也是客客气气，以前辈的身份，偶尔还会帮他两下。 蒋涛拍了拍自己肚腩，乐呵道：“我去跑两圈，这肚子，尽给我添堵。” 叶末让开路：“那不打扰蒋哥了。我先上去了。”说着，就要进电梯。 蒋涛“喂喂”了两声，卡住电梯门：“听说今天新交给了你一个小艺人啊？” “嗯。” 蒋涛笑容古怪：“谁啊？这个时间点，还有新人来么？艺术类高校的毕业资源早分完了啊。” 叶末假假真真笑着答道：“是从群演上来的，没什么专业基础。” “唉……”蒋涛甩着他那颗大脑袋，“我就说嘛，穆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尽挑些难啃的骨头给你，那种群演有什么好带的。” 叶末含糊道：“都是工作嘛。” “啪嗒”蒋涛一大掌拍在叶末的肩膀上，“有问题跟哥说，哥替你解决。” “谢谢蒋哥。”叶末瞥了眼肩头上那只肥腻的“蹄子”，不动色的侧了两步，愣是脱开了蒋涛的那只手。 第7页 等叶末洗漱完后，手机屏幕上已经被微信铺满了，而一条条新的还不知疲倦地跳出来。 叶末按了个扩音，差点没把手机扔掉。 “叶末！你这问题太私密了！我不要答了！” “叶末！你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色啊！你这是查户口！” “叶末！你马上给我过来！我给我说清楚！我为什么要填性幻想对象啊，没有！我没有对象！哦不对，我没有幻想对象！” “什么瞎几把问题！” 叶末平静地听完之后，直接把电话关机了。 同时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关于童菲的资料，下午的时候，穆宁生让他把童菲的项目移交给另一个名经纪。 “唉……” 电脑上开着网剧项目的ppt，下个月开机。是他这次在j市磨了制片人好几次，才替童菲拿下了这个通告，可一眨眼，就要交给别人了，感觉就像是为人做了嫁衣。 至于顾成秋…… 他要重新开始。 第 4 章 一大清早，让叶末惊诧的是，顾成秋居然没有迟到。等他车子开到艺人公寓门前，那人已经等在门外了，穿着一件棕色的长风衣，裹着一条浅青色的棒针围巾，造型不夸张，可往人堆里一站，绝对能一眼望见。 对于顾成秋的外形优势，叶末从来不曾怀疑过。 顾成秋人还没坐进来，脑袋先探了进来：“嘿嘿，我今天可早了吧。” “嗯。”叶末冷淡道，“第一天。” 顾成秋坐下之后，从兜里掏出了只剥了壳的热腾腾的鸡蛋，用保鲜袋装了，递了过去：“叶末，你肯定没吃早饭，我煮了两个鸡蛋，这么冷的天，不吃东西出门，对胃不好。” 叶末睨了眼他，只见到一只白得水嫩的鸡蛋，配合着一张放大的笑脸。 叶末接了过来，咬了一口。酥嫩的蛋白裹着热意溢在口腔中。 顾成秋得意地笑了笑，但马上又拉下脸，很气地说：“我昨晚发你微信，为什么不回？” “睡着了。” “鬼才信你。”顾成秋哼哼，“喂，那个性幻想对象是什么鬼！我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没有吗？”叶末看了他一眼，假装感叹，“那真是可惜了，如果你有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多接一些你女神的戏。” “哎？！真的！”顾成秋激动。 “嗯，假的。”叶末道，“万一你在你女神面前犯傻，做了蠢事，崩了人设，怎么办。当然是离你的幻想对象越远越好。” “呵……”顾成秋不满地掀了掀眼皮，别过头去，怨声怨气说，“那个你昨天问我，我想要哪种人设，我想了一夜，你说，像邵总那样，霸道总裁型的行不行？” “噗……咳咳咳……”叶末差点被鸡蛋噎死，他现在怀疑顾成秋是故意给他吃鸡蛋的！ “邵总的人设？你怕不是现在就崩了吧！” 顾成秋摆摆手：“不会不会，你是我的经纪人，我才对你客气些。就像你说的，我对这个圈子不了解，我怕言多必失，堆个阳光灿烂的可爱型，或者温柔善解人意的暖男型，万一我炸了怎么办，人设不是崩得更快？”顾成秋想了想又道，“像邵总那样的，少说话，整着跟黑脸张飞似的，生人勿近，谁也不知道我的底细，那不很轻松么。” 叶末抽了抽嘴角，很是为难道：“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再考虑一下？” 这时，车子正好遇到红灯停下。 叶末还没反应过来，顾成秋忽然转身过来，双手撑住他的椅子，高高在上地凝视着叶末。一改平时的嬉闹，嘴角边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叶末蓦然发现，这人一对墨色的眼眸，深若渊潭，难以企及。 在顾成秋突如其来强大的气场之下，叶末顿觉自己的呼吸都被这样的气场所遏制。无法呼吸，导致他脸颊腾起一片热意。 顾成秋勾了勾嘴角，松开椅背，回到位子上。 车窗前，刚刚好能够看到十字路口的红灯翻跳成绿灯。 “开车了。”顾成秋说。 叶末像是灵魂归了位，才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叶末，我这个人设，可还行？” 由于顾成秋的通告还没开始排，这几日叶末仍是安排他跟着培训部的指导练体型，学习演技。这些和顾成秋一贯做的没什么差别。不过在这些之余，叶末特别提出了一条，让顾成秋跟着配音部门观摩学习一阵。 “我为什么要学配音？这不是应该cv做的么？我又不当cv。”顾成秋很不理解，说起来，练跳练唱，他都没有问题，但配音？ “不是配音，是台词。目前，台词好的青年演员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演员开始仰仗配音。”叶末很有耐心地解释道，“顾成秋，你难道也只是想做他们其中之一么？” 第8页 顾成秋沉默片刻，低沉了嗓音：“好，我明白了。” 总裁办。 叶末把童菲的一大叠资料放到穆宁生的桌上。 “穆总，童菲下个月一共七个通告，我已经在文件上标注了。一个网剧已经谈妥，对方近期会将合同寄到公司艺人部。另外两个广告代言我谈了一半，一个对方人员出国了，下个月月头回来，如果我们还对这个广告有兴趣的话，可以继续去接洽，联系方式和对接人我也写在里面了。另一则广告……” 穆宁生看着他呈上来的文件，却听到叶末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他。 叶末低声道：“对方今早给我发了消息，代言签了万林娱乐的新人杨依人。” 穆宁生平静地应了一声：“哦。” 叶末在这人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穆总，我觉得杨依人的这份代言拿的有些蹊跷。” “嗯？”穆宁生看了看他，“童菲我会另外安排人跟进，小叶，你以后就专心负责顾成秋。” “好。”叶末走到门口，犹豫了下，还是走了回来。 “怎么了？还有事？” 叶末觉得有些事，他怎么也得问清楚的：“穆总，冒昧问下，顾成秋和邵总他……” “他是邵总的外甥。” “……”叶末先是一愣，跟着一笑。 穆宁生笑道：“是我说的太直接了么？” 叶末：“还好。” 穆宁生绕过办公桌，来到叶末面前：“你不用想太多，就当他是平常的新人，邵总吩咐过了，他不会有特别的资源优待，所有的资源都需要你和他共同努力。” “为什么？如果他……是邵总的外甥，那在天渊的戏插几个角色……” “然后呢？一炮而红？小叶，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会去珍惜了，这点，你应该也很清楚。” 叶末脑中像是被大锤猛地砸了一锤子，那股钻心窝子的痛一下子冲到心脏上。 然而穆宁生依然慢慢说着：“你以为天渊为什么会找上你，你在东州的种种，包括你在j市的经历，邵总和我都相信，你会比任何人都更加珍惜现在的一切，也会更加努力。顾成秋，恰恰和你相反，从小到大，他太顺风顺水，而唯一让他吃过瘪的人，就是你。他当时去探班天渊的剧，自己暗中跑去当了个龙套，可谁知道，被你怼得颜面无存，一盆冷水把他浇到这里来。他也算是年少天资，能制住他的人不多，邵总是一个，可惜邵总没功夫管他。所以……嗯？你懂了么？” 一早上的时间，叶末仔仔细细排查了近期会开机的大大小小剧组，电话打到口干舌燥。有些组的确需要新人，但角色和片酬实在是惨不忍睹。 叶末也明白，顾成秋现在没什么名气，能有的只有靠他的硬推。他打算先给顾成秋拍一套素颜写真。 这个圈子，但凡要推新人入组，素颜写真是必须要有的，至于是不是真素颜，倒也没有明确的规定，但起码，照片和本人的差距不能太大，至于修到连自家亲妈都不认识的那种，是肯定不行的。 叶末来到摄影部找莫凌。 莫凌是天渊的首席摄影师，是邵哲重金礼聘而来的。 “叶哥，莫老师去棚里了。”助理妹子人长得甜美，声音也是甜甜的。 “棚里？” 叶末之前已经打听过了莫凌的行程，这人明天要飞米兰，所以今天并没有安排工作，叶末就想着能不能趁这个契机给顾成秋先拍一套，要是等莫凌再从米兰回来，又是小半个月了。 “今天莫哥有安排？” “嗯嗯，是蒋涛老师，他手下有个新人，本来定了昨天拍照的，临时换到今天了。”妹子道。 “蒋涛……”叶末皱了皱眉，问道：“莫哥明天几点的飞机？” 拍摄大棚里，叶末很“凑巧”地遇到了蒋涛，正带着他旗下的新人在拍写真。 对于每一个新入公司的新人来说，都会得到莫凌亲自掌镜的一次拍摄，之后，要再想找这位国内排名前十的摄影大师来拍，那就要靠自己的实力，和缘分了。 这次蒋涛带来的新人，原立棠。 叶末之前在公司里见过两次，是今年从sxg刚刚毕业的新人。专业出身，据说还是演艺世家，这次能够签到天渊，签到蒋涛的手下。但凡是个稍微了解下圈内资讯的人，大概都明白这小子的前途，注定要星光灿烂了。 叶末看着原立棠在偌大的白色背景布前，每一个动作都摆得恰到好处，现场只有莫凌移动的脚步声，和相机的快门声。 蒋涛这次更是费尽了心思，请了公司的一线造型替原立棠特意做了三套不同时期的造型。 古装一套，白衣风流的侠者。近代一套，却是一身格子小西装的阔家少爷。至于现代装的一套，则是迎合了当下最流行的暖男属性，抱了一只玲珑的锈斑猫。 第9页 加上原立棠温暖迷人的笑容，叶末能预见，原立棠的这一组照，直接拍到网上也能博一大群眼球。 原立棠和顾成秋不一样，这人眼角眉梢带了些些风情，若是上了妆，倒有些雌雄莫辨。而可能因为他出身便习以为常染了圈子里的常态，所以对于镜头，更是信手拈来。 莫凌也说，近年来的几个新人，原立棠是最有镜头感的。 蒋涛趁着原立棠卸妆换衣服，凑到叶末身边，有的没的聊开了。 “小叶啊，也来给你家新人邀照啊。” 叶末斜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是啊，来看看莫哥有没有时间，没想到居然和蒋哥撞了，实在是不巧。” 蒋涛眯起眼：“就是就是，你可来晚了一步，莫凌他明晚要飞米兰了，好像有个什么服装秀，他也是被邀请的摄影之一。好像……好像听说要去一两周啊。” 叶末面上敷衍着蒋涛，心里却还是沉了一下。 虽然一两周不长，可一两周是要错过好几个戏的开机通告了。 蒋涛瞧了眼正在收拾现场的莫凌，佯装遗憾道：“要不你再问问他？或者他们组的其他人也行。” “谢蒋哥关心。” 蒋涛知道他不是真心谢自己，心里应该都把自己怼死了，但他仍然觉得心情倍好。 突然空降的新人，连看都不让他看一眼，直接分给了这个后进的经纪人，蒋涛不敢去怼邵哲，穆宁生，给叶末使绊子他还是做得到的。 那边原立棠已经换好衣服过来了：“蒋哥，我好了，可以走了。” 原立棠朝叶末颔颔首，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叶哥。” “小原的镜头很好。”叶末客气地回应着。 蒋涛催促原立棠快些走，再晚赶不上见制作人了。 “蒋哥，我们昨天拍了，今天就不用这么赶了，为什么要延一天？” 蒋涛明目张胆地朝原立棠扔了个眼色，再瞧叶末，已经朝莫凌走了过去。 蒋涛吼了一声：“老莫，辛苦了啊，我等你照片哦。记得今晚一定要洗出来了啊。小叶，我们先走了啊。” 蒋涛拉着原立棠神清气爽地离开影棚，不时地回头看看两人。 “莫哥，你看今晚，不论多晚我们都可以等的。”叶末磨着莫凌。 莫凌摇摇头：“小叶，不是我不帮忙，是今晚我答应了老蒋，把原立棠的照片修出来，你也知道，修片不能马虎的。” “那明早呢？莫哥，明早可不可以？五点，两个小时，成秋拍照很快的，莫哥你十点的飞机，绝不会耽误的。” 莫凌苦笑道：“你也知道我明早十点的飞机，就算能拍好，怕也没时间给你们修片了。” 顾成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棚外，一来就看见叶末千方百计地在和莫凌讨价还价。 叶末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只是脑中不断地浮现着之前的原立棠三套美艳的装束，让自己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越加孜孜不倦地拦着莫凌。 “小叶，不是莫哥不帮忙，但，就算我肯，你能请到像刚才原立棠那样的造型和化妆么？” 这次蒋涛为了原立棠的硬照，几乎把天渊各部门的一线都请到了，不单单是莫凌，还包括服化道组。 “叶末。”一直站在门口的顾成秋走了过来，“要不等莫哥回来再说吧。” 叶末朝他露出个宽慰的笑容，回过头对莫凌说。 “莫哥，我有个提议。” 第 5 章 凌晨三点。 天渊的摄影大棚里灯火通明。 莫凌忙碌的指挥这指挥那，打光置景，钜细靡遗，一一都要亲自过问。 化妆室里，叶末找来了柳思琪，化妆部门的新人化妆师。也是叶末在这个半夜三更的当口，仅有能够找得到的化妆师了。 但是说回来，叶末找她，却也不是随便拉郎配来的。 柳思琪虽然进公司没两年，但一直以来都是跟组的化妆，而且跟的组，百分之八十都是现代戏剧组。 “思琪，等下化的妆，你尽量往当前流行的妆容画，但也一定要突出这小子的特点，他眼梢长，鼻子很挺，五官……嗯，可是说是没啥缺点。所以，我需要你画一点缺点给他。” 对于顾成秋的定妆，叶末也是琢磨了很久，“这次是拍素颜照，你知道，素归素，但不是真的素，所以你要多费心了。” 柳思琪被半夜三更叫出来，并没有丝毫不满，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一个新人化妆师，想要在这一行出人头地，就需要抓住任何的机会。 即使顾成秋现在只是个人新人，但也正因为是个新人，才会有更多的可能。 因为莫凌的行程，叶末没有给顾成秋安排太多套的造型，两款不同风格的现代风。 第10页 在顾成秋出来的第一时刻，莫凌比叶末更先一步注意到他，眼神一下子就放直了。 顾成秋穿着一套现代马术装，修身的裁剪，在他整个人上带出了一抹强烈的高贵雍雅，棕褐色的马靴紧紧地贴在小腿上，勾勒出他劲硕的腿部线条。 顾成秋踩着马靴，“登登登”地走到他们面前，叶末发现这人的唇色被刻意抹淡了几分，加上他的淡漠气质，倒是和他自己所拟定的人设更贴合了一些。 高冷，疏离的冰山“总裁”。 莫凌掐了时间，对顾成秋道：“两个小时。” 顾成秋点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走上纯白的背景幕布前。 灯光唰的一下打到了他的身上。 时间不知觉地走的飞快，然而顾成秋变换动作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叶末注意到莫凌手中的快门速度也缓了下来。 终于，莫凌放下相机，把顾成秋叫下来。 电脑上顾成秋刚刚拍的成片被一张一张地放大，一直放大到他的脸上。 莫凌道：“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儿么？” 顾成秋看着自己的照片，也觉得有些问题，但他的茫然还是明明白白地在脸上显露了出来。 “不知道。” “唉……”莫凌摇摇头，操作着鼠标继续翻着照片，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摇头的频率越来越多，叹气声也不加掩饰。 顾成秋看着莫凌，突然就蔫了，战战兢兢地挨在叶末的旁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莫哥，你能不能把刚才原立棠拍的那些给成秋看看？”叶末说道。 “嗯，好，让他找找自己的差距。” 莫凌特意调出了原立棠的那套现代装，每一张同样被刻意放大。 “其实原立棠摆的这些动作并没有多大的特色，但是，顾成秋，你观察到他的眼神没有，他知道镜头什么时候会对准他，什么时候他需要注视镜头，他眼底带着神、、韵。你看这张，虽然他的目光没有看向镜头，但是他的视线是明确的。”莫凌循循善诱地解释，“你再看看你的，几乎每一张，不管你是什么姿势，你都尽了最大可能来看镜头。可是，我们不是在拍家庭照，你明白么？这部分的硬照，是需要展现出你身上的优势，特点，让别人注意到你的不同，而不是像普通人那样，在镜头前笑个‘茄子’。” 莫凌看了看手表，摇着头，低低叹了一声，“小叶，你帮我订的机票能取消就取消吧，这个点我应该能赶上前一班的。” 在得知蒋涛强行插队一事后，叶末就从摄影部妹子那里了解到了莫凌的航班。 为了留住莫凌，叶末自掏腰包替他买了直飞米兰的机票，比他之前定的转机航班晚了六个小时起飞，到达时间则相差无几，也算是硬生生挤出了六个小时的时间。 然而，叶末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顾成秋的镜头感，成了这次拍摄的最大难题。 顾成秋一言不发地站在背景墙前，眼睁睁地看着加班的工作人员开始拆卸那些设备。 收拾器材的莫凌对叶末道：“再多练练，等我回来，重新给他拍一组，就当你提前预约了。” “麻烦莫哥了。”叶末诚恳道，“刚刚他拍的那些能不能给我一份，不用修，原照就行。” “好，我等等邮件给你。”莫凌看了眼顾成秋，“新人，不好带啊。” 叶末也是看向顾成秋，微微一笑：“我觉得他会不一样。” 场内的搭建设备已经全部卸下，室内大灯猛地一暗，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撤走了。 莫凌走之前，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说了一句：“那个，蒋涛他们原本是定了昨天拍摄的。” “嗯，我知道。”叶末毫不惊讶。 莫凌：“ 你知道？” 叶末：“蒋哥他们通告多，临时换一下时间也很正常。不过，还是谢谢莫哥了。” 莫凌忽然锐利起来的眼神在叶末身上转了一圈，笑道：“和你说话，挺容易的。以后有事，直接来找我。” “好。” 人声散尽，整个摄影大棚陷入一团漆黑，微弱光下，顾成秋仍旧笔笔直地站在那里。 “我刚刚是不是真的很差？”顾成秋没有转身，继续道，“也是你当时推荐陈涵的理由，因为我没有镜头感？” 顾成秋说完这句话才转过身来，对着叶末，声音多了些暗哑：“为什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你想的是什么样，万人瞩目，天天一堆人围着你‘欧巴欧巴’的叫？呵呵。” 顾成秋语气低落：“嗯。” 叶末端来杯热水，递了过去：“现在才只是个开始，你要是想走下去，就会遇到更多的不一样，我劝你尽早收起你幻想中的那些美好，先同流合污吧。” 第11页 h市已经入冬，半夜更见寒冷。 顾成秋穿的一身简约的服饰，刚才还有几只大灯，这会儿没了打灯，暖气也关掉了。可这人还穿着刚才那一身，傻呆呆地站在空旷棚里，明明是冻得瑟瑟发抖了都还不自知。 “去换衣服，别冻着了。” 叶末拉起顾成秋往化妆室走，谁知顾成秋却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是我的经纪人，你有义务告诉我真相，我是不是不适合娱乐圈！” 昏暗的摄影大棚，从窗户缝里飘进来的月光细碎地落在顾成秋的背后，像是在他的周身抹上了一一层鹅黄的光晕，迷离，带着不似人间烟火的清冷。 这是个会让人疯狂的男人，就像曾经奥林匹斯山上的神明，生来便在云端，生来便该俯瞰众生。 只是现在的他，还没有张开他的羽翼，没有让人得见他那一身的璀璨。 叶末还没接话，就听顾成秋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叶末把自己的羽绒服披到顾成秋身上，那人还是别扭地噘着嘴。 叶末道：“还不去换衣服！冻坏了，怎么跑通告？” “？”顾成秋难以置信地盯住叶末，眼中仿佛瞬间又生出了些期待，“我有通告？” 叶末敲了敲他的脑袋：“这是冻傻了吗，我是你的经纪人，不帮你接通告，帮谁接？” “唔……你的意思是，我还能继续留下么？” 叶末：“怎么，你想放弃么？那麻烦你和你小舅说，让我带个省心点的老人。” “呃，可你刚刚……”顾成秋突然伸手揉了把叶末的头发，只觉得这人头发软软的，大概就是那种俗话说的，心肠也是很软的那样的人吧，“嗯，你没有老人带了，只有我了。” “叶末。”顾成秋突然认郑重地喊了他一声。 “嗯？” “我会努力的。” 叶末半眯起着双眼，聚起的视线里，只得顾成秋脸上明媚灿烂的笑容。 他倒忽然有些怀疑，当时推荐陈涵，是不是错过了眼前的这颗璞玉。 从总部回来之后，顾成秋硬是把叶末留在自己的公寓，说什么要讨论镜头感的问题。 顾成秋虽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平日里看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一旦认真起来，也不是只说不做的假把式，不然他也考不进u。 叶末把自己珍藏的一部分电影全都贡献出来，顾成秋惊悚地望着堆了一地的碟片。 两人靠坐在沙发脚上，一部片子一部片子的进行拉片。 “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多片子？”顾成秋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只是一部分，还有一柜子在老家。” 叶末转头看他，突然被他的造型逗乐了。 顾成秋刚喝了碗姜汤，双颊上泛着浅浅的红晕，再加上又裹得跟只粽子似的，乍眼一瞧，竟是莫名的可爱。 两人一直拉片到了天光朦胧，顾成秋脸上的神情却从一开始的茫然，变得越加凝重起来。 他渐渐明白所谓的镜头感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是镜头前，你举手投足，方寸之间，每一处的气场，都要完完全全地展示给镜头，哪怕你存在的只是一个背影，而这个背影也需要镜头感。 叶末把周慕琛的那个转身重复放了好几遍，反反复复，定格在那人回头的一瞬间。 周慕琛是国内当前最具身价的影帝，他的戏，对任何一个观影的人来说，都是享受。 虽然这个时候，让顾成秋看周慕琛的戏，有些为时过早，但叶末还是拉了这部片子，只是希望顾成秋能够领略到至高级的演技，究竟是什么样的。 达不到，就慢慢往这条路上努力。 而不要东鳞西爪，学一些看着比自己强，强一点也是好的那种，叶末情愿让他直接品尝最贵的东西。 把眼光养得挑剔了，才能有更足大的进步。 临近中午，莫凌在登机前，把顾成秋的硬照发到了叶末的邮箱。 莫凌并没有一股脑的打包，也是经过了筛选，虽然不像对原立棠那样精心修片。 叶末坐在电脑前，一张一张地打开照片。 已经睡过一觉的顾成秋揉着眼睛醒过来。 “你还没睡啊！” 顾成秋挤到他边上，眨巴眨巴地看着电脑自己的照片，半晌，嘀咕了一句。 “真丑。” “哈哈哈，顾总裁这是开窍了吗。” 叶末把几张自己修过的照片发到一个邮箱，发完后，才敢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揉着自己快麻了的腿站起来。 “我先回去了。” “叶末。” “嗯？” “刚刚那个是……” “是个制片人，她最近要开的一部网剧正在找替身。” 顾成秋愕然：“我？替身？” 第 6 章 叶末这次找的这个剧组是部投资中等的网剧，和现在动辄过亿的大制作无法相比。但一来这部剧的主场景在z市，离h市不远，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二来就是因为这部片子制片人，叶末比较熟悉。 第12页 莫凌飞去米兰的第三天。 叶末接到了制片人徐蕾卿的电话，说是周末她和导演会路过h市，可能的话，可以先见一见顾成秋。 “明天下午三点，机场见徐蕾卿；后天六点，罗思的广告拍摄；晚上八点半，陶逸冉有个网络直播厨艺，她想请你一起出镜……” 会议室中，叶末一条一条的罗列出顾成秋近期的行程，他难得戴了一副无框眼镜，温和的白炽灯下，凭空多了几分的斯文。 顾成秋坐在边上，静静地望着他，看着那人的一张薄唇张张合合，叶末的唇色很淡，像之前顾成秋拍硬照时，柳思琪还特意把他的唇色涂淡了一些，和肤色更加有层次的衬托在一起，其实，也是能让人一眼能够记住，明艳，却脆弱的妆容。 而眼前的叶末，让顾成秋忽然有一种不用化妆就能出镜的刹那念头，导致他脱口而出道：“你真应该去当演员，叶末。” “啪——”一叠纸应声敲在顾成秋的头上，叶末吼道，“想什么呢！我刚刚说的一些通告，你有什么不愿意参加的吗？” “……唔，我随便问问啊。”顾成秋揉着脑袋，嘀嘀咕咕，“这些不都是你们经纪人决定的么，我能有异议？” “能。”叶末道，“其他经纪人我不管，但在我这里，顾成秋，你可以提，但凡你不想去的通告，我尽量不勉强你去。” “为什么？” 叶末：“没为什么，你是新人，无论哪一方面，都是新的。如果出席一些你不愿去的场合，直接扯了脸，我拦不住，还要为你擦屁股，还不如不去。不过，徐制片的这次你一定要去见，其他你可以选。” 顾成秋扒拉着叶末整理出来的通告，逐条的看过去，碎碎念着：“为什么这么多，我不是个新人么？” 叶末不理他。 顾成秋指着一条说：“陶逸冉的这个，我能不去么？让我当食客，还要直播，emm，划掉划掉。” “陶逸冉是现在豆角直播上，比较火的一个主播，平时主要直播厨艺，当然大部分是唠嗑。观众数很高，曝光率足以挤进网红前列了，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么？”叶末说这话时，嘴边勾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浅笑。 “不考虑！” 顾成秋斩钉截铁地用笔将这一条直接划掉，“我看过她的直播，我不喜欢，你刚说过的，我是新人，不会强迫去我不喜欢的通告。” “呵呵，眼光不错。”叶末拿过顾成秋的通告表，“其实，我已经帮你推了。” 顾成秋：“哎？” 叶末把通告里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也逐一划掉，解释着：“因为你的人设，至少在现阶段，不适合参加这类节目。” 敲定了顾成秋的通告，叶末把顾成秋带到公关部，公关部的许融是天渊多年的公关总监，在处理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上，整个娱乐圈里也是屈指可数的。 “成秋，以后你的微博账号会由许哥安排专人管理。” 叶末盯着顾成秋，让他把账号密码统统写下来。 “我以后不能自己发博了吗？”顾成秋还是不甘心，虽然他的账号上，本就寥寥无几的几百粉丝，但突然把账号交出去，就好像要把自己的终身幸福交给别人一样，“那些大明星不是还都自己发的么？” “那你就快点成大明星吧。”叶末拍拍他。 “成秋，小叶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也不要怪他。” 许融是天渊出了名的好脾气，能把他惹火的人兵不多，更确切地说，是八面玲珑，他本就是处理危机公关的人，对人对事，眼光早已修炼得如火纯情，这会儿和颜悦色地安慰顾成秋，“许多新人一开始都不知道怎么经营自己的微博，总以为还是能和以前一样，随便发点什么，随便转点什么。但其实，你选择入圈开始，这个账号可以说是代表你的一举一动了，上面关注的哪些人，发布的什么事，艾特的人，即便是艾特人的顺序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在。若是有丁点的差错，说不准就会被人放大了把柄。” 顾成秋耷拉着头，一言不发。 许融和叶末换了个眼神，说道：“你要是想玩微博，那就再注册个小号吧，这个不用上报的。但是，发东西之前，还是让小叶看下，把把关。” 回到休息室，顾成秋像一条咸鱼似地趴在桌上，半张脸贴在桌面上，眨巴眨巴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除了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些二三线的艺人。 “顾成秋？” 原立棠悄悄摸摸地躲进来，窝在顾成秋身边的那个桌子角落，从门口看进来，那个位子正好是视线的死角。 顾成秋眨眨眼，闻到一股香味从原立棠的方向飘了出来。 第13页 原立棠从怀里拿出一包炸鸡，还冒着热气：“嘻嘻，来一块？” 两人三下五除二，没几下，就把炸鸡消灭干净了。 原立棠抹着嘴：“唉，蒋哥管的紧，连我吃什么都要管。” 顾成秋：“咳咳，叶末这个不管我。” 原立棠长相姣美，皮肤细白，一对亮灿灿的眼睛仿佛时刻泛着水光，不似女气，可某种程度，比有些女明星还漂亮。 “蒋哥给我安排了个好几个通告，一直叮嘱我说，要瘦瘦瘦，上镜胖十斤，不瘦成道闪电，他就不让我吃饭。” 顾成秋暗暗拍了拍胸口，庆幸叶末还没管到这一茬。 “不过，蒋哥真的是资源好，我一个萌新，他居然给我捞到了一个男四，虽然是部小网剧。”原立棠说话的时候，喜欢抿着嘴角，让人觉得这少年总是带着谦虚的微笑。 “啊，那恭喜你啊。”顾成秋由衷说道。 “嗯，你也加油啊。我听说，叶哥做群头的时候还是很厉害的，虽然不能和蒋哥比……”原立棠站起来，“我先走啦，我下周就要进组了，蒋哥说明天制片人和导演都要来了。” 原立棠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留下的顾成秋望着他的背影，嘴里好像还有点炸鸡的残味。 晚上，照常是叶末先把顾成秋送到公寓，还嘱咐他早点睡觉，明天见制片人的状态好一点。 “叶末。”顾成秋推开车门，踌躇着还是坐了回来，“明天，还有其他导演和制片人要来h市么？” “？”叶末眸色一沉，收拾好面上的神情，看着顾成秋，平静道，“你猜得不错，原立棠的确是这部剧的男四号。” “咚！” 顾成秋狠一脚踹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车走人。 叶末坐在车里，不露声色，眼神深沉得仿佛可以噬人一样。 他望着顾成秋忿忿不平地走了好十几步，然后又忿忿不平地快步走回来，一把甩上车门。可他的人却站在车外，不走了。 “唉……” 叶末还是熄火，下车，从车前绕道顾成秋身边。 “怎么，不高兴了？” 顾成秋死死地瞪着他，紧抿的双唇微颤着，眼底的光芒亦是颤抖着。 路边的街灯幽幽暗暗地闪烁，两人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夜晚化作两团白白的雾气，只是谁都没有先开口。 终于，顾成秋不知是忍不住这样的寒意，还是忍不住这种的无声无息的压抑，艰涩地张了张口。 “你如果不想带我，我可以让小舅他换人。” 叶末比顾成秋矮了将近十公分，两人比肩而站时，他需要稍稍地抬起视线，才能注视到这个男人的脸庞。 叶末自然而然瞧见这个大男孩眼中衍起的一层薄薄的伤痛，犹如被人丢弃的小狗，在疯狂过后，最终落寞地接受了自己已经被抛弃的事实。 “傻小子。”叶末揉了揉他的头发，难得温柔的说道，“原立棠的起步原本就比你高，不论是他的专业，还是他的背景，在一部网剧里演一个男四号，在我看来，以此作为他的出道片，还委屈他了。” 顾成秋难以置信地听着。 “不过，他既然选择这样出道，那他的身上标签就也会附着在他的这条演艺路上，撕不掉的了。他和他的家族背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叶末哼笑一声：“这也是为什么你小舅不让你沾一点天渊自己的边儿，因为这一路，是成是败，都只由一人担的。” 顾成秋恍然明白，恍然之后，越发惊讶。 “哦，不对，还有我，我得陪着你一起担着。”叶末还接了一句。 顾成秋听着，哑哑地含糊了声。 “对不起……” 翌日，入冬之后，h市迎来了个碧空万里的晴朗日子，一驱前几日的阴霾。 叶末带着顾成秋等在接机口，周围形形色色的人流，也就几个姑娘瞧着顾成秋的身高外貌，多看了两眼，便擦肩离开。 叶末懒懒的笑他：“再过两年，怕是你就不能再这样安安稳稳出现在大庭广众了。” “我很期待。”顾成秋今天穿了一件黑绒大衣，一条烟灰色的驼绒围巾，恣意地凸显了他沉稳内敛的气质。 “叶末。”顾成秋忽然低下头，凑近叶末的耳边，“我小舅的眼光真是太狠了。” “呵呵，所以他是真的总裁的，你这假冒的。” 对于顾成秋偶尔露出的一些霸道气场，叶末已渐渐习以为常。 出关口开始骚动起来，一群人纷纷从里面涌了出来。 就见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拖着一只rimowa银色行李箱出来。 “卿姐！”叶末朝她挥了挥手。 徐蕾卿曾经是电视台知名的制片人，之后离职，开了自己的制作公司，如今已经成了近年来，发展势头强劲的女制片人之一。 第14页 “卿姐，他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顾成秋。” 徐蕾卿摘下墨镜，上下打量了几番顾成秋。 顾成秋却已是非常努力地让自己的呼吸维持在一个平稳的范围内。 “嗯，不错，演替身可惜了这张脸，我给他个角色吧。” 第 7 章 三人就近在机场的咖啡馆里聊了两个多小时。 徐蕾卿对顾成秋的外形非常认可，一个劲地劝叶末：“卿姐的戏，小叶你还不放心么？” 叶末客气道：“怎么会，我不都是靠卿姐提携上来的么。” 徐蕾卿笑着眯起双眼，视线兜兜转转，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落在顾成秋的身上。 顾成秋自然也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从接机开始，就没怎么移开过。 “小顾是天渊新签的？”徐蕾卿问。 叶末：“是，刚签的，之前在东州跑龙套。” 徐蕾卿：“哦，我怎么好像没在东州见过。” “他那会儿还在念书，也就串了没两个戏。”叶末虚虚实实，捡着说的，要避开徐蕾卿的追问，却还要勾起她的兴致，“今年刚毕业，这不就想着正式入圈了么，所以啊，这小子以后，也要麻烦卿姐多帮衬帮衬了。” “好说。卿姐什么时候不关照你。”徐蕾卿翻了翻通告表，“这样吧，你下周五前带他到z市，我们周六上午十点八分开机，小顾也一起来看看。第一天应该不会有啥戏，到时候，我和导演再商量一下，真的不需要给个角色么？” 叶末拱拱手：“谢谢卿姐，这个点，戏里的角色应该都已经定好了，临时换人，不好。” 徐蕾卿眉梢一挑：“没事，我说了算。” 叶末笑答：“下次吧，下次有机会，一定问卿姐要个角色。” 一直坐着旁听的顾成秋得了叶末的眼色，也生硬地附了一句：“谢谢卿姐。” “哈哈哈哈，不谢，不谢。”徐蕾卿笑意乾乾地看着他，跟着还是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咕哝着，“唉，有些可惜了。” 之后徐蕾卿的司机来接她，叶、顾两人陪她到了停车场，一直把人送上车。 这一路上，叶末和徐蕾卿走在前面，聊得甚欢，叶末侃侃而谈，把徐蕾卿逗得笑容不止。 而在两人身后，叶末这般从容老练的模样一分不少地落进了顾成秋的眼中，这人攥着的拳头越攥越紧。 停车场里，叶末还不忘朝徐蕾卿的车子挥了挥手。 “看不惯了？” 那辆商务车驶出视线，叶末噙在嘴边的笑也慢慢冷了下去。 “你，是不是故意带我来的。” 顾成秋到底不是个傻子，一来二去，徐蕾卿对他的喜欢，让他有种自己被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卖了的冲击。 “是的。徐蕾卿很喜欢小鲜肉，你这一款，有颜有型，更是她的心头好。”叶末边走边道，“不过，我带你来，一是让她记住你，二来，也是拒绝她。” “拒绝？” “我不是帮你推了那个角色么？”叶末哭笑不得，傻小子还是傻了点，“她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制片人之一，你以后免不得要和她碰上，与其被她心存幻想，不如一开始就拒绝。因为在她眼中，演员很简单，一种是真演员，会演戏，会给她的戏提升质量，提升名誉；还有一种，你懂的……所以，你想选哪一种。” 顾成秋顿时醍醐灌顶：“啊，那她开始提出的，要给我个角色？其实是试探？” “终于通了。”叶末戳了戳他的脑袋，“要是答应了，她能立马把晚上酒店的房间号给你。” 顾成秋：“咳咳。” 叶末：“而且我可以保证，她给你的角色，一定不会比原立棠差。” 这下子，顾成秋完全瞠目结舌。 叶末在开车的时候，手机闪了一下，他瞥见屏幕上跳出的“徐蕾卿”三个字，便将手机扔给了顾成秋。 “打开看看。” 顾成秋疑惑着打开微信。 徐蕾卿的那条微信显示出来。 【小叶，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维护个新人，看来是真心要捧他了。不过这次你把卿姐的人情直接拒了，要怎么还呀。[笑脸]】 “什么人情？”顾成秋抓着手机的手竟然觉到些些的激动，尤其是看到那一句“真心要捧他”的时候。 “都拒了，还要还什么？”顾成秋硬是把之前一句话略过。 “龙套啊，不然你以为通告都天上掉下的么？”叶末不以为然，“替我回一句，‘卿姐的人情，我必须记着啊，卿姐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来拿吧’，嗯，就这样写。” 顾成秋瘪瘪嘴，打字时，把键盘摁得相当重！ “叶末，你和她……”顾成秋坐在副驾驶的位子，忽然以一种古怪的目光望向叶末，“她不会对你也……” 第15页 “有什么有，她哪里会看得上我，哦，我也看不上她就是了。”叶末耸耸肩，“徐蕾卿的确是那样的人，但她手段强硬，对自己要的，和对自己有帮助的，会区分的相当明确。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圈子站到今天的地位，何况还是个女人。我和她，只能说，她当年从电视台离职，孤身闯荡j市娱乐圈的时候，我帮过她，算是份比较大的人情了。她对我，不敢，也没有起过念头。但不妨碍对我周围的人，或者我想推的人。我做群头的时候，我推荐的那些小演员，如果他们自己有这个心思，我也不会去强行阻拦，毕竟每个人选择什么样的路，我可以帮着参谋一下，却不会替他们决定。嗯，除了你。” “我……”顾成秋听着，又不知该表达些什么，他终于明白，正如当初邵哲对他说过的，叶末并不是你表面看上去的那个简简单单的群头，他的过往，是你连想象都无法触及到的。 “你在j市呆过？”顾成秋脱口问道。 “是啊，住了很多年了。” 空旷的机场公路上，一辆白色的小路虎驶过。 一束暖阳悄悄然洒进车子里，在叶末的脸上印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明明很暖，可顾成秋却仿佛瞧见那人心底的一抹孤冷。 他可以笑着和徐蕾卿聊的天海地阔，也可以不苟言笑地布置自己的通告。 但最终，周遭的人再近，看见的也只是他所想表现给周围的人看的那张脸，而已。 近在咫尺，可顾成秋伸出手，才发觉，自己根本触碰不到眼前的这个人。 顾成秋心中不觉浮出一缕惆怅。 徐蕾卿安排副导演发来了替身的合同，这次顾成秋主要是给男一号替身。 顾成秋看着厚厚一沓的合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叶末却坐在那里，一条条，逐字逐句地看得仔细。 “她不是和你关系不错么，合同也要这么认真么？”顾成秋洗完澡出来看到叶末居然还没看完！ “交情归交情，合作是合作。而且，这个真不算多的。”叶末指了指墙上的壁钟，“你快去睡吧，明早还有个罗思的广告。” “你呢，等下还要回宿舍么？”顾成秋问道。 “嗯，我那里没打印机，你这里打完了，我就回去了。” “哦。”顾成秋朝房间走，走着走着又走回来了，“要不，你就睡这里吧，还有间客房呢。” 叶末抬头看他，顾成秋被他的视线锁住，抓了抓头，喊了声：“我去睡觉。”瞬间溜得没影了。 叶末虽说没有睡在这里，但也差不多了，一晚上的时间，都在和徐蕾卿的副导演，还有法务扯皮合同的细节，直到早上，才勉强敲定。 叶末把定稿的合同打印出来，齐齐整整地放在桌上，签完字，再看眼时间，已经将近五点了，便索性等着顾成秋起床 顾成秋早上六点还得赶到片场去拍片。 叶末洗了把脸，强行把脸上的疲惫抹掉了些。 顾成秋见他从浴室里出来，还以为他也是刚刚起来：“你醒啦？” 叶末故意用两指撑大自己的眼睛，做着鬼脸：“没醒，也没睡。” 顾成秋认定叶末要疲劳驾驶，抢先一步去开车，叶末已经提前叫了快递，把签好的合约，找到艺人部盖了章交给快递。 顾成秋等在车里，看着这人跑进跑出，干脆利落，哪里又像是熬了通宵的人。 直等到叶末钻进车里，暖融融的车厢里猛地被灌入一阵寒风。 顾成秋一个激灵：“都弄好了。” “嗯。”叶末仿似突然成了走完了发条的机械娃娃，窝在座位里，累到了木讷。 “为什么不直接叫快递，非要跑到公司来。” 叶末闭上眼，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隐私。你的住址不能流出去的。” 顾成秋：“我还是新人啊。” “新人更不行。” 等到了片场，叶末一改之前的疲累，又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带着顾成秋在片场里转了一圈。 “你不困么？”顾成秋很想说他只是来当个人肉背景之一，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叶末带他的见的那些人，从导演到执行制片，在到场记。 每一个位子的工作人员都跑了一圈。 只不过，叶末介绍起来的方式有不一样。 就像对着导演，他会说，成秋，这位是夏泽端夏导，曾经导过嘉利、罗加兰德、雪芙兰的多支广告。 但对着场记，叶末又会说，强哥是片场场记，主要负责记录现场每个镜头的具体细节，包括镜号，长度，还有演员当时的造型，服化道等等。可以说是现场的“福尔摩斯”了。什么都要观察，什么都要记录。 第16页 “你是想让我记住导演这个人，还有，记住片场每一个工种。” 演员休息室里，顾成秋对着刚刚回来的叶末有些小得意。 叶末打了个哈欠：“这么久才想明白？” “……”顾成秋脸上立刻就垮下来了。 “好吧，不久不久。你能自己琢磨出来，也不差。” 顾成秋瞬间又抬起头，笑着，活像只尾巴摇得正欢的大柴。 周围零零散散坐了好几个新人，都是这次广告里的背景人物。 “主演还没到么？” 顾成秋话音没落，就被叶末狠狠瞪了一眼，让他闭嘴。 与此同时，休息室的大门被人推开。 这只广告的主演在前呼后拥中走了进来。 郑柯雨看到叶末，忽然冲他呲着牙，笑了笑。 第 8 章 罗思这次的广告，主要是为了宣传下一年春季服饰，定位在十八到三十的青年男性受众群体。 广告的拍摄内容很简单，以郑柯雨的行进步伐为主轴线，由他带动整条广告的节奏，而其他人则会穿着罗思新一季不同款式的男装和他擦肩而过。郑柯雨会从开始的冬季装慢慢换成春季的主打款。 顾成秋便是这些陪演中的一个，副导之前已经安排他们一群人踩过点了，顾成秋是倒数第二个出场，按照广告里的季节，他被分到了一条薄款的大v领开衫，和一条深棕色修身小脚裤。 场上各组调试完毕之后，场记直接打板开拍。 轨道车缓缓跟着郑柯雨的速度移动，郑柯雨也是镜头前的常客了，对于自己每一面的视觉表现都非常熟悉。 前几个对手戏，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的ng。 反倒是有个和他配合的新人接连出错，被导演连连卡掉。 “怎么回事！走几步路都走不好吗！”夏泽端一把甩掉鸭舌帽，叉着腰站到场中，指着那个新人开骂，毫不留情。 “大冬天的，你不冷，不知道其他人都等着拍吗！他们冻死了，你来负责吗！” 那个小新人被骂得瑟瑟发抖，面色一阵阵地发白。 “你经纪人呢！推荐个什么玩意儿！”夏泽端左右扫了一圈，演员副导匆忙跑了过来，和夏泽端耳语几句。 “一个人来？一个人来干嘛！糊墙吗！让他滚。” 夏泽端的暴脾气，但凡有些了解都已经麻木了，他曾经有一次在片场，直接把个女演员训哭了，之后那名演员像是生了片场恐惧症，至此告别娱乐圈。 夏泽端得知后，还鄙视说：“没本事，就不要来淌水，只能淹死。” 一米八几的小伙，硬生生的在所有人的围观下，被夏泽端骂了好几分钟，他也愣是一句话没有反驳。 只一个劲的认错：“导演，我错了，下一条，我一定好好演。” 夏泽端不耐烦地摆摆手：“最后一条，再不过，立马走人。” 夏泽端回走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向郑柯雨，郑柯雨立马朝他点了点头。 顾成秋披了件羽绒服，站在一旁，瞧着对叶末道：“我待会儿会不会也被他喷成这样。” “应该不会，你这几天的练习长进很明显，起码比上次拍硬照时好多多了。” 叶末一直注意着郑柯雨，旁人不知，他却有注意到，之前郑柯雨的几个小动作，夏泽端在监视器不应该看不到。 “我练习的时候？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几日顾成秋每天都会练到很晚，虽然对镜头感还是一个相对模糊，还在琢磨的概念中，但也不再是之前那样，完全的生疏，不知章法了。 “你等一下注意下郑柯雨，别走得太近。”叶末在他身边低低叮嘱道，“这个新人应该是和他有过节，被下套了。” 顾成秋不解：“嗯？可我和他没过节啊。” “呃……我有。”叶末苦笑，“自己仔细些。” 果不其然，轮到顾成秋上场的时候。接连几次的ng，夏泽端的不满又再度炸了起来， “砰！” 镜头里，郑柯雨突然被顾成秋一下撞到在地。 “怎么回事！” 现场顿时乱做一团，郑柯雨的助理第一个冲到场内，扶住郑柯雨，冲顾成秋喊道。 “你怎么回事，一个劲的往柯雨身上撞，故意的是不是啊！” 顾成秋一言不发，面上紧绷，却是说不出的一脸怒意。 “撞了人，好像还是你委屈了啊！” 郑柯雨的助理得了劲，越说越起劲，倒是郑柯雨居然还帮忙劝道：“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柯雨，你揽什么揽呀，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谁没瞧见呀……” “瞧见什么？你们郑柯雨都受伤了，你怎么还让他坐在地上，还不赶紧送医院！瞧瞧伤得重不重啊。” 第17页 叶末拨开人群，从后边走过来，就看见郑柯雨还有模有样地摔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腕。 顾成秋站在一旁，围观的人却不约而同地站开他一段距离，顾成秋如同个被孤立者，孤零零地场地中间，众矢之的。 叶末来到他身边：“你呢？没事吧？” 在冷风中站久了，顾成秋觉得自己从外到心脏，都要快被冻僵了。郑柯雨的助理一言一字更是戳着他的心尖，恨不得把他活活剐在这场严寒中。 而周围，有的只有围观，就像刚才所有人都围住那个得罪了郑柯雨的新人。 郑柯雨摔倒的刹那，他的助理迅速冲过来，指责自己。而叶末，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赶到。 一时间，顾成秋除了不知所措，还隐约生出一丝丝的不快。 但当叶末出现，出声安慰他的时候，他心中的那层防备忽然就破碎了，方才种种的情绪一下就被这人抚平。 顾成秋移过视线，对上那人眼底的波澜不惊，脸上的不满也渐渐沉去。他终是跨出一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对郑柯雨道歉说。 “郑哥，刚才是我不小心，你没事吧。” 众目睽睽之下，郑柯雨的戏再久，也不好真装到医院去，又见夏泽端站得大老远，丝毫没有想插手的意图，不得已，只能顺着顾成秋的台阶下来。 “呵呵，没事，没事，下次注意就好。小姜刚刚也是气急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顾成秋来到夏泽端面前，又对导演赔了不是。本以为夏泽端会说他几句，谁知这人只干巴巴的嗯了两声，就安排各组继续开机。 众人纷纷散去，顾成秋跟着叶末来到角落。 “你刚刚对导演做了什么？” 叶末和夏泽端都没有第一时间赶到，而之后夏泽端的表现和先前又截然不同。顾成秋事后冷静下来，忖度着应该是叶末做了什么。 叶末却笑盈盈地看着他，夸赞道：“不错啊，以退为进，他不接都不行。嗯……我还以为你会冲上去暴揍他一顿呢。” “我当然想啊。”顾成秋脸上装着冷酷立时散了，浅笑说道，“他现在比我红，我和他硬干，不合算的，连导演都站在他那头，整个片场的事就算爆出去，亏的很肯定是我。” 叶末点点头。 “嘻嘻，没想到我可以不用你帮忙，就能解决么？”顾成秋又开始美滋滋起来。 “很得意么？不想知道为什么导演不出手了？” 顾成秋不甘心的怪责道：“你就不能不泼冷水么？” 叶末调出手机里的一段视频，顾成秋越看越惊讶。 “这是……刚才的……那个新人？” 叶末把手机收起来：“许融刚刚传给我的，是那个新人和夏导之间的问题……啧啧……你快去准备吧，别多管了。” 顾成秋八卦他手机里的视频：“所以导演和郑柯雨合作了这一把算计，导演算计那个小新人，他来算计我？” “差不多吧，他见导演不下话，自然就顺你的驴下坡了，真要闹起来，看回放了，可就闹大了。” 顾成秋点点头。 “对了。”叶末想到什么：“我刚刚听说罗思的推广部会有人要来。你……” 叶末对顾成秋耳语几句。 顾成秋还有些犹豫：“合适么？” 叶末难得显露嘴角的鄙视：“他接连得罪了天渊两个关系户，我不好出手，我想你小舅应该会很乐意出手的。” “……”顾成秋怔楞了片刻，小声道，“叶末，我怎么突然发现你也是蔫坏蔫坏的。” “哈哈哈哈，我要不是这样，你也就该凉了。” 郑柯雨可以说是相当郁闷了，他上一次遇到叶末，被童菲摆了一道。 广告片出来后，全网评论，全都是童菲。 郑柯雨怎么控评，都不能阻止童菲风生水起的粉丝数量，全都是【啊啊啊！跪舔童菲菲的盛世美颜！】【啊啊啊！菲妹子的蓝眼睛好看死了！啊！被看死了！】 居然还有阿婆主，单独剪辑了一份童菲的单人cut，硬是郑柯雨换成了欧美系，混血的童菲在剧里毫不违和，出落倾城。 郑柯雨平白做了次背景板。 没想到这一次。 顾成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强大气场，便是个路人甲，却在两人相遇时，硬生生地把郑柯雨拼了下去。 论演技，郑柯雨可以吊打现在的顾成秋，可偏偏顾成秋他不和你拼演技，他就把那一身的衣服，完美地架在他这身的衣架上，气质，底蕴，是直接三代人培养出来的。 俊雅无双，站在那边，便能让人翘首回眸。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叶末第一个给顾成秋接的广告，是主打男装的罗思了。 这是顾成秋现有最大的长处。 第18页 出了片场，顾成秋催促着叶末快走，一下午的戏，他要冻成狗了。 两人还没走到停车厂，就被一人拦下。 顾成秋不解地看着拦住他们的人。 叶末居然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来人打量了眼顾成秋，自我介绍说：“我是罗思品牌推广部的负责人，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聊聊。” 第 9 章 卧室里的灯被全部打开，羊毛垫上铺满了一地的行头，两只行李箱被翻开在边上。 叶末敲门的进来时，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顾成秋！你干什么，搬家啊！” 顾成秋站在床边，对着一床的衣服，左挑右捡，每一件都放不下。 叶末踩着地上的空隙，小心翼翼地挪过来：“明天就出发了，这个点你还没收拾完？” “是啊，所以不是找你来帮忙嘛。”顾成秋道，“以前跑龙套不算，我这是第一次进剧组，紧张啊，都不知道要带些什么，你替我参考参考呗。” “带什么？剧组有服装的，大冬天的，你带几件厚实点外套，和替换的内衣就行了，又不去走秀，有什么好麻烦的。” 叶末在床尾的长几上坐下：“罗思的合同，我谈好了，下一季的平面给你了。” 顾成秋眼神一亮，站到顾成秋面前：“平面，那是不是说以后商场里那些罗思的大橱窗广告会有我？” “嗯。”叶末仰头，笑说，“不过，你也知道你硬照的水准，好在不急着拍，你还有时间能进步。” “我是不是比之前强点了？”顾成秋把一堆衣服随手扔到床上，在叶末身边坐下，“我最近有想，莫凌什么时候回来。” “啧啧，就你现在这点水平，想入莫凌的眼，太早了。” 叶末看了圈乱糟糟的四周：“算了，我帮你收拾。” 叶末蹲在地上，一件件地把衣服塞到行李箱，而有一些特意被顾成秋拿出来的品牌装，反而被他拿出来了。 “你是演替身，穿一身比主角还贵的名牌，是去压人么？” 顾成秋一眨不眨地看着忙碌的人影，只顾着“嗯嗯”。 顾成秋并不是不会收拾，他早年在美国留学，那么些年，不也是一个人过来的，生活琐事的点点滴滴，他也精通。 只是他发现，自己差不多有两三天没有见过这人了，从上次罗思的片场回来之后。 这几天，他都是自己去的公司，训练，排演，跟着表演导师学表演。 导师偷偷告诉他说，叶末已经去找过公关部了，虽然这次顾成秋是替身，但叶末先是给公关部打了消息，让他们可以关注一下这部剧。 顾成秋疑惑道：“我也能曝光么？” 导师释疑说：“为什么不能？看怎么曝而已。不过前提是你得好好演。” 叶末最后收拾出两只箱子，还把一些不必要带的东西叠好，放好。 “这部戏一共拍两个半月左右，会在春节假前关机，这些应该差不多了。万一不够的，我再回来拿。” 叶末道：“你第一次进组，有些事能忍则忍，多听多看，总裁么，少说话。” “呃……”顾成秋老脸一红，“你咋还记得这个梗。” 叶末理直气壮回应：“你的人设啊！” 顾成秋：“……” 顾成秋把叶末送到门口，突然道：“很晚了。” 叶末：“是啊，你也知道啊。”他说着打了呵欠，“困死我了。和罗思搞脑子，这两天都成半夜修仙了。” 长夜的路灯下，微醺的光芒把两道人影裁剪得修长。 顾成秋瞧见这人眼圈一层淡淡的青色，显而易见的困倦，大概也就是在他的面前才会稍稍表现出来一些。 顾成秋鬼使神差地突然抱住叶末，瞬间，强烈的气息把两人一起圈进，就像那天在车上一样。 “辛苦了。” 顾成秋暗着嗓子，声音若醇酿般，潺潺淌过。 叶末直直地站着，仿佛被这一声定在原地，耳朵里，只剩下顾成秋暖融融的呼吸。 隔天一大早，顾成秋早早地把行李拖到门外，在路边等着叶末来接他。 熟悉的小路虎在他面前停下，顾成秋刚想打个招呼，谁知驾驶位子下来的人并不是叶末，而是公司后勤部的司机老赵。 老赵下了车，憨憨笑道：“顾先生，叶先生说他有点事，等下我送你去z市。” 顾成秋我看着老赵的笑容，心头却不知为什么会升起一些的失落。 一路上，他只是窝在后座，木愣地望着窗外一驰而过的风景。 “呀，顾先生，你看我，把这个忘了。”老赵从前排伸过来一袋鸡蛋煎饼，一盒牛奶，念叨说，“昨晚叶先生特意关照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份早餐。” 第19页 “？”顾成秋呆呆地接过。 “唉，你瞧我这记性，都还热着吧。”老赵笑道，“叶先生还转了钱给我，让我买好点，说什么顾先生你还在长个儿，牛奶得喝。” “呃……咳……”顾成秋差点没把牛奶喷出来，脸上也好像终于恢复了些生气。 手机忽然一震。 顾成秋咬着煎饼，滑开来一看。 【童菲那边出了点事，我去看看。不要胡思乱想。我下午就过来。】 顾成秋看着微信，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唇角边不知觉出现笑意，只觉得心情霎时好了起来，连鸡蛋饼都变香了。 顾成秋差不多中午前赶到z市的酒店，事先叶末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了，不论哪个剧组，除非是大牌艺人和导演，其他人的生活条件都不会很好，毕竟对制片方来说，能省一点就是盈利的钱。 顾成秋找到自己住的房间，推开房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潮湿的发霉味。 “……” 标房里两张不大的单人床，床上的被子都像是有些发潮。 顾成秋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边，摸出手机给叶末发了条短信。 【比你说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差。】 不一会儿，消息回过来。 【我说的没错，是你想的太简单。】 顾成秋略微收拾了下，就去找徐蕾卿。 徐蕾卿住的楼层比他们高几层，房间里自带了小阳台，条件是比他那间压抑的小房间好多了。 “卿姐。” 徐蕾卿的大门敞开，但顾成秋还是门口敲了两下门。 “成秋来了啊。” 徐蕾卿倒是热情，亲自出来接他，她拉着顾成秋往屋里走，到了屋里，顾成秋才看到，还有一人在屋中，茶几上个堆着乱七八糟的盒饭，还有两杯喝了一半的咖啡。 男人大约四十多模样，带了顶平顶帽，留着一圈淡淡的胡子，颇有几分的沧桑，这人见到顾成秋，微微睁了睁眼，又迅速淡定。 “成秋，这位是我们这部戏的导演，黄导。” 黄罗阳，早些年跟风拍了几部电视剧，但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没能在电视市场扑棱出水花来，没想到转战网剧之后，第一部网剧就成了爆款，从此在网剧圈名声大噪。 这次徐蕾卿能够请到黄罗阳，也是动用了不少关系，磨了好几月，才把黄罗阳敲定。 黄罗阳对徐蕾卿，也是直言不讳，等两人坐下后，他开口第一句话：“徐总，这小子的气质，比你那个鲜肉好。” 顾成秋顿时尴尬，尬笑着谦虚：“黄导抬爱了。” 徐蕾卿却哈哈大笑，跟着老熟人一样，拍拍顾成秋的肩：“是啊，我第一眼瞧见成秋，就这么认为了。可惜，人家不要我捧啊。” “哦？”黄罗阳把平顶帽一抬，朝顾成秋道，“徐总肯捧人，不知道有多少新人巴不得呢，你不愿意？” “我……” 顾成秋犹豫下来，他看见对面坐着的两人，是这个圈子里的老江湖，摸爬滚打多少年，见过多少的风光黑暗，才爬到今时的地位。 在这样的人面前，自己何尝不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卿姐，黄导，我刚进这个圈，很多事都不懂，不过，我想我的经纪人会帮我安排好的。” “经纪人？经纪人什么时候对新人都这么上心了？”黄罗阳目光半敛，堂而皇之地落在顾成秋的脸上，似乎要从他的脸上扒拉下一些什么东西来。 “黄导，他是真新人，你不用猜了。”徐蕾卿打岔道，“天渊新签的，半路出家的，所以，还真是对咱不了解，装不了。” “哦？”黄罗阳释然道，“他经纪人是谁？” 徐蕾卿：“叶末。” 黄罗阳蓦然皱眉：“叶末？哪个叶末？” 徐蕾卿笑笑说：“不就是东州的那个群头。” “是他？”黄罗阳。 徐蕾卿应声道：“是啊。” 黄罗阳心知徐蕾卿认识的那人和自己认识的是不一样的，他转头看向顾成秋，若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小子运气不错。” 倒是顾成秋瞧出了几分端倪。 顾成秋和黄、徐两人聊了会儿，大致对自己的戏份有了些了解。 他这次主要给男一号苏瀚轩当主替，因为苏瀚轩的通告排的很满，他在片场的时间不会很多，而他的一些戏份，远景，甚至一部分中景都需要有顾成秋来完成。 除了不能露脸之外，说顾成秋是这部戏的男主也不为过。 徐蕾卿最后道：“成秋，合同你看过了吧。在这部戏拍摄过程中，你不能在任何渠道，散布你是苏瀚轩替身的这件事。” 顾成秋抱了几大本的剧本回房间，走廊里，生活制片正在派送盒饭，他顺手拿了一盒。 第20页 打开盖子之后，饭菜可以说是相当的寒酸了。 他早前也当过群演，但顾成秋这个群演也是相当不尽责的，没领过几次盒饭，纯粹是感觉片场好玩。 这一次进组，也是他正儿八经头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剧组的基层生活。 对着无比寒酸的盒饭拍了张照，发给叶末，他自己的评论是—— 【养猪了……】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顾成秋开门看到一个有着甜甜的笑容，长得圆润的女生，朝他笑道。 “你是顾成秋吗？我是苏瀚轩的助理。” 第 10 章 距离酒店不远的一家火锅店。 苏瀚轩殷勤地点了一桌子的菜，热情地招呼顾成秋：“顾大哥，你喜欢吃啥，尽管点。” 从外形上看，苏瀚轩真是和顾成秋有几分相似，两人身高差不多，只是苏瀚轩的身板比起顾成秋更加瘦弱一些。 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长着一张天真的娃娃脸，和原立棠那种略带中性的面容不同，苏瀚轩却是十足的“可爱的男孩子”这一卦的。 他比顾成秋还要小两岁，一口一声“顾大哥”，好像他们根本不是第一次见面那样的熟络。 苏瀚轩要了两瓶清酒，笑嘻嘻地说：“徐总不让我喝酒，所以我每次只好偷偷喝一点，这酒很淡的。” 顾成秋来了之后，几乎就苏瀚轩一人在喋喋不休，顾成秋偶尔应付两声，却不多话。 他对苏瀚轩不了解，也猜不到这个网剧的一线小生为什么会突然请他这个新人喝酒。 “顾大哥，你这次是要演我的替身吗？” 苏瀚轩要的清酒不烈，但大概是这人的酒量确实不咋地，没两杯下肚，那张白白嫩嫩的脸上就泛起了酒晕，长长的眼睫毛茫茫然的扑闪着。 顾成秋想到之前，叶末提到的徐蕾卿的为人，心头蓦地一跳，忽然感激当初叶末直截了当地替他回绝掉了徐蕾卿的“邀请”。 “唉……”苏瀚轩喝了口酒，幽幽叹道，“我一直跟徐总提过，我不想要替身，我想自己演戏的，可是……” “有些场戏比较危险，徐总也是为了你好。” 和苏瀚轩一脸的酒醉相比，那些清酒对顾成秋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就跟喝两口白开水一样，浑然无趣。 “不是的。”苏瀚轩摇了摇头，“她是怕我演好了，有了名声口碑，就可以摆脱她了。” “顾大哥……”苏瀚轩眯起通红的眼睛，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有气无力道，“你也总不想一直当替身吧？” 顾成秋有所警惕。 苏瀚轩：“徐总很厉害的，她想捧的人，没什么是捧不起来的。只要……” 顾成秋睇着眼前这个无比乖巧的少年，那双干净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自己，可为什么沉在眼底的，偏偏是污秽的黑色。 “苏瀚轩，谢谢你请的这一顿，不过……”顾成秋顿了顿，“我觉得我现在还是当个替身比较好。” 顾成秋起身要走，哪想到刚走到包房门口，苏瀚轩一下子跳了过来，猛地把他堵在墙边，这一次，苏瀚轩没了方才楚楚惑人，眼神瞬间清明，嗓子里透着丝丝的狠厉，威胁着说道。 “你不过是我的替身，我瞧得上你，才给你个机会，你既然入了这圈，就该知道机会得来不易的，如今我肯给你……。” 顾成秋目色沉静：“你说的不错，我不想，也不会只当个替身，戏里，戏外，都不会。” 一顿火锅，吃得顾成秋兴致全无，差点连对这个戏的兴致都没了。 顾成秋路过酒店的时候，瞥了两眼，直接掠过去了，他此时心情烦闷，就想着远远离开和这个剧有关的一切。 他以前没来过z市，但z市那些闻名的景点大致也知道。 顾成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顺着人群的方向，无意中来到当地最负盛名的一个景观湖，雾色蔼蔼的空中，不知何时起，稀稀落落的飘下雪花。 【去哪儿了？】 叶末赶到z市，没在酒店里见到顾成秋，第一时间微信就追了过来。 雪越下越大，湿冷的桥墩上开始慢慢积起薄薄一层霜雪。 往来的游人渐渐变得稀少起来，熙攘的人声最终褪成了世间的安静，满眼之下，有的只是大雪落上湖面的悄无声息。 如同苏瀚轩说的那样，如果娱乐圈是一池湖水，那他们这些刚出茅庐的新人，就好比这些挣扎着飘落的雪花，一头扎进水中，以为能够掀起多少的波澜，可绝大部分是半点的涟漪都翻不起来，慢慢消失，没有所谓的遗忘，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会记得他们。 “在这里干嘛！当自己是白娘子吗！” 顾成秋还在愣神，一条带着体温的围巾已经裹到了他的脖子上。 第21页 叶末怒气冲冲道：“吃完火锅为什么不回去” “？？？”顾成秋诧异。 叶末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走，碎碎念着：“一个人跑来这儿感春怀秋吗？多大的人了，矫情给谁看。” 顾成秋：“？？？？？” 顾成秋出来的匆忙，手套围巾都没着急带，这时被叶末的手拽着，才感觉到自己那只被冻僵的手渐渐有了温度，掌心里，沾染了对方的温暖。 “嘿嘿。”顾成秋大松了口气，动了动僵硬的嘴角，“我是许仙，在等白娘子啊。” “风月小说看多了吧。”叶末怼了他一嘴。 顾成秋讪讪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去吃火锅了？” “苏瀚轩找你了？” 叶末比顾成秋矮了些，他打着伞，为了适应顾成秋的身高，得把手举高一些。 说话间，顾成秋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伞：“嗯。” “你别听他鬼扯，这小子，别看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里头的心思可黑着呢。”叶末叹了口气，“怪我之前没和你说，得防着他。” 顾成秋瞧见这人的衣服上，点点雪花化了之后的水渍，就猜到这人是匆匆忙忙来找他的，伞都没好好打。 “嗯，他是不想别人冒头。”顾成秋把伞朝叶末的方向倾了一下，“毕竟像我这样的，迟早会把他压下去的。” “咳，咳。”叶末冷不防一阵恶寒，白了眼顾成秋，道，“看来我是白担心了。” 顾成秋朝他一笑，那模样笑得贼坏的。 叶末无奈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问道：“没事吧？” 顾成秋反过来抓住他的手：“在你来之前，确实是有事，不过现在……没事了。” “没事就好，回去了。”叶末不动声色地拍开他的手，“苏瀚轩的事，我会和徐蕾卿说，你……” “放心，我会假装没这事的。” 叶末：“嗯。” 两人回到酒店，叶末从厨房要来了碗姜汤，盯着顾成秋喝完。 “去洗澡，然后把剧本看了。” 顾成秋从浴室里探出脑袋：“喂，你去哪里？” “去找徐蕾卿告黑状啊。” 叶末找到徐蕾卿，还没开口，反而是徐蕾卿先道：“吓到小顾了吧？唉，瀚轩就是那样，总觉得我找的人会妨碍他一样，呵呵。” 徐蕾卿抽着烟，漫不经心。 叶末把徐蕾卿递来的烟接在手里：“卿姐，那小子的心思可不小。” “呵呵，他能有多大本事，我能把他捧起来，自然能把他摔下来。”徐蕾卿喷了口烟圈，“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也不尽然，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做，他想摆脱你，所以找成秋来给他当后手，可又怕你真看上了成秋，不要他了，他又能不能在这里活下来呢。” 徐蕾卿看了眼叶末，又看了眼他手里的香烟：“你看得比他透彻……嗯……还有我。” 苏瀚轩跟着徐蕾卿有两三年了，徐蕾卿对他也算是不错，大部分的剧都会给他个角色，也会有几个男主角，比如这次。 但这人的心思，却也始终不满足一直被徐蕾卿操控着，可真要让他离开徐蕾卿，他又不敢。 是以，看到顾成秋的那刻，才会愈加矛盾，他逼顾成秋就范，其实也是想逼自己一下，敢不敢彻底摆脱徐蕾卿。 徐蕾卿忽然道：“小叶，你说，我是不是绑着他太久了？” 剧组安排房间是能省就省，何况顾成秋只是个替身，想要单独一间房是不可能的，好在他和叶末也不是没有共处过一室，之前在他家的公寓里，不过那两天，叶末基本没睡。 叶末和徐蕾卿聊完，回房。打开门就看到顾成秋一个人站在墙角边，立得跟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地面壁思过。 “顾成秋？”叶末走了过去。 顾成秋没理他。 叶末想把他转过来，谁知道这人站得笔挺，扳都扳不动。 “喝姜汤喝傻了？”叶末奇怪地看着他。 顾成秋眨眨眼。 叶末瞧见床上摊开的剧本，拿过来一看，跟着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个……你慢慢站，我不打扰你了，哈哈哈哈。” 剧本上写着，女主和男主吵架，男主为了哄女主开心，就假装自己是女主家的晾衣架，得杵大半天呢。 “哈哈哈哈！”叶末在他背后，故意用手指戳了戳，“你站了多久了啊？” 叶末：“喂喂，差不多了，你想笑死我吗？” 叶末：“顾成秋……” “你家的晾衣架子能说话吗？！” 叶末照着女主的动作、台词来了两句。 顾成秋下一句接的自然也是剧本上的台词。 紧跟着下一场戏。 男主“突然”出声，女主“突然”被吓了一跳，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后跌去，男主大惊，连忙伸手抱住女主，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女主被男主护着，好巧不巧地趴在男主身上。 第22页 就像现在这一刻…… 叶末被顾成秋抱着，趴在顾成秋的身上。 两人身间没有一丝的空隙，贴得十分紧密。 顾成秋那双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叶末，深邃明亮，俨若黑夜上耀眼的星子。 呼吸间，急急闪烁进叶末的眼中，在他的心尖上怦然一跳。 第 11 章 顾成秋第一次觉得，这家酒店破破烂烂的，可偏偏房顶的那盏玻璃吊灯，散着幽黄的光芒，仿佛几分的暧昧，忽然就让他心猿意马起来。 叶末爬起来，声色如常：“看完剧本早点睡。” 说着，随手捞起外衣，就要出门。 “这么晚还出去？”顾成秋一翻身坐了起来。 房门砰的关上。 顾成秋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房门，神情变得严肃，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都不觉退去。 大晚上的z市，有着萦绕在湖面上的冬雾，朦朦胧胧。 雾色下，湖边燃着的一点火光格外显眼。叶末靠在桥栏边，嘴里叼着根香烟，飘开的烟雾迅速融入夜晚，只有烟头那一点红光明明灭灭。 他记起再上一次来的z市，还是跟着大导演宋念之来的，在z市足足呆了大半年，没日没夜的忙活，他却丝毫没有疲惫，反倒是非常兴奋。 可转眼十几年，宋念之故世，这部在z市拍的影片终究还是没能上映，时至今日，或许也已经没什么旧人还记得了。 叶末在手机通讯录里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滑到了个名字，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这是个用字母代替的人名，字母很简单。 zmc。 即便别人看到了，第一时间也不会联想到是什么人。 【我在z市。】 叶末反反复复编辑那条短信，过了很久，才按下了发送键。 结果对面居然秒回，反而让叶末措手不及。 【哪里，我去找你。】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桥边，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这人带了帽子，还有口罩。 也是夜晚的湖边没什么人，如果有人能仔细看他两眼，大概没两眼就能把人认出来，然后就会是一阵惊呼。 周慕琛。 国内目前最具身价的殿堂级人物，最年轻的坎城影帝。 然而周慕琛却会半夜大雪的时候，突然出现在z市的景观湖边。 周慕琛撑着伞，走到叶末身边，他说话的气息在黑暗中融成了一缕的清冷。 “小末，好久不见。” 叶末喷出一口烟，深吸了口气，感觉整个胸腔里都灌满了寒冷：“周先生。” 周慕琛眉头轻轻皱着，淡然道：“这些年，怎么样？” “还行，马马虎虎。”叶末看着他，又狠抽了一口，跟着踩灭烟头，“你不要说，你不知道我去当群头的事。” “嗯，我知道。不过我也记得你当时说的，所以，我仅仅只是知道，没有插过手。” 叶末低着头笑了笑：“谢谢。” 周慕琛带叶末来到一家私房菜。 古色古香的门庭大院，大隐隐于市，完全是闹中取静的路段。 “你开的？”叶末一看陈设和地理位置，就猜到是周慕琛的手笔。 这人如今早已是名利双收，自然不用和现在的一线小生一样，拼命攒曝光率了。 素雅的包房里，几碟精致的菜品，都是z市比较出名的风味，还要了一瓶白葡萄酒。 “大晚上的喝这个，今晚不用睡觉了。” 叶末说归说，手上已经替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小末你酒量好，这些算不得什么的。” 倒是周慕琛，只倒了浅浅的一杯。 两人边吃边聊，虽然好几年没见，但叶末却非常信任周慕琛，把自己这几年在东州的经历说了个七七八八。 周慕琛细细听着，偶尔插上一嘴：“我以为这些年，你会变得不一样了。” 叶末动了动嘴角：“我现在还怕爆出去么？大概我是谁，都没有媒体感兴趣了。” “小末……”周慕琛伸出手，忽然在碰到叶末的头发之前停住，幽幽叹了一声，有些惋惜，有些疼惜，“小末，当年……如果我……” “都过去了，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叶末一对细细长长的丹凤眼，朝周慕琛笑了笑，那张脸上的笑容一瞬间，仿佛从来没有变过，周慕琛也一时有了些恍惚。如同刹那回到当年。 “你现在在天渊？” 两人喝了几轮，周慕琛若有所思，“我见过邵哲，确实很有头脑，有眼光，在网络视频的初期，就敢大力抢占市场的，他是第一个。” 叶末喝着酒，看上去好似已经带了些醉意，晃着酒杯：“嗯，所以我总觉得，这次他找我，也可能是个阴谋，自从去了天渊，我都快忙得脚不沾地了。” 第23页 “怎么？” “带新人，这次还是带个他的关系户，徐蕾卿的新片，我好说歹说求来了个男主的替身。” 周慕琛：“徐蕾卿？她是有新剧要开拍么？” 叶末：“一个小网剧。” 周慕琛笑笑：“前段时间听说她好像在托关系找我。” 叶末一怔：“找你？她找你干嘛？就她手里现在剧的体量，怎么也找不上你的吧。” “谁知道呢？”周慕琛举了举杯子，“现在的制作人和当年已经很不一样了。” “这倒是，呵呵。”叶末笑嘻嘻地喝了口酒。 “不过，她既然你想找我，我倒是可以去见见。”周慕琛故意顿了顿。 叶末心思一转，已是猜到了这人的后话：“哈，这可别了，我可不想为顾成秋那小子，欠你的人情。” “我的人情，什么时候要你还过。” 周慕琛把车开到酒店门前，叮嘱叶末道：“以后别过这么多年，才来找我。” 叶末差不多一个人干掉了好几瓶，这会儿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些红晕：“我这不是要缓几年么，不止你，以前的那一圈，我一个都没见。” 叶末正要下车，不料周慕琛在他身后道：“其他人我不管，我和他们也一样么？” “呃……”叶末一只脚跨在车外，愣是整个人怔了一下，转过头就看到周慕琛不躲不闪地看着他，哪有什么说笑的成分。 叶末在大堂等电梯，恰好徐蕾卿也刚从外面回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开。 “小叶，刚刚那个送你回来的人，好像有点眼熟啊。”徐蕾卿绕了大半圈，还是把话题引了过来。 “卿姐看到了什么？” 徐蕾卿笑着打哈哈：“也没看清楚，只是那辆车有些扎眼，在这里的朋友？” 叶末：“是啊。” 徐蕾卿道：“看来小叶交友遍天下啊。” “哈哈哈，彼此彼此嘛。”叶末道，“卿姐不也刚回来么？” “唉……也不怕告诉你，我听说周慕琛近来一直在z市，我托了人想去搭个关系，可惜都没有摸到门路。” “周影帝？”叶末夸张的“哦”了一声，“不熟。” “就是，像我们这群人哪能随便和他联系上的啊。” 电梯里突然变得安静，一直到在一层停下，整个空间里才发出一声机械的“叮”。 叶末回到房间时，顾成秋已经睡着了，一大摞的剧本胡乱的散了一地，叶末捡了一本，发现上面认认真真地添了很多备注，对人物的情绪，台词都写了不少的注解，就像之前他给顾成秋拉片的时候，对每一幕戏的解读。 叶末收拾完一地的东西，回头看到自己的手里频频震动，来电署名就是zmc。 “小末，徐蕾卿这次的导演是黄罗阳？”周慕琛在电话里问。 “嗯，怎么了？” “我明天会来。” 叶末差点从床上摔下来：“不不不不……” 叶末觉得自己刚刚糊弄过去徐蕾卿，周慕琛明天一来，不是妥妥地打自己的脸吗！ “你放心，我怎么会借你的名头来呢。”周慕琛顿了顿，笑着说，“我带过黄罗阳，他不会多嘴的。你早点休息吧。” “慕琛哥……你不会是想来看看顾成秋吧？” 大雪过后的z市，整座城市散发着无比干净的气息，冰凉的空气拂在脸上，带着冬雪的寒意。 现场已经聚集了一大波的工作人员，到处是吵吵嚷嚷的人声。一张铺着大红布的桌子被摆在前面，背后是一块巨大的海报板，上面写着“网剧《一路相依》开机大吉”的标语。 看得出来徐蕾卿对这部剧也是倾尽了不少心力，请了不少媒体过来，这会儿□□短炮地架在前面，闪光灯噼噼啪啪地闪个没完。 一片热闹中，徐蕾卿带着主创团队来到台上，桌上已经摆好了香案。 徐蕾卿带头点香祈福。 开机祭拜也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宰猪烹牛，几乎每个剧组开机必做这件事，祈祷这次的拍摄能够顺顺利利，剧集大卖。 徐蕾卿之后，是这部剧的导演黄罗阳，还有男女主演。 一时间，现场的快门声就没有停过，同一时刻，已经有专门的营销号把开机情况迅速传到了网上。 顾成秋穿着剧组的定制服装，跟在一群工作人员的后面，他作为一个替身，焚香祭拜这事还轮不到他来做。 开机的事虽大，但他也仅仅只需要露个脸，和在一群人中，造造声势就好。 “你昨晚去哪儿了？” 剧组大合影的时候，站在最后一排的顾成秋小声地问身边的叶末。 “出去走了圈。”叶末道。 “一个人？”顾成秋又道。 叶末侧头看了眼他：“和你有关么？” 第24页 顾成秋：“……” 叶末暗自笑了笑，就听顾成秋在那边自怨自艾：“我的经纪人都不要我了，我怕是没指望了成名了……唉……” “唉你个鬼啊！”叶末恨不得扇他，昨天到底是谁把自己挤出去的，那种尴尬到死的情况下，不该给两个人都冷一冷吗？ 谁知顾成秋嘿嘿一笑，居然道：“叶末，你好瘦啊。” 瘦你个头！ 这时，场边突然一阵骚动，一辆黑亮的豪车停在会场门口。 男人在所有人震惊的注目下，走进场中。 周慕琛！ 天哪！ 为什么周慕琛会出现！ 徐蕾卿的面子到底有多大！ 在场太多的媒体，这一刻，几乎每个人都顾不得形象，扒开人群就往前排挤！ 周影帝！ 多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突然现身网剧开机现场！ 徐蕾卿也是大惊了一下，好在她资历极深，换了笑容，立刻客气地迎了上去。 而这边，顾成秋悄声说道：“叶末，你昨晚电话里叫那人“慕琛哥”，就是周慕琛吧。” 第 12 章 周慕琛的突然出现，几乎同时占据了各大影视娱乐版块的头条，顺便让徐蕾卿的这部网剧也顺势炒作了一把。 徐蕾卿的那张脸更是乐开了花，陪着周慕琛在片场前前后后转了圈，就怕有什么怠慢了。 叶末自然没有冲动上前，和顾成秋混在人堆里朝片场外走。 顾成秋在他身边小声道：“你认识周影帝么？” 叶末：“有点认识。” 顾成秋：“很熟？” 叶末：“有点熟。” 顾成秋把脑袋一歪，差不多半个身子都要拦在了叶末面前：“有点是多少点。他这次是看你的面子来的吧，emm……”他突然痞痞地笑了笑，“叶末，你面子真大。” 话没说完，顾成秋就看到叶末神色微凝，眉心锁着，不时地望向周慕琛和徐蕾卿的方向。 顾成秋见状，也赶忙收起自己的揶揄，关切道：“怎么？” 叶末摆摆手，叹着说：“没什么。只是……他不该来的。” 顾成秋顺着叶末的视线，远远地看见徐蕾卿满是热情地招呼着周慕琛，而周慕琛则是一身的客气，满身气度，进退不怠。 顾成秋朝他挤挤眼：“你担心徐蕾卿会趁势攀交情么，那也得看人家肯不肯递这根橄榄枝啊。” 叶末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啧啧，这话倒是说的不错。周慕琛那个人精，我真是瞎担心。” “喂，你和他，不是有点熟吧。”顾成秋道。 片场外的人群已是稀稀拉拉，毕竟大部分镜头都被周慕琛吸引走了，何况开机仪式结束后，整个剧组就要进入忙碌的拍摄中，那些被请来的媒体探班也陆陆续续被安排离开。 顾成秋道：“我先去化妆了，你别多想了。他如果觉得不妥，又怎么肯现身呢。要见你的话，昨晚那样就够了吧。” “啊喂！你昨天到底知道了多少！” 周慕琛是借着黄罗阳的名义来探班的，黄罗阳可是把自己激动坏了，差点把自己的导演椅都让出来了，还是周慕琛推拒说：“罗阳你是导演，这是规矩，不能坏的。” 周慕琛看了几场戏，真的只是看着，对于演员演的是好是差，全然由黄罗阳主导，他更像是个壁上观的看客，偶尔和徐蕾卿聊上两句。 “想不到周老师和黄导认识啊。” “听说他今天开机，我正好有空，顺道过来看看。” 徐蕾卿发现周慕琛还真是冲着黄罗阳来的，几个当口下来，除非找上想要合影的，这人就只和黄罗阳聊了几句。 就算是徐蕾卿，周慕琛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 “周老师，我之前托了曹总联系你，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徐蕾卿想起自己送出去的人情，眼下这么好的机会，赶紧看看自己的付出有没有回报。 “哪个曹总？”周慕琛问道。 徐蕾卿心中凉了半截，还想说啥，却听这人说，“我这句话本不该提的，但是……”周慕琛顿了顿，看着场中卖力演出的苏瀚轩道，“这小子，徐总还是别费心力捧了，捧不起来的。” 徐蕾卿：“！” 场上的苏瀚轩也知道周慕琛在下面坐着，演得不可谓不卖力，他这次档期不多，徐蕾卿和黄罗阳商量之后，也特意把他的正面戏都提前了，是以一开场的基本都是他的戏。” 黄罗阳知道苏瀚轩是徐蕾卿掌心里捧着的，ng可以喊，但面子还是不能太怼人，只不过因为苏瀚轩的问题，一场戏已经ng了十几次了。 黄罗阳再怎么压着脾气，此时也不由得有些上火。 黄罗阳把苏瀚轩拉到一边，背着人数落，也算是给足了他的颜面，徐蕾卿见势也跟了过去，生怕苏瀚轩性子上来了，和黄罗阳杠上。 第25页 倒是周慕琛大摇大摆地坐在监视器旁边，百无聊赖地发着微信。 【你家那个小新人可以准备起来了。】 周慕琛发送消息。 【上午没他的戏！】 此时的叶末正坐在休息室里，抓狂地对着顾成秋的通告，他发现顾成秋居然有好几场戏需要和原立棠演对手。 一个苏瀚轩都还在前面挂着，又要来原立棠这个小妖精！ 叶末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给顾成秋接错戏了。 这该死的小网剧，剧本怎么也是说改就改，明明之前没有那么男四号和男一的戏的。 【小末，你在生气？】 周慕琛的微信回得很快，他现在可是相当无聊的。 叶末懊恼地把剧本一推，抓过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你不是在片场么？这么无聊。” 周慕琛看了眼黄罗阳三人，哼笑道：“那小子的戏太难看了……” “你当心被他的粉丝喷死。” 周慕琛：“没事，我的粉丝可以碾压他。” 叶末：“……” 叶末：“没事我挂了。我很忙的。” 周慕琛：“有事。” 叶末：“……” 周慕琛：“这场戏的主角可以用替身，我猜罗阳会有这个提议，对了，你让他好好演，毕竟我是来看他的戏的。” “……”叶末“呃”了半天，丧声丧气的，“你这是要吓死他了。” 周慕琛：“嗯，总比之后半红不火，再突然折了的要好。现在吓死了，就怨不到你头上了。” “喂喂！周……他可是我吃饭的饭碗！我还没捧热呢！”叶末心虚的扫了眼周围，庆幸还好没人注意到他。 不知怎的，叶末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思绪里嘈嘈杂杂的，像极了回到当日的z市。 周慕琛也是用着这样的语气，看似说笑的言语，可每一字每一句，又是都重重敲在他的心上，他不由得摇了摇头，自讽着笑了笑。 顾成秋换完装从化妆师出来，他整一身是照着苏瀚轩样子翻的，连发型都一模一样。 “顾成秋。”叶末叫住他。 “嗯？” 顾成秋到底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面上伪装的那些高冷，漠然在叶末面前时，却会淅淅沥沥地退去，更像是只憨憨的大型犬，扇着一双耳朵，露着一副傻笑。 叶末对着这样的他，便是一身的释然，仿佛是可以任何事都忘却的释然。 “好好演啊，别给你小舅丢人。”叶末真诚地鼓励他道。 顾成秋顺着说道：“不给你丢人好了吧。” 叶末挑眉：“关我嘛事，你演的不好，我正好可以求你小舅换人。” 正如周慕琛所料，苏瀚轩又试了几场戏，怎么都找不到状态，黄罗阳提议让顾成秋来试，他把这场戏拉成中景，尽量避开苏瀚轩的脸，原本这场戏的重戏也是压在男二女一身上。 当天的戏一直拍到大晚上，等收了工，徐蕾卿才招呼了几个熟悉的人一起去晚饭。除了周慕琛，徐蕾卿一个演员没喊，都是些工作人员，还有和她关系很好的叶末。 叶末这才算是“见到”了周慕琛。 饭桌上，周慕琛略略提了对这部剧的一些观点，说起来，他也不会说得很详实，一部小网剧，怎么也请不到他来的点评。 不过对于徐蕾卿，周慕琛终于是给了些人情：“徐总以后要是有合作，可以直接找我。” 这一顿酒，徐蕾卿喝得无比痛快。 整一桌，大概只剩下叶末还算清醒。 周慕琛拒绝了给他安排的司机，说是自己喝了酒，想走两步，醒醒酒。 “小叶，那就麻烦你送一下周老师了。” 徐蕾卿醉着说，而她边上的黄罗阳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夜下的街道上，几盏路灯，落下稀碎的灯光，勾勒着两人长长的倒影。 “顾成秋以前演过戏么？”周慕琛双手插在大衣口袋，慢慢走着，慢慢说着。 “跑过龙套。” “有点想法，可惜没人带，戏路起不来。” “嗯，不过这类剧，我没打算让他多接。” “确实，定型了就不好了，戏路太窄。”周慕琛附言：“要转型还是趁早好，除非你想让他卖脸。” 叶末哈哈大笑：“哈哈哈，他那样子，卖卖脸也未尝不可。” 周慕琛抬头看了看微芒的路灯：“若是那样的话，邵哲又何必找你呢。” “卧擦！”叶末顿时如醍醐灌顶，大惊，“我特么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你说，他不会是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吧……” 周慕琛双眸敛起，唇边抿着一丝的笑。 “奸商……妥妥的奸商……还想得陇望蜀！”叶末狠狠地“唾弃”了一番邵哲。 之后的几日，顾成秋主要还是在片场看苏瀚轩的戏为主，照黄罗阳的说法，顾成秋得把自己当成苏瀚轩，当成苏瀚轩在演的那个角色，而不是他顾成秋在演的角色。 第26页 “卡！” 黄罗阳在苏瀚轩的一场戏上又喊了ng。 苏瀚轩的面子上已有些挂不住了，这部戏开拍几天，他一个钦定的男一号，居然是整部戏里ng最多的一个。 顾成秋躲在片场的角落里背本子，叶末拿了两瓶水过来。 “都背熟了么？” 顾成秋点点头，又忙着摇了摇头：“我的台词都背熟了，不过，我为什么要背搭戏的人的台词啊。那差不多等于要背一整本戏。” 叶末拿过他的本子一看，台词边上的空白地方，被画上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小恶魔，四颗参差的獠牙狰狞着，明显能感受画的人的心情，可以说是很不好了。 “噗嗤。”叶末一口水差点笑出来，“顾成秋，没想到你的美术还不错。” “还给我。”顾成秋不满地抢回剧本。 “让你背台词，是你对这部戏的态度，除了加深你对戏的理解，也是为了给所有片场的人看，不仅是黄罗阳，还有场工，群演，这些都有可能是你往后的助力或者泼冷水的。背对手戏的台词，你觉得没必要么？” “我……”顾成秋理屈，支吾着却说不出什么话。 “嗨！顾成秋！” 杨依人，本剧的女一号蹦跶着出现在两人面前。 小姑娘长得甜美，笑起来还有两颗梨涡，她看着叶末，问道：“你是顾成秋的助理么？为什么要他背这么多台词，我觉得台词什么的都可以后期配音啊，现场张张嘴就行了。”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么？” 叶末打量着杨依人，很少在脸上露出一抹讥屑，而且还是对着一个女生。 第 13 章 最近只要是拍戏的空挡，杨依人就会挑着机会特意来找顾成秋。 她和顾成秋搭了几天的戏，虽然顾成秋和苏瀚轩演的同一个角色，但和两人搭戏时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苏瀚轩仗着自己演过几部戏，在镜头前是有明显的掌控欲，他本就是男一，杨依人在他身边，完全就是给他衬戏的，让这个小妮子演的很难受，感觉处处被掣肘。 顾成秋则截然相反，他在表演上或许还有欠缺，但对于同一个镜头中的其他人来说，就没有苏瀚轩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杨依人喜欢和顾成秋搭戏，她演的舒坦，ng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顾成秋你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啊？”杨依人把叶末挤到一边，自己在顾成秋身边坐下，“我们公司有招新人，像你这样的，肯定不会让你演个替身啥的。” 杨依人说着，还不屑地瞟了眼叶末，朝顾成秋道：“你这个助理不行啊，瞧着不机灵，怎么不知道和黄导多交流呢。” 小姑娘一个人叽叽喳喳地嫌弃着叶末，顾成秋也不好反驳，一边听着，还得一边忍着笑，偶尔偷偷望向叶末两眼，恰好看到叶末翻了个白眼。 叶末喝完矿泉水，把瓶子一扔，气鼓鼓地走了。 杨依人得意地翘了翘嘴，更加来劲了，给顾成秋说道：“我公司很好，资源多，而且几个经纪人姐姐都很厉害，陈涵你知道吧，他现在就签在我们公司的。” “陈涵在你们公司？对了，我好像还没问过你，你公司是……” “万林呀……j市最大的影视公司，你听说过吧。”杨依人笑盈盈地说，“但凡我们公司出来的艺人，各个组都是要客气点的，所以你看我，有时候来不及背台词，黄导也不好说我什么，我经纪人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呢。” 顾成秋暗自沉下眸色，缓缓道：“依人，很感谢你的邀请。只是我和公司签了合约，不能说走就走的。”顾成秋婉拒道，“至于我这个助理，我觉得用的还行。” 下了夜场戏，叶末迅速抱起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冲到顾成秋身边，给他披上：“冷不冷？” “还行，就是腿有些抽筋。”顾成秋哆嗦着嘴唇，整张脸都被冻得发白。 这一幕夜场还是个水戏，因为女主角的任性，把求婚戒指扔进了泳池，顾成秋需要在泳池里把戒指捞上来。 原本这场戏倒是用不到顾成秋的，但苏瀚轩下了一次水之后，就冻得不愿再下水了。 大冬天里，又是大半夜，室外泳池的水冷得跟冰窖一样。 顾成秋在水里拍了几条，勉强在没有露脸的情况下通过了。 然而黄罗阳的脸色依然很不好，倒不是对着顾成秋，却是对着苏瀚轩的，这次徐蕾卿不在现场，黄罗阳撂下重话：“什么都不愿意拍，干脆回家吃奶，片场不缺你一个。” 黄罗阳骂了一嘴，整个片场一时鸦雀无声。 一直待在水池边的苏瀚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心里憋着口怒气，明知黄罗阳吼的是他，可他不能把气撒到黄罗阳的头上，眼见顾成秋经过自己身边，他故意把人一绊，泄愤的吼道：“演的什么玩意儿，拖了那么久，大半夜的，让一剧组的人陪你发疯么！你不冻，别人都冷死了！” 第27页 顾成秋之前就被冻得整个人都麻木了，被苏瀚轩猛地一撞，脚下没站稳，一头栽进泳池里。 水面被重重地砸出一大片水花，片场顿时又嘈乱起来。 几个剧组人员立刻围过来，手忙脚乱的去拉人，就听到又是一记水声。 叶末想也不想，脱了外套，就跳进水里捞人。 顾成秋被突然这么一推，本就有些抽筋的左腿更是痛得发紧，整个人在水里起起伏伏的扑腾。 叶末游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人带出水面。 叶末爬上池边，立刻把自己那件羽绒服给顾成秋罩上，自己一身湿漉漉的来到苏瀚轩面前，像是沾了池水的寒意，此刻的叶末浑身上下散着浓郁的阴翳。 “跳下去。”叶末寒声道。 苏瀚轩一愣，就是在场的所有人，连着黄罗阳都是一愣。 “你说什么？”苏瀚轩有些色厉内荏，“呵！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这件事确确实实是他自己找的茬，至于为什么去怼顾成秋，就是瞅准了这人没靠山没后台。 谁知叶末竟然二话不说，一脚将他踹下水去。 这下子刚刚忙着救顾成秋的人，又是蜂拥到泳池边去捞苏瀚轩。 叶末拉过还在发懵的顾成秋：“走了。” 两人还没回到宾馆，网络上就已经炸开了。 片场里到底人多眼杂，这一幕立马被好事者传到了网上，幸好当时现场乱七八糟的，几个大灯也已经被关了，几盏昏暗的照明灯，还离泳池很远。 网上的照片里只能模模糊糊地辨认出几个人影，而最清楚的一张，大概就是叶末把苏瀚轩踹下去的那一张了。 苏瀚轩一脸的惊慌失措，无助，而踹他下水的叶末就好像那种童话故事里的坏巫婆，一心要杀死无辜善良的公主。 这张照片在网络上一爆，立即引来了苏瀚轩粉丝的狂轰乱炸。 大批大批的账号在剧组微博下要求解释。 【啊啊，我家轩轩为什么会被人欺负！】 【什么野蛮人啊！剧组快解释！】 苏瀚轩的微博则是一片的安慰。 #苏瀚轩新剧片场被欺# 新出炉的话题瞬间被刷到了热搜首页。 顾成秋泡了个热水澡，才算把一层的冷意洗掉了，他窝在被子里，刷着手机。 “小末，这照片居然能拍这么清楚。” 叶末正忙不迭地收拾行李，头也不回道：“你猜猜是谁发的？” “我怎么知道，现场几十号人，都挤在一团，我那会脑子都快僵住了，哪还记得什么人。” “苏瀚轩落水，现场谁最紧张。” “他助理呗。”顾成秋随口答道，跟着一声尖叫，“你说这照片是……” 顾成秋从床的这头扑倒床尾，趴在床上，仔仔细细翻着那条爆照的小号微博：“你是说这条微博是苏瀚轩的助理发的？” 叶末回过头：“脑子活过来了？” 顾成秋又是把眉头皱紧了：“他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施压导演，让黄罗阳知道他粉丝的影响力，嗯，这么说，让黄罗阳以后对给他客气点。我那一踢，只不过正好是个契机罢了。” 叶末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右膝盖，把行李箱推到墙角：“我回h市一趟，你好好拍戏。” “为什么突然要回去？我小舅找你了？”顾成秋裹着被子，坐在床上道。 “顾成秋。”叶末在另一张床边坐下，摸出根香烟，想了会儿，没有点燃，“如果，我说如果，让你当男一，你要不要？” “啥？” 微博上要求剧组出面解释，要求那个踢了苏瀚轩的人道歉的热搜占据了一整晚的头条，可是剧组方面仍然装死不回应，事发之后，微博上一言不发。 一直到早上，才由剧组的官博发了一份不痛不痒的公告，只说了这件事剧组一定会调查清楚，也请粉丝们不要激动，苏瀚轩如果是真的被欺负，剧组一定会替他讨回公道的。 叶末这次买了动车票回z市，和他同行的还有徐蕾卿。 徐蕾卿板着张脸，两人虽然是邻座，可从上车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 叶末原先定的是二等座，之后徐蕾卿得悉他要走，特意给他升到一等座。也由于z市到h市的车次多，路程短，买一等座的乘客反而少。 偌大的一节车厢，就他两个人。 “卿姐，快到了。”叶末放下刷了一路的手机，“昨天确实是我冲动了，不过这件事和顾成秋无关，我可以跟苏瀚轩道歉，也可以另外安排人来当助理，只希望卿姐不要拿掉成秋。” “呵呵，你既然清楚其中的利害，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徐蕾卿坐直了一些，“你明知道瀚轩是我的人，你这一脚，等于是踹在我脸上。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来找我，你说，我要怎么办，他是这部戏的男一，要不顾成秋走，要不他不演。”徐蕾卿目光一冷，“他这是使性子，来威胁我了。一个龙套，一个主演，小叶，卿姐也不和你绕圈子，换作是你，你怎么做。” 第28页 “这个……卿姐不都已经考虑好了么。” 徐蕾卿的质问，叶末似乎并没有太多愧意，反是坦然道，“其实我觉得这一次，却是给了卿姐一个机会。” 徐蕾卿眉梢轻轻一动。 叶末接着道：“就苏瀚轩的演技而言，他已经到了顶峰；就人气价值来说，也不会再有再多的上升空间，当然，如果卿姐你拼命想捧他的话。至于……” “至于什么？”徐蕾卿问。 “至于……咳咳，卿姐的私人原因。”叶末眯着眼，眼神锋利，如同刀光，撕开着眼前这人心底最深的想法。 “这个圈子里，想往上爬，肯努力，听话的新人太多了。” 徐蕾卿不接他的话，两人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列车的广播开始播报，前方即将抵达h市南站。 徐蕾卿吸了口气，叹息着说：“小叶啊，你为什么要看得这么明白呢，这个圈子，你也该知道，都是一团浑浊的。” “那还不是因为卿姐么，何况我什么样的，姐你还不了解么。” 徐蕾卿眉心一蹙：“算了，苏瀚轩，我确实该放手了。至于怎么操作，你让你们的许融联系我。另外，顾成秋合同的事。” 叶末笑嘻嘻地往椅背上一靠：“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跟卿姐你回去重新签约的。” “你。”徐蕾卿无奈摇摇头，失笑道，“就你心思最重。” “哦不，卿姐，我可蠢了。不然也不会只能当个小经纪人了。”叶末假装一本正经道。 徐蕾卿脸色一变，旋即心领神会地拍了拍：“没事，姐罩着你。” 叶末心底的算盘徐蕾卿看不清，可他表面上的喜色，她是瞧得清清楚楚。 “哈哈，那就谢谢卿姐了。” 第 14 章 隔了大半个月之后回到天渊，叶末刚一进门就看见蒋涛满面春风的从大楼里走出来。 “哟，小叶啊，听说你这次可不得了啊。”蒋涛顶着他一张酒肉肚子，鬼头鬼脑地凑近和叶末，“你这是得罪了一条小狼狗啊，啧啧啧，咬起人来，可是很疼的哦。” “呵呵，多谢蒋哥关心。”叶末侧了侧身子，拉开了些两人间的距离。 “大家一个公司，别说蒋哥不提醒你，苏瀚轩这小子可不是好脾气的，哥劝你还是想办法早点和解这件事。”蒋涛道，“我刚从公关部出来，许融那脸色可是非常难看了。” “嗯，我也正打算找许哥请罪呢。”叶末寒暄两句，另外加了一句，“蒋哥什么时候去z市，原立棠的戏份快开始了吧。” “咳……是啊是啊，过两天就去，小原这次也算是处女作，我去盯个两天，怎么，要不要哥帮你看着你那小子，估计这两天应该没他什么戏了吧。”蒋涛和颜悦色说道，“你现在回来，他那里也没人看着，毕竟新人，你也知道得，新人最容易出纰漏了。” “不用麻烦蒋哥，臭小子我警告过他了，不敢生事的。”叶末生得好看，笑起来，尤其是似笑非笑的时候，那对月牙似的眼睛有着很强的迷惑性。 蒋涛“嘿嘿”笑了两声，又关嘱了两句，意气风发的走了。 公关部的许融几乎是堵着电梯，把叶末拦在门口，一脸铁青的把人拉到办公室，还狠狠一把砸上了房门，一办公室的人都吓了一跳。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许融气急败坏，把一叠打印出的文档砸在叶末面前，大吼大叫着，“苏瀚轩什么人！徐蕾卿身边红透顶的玩意儿！你呢！一个小小经纪人，你多大的脸啊！啊！” 许融喷了一通，深呼吸了几口，勉强克制住声音，“幸好没把顾成秋扯进去，这件事我替你去抹，你去找徐蕾卿，跟苏瀚轩道个歉。面上就说是在试戏，我出面，徐蕾卿应该会买我这个面子，再找人带带节奏。哼。” “小叶，我知道，顾成秋是邵总钦点给你的，多少是不好带的，但是……” “许哥。” 许融开门见山的喷，叶末也不再绕圈子，直接说：“徐蕾卿准备换了苏瀚轩，这人他不要了。” “啥？”这下许融震住了。 叶末：“就是这条小狼狗，她没兴趣了，想扔了。” “哎哟，这可是大新闻。”许融冷静下来，沉吟说：“她准备怎么做。” 叶末抬起目光：“她说，落水这事的公关，你直接找她就行。” 许融倒吸了口冷气，半天才开口：“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和她处理的。”许融眯起眼睛，看着叶末，“小叶啊，看来，还是我们邵总厉害啊。” 这次回h市，叶末最想见的人其实是邵哲。 在z市重遇周慕琛之后，叶末突然多了一种，感觉自己被牢牢操控的傀儡感。 第29页 而操控他的人，就是邵哲，这人大概是把他扒了彻彻底底了，包括那些他曾经刻意隐瞒的过去。 叶末在大楼里没有找到邵哲，问了总裁办，才得知邵哲回总公司了。 邵哲是靠互联网起家的，天渊娱乐只是他旗下的一个子公司。 叶末要来了总公司的具体地址，他来天渊也不少日子，但总公司还真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h市著名的产业科技园区，几座造型独特的时尚建筑占据了整座产业园的全部视线。叶末觉得自己说不定是第一个在这个如迷宫一样的产业园里迷路的人。 叶末在大堂里坐等了好一会儿，经过他面前，那些个行色匆忙的商务人士，个个衣冠楚楚，走路都是带着风的，男的无一例外都是西装，女的也都是小西装加一步裙，和他平时在圈子所见的同行就好像是被完全割裂的两个世界。 或者，在这些人的眼中，叶末，包括影视圈的人也是如同异世界的生物一样。 “小叶。”穆宁生快步走过来，带着一如既往和煦的浅笑，“你是第一次来总部吧。” 穆宁生应该就是属于那种在两个世界里切换自如的人吧。 叶末第一次见到穆宁生，在东州那个小旮旯角落的馄饨店，穆宁生一身休闲装，和周围的世界毫无间隙，那时的他，如果像今天这样，西装领带，照着身量裁出的西服，估计叶末会以为他是街头卖楼盘的。 从大堂到电梯，再到办公室，穆宁生会和叶末聊一些天渊最近的业务，但对于总公司，他却是只字不提。 叶末也没有追问，周围落进他的眼里，看过就好，至于深究什么的，他本来就不是这个领域的人。 “我之前以为我们这个圈，大概只有一些煤老板为了捧几个自己的心头好，才会砸钱进来，没想到，煤老板这才过了几年，互联网的侵入已经这么厉害了。” “侵入？” 邵哲的办公室比他在天渊的还要大上一点，风格倒是和那边一样，简约干净，仍然有一只鱼缸，不同于天渊那边养的两只慢腾腾晒太阳的乌龟，这里是正儿八经养着一群神仙鱼。 邵哲招呼叶末坐下：“小叶觉得我们进娱乐圈是‘侵入’？” “呃，起码算是资本侵入吧。” 助理端来了咖啡，朝叶末甜甜一笑，非常公式化的笑容，但却不会令人生厌。 “原本这里像是个围城，城里的人各自守着各自的规矩，影视对他们而言，或者是一次名，或者是一次自我的追求，但利这一条不会是在第一位的。”叶末站在鱼缸边，撒着鱼食， “起码对有些人来，有自己的梦想。” “比如宋念之导演。”邵哲道。 “是啊。” “别喂太多，会喂死的。” 叶末捻了最后一把，拍了拍手，转身回来，看向邵哲：“邵总，我一直很好奇，你当时到底为什么会选中我，还让穆总特意到东州找我。” 邵哲闲闲然地靠坐在沙发上，捧着咖啡：“你以为，如果你真的只是一个群头，我会找你来当成秋的经纪人么？你也说了，我们是纯粹的商人，商人重利，而我对自己投资的眼光还有一点点的自信，我现在应该也是一种投资。” “顾成秋么？”叶末脸色变了变。 “不是。” “我？” 叶末瞧见邵哲的神情，泰然自如，胸有成竹，这是一个人经过多少年才能就积攒下的人情世故，再看看如今演艺圈中的艺人，个个演总裁演的有模有样，可又有谁有过这样的城府，这样的底蕴。 邵哲道：“你也别担心，成秋现在是你手里的一个艺人，关于你的事，我不会告诉他，当然，如果他自己查出来。” “只要邵总不说，我一定不会让他知道的。” “他毕竟有我们家的基因。” 叶末就差一口老血喷出来你，这不要脸的程度，顾成秋真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邵哲想到什么：“对了，莫凌也回来了，让他和你一起去z市，正巧周慕琛也在，多教教成秋。” “邵总不是说不让成秋用关系资源么？” “所以这事，由你和莫凌去沟通。” 叶末扶额。 邵哲笑着安抚道：“成秋还是要你多多费心了，其实他爸妈不太同意他进娱乐圈，顾家的门风还是有些严的。要不是我现在掺了一脚，那他是半点指望也没有的。所以，那小子也是憋着股劲，想靠自己闯闯，我不能帮的太多，那样的话，他爸妈会有意见，成秋也会有意见的。” 叶末突然觉得和这种心上有个六七□□窍的人说话，真的是又累又容易，累的是自己要说的，不能说的，都会被这人一一看透，容易的是自己可以不用说话了。 第30页 “哦，知道了，邵总。” 叶末准备离开时，邵哲又忽然说了一句。 “小叶，宋念之导演的那部戏我看了，很好。” 他说完，叶末骤然觉到呼吸一窒，手脚瞬间冰凉，竟是僵在原地。 穆宁生亲自开车把穆宁生送回天渊，叶末一路都没说话，脑中绕来绕去的，都是邵哲最后的那一句话。 “小叶你没事吧？”穆宁生并不知道邵哲跟眼前的人说了什么，但叶末突然的失态，肯定是不寻常的。 “穆总也看过吗？”叶末呢喃着动了动嘴唇。 “看过什么？”穆宁生奇怪道。 “宋老生前的最后那部戏。”叶末闭了闭眼睛，一圈殷红肆意的泛在眼底。 穆宁生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别人怎么想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走出来。不然，就算你在东州躲多少年，依然还在当年里。” “……”叶末闭上眼睛，声音竟然有些嘶哑，“这几年里，我也以为我已经想通透，过了这坎儿了。”叶末嗤笑了声，旋即道，“邵总可真是‘心狠手辣’，这是在逼迫我啊，要么生，要么死。” “是啊，邵哲就是这么个人，人不到绝境，又怎么知道真实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置诸死地而后生，他当初也是这么逼我的。” “你不恨他？” 穆宁生摘下眼镜，捏了下鼻梁，摇头道：“开始我是恨他的，恨得要死。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是爱他，爱的要死那一种。” 叶末静静听完，久久没出一言。 “穆总，我能不能知道，你们是先知道了当群头的我，还是……” “是成秋。是他提到的你。” 第 15 章 “什么？跟你去z市？” 叶末在大棚里找到莫凌，这人从米兰回来没几天，估计是从高定秀上得了灵感，一回来就拉着公司的几个模特折腾，从早到晚，菲林都不知道谋杀了多少，但好像还是没有能让他满意的一套成片。 叶末来找他的时间也是不对，碰巧莫凌对着模特们刚撒了一通气，整个棚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小叶，我是答应了帮小顾拍一套片子，可要去z市，一不说那边有没有合适的棚，再来，就是下个月的版头，这周怎么也得定稿，唉……”莫凌搁下相机，感叹道，“不是我不帮你，是这次实在赶不及，那个小顾什么时候回来？” 周围的工作人员干巴巴的盯着两人，尤其是那些个模特，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叶末扫了圈四下：“莫哥，怎么没见到左沉？” “呵。”莫凌冷笑了声，“这位祖宗爷，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想逮他，除了大老板，谁猫得住他？” 左沉，天渊旗下，模特经纪公司的一哥，全球目前最炙手可热的超模之一，四大时装周上的常客，自然也是那些高定秀力邀的人选。 左沉性情开朗，是典型标准彻底的射手，他那个脑回路就不是和正常人在一个维度上的。 平时喜欢扛个背包，去世界哪个又脏又土的地方转悠，每次回来就像是挖煤十年，重见天日了一样，胡子拉渣，身上的气味十几米远都能闻到了。 不过莫凌嫌弃归嫌弃，可这样的人呢，偏偏就是个超模的胚子，t台上的他，简直就像不小心落入凡间的精灵，吃了能长生不老的那种。 “唉，这次版头定的就是他，可惜邵哲说他还在卢旺达，你说说，是不是脑子抽住了，才会去那种地方，不怕□□直接掉头上吗！”莫凌忿忿不平。 “大概去看山地猩猩了吧。”叶末打趣道。 “猩猩，呵呵呵。看同类么。” 莫凌打开电脑，翻出一叠左沉之前的照片，真挖煤猩猩，蓬头垢脸，穿着一件邋里邋遢的大棉衣，脚上一双沾满了污泥青苔的牛仔靴。这人眼神略微低垂，泛黄的指尖夹着半支脏兮兮的烟头。 可偏偏乍看之后，浑然不见肮脏污秽，仿若是堕入了地狱的圣洁使者，眸中缀着点点星光，微微泛红，却是衬托他满身的不甘。 “你瞧瞧，这是那会儿他刚从乌干达回来，嘿，我就弄不明了，他怎么就对非洲情有独钟呢！上辈子是猩猩？” “可是这组片子非常好。”叶末一张一张地翻过。 “是啊！非常棒了！”莫凌指着其中一张戳了戳，“世界超模协会还特意把这张要去了，恨死我了，被他们买断了。这小子，就是恃宠生娇！” “莫哥，我能不能要一些左沉的照片？” 左沉是模特，对演戏是一窍不通的，但不妨碍这人在镜头前的占有欲，肆意也好，内敛也好，但凡有他在的镜头，其他人都只能是陪衬。 第31页 像莫凌这样的摄影师，也更喜欢在这样的人身上抓灵感，或许自己想要的，就会在那种人身上闪现。 “怎么，又给小顾找教材啊。”莫凌拷了份硬盘给他，“不过，左沉和小顾，在职业上还是不同的，你也不能照搬全抄。” “嗯，多谢莫哥。我明白。” 莫凌送他到门口：“抱歉，这次没帮得上你。” 叶末摇了摇手里的硬盘：“已经帮了很多了。” 回到宿舍后，叶末直接把左沉的照片传给了周慕琛。 “慕琛哥，你觉得怎么样？” 就如莫凌说的，叶末没有把照片发给顾成秋，他还是新人，就怕学不到精髓，反而弄巧成拙，尤其是左沉对镜头的主导力太强，但对演员而言，镜头是活的，有时候需要的更是收放自如，而不完全是单人硬照的霸占。 “嗯，硬照很强，现场是更可怕了。”周慕琛在电话那头道，“左沉的秀我看过两次，确实有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这个……你没有给顾成秋看吧。” “没有，我还不敢给他看，怕看歪了他。”叶末完全窝在沙发里，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一大堆的a4，和一袋子的鸭脖子，啃了一嘴的油腻。 “嗯，我选几张吧，可以尝试学一下的，还有其他的，就不用了。” “好好好，就拜托周大影帝了。”叶末嚼着鸭脖，一叠纸上都留下辛辣的指印。 “呵呵，我算是瞧出来了，你是故意发给我的吧。”周慕琛戏谑他道。 “哎，这不是慕琛哥你说，让我没事多找找你嘛，那我这有事了，还不赶紧找你啊。哈哈哈。”叶末含糊不清说，“论硬照工夫，圈内谁比得过你啊，我不找你，找谁啊。” “你……快和邵哲一样了。” “得陇望蜀嘛，我知道。”叶末抹了抹嘴，顺道翻页的声音也传了过去。 “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周慕琛问道。 “成秋的新合同。”叶末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徐蕾卿刚发来了的。” “男一？” “不是。这戏他要是当了男一，我怕被苏瀚轩的粉丝暗杀哦。” 挂电话前，周慕琛忽然想到什么：“小末，莫凌不是说z市没有棚子么？” “是啊。” 周慕琛沉唔片刻：“我有地方可以拍，另外……” 对于顾成秋的每一份合同，叶末都不敢怠慢，即便是徐蕾卿这样的老熟人，他也是要逐字逐句看得仔仔细细，等看完了，才发现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叶末随手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整个人被冷的一颤，冰凉的咖啡顺着喉咙，一下子流入胃里，这滋味是说不出的清醒了。 他在一叠纸下面，翻出早已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等充上电，就看到微信一连串地蹦了出来。 【小末，我下戏了，今天我拍的很快，没有很多ng，黄导说我比之前演得好了。】 【小末，我刚刚看到原立棠了，不过他好像是一个人来的，蒋涛没有跟来么？】 【小末，这两天怎么都没有苏瀚轩的戏，我的有几场戏，应该是他演的，为什么黄导要我来演？】 【……】 【喂！叶末同志！你回去了，就不打算理我了吗！不回消息是几个意思！】 还有最新一条，一点五十二分发的。 【小末，刚刚剧务通知我，等下两点出发，直接去郊野拍，啊……我还没睡觉……】 “郊野？” 叶末抓着手机，看得莫名其妙，他不记得顾成秋的戏份会有郊野的戏。 然而他连打了顾成秋的几个电话，对面传来的都是暂时无法接通的语音播报。 叶末此时的睡意全没了，摸着胆子给黄罗阳打了个电话，幸好黄罗阳那边还在看带子，只不过接到叶末的电话，却是一脸懵逼。 “现在？郊外戏？没有啊。明天都没他的戏啊，对对对，苏瀚轩也没戏，徐总说了，让等几天，怎么了？” 凌晨两点三刻，叶末的小路虎飞速驶出绕城高速。 【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啪——” 叶末一把扯下蓝牙耳机，气急败坏地摔在副驾驶座上，猛一脚踩上油门，轮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小叶，我问过了，剧务说明天没有小顾的通告，而且他也没有通知过顾成秋。” 黄罗阳大半夜的被叶末闹清醒，片子也没心思看了，急急忙忙找来副导，问了一圈下来，确认顾成秋的确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一名剧组司机和一名场工。 “场工？不可能的！成秋怎么会听一场工的？”叶末冲着电话吼道。 “哎……这个场工倒是经常跟着剧务发通告的，这事组里也都知道。所以……”黄罗阳接着道，“你放心，我这边已经追过去了。z市近郊，也就那么几个地方。” 第32页 黄罗阳这么说，叶末反而越听越是害怕，既然是有意支走顾成秋，又怎么会真的把人带去近郊什么的。 “黄导，苏瀚轩还在宾馆么？”叶末道。 “在啊，他这两天有些感冒，我刚刚去的时候，他还睡着呢。” 顾成秋的电话从之前的“无法接通”彻底变成了“关机”。 叶末几乎是飚着车速赶到z市的，路上超速的违章记录都不知道碰了几个。 “许哥。”进z市前，叶末特意给许融去了电话，“这么晚打扰了。” 许融是真的在睡觉了，说话声都带着惺忪，闷闷地问道：“你担心有人爆料？” 叶末一脸凝色：“是的，成秋还是新人，如果这个时候爆出什么的黑料，那基本上就是无法挽回的了。许哥，这圈子里，要一个人销声匿迹，太容易了。” “好，我明白了。”许融也跟着严肃起来，“你尽快把人找到，网上还有狗仔这边，我去监控，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立刻通知你。” “谢谢许哥。” 许融当了多少年的娱乐圈公关，见过多少风头正劲的红人被突然爆黑料，从此一蹶不振，而新人，更是数不胜数。如今更甚，互联网的存在，让所有的讯息都变得愈加□□，快速，想要安安稳稳地出道，难上加难。 等叶末赶到宾馆，也差不多花了两个多小时了，不过正值深冬，天还没这么快亮。 黄罗阳几个人等在大堂，叶末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找到了么？” 黄罗阳脸色有难看，他之前所猜测的，应该也就是场工记错了通告，可当三个人的电话都联系不上，而他们组里出去找的人，回来消息说，周围近郊一带根本没看到过剧组的车子。黄罗阳才意识到事态不对劲。 “唉，还没到四十八小时，报警也没用的。”黄罗阳焦急地在大堂里来来回回踱步，“这事儿，我已经和徐总说了，她说她会尽快赶来。” “嗯。”叶末有些敷衍地应了声。 叶末站在宾馆的大门前，门外仍然是一座黑漆漆的城市，仿佛被吞噬了黎明的深海，周围是浮浮沉沉的獠牙，狰狞着想要把这个新人完全地拉入黑暗。 “嗡——” 叶末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猝然倒抽了口冷气。 未知名的电话号码，传过来一张无比清晰的照片。 同样黑漆漆的环境下，仅有的一束光，却清楚地落在顾成秋的脸上，然而这人双眼迷离，嘴边挂着没有意识的笑，左手的半截袖子被卷起，在他身边的沙发上，掉着一只苍白，刺眼的针管！ 与此同时，许融的电话疯狂地打了进来！ “小顾出事了！” 第 16 章 #鲜肉vs五毒教# 突然空降的话题，迅速被人顶起。 幸好许融已有防备，连夜联系到微博的负责人，将话题果断扼杀。 许融的公关手段和他的外表截然不同，狠辣，干脆。 只要是天渊想炒的，或者想撤下的话题，基本上没什么完不成的。 砸钱。 资源。 人情。 通常，是许融办事的三个流程，砸钱是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 就比如这一次。 “小叶，微博那边告诉我说，对方实力并不是很高，雇佣的水军也就是草台班子的水准，话题这边我已经压下去了，至于那些截图什么的，也已经被和谐了。只是……” “只是什么？”叶末追问道。 “那些po上来的照片其实有些模糊的，尤其是人脸，并不是能看的很清楚。”许融道，“管不及这些了，为了防止对方的后手，还是那句话，尽快把人找到。” 叶末挂断许融的电话，转身对黄罗阳道：“黄导，我要见苏瀚轩。” 苏瀚轩裹着一大张被子，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勉强认清了来人：“你来干什么？” 叶末站在床边，冷漠地盯着眼前的人，瞪了半天，一言不发。 “你来干什么！出去！”苏瀚轩被他盯着心里发毛，尤其是这人的眼神，很像淬了毒的蛇蝎，只要他稍微一动，就能立马毒死他。 “苏瀚轩。”叶末的声音却异常平静，“顾成秋并没有抢过你任何的东西。你怪他，是不是怪错人了？” “……”苏瀚轩厌恶地撇过头。 “你觉得你是绑着徐蕾卿这棵大树上位的，所以，你也认为所有人都会这么想。你不会演戏，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想演戏，你仗着徐蕾卿，一部一部片子混到今时今日。你贪图的，只有眼前的风光。现在你红了，有粉丝追捧了，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可以摆脱她了。可惜啊，没了徐蕾卿，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个娱乐圈站下去！” 第33页 叶末鄙视他道，“这么些年，你除了学会爬她的床，你还会做什么？！不要说别人看不起你，觉得你是在出卖色相。其实最看不起你的人，是你自己。是你认定了自己是出卖色相才有今天的成就，所以你心安理得躺在这里，躺在徐蕾卿的枕头边。 苏瀚轩，你大概忘了你卖身进的是娱乐圈，这里卖的是演技！是艺术！这里不是青楼！” 叶末每说一句，苏瀚轩的呼吸也跟着重一次。 他进圈的这几年，把自己卑微成尘泥，觉得自己是那种被人千踏万踩的玩物，脖子上永远被栓着一条链子，一只高级的宠物，被人带着出入五光十色的奢华之中。 于是，他自己也认同了，也根本没去想过，他到底应该干什么。 “可悲的是你的粉丝，以为自己追的是个励志，奋发向上的艺人，他们不了解你，就只能看到你光鲜的那一面，而你，却非要硬生生地撕裂自己真相给他们看。”叶末说，“徐蕾卿原本并不想这么快放弃你的，毕竟这么多年，就算作为床伴，也多少总会有些感情，可惜啊……”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做的！”苏瀚轩突然疯了似的跳起来，一把揪住叶末的衣领，恶狠狠地大吼大叫，“是顾成秋！是你！是顾成秋要抢我的角色！是你们！合伙骗我！” 叶末甩开他的手，如同厌恶地丢弃那对耳机一样，把人甩回床上：“顾成秋从来都没有想过演一号。” “……什么？”苏瀚轩脸色煞白，不可思议地瘫坐在床上，震惊，惊恐着，“不不不可能，明明是……是……” “是什么？” “是你们那个原立棠，是他告诉我，说你回h市，就是和徐总商定换掉我的事……” 叶末的眼色变得阴沉。 天色还没大亮，叶末背着剧组的人，问前台要来了几个地址。 刚到门口，却看见周慕琛的那辆商务车从路边挪了过来。 “上车。” “？”叶末有些惊讶，但仍是乖乖地上了车。 周慕琛换了一身装扮，帽子围巾也都换了一套，不变的是依然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你来干嘛，别瞎趟浑水？顾成秋我还能罩，你要是出了事，那可是娱乐圈惊天动地的灾难了。” 叶末并没有和周慕琛说起过顾成秋失踪的事，何况这人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匆忙回了z市。 “得罪谁了？”周慕琛跟着自问自答，“苏瀚轩？” 凌晨时分的z市街上，车子、行人都寥寥无几。 周慕琛在城中七拐八绕，没有丁点的犹豫，直奔目的地而去。 “放心，我还没想这么早退圈。只是有个开酒吧的朋友找到我，说是好像有剧组的人在那边。”周慕琛顿了顿，接着道，“玩得很嗨。” “他是被骗过去的。”叶末肯定道。 周慕琛转头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小末，你说了个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 周慕琛的这一句话，就好比扎在气球上的那根针，叶末一下子就泄了气，疲累地靠上椅背，有气无力地说道：“是的，就算是真的，可爆了料，就不会有人相信的。” “呵呵。” 周慕琛把方向盘一打，车子直接驶入了地下停车库。 停车场里的电梯厅门口有个人正东张西望，望见周慕琛的车子，即刻奔了过来。 “这么久？” 男人约莫是等了久了，脸上的神色不算太好，对着周慕琛似乎也少了些他人的敬畏。 “等个人。”周慕琛介绍道，“方远，标准的纨绔子弟，血统纯正的j市三代人。脸黑了点，不过人还是好人。” “啧啧，有你这么介绍人的么。”方远的身形几乎比周慕琛大了一圈，下巴上还留了一小撮胡子，说不上的几分沧桑，他挤开周慕琛，走到叶末跟前，目光已经迅速打量了一圈。 谁知，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对着周慕琛，“这是……当时的那个？” 周慕琛靠着车门边，随手点了支烟：“快去带人，费什么话。” 方远不满的哼唧了声，对叶末道：“走吧，你再不来，那家伙要拆了我的店了。” 电梯门一打开，震耳欲聋的声音横冲直撞地灌进耳朵。 不停摇晃的闪灯，几近可以晃瞎人眼。 舞池里，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台上dj时不时地打出尖锐刺耳的音效，引发一阵阵人潮的叫嚣。 方远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带着叶末沿着人群外圈朝里面走。 “我和慕琛说，就你们圈子逼事多，带人嗑药，还带到我地头上来了。” “方总……” 第34页 “哎呀，你别总不总，我听着不习惯，你不介意的话，叫我远哥好了。说起来，我比慕琛还大两岁呢。” “远哥啊，这次谢谢你了。” 方远把人带到一间包厢，从来外面看，里面黑灯瞎火的，但磨砂玻璃后，隐隐约约可是辨认出几个人影。 方远推开门：“人都搁这儿了，那两个我打算交公，你要是不要的话。” 叶末一眼就看到角落里蹲着两个人，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脸上还挂了彩，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烂了。 地上，桌上一片狼藉。 一只摔碎的手机正砸在地板的中央，整个手机盖都被烤黑了。 “还要我重新换块地板。”方远忍不住吐槽。 顾成秋坐在一张黑色的沙发上，脸色铁青，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当叶末走过去，手碰到他的肩膀，才察觉到这人身体紧绷得不像话。 “顾成秋？”叶末低低喊了一句。 顾成秋慢慢抬起视线，看向叶末，两三秒之后，咬着牙说了一句：“好慢。” 叶末和方远招呼了声，悄若无声地把人带走了。 上车前，顾成秋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周慕琛，一头钻进车里去了。 周慕琛苦笑不已。 一路上，顾成秋却始终抓着叶末的手，他一双手冰凉冰凉的，拽着叶末的手，仿佛扑火的蛾子，汲取着渴望的温暖。 “那个场工说剧务出了新的通告表，晚上有夜戏，我在车上看到苏瀚轩和他的助理，也就没多想。” 顾成秋一字一字，缓缓说着，“苏瀚轩对我很客气，居然还跟我道歉，说上次是他的错。我……” “要不先去我那家私房菜？我找私人医生给他看看。”周慕琛插话道。 叶末：“好……” “不用。”顾成秋，“我没事。” “你不是嗑药了么？”叶末把那张照片拿给他。 顾成秋瞥了一眼：“我装的。苏瀚轩跟我敬酒，酒里下了药，还来骗我。我酒精里泡大的，怎么会中他这些伎俩。我假装醉了之后，他就拿出针筒，但我撒酒疯，他那一针就打不进来，只好让人拍了照。” “胡闹！这怎么可以拍照！就算你没有被下药，可一旦爆出去，哪里容得到你辩驳！”叶末反手抓住他的手臂，“你以为自己是谁，无间道吗！还逞英雄？！” “呲……” 顾成秋蓦地吸了口气。 叶末惊觉着放开他的手臂：“怎么了？” 顾成秋按着手臂，耷拉着脑袋，小声说：“我以为自己是无间道，所以就把他们统统都揍了一顿，想讹我，要不是那个苏瀚轩溜得早，我肯定打死他。” “你打死他，是要我帮你收尸吗？” 叶末一记手肘敲在这人身上。 顾成秋只得闭上嘴。 过了会儿，他嘀嘀咕咕又道：“手机都被我砸了，照片怎么会出来的？” 顾成秋说着，朝叶末忽的眨了眨眼睛，嘴边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你！”叶末顿然大悟，瞬间明白了许融先前所说。 第 17 章 客房里亮着一盏床头灯，光线微弱。 顾成秋靠在床头，拿着一台平板，屏幕的背景光闪烁着映在他的脸上。 这人手指划拉着屏幕，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唇边勾起似若有无的笑意。 此时，网络上已然炸开了锅。 半夜里的那一张看不清人脸照片，被一个僵尸小号重新翻出来，博上写到自己费了好大的工夫终于把真相揭开了。 附图。 接着这个僵尸号的这篇微博迅速被各种水军号传开，吵吵嚷嚷，一眨眼转发过万。 这张照片被调了光度，模糊的人脸，如今依稀可辨。 苏瀚轩！ 【不可能！！！我轩肯定是被黑的！】 【轩轩怎么可能会嗑药！】 【黑子！ps！】 苏瀚轩的粉丝立刻甩出苏瀚轩在片场的工作照，据理力争。 【我轩天天拍戏这么累！怎么还会去酒吧！】 【僵尸号带什么节奏，有脸上大号啊！来战！】 【来战！来战！看看到底是哪个牛鬼蛇神敢黑我轩。】 粉丝在网上战得热火朝天，从苏瀚轩的个人微博，一直闹到了经纪公司的博下。比之前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成秋看着高涨的话题度，满意地关上了平板，抓过手机看了眼。 【还没回来？】 他消息刚发出去，房门口就传来一记开门声。 “回来了？”顾成秋把床头的灯光旋亮了些。 叶末径直走到他面前，脸色很是难看，以往那些的斯文，温和似乎全都被抹掉了。 这人寒着嗓子，道：“玩得开心了？啊？你以为你那些鬼把戏，别人会不知道，你有多大胆子，多大面子，找那些水军，不怕人家把你供出去吗！” 第35页 “顾成秋！”叶末骂的有些气急，喘着声吼道，“你以为你是谁，有天渊，有邵哲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当徐蕾卿什么人！你把这个圈子又当做什么了！你想死，就麻烦滚远点！不要拉着我陪葬！” 叶末像是一口气把自己都掏空了，颓丧地靠上墙壁，摸出一盒烟，可连打火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打了几次都没打上。 顾成秋一下从床上跳下，两步跨到他跟前，伸手抢走了香烟。 顾成秋略略俯视着眼前人，这人眼圈泛黑，血丝纵横在眼中，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庞，满满的尽是疲惫。 无可奈何的叹惋，紧紧的堆在眉心。 叶末皱了皱眉，长长地缓了口气：“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语气已经缓和下来，少了刚才的愤怒，反是多了几分失落。 顾成秋一手按在墙上，几乎是把叶末圈在自己臂弯和墙壁中间，他道：“谁让他看我不顺眼，既然如此，我只好帮他一把，让他不用再天天对着我。” 顾成秋绝非是个懵懵懂懂，无害单纯的小白。 就如邵哲所言，他身上流着顾家的血，藏匿在心底的黑暗，真的耍起手段来，不会逊色到哪里去。 从一开始，苏瀚轩就踩到了他的痛脚，之后，又一次次的触及到他的底线。 那天还把他撞落泳池。 可以说，顾成秋一直在等待时机。 报仇么？ 这个字眼太重。 顾成秋的解释是：“这是他应得的，自作自受。” 叶末问他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担心我跟徐蕾卿的关系？” “嗯……”顾成秋挠了挠头，“小末，我这样做，肯定是得罪了徐蕾卿吧。” “呵呵……你也知道……” 顾成秋哂笑：“弃车保帅，徐蕾卿是个生意人，别看是个女人，论心狠手辣，可是半点不含糊的。” 叶末睨了他一眼：“顾成秋，我现在觉得，你的人设没有错。” 顾成秋勾了下嘴角。 “不过，你要是以后还这么任意妄为，我劝你还是早点和邵总说，退出娱乐圈，这个圈子不适合你。” 叶末完全不似开玩笑的口吻，“苏瀚轩是自作自受，我不希望你有一天也变成这样，自作自受。” “……” 一瞬间，顾成秋仿佛突然在心底滋生出了害怕。 此刻之前，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苏瀚轩想给他泼脏水，他将计就计，把脏水原封不动地泼了回去，短短几个小时，就在这个当红小生的脖子上架了一把兵不血刃的刀。 在见到叶末前，他毫不觉得自己的小动作有什么问题，但直到这时，他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手的落井下石，会留下的把柄实在太多太多了。 昏黄色的床头灯光犹豫地打在两人身上，投影在白色墙上的影子，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你知道为什么会有经纪人，会有助理，会有公关部么？”叶末有些烦躁，随手推开顾成秋，走到床边坐下，“因为一家影视公司，最大一部分利润来自于明星个人的价值，换句话说，你有价值了，我们这些人才有存在的意义。所以……” 叶末哑然道，“要泼脏水，要抹黑谁，应该都是由我们这些背锅的人去做，而不是你。你明白么？” 顾成秋：“……” 叶末：“我们错了，可以退出，换个身份再来。而你们呢，行差踏错一步，都是会万劫不复的。这一点，我记得第一天就已经提醒过你了。” 顾成秋：“我……” 顾成秋手足无措，一米八几的身高，这刻站在叶末面前，就如一个做错事的大男孩，欲言又止，憋了许多想要解释的借口，最终说出口的，只能是“对不起”。 “对不起……” 睡前，叶末调好了闹钟，他早上还得赶飞机去j市。 朦朦胧胧就要睡着的时候，邻床的顾成秋忽然说道：“苏瀚轩这次是被人利用了。小末，原立棠来了。” “嗯嗯嗯……”叶末迷糊着应了一句。 不想顾成秋却来劲了，翻了个身，侧过来对着叶末：“你之前说原立棠拿个男四已经很好了，不过，看他这次的手段，男四估计喂不饱他吧。” “嗯嗯嗯……” “叶末，你听没听到我说的话啊？”顾成秋调大了嗓门。 “嗯嗯嗯……”叶末也是正好侧对着顾成秋，这人困顿的半撑开眼皮，“顾成秋，我一早的飞机，你不要睡，我还想睡呢。明天还得去见徐蕾卿，你想累死我吗？” “徐蕾卿怎么不来了？”顾成秋仍然不依不饶。 “来干嘛，她那边都快掀翻天来了，来的话，苏瀚轩还不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苦，她能怎么办？” 第36页 叶末算是被顾成秋闹的半点睡意都没了，“至于原立棠，蒋涛这边，你还是少惹为妙，他演几号，那是他的事。你做好自己本分就好，别再给我添堵，我就很感谢你了。” 顾成秋躺平了道：“你觉得我和原立棠比，谁演的好？” 叶末翻了个白眼，重新裹紧了被子，把头都蒙了进去：“这还用说。” 顾成秋：“……” 叶末忽然觉到一边的被褥一重，他扯了两下，半点都卷不动被子，气急之下，打开灯，一下坐了起来。 “啊！” 叶末大叫一声，捂着自己的鼻子跌回被子里。 “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啊！” 一边无辜的顾成秋揉着下巴，委委屈屈道：“谁知道你会突然撞过来啊。” 调亮的灯光下，顾成秋前一刻还想着道歉，下一秒却看见叶末半露出来的后颈，睡衣半耷拉着，若凝脂的白玉一般，这人白嫩细腻的背颈肌肤蓦地就闯进顾成秋的视线中。 顾成秋感到自己的喉咙没来由的发紧。 他重重地缓了两口，这才悻悻地爬回到自己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恹恹说道：“睡觉睡觉，明天还有戏。” 叶末可能是直接被撞晕过去了，不多会儿，被子里就传出平静的呼吸声。 浅浅的，却是占据了顾成秋全部的注意力。 一大清早，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在网络上炸开。 z市某酒吧老板爆料，某s姓明星在其酒吧里聚众嗑药，已被警方带走。 同一时间，苏瀚轩的经济公司第一时间公开致歉声明，并同时表示苏瀚轩的新剧正式换人，将有天渊新人原立棠担当男一号。 【什么！轩轩竟然真的吸毒！】 【实锤实锤啊！呵呵！你们这些天天叫着要实锤！】 【是是是！求锤得锤了啊！】 苏瀚轩粉丝这边更是群情激动，大v脱粉的更是不在其数。 【瞎了眼才会喜欢这种瘾君子啊！】 【苏瀚轩，把老子应援的钱吐出来！】 短短一个上午，苏瀚轩微博的粉丝骤降一百多万，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 j市的机场中。 顾成秋顶着两只黑眼圈，打了个哈欠：“这次原立棠要开心死了，上手就是男一号。” “又羡慕了？”叶末皱了皱眉，“昨晚没睡好？” “没。”顾成秋实话实说。 叶末：“没羡慕，还是没睡好？” “都没。这部剧的男主角有毒，还是让给他好了。”顾成秋道：“也就两三个小时，能睡好才怪。” 叶末：“嗯，你今天下午的戏，等下回去再睡一会儿，早说了不用来送了。” 顾成秋忖度片刻：“小末，你这次去，徐蕾卿不会给你脸色吧。再怎么说，我……咳咳咳……废了她一棵摇钱树。” 第 18 章 深冬的j市，空气里漫散着灰沉的雾霾。 叶末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来过j市，以至于忘了要带个口罩。 徐蕾卿的“星风传媒”坐落在j市的三环内的商务区，入云遮雾的高楼，大楼前如雕梁画栋的仿古式的庭院长廊，说不出的典雅气派。 就和徐蕾卿这个人一样，从体制里出来的，多多少少还在骨子里带着三分高贵。 商务区两扇黑金色的大铁门外，就被数不清的媒体包围得水泄不通，要不是这里的保安给力，这些人恐怕是能冲破铁栏冲进来了。 叶末叫的出租车不得不在人群外停下。 司机发牢骚道：“这里头有金子还是银子，天天被这么多人抢？” 门口的保安只当叶末也是来凑热闹的媒体，没有通行证的一律被挡在门口。叶末只得知会徐蕾卿来接他一下。 “小叶，你从商务区右边拐个弯，到和顺街的那道门。”徐蕾卿在电话里道。 叶末拿着手机，一路转过去，和顺街是条步行街，街道狭窄，两边林立着形形色色的工作室，门口大都贴着明星的海报，广告语写得非常诱人。 什么保证一夜成名！红遍娱乐圈云云。 不大的店铺门口还真有好几个年轻人在张望着。 叶末经过一家工作室时，正巧推门出来三个人，一个花了浓妆的女人陪着两个少女，女子满面春风地盯住两名女生：“明天下午三点，记得过来拍定妆照。” 两女生高高兴兴的答应下来，脸上的喜色不言而喻。 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的高挑女生看了叶末一眼，拉着边上的短发女生说说笑笑地走开了。 “小叶。” 这时，徐蕾卿在隔壁大门口朝叶末招了招手。 忙碌的办公室，每个人都是眉头深锁，公关部紧张地盯着网上的即时信息。 第37页 电话更是已经被打爆了，徐蕾卿索性要求拔了对外的电话线。 站在徐蕾卿那间奢侈的办公室里，居高临下，透过双重的玻璃幕墙，能够清楚地看到楼下仍然围堵着大门的各路媒体。 “卿姐，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叶末道歉说。 徐蕾卿站到他身边，抽了口烟：“你不知道，苏瀚轩哭着跟我打电话，别提多可怜，多伤心了。说真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很恨顾成秋的。” “我明白。” 徐蕾卿道：“就算瀚轩是我养的一条白眼狼，就算我不想要他了，再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动手吧。小叶，卿姐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然，就算邵哲来，也没有这么容易。” “嗯，这次是我们的过失，卿姐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去做。” 叶末来之前，就已经猜测过徐蕾卿大概会想要的什么的赔偿，这种私下里的交易，徐蕾卿不会去和许融说，但一定会在和许融的谈判上表现出来。 现在网上爆出的料全都针对苏瀚轩，但只要徐蕾卿反悔了，或者不满双方的约定，她大可将顾成秋雇水军，陷害苏瀚轩的事爆出来，到那时，整个事件说不定都会是个翻转。 叶末骂顾成秋，不是骂的没有原有的。 而是这小子真的是太天真了。 徐蕾卿扔给叶末一支烟：“你传过来的合同，法务部看了，细节上没有问题，就是片酬这块，既然顾成秋现在改演男四，那之前的戏份就完全剔除掉了，这部分的片酬就当做是赔偿好了。” “卿姐……” “怎么，不满意？” 叶末否认：“不是。” 顾成秋之前作为苏瀚轩的替身，片酬并不是特别高，毕竟不露脸，而按照拍摄进度来说，这点戏份还真算不上什么。 叶末没想到徐蕾卿拿着这么大一个把柄，居然只提了这么小一个要求。 付出、收益完全不均等，应该说不该是徐蕾卿这么个商人做出的决定。 徐蕾卿望着叶末的眼神稍稍变了变：“你该不会以为卿姐突然慈悲了？” “还有什么？” 徐蕾卿笑了下，声音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过年的时候，有个海外趴在冲绳，叫上成秋一起。” “不行！”叶末想也不想，拒绝说，“我上次带成秋来，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你也应该明白，我绝对不会让成秋碰这些的。” “呵，当初是谁告诉我这里的游戏规则的，是谁说要上位，就要不折手段的。现在怎么了，一个小新人，你还能护他一辈子不成。早点让他知道真相不好么，让他明白这圈里本来就很残酷。不要一个人自以为是，今天得罪了我，我还能手下留情，之后呢，这里的大佬千千万万，别以为一个邵哲能够保他过江！就算是你，现在的你也无可能。” 如果此时顾成秋在，他或许能够看清，人情一面，最终是因为还没有触碰到“利”字。 徐蕾卿喷了口烟圈：“我的条件就是这个，你要是答应了，那苏瀚轩的事就一笔揭过了……” “要是我不答应呢？” 徐蕾卿从桌上翻出一叠关于水军的信息，最重要的一条，是顾成秋假装醉酒的那张照片，只是角度不一样，和之前很明显不是同一个人拍的。 “成秋也是太小瞧我了，瀚轩他要做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替他留个后手，大家都是做经纪人的，小叶，你说是不是？” 叶末察觉到自己拿着纸的手都在无意识的颤抖。 “这照片我现在压着，但如果……我也保不齐会做出什么来。” 徐蕾卿客气地把叶末送出办公室，两人的笑容何其自然，任谁人见了都觉得刚才肯定是相谈甚欢的那种气氛。 “卿姐就不送你了，你回去考虑一下，反正时间不急。”徐蕾卿按下电梯按钮，“卿姐等你电话。” 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叶末对着电梯的幕墙狠狠地砸了一拳。 叶末仍是从和顺街绕出来，看到正门口层层叠叠的人群。脑中霎时多出了一个冲动的念头，想不管不顾的冲过去，直接爆料。 当然，这一念头只是短短的一瞬。 【吃过午饭了吗？见到徐蕾卿了么？】 收到顾成秋的微信，叶末才意识到这个点早已过了饭点，而这次徐蕾卿竟然没有留他吃饭，可见这人这回也是铁了心，心里堵着那股怨气，不罢休了。 叶末随便找了家馆子要了碗面，靠窗的位子，能够看到对面的那些家工作室里进进出出的年轻人。 “对不起，请问这里有人么？” 两个清丽的女生站在他对面，正是刚才遇见的那个扎马尾的女孩和那个短发女生。 第38页 “请问你是不是认识宋念之导演？”长发女生冒昧的问了一句。 “嗯？”叶末答，“对不起，我知道，但我不认识。” “啊？” “看吧，我就说你认错人了吧。”边上的短发女孩理所当然道，“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可能还记得？” “你真的不认识么？那会儿宋念之到fdtu来讲课，你不是和他一起来的么？”长发女孩不依不饶地问道。 “fdtu？姑娘，你真的认错人，我没有去过fdtu，更不要说和宋导演了。” “走了啦……”短发的女生催促道。 “好吧，可能真的是我认错人了。”女生有些失望，少顷，又露出个漂亮的笑容，“我叫李笑笑，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认识一下？”女孩说着翻出微信二维码。 “妹纸，你这搭讪的技巧有点拙劣啊。”叶末按着手机不动。 女孩见他不为所动，有些失落：“抱歉，那打扰了……你真的不认识宋念之导演么，我们学校最近有个他的电影展，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的。” 叶末的微信头像很简单，一片几近枯黄的叶子，翻卷起的叶边，沾尽了春夏，终是褪变成了秋日的沧桑。只有张开的叶茎还残留的些些绿意，似乎是对这世界仅存的希冀了。 叶末顺便请两人一起吃了个饭：“你们刚才去的那家……” “你说那家工作室啊，已经答应给我们两个演戏了，明天就能去拍定妆了。”短发妹子叫郁晓希，一来二去熟了之后，妹子说起话来像连珠炮似的。 “听说是部大剧呢，我们能进去的话，说不定就能红了呢。” 叶末：“你们不是fdtu的么？学校里的资源应该很不错。” 郁晓希咋呼道：“哪轮得到我们呀，都被抢光了，何况我们还不是表演系的，专业不对口。” 叶末：“我觉得能在学校接的，还是学校接的好一些。” 李笑笑像是听出了叶末画外音：“你是说那家工作室？”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多虑了吧。” 他原本打算回酒店，和李笑笑两人分开之后，突然心血来潮，来到了fdtu。 已临近寒假，fdtu里的学生不多。正门入校的那条林荫道，剩下两边光秃秃的树杈稀稀落落的。正如李笑笑说的，学校的礼堂那边竖了不少宋念之导演的片子海报，一张一张，对叶末来讲，熟悉，又是陌生。 “小末，我明天去fdtu讲课，你一起去，顺便听听那几名教授的授课，对你以后会很有用。” 当初，宋念之对他可是欢喜的很，几乎手把手把他领进了这一行。 可惜…… 宋念之赋予他的那一双羽翼，终究却没能展开。 戛然而止。 fdtu里著名的五号大棚，多少届毕业大戏在这里走过。 叶末坐在空荡荡的阶梯位上，依稀间，记忆回到了当时热闹喧嚣的讲堂。 宋念之在台上滔滔不绝，座下听着的学生如痴如醉。 “表演，并不是让你们真的去演一个角色，而是要如何把这个角色当做自己，你就是戏里的那个他，一言一行都是他……” “只有生活化了的表演，才能称得上是演技。” 【顾成秋，你要是红不起来，我一定掐死你。】 叶末发完给顾成秋的微信，带着回了一个电话给徐蕾卿。 “卿姐，成秋绝对不会去的，大不了，我去好了。” 第 19 章 叶末约了一个独立短片的导演桑吉见面。 j市的娱乐圈有句套话，说是下午的咖啡馆里，十个人里面有八个是在谈影视项目。 桑吉是个独立短片的自由导演，很有些想法，之前拍摄的短片还拿过圣赛思国际短片的银奖。 这人的属性也比较奇怪，喜欢拍一些被大众所渐渐遗忘的内容。 “叶末，你该知道，我的片子里从来不用偶像艺人的。” 咖啡馆的角落，一个长的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不是我看不上他们，我拍的片子不像你们拍电视剧，不算后期，短则一两个月，再慢些半年也搞定了，我拍一部片子，可能要花上大半年。应该也没有哪一个偶像肯花那么多时间在这样的片子上的。”桑吉笑着说，“那可是太耽误你们赚钱了。” “桑导，听说你这次打算拍部关于演员的片子。” 昨天见徐蕾卿时的叶末，和眼前这个叶末，像是被分裂的两个人。 眼前的他平和近人，全然没有昨天的咄咄逼人。 他说话也是淡淡的：“应该会需要一些新人的吧？” “哎，你这是做足了功课来的嘛。”桑吉没有觉得特别的惊讶，如果这点都做不到的话，那这个经纪人也太失职了，“我确实想拍一部关于演员的片子，确切来说，是从古代到现代的，关于表演的这个课题。古时的伶人，近代的戏子，再到如今的演员。有大不同，但也是有相同的。不过……这个现在只是我的一个课题，还没有最终成型，所以，我也不能答应你，是不是一定能摆进你推荐的这个新人。我拍片子，只有适合不适合。” 第39页 叶末点点头：“这点桑导你大可以放心，你如果觉得他不合适，我肯定也不会勉强的。其实，我只是希望，桑导你在拍这部片子的时候，能让他跟着学习一下，应该能提高他不少演技的。” 桑吉眼神微闪，端着咖啡杯，指尖婆娑着杯柄：“知道我要拍这部片子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过，叶末，你是第一个跟我提这件事的人。” “呵呵，那还不是因为我手下的艺人不成器，得要多操心操心啊。”叶末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最快开春吧，我谈了几个赞助，如果能聊定，策划案应该就快了。” 叶末的眼神悄然转了一转，和颜说道：“桑导若是有意向的话，天渊也可以参投。” “哦？你说的算么？” 缠绵j市数日的雾霾终于消散了些，空中换上难得的碧蓝。如洗刷过的蓝色，灼眼的日光浇灌在这座城市里。 叶末买了回h市的高铁票，在候车室里等上车，一边和顾成秋聊上两句。 电话里的顾成秋显得有些兴奋：“小末，原来镜头里露脸的感觉和不露脸是完全不一样的。黄导说我太紧张，其实我不是，是太激动。” “你以前不是露过脸么？”叶末漫不经心地对付着顾成秋，手里翻阅着最新一期的八卦周刊。 “有么？” 叶末：“以前跑龙套的时候，路人甲乙丙，总会有镜头不小心扫到你的。” 顾成秋：“……” 杂志上大幅报道着剧组换人的消息，徐蕾卿的那篇采访也是被放大到了重点版块，她表示对于苏瀚轩有遗憾，有痛心，但对他的封杀，却也表示了坚决的支持。有劣迹的艺人，她是绝对不会再启用的。 同篇之后，是对原立棠的小篇幅介绍，原家的出身，还有原立棠本身那张雌雄模辩的脸庞。叶末相信，这份通稿出来后，原立棠的知名度会立刻飙升。 “小末，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里迟迟没有声音，叶末差不多以为电话跳掉了的都。 顾成秋却突然出声道：“最近杨依人和原立棠走的很近，上戏，下戏都快粘到一起了。” “怎么，吃醋了？”叶末揶揄他。 “吃醋？吃谁的？杨依人？哈哈哈！她关我什么事。”顾成秋大笑说，“要吃也只能吃你的呀。” 叶末：“胡说什么呢。” “咳咳咳。不说笑了，这么和你说吧，我觉得原立棠好像在有意接近杨依人。” “叮——” 车站的广播开始通知乘客上车。 “不说了，我先上车了。”叶末拿过背包准备去入口排队。 “砰！ 一声巨响。 叶末只觉得眼前的世界被猛的撞碎了，整个人从后面被撞得几乎飞起，再是重重地摔到地上，右膝盖狠狠地在候车椅的铁架上磕了一下，一股刺心的疼痛顿时令他头皮都发麻了，一张脸被痛到瞬间苍白。 “小末！” “叶末！” “叶末！！出什么事了！” 被摔在一边的手机里断断续续地响着顾成秋紧张的大喊。 叶末爬过去捡起手机，谁知话还没说一句，屏幕啪啪的一暗，直接关机了，再怎么开都没能开出来。 距离叶末不远，也正有个人摔在地上在哼哼唧唧，嘴里还不停的唾骂着什么走路不长眼啊。 “喂喂，明明是你横冲直撞不长眼撞了人家好吗！” “就是就是，自己拖着那么大个箱子，还跑得这么快，赶着投胎吗。” 围观的路人看不下去，纷纷跳出来指责这人。 壮汉愤愤不平地爬起来，还很不甘的横了叶末一记白眼：“什么玩意儿，敢拦老子的路。” 又啐了一口，拖过大箱子，快步走了。 他赶的火车快到点了，刚才急冲冲的掐着点，没注意叶末突然站起来，他没来得及刹车，一头将叶末撞飞出去了。 叶末当场被撞闷了，自己爬了一会儿，都没能站起来，还是两名路人把他扶到位子上。 “没事吧？”边上人关心道。 叶末咬着牙，摇了摇头。 众人见两个当事人都没说再什么，也就渐渐散开了。 “那人也是急着赶车，小伙子你也是不巧。”坐在叶末边上的一位大爷说，“刚才看你脸色都不对了，没有撞坏吧？” “没。”叶末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算是能憋出一个字来。 “没事就好。你的车也快开了吧，得抓紧了。” 叶末攥着火车票，心里一水的苦涩，他现在这样，要怎么挪到月台啊。 “叶哥。” 叶末正自左右为难，李笑笑乍然从人堆里钻了出来。 “呜呜——” 冗长的汽笛声过后，车轮缓缓滚动起来。 第40页 叶末坐在靠窗的位子，隔了两排坐着李笑笑和郁晓希，还有三四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着很兴奋。 李笑笑抱着包薯片走过来：“叶哥，给。” 叶末拿了一片，“原味的？” “是啊。我喜欢原味的。” 叶末：“我以为你们这些小孩子都会喜欢什么五花肉，红烩味的……” “哈哈哈哈哈，我们那边有一堆的，叶哥你要么，我去帮你拿。”李笑笑，人如其名，常常挂在嘴边的笑，好像也能感染到周围的人。 “不不，我还是原味的好了。”叶末也跟着笑道，“那个人是之前那间工作室的？” 坐在她们几个女生边上的人，就是那天叶末在工作室门口看到的女人。 “是啊，梁老师会带我们去东州，她说接下来一个月的戏都帮我们安排好了。” “哦哦，一个月，快要过年了，那边还有那么多组么？” 李笑笑的脸上的笑似乎凝固了一下：“那个……应该有的吧。” “笑笑，快到站啦，我们得下车了。”郁晓希喊了一嗓子，整节车厢里都能听见他的大嗓门。 “叶哥，那我下车啦，有空联系啊。”李笑笑匆匆跑回到原来的位子，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把一包红烩味的薯片塞到叶末手里，“叶哥，你的腿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关心。” “嘻嘻，那我走啦。”女孩的长马尾在她背后愉悦地甩动着。 高铁到h市的时候，已临近傍晚，正好是下班高峰，叶末在路边等了好长一时间，都没有拦到车，气得膝盖更疼了。 “滴滴！” 一辆熟悉的商务车在路边停下，两声尖锐的喇叭。 “叶末。”穆宁生从车上跳下来，少见的有一些慌张，冲到叶末身边，把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你没事吧？” “呃？”叶末愕然。 “成秋说你出事了，电话又打不通，他直接找打到邵哲这边来了。”穆宁生担忧道，“火车站那边监控过来，说你被撞到了，有伤到哪里么？” “还好，还好……” 穆宁生接过这人的背包：“先上车吧。” “额咳咳，谢谢穆总。” “额咳咳……邵总……” 叶末爬上车才看到，邵哲竟然也在车里，对着穆宁生，叶末还能平静自若，面对邵哲，自己不自觉的就多了些紧张。 “成秋差点就要买票去j市，被邵哲骂了一通，才算安稳。”穆宁生边开车边道，“我们查到你在j市上了车，可惜联系不到你，只好到车站来堵一堵，看能不能碰上。” 邵哲“嗯”了声：“膝盖没什么吧？”目光有意地扫过叶末的右腿。 叶末暗自一惊，旋即释然：“邵总可真是把我调查得一清二楚了，连我这旧伤都知道啊。” “要不要先去趟医院？” 邵哲话至此，直接把叶末掩饰了一路的伪装都撕了下来，声音中终于透出了些痛楚。 “麻烦了。” 第 20 章 到了医院，穆宁生找来了辆轮椅，叶末还死活不肯坐，执意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穆宁生淡淡道：“医院里人来人往，你这瘸瘸拐拐的模样，要是再被撞到一次怎么办？” “没事没事，火车站人那么多，我都挤出来了。”叶末连声婉拒。 邵哲靠在车边，漠然说道：“让宁生陪着吧，免得成秋那小子又啰嗦。”他还叮咛了一句穆宁生，“找韩医生，我刚刚和他联系了。” “好。” 叶末不情不愿地坐上轮椅。 “咔。” 谁知道邵哲忽然就拿着手机对着他拍了张照。 “呃……邵总……”叶末就差没敢对着邵哲翻白眼了。 穆宁生推着叶末进了医院大楼。 邵哲看着两人走远，拿着的手机同一时间震动起来。 “小舅，他没事吧？”顾成秋急切的吼声简直要把邵哲的手机听筒都炸了。 “照片你不是看到了么，还行，至少还有力气瞪我。”邵哲道，“你那边这么样？角色习不习惯？和原立棠没什么吧？” “没没没……”顾成秋支吾道，“蒋涛到了，不知道和黄罗阳说了些什么，我和原立棠的对手戏少了很多。” “多了很多杨依人的么？”邵哲不假思索。 “小舅你咋知道？” 邵哲哼笑一声：“片场里的那些八卦，你少去掺和，黄罗阳还是有点功力的，多学着点。叶末给你找的这部剧，不是什么随随便便拉来了。制作公司，导演实力，搭戏的对手都足够有让你获益的地方。” 顾成秋的声音也冷静下来：“还有对手的设计，苏瀚轩的为人，他不可能不知道，也是故意找来给我的？” “嗯。鬼知道你一点就炸，还想假装我的人设么，你才多少斤两。”邵哲笑道，“既然有了角色，就好好演，别再折腾了。这部戏年前会杀青，等过年了，跟我回去见姐姐。” 第41页 “啊不！我妈她一定会揍我的。”顾成秋郁闷道，“她心心念念让我回老头子的公司。” “呵呵，你也知道啊。” 顾成秋：“我……” 邵哲：“就这样，挂了啊。” 顾成秋：“哎哎哎，等等。” 邵哲：“还有事？” 顾成秋想了想，“小舅，你为什么要找叶末当我的经纪人。” “不是你自己推荐的么？”邵哲勾了勾唇角。 “我只说他是第一个敢怼我的群头。” 邵哲道：“就是啊，总得有个人能管住你。” 顾成秋：“……” 从医院出来后，是邵哲开的车。 快到公寓的时候，叶末忽然说：“邵总，有件事想和你聊下。” 车子的速度慢了一慢，跟着邵哲把方向盘顺势一打，从员工公寓门前绕开了。 叶末第一次来到邵哲的公寓，结果穆宁生却是比邵哲还熟门熟路，招呼自己进屋。 叶末：“……” 邵哲把外套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到书房说。” 叶末看了眼收拾沙发的穆宁生，小心翼翼地跟着邵哲来到书房。 “第一次见宁生么？这么惊讶。”邵哲问。 “就是觉得穆总好像哪种样子都不违和，无论是在天渊，总公司，还是家里……” 邵哲点着头，一本正经道：“嗯，不用羡慕，他有主了。” 叶末：“咳咳……” “说吧，什么事？” 叶末整理了下思绪，把徐蕾卿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邵哲不动声色地听他说完了，方道：“你需要我做甚么？” “对于徐蕾卿，我知道些内幕，但是这些东西，我不太好直接去揭破，那样对双方都不太好。”叶末顾忌的说，“可以的话，我想请邵总出面，消息内容我会负责提供，但希望邵总不要提及是我的意思。” “为什么不找许融？” 叶末沉吟片刻：“许哥出面的话，就是公司和公司层面的事了。” 邵哲：“所以你是想我以个人名义出面？” “是。” “对我，对公司，对成秋的好处在哪儿？” 叶末垂下视线，慢吞吞的先打了遍腹稿。 “你想的，尽管说好了。”倒是邵哲，像是看穿了这人的所想所思，无非是在逼着他自觉说出来而已。 “星风。徐蕾卿的星风，她在准备上市，这次她找杨依人来演女一，是在向万林娱乐抛橄榄枝。如果万林入股星风，那不仅星风，万林的市值也会大涨。” 邵哲细细听着，面上风云不动，没有惊讶，也没有不满。 “邵总是商人，在华尔街多年。事实上，国内娱乐圈的这些鸡糟的事，对你而言，根本无足轻重，不过，如果这些事能在天渊的利润上锦上添花，你也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叶末虽然一口气把话说完，心里却也是七七八八的上下打鼓，生怕邵哲的拒绝，生怕他对这个圈子，其实并无多大的上心。 “你说的不错，我会考虑一下的。”邵哲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又道：“不过……叶末，你是顾成秋的经纪人，为什么不让成秋去？海外趴这种，不是司空见惯的事么，成秋他既然进了这圈，难道不该接触这些真相么？再者，这件事，不是你自己答应的么？” “咳咳，这我哪儿敢啊。”叶末顿时尴尬，只好呲着牙，笑的很是难看，“且不说这种海外趴会留黑历史，而且，根本绑不到我想找的实力资源啊，一堆人瞧着热闹，无非一群下锅的饺子，乱七八糟的扑腾，我又不是没见过。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次的海外趴我早就收到了风声，没啥意思，又何必赶着去给徐蕾卿当筹码呢。”叶末啰啰嗦嗦说着。 邵哲又问：“那你为何要去？” “我这不是缓兵之计嘛，先稳住徐蕾卿，所以马上来找邵总你搬救兵啊。”叶末毫不犹豫回答。 “呵呵，你这是把我当棋子了啊。” “……” 叶末回到宿舍，一头栽进被子里，整个脑袋昏昏涨涨的，无数乱糟糟的画面脑子里呼啸地碾压过。 邵哲并没有说错，作为一个经纪人，带艺人参加这样那样的趴，其实并不少见，叶末也去过。 但是，正因为他去过，所以才会坚持地不让顾成秋去。 要成名的路，从来都不是容易的。 这世界上本来就是有天平的，收获了多少，总要去付出的。 这个圈子犹如是。 那些金迷纸醉，灯红酒绿的明艳之下，有多少华丽鲜艳，自然也就会有多深的晦暗。 他不能保证顾成秋永远不触碰到这样的黑暗，但起码会在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上，让他停留在光明世界。 就像他第一眼见到的顾成秋。 第42页 像是那个不小心落入凡间的神明。 璀璨，夺目。 也因为如此，他才会把这人直接怼得体无完肤。 可眼下，就好比那些陈旧的鸡汤里写的，绕不开的命运，总喜欢在十字路口前，把你所有的退路都阻断。 让你无路可退。 叶末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邵哲的书房里亮着灯光，从叶末离开之后，这人就没有出过书房门。 穆宁生炖了银耳羹，自己先吃了一碗，再给邵哲盛了一碗过去。 “小叶的提议不错，你不是一直想要星风么？”穆宁生把碗搁到邵哲手边，靠在他的书桌边上，“这样谈入股，也多些筹码不是？” “嗯。”邵哲大口舀了一勺，“……你想烫死我啊。” “银耳羹本来就很烫，你自己心急个啥。” “！” 穆宁生一声惊呼。 却是邵哲伸手一抓，把人抱到自己腿上，衍开一抹坏笑：“忙了几天，冷落你了，这是跟我不满了啊。” “你别瞎扯！”穆宁生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开邵哲，只好任他抱着，上下其手。 穆宁生看到电脑屏幕上亮着的一屏幕的图文，仔细一看，认出是“星风”上一年度的财务报表，穆宁生也是行家，拉着鼠标看了两眼，惊道：“内部的？你从哪里搞来的？” 邵哲双手环着他的腰，头搁在他的肩上，声音沙沙的：“你男人做哪行的，你不知道么。” “……”穆宁生专心致志地看报表，“你就是黑心黑肺的奸商。” “你喜欢吗？”邵哲蹭了蹭穆宁生的脸颊，抱着他的手掌忽然向下移动了一两分，穆宁生浑身一颤。 穆宁生毫无气势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是啊，是啊，喜欢得不得了，行了吧。” “哈哈哈……”邵哲心头一暖，松开手，规规矩矩的抱着他，抓着穆宁生按在鼠标的手，点开另一个文档。 “星风去年一共拍了三部剧，主投两部，一部参投，两部主演都是苏瀚轩。”邵哲慢慢解释说，“这么说吧，是徐蕾卿把苏瀚轩捧起来的，但现在来看，苏瀚轩也确实是星风的一个最大的引资点，这次成秋闯的祸，徐蕾卿要的赔偿，并不是很过分。” “你是指她想让成秋去参加海外趴？” “是的。”邵哲斩钉截铁道，“冲绳的这次，我前段时间也有所耳闻，说是有几个业界大拿都会出席，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方才叶末说没意思，估计他也应该收到了不少消息。” “没找你么？”穆宁生顺口问了一句。 “我去干嘛，过年不是还要和你回家么。”邵哲笑说。 穆宁生转过头，在邵哲脸颊上轻轻碰了下：“嗯。” “徐蕾卿想去攀交情？”穆宁生戳了戳电脑屏幕，指着一副曲线图。 邵哲点点头：“片子的回款至今还没有到五分之一，播出完结都这么久了，要说尾款也差不多该到了。” 穆宁生皱眉。 “我查过网站的数据，光是刷点就花了不少。”邵哲道，“有效数据太少，网站没利润，死掐着款子，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星风的流动出了问题？”穆宁生豁然明白。 “嗯。你看这次的这部剧，女一是谁。” “杨依人，万林的。”穆宁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资源交换，万林娱乐。” “啊，你想说徐蕾卿要顾成秋去参加海外趴，其实是……” 邵哲幽幽叹了一声：“万林啊……乔坤霖什么样的人，徐蕾卿是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穆宁生：“她自己手下没有人了么？” 邵哲哼笑：“有比得上成秋的么。” “那怎么办，邵哲，你当真要坐视不理？” 穆宁生在家里很少戴眼镜，此时一双眸子幽幽亮亮的，没有阻碍地凝视着邵哲，透在眼底那些担忧，如碎落的星片，乒乒乓乓的砸在邵哲的心头。 “唔……” 邵哲想也不想，一把把人按向自己，用嘴唇封住这人的唇。 细细浅尝。 穆宁生一顿惊呼，可是瞬间被这人吻的身上的力气尽失。 过了很久，穆宁生趴在邵哲的胸前，低低地喘着气。 就听见邵哲沙哑的声音：“小叶的建议确实不错，不过，还不狠。” 第 21 章 叶末翻箱倒柜找出了只旧手机，刚插上sim卡，无数条消息迫不及待的涌进来，光是来电提醒就不下数十条，微信更是差点被挤爆了。 叶末划了半天，翻到一条带图的微信。 两个女孩站在东州最富特色的秦王宫前，摆了个非常夸张的造型。 【叶哥，我到东州了，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哎。】 第43页 叶末刚给李笑笑回完微信，顾成秋的电话直接拨了进来。 “叶末！” 叶末连忙把电话拿远了。 顾成秋在电话里碎碎念了好半天，末了道：“伤要不要紧？严不严重？” 叶末“嗯”了句：“还好，没大碍。” “那就好……”顾成秋沉吟了会儿，“还来东州么？我快杀青了。” 叶末的车子还留在z市，他已经很少经历挤地铁上班的日子了，几乎是被人群推着进车厢，又被推着出来，然而赶到天渊，也是迟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 叶末一到办公室，就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放着只快递盒。 同事说今早的急件，刚到。 叶末一头雾水，拆开来一看，是一只新款的水果手机，比他摔坏的那只要新了两代。 “……” “呀呀呀！小叶，买新手机啦！” “啧啧，难不成是女朋友送的？” “小叶有女朋友么？我怎么不知道？” “快快快，给哥瞧瞧，我正考虑要不要换个呢。” 新手机在他手里还没呆上两秒，就被围观的同事抢了去。 叶末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谁就突然送了他个手机。 “叶末，穆总找你。”部门助理挂了内线电话给他。 还在围观手机的众人好像一块清醒过来，把手机还给他：“对对，你刚刚还没来，穆总找了你好几次。” 会议室里的投影放着关于星风的风险评估。 穆宁生和几个财务部，投资部的人正在开会。 发白的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还有投资预测，看得叶末头皮发麻。 “新手机还习惯么？”穆宁生在他旁边低声问道。 “啊？”叶末道，“谢谢穆总。” “谢我干嘛？又不是我买的。”穆宁生笑道，“成秋买的，我昨天和他说，你的手机坏了，他马上跑去官网上订了一个。” “……” 穆宁生进入正题道：“我找你来，也是邵哲的意思。你昨天提的建议很不错，只不过这件事的开头，不该由邵哲去做。” “那是谁……”叶末看了看台上的讲解人，又看了看穆宁生，讶然道，“又是我？” “嗯。” “那个穆总啊，你看啊……我是被聘来当经纪人的，不是商务谈判对吧……” “嗯，星风，或者海外趴，你选一个就好。” “星风。”叶末跟吃了苦瓜似的，从头苦到脚。 “就是嘛。”穆宁生满意了，“你说你知道徐蕾卿的一些事，但这些事又不能暴露是你说的。邵哲和我都觉得，由你去谈判，做这个引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所以，你现在要了解的，是关于星风的财务情况，还有未来的运作，和万林合作，远不如和我们。” “可是徐蕾卿……” “利与弊，我想徐蕾卿应该会权衡清楚的。”穆宁生拍了拍他肩膀，“商务谈判，和你们去谈项目资源其实差不多的。你也不想去什么海外趴吧。” “我要怎么做？” 后半程的会议，叶末听得格外认真，虽然其中有部分，他还听得懵懵懂懂，好在穆宁生很有耐心地跟他解释，末了还把一大叠资料给他：“有什么不懂的，就来找我。” “好。” “小叶……” 会议室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就剩下穆宁生和叶末。 “邵哲他就是这么个人，有时候说话夹枪带棒，喜欢在人的伤口戳戳戳。昨天他那些话说重了，我替他道个歉，你别放心上，他还是挺看好你的。” 叶末苦笑道：“我明白。” “跟你说件他的事吧。”穆宁生敛在镜片后的眼神一闪，“当初他看那部片子时哭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看电影都会看到流泪的样子。” “……”叶末有些动容。 叶末换过新手机，想着第一个电话还是打给了顾成秋，然而电话铃响了几遍，对面都没有应答。叶末估计这人大概正在戏上，于是编了条消息给他。 【手机收到了，不要找我报销。^_^】 叶末把穆宁生给他的资料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邵哲当成枪使了。 明明是他提出的意见，到头来，人家其实早就布好了局，就差个打头炮的，他倒好，自己凑上去了。 叶末哀叹，世道不公。 像邵哲那样的人，就像是为了碾压他这一群智商线的人的存在。 不过，这话要是被邵哲知道了，这人一定会大言不惭地认为：像我这样的人，这世上还真不多。 叶末仿佛回到多年前高考的时候，捧着跟山一样的复习资料，大打呵欠。 “小叶？” “莫哥” 叶末在茶水间遇到了莫凌，上次见面后，莫凌一直忙着杂志拍摄，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了。 第44页 “听说你从j市刚回来？”莫凌喜欢喝黑咖，还喜欢把一整个茶水间都弄的香气四溢，“我前两天也在那儿，昨晚才到的。” “去跑了圈，见了个导演。”叶末揉着眼睛。 “又是为了小顾？”莫凌笑着说。 “得为他拉点通告啊。” 莫凌：“小顾资质不错，我还是挺喜欢的。” 叶末喝了口咖啡，混浆浆的脑袋立刻清醒了一阵，忙道：“莫哥，上次说的到z市的事，我找到棚子了。” “咳咳，小叶，这个不是棚子不棚子的事……” 叶末左右看了圈，小声说道：“莫哥，周慕琛答应他可以拍一组片子。” “周慕琛？！”莫凌瞬间觉得自己拿咖啡杯的手都激动了，“你说什么？” “嗯嗯，周影帝在z市，你去的话……” “好好好！什么时候走！” 叶末眉梢一挑。 一回到办公室，莫凌助理的电话就追了过来，把叶末的身份证号要了过去，说是由他们那边去订车票，迫不及待的模样，像是慢了半拍，他就会逃掉一样的。 叶末也确实得去z市了，好几天没看到顾成秋，也不知他有没有再闯祸，而且这人昨晚上还问他来着。 火车站，莫凌还带了个大胖助理，两个人身上都是大包小包的。 “莫哥，你这是搬家？” 相比莫凌，叶末只有一个背包，非常轻便了。 “嘿嘿，师傅说了，好不容易有机会给周影帝拍硬照，一定要全力以赴。”胖助理满脸期待。 莫凌自然不会去剧组下榻的宾馆，等下了火车，和叶末招呼了声，和助理两人先走了。 叶末也不多说什么，约好等联系好了棚子，再通知他。 叶末在到达大厅找了位子坐下，之前撞伤的膝盖，走路走久了，就会酸痛，医生叮嘱他最近少走动，多休息。 琢磨着时间还早，他索性翻出资料看了起来，他知道穆宁生的意思是，找徐蕾卿谈这事，最好是掐着时间，一是等顾成秋的这部戏拍的差不多，二来就是年前，每每年关的时候，都是一家公司流动资金压力比较大的时候。 不知不觉，火车站外的天色渐渐变得昏黄。 叶末身边的座位满了空了，空了又满了。 直到了这个点，整个出站大厅都开始空旷起来。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顾成秋不紧不慢地坐到他边上，凑过头看了一眼。 “嗯？你怎么来了？” 叶末舒展了下腰背，“今天没戏么？” “拍好了，我今天没夜戏。” 一刹那，叶末觉得今天的顾成秋有一些不一样，比往常多了几分成熟，几分沧桑。 再看他身上的一身衣服，和以前的风格也明显不同。 青色的胡渣浅浅的覆在脸颊，眼圈泛着青黑。 叶末刚要问什么，就听见顾成秋慢慢解释说：“我刚下戏，还没来得及换造型，你说你今天到，我……有些等不及了。” “顾成秋……” 顾成秋的视线落在叶末的腿上：“膝盖没事了吧？宁生说你撞的不轻，吓死我了。我想，万一我的经纪人变瘸子了怎么办，我跑得那么快，还不得追死你啊。” 叶末一手肘捅了他一下，不偏不倚刚好戳在他的腰上：“我要是瘸了，你就不会跑慢点啊。” “好啊……” 仿佛突然凝固住的空气。 “叶末。”顾成秋摸了把脸上的胡渣，沉稳说道，“我以后一定不给你惹麻烦了，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 叶末看了他一眼，却看不到这人脸上的玩笑，是真的郑重其事的神情。 “那天蒋涛来找我，他说，因为我的缘故，你要还徐蕾卿一大堆的债，他还说……说我自不量力，除了惹麻烦，什么也不会……我当时很火，气得想揍他一顿。” “蒋涛只会落井下石，火上浇油，你听他干嘛，平白给自己添堵。”叶末理所当然把行李箱扔给顾成秋。 停车场里，白色的路虎停在角落。 顾成秋握着方向盘，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平静，像是说着完全无关自己的事。 “但他有一句说的对，他说，我戏演的差，又不懂游戏规则，想靠这张脸火么，脸好看的人，这个圈子能砸死一大把。叶末，我记得这话你也说过。” 叶末摸了摸下巴：“突然说人话了吗。” “我后来想了很久，你那天打我电话，发我消息，我不是没看到，我是不敢回。我怕你还在生我的气，因为我的冲动，我的无知，给你惹了很多麻烦。” “啧，我脑容量不大，没空地方来生你的气。” “我打电话给小舅，我问他，我该怎么办……” 第45页 “顾成秋。”叶末打断他，“你这是突然变性了吗，这么婆婆妈妈。我告诉你，你该怎么办。” 顾成秋望住他，眼中不知几时多出的水光，来来回回的闪动着。 “好好演戏，不要辜负你这张脸，也不要辜负了你自己的努力。” “……” 顾成秋用力点点头，心道。 我也不会辜负你的。 第 22 章 两人回到宾馆，楼道里空空荡荡的，显然剧组的人都还没有回来。 “其他人还有夜场戏。”顾成秋打开门。 “你不用去片场待着？” 叶末走进屋里，看到自己那张床整理的干干净净的，真要说起来，这床他也没睡过几次，开机之后，就一直东奔西走的忙碌着。 “黄导说我晚上没戏，今天不用去了。” “哦。”叶末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最主要还有一大包的中药药贴。 顾成秋好奇，拿起来瞅了两眼：“伤得很厉害么？听说小舅还找了韩医生亲自诊治。” “不重不重……”叶末坐在床边，拍了拍自己右腿膝盖，“没什么，因为有旧伤，这次撞的不巧，伤上加伤了，你小舅也知道，所以特意找了那个韩医生。” “旧伤？”顾成秋箭步走过来，二话不说就去卷起叶末的裤腿，“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喂喂喂！你干嘛啊！”叶末慌忙捂住裤腿，抓开顾成秋的手，“很早之前的事，你都不认识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为啥我小舅知道？”顾成秋不依不饶，不过见到叶末怎么也不肯松手，也就放弃了。 叶末松了口气：“你小舅是人精，有啥事不知道的。” “呃，这倒是。” 叶末洗完澡，擦着头从浴室走出来：“你把你这两天上戏的通告给我看下。” 这人穿了件奶白色的浴袍，叶末有一点点的洁癖，浴袍毛巾之类的都会自己备好，星级酒店也不例外，更不用说是剧组入住的宾馆了。 不过通常情况下，给剧组打包的房间，这些客房必备的东西也是没有的。 沾着水珠的头发顺滑地垂下，却被这人自己胡乱地擦拭着，显出了几分的凌乱的美。 大概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叶末的脸上还透着些红晕，淡淡的，如同抹过了胭脂。 过膝的浴袍被他草草地用腰带系着，不经意敞开的衣襟，胸口一小片的□□春光，还沾染着晶莹的水汽。 顾成秋蓦然抬头，可一抬头，就望见如此一番光景，令他不由自主地的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了下。 叶末却毫不知觉，见这人没有反应，于是走到他面前：“发什么呆呢？” “？！” 顾成秋看见这人走路时，衣摆被稍稍带起，右膝盖处一片深红色的伤痕。 顾成秋呼吸一滞，才是回过神来，在一沓纸里翻出通告表，递给叶末，顺便说道：“都好几天了，伤痕还这么深？” “嗯，有时候忙了，就忘记敷药了。”叶末接过通告表看起来。 “先擦药。” 顾成秋把叶末拉坐到床边，从他一大包的药贴里翻出一片，随手看了两眼说明，就去捣腾贴膏了 “你放着，等会儿我自己来就好。” “你不是说你经常会忘么。” 顾成秋把他按到床上，叶末还不及制止，就被顾成秋以迅雷之势，掀起他的浴袍下摆。 “顾成秋！”叶末慌张地喊了声。 “都说了先敷药。” 叶末现在战斗力不足，根本拗不过顾成秋，不过平时也打不过他就是了。 顾成秋在叶末对面坐下，把他的腿放到自己的身上，轻手轻脚地把撕开的药贴敷在这人红肿的膝盖上，就听到叶末倒抽了口冷气。 “很痛？”顾成秋道，“你忍忍，我轻点。” 他手里的动作更加细腻了些，在叶末看来，这人的确是心无旁骛地在给自己敷药。 叶末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撇过头，目光多了几分慌乱，在周围扫了一圈，却仍是落到了顾成秋的身上，这人小心翼翼替他敷药，再贴上药贴，动作一丝不苟，像是虔诚地对待着艺术品一般。 “好了。”顾成秋放开他的腿，笑说，“以后这活交给我好了，一定准时准点。” 这人柔柔一笑，弯起的眉眼，恍惚间，像个不曾长大的大男孩，温暖的如这冬日里的暖阳。 叶末被他逗笑。 心底有一处地方，仿似一下子被不经意拨动了一下。 变得忽然的敏感起来。 静谧的房间中，顾成秋默默地背着台词，偶尔会悄悄的转过视线，看向叶末，又是躲闪着匆忙转开。 “成秋。”叶末唤他。 “嗯嗯。”这次顾成秋放肆地投过目光。 第46页 “后天没有你的通告，我约了莫凌，给你拍一组硬照。” “好。” 叶末微笑说：“这次别再砸了啊。” “不会。”顾成秋拍着胸脯保证。 一上午大部分是原立棠和杨依人的戏，两人入戏的状态很快，虽然演技般般，但绝对不是新手，黄罗阳就算仍有些不满意，但仅仅是部偶像剧，力所不能及，他也不会太苛求。 顾成秋换好戏服过来，他下一场和原立棠有对手戏，一共两场戏，后一场是重头戏，有扇耳光的戏份。 顾成秋摸了摸嘴角，说话声有些含糊：“牙齿里放个血包，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人一身凌乱的白衬衫，胸前的扣子都被扯掉了两颗，露出健硕的胸肌。 叶末的视线一闪而过，上前把他的羽绒服拉紧了：“冻不死你了。” 顾成秋呵呵一笑，呲着牙说：“你下午有事？” “嗯。” “我下午的戏不少，你不看看么？” 叶末：“我尽快赶回来。” 顾成秋欣然道：“好。我一定ng到你回来。” “说什么呢。”叶末敲了一他一下，“等下那场戏，你动作快点，别傻乎乎的把脸凑上去给他打。” “那不是假了？” “假什么假，镜头里瞧不出来，就都是真的。”叶末瞟了眼原立棠，“他的状态很不错，你别被他带过去了，要吃苦头的。” 黄罗阳那边拍完了原、杨两人的戏，场记吆喝着赶紧下一场，有人来催顾成秋。 顾成秋把外套扔给叶末，只穿了件褴褛的衬衫，虽然有日光，但冬天室外的温度依然很低。 黄罗阳给原立棠和叶末两人说了下戏，特意叮嘱道：“小原，这场戏我的镜头会借位，你打的时候，不需要太用力，小顾，你把反应给出来就行了。 “嗯嗯嗯，我知道了，黄导。”原立棠又对顾成秋道，“我会控制好力道的。” 顾成秋也是四平八稳地回答：“那就麻烦立棠你手下留情了。” “开始！” 黄罗阳一喊开始，镜头里，原立棠迅速进入状态，今天一早上都是他的戏，加上他的底子本来就好，给戏给得很足。 叶末不知什么时候溜到黄罗阳的身后，从监视器里看，原立棠的戏好他先前已经注意到了。到是顾成秋，忽然让他眼前一亮。 “怎么样，还成吧？”黄罗阳冲他得意了一句，“小顾的悟性的不错，我说过他几次，没想到他能琢磨成这样，前途不敢保证，但追上小原，不需要太久。” 叶末恍悟，为什么顾成秋会想要他留下来了。 敢情这小子是要嘚瑟啊…… 就好像那些个得了奖状的小孩，巴不得把奖状在家人面前炫耀一番。 顾成秋演的是男四，整体来说，和原立棠交手机会不多，尤其是在蒋涛改过剧本后，就更少了。 而这场戏，可以说是两人之间最激烈的一次交锋了。 顾成秋千辛万苦把女主找回来，可偏还招到男一的误会。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 原立棠出手迅猛，顾成秋已经尽量闪避，但这一巴掌还是落到了脸上，顿时脸上一阵火辣的疼痛。 谁知下一秒，原立棠“哎呀”一声，监视器后的黄罗阳一把扔下剧本，冲到场中：“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喊停！” “对对对不起，黄导，我忘词了。”原立棠连连道歉。 黄罗阳看了看他，又看了眼顾成秋，高声喊道：“化妆，给他上点粉。” 顾成秋的脸颊有些发红，一时消不散，只能补上点粉遮挡一下。 “下一条。” “卡！” “卡！” “再来！” 场边的叶末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原立棠那一巴掌少说也扇了十几条了。 只不过，到后面的几条，问题并不是出在原立棠身上，居然是顾成秋，主动提出的重拍。 包括杨依人等其他人都以为顾成秋这是被打傻了吧。 然而黄罗阳却死死的盯住监视器，眼睛一眨不眨的，生怕错过了分分秒秒。 “过了。” 在第二十二条之后，黄罗阳终于喊了声“过”。 整个片场也仿佛终于歇了一口气。 原立棠却有些怨愤地斜睨了眼顾成秋，疾步离开了片场。 倒是顾成秋默默站在原地，久久的，忽然，唇角挑开一抹得意的浅笑。 他半边脸颊都被打得微肿，到后面，化妆的粉都遮盖不住了，可这人却仍然执着个死理。 “哎哟，瞧不出来，成秋，你演的真好。” 叶末走到他身边，说这句话，竟然有些激动。 别人没看到，叶末在监视器里却瞧的清清楚楚，开始是原立棠一遍遍的故意ng，顾成秋便索性一次次地配合重来，他在找感觉，就是早先叶末说的镜头感。 第47页 面对男一的指责，从愤怒，悲怆，到不甘心，满心的失望，他从不明白为什么自小认识的兄弟，会因一场误会，就狠心的抹去了多少年的情谊。 凝固的镜头里，把他微表情的变化，完完整整的呈现了出来。 “如果不是他的误打误撞，那这小子的将来，一定不可限量。” 这是刚才黄罗阳沉默了很久之后，对顾成秋的评价。 第 23 章 叶末约了周慕琛，那人却说大白天，自己的出现太过招摇。 一来二去，就约到了游船上。 这个季节，游湖的游客依然不少。 叶末想也不用想，就猜到周慕琛已经安排好了船只，还是带棚的那种。 叶末爬上船，嘀咕着：“我腿伤了，还非要我爬上爬下。” “你腿伤了？”周慕琛惊讶。 船舱里早已备好了温热的清酒，周慕琛惬意地靠坐着。 “慕琛哥，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喜欢住在z市了。” 叶末拿过酒杯，刚要喝，就被周慕琛拦下：“有伤，就不许喝了。” “呃……快好了。”叶末也好几日没碰酒了，好不容易捡着个机会，哪舍得放开。 “快好了，就是还没好。” 周慕琛掀开帘子，一甩手，一壶酒顿时洒入了湖中。 叶末：“……” 他心痛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伤到哪里了？” 酒没喝成，周慕琛把笔记本拿出来，顺便道，“你上次发给我的左沉的硬照，我选了一些，你等等带回去，给成秋看看。” 叶末坐到他边上，一同看着电脑：“好。” “伤到哪里了？”周慕琛又问了一遍，语气还加重了些。 “就是……就是膝盖那里……”叶末有点胆怯。 “以前伤到的地方？” 叶末抿住嘴唇，点了点头。 “叶末！”周慕琛突然厉声呵斥他道，“你忘记以前医生怎么说的了？你这条腿还要不要了。” “呵呵，呵呵，慕琛哥，这次真没事……真的……”叶末小声的解释着，“邵总找了专家给看过了，专家说按时敷药，养一养就好，真没大碍的。” 叶末把头埋得很低，愣是怕了这人。 很早以前就是，他见到宋念之导演都可以嬉皮笑脸，仗着宋导演宠他。 唯独见了周慕琛，这人好像在气场上就是压他一筹的，他做的不对，做的不好，周慕琛都会说他，但他若是受了气，周慕琛又比任何一个人更护短。 “唉……”周慕琛无奈，“以后小心点。” 周慕琛把文件夹点开，里面是他挑选出来的一部分左沉的照片，一些细节之处还被他圈画出来。 叶末仔仔细细记着笔记，时不时还和周慕琛沟通一下，譬如这个动作适不适合顾成秋，毕竟他和左沉的定位还是有些区别的。 “说起来，成秋他现在的戏已经很有进步了，早上一场戏，我都有被他惊艳到了。”叶末乐呵呵地夸赞顾成秋，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 周慕琛道：“在剧组那么多天还不开窍，也可以洗洗睡了。不过，既然黄罗阳能这么说，看来他的资质还不赖，你以后压力更大了。” “是啊，给他接戏不能随便了。唉，当个流量小生不好么。” 周慕琛笑而不言。 周慕琛安排好了晚饭，叶末盛情难却，就和顾成秋发了个消息，说是晚点回来。 【在和周影帝吃饭吗？多吃点x）】 回去的时候，叶末还打包了几个小菜，剧组的伙食一向是不堪入目的，顾成秋有时会多拿两盒饭，只吃白饭。 顾成秋脸上敷着只冰袋，化妆教他说敷一晚上，明天应该能消肿。 “小末。”顾成秋朝叶末招招手。 “什么事？” 顾成秋把冰袋给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嗯嗯嗯，替我按一下。” 顾成秋一手抓着筷子吃饭，一手滚动着鼠标，确实腾不出第三只手了。 冰袋搁在掌心，一股寒意窜梭进皮肤，放到脸上，更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他打你，你不会避一避么，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别去跟他较真，吃亏的是你。” “没事没事，不就几下耳光么。”顾成秋戳着一张照片说，“这个，他身高比我高，比例比我好，我的话，会不会显矮了？” “耳光也要分场合的，好么？这部剧说到底，也只是一部偶像剧，你这么想拼，以后有的是机会。” 叶末故意把冰袋重按了一下。 顾成秋一阵哆嗦：“冻死啦！” 叶末：“冻清醒了才好。” 顾成秋抓过他按在自己脸上的手，叶末一怔，就注意到一个优雅又带着些痞气的笑容出现在这人脸上。 第48页 顾成秋只是这么安静地望着他，眼眸深邃，如一张无边无际的网，伺机等待着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一轻一重。 叶末的手被顾成秋牢牢抓着，掌心的冰凉，可包裹住他手背的手掌却是滚烫。 乍暖乍寒，叶末只感觉到自己胸口的那颗心脏不明缘故地越跳越快，震动的频率一下一下敲击着他每一根神经。 “小末……”顾成秋声音温柔，潺潺地淌过他的心田，就如猛然投进的石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一直都很清醒的，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瞬间，叶末如若被施了定身术，哪里都动不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忽然拥抱上来，短短几秒，手臂刚刚圈住了他，就立刻又收回去。 “顾成秋，你什么意思啊！ ” 顾成秋大笑，把一叠剧本扔给他：“我试试本子，里面写了场撩妹的戏，看看有没有效果。” 叶末抓过本子粗粗扫了一眼，猛的把本子砸了回去：“撩你妹！” 剧本真是有写了一场戏，但是和顾成秋表现出的完全不一样，那一场完全是恶搞戏，顾成秋这幕，全然不是。 一直到早上，叶末都没有搭理过顾成秋。 两人一大早就出门了，叶末和莫凌定好了时间，棚子是周慕琛约的。 《格尚》杂志的大棚。 《格尚》在时尚圈也是能排进全国前十的大牌，目前的总公司基本已经转移到了j市，不过这里怎么也是发家的本地，还是留了个不错的棚子。 灯光，器材一应俱全。 工作人员推上电闸，顿时，一间完美的硬照大棚在冷光灯下，熠熠生辉。 “哎哟，这么好的棚子，你们竟然不要。” 莫凌大半部分的时间都在棚里度过，乍一眼见到这个不亚于天渊总部的摄影棚，更是喜不自胜。 一卷白色的背景布被齐整的折叠在一边，四五盏追光大灯悄悄立在边上。 工作人员叮咛道：“主编说棚里的器材你们可以随意使用，不过我们晚上五点断电，这里只能供电到五点。” “够了够了。” 莫凌和他的胖助手已经忙碌起来，把带来的摄影器具一一摆出来。 顾成秋看着慢慢被拉开背景布，心底却是没来由的一顿惊慌，想到那日在天渊，自己第一次站在景板前，拍出来的硬照，哦，那种东西根本称不上硬照，那是什么玩意儿。 顾成秋试探着走近拍摄区，脑子里猝然一片空白，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你在紧张？”叶末走近顾成秋。 “没有。”顾成秋的这两个字反驳得毫无底气，他眉梢轻轻一跳，“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哎哎！你不生我气了？” 顾成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刚刚还在紧张，一眨眼就被叶末把视线吸引过去了。 叶末甩了眼刀子给他，把一只硕大的拉链包扔过去：“去换衣服，今天没有化妆师，换好了，我帮你化。” 叶末那只包扔得不重，还是看准了顾成秋的手扔的，没料到这人突然就傻了，怔怔的站着，被包砸了个满怀。 “喂！发什么愣啊。”叶末气得赶紧把那只包扔开，紧张看看这人，“没砸坏吧。” 顾成秋嘿嘿一笑，抓着包，跑去化妆室。 叶末有备而来，带了满满一箱的化妆品：“我好久没化了，化丑了可别怨我。” “化什么样，我都会说好的。”顾成秋把自己的脸凑上去，这一笑，庆幸是冲着叶末，若是冲着姑娘家，人家定要以为这人又在撩拨自己了。 顾成秋的五官本就生的好看，寥寥几笔阴影，就能把他的轮廓衬托着更加迷人。 换了身落拓的皮衣，这人骨子里透着的不羁，冷冽，被一双刻意化得苍白的双唇，剧烈的显现出来。 下颚微微扬起，双眸轻敛，黯然放低的视线，逸散着难以言喻的疏离。 莫凌手里的相机快门越按越快，脚下移动的步子也越来越频繁。 他几乎没有多说一句半句，只是镜头不断闪过。 强烈的白灯肆无忌惮的打在这人的身上，影影绰绰，只余下那人无比张扬的印象。 一时间，叶末所有的目光都被这个叫做顾成秋的人所霸占了。 又或者，不论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叫顾成秋，只是此时此刻，完完全全闯入他的心中的那一个。 周慕琛悄悄来到大棚，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还是景板前的顾成秋率先看到他，停下了动作：“周先生。” 叶末，莫凌等人这才意识到周慕琛的存在。 莫凌第一个迎上前去，欣喜若狂地和人家握手。 第49页 叶末再回头看了看那边的顾成秋，这人仿佛顷刻披上了俗世的外衣，咧着亲切的笑，从那方走下来，一步一步，就如同重新踏入了红尘。 “啪——啪——啪——” 周慕琛鼓起掌来：“拍的很好，镜头意识已经很强了。” 第 24 章 摄影大棚里，周慕琛站在景板前，随着莫凌的脚步变换造型。 大灯和灯前雷达罩被莫凌依照周慕琛的要求又重新调整了一下，整个环境灯光比之前更加柔和了许多。 莫凌抹了把头上的汗，一连串的快门按下，他浑身上下都像是打了鸡血，兴奋得自己被脚下的电线绊倒，护着手里的相机，一个轱辘又爬起来。 如果说方才的顾成秋是个初窥门径的初学者，终于能够感受到在镜头刺激下的快感，令人酣畅淋漓。 那周慕琛就是一盏陈酿，在此间游刃太久，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漫漫晕染开的气场，不经意间，笼罩全场，让人无法拒绝。 没有人不会去被吸引目光，不止莫凌，顾成秋也是看得一动难动。他一双漂亮的凤目瞪出了眼泪，却都没舍得眨上一眨。 “我比不上他……”顾成秋薄唇颤抖，“差得好远……” “是啊。” 全场大概只有叶末没有被周慕琛吸引，不过也不禁感慨，“这么多年不见，他调动自己感觉的本事越加炉火纯青了，简直迷死人不偿命了。” 顾成秋倏地转过头来看他，眼睛轻轻一眨，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悄然落下一颗。 叶末抽了张纸巾替他擦去眼泪，笑说：“周慕琛是修炼了多少年的老妖怪，你不会就这么一蹶不振吧。” 顾成秋狠狠地闭了闭眼，缓解眼底的酸胀，深呼吸了下，邪邪地勾起一侧嘴角：“我会比他做的更好。” 顾成秋暗暗跟在莫凌的身后，以他的视角去观察，或者是欣赏周慕琛的一一举一动，男人不加掩饰的自若，徐徐缈缈，完全不同于他的张扬，却是如沐春风。 周慕琛下来后问他道：“怎么样，学了多少？” “很多。”顾成秋诚心道，“周先生今天特意来指导，我不敢不好好学。” “呵呵，明白就好。”周慕琛换好衣服，“硬照的感觉你已经有了，以后多注意自己的动作，还有眼神分寸，人在那儿，并不是单纯的站在那里，不然摆个人体模型不就好了。” 顾成秋认认真真听着。 “作为模特，他要展示的是这身衣服，但衣服是不是主角，重点还是在模特身上，左沉的照片你看了么？” 顾成秋：“看了，是他的表现，才让他身上的衣服更加出众，显眼。” “是的。他穿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造型，他就会把自己当成那样一个人。”周慕琛笑了笑，“其实，我们演员也是如此，唯一有区别的事，我们要衬托的，是我们自己的。” 周慕琛站起身：“你刚刚看到的我的状态，和你之前模仿左沉的状态，换句话说，就是模特和演员的转换。成秋……希望你将来能够自若转换。” 顾成秋一个激灵，顿时明白过来：“我刚才是不是太模特了？” “呵呵……小顾你刚刚就是模特拍硬照的感觉，你才拍了两次，能有这个感觉已经很不错了。”莫凌摆弄着相机，笑呵呵地走过来，插话说，“周影帝的境界不一样，这套成片，周影帝同意的话，我给你一套，你可以好好琢磨下。” “本来就是拍给他看的。”周慕琛慢悠悠地穿好大衣，慢悠悠地说着。 莫凌蓦地回头：“啥。” “哈哈哈。莫哥，你眼珠子要掉出来了。”顾成秋戳了戳莫凌手里的相机，“谢谢莫哥了。” 莫凌傻不拉几的瞪着顾成秋，又看看周慕琛，就看到周慕琛来到叶末身边，跟叶末说话时，那笑容甭提多温柔了。 顾成秋突然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莫哥，你不是还要赶高铁回h市么，要来不及了。” 莫凌那个小胖子助理旁观者清：“莫老师，咱们该去赶车了。” “啊啊啊！”莫凌重重地抓了把头发，“上次是徐蕾卿，这次……这次是周慕琛……叶末！” “你丫的谁啊你！” “哐当——” 莫凌话音没落，棚子的大铁门就哐当一下关上了， 偌大的摄影棚，小胖子无语地朝莫凌摇摇头，自顾自地收拾起摄影器材。 出了“格尚”的办公区，周慕琛先一步和两人道别。 “小末，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好，知道了，每次都这句，你别嫌我烦啊。”叶末连连摆手，他再不走，叶末大概要亲自赶人了。 周慕琛又再瞧了眼顾成秋，不得不说，天生一副好的皮囊，若是想混成苏瀚轩，郑柯雨那样的小鲜肉其实也并非太难。 第50页 “嗯，还算有头脑，只是……” “只是什么？”顾成秋立时察觉。 周慕琛：“你进圈太浅，小末，我觉得有些事，你还是应该让他知道，不要想着瞒着他，如果他想一直走下去的话。” 叶末神情复杂。 临近年关，z市的人也散了不少，留下的一座城市突然变得空寂了许多。 叶末和顾成秋吃过晚饭，眼看时间还早，顾成秋提出说想看电影，最后还是叶末挑的一部片子，之前在美国得过奖，十足的文艺片。 因为当时获奖时就有不少资源出来，这次引进上院线，排片量并不是很高。 晚上的这个点，这家小影院中稀稀拉拉的坐了五六个人，都是分的很散的坐着。 顾成秋选了中间最佳观影区的位子，在这之前，他很少会来看这样的影片，对他来说，没有爆炸，没有视效，没有热辣美女的片子，为什么要都影院里来浪费两个小时。 “你动来动去干嘛，屁股长陀螺了吗。你好好看这个男二，他这个角色和你现在演的那个定位有点类似。” 叶末进来前，还买了一桶爆米花，真是看电影标配。 “知道了……”顾成秋鲜有静下心来看这样的影片，等看进去了，才发现这个角色确实和他的演的那个有点像。 “突突——” 顾成秋坐着的椅子突然一震。他恼怒的回头一看，后排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人连连和他道歉。 顾成秋也就没说什么。 天知道，过了一会儿，后面又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来。 一人轻声说道：“喂，好好看电影，干什么呢。” 另一人却是沙哑的声音：“想你。” 前一人道：“看电影啊，这部电影我很喜欢的。” “我知道，你哪是喜欢电影，你是喜欢这个男二，他也是gay……” “噗——” 顾成秋一口饮料喝了一半，直接被呛了出来。 叶末诧异地看了看他，顾成秋尴尬，偷偷指了指后面。 “是啊，是gay，那又怎么样，全世界都知道，不过这不妨碍他的戏好。”叶末敲打他，“让你看电影，你乱七八糟的想什么呢。” 顾成秋也是想想好好看戏啊。 但是！ 苍天不让他看，怎么破！ 后排的一人好像是被另一个屈服了，漆黑的放映厅中，两人悉悉索索地发出轻微的声响，有点像是唾液不断交换的缠绵。 顾成秋悄摸摸回头瞄了一眼，看见一个人的手已经伸到了另一人的衣服下，起伏的布料，游走的手掌…… “唔……” 被抚摸的那人忍不住发生一声低吟。 顾成秋心头乍然一荡，瞥了眼身边的叶末，这人却还跟无事人一样，捧着一桶爆米花，吃的津津有味。 “不看了。” 顾成秋说完，也没等叶末回答，快速起身离开了放映厅。 “靠！顾成秋，你干什么啊！” 叶末气鼓鼓地追出来，把顾成秋堵在路边，不明所以地质问道，“是，文艺片是比较沉闷，但你能不能不这么任性，你想在这行混下去，混出人样，这类片子你必须要经历的！不要总想着那些爆米花电影好吗！你关注下别人的演技行不行，三心二意，都看了些啥呢……” “啊！” 顾成秋突然一把将叶末拉到巷子里，重重的把人摁到墙边，双手撑在他的两侧，恶狠狠地盯住叶末，呼吸一下比一下重。 叶末刚才说的，他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想到的只有方才影院里那些细碎的娇喘，而脑海中来来去去的许多面孔，最终却凝成了眼前的这人的脸。 叶末白皙细嫩的肩背，一双颀长如玉的腿，还有不盈一握的腰身…… 顾成秋不敢再想下去。 “叶末。” 顾成秋控制自己，拼命甩了甩头，想把脑子里这人的印象全部甩掉。 可偏偏，自己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人。 叶末有些惊恐的望着他，眼底流露丝丝的害怕，鼻子被寒风冻得微微有点发红。 顾成秋一一瞧在眼里，只觉的自己按在墙上的手掌都在叫嚣着什么，一股滚烫在他身上喷发。 “顾成秋……” 叶末真是怕了，他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顾成秋，失心疯似的，全然不顾自己的理智。 但其实，他的心底也很是清明。 眼前的顾成秋，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影院里的那些画面，对现在的他，不亚于一剂兴奋剂，催促着他身上每一个细胞。 “你……”叶末缓缓低下视线，避开这人狰狞的目光，“放开我……” “叶末……”顾成秋就好像沙漠里缺水了很久的徒步者，嗓子都被灼成了干涸。 第51页 幽僻无人的深巷，连一盏路灯都没有。 两人的身影悉数被黑暗吞噬。 冗长的沉默，把整个巷子填满了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顾成秋才慢慢松开双手，转过身，颓力地靠上墙壁，仿佛在喃喃自语。 “对不起……” 第 25 章 夜空中，悬着一轮苍凉的银月，森冷的月光投在空空荡荡的路上。 顾成秋一个人走在前面，脚步时快时慢，走走停停，又仿佛是要等身后的人，可踌躇的步子怎么也不敢完全停下。 叶末也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后面，视线全部集中在脚尖前一块方寸地。 往日里那层厚颜的皮囊都好像被遗忘在那条巷子里，然后匆匆忙忙地就跑了出来，等跑出来了才发现，自己忘了戴那张面具，于是只好把自己缩成一团，掩耳盗铃。 夜晚的西北风呼啸着刮过，一阵阵刺骨的寒冷直往人骨头里钻，叶末越走越冷，没有好透的膝盖更是被冻得生疼。 “喂。”叶末弯下腰，按着自己受伤的膝盖，终是忍不住喊道，“等等。” 他话音刚落，顾成秋就已经奔回来了，他本来就人高腿长，见叶末状态不对，着忙道：“怎么了？膝盖又痛了么？” 是啊，是啊，膝盖中箭了好不好…… 叶末暗地吐槽，口中却道：“搭把手，痛死了……” 顾成秋二话不说，手一揽，是直接把人搂着了。 “呃……”叶末见他搂住自己的腰，这姿势，emm…… 再看着人的表情，目无旁视，正视前方，跟个修道士一样的规矩，倒是自己，心生旁骛。 “哎。”叶末叹气，妥协着，让他半搂半抱着自己，反正顾成秋比他壮实许多，他这会儿膝盖刺痛的要死，这样靠着，勉强能借一下力。 长夜清寂，街上寥寥无几的人影，都被月色虚化成了一幅水墨。 一双人影相携着，远远地没入画中。 剪出一地的影子，便如同依偎，彼此毫无间隙。 “唔……”顾成秋支支吾吾着。 “想说什么？”叶末语气平静，“我现在人在你手里，无法反抗，你害怕什么？” 顾成秋看看他，终于缓过了口气，浅声笑了下：“你不生气了？” “噗——”叶末莞尔，“哪来那么多气好生。” “那个……我刚刚……”顾成秋定了定神，“对不起。” “你已经道过歉了。”叶末睨了他一眼。 “哦，是么？不过，小末，你也不能怪我，毕竟我年轻嘛，血气方刚着呢。嘻嘻。”顾成秋也是恢复自若，打诨道。 “是是，我们成秋还小着呢。”叶末故意把那个“小”字念得很重。 顾成秋哪里会听不出来，贼坏贼坏地笑着，却是手上用力，把这人的腰搂得更紧了。 叶末：“……”白了顾成秋一眼：“果然还是小屁孩。” “哈哈哈哈哈……” 一场由电影引发的尴尬勉强算是在表面上揭过去了。 之后的几日，叶末和顾成秋都心领神会的，谁都没有刻意去提起这一茬的事。 顾成秋在戏上的感觉越加好了起来，现场ng的次数也愈来愈少。 相比原立棠…… “卡卡卡卡！” 原立棠一场和杨依人的船戏已经ng了不下好几十遍。 说是船戏，但其实也就是个前奏，至多也就是两人接个吻，原立棠撕下杨依人的上衣就完事了，后面是拉灯。 这样的戏，在各种各样的本子里并不少，黄罗阳原以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可谁知道就卡在这场戏上，各种姿势的卡着难受。 两人不是笑场，就是忘了动作，记错台词。 顾成秋拿了盒牛奶，吸得有滋有味，还嚼着管子看戏说：“原立棠今天状态不对啊，平时怼我怼得那么欢，今个儿怎么了，黄导都说了会借位，他还那么紧张干吗。” “因为他有反应了。”叶末在手抄本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不假思索答道。 “哈？你说什么。”顾成秋手里一紧，牛奶biu地飙到自己身上，“什么反应？” 叶末老气横秋地说：“和你那天晚上一样的反应。” 顾成秋：“咳咳咳，不是说好不提了么？” 叶末一摊手：“我没说过。” 顾成秋委屈。 “啪——” 顾成秋：“啊！干嘛打我。” 叶末用手抄本在他脑袋上拍了下：“年轻人，到底经历浅，你没看出来，那两个人已经睡过了么。” “啊？！你说原立棠和杨……”顾成秋揉着脑袋，难以置信地望着场内的两个人。 “啪——” “还打！ 叶末：“喊那么响干嘛。” 顾成秋忙从捂住头换成捂住嘴。 第52页 叶末慢慢道：“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过呢，我琢磨着这事，原小子还是有些古怪。”叶末对顾成秋道：“你找机会去打听一下。” 顾成秋：“我？” 杨依人下了戏，有些沮丧。 她回头瞪了眼原立棠，一张小脸都快鼓成了包子。 “依人。” 顾成秋顶着一张迷人的笑容迎了过去。 “怎么了，这场戏有什么问题吗？” 杨依人抬起头看看顾成秋：“没什么。” 顾成秋赶紧把叶末塞给他的两个盒饭拿出来：“你下来的晚了，我帮你拿了一份，不然等会儿又要被抢光了。” “啊……谢谢。” 顾成秋和杨依人找了个角落吃饭。 片场一向乱糟糟的，除非是真大牌，不然像顾成秋他们这些个小明星也和工作人员没什么区别，散了戏，大家找个墙角角落，吃饭。 杨依人挑着几根炒过头的蔬菜吃了：“这么简单的一场戏都拍不好，还什么表演世家，一点都不会克制么，肾上腺素失控了吗。” 杨依人愤愤不平。 顾成秋使劲忍着笑意，安慰她道：“小原是新人，也没拍过这种戏，杨依人你别气了。” “哈哈哈，新人，顾成秋……” 杨依人长得乖巧，笑起来还有一对小梨涡，可此时望着顾成秋的眼神，几分可怜，几分的不屑，“你还替他说话，你不知道，顾成秋，他比你可实在多了。” 叶末吃完饭，准备回到宾馆眯上一会儿。 还没躺下，刷了两眼微博，刚看到潮牌罗思已经开始要推出春季档的新款了，就接到了罗思那位负责人的电话。 “叶先生，你们天渊怎么回事？” 接完电话，叶末坐在床边发呆了好几分钟，脑子里一片晕乎，下床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 前后没超过半小时，叶末返回片场。 下午的戏已经开工了，顾成秋和杨依人的戏。 因为杨依人和顾成秋的身高差的有点多，为了让两人在镜头里看起来更加和谐一些，剧组特意在杨依人的脚下垫了一块木板。 女一在和男一争吵之后，来找他诉苦，结果却被男一误会。 这场戏里，杨依人有着大段大段的台词，但她贪图省事，张口的时候嘴里噼噼啪啪地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继续。”顾成秋小声提醒她了一句。 杨依人眨眨眼，不明所以。 “卡！”黄罗阳已经被气了一天，许是连脾气都气没了。 杨依人却还是后知后觉：“我怎么了？” “你还差了两句台词，时间不够。”顾成秋苦笑地把剧本拿给她，指着说，“你这里一共有七个断句，按你刚才说的，还差两句，会给之后配音造成麻烦的。” “……”杨依人憋着嘴，不满地抢过剧本，“谁要你管配音的事了。” “我……” “他把你的台词都背下来了，杨小姐，你就算是要敷衍，也麻烦敷衍的认真一点，好吗！”黄罗阳举着个扩音喇叭，站在监视屏后面，这一嗓子，吼得全场的人都听到了。 杨依人脸色发红，瞟了眼剧本：“再来。” 顾成秋对这场戏也是琢磨了很久，拖着叶末合排了很久。 叶末站在场外，远远望着他，这人的演技依然还很稚嫩，台词说的还有些生硬，但一个人用不用心，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的。 虽然只是个男四号，但顾成秋对这个角色，非常用心，他在尽他最大的能力来诠释这个角色。 “ok，下一场。” 下一场是顾成秋和原立棠的正面交锋。 一个来要回女友，一个是要据理力争地保护自己暗恋多年的心上人。 原立棠也是从早上那场戏忍到这刻，想要这场戏里把面子捞回来。 黄罗阳一喊“开机”之后，他整个气场都铺展开来，连对镜头的掌控都不肯放过。 抢镜头！ 幼稚！ 顾成秋心里不知道吐槽过这人多少遍了，自己都快杀青了，这人还搞不清楚状况，给他下绊子，有意义吗。 顾成秋以退为进，反而把两人的镜头全部带到杨依人的身上。 面对咄咄逼人的原立棠，这一刻的顾成秋就像是颗偌大的棉花糖，庞然巨大的占据了镜头的主动位。 绵里还藏着针。 “我都快杀青了，这小子还想着阴我。” 顾成秋收工后，喋喋不休地跟叶末发牢骚，“小末，你说他这是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家公司的，吃饱了撑的，针对我，我只是个男四号。” “因为他要抢你的代言。” 第 26 章 剧组的夜戏还没结束，叶末一人提前从片场回到宾馆，被剧组包下的几个楼层基本上没什么人，房门紧锁，狭长的过道上只几盏昏暗的壁灯。 第53页 叶末戴了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还低着头，楼道口装着老式的摄像头，而叶末则是提前就猫准了路线，和摄像头完全没有正对正的照面。 他蹑手蹑脚地沿着过道，在一只立式的花架前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环视了圈左右，手刚刚碰到那些花枝。 突然，电梯门处传来一顿嘈杂。 接着几个熟悉的人声叽里呱啦的嚷起来，零碎的脚步声直朝叶末这边涌过来。 叶末心头猛地一跳，一抬眼只来得及看到边上的安全通道门。 “小原，你明早五点通告，等下早点休息。”剧务扯着嗓门子吆喝了声。 “好的。” 原立棠的声音几乎贴在叶末的耳边。 安全楼道内，叶末靠在墙上，惊魂未定地喘着大气。 “你到这层来干嘛？” 顾成秋人高马大，堵在他的身前，“不要说你按错电梯了。” 方才千钧一发的时候，顾成秋忽然从安全门蹿出，把叶末拽进了楼梯间。 叶末暗暗攥紧了拳头，推开顾成秋，缓了两下，朝楼下走去。 顾成秋赶紧追过去。 两人无声无息的回到房间，叶末这才定下心来。 “你后天杀青，我估计赶不回来接你，我已经让公司的老赵来接你了，早点回h市，别瞎晃悠。” 叶末千叮万嘱，“原立棠那边你不要去和他碰，至于他和杨依人的事……” “我一个字都没外说。”顾成秋抱坐在行李箱上，还顺着轮子滑来滑去，“蒋涛这么厉害，罗思的代言都能抢。” “没什么不能的，他人脉到位，再加上……” “加上什么？”顾成秋锁住轮子。 叶末坐下后，想了想说，“你现在的这部片子，年前关机，加上后期两个月，如果顺利的话，和罗思春季的推档时间差不多，何况原立棠又是主演，到时候的营销再一起来，他立刻就能上位。”叶末顿了顿，“如果我是罗思的宣传部，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原立棠。” “……”顾成秋讶然，“那我不是凉了？” “是啊。” 顾成秋把行李箱往前滑了两步，滑到叶末面前，一对眼眸如黑曜石深沉，仔仔细细地审视着叶末，半晌，试探着问道：“小末，你骗我。” 叶末抬了抬眼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我只是实话实说。” “嗯？……”顾成秋凑近叶末，唇边衍着丝痞气，微微笑道：“实话就是，这份代言，原立棠抢不走的。”他接着话锋再是一转，“你刚刚去原立棠那里干什么？” 顾成秋靠得很近，几乎已能清楚地看到叶末脸上淡淡的毛孔。 他的呼吸一下一下拂在叶末的感官，仿佛是不经意间的撩拨。 叶末不动声色的把他推开，声音平和，而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闪躲着什么：“没有人能够完全保证一份代言的。所以我要你在戏上压过原立棠，只有你做到了，我才好有资本去谈判。” 顾成秋挨着他坐下，摸了摸鼻子：“那我表现的还行？” 叶末忍俊不禁，笑着“嗯”了声：“还行，不算丢脸。” “啊，只是还行啊……”顾成秋急道，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脸都快被扇坏了好么。” “那要不要揉揉？”叶末随口说了一句。 “好啊。”顾成秋想也不想，就把脸凑了过去。 叶末：“……” 顾成秋笑嘻嘻地盯住他，那双漂亮的凤目，一眨不眨的。 叶末被他这么瞧着，脸颊上毫无预兆地就生出一片的滚烫。 叶末还没走出罗思总部的大门，就在旋转门前遇到了蒋涛。 蒋涛仍然顶着他那张大肚子，头上带了顶针织帽，大腹便便的模样，像极了那些话本里张牙舞爪的地痞恶霸 “蒋哥。”叶末客气地喊了他一句。 “呵，小叶，可以啊。”蒋涛眯着眼，似笑非笑，“够胆子，正面抢你蒋哥的项目啊。” “蒋哥记错了吧，罗思这份合约，是我先签的吧。”叶末明明笑着，不过眼底森冷，没有半点的笑意。 “你的？你凭什么拿下这份代言。”蒋涛摘掉帽子，抹了把头发，压低声音吼道，“就凭顾成秋那个小替身？要演技没演技，要背景没背景，谁认识他！他那张脸，甩大街上，农民工里都能捞出一大票来，想和原立棠争？” 长久以来，蒋涛对自己带的新人要求不低，没背景的不要，没颜值的不要，情商不高的更不要。 “是蒋哥指使小原勾引杨依人的么？”叶末忽然岔开道，“杨依人好像是现在万林要捧的小花旦，听说是万林的嫡系。” “你想说什么？”蒋涛眉头一紧，“呵呵，叶末，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第54页 “我是顾成秋的经纪人，这点我很清楚，该是他的通告，我怎么也不会让掉的。” “经纪人，呵呵……” 蒋涛把人堵在墙角，“东州一小小的群头，真以为自己是经纪人了？多大的脸？邵哲也是瞎了眼，经纪人，我给他当了多少年的经纪人，挖掘了多少新人，现在呢，一个毛头小子居然和我平起平坐，还想瓜分我的资源……” 叶末冷冷一笑：“蒋哥，你是在恨顾成秋条件那么好，结果却没有分给你吧。” 蒋涛面色一变，索性撕破脸：“你走人，或许我还可以把代言还给顾成秋。” 午后，细碎的阳光斑斑驳驳的洒下，露天咖啡馆里，叶末选了个角落的座位，有阳光照落，离边上的位子还有着些距离。 一条街之隔，是h市最负盛名的奢侈品消费中心，时尚奢华的建筑，便是往来的人群身上，也闪烁着高奢的气息。 罗思的冬季装海报铺陈在临街的橱窗中，这一季的代言人正是之前拍摄广告的郑柯雨，论外型，郑柯雨确实是娱乐圈中鲜有的模特型的男色，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身有如衣架子的身材，肥厚的冬装穿在他的身上，丝毫也不显得臃肿。 叶末把海报拍下来，发给顾成秋。 【好看么？】 五分钟后，叶末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点开来一看，直接笑出了声。 顾成秋也传了张照片过来，却是他模仿着郑柯雨的动作，在片场的厕所门前，拍了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 还附着一句话。 【没我好看。】 “……” 叶末又好气又好笑，看着照片，编消息的手指都笑得在发抖。 【谁说海报上的人了，我是说这张海报摆的地方，高奢区，人流量还大，能吸粉！】 顾成秋秒回。 【啊啊啊啊！超过两分钟，撤不回来了。】 【是的了，黑历史删不掉了，厕所男模（划重点）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还在片场的顾成秋嘴角不知觉地流露一丝宠溺的笑容，蹲在墙角，傻傻地看着消息发笑。 一个穿着得体，一身标准的熟女装的女人远远地朝叶末走过来，女子戴了副墨镜，一只半大不小的香奈儿拎包。 “叶末？” 女人在叶末对面坐下，叫来了服务生，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法文。 “你难得找我，是有什么大料想爆料么？”梁暖化着精致的妆容，唇膏颜色不淡，却完全不显得妖艳，恰到好处。 “大料算不上，有点小事想请梁小姐帮个忙。” 叶末把面前的笔记本转向梁暖，屏幕上是张黑乎乎的宾馆楼道照片，两个模糊的影子，依稀是一男一女，但因为楼道昏暗，几乎看不清两人的脸。 “这俩是谁？”梁暖又翻了几张，差不多的位置，都是两人的背影，作为微博娱乐版块的主管，直觉告诉她，这些照片肯定是某些料，但仅仅只是几张模糊的照片，又算不上有什么值得爆料的地方了。 “想请梁小姐把这些po出去，至于内容，模棱两可就好，不用刻意说圈子里的。”叶末把一只信封移到梁暖面前，“这些照片虽然不是什么大料，但之后应该会有一个，到时，我可以提前通知你。” “哦？”梁暖伸出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悄悄按在信封上，“捅绯闻这件事，其实没什么的，但是叶末，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事你为什么不找天渊的公关部？许融的手段，要爆这点的八卦，小事一桩吧。” “嗯……因为这条消息不是暴给大众看的，而是爆给公司看的。” 梁暖把照片反复看了几遍：“这宾馆，最近好像就星风的那部剧在那里啊。” 梁暖望向叶末，叶末一脸无辜地冲她耸耸肩。 #剧组半夜围读剧本# #新人借色上位# 借色上位！ 单单四个字就足以在网上掀起一大波吃瓜热潮。 【什么组！哪个公司啊！】 【黑灯瞎火的看个屁啊！】 【这是一男一女吗！为什么我看到像两个男的啊！天哪，剧组已经这么开放了吗！】 【楼上，你确定不要去看眼科吗！】 @吃瓜不吐皮：哎哎哎，这个楼道的背景好熟悉啊。 @大王嫁我：哇哇哇！同眼熟，我好像去过哎。 娱圈的八卦来的快，散的也快。 开始的时候来势汹汹，每个人都好像是福尔摩斯化身，恨不得能从丁点的细节里扒拉出一副清明上河图来。 再加上梁暖雇的几组水军转发造势。 虽然一直没有人能猜出照片中的两人是什么人，但是第一个坐不住的人已经跳了出来。 “蒋哥！怎么办！怎么办啊！” 原立棠急得差点在电话里晕过去，说话的声音都是发抖的。 第55页 “急什么急，有爆出来是你吗！怕什么！” 蒋涛脸色铁青地刷着网络，他知道那些留言，评论再激烈也好，都和他没关系。 因为这消息的重点，原本就不是给他们看的。 “蒋先生，我公司反复权衡之后，觉得原立棠目前还不是很符合我们公司的定位。抱歉。” 新闻爆出七八个小时后，蒋涛接到罗思的电话，对方这次算是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 叶末…… 蒋涛恨得咬牙切齿，常年挂着和善的微笑的他，此时尽露本来面目。 “哐！” 蒋涛狠狠一把摔了手机，插着腰，来来回回地在屋中踱步。 此时，天渊总裁办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穆宁生眉头深锁，网络上的八卦他也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蒋涛怎么会犯这种错？” 邵哲背对着他，站在立地的玻璃幕墙前，望着窗下车水马龙的高架，忽然问道：“蒋涛来公司几年了？” 第 27 章 叶末晕头转向地忙了一天，正如他所预期的那样。 那张看不清脸的照片在网络上发酵，被梁暖安排的水军层层推送，各种八卦账号无的放矢的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带节奏。 就在揣测得腥风血雨，接连扯进了好几个小粉红的艺人之后，有个 @将军你的绿帽掉了的账号po出了一张模模糊糊宾馆的照片，虽然是空无一人的走道，但走道的地毯颜色，所有陈设，以及房间门都和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啊啊啊！真相帝！】 【这是哪家宾馆，求扒求剧透。】 【年末重磅，悬赏有谁知道这是哪家宾馆吗？】 @将军你的绿帽掉了发博没半小时，另一个账号@大王嫁我也适时跳了出来。 @大王嫁我：啊啊啊啊啊，我找到照片了，这是z市的xx宾馆。 这个账号居然真的po出一张博主自己在楼道里的合影，脸上打了马赛克，但背景却是清清楚楚。 而就在这时，@吃瓜不吐皮又再丢出一则令人咋舌消息，传闻某影视公司最大经纪人已离职。 顿时把这一场风波闹到了台面上。 【谁！】 【哪家经纪人要离职了】 叶末全神贯注地刷着屏幕，没注意到一边的手机已经来来回回震动了好几次。 叶末看了眼陌生的来电显示，刚准备摁掉，就听见身边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 “喂，新人，你最近可忙了啊。” 童菲靠在他桌边，手里晃了晃手机。 “嗯？”叶末又确认了下号码，“你换号码了？” “是的，上次的事之后就换了。” “好些日子不见你了，最近怎么样？” 叶末把童菲带到部门会客室，两人确实也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了。 但关于童菲的消息，叶末还是会一直关注的。 比如她刚刚从一部古装戏上下来，这次演的是个女二号。 “我很好啊，我现在演戏的状态都很轻松。”童菲拿出个袋子，递给叶末，“连奶奶都说我是开窍了，嗯，这是他们这次带回来的，我吃了一盒，觉得味道不错。” “凤梨酥？”叶末道。 “纯手工的。”童菲说着，便怂恿着叶末快点拆开，“对了，我这次在剧组碰到个小群演，她说她认识你。” 打开盒子后，第一块就被童菲拿去吃了。 “我认识的群演太多了……而且你还是在东州。”叶末也拿了一块。 “她是第一次来的群演，叫什么李笑笑。” “哦，是她啊？” 童菲：“认识吧？” 叶末：“见过两次，之前在j市碰上的，她也是fdtu的，今年要毕业了。” 童菲不以为意：“是想进娱乐圈么？那找家经纪公司，或者来我们天渊啊。” “怎么了？”叶末察觉到她话里有话。 “你在东州那么多年，你也知道胖子黑吧，我听组里的人说，她们几个都是胖子黑介绍来的。” 童菲所说的胖子黑，叶末自然清楚。 胖子黑最开始做群头，他也算得上是白板出身，但胆大脸皮厚，说白了，他就是个无下限的掮客，为了挣钱，啥都肯做。 剧组明着暗着要啥人，他都给得起。 许多不明情况的新人初来乍到，他先是体贴的安排人家住宿，再给活，新人对他感恩戴德的时候，他就扣下人家的身份证，之后，就只好听他的了。 这些年，怎么着也是东州一霸了。 “小姑娘怎么落他手里去了。”叶末皱眉，“童菲，你们这部戏杀青了，那她们这些群演呢？” “我不知道啊，我杀青了，我就回来，她们应该还没走。你要是真认识她，就给她提个醒，小心胖子黑。” “嗯，好。”叶末转念一想，“你当时就该给小姑娘们说一声嘛。” 第56页 童菲咬了口凤梨酥：“因为是你，我才关心下，她们，我不熟啊。” “……”叶末失笑，“你哪里变了哦，还是老这样子啊。” 童菲：“我演技变了，人？这辈子都不会变了。” 叶末把童菲送出部门：“谢谢啊。” 他知道童菲是特意来告诉她这件事，万一李笑笑和叶末的关系真的很不错的话，童菲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慎重一些。 至于凤梨酥，一盒一共12个，她自己已经消灭了三个。 童菲又晃了下手机：“记得存下我的新号码。” 送走童菲后，叶末开始整理年终简报，每年年关的时候，天渊会召开一次年会，通常会在周边的城市做一次短途的旅游，顺便玩个两天。对于这些小福利，邵哲向来不会吝啬。 这次行政部已经挨门挨户通知了，下周四五两天到嘉城的月桂山庄开年会。 等叶末做完ppt，弄好所有的文件，差不多已将近九点。 顾成秋的电话打进来。 “叶末，我马上到h市了，你呢？等下有没有空，出来宵夜啊。” 叶末笑说：“还在公司，我在楼下等你好了，你还要多久？” “很快，老赵说快到了。” 叶末：“好。” 顾成秋：“一会见。” 叶末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电梯在他这一层停下，门打开后，叶末看见已经在电梯里的穆宁生。 “穆总也刚下班么？”叶末冲穆宁生笑了笑，站到电梯里。 穆宁生神情漠然，无框眼镜后，一对犀利的眸子只盯着显示屏上不断跳跃的楼层数。 叶末第一次在穆宁生这里碰了个冷钉子，一时觉得有些尴尬，只好缩在角落，把自己当做透明。 “你知不知道蒋涛是公司的老人了，天渊刚成立那会儿，就是他带着资源来的，换句话说，天渊的艺人部是他一手带起来的。” 电梯停下，叶末刚准备出电梯门，穆宁生在他身后道，“你和蒋涛，你以为公司会怎么取舍？” 叶末沉下眸色，愣在门口，穆宁生果断地按下关门键。 两人的视线堪堪撞上，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 叶末望着关上的电梯门，双眼微微敛起。 “叶末！” 二层停车场里，蒋涛一脸阴翳，从墙柱后面现身出来。 “那些照片是不是你做的？” 蒋涛直截了当道，“没想到我居然会栽在一个刚出茅庐的小子手里，呵。” 叶末心思一动。 “你把这件事捅出去，无非就是想让邵哲知道，我在给万林抛眼色，一旦赶走了我，以你的能力，想要做到天渊第一经纪人的位子并不难。”蒋涛嗤笑了声，在原地来回了两步，“呵呵，顾成秋，别人都以为你是为了顾成秋，可谁能知道，你做了那么多，其实是为了你自己！你为了自己能够上位！” 叶末一声不吭地站着，任蒋涛在他面前吼得歇斯底里，叶末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眼神清明，无波无澜。 “他明明可以拿个男一，你却非要把他的角色让掉，你敢说你是为了他好？” 蒋涛气急败坏吼道，“你也是为了你自己！ 顾成秋上位太快，你的存在意义就没有了，你要让他完全摆脱不了你，让他觉得你这个黑心黑肺经纪人在为他任劳任怨！呵呵，亏他还是什么美国名牌大学毕业，就他那脑袋瓜，比你差远了！” 叶末不屑道：“蒋哥你在说什么？什么照片，对不起，我不是很明白。” “你不明白？！”蒋涛撒了泼，肥硕的手掌猛地揪住叶末的衣领，凶相毕露，“你会不明白？原立棠和杨依人的照片不是你传出去的，还有谁！” “什么？原来那是小原和依人么？”叶末去抓蒋涛的手，没抓动，“模糊到那种程度，亏得蒋哥你还能认出来，不过，咱天渊不是有明文规定，上升期的艺人不要闹绯闻么，尤其是刚出道的新人，小原怎么还……蒋哥你知道，为什么不提醒他一下？” “提醒个屁！本来就是我……”蒋涛的瞳孔骤然一缩，“你！讹我！” 叶末猝不及防，蒋涛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厉声喊道：“手机！把手机拿出来！” 眼见第二拳又要砸下，叶末双手一推，左脚一下踢在这人的腿肚上，趁着空挡，自己撒腿就跑。 没想到蒋涛胖归胖，却是个灵活的胖子。 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兔崽子，老子今天非弄死你。” “咚！” 蒋涛发疯似的一心跑向叶末，不防斜刺里突然横冲出一人，来人动作迅猛，几下擒拿手更显示出是个练家子。 这人双手一兜，一转，再在蒋涛的膝弯处踢了一脚，蒋涛双腿一软，径直跪下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出现在眼前的顾成秋。 第57页 忽然大吼大叫起来：“顾成秋！你别被这小子骗了！他哪里是为了你！他是为了他自己！” “闭嘴！”顾成秋面色铁青，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眼底竟若一片死灰。 “放了他。”叶末从不远处走回来，他走路有些跛脚，“顾成秋，放开他。” “啊啊啊！” 蒋涛一声尖叫，却是顾成秋在背后抓着他的双臂又压下了几分。 “断了！断了啊啊啊啊！” “蒋哥，是你自己去向邵总交代，或者我把这录音交给他。” 叶末蹲下身，打开自己的手机录音，正如蒋涛猜想的那样，他刚才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被叶末录下了。 “叶末！你别得意！你以为邵哲是什么人！你以为他还会留你这样的人吗！阋墙公司的人！” 蒋涛用力揉着被压痛的肩膀，大怒之下，快步奔出了停车场。 “走吧。”叶末扯了扯歪掉的领子，对顾成秋道。 叶末走了两步，却发现顾成秋还是一动不动，留在原地，目光森冷地望着他。 “呵……”叶末冷笑，“有话想说？” 顾成秋动了动嘴唇，垂在身侧的双手，指甲死死地抠进掌心。 “他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是不是只是为了自己上位，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为我想过！” “叶末！” 第 28 章 停车场里的白炽灯光亮得瘆人，可此时顾成秋的脸色却是更加惨白，死寂一般的灰蒙笼罩着那双原本明澈的眼睛。 如同一具舍弃了灵魂的躯壳。 他说的每一句话，喑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着，沉沉的，仿佛纠缠不断的怨责。 “所以你之前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死心塌地的信任你，不会去质疑你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更不会质疑你的任何决定。 只是为了你自己！ 叶末！我在你手上，任你捏扁搓圆，结果却只是你爬上位的棋子！你利用我和邵哲的关系，干掉蒋涛，你还能在邵哲面前装作受害者的模样！ 呵……” 顾成秋胸口不断地起伏，嗓子几乎崩坏，哽咽的每说一句都要喘上好久。 “我还天真的以为我们能够一起努力，邵哲以为给我找了一盏明灯，是啊！你确实是盏明灯，可指的路永远都是给你自己的！” “新人经纪！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在你的掌握下！你简直比邵哲还可怕！蒋涛的自以为是，你从一开始就已经打算好了，所以你一再提醒我，不要和他冲突，不要和原立棠冲突，因为……你不愿意我打乱你的计划，你踢掉了苏瀚轩，又提议原立棠当男一，让他有机会赶勾搭杨依人，你知道，蒋涛一定会要求他这么做的！别人都以为自己在运筹帷幄，可他们不知道操盘的那个根本是你！” 恍然之下，顾成秋回想起之前的点滴，从前的他从来不会去细想，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可一旦掘开了这道口子，那些细枝末节，就会像汹涌的巨浪一般，彻底将他打醒。 “叶末……从一开始，你知道我是邵哲的外甥，你就这么打算了，是不是？” “是不是！” “你真可怕！” “之前蒋涛一直暗示我，你和徐蕾卿的关系，我不信……” “可事实……”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不假思索地扇在顾成秋的脸上。 “闭嘴！你懂个屁！” 顾成秋被打的懵住，他看到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脸色应该比他还难看，微微颤抖的双唇几已褪去全部的血色。 战栗的眼神如陈年的旧墨，藏几分失望，几分痛色，满满的。 就是这样，这张好看到不行的颜，在顾成秋毫无防备的时候，不知不觉侵占了他的视线。 那份无辜，那份脆弱，大概就是他佯装的假象。 因为这人的骨子里，都是黑的。 “呵，是被说中了吗？” 顾成秋讥讽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记得周慕琛说过，这个圈子什么样的，应该给我看看，所以……你也不用再在我面前装假清高了……” 下一秒，叶末已经扬起手，眼见就又要落下。 “怎么，还要打么？” 顾成秋挑衅地把脸凑上：“来啊。” 叶末怔怔地望着他，眼中的光泽一点一点，最后成了绝望。 叶末收回手，映入他瞳仁中的那张脸，明明是一如既往，可偏偏说出的一字一句，却狠狠的扎在他的心上。 大概就是那种所谓的凌迟，刀割一寸，死不得，然后是生不如死的痛。 “你……”叶末好像一瞬间失掉了全身的力气，颓力地靠在墙上，点了根烟，“臭小子，你懂个毛啊。听了蒋涛放的那几句屁，就信以为真了吗，你自己是眼瞎了吗？” 第58页 “我……”顾成秋被他说的一时语塞。 叶末吐了口烟圈，抬手指了指挂在墙顶的反光镜：“他特么早就看到你了，故意说给你听的，或者，你是真的以为我是为了自己上位？” 顾成秋看了看停车场里到处可见的圆形反光镜，刚刚一冲脑袋的愤怒慢慢冷静下来，被镜子映照出那个惊慌失措的自己。 “经纪人，呵呵，讲真，天渊经纪人这个位子，我特么还真是看不上，远不如我在东州，作威作福地当个土皇帝呢。” 刚才跑得太疾，此时膝盖生出刺痛，叶末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罢了，话我是说清楚了，你要是还不信，我明天就去辞职。”这人踩灭了烟头，一瘸一拐的走开。 苍白的光线拉长着他的背影，茫然的，是数不尽的孤独。 顾成秋望着他的身影，叶末脚下一个踉跄，突然摔倒。 顾成秋毫不迟疑地冲过去，把人扶起来：“伤到了吗？” 叶末抓住他的手臂，望着他：“想明白了？” 短短的十几秒，顾成秋竟然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我不是生气你利用我。” “难不成是气我不要你？”叶末觉得自己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果然顾成秋回应他说：“我怕你利用完了我，就不要我了。” 叶末无可奈何：“你这根人形拐杖用得还顺手，我暂时没想到理由不要你。” 顾成秋：“……你可以一直用下去的。” “打住，你这是诅咒我腿好不了吗。”叶末道，“呸呸呸，童言无忌。” 顾成秋扶着人，慢慢往车子方向走：“是我被挑拨了，抱歉。” 叶末：“嗯。” 顾成秋：“宵夜还是要一起吃的。” 叶末：“嗯。” 顾成秋：“我来做，就当补偿，好不好。” 叶末：“别毒死人就好。” 顾成秋大声保证。 顾成秋是第一次跟叶末来到员工公寓，和他那间艺人公寓是不好比的，他那间再怎么也好歹是套间，而叶末的这一间，按照他现在的级别，分到是比较小的了，只有一间房间，独立的卫生间只是用磨砂玻璃隔开，和一角敞开式的厨房。 “你随便坐。” 叶末刚招呼了他一声，就被顾成秋按到沙发上，自己撸着袖子，拐去了厨房。 “鸡蛋面，要不要？”顾成秋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在灶台前忙忙碌碌，“我还没吃晚饭。” “啊，那两只蛋啊，都快饿成鬼了。”叶末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碎碎念着。 “不怕长胖？”顾成秋正专心致志地在煮面，锅子里冒出的热气把他的脸都朦胧了。 “我又不是艺人，胖成蒋涛那样都无所谓。” “不要。” 顾成秋拿着筷子走过来，站到他面前，神情严肃，“我不喜欢太肥腻的。” “咳咳咳咳……”叶末自己把自己呛到了，“面要糊了。” 顾成秋煮好面，他说归说，但还是在叶末的碗里特意敲了两只蛋。 他手艺不错，起码煮面的手艺很好，叶末连连称赞。 “其实，蒋涛他也没有全说错。”叶末擦擦嘴，“这次的事，的确是我想让他走人，否则我也不会先爆在网上，而不是直接找邵总了。” “……”顾成秋抓到重点，重复了一句，“这次的事？” “换句话说，他吃里扒外，我也算是替天行道。” “噗嗤。”顾成秋笑道，“小末，你还真会提自己找理由。” “不信么？不信去问你小舅，他要是不认可，我哪来这么大胆子啊。” 顾成秋刷完碗过来发现叶末早在电脑前捣鼓。 “干嘛呢？” “写辞职信啊。”叶末顺嘴说道。 顾成秋：“呃……” 电脑屏幕上哪来什么辞职信，而是满满当当的年后通告，都是他顾成秋的。 顾成秋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 叶末把一个文件夹交给他：“这些是年后几个已经确定下的通告，还有这部剧的营销方案，我和许融已经沟通过了，基本没什么问题……” 顾成秋看着文件上的内容，逐条逐条的，详细到就连请哪几个阿婆主都有名有姓的落实了。顾成秋在n站的日子不断，对于这些个阿婆主也是很熟悉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些人的影响力,还有剪辑的水平。 “喂喂喂，不带这样的啊，我都道歉了啊。”顾成秋嚷嚷着去抢他电脑。 “和罗思联合宣传的策划案我也交给那边的负责人了，还有……”叶末故意停顿下，“这些我明天会一起交给穆总，后续再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找你下一任经纪人。” “没有了，就我这到处惹事的胚子，除了你，没有人带得了我的。”顾成秋死皮赖脸的缠住人。 第59页 “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 叶末合上电脑，强行把人送出大门：“宵夜吃完了，困死了，你可以走了。” “小末，你这真是利用完了就赶人啊。”顾成秋扒着门框。 “是啊是啊，我很可怕。” 顾成秋：“……” 这六月债还得也太快了。 顾成秋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 “小舅，我有事找你，我现在就过来。” 顾成秋挂了电话，奔出公寓，拦了辆出租去找邵哲。 叶末蜷在被窝里，缩得跟只虾米似的，昏昏沉沉的睡着，醒着，而那些过往，却被顾成秋那一句的“很可怕”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那些不堪的过去，剧烈地重新涌现进他的脑中。 “唔……” 叶末猛地坐起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无法控制的是眼尾处无意淌落的眼泪，两道剔透的泪痕，划过他一阵阵发抖的身体。 “妈的。” 他狠狠的啐了一口。 窗帘下倾泻了一丝丝的月色，小心的撒了些他的被褥上，叶末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被子。 床头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邵哲对于顾成秋大晚上的还来打扰他，表示非常愤怒。 还是穆宁生把人劝住的。 “小舅……”顾成秋不知所措地站着，尴尬到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话，大半夜的跑来，还支支吾吾干嘛，不想说就早点滚回去。”邵哲示意了下穆宁生，穆宁生立刻会意，走去书房。 “我……好像说错话了……”顾成秋耷拉着头，“我晚上在车库里遇到蒋涛和小末，听到蒋涛说的……呃，我一下子就懵了，然后……” “然后你就把小叶给怼了？” 穆宁生从书房里拿来一沓文件，“他这两天赶出来的方案，还有关于蒋涛私下里和万林的暗通款曲。” “你们和他？”顾成秋瞠目结舌，若早前还有些怀疑，如今证据摆在他眼前，他恨不得当场削了自己。 邵哲穿了一身丝绸睡衣，懒懒的靠在沙发上，阖着眸子：“一直以来，是我对蒋涛太放心了，如果不是这次，我可能还不知道他给对手送了多少人情呢。” 顾成秋：“什么？” 穆宁生解释说：“你知道之前童菲的代言被杨依人抢走，暗中泄露童菲资料的人，就是蒋涛。” “这家伙两面三刀，当公司是傻啊。” 穆宁生道：“当时小叶和我交接童菲的事，提过这个疑问，只是那会儿还没有确定是蒋涛。” “人家是不是在为你，为天渊操心，你不清楚么？你是突然失心疯了么，这人真不真心对你，都感受不出了？就你这情商，早点回去当个米虫，也省得小叶烦心，省得姐姐给我闹心。”邵哲对顾成秋说话，从来都是不客气的。 顾成秋此时就想挖个地洞，好让他直接钻进去，自己死干净了。 门铃响起。 穆宁生拍了拍顾成秋的肩膀：“说错了，就给人道个歉。” 叶末看见来开门的居然是顾成秋，慵懒的挤出抹笑意。 “哟呵，这是来告状啊。” 第 29 章 顾成秋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叶末也是一愣。 穆宁生打电话让他过来一次，没想到顾成秋居然也在。 “愣着干嘛。” 邵哲不耐烦地推开傻站在门前的顾成秋，把叶末让进屋来。 “材料都整理好了？”邵哲直接无视掉顾成秋。 “嗯。”叶末这才想起手里拎着的文件袋。 “到我书房来。”邵哲走了两步，指着顾成秋，对穆宁生道，“宁生，你告诉他，脑袋都没长圆，就不要学人家妄自猜忌。” 叶末经过顾成秋身边：“咳咳咳……” 穆宁生掩饰着浅浅一笑。 顾成秋：“？？？” 书房里，邵哲打开电脑：“成秋脾气不好，不喜欢被瞒着，伤着你的话，你别去和他计较，他小鬼头心思，觉得自己就该是被捧在手心上的。” 叶末缓声问道：“莫非邵总也觉得我是为了自己么？” 邵哲的手一顿，转过身盯住他，少顷，又回过头重新摆弄电脑，漫不经心地说着：“这是你个人的事，与我无关，何况，每个人都该有向上爬的心思，庸庸碌碌，我天渊也不需要这样的人。” 叶末紧了紧眉头。 又听邵哲继续道：“我不是成秋，你做的什么，我都瞧在眼里，就算你是为了上位，但对于这臭小子，你确是比对童菲更用心了。” 邵哲道：“你还没有和他说星风的事吧。” 叶末摇摇头。 “这事我和宁生商量过了，下周他要去j市一趟，让他和你一起去星风。” “不用了，邵总。”叶末正色道，“我觉得就眼下来说，“无论是穆总，还是你，都不适合亲自接触徐蕾卿，起码万林的乔坤霖还没见她，你们也不该见。” 第60页 邵哲微微眯起眸子。 “其实，这件事最合适的人选是商务谈判部，但是，这并非一次凿实的并购，而且还涉及到徐蕾卿个人。”叶末顿了顿，“这一次的戊戌，还是我去吧。” 邵哲注视了他好一会儿，叶末觉得自己是在被透析，这人的一双眼睛如同x光线，深入骨骼里的，都被他看清楚了。 “好，还需要什么资料，和宁生说。” 邵哲换了眼神，瞬间温和了许多。 邵哲细细翻了翻叶末带过来的资料，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去。 叶末在一旁解释道：“之前童菲被杨依人抢了代言一事，后来我暗中打听了一下，确实是从蒋涛这边传出去的，还有包括其他组的艺人，不是全部，但一部分确实是。最近一个是原立棠的……” “原立棠？他不是蒋涛自己手下的么？”邵哲疑惑。 “前两天万林年会，原立棠也跟着去了。”叶末解释说，“蒋哥带着原立棠一起去的。” “这事蒋涛跟宁生提过，说是去j市谈个项目。”邵哲抬头，竟然有些惊愕地看着叶末。 叶末颔首，嘴角边一丝冷意：“乔坤霖，那个二五八万长啥样，哪门子心思，我太清楚了。” “……”邵哲怔了一下。 “邵总你也是查过我的资料，只是有那么一些，即便是你，应该也是查不出来的。” “嗯，宋念之导演故世之后，你失踪过一段时间，圈子里的人说你回老家了，毕竟宋导对你，算是伯乐，恩师了。” 每回但凡提到宋念之，叶末总会有一瞬的失神。 邵哲的眼力，意识到叶末没想要继续这个话题，旋即岔开说：“这些留着，至于蒋涛，我会有安排的，其他没什么了，马上过年了，你好好调整一下，开年可是要忙了。” 叶末和邵哲从书房里出来，沙发上的顾成秋立刻弹了起来。 邵哲和穆宁生换了眼色，穆宁生轻轻推了顾成秋一把。 顾成秋超前冲了两步，尬笑两声：“小末，我送你回去。” 叶末和顾成秋离开后。 邵哲站在客厅，冷着张脸，穆宁生喊了他几下，这人都没有反应。 “哐！” 邵哲突然一脚踹翻沙发前的茶几，狠狠地骂了一句。 穆宁生也是被惊了一跳。 邵哲怒道：“烂了就扔了！” 穆宁生立时明白过来：“蒋涛？” “嗯……”邵哲粗暴地扯了扯领子，摔进沙发。 穆宁生收拾着一地的碎渣，漠然说道：“你就不该帮他还那些债。” 邵哲靠在沙发背，手背搭在双眼上：“各取所需罢了。” 穆宁生：“那现在呢？” 邵哲：“他想洗底，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呵呵。给万林抛眼，万林是答应了分他原始股了么。” 穆宁生收拾完，在他身边坐下：“万林要上市了？” “嗯。”邵哲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据说在准备ipo了，当初我们上市，他可是一毛钱都没分到。” “他的股份，不都用来填他那个无底洞了么。” 穆宁生任着邵哲的手掌一路从的头发摸到耳垂，穆宁生的耳垂很敏感的，被邵哲的手指揉着几下，立刻变得发红发烫。 穆宁生抓开他的手：“卖我们的资源换利，邵哲，你这是被他啪啪啪啪的打脸了。” 邵哲哼笑声，自嘲道：“是的，可委屈死了我。” 说完，倾过身体，直接把穆宁生按到在沙发上，戏笑说：“他那么喜欢万林，不让他去，还显得我霸道了。” 穆宁生失笑，顺手把人搂住：“不就是霸道总裁么。” 邵哲碰了碰他的唇：“大晚上的，都是被那小子扰了我的春梦。” “补偿你好了……”穆宁生最是受不住他的撩拨，微红着脸，“去卧室。” “好好好！” 邵哲利索的爬起来，一把打横把人抱起，箭步冲回卧室。 顾成秋把车子停在叶末的公寓楼前。 “谢谢。”叶末刚打开车门，谁知顾成秋的动作比他更快，一伸手又把门猛地拉上了。 “又干嘛啊！说了我都快困死了啊。” 这刻，叶末几乎是被顾成秋完全圈在椅子和他这个人中间，左右都动弹不得。 顾成秋难以启齿，踌躇了好半天，两个人的姿势都快僵硬了。 “很晚了，你要不要明天再说？”叶末哭笑不得。 “不要。” 叶末：“……” “对不起，小末……我……”顾成秋憋了股劲，“我不该对你说这么过分的话，我……我一定是脑子坏掉了，竟然这么说你……” “小末，你别生我的气了。”顾成秋说着说着，连带着眼眶都泛了圈殷红。 “唉。”叶末叹道，“我没生气，就是，有些不甘心。我花的这些心思，你，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完全视而不见，完全否定了，说真的，我挺失望的，觉得自己是不是白养了你。” 第61页 “是是是！是我蠢！我是笨蛋！”顾成秋连声道。 叶末歪着头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给你的备注就是笨蛋？” 顾成秋：“啊？！” 叶末拍了拍他的脑袋：“可以放我下车了吧。” 天渊年会前一天，叶末飞j市。 一下飞机就碰到j市都少见的重度雾霾，爆表500。 叶末戴了三层口罩，觉得还是抵挡不住空气里一股呛人的气息。 【小末，j市重度雾霾，口罩带了吗吗吗！】 顾成秋的微信第一时间追了过来，还有模有样地在最后署了个名，叫什么你的小笨蛋。 叶末差点没在出租车上笑喷。 星风隔壁的那条街上，鳞次栉比的霓虹灯箱在暗黄色的浓雾中，有若鬼魅的夜市一样的惊悚。 一家店子门口攘攘着围了好一些人。 叶末路过时，扫了两眼。 叶末来到星风，徐蕾卿刚刚从后期公司回来。 两人照例寒暄了几句。 叶末夸赞道：“卿姐做剧的速度就是快，这部戏年后该排档了吧。” “嗯，给了我春季档，有点紧，所以我这些天，天天盯着后期呢。”徐蕾卿示意了下香烟，“来一根？” 叶末拒绝：“不了，外头的气息已经堵得够慌了。” 徐蕾卿抽了口烟：“呵呵，小叶，你离开j市这些年，看来都不习惯了啊。” “这次来找我，是因为那个趴么？”徐蕾卿眼角眉梢都露出了些得意，“卿姐打听过了，去的人不少，可惜了成秋不能去……” “呵呵，卿姐，想不到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还及不上这些么？” 徐蕾卿瞟了眼他，也不绕弯子，实话道：“当年我在j市闯荡，要不是你，我估计早就在这圈子里淹死了，卿姐很感谢你，不是假话。但也正因为这些年，我还能浮在水面上，还能在这圈里摸爬滚打，我明白，有些东西只能舍弃一些，才能得到。明知不可为的事，可是，人在江湖，我也是无法拒绝的。” 徐蕾卿指了圈总裁房间外，一群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 “一公司的人要养，我倒了，他们很多也会丢了吃饭的家当。”她揶揄说，“何况你还毁了我一棵摇钱树，小末，卿姐要这些赔偿，不过分吧。” “是因为这次乔坤霖也会去么？”叶末道。 徐蕾卿先是一顿，跟着说：“过完年，我打算第三轮融资，万林正好也要准备上市，这是个双赢的局面。” “所以卿姐让杨依人当这部戏的女一号么？” 徐蕾卿一挑眉：“你知道？” 叶末笑道：“我还知道杨依人是蒋涛推荐给你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末把一份参股方案放到徐蕾卿面前：“我想说，蒋涛吃里扒外，邵总是不会放过他的，卿姐何必跟着他沾一身的屎呢，再说融资，我觉得天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暂且不说天渊已经上市，本部在华尔街也是挂上牌的。论资历，的确，邵总是比乔坤霖年轻不少，但有些东西，并不是单纯的只看年龄不是？” 徐蕾卿越听越是震惊，而摆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份详细的融资计划书。 “你是说，天渊同意融资星风？” 第 30 章 徐蕾卿把叶末送到电梯口，那张脸上的笑容和叶末刚来时，都一样噙着笑，可前一个是生疏的敷衍，如今却是真的愉心悦色了。 徐蕾卿未加掩饰的喜色不自觉地爬上嘴角，就连说话声都带着丝丝的激动。 “这次如果能和天渊合作成功，小叶你功不可没。”徐蕾卿乐道。 “呵呵，我还怕卿姐真打算和我断了关系呢。” 叶末回答的不咸不淡，他和徐蕾卿相交多年，说不了解她的为人，也不可能。互惠互利的事彼此都心知肚明，可最终，还是因为没有涉及到了结结实实的“利益”，彼此间也就懒的去撕破这层纸。 然而这一次，“交情”被这么赤//裸//裸的拉扯到台面上来，叶末没有不满，也没有埋怨，只是有些遗憾。 人情淡薄，这个世道的许多时候，犹如是。 然而也是因为有这样的关系存在，才能更加精确的判断双方，孰是孰非。 商人，总是趋利的，徐蕾卿也不例外。 但凡她要是真的和万林谈感情，那铜墙铁壁的关系，叶末是水墨星子也泼不进的。 “小末，我在后期看了，小顾演的很好。” 徐蕾卿夸赞说，至于多少恭维，多少真意，叶末倒还真不怎么在意。 从星风出来，经过那家店面，门口依然还堵着十几号人，不住地探头往店里看。 叶末在人群中围观了一会儿，大致了解到在里面闹事的两个妇人，是今天刚到j市，说是自家的女儿要去当明星，合着是跟着这家公司的人走了，眼见要过年了，几个小姑娘反而没有消息了，家里人吵吵闹闹的就到这里来要人。 第62页 “走走走！是你们家女儿自己不肯回来，管我们什么事。” 正在赶人的是个很妖娆的女人，叶末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当日带着李笑笑和郁晓希她们去东州的那人。 女人很不耐烦，推搡着李笑笑的母亲：“你女儿想当明星，她非要留在那里，我们能怎么办。” 女人说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扔出一张纸：“小姑娘自己签的合约，你们自己看看，我们负责把她们送到东州，安排进剧组，后面混成啥样，那可是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女人翻了个白眼，“呵呵，什么人都想成名，成名不付出点代价行么？” 两个妇人拿着自家孩子签的合同，面面相觑，怎么看都是不相信的。 “看看仔细了，这可是她们自己白纸黑字签的字。”女人还戳了戳纸张。 “请问，你把她们交给东州的谁了？” 叶末拨开人群，从门口挤进来。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女人嫌弃地睨了他一眼。 叶末来到两名妇人面前，微笑道：“这合同能不能让我看看？”他见两人还有些犹豫，又道，“我也认识李笑笑，她去东州之前，我们有见过一次。” “啊啊！你认识我女儿！”李母一下子激动起来，像是突然找到了救星，一把抓住叶末的手臂，抓得死死的，还有些语无伦次：“那个……笑笑她，她三四天没给我来电话了，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叶末安抚两位老人家，对那个女人说：“介绍给胖子黑的抽成多少，我给你双倍，你们把两姑娘去带回来。” “！” 叶末说的随意，而那女人的眼神却明显不对劲了，另一个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男人也从报纸后探了双眼睛出来。 女人还在掩饰：“什么胖子，什么黑的。” “呵呵。”叶末哼笑着，“你们什么来路，我不是很清楚，但胖子黑的底细我很清楚。你们哄骗其他小朋友，我没瞧见，也就管不着，但这两个，恰好是我认识的，所以，你们还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的话，就把人带回来。东州现在的有多少组在开，要多少群演，有哪些个群头带着的，我想，我比你们更清楚。” “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女人偷偷瞄了眼，继续狡辩。 “哦？听不懂么？那算了，我只好直接去找胖子黑要人了。” 叶末说着，陪着两个妇人就要出门。 “等等。” 这时，一直坐着的男人站起来喊住他。 男人瞪着叶末看了一会儿：“你，刚从隔壁大楼出来？” 叶末：“是。” 男人锁了下眉头：“圈子里的？” 叶末点点头。 男人思忖了下：“好，我马上去把人带回来，但是你要保证……” “你放心，你们的这些事，我没什么大心思管。” 男人：“好！” 叶末把两个妇人带走，周围人见没热闹可看，也纷纷散去。 半张大的店面里，女人埋汰男人说：“你怎么能就这么答应了呢。” 男人哼了声：“人家摆明了是知底的人，他水有多深，我们不知道，但能说出直接问胖子黑要人，而且那口吻也不像是虚张声势，足见这人我们得罪不起，起码是我们两个得罪不起，何况不就两个小姑娘么，你马上跑一趟，把人带回来。这次不行，下次还有机会。” 女人气鼓鼓地跺了下高跟鞋。 “对了。”男人突然道，“等下把监控调出来，去问问大老板，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李母啰啰嗦嗦，边走边道：“叶先生，你和我们家笑笑认识啊？” 一旁郁晓希的妈妈扯了扯她的袖子。 叶末点头道：“见过两次。” “哦哦哦。”李母还抓着叶末的手臂，“我们笑笑开了年，夏天就毕业了，我和他爸一直说，小姑娘家的还是安安心心的找份工作的好，想什么当明星，那些电视上画的猴屁股一样的脸，吓死我了都，她爸都给她在老家找好工作了，当个小学老师，你说是不是很好？” “嗯，女孩子当老师挺不错的，教书育人，和她的气质也挺符合的，她很文静。”叶末道。 “就是嘛！我也是这么说。” 三人在公交车站等了好一会儿，叶末总算盼到车子来了。 “阿姨，等她们回来了，让李笑笑给我发个消息。” 李母面上一喜：“哎！好好好！等她回来，我就让她发！就让她发。” 李母喜滋滋地拉着郁母上了车子，还不忘隔着玻璃窗朝叶末挥了挥手。 叶末定了当晚的高铁，直接到嘉城，他懒得再回一趟h市了。 晚上的车窗外，一片迷蒙的漆黑，偶尔几点灯火闪落，静谧得和车厢里正高速掠过的时空宛若隔世。 第63页 叶末面前的笔记本斜斜的展开，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硬照。是莫凌刚刚传过来的，之前那次在z市给顾成秋拍的照，这次他做了精修。 每一寸，每一寸都臻至完美。 硬照里的顾成秋，时而迷离的眼神，时而威严，一身与生俱来的气场，仿佛就要溢出了整个屏幕。 凤目，薄唇，明明是望着你的眼神，可只要你一眨眼，他又好像会消失不见似的。 “噫，这人好帅啊！” 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赞美。 叶末回头一看，趴在他椅子背上两名女生笑盈盈地看着他。 “这人是明星么？长得真好看。”其中一人道。 “哎哎，是不是新人？”另一人接着道。 “哎哎，小哥哥，这人的照片能不能发给我们啊。” 叶末笑着说：“抱歉，这个恐怕不能。” “啊……”前一个有些遗憾的叹气。 “那你呢？你能不能和我们拍张照？我们觉得你也可帅可帅了。” “对对对！精致！” 叶末笑出声来：“还是不要了，你们两个小姑娘，和我一单身男的，我……害怕，哈哈哈。” 两女生大笑。 后一个大笑着说：“哈哈哈哈，小哥哥你是怕照片里的人吃醋吗？” 另一人忙附和道：“对对对，肯定是，你们瞧着可般配了。” 叶末心道：￥%&*#@ 什么鬼的般配哦！！ 车子到了嘉城，叶末收拾好东西准备下车，两姑娘又补了一句：“小哥哥，我们阅……咳咳……文无数，眼光很准的呢，哈哈哈哈。” 叶末又好气又好笑。 来之前，叶末已经和穆宁生联系过了。 虽然到达的时间有点晚，却还是穆宁生亲自来接的叶末。 叶末一上车，才看到顾成秋咧着笑容坐在里面的位子，激动的样子就好像要给他一个surprise的拥抱，吓得叶末刚跨进车门的脚又缩了回来。 顾成秋自告奋勇地当司机。 车后座，叶末把一袋文件夹递给穆宁生：“徐蕾卿签的意向书，对于天渊入股的事，她非常乐意，不过也可能是我多心，总觉得还是先查一下星风底下的财务状况为好。” “嗯。”穆宁生应道，“这个我确实有查过，怎么说，星风一直想借壳上市，但好几年没有动静，这两年网剧竞争又加大，星风的压力更是不小了，不然也不会急着想去绑万林的大腿。不过，星风有些的资源还是不错的，毕竟徐蕾卿也是从体制里出来的，这也是邵哲看中她的原因。” 叶末第一次和穆宁生共事，也终于熟悉了邵哲的处事方法，意识到这人能爬到现在这个位子，天赋是一回事，但事事周全，知己知彼才是他的手腕。 “对了，邵哲让我问你，徐蕾卿搭线万林，是不是蒋涛铺的线？”穆宁生忽然问道。 “是了。”叶末也不惊讶，“他这条暗线也是铺了很久，不过还是被邵总查出来了。” 穆宁生笑笑：“他猜的，算是猜准了吧。” 这次天渊大手笔，差不多把整个月桂山庄都包下来了。 “小叶，给你留了间有露天温泉的房间。” 下车后，穆宁生特意看了眼顾成秋。 顾成秋抓过叶末的行李箱，摸出张房卡，大言不惭地说：“跟我一间。” “滚滚滚，谁要跟你一间。”叶末抢过房卡，“你不是有艺人的单独间吗！” 第 31 章 最终还是叶末败下阵来，顾成秋很是得意的用房卡开了门。 穆宁生安排给两人的是一间套房，内一间主卧，房间另一头还有一间客卧，当中隔了客厅。 叶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不假思索就把包拎到客卧。 顾成秋跟屁虫似的粘在他身后：“小末，这间房太小了。” 叶末道：“所以让你睡那间大的啊。” 顾成秋斜倚在门框边：“我那张床很大，足够睡两个人了。” 正在整理箱子的叶末转过头看向顾成秋：“我没有和别人同床的习惯。” “我哪里算别人了？”顾成秋眨巴着眼睛，“我们不早就同吃同住了。” “啥？”叶末强行把他推出房门，“回你的屋子去。”又接着吐槽道，“这么大个脑袋里面都装了啥玩意儿。” “是你太迂腐好么，我大学的时候，和同学出去徒步，两个大男人挤一顶很小的帐篷，那可称得上是抵足而眠了。” 叶末把他挡在门外：“那是你的癖好，不是我的。” “砰——” 顾成秋被挡在外面，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偷偷笑了笑。 也不知为什么，他心情突然大好，哼着小曲回自己房间了。 当天晚上，公司安排了不少活动，团队游戏等等，还有一大群人在山庄的中庭bbq，也不管天冷不冷。 第64页 “哎哎，小顾，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莫凌眼最尖，站在烧烤架前的他，还能一心二用，第一个看到顾成秋，立刻把人叫过来。 “小叶呢，怎么不来玩玩？” 莫凌叉了一根烤鸡腿，递给顾成秋：“尝尝我的手艺，保准外脆里嫩。” 顾成秋咬了一口，啧啧称赞：“莫哥，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啊。” 庭院周围星罗棋布的灯光，那些常年不见的同事谈天说地，裹着羽绒服，喝着啤酒，有几个还不忘蹦跶到莫凌这边，嚷嚷着这里的香气馋死人了。 顾成秋环视了一圈，发现人群中大部分还是公司的文职人员，至于艺人，就几个刚入行的，和他差不多，有些个是比他还要新的新人。 至于一二线的人物，却是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了。 “哎，老莫，我的烤肠好了没有。” 许融提了罐啤酒，摇头晃头地踉跄过来，这人之前在饭桌上就有点醉了，这会儿又被周围人拉着猛灌了好一通，估计现在不管看什么，两眼都在冒着酒泡。 莫凌把一盘烤好的食物交给他：“五分钟不到，你催了三遍了都。赶紧的，拿走。” 许融打了个酒嗝，被酒气熏红的眼睛一转，瞧见顾成秋，手臂一伸，就搭上了顾成秋的肩膀，在他耳边喷着酒气。 “小顾啊，你这次硬照拍的不错，不错，不错……看来你的底子还成，只要脑子长进些，红，是迟早的事……” 顾成秋架不住这个醉汉，苦笑道：“原来许哥觉得我很蠢么？” “当然。”许融竟然认同道，“你现在才几斤几两，边都没摸到，就惹了多少事，要不是你那个经纪人给你擦屁股，你大概早就可以被雪藏了……” 顾成秋面色有点难看：“苏瀚轩的事是我鲁莽了。” 许融把一双带着酒气的眸子眯成条线，聚焦在顾成秋的脸上：“一次，就足够你翻不了身了，何况，还有蒋涛这个推手，你没万劫不复，可以是要烧高香了。” “蒋涛和这事也有关？” 许融灌了口酒，叹着气，拍了拍顾成秋的肩膀。 “唉……” 许融拿着吃的，摇摇晃晃的又走了，不多会儿，就听见他大叫着重新挤进兴奋的人堆里去了。 莫凌又烤了两张鸡翅，一些香肠，还有几串其他的。 “小顾，拿去给小叶尝尝，冷了就不好吃了。” 顾成秋接过盘子犹豫了会儿：“莫哥，让我烤两个呗。” 叶末到了山庄之后，先去见了邵哲，回来洗了个澡，就摸床上去了。 顾成秋出来之前，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玩，结果发现这人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顾成秋等了会儿见里面没反应，只好一个人晃到中庭来了。 房间里的亮着幽暗的灯光，顾成秋记得他出去的时候，还特意在客厅里留了一盏壁灯，就怕万一叶末出来，黑灯瞎火地撞到什么。 看这个灯光明显被调过了，想是叶末应该已经起来了。 “小末，给你带了烧烤。”顾成秋搁下盘子，站在厅里吼了一嗓子。 然而屋子里悄静，只他的声音回荡。 “小末。” 顾成秋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正暗自纳闷，突然注意到前厅外的小院里亮了些灯光。 他们住的这间套房是穆宁生特别选过的，离大部队住的酒店大楼有一段距离，缀落在林间的别墅区里面，包括邵哲、穆宁生、许融等高管，还有几个大牌艺人，都被安排在这一片。 一方分内外的温泉池子，四周用大理石砌成的不规则形状，此时正冒着白茫的热气，氤氲着池中的那个人影。 池子边上立着一盏立式石灯，打下一层层淡黄的光晕。 透过落地玻璃，顾成秋依稀能认出那个靠在池壁边的人，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人光裸的肩胛上，落了些水珠，而潜藏在雾色和水汽下的身形，不知不觉便勾勒出了一副隐约的春光。 顾成秋望着这样的叶末，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只觉身体忽然一热，像是被这些温泉瞬间给裹住了一般。 昏暗的天幕下，林间一点朦胧的灯火，逸散着朦胧雾色的温泉池。 明明被他人一双目光窥视着，可池中那人却依然毫无知觉，肆意展示着自己此时的模样。 不经意间的美色，大抵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顾成秋身不由己地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咚”的一声，直接撞到玻璃门上。 这一下，他和外面的叶末都回过神来。 顾成秋揉着脑袋，憨笑着拉开玻璃门，掩饰着说：“太暗了。” 叶末也没在意，只是把自己的身体往水池里又沉了几分。 第65页 “bbq好玩么？” “哦哦哦！”顾成秋想起什么，箭步冲回客厅，又急急忙忙的奔回来，把一盘烧烤推到叶末面前，“莫哥烤的，强烈推荐。” “莫凌？”叶末拿了串鸡心。 顾成秋满心期待地盯着叶末的表情，忐忑说：“怎么样？好吃吧？” 叶末吃了一颗：“还不错，看不出成秋你可以啊，没有糊味。” “咳咳咳……你怎么知道是我？” 叶末又拿了一根鸡翅：“你满脸都写着‘快夸我，快夸我’三个字。” 顾成秋囧：“我以前留学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做一宿舍人的饭，应该不会差的。” “哈！”叶末湿淋淋的手一巴掌拍上顾成秋的肩膀，“我觉得，你要是去摆个什么烧烤摊，就凭你张风情万种的脸，说不定也能成个网红，最帅的烧烤摊主！怎么样，霸气吧，哈哈哈！” 顾成秋坐在池边：“那你会来当回头客吗。” 叶末疑惑：“我为什么要来，我又不吃你的颜。” “哦，那就算了。我还是当小艺人好了。”顾成秋道，“你不来，我烤给谁吃啊。” “咳咳咳………还有广大人民群众！”叶末说的义正言辞。 “关我嘛事。” 顾成秋的高度正好比水池里的叶末高半个身位，他那只手很顺其自然地要抚上叶末湿漉的头发，不过最终还是停在半空。 顾成秋不留痕迹的把手收回来，暗暗忖度，这好像是自己第二次还没有碰到，就撤手了，心里默默念道：“过一过二不过三，下一次怎么也得好好揉上一把，如墨般，柔软的头发，而且叶末有点洁癖，就算再晚到家，也一定是要洗头的，几次来去，顾成秋总能闻到这人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 “怎么起来了？不是在睡觉吗？”顾成秋顾左右言他。 “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叶末直接答道。 “没什么吧？” “能有什么，不就是被吓了一身冷汗。”叶末在水里浮沉了两下，乐道，“你还别说，这环境不错，温泉刚刚好，太适合骄奢淫逸。” 叶末一边说，还一边孜孜不倦地啃着鸡翅，丝毫不像是被吓到失魂的模样。 顾成秋略觉诧异：“真被吓到了？” 叶末歪着头，问他：“怎么？不像么？” “确实不怎么像。”顾成秋摇了摇头。 “那应该怎么样，呼天抢地，哎哟我的天，老子做噩梦啦！这样？” 顾成秋笑出声来。 叶末也跟着笑笑：“算了算了。麻烦把那件浴袍给我。” 顾成秋把浴袍递给他，自己还很乖巧地背过身去，之后，听到身后一阵哗啦的水声，顾成秋觉得自己似乎要用很强大的意志，才能克制住想要转过去的双脚。 叶末从后面拍了他：“过两天放假，我给你准备了些东西。” 叶末说着，经过顾成秋的身边。 顾成秋就看见他一袭白衣，鬓边的水珠还在不断的落下，有些宽大的浴袍却是把他的背影裹挟出了几分脆弱，毫无征兆的触碰到了顾成秋心中一刹的敏感。 顾成秋不知怎么，突然鬼使身材的从他身后把人抱住，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沙哑的声音：“小末……” 叶末被他突如其来的抱住，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快速挣扎开。 可等顾成秋这声落下，叶末正抓着顾成秋的手臂的手也仿佛一刹那，失了全部的力气，挣扎不开。 温泉边的灯光融融的照开，两人却是这么站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顾成秋感觉自己怀里的人哆嗦了一下，才意识到什么，赶紧把人放开。 “小末，我……” 他还没说完，却听叶末道。 “成秋，你特么最近的演技是提高了不少，但能不能别用在我身上啊！起码，你事先打个招呼啊！” 叶末心里硬是逼着自己强行吐槽了一番，丫的，谁经得起你这么撩啊！ “小末，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叶末吐血…… 第 32 章 顾成秋看到叶末罗列出来一串长长的片单，他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快瞪得瞎掉了，惊呼：“这么多！” 顾成秋看看叶末给他的笔记本，再看看叶末：“小末，我假期很可怜的啊，要看这么多片子，怕是要7*24小时都扔进去了啊。”顾成秋愣是硬眨了两下眼睛，可惜没能挤出眼泪，“你这是要让我变成24小时便利店么？” 叶末不为所动：“这些都是值得看的片子，每部片子关注的重点是什么，故事，人物，还是演员的演技，我都替你备注了，你拉片前，可以先看一下。还有就是，我有说过让你一个假期都看完么？你敢看，我还不放心呢，草草地漏两眼，还不如不看。” 第66页 “哦……”顾成秋缓了口大气。 他一页一页翻着笔记本，叶末的字却是和他的外表有些不同，落笔铿锵，大气磅礴，有着自成一体的老辣风格。 顾成秋道：“都说字如其人，你的字可比你的人霸气多了。” 叶末随口说：“我以前的字可丑了，后来有人说我，不能因为一手字把人的第一印象毁了，我才开始练字的。” 顾成秋：“怎么练？” 叶末：“这个还能怎么练，多临摹，多写，唐诗宋词元曲，三字经千字文，我老家有一柜子的手抄本。” “真的？”顾成秋像是突然来了兴致，“能不能看看？” “这有啥好看的？你某宝上搜一圈，不是分分钟上百上千么？” 叶末拿过顾成秋手里的笔记本，在上面勾画了一些，“这几部，你这次回去先看，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顾成秋像抢宝贝似的从叶末手里把本子抢过去：“随时找你，你过年不出去玩么？比如……和女朋友什么的？” 叶末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见过我有女朋友了？” 顾成秋佯装惊讶：“没有吗！” 叶末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坐在顾成秋对面，想起之前顾成秋说他的自欺欺人，他的心思多细，近来顾成秋所表现出的行为，叶末不是不知，只是不愿意去回应罢了。 他怕自己踏错一步，毁的就会是两个人。 顾成秋期待望着他，叶末起身，倒是率先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冷声说道：“不管你对我有什么心思，我劝你都收起来。” 顾成秋瞬间变了脸色。 “另外，片源我都存度盘上了，密码本子上写了，你直接下载就行了。不早了，可以睡了。” 这人说完，再不看他，步出房门。 顾成秋抱着笔记本，看着叶末的背影，眉宇间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低落，一闪而过的茫然让他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天渊的年终大会，在酒店最大的会议室召开。 偌大的会议室里，熙熙攘攘的坐了不少人。 叶末和顾成秋属于艺人部，也算是公司里比较重要的一个部门，被安排在中间靠前的位子，隔了一条走道，就是蒋涛和原立棠。 叶末居然还非常友好地和蒋涛点了点头，然而蒋涛却很不屑的别过头去。 “你干嘛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顾成秋在一旁小声逼逼。 叶末的嘴角边还挂着一抹假笑：“这圈子里，只要一个人没有完全失势，面上的交情，怎么也得糊弄过去，何况还是蒋涛这样的老狐狸。” 顾成秋不在乎道：“我觉得小舅一定能弄死他。” 叶末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邵总，更不可能了，顺水人情远比逞一时之快来的有利，邵总的心思，你还差得远了。” 顾成秋一惊一乍：“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 “你们捣鼓点什么，我都不知道，要我怎么想。” 这时，大会的主持穆宁生邀请总裁邵哲上台讲话，邵哲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上台前，还稍稍整了下自己的衣装，步伐从容的走上台去。 叶末慢慢给顾成秋解释：“天渊想要并购星风，而万林也有这个意向。” 顾成秋也是一点就透的人，叶末只说了个开场，他立即明白过来，“小舅打算用蒋涛，和万林换星风。” 台上的邵哲回顾了天渊这一年的发展，ppt上持续走高的数据曲线，不断增长的盈利润，听得满座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被其感染。 邵哲大概就是属于这种人，但凡他在场的时候，就能完全掌控全场的呼吸。 就是所谓的那种君临天下。 “不过……”叶末顿了顿，“邵总应该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蒋涛的。” “嗯，这么轻易的话，那可不是我小舅的性子。”顾成秋补刀说，“不狠就不是他了，当初他追我小舅妈……” 小舅妈…… 叶末差点当场笑喷出来。 顾成秋立时意识到问题，改口道：“当初他追宁生，对自己，对宁生都狠得不得了，我妈差点没把打出家门。” 叶末：“你妈也够狠的。” 顾成秋应道：“我妈可不讲理了，也不知道我爸那么斯文的人，居然会看上她。” “喂，那是你妈。” 顾成秋咧着嘴笑说：“这可是她自己当我面承认的。” 叶末：“……” 一上午的年终大会，在邵哲做了开场之后，各个部门也跟着做了汇报，而代表艺人部发言的，仍然是蒋涛。 这人阴翳着一张脸从座位上站起来，可当最后一步跨到台上的时候，又是露出了平日里常见的笑容，很是平易近人。 包括和坐在台下邵哲的对视，都是显得那么诚恳。 第67页 蒋涛滔滔不绝地讲述了部门的情况，有当红艺人，还有新入行的小新人，对他而言，如数家珍的一一道来。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结束收尾词时，这人跨了两步，离开话筒，朝邵哲坐着的方向鞠了个躬。 邵哲的表情立时紧绷起来。 叶末暗道一声：“哎哟，这是要当场掀桌了啊。” 就听蒋涛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非常感谢天渊这几年的栽培，我也很高兴，能够见证公司从一个初创公司，渐渐变成行业内的一线集团，让我们这些当员工的在行业内，也能更加趾高气扬。在此，我非常感谢邵总对我的信任，把一个这么重要的部门交给我，幸好，这些年，也没算辱没了天渊这个招牌……” “他这是在逼小舅啊。”顾成秋也是听出了问题。 叶末神情凝重“嗯”了声：“他在给自己找护身符。” 顾成秋却摇头道：“不，他在引火烧身，他让小舅下不了台，小舅怕是一定会撕了他的。” 蒋涛还在上面喋喋不休：“虽然很舍不得大家，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邵总，借今天的机会，我正式提出我的辞呈……” 蒋涛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 什么！蒋涛要辞职？！ 那他手里的艺人怎么办！ #惊爆！天渊最大经纪人蒋涛离职！# 这个时代，没什么比八卦传得更快。 天渊年会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网上已经先一步炸开了。 蒋涛辞职！ 他手底下可是掌握了天渊不少的一线艺人资源，还包括各种内幕，他要是走了，对天渊，对邵哲来说，都是一大损失。 而且，很有可能被竞争对手挖掘过去，从他手里能带走的资源，也很有可能会便宜了对手。 这次，蒋涛故意在年会上，大庭广众之下爆出自己要离职的消息，也是把邵哲顶到了孤注一掷的位置，他要是再为难蒋涛，势必会让更多围观群众觉得天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此，影响的可不单单是蒋涛一个人了。 蒋涛了解邵哲，所以宁可在邵哲出手之前，把自己先摘到众目睽睽下，想让邵哲不好再对他出手；然而…… “这么多年，蒋涛还是不了解邵总……”叶末感叹了句。 “去哪儿？”顾成秋拉住他问。 “抽烟，小朋友不要学，也不要吸二手烟。” 顾成秋：“你……” 一下子从开着空调的会议室出来，顷刻扑到面上的寒风让人顿悟，仍值深冬。 叶末在空旷的游廊下慢慢走着，指尖夹着根点燃的香烟，有些心烦意乱。 大清早还晴空万里的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聚起了层层叠叠的乌云，一阵阵闷沉的雷声在云间划过 叶末知道，如果没有刚才的这一茬，蒋涛应该会被邵哲顺顺利利地“送”给乔坤霖，但邵哲一定会想尽办法截下他手里全部的资源，是的，全部。 邵哲绝对不让这样的人带走天渊的分毫，届时，留给乔坤霖的只是蒋涛这个人的名声，至于还有多少的价值可以榨取，邵哲不管，也懒得管。 可如今，被蒋涛这么一爆，邵哲的行动势必会缩手缩脚，步步受挫，而最坏的影响，就是蒋涛美滋滋地带着所有的资源和暗料，抱上乔坤霖的大腿。 那样的话，这次的博弈，天渊满盘皆输。 叶末猛地抽了口烟，却是一口把自己呛到了。 他咳了好几下，才慢慢平息过来。 这时，僻静的游廊里突然由远及近地响起脚步声。 叶末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泪眼婆娑的朝来人看去。 “呵呵，小叶啊，想整死你蒋哥？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蒋涛一步步挪到他身边，那只肥硕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忽然凑近到他耳边，悄声耳语着：“你以为我离了天渊，就会是丧家之犬了么？” 叶末嫌弃地退开一步：“你想说什么？” 蒋涛阴测测地笑着：“我想说万林这条金大腿，老子早就抱定了。” “呵，万林？”叶末哂笑，“蒋哥和乔坤霖很熟么？” 蒋涛抱臂靠在廊柱边，慢悠悠的说：“万林什么样，乔坤霖什么人，不然我又怎么会把小原送上门呢？” “哈哈哈哈哈！”蒋涛放肆大笑。 “哎哟！”紧跟着他又是一声尖叫，肥胖的身体一抖，仰天摔倒。 叶末攥紧拳头，站在他边上，睨着他，森冷的说道：“下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一定揍死你。” 叶末还不甘心，又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才转身离开。 “叶末！你特么什么东西！敢打老子！……唔唔唔唔！” 蒋涛忽然被人从身后往头上套上了个黑色的塑料袋，那人一把将他拎起来，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顿猛捶。 第68页 顾成秋打完了，甩了甩手，三两下，追上叶末，等蒋涛撕开头上的塑料袋，方圆百里，屁的人影都没了。 “蒋涛，看来你好像有点失忆了，忘了是谁替你还的债了。” 蒋涛跌坐在地上，一回头，就瞧见穆宁生望着他，眼角眉梢毫无半分笑意，可偏偏就是一张瘆人的笑颜。 第 33 章 一旦离开离开酒店大楼，就会发觉这天还是冻得要死，尤其是还下起了雨，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激起一阵冬天的战栗。 叶末刚才在气头上，气不择路地胡乱走了一通，等再是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山庄的后湖来了。 一大片环山林立，中央一圈月牙形的湖水，月桂山庄最早被拍下来的时候，也正是因为开发商看中了这块依山傍水之地。 平日里，山间湖边不乏野营的游客。只是近一月因为山路维护，整修围栏等等，这一片区域已经被封锁起来，山庄内也在酒店前台贴出了告示。 叶末一路误打误撞，一不留神就转进了山里，他躲在一块凸起的山石边上，缩了缩脖子，把衣服扯紧了些。 看着眼前滂沱大雨，他摸出手机按下开机键，屏幕闪了两下，又恢复了一片漆黑，关键时刻居然没电了！ 浓云越来越重，雨势也越加猖狂，望出去的视线中，白茫茫的一片，全是连绵不绝的雨水。 叶末试图循着来路，可他冲进雨里，走了没几步，却完全找不到来路，周围都是差不多的山路，一点微弱的湖光闪着暗色，亏得他及时收住步子，要是再没头没脑的往前冲，说不定一脚踩空，直接就要掉进湖里去了。 叶末只好摸着山壁，小心翼翼地辨别方向，可是他顶着大雨，走了半天，山路上一块指示牌都没有看到。 他终于想起之前在酒店看到的告示，近期酒店在整修这一片，把所有的路牌都拆了，准备后续再装。 天色渐渐暗下，雨势终于有了一些减缓。 叶末这时身上早已被淋透，雨一变小，山里的冷风立刻就吹起来了，一层层刺骨的寒冷直往他骨头里钻。 叶末缩在一个石洞里，石洞很浅，只能容下他的半个身体，不过现在的他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地方，他在崎岖的山道上走了这么久，旧伤的那条腿已经强烈地发出了抗议，如同被啃噬的胀痛弥漫在他的膝盖上。 “啧啧，你这是迟早要被我折腾坏了……”叶末揉着右膝盖，架不住苦笑。 “叶末？” 石洞外突然传来一记清晰的喊声。 叶末一惊，心底还没来得及大喜，等瞧清了人，脸上刚要露出的喜色已经褪去。 “原立棠。”叶末警惕着扫了圈这人的身后，“你怎么在这儿？” 原立棠举着手中的相机，晃了两下：“我想来拍两张照，没想到突然下雨了，更没想到，你怎么也在这里。” “迷路了……”叶末答道。 原立棠打开手机的灯光，关切说：“要不一起走吧，天要暗了，等会儿更难走了。” “好。” 被一场大雨冲刷过后，本就难走的山路更加泥泞湿滑，叶末忍着腿上的胀痛，跟在原立棠身边，好在原立棠手里的那点强光，倒是把前路照的清清楚楚。 原立棠边走边道：“叶哥，蒋哥是真的要走了么？” “不知道。”。 原立棠又道：“蒋哥人挺好的，走了怪可惜的。” 叶末微微扬了下视线。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一座石桥，石桥一边的栏杆已经被完全拆除，另一边也稀稀拉拉的留下了没几块，几乎就是一道横在崖上的石板。 叶末多了分心思，不由得往石桥下望去，蓦地倒吸了口冷气，悬崖的高度虽然不高，但下面却是一片灌木丛，跌下去的话，死应该是死不了的，但破相什么的却是很难避免的。 “你该知道，他走到今天这步，没有人逼他，是在自己不知珍惜。” 叶末说这话时已经有些漫不经心，因为他记不清自己进山的时候有没有走过这条石桥，只是瞧着身前带路的原立棠，莫名多出了个心眼。 “叶哥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赶蒋哥走！”不料原立棠突然发难，说话间，突然就一转身，一把推在叶末身上！ “你死了，蒋哥就不用走了！！啊！！！” 原立棠话音没落，立即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惊叫！ 整个人往前一扑，他毫无防备，登时翻落石桥。 只一瞬间的发生的事，等原立棠回过神，自己的身体已经摇摇晃晃悬挂在桥边，叶末从上面抓住他的手。 原立棠一张脸变得惨白，声音发抖：“叶哥……我……我错了……” 第69页 谁知他这句话说话，叶末的手竟然一松，原立棠的身体又往下掉了一些。 “啊啊啊！！不要！救我！” 此时的他已经从惊呼变成了惨叫。 “你特么神经病啊，他拿着天渊的工资，转头给万林送钱，邵总没弄死他，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关我屁事！他神经，你跟他一样神经啊！是蒋涛让你做的，还是你自己？” 叶末其实现在的状态也是不好，虽然刚才生死一瞬，他先一步意识到原立棠的举动，在对方一掌猛推过来的时候，身子一侧，卸去了原立棠的力道，反而让原立棠自己没收住脚步，直接掉了下去。 但再怎么说，他也是公司的艺人，何况原立棠背后也是世家，叶末并不愿太多得罪，才在紧要关头把人抓住。 可他淋了一场大雨，腿上的伤处还在不断作痛，脑袋也有些犯晕。 “我我我我！我自己！”原立棠慌不迭的解释，“叶哥，是我的错，是我……其实……” 叶末逼问他：“是什么？” 两人手上都有雨水，原立棠觉得自己快要抓不住叶末的手了。 “是蒋哥，是他说你抢了顾成秋，顾成秋本来是该分给他的。” 叶末：“他想多了。” 原立棠：“蒋哥还说，说你根本不是为了顾成秋，不然《一路相依》这么好的机会，就不会让给我了。” “哦，这个他居然猜到了。” 原立棠颤着心肝，往下看了一眼，赶忙闭上眼睛：“他告诉我一定会让我比顾成秋更红。” 叶末冷笑一声：“所以他把你送给了乔坤霖，呵呵……” “！”原立棠惊愕：“你！你怎么知道？！” 叶末抓着他的手往上带了下：“可是现在蒋涛走了，留下你在天渊，你觉得你没资源和顾成秋争什么了，你之前所有的付出都白费了，所以你恨我，恨不得想杀了我。” 原立棠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只感到心头的希望一点一点的熄灭。 他所想的，突然被这人一字不差的暴露出来。 原立棠：“我……” “你就这么想要乔坤霖的机会么……” 原立棠用两只手死死的抱住叶末，眼圈阵阵泛红，“叶哥，我错了啊，我不想掉下去。” “死不了的。”叶末冷声道。 “不，对我来说和死没区别了啊……啊啊啊……” 叶末闭了闭眼，深吸了个口气，手上一使劲，一把将人拉了上来。 原立棠四肢大敞地摔在地上，惊魂未定：“谢谢叶哥……” 叶末摇晃着站起来，脚下虚浮：“万林也好，蒋涛也好，他们的资源确实不错，但是，要成名，也并非只有走那一条道，你……好好想想吧……” 叶末不客气地捡起原立棠的手机，带了些威胁的口吻：“你要是想退圈的话，我不介意你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原立棠坐在地上，拳头狠狠地摁在地上，恨怒堆满了他一双眼睛。 叶末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漫不经心地哼哧了声：“蒋涛这次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你还指望现在的他能扳倒我么？” 叶末把手电的光朝着原立棠脸上一打，突如其来的刺眼灯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叶末森冷的笑意：“蒋涛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在我遇见顾成秋之后，我所做的一切，确实，有一部分是为了我自己。” “你！”原立棠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那个好像人畜无害，温和谦逊的小经纪人像是被恶魔附体了一般，透在眼底的轻蔑，不屑，和着嘴角边一丝似有似无的诡笑，原立棠的眼神从愤怒变作了惊恐，一声抑在嗓子眼的尖叫被堵回胸口，让他无法呼吸。 “你……你！你好可怕！” 叶末道：“很可惜，你没遇到我，不然，你一定不用去爬乔坤霖的床，爬他床的滋味……”叶末意犹未尽地讥讽，“很不好受吧。” “啊啊啊啊……” 原立棠双手撑在地上，跌跌撞撞接连倒退了好几步，仿佛再下一刻，叶末就会吃了他一样。 叶末扔下原立棠，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石桥。 然而他刚一步跨下石桥，却忽然停下来，稳住自己的声音，缓声说道：“既然都看到了，还躲什么。” 石桥旁传出几下沉闷的脚步声，顾成秋从树后闪身出来，打着伞，神情却是相当平和。 叶末见了他，终于是露出一丝松懈下来的浅笑，挪着腿，朝他走过去。 他浑身上下被雨打湿，瞧着是万分的狼狈，可在顾成秋的眼中，看见的这人格外的干净，纯透，犹如此时此刻，乌云散去后，浓墨的天边，悄然现出的一轮清冷的弦月。 朦胧的细雨淅沥下着，落在伞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糟乱乱的，没有规则。 第70页 顾成秋看着这人渐渐走近，他胸口中，不断跳跃的心脏也乍然跳得毫无章法。 下一秒，顾成秋的身体却比他的思维更快一步，大步走过，一把将人揽到自己身前。 “还好？”顾成秋着忙问道。 叶末推开他：“没冻成冰棍。” 顾成秋愣了愣，仍是脱下外套给他披上，埋怨说：“你跑这里来干嘛，没看到外面那么大的告示牌，正在修建中吗？” 叶末打了个哆嗦：“我眼神不好，还下着雨，鬼知道。” 顾成秋不小心碰到叶末的手，才察觉到这人该是要冻坏了，手上的肌肤冰凉冰凉的，再下去怕真是要冻成冰棍了。 他还想要去搂人，谁知叶末又退了一步。顾成秋哭笑不得，举手投降。 “小末，你现在这样要怎么下山啊。你放心，我保证不越雷池一步。” 叶末没有答话，顾成秋试探地伸出手臂，见他不抗拒，手臂一紧，把人搂紧了，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石桥另一头的原立棠。 “我通知了酒店前台，会有人来接他的。”说话间，叶末打了喷嚏。 顾成秋皱皱眉，二话不说，走到叶末身前，微微前倾了些身体：“上来，我背你走。” 叶末：“……” 顾成秋：“就你这乌龟爬的速度，等走到酒店，天都亮了。” 叶末委屈死了，慢腾腾地趴上顾成秋的背，这人的后背宽厚温暖，叶末趴上去的一瞬间，全身上下就生出了一份安心，或许是他脑子被冻僵了，他竟是有些贪恋地搂紧了顾成秋的脖子，松懈下的神情，让他眼皮都要耷拉下来了。 而在叶末看不到的地方，顾成秋勾了下嘴角。 第 34 章 叶末一回到酒店别墅，就躲到温泉池里去了，在外面冻了大半天，唯有一池子的温泉才能解忧。 顾成秋问前台要了个客房服务，没过多久，服务生就送来了一碗姜汤。 顾成秋打发了服务生，端着姜汤，美滋滋地来找叶末。 顾成秋在水池边坐下，刷着手机，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你认识乔坤霖？” “是啊，万林的大老板。”叶末喝着姜汤，些许的辣意冲着口舌，“我还在j市的时候，他可是圈内一号人物，呼风唤雨的，也就近几年市场格局大变，他才低调了些。干嘛，你对他感兴趣。” “对他不感兴趣，就是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事？” 叶末说起正经事，顾成秋自然而然也没再有时间遐想其他的，顺着叶末的话头：“你在万林做经纪人么？” “这有啥好说的，都过了十多年了。” 顾成秋：“那是什么？合作？乔坤霖的万林算是老牌影视公司了，多少片子，多少当红明星都是从他那里出来的，小舅也经常说，如果不是互联网发展的太快，这个圈子应该还是像万林这样的公司霸占主导地位。” “邵总这么说？” “是啊。”顾成秋笑说，“小舅外表看来不近人情，但心里却是门清，不得不说，他算是真正做到了什么叫知己知彼。” 叶末道：“那你应该多向你小舅学习一些，别老是毛毛躁躁的，我不可能每一次都能那么顺利的替你收拾残局的。” 顾成秋挠头：“我最近不是已经乖了很多了吗，你又不老，干嘛老生常谈揭我短呀。” 叶末：“呵呵，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叶末朝顾成秋狡黠地眨了眨眼，“之前我和原立棠说的话，你的都听到了？” “是啊。”顾成秋胸有成竹道，“你那时已经知道我来了，还故意在试探我。有上一次就够了，我怎么可能连续两次踏进同一个坑里。” 叶末笑笑。 水面上拂过一阵的凉风，叶末往水下缩了缩，只露出个脑袋，悠悠然说道：“也不算是全部，毕竟你的确是邵哲的外甥，天渊的□□，我也确实想借着你这个机会往上爬，这是实话，所以，也不能说是百分百试探。只不过……” “只不过，我要是再像上次一样，听了蒋涛那几句话就对你发狠……”顾成秋又变回了深沉的眼眸，神情错杂，“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叶末几乎整个人都快沉到水里去了，但他的一双眼睛仍是不依不饶地看着顾成秋，久久的，说了一个字。 “不会。” 顾成秋：“？” “我一定黑掉你，让你从此滚出娱乐圈。哈哈哈！” 顾成秋：“……” “不过呢，既然你让我做你的经纪人，就要完完全全的信任我，不然，还是各走各路的好。” “咚——” 温暖的水池里溅起一大片水花，顾成秋一个纵身，窜入了温泉中，直接游到叶末身边，紧紧挨着他，厚颜无耻地笑着说：“嘿嘿，小末你看，我们现在都是一个池子里的蚂蚱了，我怎么可能会不信你。” 第71页 顾成秋拍着胸脯保证。 “谁和你是蚂蚱。”叶末移开他一些，可顾成秋不死心，也跟着他挪过去，非是要挤着他才肯甘休。 “不是蚂蚱，那是什么？鱼？虾？蟹？还是鸳鸯？”顾成秋扯开浴袍，由于浴袍沾了水就变得很重，严重阻碍了顾成秋行动的步伐，他索性扯掉浴袍，跟在叶末身边。 鸳鸯你个头啊！ 叶末只觉到身边仿佛多了只火炉，连周遭的池水都被点燃了，滚烫起来。 叶末本以为自己淋了场大雨，又吹了这么久的寒风，大概会感冒什么的，不过有了这只“暖炉”，再加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隔天，他除了腿上的旧伤有酸痛之外，整个人的状态倒还好。 大部队回程的时候，叶末发现蒋涛不在车上，原立棠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大巴车的角落里，他周围被空出来了几个位子，上车的人不少，大都是公司艺人部下面的新人，但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坐到他身边去。 顾成秋坐在叶末身边，悄声和叶末道：“蒋涛昨晚连夜走的，是宁生亲自把他送出去的。” 叶末狐疑道：“邵总让他走了？” “应该是吧，不然小舅不同意，他是走不了的。” 叶末若有所思应了声。 车行一路，车厢里叽叽歪歪都在聊这聊那，昨晚叶末和顾成秋错过了晚宴，其他人可是妥妥的参加了，好几个还中了大奖，这会儿一个劲的在那儿显摆，更有人嚷嚷着，让邵哲下一次团建的时候出国逛逛。 一边热闹非凡，而车厢一角，却是冷得异常。 原立棠缩在角落里，帽檐拉得很低，恨不得所有人都瞧不见他最好。 叶末来到他身边坐下，原立棠侧头看见他，脸上立马露出了嫌弃。 叶末把一叠a4纸交到他手里：“我和穆总商量过了，如果你同意，可以转到我这边，蒋涛肯定是要走了，他走了，你艺人经纪这边就空出来了，而且你正处在上升期，没有人带着，会很吃亏的。” “你觉得你能带我？”半圆形的帽檐下方，原立棠那张秀美的脸庞，说不上来的阴沉，一点点蔓延到了他整张脸上。 这样的原立棠，叶末也不由得蹙起双眉，但他的语气仍是保持着平静：“我觉得，我应该可以。” “可你还要带顾成秋。” 叶末看着他说：“我是职业的经纪人，不会厚此薄彼，这点，你应该可以相信我。” “可我……”原立棠目色中的恨意一闪而过，他凑身到叶末身边，附在他耳边，“想害死你啊。” 然而让原立棠没有想到的是，他本以为可以恐吓住叶末的话，说出来之后，反倒是让眼前的人愈加释然了，原立棠瞧见这人面上卸下的警惕，似乎已经毫不在意他的威胁。 叶末面色从容，淡淡地说道：“如果只是因为这点，我想你大可不必担心，想搞垮我，你还没有那点斤两。” 一句话，原立棠已经完全发憷在座位上。 车子当天下午回到h市，众人各自收拾好东西，道别之后，纷纷散去。 通常的惯例，天渊的假期会比法定假期多个几天，年会之后，没有事情的部门就会陆陆续续开始放假。 相反，艺人部却是比较忙碌的几个部门，原因无他，逢年过节什么的，不管红不红，艺人们的赶场通告总会有一个小高峰，而当红明星更是如此。 叶末一回到办公室，就扎进了雪片一样的资源筛选中。 之前顾成秋拍的硬照，他已经发给了不少关系户，有看中的，也有邀约的，而这些内容，都需要叶末一一审阅，挑选出最适合顾成秋，又不影响他人设的通告。 就在他认真翻着邮件时，一份未曾署名的邮件弹了出来。 叶末点开邮件，只看了一眼，心口顿时一阵发凉。 邮件里没有多余的一个字，只有一张作为附件的照片。 而这张照片，正是那天酒店的温泉旁，顾成秋从身后抱住叶末的情景。 叶末清晰记得，那一瞬，真的只是短短的一瞬，可天知道，居然会被人拍去了照片。 虽然他们两个人明白情况，当时并没有什么，也不会发生什么，可这样一张照片，足以让人胡编乱造。 开局一张图，总有人会编的似模似样。 顾成秋现在未红，但是他一定会红，万一…… 叶末不敢去想，僵硬的手指在键盘上删删减减，最终按下了发送键。 他一定要把这人挖出来。 叶末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赶紧把这封邮件转移到保密文档。 顾成秋的声音几乎同时在耳边响起。 “这段时间，我的通告不会很多吧。”顾成秋端了两杯咖啡，在叶末旁边坐下，探头探脑看着电脑屏幕。 第72页 “你怎么还没回去？”叶末眉心紧锁，深吸了口气，旋即刷开一条条邮件，有些重要的就会做标记，记录下来。 “不急，现在才几点啊，我回去也是无聊上上网。”顾成秋把咖啡推给他，“我妈从澳洲寄过来的，刚拆封。” 叶末抿了一口，一股浓郁的醇香立时溢满口鼻。 “还不错吧？”顾成秋有些小得意。 “嗯。” 叶末打开一份文件，指着说，“《一路相依》明天拍宣传海报，我帮你定了明早飞j市的机票。” 顾成秋仔仔细细盯着屏幕：“你呢，和不和我一起去？” “去，不过就不和你一起回来了，我直接回老家了。” “哦。” 叶末打印了几份通告表：“对了，原立棠也和我们一起去，蒋涛走了，穆总让我先接一下他的工作。” “小舅真的打算把他交给你带么？” “不知道。” 顾成秋：“你想带他么？” 叶末站在打印机前，也是不假思索：“工作而已。” “那我呢？”顾成秋跟上来，一转身，挡在打印机前，“我也是工作吗？” 第 35 章 叶末看着他，目光清澈：“难道不是么？” 叶末能清楚看到顾成秋的脸上，从些许的期待，顷刻就爬满了失落，就像是突然被遗弃的汪星人，一双耳朵落寞的垂下来了。 令顾成秋没想到的是，叶末居然还在这时，狠狠的补了一刀。 “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瞎几把乱想。” 顾成秋：“……” 顾成秋不敢去看叶末的眼神，他怕那人坦荡的目光，会比照得自己更加不堪。 “还有你自己那天的保证，这么快就忘光了？” 顾成秋低着头，直直地盯着地板，恨不得直接盯出个洞来：“我以为那天只是那天的。” “那要不要我再帮你重申下？” 顾成秋恹恹的：“好吧，我会记住的。” 安静的打印室里，两人面对面站了许久，好在大部分人都已经放假，狭小的房间里并没有人进来。 “小末。” 顾成秋抬起头，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像是真染了桃花，灼灼其华，“记住归记住，可我还是舍不得放弃怎么办？” 叶末：“你！” 顾成秋死缠烂打：“那要不你给我个机会呗。” 叶末：“不要。” 顾成秋：“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叶末：“戏演演好，我就求神拜佛了。” 凌晨，艺人部办公室只有叶末面前的一台电脑泛着幽冷的光芒。 叶末从下午一直等到半夜，对方也没有回个一言半字过来。这封邮件的ip地址，他也已经查过，显示出来的却是在海外，很明显是用了假ip。 “叮——” 屏幕的右下角弹出一则收到新邮件的消息。 叶末的呼吸都滞了一秒，打开邮件，附件中依然附着一张照片。 而这次，却是顾成秋背叶末回酒店的那一幕。 那会儿还飘着细雨，顾成秋丝毫不避忌的把他背在身上，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接连两张如此的照片。 如果顾成秋是当红艺人，可想而知，这样的镜头不知要掀起多少波澜！ 给娱记、给路人增添多少八卦爆料，而且一定会是那种最重口味，最不负责任的臆想。 叶末查了对方的ip，不其然，和之前一封一模一样，用的是个虚拟地址。 叶末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给周慕琛发了个消息。 【慕琛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方便接电话么？】 周慕琛的消息来得很快，可以说电话来得更快。 叶末把邮件连带自己查到的ip地址直接转给了周慕琛。 周慕琛在电话里道：“这个ip是假的，挂了虚拟服务器。” “哈，我就猜是的。”叶末唾弃道，“想用这个来威胁我，我又不是吓大的，还拍的糊里糊涂的，什么玩意儿。” 周慕琛这会儿在法国，他逢年长假，基本都会回法国，有时差，叶末也不确定周慕琛这个点有没有在忙，可是他找不到其他法子。 许融再怎么厉害，但在有些关系上，还是会有些不足。 比如周慕琛能找到的方远那一类的关系。 周慕琛安慰他，“这事我找方远，你不用担心。” “那就谢谢慕琛哥了。” 周慕琛似乎迟疑了下：“和我说谢谢？” 叶末当时就震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朗声笑道：“那不谢了，改天你回国，请你搓一顿。” 叶末听到对面一声沙哑的长叹，跟着是周慕琛平缓的声音：“嗯，好，平记的那家海鲜火锅。” “没问题！” 周慕琛的消息来得很快，叶末按照方远给出的地址，也是在第一时间确认了情报，压在心口一下午加一晚上的石头，碎成了渣渣。 第73页 【你想要什么？】 这次叶末回过去的邮件不再问对方是谁，而是直截了当的谈判。 顾成秋不过是个新人，相对的，这些照片确实有威慑力，但还不足以致命，所以为什么这些照片又仅仅只是发到叶末的邮箱。 可想而知，对方要要挟的人，要获取利益的人，盯准的并不是顾成秋。 【你踩了别人，也该尝尝被人踩的滋味。】 对方的邮件来的很快，没有照片，只有一行被加粗的文字。 白底黑字，格外刺眼。 叶末瞧着这一行相当“中二酷霸拽”的文字，长长的吁了口气，他伸了伸都快坐僵化的身体，给许融挂了个电话。 “许哥，和你沟通件事，关于成秋新剧的宣传。” 许融那边听完后，嘿嘿笑了两声：“小叶，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把人赶尽杀绝么？” 叶末一脸无辜：“哦不，我明明给他留了条生路，奈何人家不领情，我能怎么办？” 半夜的h市，夹杂着深冬湿寒的气息。 h市虽然地处南方，但却会让许多北方人觉得冬天贼冷了，大抵就是因为时刻藏匿在空气中的潮湿，裹挟了寒意，变成了那种钻进骨头中的阴冷。 叶末站在一座商务楼的楼下，哆嗦着手脚，抬头看了眼大雾中的大楼，近云层的大楼几乎融进了深青的黑暗里。 叶末刚刚走进大楼，电梯厅方向就奔出来一个人。 叶末笑嘻嘻的朝梁暖走过去：“梁小姐，你们加班也很晚啊。” 梁暖这一身的打扮和上一次完全不同，此时的她扎着高马尾，架着一副四方的黑框眼镜，脸上还有点点泛了油光，一件羽绒背心垮垮地穿在身上。 梁暖扶了扶眼眶：“唉，万林那边出事了，杨依人被爆出和乔坤霖有染，都快刷爆网络了。” “露脸了？”叶末一针见血问道。 “杨依人露了，那个男的没有，不过我打听过，应该是乔坤霖。” 梁暖带叶末上楼，“不是说乔坤霖不喜欢女的么？” “啧啧，还有这事？”叶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乔总好那口？” “你不知道么？”梁暖诧异地看着叶末，“这不是圈子里都知道的么，乔坤霖喜欢鲜肉，那些签入万林的，如果能得他的青睐，想不红都难。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爆出的是杨依人，她现在可在上升期，这绯闻一暴，影响太大了。” 两人刚一走进办公室，迎面就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一个人，拉着梁暖嚷道。 “总监，万林的电话过来！” “什么！”梁暖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冲向电话机。 “等等，是乔总亲自打来的！”小职员追着喊道。 “啊？！”梁暖脸色陡变。 报信的小职员和叶末对视了一眼，脸上放大一个难看的要命的苦笑。 “一晚上就没消停过。”小职员抱怨，“上面来话了，这件事一定要压下去，不然……” “嗯，毕竟万林也是你们网站的大金主之一。”叶末看了看那头接着电话，还频频点头的梁暖。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小职员还没问完，就见叶末已经走到了梁暖的身边，不知和梁暖说了些什么，梁暖居然把电话让给了叶末。 “哟，乔总，好久不见。” 叶末的唇边衍着一抹淡到看不见的笑容，然而眼中却是凿凿的冷静。 梁暖自认自己处事不惊的能力已经修炼得很好了，但接到乔坤霖的电话后，还是不可避免紧张忐忑，可眼前的叶末，至少从外表看来，梁暖完全从他身上看不到分毫的紧张。 梁暖接过电话，又听对面说了两句，挂断电话后，跟看外星人一样的打量着叶末。 “你什么时候认识乔坤霖的？我怎么不知道。” 叶末道：“梁小姐，现在能听下我说的了么？” 万林的电话很明确，梁暖她们作为业内龙头，这一则消息一定要快速压下，而且这次是乔坤霖亲自出面，事件更加严重。 梁暖她们忙碌一整晚，早高峰的时候，一条爆炸性的话题瞬间登顶话题榜。 #万林新人恋情曝光# 账号@将军你的绿帽掉了悄无声息的po出一张杨依人和原立棠的那张背影照。 评论：亲，你们还是记得大明湖畔的那个yld么？ 【靠！这个是杨依人啊！】 【我就说嘛！当时都有瓜了！那个宾馆……】 【是啊是啊！不是有人扒了就是《一路相依》下榻的宾馆吗！】 【天哪！还真是杨依人。】 【那个男的是谁？看背影，绝对不是乔爸爸啊。】 【快来个舅舅党撸一下真相啊。】 照片不发还好，一经发出，之前那条原本已经失去热度的八卦再度被人们推到了风口浪尖。而杨依人的微博下更是出现不少黑子，骂她朝三暮四，各种不堪入目的言辞。 第74页 关于圈子里的绯闻，网络评论永远是赶着热潮上，而吃瓜者大多看到的，大多是幕后推手想让围观群众看到的东西。 比如同一时间，一条更“专业的”真相帖被顶上了热搜。 #依人海棠一路相依# 整一大长篇，有图有据，详细分析了杨依人和这名男星的相知相识。 而之前半夜那张引起轩然大波，直指乔坤霖的照片，也被人用ps证明，这个男人并不是乔坤霖，而正是这名男星。 文章末尾，账号@吃瓜不吐皮却是故意贴上了一张合影，正是网剧《一路相依》的开机合照。 梁暖安排的水军借此机会拼命带动节奏，大肆宣传这部网剧。 以此同时，星风也适时的推出这部剧的pv，种种恰如其分的巧合，豁然让网友大悟。 不带这么炒作片子的啊！ 被黑了一晚上的杨依人也终于跳出来，公开了一张自己和原立棠的自拍。 【对不起，我应该及时告诉大家，让大家担心了。】 自拍照的背景画面，清清楚楚的显示出，正是那她被爆和乔坤霖有染的房间。 事至此，也是差不多所有人都认为这一连串的闹腾都是为了炒作这部新剧。 看客渐渐散去，留下的另一部分的围观群众，渐渐开始关注这部剧集。 叶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啊啊啊！这人是谁啊！】 【麻蛋！星风你就不能透露演员表吗！】 【这个是新人吗！新人的演技有这么好吗！】 @大王嫁我大家好，这是我的新老公。 啪！ 一张从pv里的截图，一张精致到完美的脸庞，终是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顾成秋。 第一次正面对向观众，宛如初入凡尘的天神，宣告着他正式踏足娱乐圈。 第 36 章 网上闹得风起云涌的时候，顾成秋还在大棚子里摆着造型，丝毫不知外面的世界正发生着什么。 徐蕾卿这次请来的摄影师也是在现场照拍摄中排得上号的，海归女摄影师洛青萱。 原本这个福利是徐蕾卿替苏瀚轩准备的，谁知道短短两个多月，就出了那么多事。 然而洛青萱一开始就定好的，合同签了，定金打了，不来也白瞎了那些钱。 洛青萱在海外成名，近一两年出口转内销，给国内几部大片拍了宣传，她最有特色的就是相片和中国风的结合。 每一张真人照，都能在上面还原出古风的韵味。 很多大牌艺人都想找她要档期，可是这人偏偏油盐不进，拍什么，想拍什么，全凭她自己的兴趣。 那架相机在她的手里，就像魔术师手中的魔法棒，千变万化。 棚里悄无声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洛青萱手中的快门，对着站在背景板前的顾成秋，“咔咔咔”的已经咔了好久。 久到一旁打光的助理都有些奇怪今天洛青萱的行为。 按理说，给这么一部网剧拍宣传海报，洛青萱就算不亲力亲为，哪怕在边上指点几下，徐蕾卿也不会多说什么，至少她能该剧的片头打上洛青萱的名字，足够她拿出去招呼人了。 实际上今天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回事。 开场先拍的两个主演，原立棠和杨依人。 两人在板前已经尽可能地表现自己，原立棠也是镜头前的熟手，整一场拍下来，不能说有功，但肯定也无过。 可是洛青萱只在中间按了几张，其他大部分时间，还是让助手在拍。 下场后的原立棠没有急于换装，在洛青萱的背后站了好一会儿。 洛青萱手里捧着被咖啡，冷然地转过身，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淡淡的陌生：“怎么，不满意？” 一时间，棚子里的所有视线全都集中到了原立棠的身上，他定了定神，一鼓作气问道：“是不是我拍的不好。” 洛青萱毫无表情的看着他：“不是，你的硬照没有问题。” 原立棠：“那为什么……你……” “因为我没兴趣。”洛青萱直接道，“像你这样的镜头感觉，我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丢在你们这个圈子里，那是基本功，怎么，你觉得我会对你这种镜头感有兴趣么？我的工作是给你们拍一套合格的海报，而你出来的成片，一定会是‘合格’的。” “……”原立棠语塞，可偏还想在说些什么，他转头看向叶末，这次到j市，是叶末带他来的，另一种意义上，叶末也算是他临时经纪人。 叶末给了他个劝抚的眼色，来到洛青萱边上，刚要开口，却被洛青萱打断道：“经纪人？我有眼睛，有头脑，不需要你们来推销产品。” 叶末：“……” 洛青萱搁下咖啡，对叶末道：“在我眼里，他的底子已经被教坏了，只会用最普遍，最保守的镜头来展现自己，不能说不好，但要想出类拔萃，只有打碎重来，就看你们肯不肯，或者，他自己肯不肯放弃现在的自己。” 第75页 洛青萱那张嘴是出了名的狠，说出的话，似乎都不经思考的，也不给人留有余地的。但归结到底，她有这样的资本，手底下有实力，够得上她直来直去的任性。 被洛青萱当众怼得体无完肤，叶末也无奈，安慰了原立棠几句，不过这人明显不领情，忿忿不平地剜了他一眼，扔下话：“不用你猫哭耗子。”跟着一头栽进了化妆间。 之后是男二女二，等轮到顾成秋，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 统筹客客气气地和洛青萱打招呼，意思就是，剩下的还有几个都是配角中的配角，拍摄时的分寸可以拿捏一下。 洛青萱像是根本没听见，直接喊助理开拍。 “唰——” 两侧的大灯打开，毫无保留地打在白色的背景布前。 洛青萱皱了皱眉：“人呢？” 顾成秋从化妆室里出来，经过叶末的时候，两人换了下眼色。 顾成秋今天这套服装也是徐蕾卿卖了个面子给叶末。 因着叶末的关系，星风能够攀到天渊这棵金枝，让徐蕾卿心情大好，这次特意关照造型师，一定要给顾成秋整套好的。 顾成秋本就天生的一副衣架子，此时穿了身浅棕色休闲小西装搭同色九分西裤，衣襟上缀着几点星星的银丝，内里一件深青色的暗纹衬衫，上边的几颗纽扣敞开着，额前的几缕头发被散了下来，刚刚好半遮眉眼。 他在背景板前一站，灯光落下，霎时，已叫人离不开视线。 说不出的几分落拓，却是带了目空一切的不羁，眼色里那一抹的迷离，直冲镜头。 明明他没有正面对着镜头，可在静不可闻的片场里，所有人都听到那个端着相机的助理竟是冷不防地吸了口大气。 洛青萱站着的脊背忽然挺直了些，她那双冷漠的眸子仿佛阒然找到了太阳，黯淡的目光被顷刻灼亮。 从顾成秋一出来，叶末就始终盯着洛青萱，这刻见到洛青萱突然变化的神色，叶末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洛青萱也不多话，上前拿过助理的相机，只说了一句：“我来。” 也许是顾成秋还不熟悉洛青萱的名声，不知者无畏，反而给了他更大的发挥空间。 之前在周慕琛身上学到的神似，学不满百分，但怎么也有个五六分了，过半，及格了。 原立棠卸完妆，换好衣服再出来，就注意到片场的人几乎全都注意在顾成秋的身上，而且，还是洛青萱亲自操刀掌镜。 原立棠远远地站在一侧的角落，一下一下的呼吸非常重。 洛青萱一旦投入拍摄，就是个浑然忘我的“疯子”，相反，只要顾成秋有一点的瑕疵，她都会不给情面的指出。 好在顾成秋今天的状态很好，差不多是一点就透，整个大棚里只剩下他每每不一样的造型，还有洛青萱那张愈加兴奋的脸。 忽然，顾成秋在换姿势的时候，擦到边上摆着的道具柜子，踉跄着往后一倒，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叶末飞奔过去，却被顾成秋大声喝止住，“别上景板。” 叶末及时刹住车，意识到自己差点踩上背景布。 为了摄影效果，通常来说上下左右搭好的白色布景是不允许闲杂人员踩着鞋子上的，工作人员也需要赤脚或者换穿专用鞋子。 “差不多了，就到这儿吧。”洛青萱好似根本不在意顾成秋有没有摔倒，已经坐在电脑前看起片子来，显示器上满满当当都是顾成秋的照片。 顾成秋在场边换了鞋子，走到洛青萱身边：“谢谢洛老师。” 洛青萱抬了下眼眸，没了刚才的激动，又恢复到一无既往的漠然，算是夸赞他道：“拍的很好，有高人指点过？还是天赋？” 顾成秋诚恳道：“跟高人学过两招。” “学过两招？”洛青萱眉梢一跳，“天渊的莫凌确实很有才华，但在教人方面，他还不行，你说的高人，肯定不是他吧。” 顾成秋：“不是。” “算了，看来是不能说的高人。”洛青萱指了电脑道，“第一次给我当模特，你能坚持这么久，很不错了，摆造型摆到体力透支，你应该也是第一次吧。” “还好，还好。”顾成秋望向屏幕上无数个自己，一张张的他，忽然有一种的陌生，是令到他自己都有些恍惚，可心中又无比确定，这个人就是自己，而且，以后会更是，不同以往的自己。 顾成秋情不自禁地看了看叶末，他知道如果不是叶末，这会儿的自己一定还是那个在镜头“茄子”的他，不知不觉，他已渐渐起了转变。 “还好么？那我不介意再多来几套。”洛青萱说这话时，居然笑了下，跟在她边上的助理看到她的笑容，立刻惊悚了。 第76页 “啊！？”顾成秋觉得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呵呵呵，开玩笑的。”洛青萱道。 收工之后，顾成秋钻进车里后，整个人立马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摔在后车座上，瘫得无形无状，嘴里嘟囔着：“累死了，累死了……小末……” 叶末从前排塞给他个汉堡：“累有所值啊，起码你入了洛青萱的眼。” 顾成秋咬了一大口：“我从来没想过，拍个照也能这么累。” “你体力太差。”叶末在电脑上刷着什么。 “胡说！我体力可好了！”顾成秋一下跳起来，扒着前座的靠枕，强烈辩驳，“我当年爬泰山，上山十八盘，都不带喘气的。” 叶末扭头看了看他，眉宇间倏地染了分宠溺：“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我现在也好很好啊。” 叶末：“拍个照就累成这样了。” “哼！”顾成秋三两口吃了汉堡，满满一张嘴，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你放心，我绝对要向你证明。” 叶末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啊，先拍个三十六小时硬照呗。” “……”顾成秋赶紧岔开话题，几乎要趴到他的背上，“你在看什么？”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积攒了一夜的爆棚消息。 一部分是梁暖的水军推手，但还有一大部分却是结结实实自来水。 而无一例外刷的话题都是同一个。 #男神！你叫什么！# 【星风，公布演员名单啊】 【急死我了！屏幕湿了怎么办】 顾成秋盯着那张pv的截图，好几分钟都不能相信过来。 “这这这……这人是我？” 第 37 章 “怎么，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叶末把内容拉到娱乐版块的热门，关于这部剧的话题不能说占据了全部热搜，但起码前二十条里面有三四条都是相关的。 尤其是关乎扒顾成秋身份的话题。 #一路相依，男神空降# 顾成秋刷了好一会儿，没了乍一眼看到时惊喜，冷静后反而问叶末：“你找的推手？” 叶末也不隐瞒：“必须的，营销不可避免，我就是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 “是现在？”顾成秋靠回车后座，“你不觉得急了一点么？我以为你会等年后，起码等到这部剧播出。” 叶末从车顶的后视镜里看到顾成秋平静下来的脸色，不知为何，心底却是多了几分欣慰。至少眼前的顾成秋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样，心心念念怼着陈涵，觉得自己是帅破天际的大明星了。 顾成秋琢磨，小心问说：“是不是和我昨天对你说的态度有关？” “你哪有什么态度。”叶末心中一颤，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你这点芝麻绿豆事，想影响我的专业，十万八千里好不好。” “那是为什么，这档期的营销有点早了。”顾成秋脸上多出的深沉内敛，还有不住向外散着的无形气场，很是霸道，他道，“还是有什么人觉得我们应该有什么？威胁？或者谈判？” “！”叶末居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笑道，“哈，可以啊！脑子转得越来越快了啊。”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顾成秋的心思当真有一天，会像邵哲一样，识人识心，不过只言片语，就可以洞察人心。 “是谁威胁我们？”顾成秋道。 “不是大不了的事，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好好工作。乱七八糟的事我会搞定的。何况，我觉得现在这个时机，也不是错的。” 他把笔记本往副驾驶座一扔，嘴里叨叨着：“你在这儿等下，我去看看原立棠，怎么还没出来。” 顾成秋拿过笔记本，继续刷起微博。 水军在幕后推手的作用下，关于《一路相依》剧组的事件持续发酵。 最后一记重磅，天渊旗下的艺人官博和剧组的官博同时发布了一则消息。 天渊的微博编写的很客气，感谢星风，感谢了徐蕾卿给于他们公司的两个新人锻炼学习的机会，先后艾特了原立棠和顾成秋的账号。 同样的，剧组也在同一时间回应此条微博， 更重要的是，剧组官博第一时间po上了两人的宣传海报。 就是早上两人在棚里拍摄的大片！ 九宫格的照片！ 杨依人和原立棠占据前两位，然而九宫格中央的那一张，却是顾成秋！ 同色系的背景下，洛青萱给顾成秋选了一张四分之三的侧颜照，没有正对着镜头，却悄然回眸，只一个眼神，却狠狠地扎进了人们的视线。 身上一抹阴郁，在暗色的背景下，完完全全勾勒出了这个人设。 确切来说，他是顾成秋，但在海报上的他，更是剧中的角色。 相较之下，杨依人继承了她一贯的甜美风，剧里剧外都是如是。而原立棠，上了妆之后的脸确实是雌雄难辨，好看总是好看的，可也仅此而已。 第77页 海报上的他有型有形，可惜却没有顾成秋那种令人乍然惊艳的震撼力。 从进剧组以来，顾成秋始终记得叶末一直在提醒他，不管是苏瀚轩，还是原立棠，就算不能碾压，也绝不能被打压下去。 也是顾成秋的确很努力，很用心地演绎着这个角色。 风向倏转，前一晚，所有人还在围观杨依人的绯闻，下一时，顾成秋凭借他碾压原立棠的表演，宣传照中几近无暇的演绎，在芸芸角色中绝尘而出，让自己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顾成秋点开自己的微博，他不由得苦笑，分明是他自己的微博，可偏偏上面发的什么消息，他又完全不知情的。 然而点进去的一刻，顾成秋几乎被吓得退出来。 一个平时里默默无闻，几乎没有什么粉丝的账号，突然就多了好几万的关注。 顾成秋看了好几遍，最后肯定的的确确是自己的账号。 他的最新一条微博评论已经过千。 【公司年会，很开心。】 顾成秋一张一张点开这条微博的配图。 九张照片，大多是之前在山庄和一众同事打闹游戏的照片，一直到他看到的两张。 一张是他背着叶末，从后山出来的时候，另一张，竟然在别墅的温泉，他从背后抱住叶末的一瞬！ 混在一堆团建的照片中，顾成秋能够看到这两张被稍微改了一下。 他背着叶末的照片被调亮了一些光线，前一张后一张都是同类型的背人游戏，虽然背景不同，但光线差不多，这张照片出现在其中，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而温泉那一张，顾成秋的眼睛上被不留痕迹地p上了眼罩，弄得像是个捉迷藏的游戏。 顾成秋看着自己的这条微博，脑子里瞬间转过了多少弯弯绕绕。 为什么会出现这些照片？ 又为什么许融会把这两张照片po出来！ 而且是在准备推他的时候，如果这两张不是混在一堆照片中，如果没有多加修饰过…… “顾成秋！” 叶末神情紧张冲到车门边，一把拉开他车门，急道：“原立棠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 “人不在里面？” 叶末喘着声，摇头道：“我找了好几圈，不在，应该是走了。” “他在j市有朋友么？”顾成秋下了车，“我和你一起找。” 叶末拦住他：“我刚和穆总打了电话，我先送你去机场，我去找他。” 谁知顾成秋厉声拒绝：“不要，我不要回去。” “你别给我添乱。”叶末有些不耐烦，“你晚上的红眼航班回澳，这个点不回去，怎么赶得上？” “那就改签啊！” 叶末沉下脸：“你留在这儿，又能做的了什么。” 顾成秋：“我……” j市机场。 叶末替顾成秋托运好行李，换了登机牌，塞到这人手里：“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顾成秋似乎还在生气，不宁不愿的应了声：“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削死他。” “削削削，削死他。”叶末跟哄孩子似的给他顺毛，“眼镜帽子，下飞机后别忘了，虽然你刚刚起来，但有些时候还是能避则避。穆总说他会在机场等你，直接接你去国际机场。” h市有两个机场，国内航班大部分在老机场，而像顾成秋之后要和邵哲、穆宁生飞澳洲，就要转到国际机场了。 正如叶末所料，顾成秋等安检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拿着手机远远地对他指指点点了。 “这样也能认出来？”顾成秋小声嘀咕了两句。 叶末示意他把帽檐拉低一些：“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安检的人员示意顾成秋可以过去了。 顾成秋却停下来，面向叶末，声音有些沙哑：“你找到他之后，是不是直接回家？” “嗯。” “那也要记得给我发消息。” 顾成秋摘下眼镜，他那对明亮的眸子，宛如缀满了星辰，倒映出的叶末，没来由的突然多了一份心慌。 从未有过。 叶末在安检闸口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看不见顾成秋的人影，他才慢慢稳下心跳，眉眼间浮出一色的凝重。 叶末拿出手机，划拨了阵通讯录，找到某个号码，手指在拨号键上停顿了下。 电话接通的一刹那，对面立即跳出一声咒骂！ “小子！你狠！自爆么！你以为几张ps的照片就会有人信么！” 听筒里面，蒋涛气急败坏的吼声立刻传了过来。 叶末淡定道：“不好意思，如蒋哥你所见，的确是有人信了。” “呸！你等着，老子把原照散布出去。你想赶绝我，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死的。啧啧啧，叶末，没想到你和顾成秋那小子居然是这种关系，哈哈哈哈哈……” 第78页 蒋涛嚣张的笑声，叶末可以想象出他的那副画面，那个肥硕油腻的肚子，顶着笑声不停地颤抖，嘴角边浮起的淫邪。 叶末让自己保持冷漠，定住神说：“我不知道蒋哥你在说什么，不过，蒋哥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好让我再留个证据，告你诽谤。” 蒋涛：“……呸！你做梦！恶心你死了！” “蒋哥，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做了多少恶心的事，我没工夫和你计较，但你如果一定要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的话，我觉得，是你在逼我赶绝你。” “放屁！你以为你现在没有吗！邵哲的手段，我比你更清楚！他特么的，刷空了我所有的资源！我现在……我现在半点人脉都找不到，万林那条道！彻底被你们堵死了！” 叶末走出机场，正巧一缕落日的余晖落上他的双眸，他抬手挡了一下，再睁开眼睛，一辆加长的银色商务车停在他面前。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一身裙装的女子，煞有礼貌和他打了个招呼。 叶末抓着手机：“蒋哥，你如果还想在这圈子里混下去，我可以捞你一把。” 女子做了请的手势：“叶先生，乔总在等你。” 第 38 章 “乔总？”蒋涛也在电话里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大声喊道，“乔总？哪个乔总！叶末……” “嘟嘟嘟嘟……” 叶末直接掐掉了电话。 算起来，叶末差不多有十几年没有见过乔坤霖了，从当年宋念之故世之后，他就和曾经自己的圈子断了联系，一门心思地窝在东州。 印象中，万林集团当年可是在j市最耀眼的cbd，一掷千金的揽下了租金最高的商务楼，整整七个楼面，眼下，入眼的竟然是一片古色古香的仿古建筑群，和他们以前相比，更像是截然不同时空的产物。 来接叶末的女子一路上都是彬彬有礼的：“这一带，是乔总和开发商一起投资的，真说起来，万林也是大股东之一。” 车子穿梭在林荫道上，女人似乎瞧出叶末的疑惑，跟他解释说。 “我有问你么？”叶末不领情，对于万林，即便是对乔坤霖，他是打心底藏着厌弃，如果不是他现在身份所限，他是恨不得永远都不要见到乔坤霖，不要听到“万林”这两个字。 “呃？”女子莫名其妙吃了个憋，还想着要婉转些什么。 叶末却道：“你吹捧万林的这些话，我没兴趣知道，既然乔坤霖让你来接我，你就不必费心再带着我逛花园了。” 女人：“……” 叶末瞥见她脸上的难堪，也没有那种怜香惜玉的体恤：“乔坤霖不会没有叮嘱过你，我是什么样的人吧。” 女人咬了下嘴唇，低声和司机吩咐了两句。 车速一下子被提起来，不再是之前逛花园一样的慢腾腾了。 “乔总，叶先生到了。” 复古的办公室，乔坤霖坐在狭长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听到女助理的声音，微微抬起头，看见叶末后，不经意地勾起一味笑意，这才站起身，朝门口走过来，步伐沉稳，仪态风雅，颇是那种营商多年，居久了决策者的气派。 “小叶啊，你终于舍得从东州出来了吗？” 叶末在见到乔坤霖的一瞬间，满脑子挣扎的念头就是“揍死他”，他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定力才忍下来，没有一拳头招呼上这人。 他勉强在嘴边挤出的弧度，实在是说不上的难看。 乔坤霖是万林娱乐的创始人，从一家默默无闻小后期公司，成为如今j市娱乐圈举足轻重的公司，白的，黑的，软的，硬的，也是大风大浪里颠簸过来的人物，亦如邵哲说的那样，要不是互联网的挤入，像万林这样的老牌制作公司在现下的这个圈中，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可惜，这世界的发展从来都是变幻莫测，又由得了哪一个人。、 乔坤霖虽然年过半百，但这人保养得很好，身材匀称，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倒也是瞧不出他这个年纪。 “呵呵，上了年纪，就不喜欢洋玩意儿，还是自家的茶好喝。” 红木沙发前，摆着张同色的茶几，乔坤霖慢条斯理地烫杯，沏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听说，你现在在天渊？” 乔坤霖把斟满的茶盅搁在叶末面前，笑着道，“邵哲近几年发展势头很猛，大有赶超我们这些老人家之势。” 叶末捧起茶盅，浅黄的水色满满溢在杯中：“乔总哪里老了，这不是对市场前景了若指掌么。” “哦？你也觉得未来会是他们那群人的市场么？”乔坤霖隐在镜片的眼神暗暗一闪。 叶末抿了口茶：“不是觉得，而是肯定。乔总不也是这么认为的么，又何必明着套我的话，你知道的，我很懒得和你打官腔的。” 第79页 “呵。”乔坤霖讪笑，“呵呵，叶末，这么多年没见，我本想着客套两句，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开门直说，不错，原立棠的确是来找我了，我认为他很不错，重要的是懂事。”乔坤霖的目光死死的锁住叶末，徐徐说道，“比你当年要懂事的多。” 然而让他失望了，叶末的脸上丝毫没有半点动容，静若止水道：“哦，那恭喜乔总了，得了个入眼的小朋友。不过原家那点背景，说重不重，但多多少少还有几分小影响，乔总可不要像杨依人那样走眼了。” “你！在要挟我？”乔坤霖连茶都懒得泡了，声音发狠，崩出了本性，“那小娘们敢设计我，怕是吃了豹子胆了。” “她不是吃了豹子胆，她是被感情昏了头。”叶末斜睨着乔坤霖，“明明挺精细的一个人，居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设计了。” “！”乔坤霖一惊，顿然醒觉，“原立棠？！难道是他怂恿杨依人的？” “那件事，乔总并没有露脸，而后续发展的，就是杨依人不得不公布和原立棠的关系，而原立棠对外成了一对金童玉女，对内，嗯……对乔总……你不也是觉得他替你背了锅，你会多压一些资源给他么？这次他来找乔总，怕就是来谈条件的吧，万林接手他的盘，他替你背杨依人。” 叶末说话的声音很轻，一是为了不让外面人听到，二是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大嗓门吆五喝六的，而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在想明白这些的时候，也是觉得更是一阵阵的发冷。 原立棠的手段…… 叶末可以认定，现在的他，直接吊打顾成秋。 叶末每说一句，乔坤霖的脸色就更加阴沉一分：“你这么说，我都要怀疑幕后推手是你了，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微博总部。” “哦，我正好路过……” 叶末敛起眸子，静静地看着乔坤霖抓狂的样子。对这个人，叶末就喜欢看他明明很恶心自己，可偏偏有干不掉他的憋屈，气死了最好。 乔坤霖胸口起起伏伏，抓着杯子灌了口茶，把茶杯拍在桌上的时候，差点把茶杯拍碎了：“你今天来，到底要谈什么。” 叶末：“原立棠是条小财狼，乔总把玩的时候，得悠着点，被他反咬一口，就不好了。” 乔坤霖恶狠狠道：“重点！” “唉，我是好意提醒你。”叶末佯做失望，“我想说，乔总你该找条链子，拴住他。” “谁？” “蒋涛。” 乔坤霖唾弃道：“你们天渊不要的垃圾，当我废品回收站？” 叶末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蒋涛在天渊的时候，都能把人送到乔总你的床上，这个垃圾，对这条小财狼来说，还是有点用的，不错，虽然他现在没了资源，但只要乔总你愿意，让他对你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不好么，何况，原立棠也能够有人监视着，乔总也不用担心被掐了把柄，嗯……像这次的杨依人一样。” 乔坤霖眼色一暗，果断是在认真考虑叶末的提议，他一抬视线，看到叶末敛在眼底那抹睥睨着人的骄傲，三分玩味，七分自信，撩人般的气息，禁不住地从他身上漫开。 “妈的。”乔坤霖甩下眼镜，啐了口，“当初真该弄死你！” 叶末面不改色：“乔总，我可是比那头小财狼更狠更毒，我劝你还是多考虑考虑。” 出了万林娱乐，叶末匆匆忙忙找了条巷子躲了进去，他趔趄地冲到巷子深处，再是忍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来。胃里像是翻江倒海一般，吐到他整张脸都苍白了，可那股萦绕在心头的恶心还是越扎越深。 直到黄色的胆液都被吐了出来，叶末整个人虚脱了一般，扶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感觉到眼角有什么要流出来，他连忙抬起头，再用手按住眼睛，却还是没能止住一颗泪水的滚落。 “切。”叶末自嘲道，“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恶心。” “嗡嗡嗡——” 叶末摸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顾成秋，想着这人应该是落地h市。 “成秋，你到了？” 叶末调整了下呼吸，平稳住自己的情绪。 “嗯，你呢，在哪儿，找到原立棠了没有？” 顾成秋的声音有些闷，好像还有些不愉，但是和早前走的时候很不同。 “人还没见到，不过有方向了。”叶末当即听出了顾成秋的异样，“你怎么了？让你回去，还在生气？” 顾成秋：“是的。” 叶末靠在墙上，叹息道：“我说过，你留下来也没啥作用，我找到人，就会带他回来的。” “没啥用？”顾成秋居然说的咬牙切齿，“我留下来，起码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巷子里，吐到站不起来！” 第80页 叶末愕然！ 手机还没挂断，转头望向巷子口，顿时倒吸了口了冷气，就见顾成秋拖着行李箱，手里静静的抓着手机，一脸阴寒地正看着自己。 顾成秋把行李箱往旁边随手一推，箭步冲了过来，叶末还呆呆地坐在地上，仰着头，仍是不敢相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顾成秋。 顾成秋虽然生气，但手上的动作还是小心翼翼的，他弯下腰，把叶末扶起来：“我看见你去了万林，你去见谁？原立棠？还是乔坤霖？” 叶末张了张嘴，那点被强横压下去的恶心又冲到嗓子眼，他抓住顾成秋的胳膊，低着头，喘了好半天。 叶末仍有些讶异：“你……怎么回来了？” 第 39 章 顾成秋架着人走出巷子：“走不走的动？你等着，我去叫车。” “松手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叶末甩开他的手臂：“我没事，你看看周围，帮我买瓶水。” “你等着。” 没几分钟，顾成秋就转回来了，心急火燎的，手里拿了瓶矿泉水。 叶末漱完口，长长的呼了口气，感觉从嗓子眼到胸口到胃，终于舒服了一些。 便开始数落起顾成秋来：“你怎么回事，突然跑回来干嘛，不是今晚的飞机回去吗？”叶末摆出一脸严肃，“走走，去机场，你小舅要是知道了，非得炒我鱿鱼不可。你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小舅已经知道了，我在候机厅的时候，就给他打过电话了。” 顾成秋微微扬起的嘴角挂着小得意。 “邵总同意了？”叶末说着准备打电话给邵哲。 “哎哎哎！你不信我？”顾成秋慌忙按住他的电话，左右为难，“我说……拍摄时间拖了，没赶上飞机……” 要不是看在刚才的情分上，叶末恨不得甩他一记白眼：“邵总肯定还是要炒了我。” 顾成秋：“……” “唉……”叶末无奈，“走吧。” 顾成秋拖着行李箱，恹恹地多嘴了一句：“去哪儿。” “去吃点东西，刚刚都吐干净了，胃里难受。”叶末有气无力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两人找了家馆子，顾成秋点菜的时候，叶末给穆宁生去了给电话，顺便提了一嘴蒋涛的事，结果电话却被邵哲抢了过去。 “你是说，那些照片在蒋涛手里？” 叶末听邵哲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很介意顾成秋没有回去，他应：“是的，除了他，我暂时想不到有谁会要这么孤注一掷，而且其他人也并没有去参加我们的年会。” “原立棠呢？”邵哲在那头发问。 叶末：“我第一眼看到山里的那张照片的时候，我也以为是原立棠，但后来我跟酒店了解了，那天去接原立棠，蒋涛也在，而且当时原立棠的手机被我拿走了，从我们的位置来看，应该是进山的人角度，很可能他穿了雨衣，我们没怎么注意。只是……温泉的那一张，我没想明白。” 邵哲沉吟了会儿：“温泉的事，我去查。小叶，蒋涛的事就按你说的做，至于那些照片，你这次处理得很及时很好，许融跟我说了，他很少见到能这么冷静的经纪人，毕竟涉及到了你自己。” “啊，邵总，你别误会，我对成秋绝对不会有任何想法。” “呵呵，这么急于解释，还是说你希望我有所误会。” 叶末尴尬死了：“……邵总。” 邵哲笑了声：“办完事，把那小子快递回来，另外，我叮嘱你一句，万林的事，我暂时不希望成秋卷进去，明白么？” 叶末拿着手机，无意中看到桌子那边的顾成秋概是点好了菜，朝他招了招手。 “我明白了，邵总。” 叶末很惊讶，顾成秋点的几个菜都是他平时爱吃的，他在天渊的食堂里点过，只是叶末没想到顾成秋居然什么时候那么上心了。 “我随便点了些，应该还符合你的口味的。”顾成秋把几个菜都往叶末这边移了一些。 一时间，叶末拿着筷子，竟是不知该怎么下筷，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上慢慢发芽，然后疯狂的生长起来。 “我没事了，你还是等一下就回去吧。”叶末觉得此时的自己不敢去看顾成秋的眼睛，好像生怕在这人的眼中看到满满的失落。 “哦。”顾成秋答得痛快，痛快到叶末难以相信地望住他，顾成秋那对桃花目悄然一弯，“这样吧，你告诉我你以前的事，我就乖乖回去。” 叶末注视他，顾成秋那张俊雅精致的脸庞，仿佛一下子强横地撞开了他心底最深处那一层防备，肆无忌惮地撕开了他那道封尘了许多年的伤疤，连带结痂，血肉一起还到了他的身体里。 叶末脸色慢慢沉下：“很好玩么？你多大了？还是觉得我的过去，我的隐私令你很兴奋。顾成秋，我希望你记住我现在是你的经纪人，而不是以前，我以前什么样的，或者将来什么样的，都和当下没有关系，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我那天说的，我们仅仅只是同事……” 第81页 “仅仅只是同事？”顾成秋重复了句，“你觉得我们仅仅只是同事？” “不然呢？” 顾成秋看着叶末，一字一句：“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确定，我觉得，我们不仅仅是同事。” 顾成秋双手撑在桌上，就这么倾身过来，轻声说道：“你还记不记你第一天问我的问题，你问，我的性幻想是谁，我说我从来都没有，但是现在……” “现在什么，难道你想说你现在会想着我的样子撸管吗。”叶末冷笑。 顾成秋愕然呆住。 叶末的指节不以为然地扣着桌面：“意淫过我的人多了去了，你不是第一个，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你真的觉得我会躺平任你操吗。呵呵。” 顾成秋刹那听见自己三观碎了一地的声音。 叶末本以为自己把话说狠了，说绝了，这人多少会知难而退。 他也确实在顾成秋的脸上看到了惊悚，犹豫，退缩。可没想到下一秒，这人竟然俯身过来， 贴耳对他道：“我想我会是最后一个。” 这次轮到叶末彻底傻了。 从什么时候的事，从第一天见到叶末这个人开始？ 或者是在他一整晚教自己拉片开始，又或者是不遗余力地给自己走关系，刷通告； 为他挡掉了徐蕾卿的局，找来周慕琛指导他的镜头感，帮自己善后苏瀚轩的锅，阻止原立棠和蒋涛的谋划…… 此间种种，的确，是他这个经纪人该做的，只是，这一桩桩一件件叠加起来的蝴蝶效应，发酵出来的结果，却是让两个人都不曾预料到的。 “顾成秋，你这样，让我很为难的。”叶末哭笑不得，“我刚刚承诺了邵总。” “你这个软硬不吃的臭小子，赶紧把你这年头掐死在摇篮里。” “不能。” 叶末：“……” 顾成秋：“我有点期待他的生长。” 叶末：“你是公众人物。” 顾成秋：“所以你要看着我，不然我保不准就胡言乱语了。” 叶末：“你！” 顾成秋忽而一笑，是个杀伤力极强的笑容，“明刀明枪”杀得叶末几乎丢盔弃甲。 接近午夜，朦胧的雨水冲刷着一块不断闪烁的霓虹灯牌。 有人进进出出推开沿街的店门，里面就有剧烈的音乐声冲出来，店里的灯光比街边的路灯还要昏暗，晃眼的彩灯闪做一团。 蒋涛缩在墙边，嘴里叼了只烟头，焦急地东张西望。 过不多时，不远处出现了叶末的身影。 和蒋涛一样，一点闪着红光的烟头在他的指间忽明忽灭。 蒋涛那张脸就跟被喂了屎没区别，几天不见，这人圆润的肚子都好像瘦了了好几圈，两眼深凹，浓重的黑眼圈就像化了烟熏妆。 “蒋哥。” 叶末对他的态度，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傲不低，没有过多的鄙视，自然也不存在蒋涛预想中的嚣张自大。 “呵，我竟然还担得起你这声‘蒋哥’。”蒋涛把烟头一扔，脚底碾了几下踩灭了，“小原在里面，乔坤霖的人给了他些颜色，让我来收摊。” “哦？那你找我来做什么？”叶末眼神微敛，慢吞吞地喷出一口烟圈，“这是乔总给蒋哥立威的机会，是找我来喝彩么？” “呵呵呵，我现在还能有这个胆儿么，请叶老弟喝彩？我怕是嫌活得太久了吧。” 两人一进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砰砰砰地打鼓似的砸在心脏上。 叶末很不喜欢这种地方，乌漆墨黑的不说，那些乱糟糟的射灯恨不得闪瞎人们的眼睛。 这次蒋涛倒和他的意见一致，他倒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多大的腕儿，在这种地方都容易犯错。 蒋涛带着叶末挤过人群，语带讥讽：“呵呵，臭小子也是药磕多了，想撇开我，去抱乔总么，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 叶末却道：“他嗑药？你给的？” 说着，还有意识的摸了把手机，蒋涛吓死了，连忙否认：“我胡扯的，胡扯的。” 叶末阴测测哼笑了下：“小原过河拆桥的确不对，不过好像乔总确也挺满意他的，蒋哥，这么好的差事，以后可得好好干了，乔总不是邵总，他的发家史你也应该了解过吧，乔总可不像邵总，喝过洋墨水，在学校里学过斯文的人。” “咳咳……这点蒋哥哪儿还能不明白啊。”蒋涛换脸比换衣服还快。 昨天万林人事突然通知他，让他到万林入职，他兴奋地在楼下大跑了三十八圈，不过人家也说了，他没别的活，就是管着原立棠就行。 蒋涛也是个明白人，和对方一来二去，立刻猜到了是天渊在背后捣的手脚，至于是谁，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第82页 蒋涛确实挺恨叶末的，这人一上位，把他彻彻底底地从天渊抹杀，当然，也是他自己头脑发热，去招惹了这只小毒蝎，被他反噬一记，差点就要在这个圈子里死透了。 如今人家肯给他解毒，他自然是感恩戴德，鞍前马后了。 毕竟能活着留下来，才有以后，不是么。 “叶老弟，来来，这杯蒋哥敬你，谢你没有斩尽杀绝。” 包厢里，蒋涛一只肥腻的手掌押着醉醺醺的原立棠，“给叶老师敬酒，道歉。” 原立棠喝多了，这会儿两只眼睛跟喷了火似的，他心性轻狂，本以为抱住了乔坤霖的大腿，谁知道那人一夜之后，立马翻脸不认人。 原立棠被扔到这里，面对蜂拥过来的人，几乎把他的魂都吓丢了。 而除了蒋涛，没有一个人敢接他的电话。 等来蒋涛，又再见到了叶末，他赫然明白过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大概早已在别人的掌控下了。 原立棠不情愿地端起酒杯，眼底酸涩得很，可忽然就有了一种欲哭无泪的寂寞。 “叶老师，如果我当时被分给你带，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原立棠脱口而出的时候，根本没有顾忌到蒋涛的脸色。 蒋涛看了他一眼。 “小原，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每个人都会有选择的路，你当初选择了蒋哥，蒋哥给了你男主，其实，在外人看来，你已经很成功，毕竟，光鲜亮丽的外表，才是所有旁观者会关注的。你要是跟着我，依你的性子，能够熬得住慢慢磨来的成功么？” “就是。”蒋涛一巴掌拍在原立棠的肩上，“立棠你只要以后听话，蒋哥不会亏待你的。” “叶老弟，以前的事是哥不对，哥给你道歉，你大人大量，就别记在心上了。” 蒋涛一杯酒，一口干掉。 叶末晃了晃红酒杯，闲闲然道：“好。” 第 40 章 蒋涛兴致来了，拖着叶末一瓶接一瓶，他喝的都快两眼冒星了。 叶末却跟个没事儿一样，反而还给蒋涛满了一杯：“说起来，山庄里那些照片，蒋哥是怎么弄到手的？” 另一边，原立棠已经完全趴过去了，他之前就喝了不少，见到两人后又被灌了不少，此时安安静静的蜷缩在沙发上，倒像是只收起爪子的小猫崽。 “照片？”蒋涛打了个酒嗝，“哦哦，你是说你和顾……” 叶末：“对，还是说那天蒋哥也在我们房间，呵呵，这不可能的吧。” “哈……哈……这还不简单，我塞了些好处给服务生，本来想让他放到你们俩房间的，谁知道他胆子小，只敢在温泉那边放了相机，不过……没想到……嗝……叶老弟，你放心，我保证回去就把这些照片删了，粉碎！一定删干净！” “好啊，那麻烦蒋哥了。” “哎哎哎，叶老弟，你这是干什么？脱我衣服干吗？” 蒋涛已然晕晕乎乎，全身无力，酒劲上了头，他看出去的叶末都是两三个叠影，可就是这两三个叠影，却在他身上折腾来折腾去，不一会儿，就把他扒了个精光，对，啥都不剩。 蒋涛瘫在沙发上，脑袋一个激灵，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张开，生出一抹邪佞的笑容：“咳咳，叶老弟，想不到你……你还真是好……这口啊。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啊！” 叶末把同样被剥的赤条条的原立棠放到蒋涛身边，再是动手一掀，蒋涛那一身的膘猛地压在了原立棠的身上，昏睡中的原立棠还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 蒋涛撑在沙发上，拼命想要站起来，可自己头晕脑胀，双臂一软，又一下扑了回去，好巧不巧，这下摔得重了，他一张嘴刚好贴到了原立棠的脸上。 “咔——” 蒋涛惊觉身上闪光灯一亮，骇然回过头，果不其然地瞧见叶末举着手机正对着他俩“咔咔咔”地拍了一连串。 “叶老弟！”蒋涛惊叫，他和原立棠现在这样，要真是传了出去，那他俩直接可以从这个圈子里彻底拜拜了，要是再让乔坤霖看到，自己估摸着小命都要没了吧。 乔坤霖让他盯住原立棠，没让他这么盯啊…… 蒋涛终于奔溃，泪流满面：“叶末……叶老弟……哥哥错了，哥哥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高抬贵手……叶老弟……” 谁知叶末从蒋涛的衣服掏出他的手机，摁着他的手指解了锁，用蒋涛的手机也拍了几张。 “蒋哥。”叶末蹲在蒋涛身边，笑盈盈的样子，却令蒋涛浑身一阵一阵地发寒，这人现在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头上生了恶魔角，手里拿着根三叉戟的小恶魔。 叶末瘆死人的笑容，蒋涛的眼泪都快被吓回去了。 第83页 “我本来也没这个打算，不过既然蒋哥你这么高兴，我不留点礼物也不好意思。”叶末晃了晃手机，“至于我和成秋的照片，嗯……蒋哥应该也看成秋和天渊的微博，要怎么处置，但凭蒋哥喜欢。” “删删！我一定删掉！” 蒋涛竭力想要从原立棠身上爬起来，可他手足失力，硬是这么蹭着蹭着，不知不觉，就蹭出事情来了。 “呵呵。”叶末的眼力多好，一看见蒋涛的脸色微变，他目光一转，便瞧出了端倪，叶末把蒋涛的手机放到桌边，“蒋哥，我好人做到底，也是给你留了下后手，以后你控制小原也更方便不是？” 蒋涛这刻又不敢起身，只好结结实实地趴在这具软软的，白白的身体上，多少旖旎的念头疯狂的涌进他的血脉，叫嚣着往他身体的某一处冲去。 “叶老弟，你……你……” 叶末起身，整了整衣服，施施然一笑：“谢谢蒋哥，要不是你，我在天渊也不可能爬得快。嗯……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合作了。” 叶末把包厢内的灯光调暗，还轻轻的关上门。 “哦对了，蒋哥，这里没人，不用再压抑自己。” 一顿酒，叶末喝的潇潇洒洒，走的时候，也是潇洒，可是苦了蒋涛，一顿酒，算是完完全全把自己搭进去了。 酒吧门口的霓虹灯仍是灼灼的闪着，把顾成秋的影子裁剪得修长。 顾成秋里面穿了件连帽衫，帽子遮住他的轮廓，经过的人只能感觉到应该是个帅哥，至于脸，则是看不清了。 “办完了？”顾成秋靠在墙边，就等着叶末过来。 叶末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仿佛第一次见他这个人。 “怎么了？喝酒喝傻了？”顾成秋伸出手，想去戳一戳这人透着些酒晕，水灵到极致的脸颊。 叶末突然道：“我觉得是不是该给你找一些黑色的角色，你说的对，你确实不适合阳光型人设。” “呃……”顾成秋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不要满脑子都是工作？” “我对着你，不是工作，还能有啥？”叶末推开他，往前走去。 顾成秋跟上他道：“当然还有别的。” 叶末：“别的什么？” 顾成秋：“唔……比如……比如你放假准备干什么……” “不干什么，好好补几个觉，累死了。” 顾成秋：“这么没劲？” 叶末：“我本来就是个很没劲的人。” 顾成秋：“……” 这天没法聊了！ 深冬，冷夜下的j市街头，两人并肩走着，静谧的空气在两人中间蔓延，周围没有喧闹，没有多余的繁灯，便是这么一路，顾成秋心底浮起的一抹温暖，觉得如果一直这么走下去，好像也挺不错的。 和身边的这个人。 清凉的空气钻入脑海，连日来出现在梦里的景色，顾成秋低下头莞尔一笑，曾经不确定的情愫像是被拭干净的玻璃，一点一分的，清晰起来。 叶末把顾成秋送到登机闸口，千叮万嘱：“这次不要再给我出幺蛾子了啊！再晚你要赶不上回澳洲过年了。” 顾成秋显然不以为意：“我以前留学的时候，也没见得年年都回去啊。” “你不回去，邵总会找我要人的，我还不想刚升了职，就失业。”叶末愣是把顾成秋塞进排队人群中。 “那好，我回去。不过……”顾成秋坏笑道，“你把蒋涛和原立棠的照片发我瞅瞅呗，蒋涛那身白花花的一堆肉，简直笑死人了。” “就是不该让你看到。”叶末没好气道。 顾成秋：“晚了，已经看到了。” “等你放假回来，发我就不发了，这东西越少人经手越好，对你，也好。”叶末想了下，皱着眉头。 顾成秋念头一转，立即明白了叶末的话里有话，他其实也并不怎么在意，只不过是找着法子，和这人多聊两句。 这次顾成秋没有惹事，安安分分地回到了h市，落地之后给叶末发了个消息，他直接在机场转机，飞澳洲。 【旅途愉快。】 叶末回了个微信给他，跟着一长串片子的片名。 【记得看掉，不看掉，别回来。】 顾成秋也不含糊，回了长长长的一排【笑哭.jpg】的表情。 从j市出发，三个小时的高铁，从市里火车站下来，再转半小时的大巴，叶末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叶末拎着行李箱上楼，父亲叶国华正好从屋里出来，见到儿子，只是神色稍稍一动，可一双手已经出卖了他的激动的心情。 “回来了。”叶国华激动的拥住自己的儿子，颤抖着说：“回来了啊……” “爸，我回来了。”叶末的眼眶也多了些泪光，“这几年，让你们担心了。” 第84页 当年叶末从j市离开，回到老家住了好几个月，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什么人也不见，两老都以为这个人要废了。 可谁知道他有一天突然说出去打工，这一走就是近十年，这些年里，只有他父母去东州看过他一次，可他却从来没有回过家，过年也是一样的。 叶国华本来赶着要出门的，这档口自然早把事儿抛在脑后了，搂着儿子的肩膀一起进屋。 “淑琴，儿子回来了！”叶国华在门口就一嗓子喊开了。 “哐当！” 父子两急忙冲了进去，不料却和一个匆忙奔出来的中年妇女撞在了一起。 桑淑琴没有叶国华的定力，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下来了，抱着儿子哭得稀里哗啦的。 “妈，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叶末给父亲使了个求救的眼神，叶国华并不打算搭理他。 “妈，我坐了一天的车，身上都是灰……” “妈，我给你带了礼物，你要不要先看看？” “妈，我……想上厕所……” 叶末实在无法，只好使出杀手锏，这才迫得桑淑琴松开手。 叶末舒舒服服的泡在浴缸里，他多年不曾回来，可一回来，家里的气息是一瞬间从记忆里涨满出来。 仿佛这些年来，自以为脱胎换骨的他，又回到了那具生他养他的“莲蓬”中一般。 【小末，来看蓝天。】 叶末擦干了手，点开手机，顾成秋从澳洲发来的第一张照片，要是叶末知道之后会被他烦死，他一定不会回这条微信。 机场外的天空，碧蓝的天空，蓝得令人目眩神迷。 【好看的令人发指。】 顾成秋立刻回复。 【你喜欢吗？那我多发点】 叶末qaq。 顾成秋，我错了，微信要炸了啊！ 第 41 章 叶末好几年没回过家，这次回来，桑淑琴恨不得直接把人按在家里。 那年他和叶国华去东州看儿子，一进到叶末租的那间群租房，桑淑琴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那个有洁癖的儿子了。 叶末和几个群头合租，狭小的房间内，横七八竖的拉着各种绳子，挂着几片挡不了东西的破布条，更甚的，上面还挂了些不雅的衣物。地上、桌上堆满了空了的外卖饭盒，也不知放了多久。 那一刻桑淑琴庆幸自己去的时候是冬天，不然天一热，这屋子的味道会更加难闻。整间屋子里，最干净的大概就是叶末的那张床了。 桑淑琴忍不住动手帮叶末收拾起行礼：“跟妈回去，这里不住了，咱也不缺你那点钱。大不了回去让你爸给你找个安定的工作。” 叶国华站在边上，虽然一言不发，可双眉也是紧紧皱着。 “你说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干这一行，这才几年，名声我们本来就不在乎，可你去j市一圈，反而把身体搞坏了，小末，咱回去，好不好。”桑淑琴看到叶末带出来的那只行李箱，上面覆满了灰沉，长长短短的划痕，箱子的表色被摩擦的都快看不见了。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桑淑琴偷偷抹了下眼睛。 叶末在窗边吸了最后口烟，在窗台上掐灭烟头，转过身来，靠着早被烟熏黄的窗台：“爸妈，你们回去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们不用太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你……你看看……”叶国华忽然厉声吼道，“你妈说的对，跟我们回去，大不了再养你几年，在镇上找份工作，你爸这点脸面还是有的。” 要是换做以前，叶末指不定就也和叶国华大嗓门起来了，但或许是真的心境已经变了，他擦了擦凳子，示意叶国华坐下。 “爸，我以前就是走得太高，走得太快，以为自己就是站在云巅上的，什么都不管，任着性子。也是你们，还有宋老宠着我，让我任性。”叶末身上的变化，叶国华也是能瞧出来，比以前沉稳太多，藏起来的心思，连他们都已经瞧不透了。 “周慕琛说我心思太浅，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有人护着，那是没什么，可要是没有人护着我了，我一定会摔下来，还是摔得很疼的那种，我踩的有多高，跌得就会有多深。他说的很对，宋老走了，我才发现，原来我在这个圈子里，所有能仰仗的，都是他给的，所有人是看着他的面子，而我却直到现在才意识到。” “可是小末，你不是一直说宋老一直很欣赏你的演技么……” “爸。”叶末摇了摇头，“这圈子需要的不仅仅是演技，还有太多太多阻拦在演技之前的阴暗。” 叶国华：“那你……” 叶末笑了笑：“我，把自己碾进卑微里，用这份阴暗去守一份光明，就像当时宋老一直护着我一样，我不信我找不到这样的光明……至少，是让我在这里留下的唯一一点期冀。” 第85页 叶末躺在阳台的摇椅上，一张张划过手机里的照片。 无一例外，都是顾成秋发过来的，有单纯的风景，还有他的自拍。 蔚蓝色的大海边，顾成秋笑容灿烂，和煦的目光，就如同碧空上的那一抹刺眼的阳光，□□裸地照进叶末的心里。 叶末看着手机，唇边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意。 桑淑琴在厨房炒菜，炒一半发现酱油没了，喊着叶国华赶紧下楼买一瓶上来。 “妈，我去吧。”叶末道。 “别，让你爸去，你不知道在哪儿买。” 叶末已经穿好鞋子了：“没事儿，我转两圈就行了。” “那你快点啊，我等着做菜。”桑淑琴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 小区周围和几年前多了不少变化，叶末寻着记忆，来到一家门面，印象中这里应该是一家超市，可是现在已经成一家沿街饭店。 叶末在四周晃了两圈，居然没找便利店，刚要打电话给桑淑琴求助，身边擦身走过一个姑娘。 “李笑笑？” 姑娘刚走过去，叶末立刻反应过来。 “你怎么？” 叶末记得上次让李笑笑回来后，给他去个消息，结果也一直没等到，他那段时间也太忙，所以这事也就没太在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老家见到她。 李笑笑仍然扎着马尾，不同的是看见叶末的一瞬，竟然变得恐慌起来，跟着就要地跑开。被叶末手快一把拉住。 “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叶末觉得奇怪，可自己抓着的人突然就是失控地大喊大叫。 李笑笑一叫，立马就惹来了四下的围观，人们纷纷朝这边望过来，叶末连忙松开她的手。 李笑笑见叶末放开自己，也收住声音，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叶末，盯了好一会儿。 却是“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一下子扑倒叶末的身上，抱着他大哭不止。 围观的人看了会儿，差不多都认为是小情侣吵架，也是陆续散去。 留下的叶末却是非常非常的尴尬了，小姑娘扑在他身上哭得稀里哗啦的，不知情的外人都以为自己欺负她了。 “笑笑？”叶末的手抬起来，轻轻落在她的背上，“发生什么事了。” “叶大哥……”李笑笑抽泣着，“叶大哥，我……我不要当明星了。” 叶末给桑淑琴打了个电话，说是在楼下遇到个熟人，买酱油的事估计要黄掉了。 桑淑琴在阳台上看见叶末身边站着个女孩，心里一乐，哪还在意有没有买酱油，顺手打发了叶国华下去买。 叶国华下楼的时候，正巧看见叶末和李笑笑走过的背影。叶国华买完酱油，回去的路上都露着憨笑，见到桑淑琴更是高兴道：“你看你，还担心呢，儿子他心里可有数呢。那女孩子瞧着不错，看上去还挺登对的。” 桑淑琴情不自禁地笑说：“我这还不是以为小末还是前几年的样子么，都快吓死我了，行行行，他这次回来，人正常了，看来也开窍了。”桑淑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得，今天高兴，我再去做几个菜。” 叶国华拿起报纸，坐在沙发上：“别太辣，儿子不吃辣。” “这我还不知道啊。” 李笑笑带叶末来到一家甜品店，李笑笑要了份巧克力，叶末点了杯咖啡。 等东西送上来，叶末只喝了一口，不由得皱起眉头，觉得和之前顾成秋拿给他喝的差的有些远。 叶末把咖啡放在边上，坐在她对面的李笑笑倒是一口一口地吃的巧克力蛋糕，好像也不觉得腻。 叶末喊了她一声。 李笑笑咬着调羹，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遇到胖子黑了？”叶末没和她拐弯抹角，上次童菲说在东州遇见这两丫头，还在胖子黑手里，叶末就觉得会出事，胖子黑什么货色，大家都在东州混了这些年，没个三五照面，也是不可能的。 李笑笑一惊，痴痴地看着叶末，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 “你们……在胖子黑手上吃亏了？”叶末小心翼翼问道。 李笑笑摇摇头。 叶末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谁知李笑笑又摇了摇头，她这下双重否定，倒是把叶末弄糊涂了。 “叶大哥，我妈妈说是你让他们把我们带回来的，是不是？”李笑笑吃了好大一块巧克力，情绪才渐渐平和下来。 “嗯，那家店什么来路我不清楚，但胖子黑的底细我还是知道些的，那会儿正好碰上你妈妈去找你，我也觉得，不管怎么样，你们还是先回来的好。至于其他的事，可以以后再说。”叶末道，“你那个同学呢？短发的，和你一起回来了吗？呵呵，没想到我们居然是同乡” 第86页 李笑笑看着叶末的目光有些发愣，这人在她的瞳仁深处，就像天边的繁星，一闪一闪的，好看到她突然有一瞬的冲动，想要珍藏起来。 “叶大哥……”李笑笑轻唤了他一声，“晓希没有回来，她说她想留在那里，她说她想要成名。叶大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该回来。” 叶末听出她的意思：“你是不是不能接受郁明希的做法？” “嗯。”李笑笑应道，“我和她从初中到高中，再一起考进sdft，我原本以为我们是非常了解对方的……但是这次……我发现我好像完全不认识她了。” “但你也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在你们待的这个地方，很常见。” 只言片语，叶末基本上就已经猜到了个轮廓，胖子黑那里的什么人，无非就是郁晓希渴望成名，渴望红。 “你们去之前，难道没有想过么？”叶末说道。 “我们……”李笑笑低下头，“大概只有我没想到会是这么□□吧。那天晓希告诉我，她约了制片助理，说是能在后一场戏里给她一个特约，叶大哥，你知道的，我们刚去的时候，只是跑龙套的，那些合同签的什么特约，原来……原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我……我接受不了……”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晓希可以那么兴奋的说这件事，那个制片助理，都可以当她爸爸了！” “所以呢……”叶末要来杯清咖，放在李笑笑面前，李笑笑不明所以，喝了一小口，整张脸几乎都要挤到一块去了，尤其是她刚喝了咖啡。 “好苦……” “是啊，好苦。”叶末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错觉让你觉得这个行业会很容易，就像你们，没有人脉，没有资源，连个带路的导师都没有，一头就扎进完全不知情况的中介公司，人家给了你们角色，说白了，给了你们一条出路。至于要不要走，就看你们自己了。我在东州的待过，见过太多太多想要出人头地的群演，但凡能出来的，无一不是历尽艰辛，差不多是刀山火海了，你觉得最难付出的东西，在渴望成名的他们眼里，往往是最不值价的，没什么比这个更容易付出了……” 叶末叹道：“这是个等价交换的市场，予取予求，都是心甘情愿的。” 李笑笑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叶末：“那那些艺人呢？也是要这样么？” “有啊，只是有时候我会替他们付出，这是我做经纪人的守则。” 第 42 章 李笑笑默默把那杯清咖挪到自己面前，看着杯子里的黑色，犹豫了很久，捧着杯子慢慢喝了一口咖啡，双眉仍是仅仅蹙起：“叶大哥，我能不能请你……” 叶末：“不能。” 李笑笑愣了愣：“为什么？你既然是经纪人，为什么不能签我？” 李笑笑不甘地望着叶末，“天渊这么大公司，我也不行么？” 叶末无奈：“你到今天，都还没有接受你那个同学吧。” 李笑笑：“……” “不是我不能签你，而是我觉得你更适合留在这里，像你母亲说的，找份稳定的工作，对女孩子来说，并不是件坏事，这个圈子的水又混又黑，我觉得并不适合你。” “你觉得？”李笑笑蓦地拔高嗓音，“你凭什么来觉得我！我就是缺个好的经纪人，不然……不然我一定能红的！” 叶末失笑地摇摇头：“经纪人不是万能的。” “我会听话的！”李笑笑色厉内荏。 叶末缓缓抬起视线，眼底一抹浅淡的寒意。 李笑笑一个哆嗦，激动的情绪冷静下来，张了张嘴：“不适合么？”说着眼圈泛起一层微红，“我当年去j市考表演，妈妈一直说我天生不是做演员的料，我不信，结果我还是没考上表演系，后来调剂进了编导系，我总觉得能够进fdtu就还会有希望，我爸给我找了工作，让我回来念个师专，出来当个老师，可是……可是我不甘心，我觉得我会演戏，能够演戏，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这种原因，就否定我的能力。” “什么叫你觉得你会演戏，你能够演戏？”叶末冷笑，“我倒是觉得你是不是对演戏有什么误解啊。” “当然，现在满屏幕上的那些人，我怎么也不会比他们差的。” “所以，你对表演的定义就是你看到的那部分人么？” 李笑笑仍是顽固道：“至少我肯定比他们好。” 叶末也不生气，思忖片刻：“妹纸，我觉得你还是先好好看看电影，哦，就那些个imdb前面的那些，到时候咱们再来谈表演好吗？” 李笑笑：“imdb？” “你fdtu毕业，不要告诉我你连imdb都不知道。” 第87页 李笑笑羞愧地低下头。 “呃……”叶末大义凛然地严肃劝她，“你还是应该好好考虑你爸的意见。” “不，我会认真去看的，叶大哥。”李笑笑那张脸上瞬间阴转晴，好像眼神都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希望到时候叶大哥肯带我入圈。” 女孩的笑容灿烂，那口甜甜的笑容确是能感染人们几分。 叶末抽了抽嘴角。 叶末依照李笑笑的指示，找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超市的位子，谁知他刚走进超市，就看到叶国华笑容可掬地堵在超市门口，看着他。 “爸，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和你妈说你有事嘛，她就让我来看看，顺道把酱油买了。”叶国华提了下手里装在袋子里的酱油，古古怪怪的瞧着叶末。 叶末觉得叶国华的笑容有些诡异，那眼神还时不时地朝叶末身后瞅去，叶末顺着回头看了两眼，不解道：“我背后有什么吗？” 叶国华拎着一塑料袋，拍了拍叶末的肩膀：“嘿，你老实告诉爸爸，刚刚那女孩……嗯……是不是因为那女孩今年才回来的？” “？”叶末当时就愣了，“爸，你想什么呢，之前校园讲座的时候认识她的，其实我根本不记得，还是她记着我的。” 叶国华：“看来人家小姑娘对你印象很深啊。” 叶末：“印象深不深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末。”叶国华一脸严肃：“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可以考虑起来了。” 父子两一回到家，叶国华拎着酱油就躲到厨房间里，给桑淑琴汇报情况了。 叶末从厨房门口看到两人悉悉索索地耳语着什么，脸上都是去不掉的笑容，桑淑琴还悄默默瞧了眼叶末，叶末不觉一丝苦笑，赶紧溜回房间去了。 叶末找了部年底上档的新片，年末的时候因为太忙，一直没来得及刷片。 片子是汪澄导演的新片，已经提了明年的坎城非竞赛单元。 汪导一直以来都是以拍文艺片见长，也是国内为数不多，在各大国际电影节上的常客。 正如这部片子，讲述一对分别了许多年的父子之前的情感。汪澄擅长以细致入微，用最朴实的镜头放大了人们内心最隐晦，最想要避忌的情感。 被无限拉扯开的感情，就会把人和人之间的矛盾关系拷上镣铐，在挣扎的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中，彷徨前行。 汪澄的这部戏找到的是国内著名的中年演员，而让叶末也没有想到的是，演儿子的居然是陈涵。 在这部片子官宣的时候，一直都对外保密着男二的演员人选，像是要故意制造话题，然而当片子上院线时，几乎整个市场都为之震惊了！ 一个凭借网剧出道，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小几年，这次居然能被汪澄相中，请去当男二，要知道，不知有多少当红的明星托关系走后门想要得到这样的一个机会。 能在汪澄的片子里露脸，何况还是演个男二号，那将会是预示着自己的星途已经走上了几截然不同的道路。 陈涵跪在父亲的那一幕，是他离开老家二十九年后，遥遥远远地闯过了半个世界，可最后，仍是孑然一身，等他回到家的时候，父亲两鬓斑白，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在街口，两人都没有说话，而镜头里却爆发着二十九年前，儿子意气用事，对父亲咄咄相逼的怒骂。 争吵的旁白，配着的画面却是风霜之下，无语哽咽的两人。 当初上映的时候，据说这一幕看哭了许多观众，大概转身回眸，才发现是所谓的感同身受，才能将这份情感扎进人心吧。 不过叶末看的时候的，倒是没有太多的悸动，他更多的关注是在两人的表演上，尤其是陈涵。 这人眼眶中那一圈欲滴未落的眼泪，浅浅翕动的鼻翼，眼神复杂的愧疚，忏悔竟是一一表现得至臻。 叶末轻轻皱了皱眉，按停鼠标，截下了这一幕的陈涵，随即转发给了周慕琛。 周慕琛的消息回的很快，而且非常利落。 【很好】 连标点都没有的利落。 叶末打字道。 【汪导太会□□人了。】 周慕琛。 【拍的时候，我去探过班，陈涵的感觉很好，很用心，虽然还有些瑕疵，有些地方还有些用力，但在年轻一辈的新人里，他已经可以排得上号了。】 【小末，你家顾成秋要往这条道上走的话，陈涵会是最大的对手。】 叶末编辑消息的字删了改，改了好几次。 【没想到，我竟然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烦。哭笑不得.jpg】 周慕琛：【发给成秋了么？】 叶末：【还没】 周慕琛：【嗯。】 珀斯的阳光非常刺眼，南半球此时更值夏天，庄园里大片大片，结了满树的提子。 第88页 邵书宜戴了宽边的遮阳帽，脚边已经放了一篮子的提子，但仍是大声喊着：“宁生，过来帮下忙。” 邵哲靠在廊下的栏杆上，一杯半热的咖啡小心翼翼地搁在栏杆上，干笑了两声：“呵呵，姐姐现在使唤起宁生来，也是十分顺手了。” “小舅你别说，能把我妈哄得这么高兴，宁生也是厉害的，我这个亲儿子都做不到。”顾成秋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回了两句。 “所以还是我眼光好。”邵哲说起这些话来，从来都是大言不惭的。 顾成秋不知看到了什么，忍俊不禁地弯了下嘴角，被邵哲瞥见，捡着机会挤兑他：“小叶的消息？” “嗯嗯。” “你小子好好拍戏，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邵哲赶紧给他泼了盆冷水。 顾成秋一怔：“什么有的没的？” “没有最好。”邵哲却看到顾成秋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邵哲一口喝完了咖啡，甩步道：“我去帮忙。” “小舅。”顾成秋忽然喊住他。 “怎么？” 顾成秋想了下，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也去好了。” 邵哲神情有些郑重，搂过顾成秋的肩膀，难得语重心长：“成秋，你还年轻，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顾成秋看着邵哲，点了点头。 “……”邵哲深吁了口气：“你没底气之前，什么都不要做，明白么？” “嗯？做什么？”顾成秋眨眨眼。 邵哲：“你以为你晚上偷偷在搜的那些东西，我不知吗？这整山庄的网络都是我的手笔，你躲得了吗。” “小舅！”你这是窥探隐私！” 邵哲：“我不会告诉姐姐，但你也不许和人家说破。就算你有这心，人家说不定无意呢。” 顾成秋整张脸都要垮下来了，喃喃的应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无意。” 邵哲：“啥？” 顾成秋蔫了吧唧的：“他都警告我好几回了，就差没去你那儿辞职了。” 邵哲：“还是他脑子清楚。” 顾成秋看了看邵哲：“唉……可是欲望这种事，自己又控制不了。” 顾成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点开一看，正是叶末发过来的那一张陈涵的截图。 顺便附上了一句。 【你的对手。】 阳光下，顾成秋眯着眼睛，细细看了会儿，慢吞吞地开始编辑消息。 叶末本以为顾成秋会追着消息过来问为什么，谁知他的消息是过来了，可来的却和叶末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部片子我看了，他演的真好，我比不上，至少现在的我还差得很远。】 叶末拿着手机硬是愣了半晌，脑袋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之前许多想要给顾成秋解释的话语似乎一瞬间消匿。 叶末鬼使神差地直接拨了电话过去，那头顾成秋的声音有些慵懒，沙哑底下透着几分疲累，可在听到叶末的声音一刹那，还是兴奋了一下。 “小末！” “成秋。”叶末平静道，“你理解的表演是什么样的？” 第 43 章 大年夜的晚上，叶国华拉着叶末喝了个痛快，桑淑琴暗暗抹了抹眼睛，眼尾无意间敛起细纹，被叶末瞧在眼里，那些酒意都压不下五内翻腾的心绪。 他恍然发现，自己的任性，这些年的偏执，他以为改变的只有他一个人，原来父母和他一样，不曾漂泊，却也同沧桑。 “爸，等我在h市买了房子，你们就搬过来吧。”叶末喝着酒说道。 叶国华脸上已是一片就晕，有些醉呼呼地说：“你那点钱，怎么够在h市买房，不用不用，你照顾好自己就好了，有时间就多回来看看我们，别着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人影。” “就是，就是。”桑淑琴在边上附言道，“听说h市寸土寸金，我和你爸都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了，都习惯了，小末，你不用替我们操心的。” 叶末只是听着，也不接话。 临近十二点，窗外的鞭炮声越来越响，望出去，色彩斑斓的烟花拼命地在夜空中绽开，满城的半空就缭绕在浓色的烟雾之下。 电视机里传来最后十秒的倒计时。 十。 九。 …… 咔。 叶末随手拍了一张外窗外的五光十色，掐着最后一秒，发送给顾成秋。 然而他并没能注意到，这张绚烂的照片中，他的脸也正正好好地倒映在窗玻璃上，空中盛放的烟火，如绚烂的星光映在他的脸上。 几分迷离，几分恍惚的目光，干干净净的秀容，便如去雕饰，出水芙蓉。 清逸，温润。 顾成秋第一时间接到消息，乍一秒，眼神已经从烟花上移到了叶末的脸上，竟是移不开视线，恨不得想直接把人从手机里抠出来。 第89页 心头肆无忌惮地滋长的欲念，如同那些不绝于耳的烟花，一下一下重重的砸在他的心头。 十二点的钟声。 顾成秋却在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从头到脚，任着清凉的水流驱散着那抹鼓动在心底的燥热。 “咚咚——” “咚咚——” 顾成秋穿着浴袍，趿拉着拖鞋，刚走出浴室门，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跟着一串奶声奶气的喊声。 “叔叔，出来放烟花啊。” 顾成秋打开门，一个软糯的团子立刻撞到他腿上，团子抱住他的腿，一双肉嘟嘟的胖手里挥舞着几支烟花，圆润的脸蛋，像极了刚沸腾的汤圆。 小孩嘻嘻笑着：“叔叔，放烟花了啊。” 顾成秋弯腰把奶娃子抱起来，揉了揉他脑袋：“好。” 小孩欢呼一声，缠上顾成秋的脖子，小声说道：“爸爸在和舅公说话，我悄悄跑出来的，哈哈哈哈。” 顾思瑜是顾成秋的大哥顾知衡的儿子，顾知衡不像顾成秋玩什么叛逆，大学毕业后就进了自家集团，门当户对的娶了徐晶晶，养了个白胖儿子。对顾家两老来说，顾知衡才是正儿八经，撑起家业的儿子。 顾成秋抱着顾思瑜走到花园，没想到刚出门，就看到徐晶晶噼噼啪啪地点着烟花，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 “啊！妈妈！”顾思瑜小眼神可尖了，一看到徐晶晶，忙一头转进顾成秋的胸口，好像这样徐晶晶就看不到他了一样。 结果…… “啊呀！你这胖儿砸，刚刚你爸不是哄你睡觉了吗！”徐晶晶走过来，一下将儿子提了过去，又对顾成秋道，“成秋你也是，可是要把他惯坏了。” “嫂子……”顾成秋憨笑，“这不跨年么。” 说着，点起了烟火。 “嫂子，你抱着他，我来点。” 空旷无垠的夜幕，霎时漫天霞光，如道道流星滑落，辉映生彩。 顾思瑜兴奋地“啊啊啊”的乱叫。 顾成秋也是痴痴地望着，璀亮的眸子里，徐徐生辉。 “哎。小叔啊。”徐晶晶抱着儿子突然凑过来。 顾成秋一愣：“怎么了？” 徐晶晶诡笑：“你这一脸痴汉的表情，恋爱了吧。” “……”顾成秋顿了顿，讪讪道，“好像是。” 徐晶晶：“哈哈哈哈哈！好不好看哪家姑娘，嫂子帮你把把关。” 顾成秋哈哈一笑：“我可不是大哥，不是什么门当户对，说出来说不定会被我妈打死。” “怎么可能。”徐晶晶抓着顾思瑜的小胳膊挥了挥，“再不济，让小胖子给奶奶撒撒娇，保管妈什么都答应了。” 顾思瑜嘟着嘴道：“妈妈你说什么？” 顾成秋戳了戳他的脸颊：“说你最会哄奶奶了。” 四岁的小娃娃眼神一抬，嘚瑟道：“那是，奶奶最喜欢我了。” “哈哈哈哈。” 等放完了烟花，徐晶晶抱着儿子回去睡觉了，小胖子其实眼皮早就耷拉下来，但还是赖在顾成秋身边不肯走。 顾成秋坐在木阶上，手里无聊地点着一根烟花，顶端“滋滋滋”地闪烁着火花。 身后传来脚步声，没响几下，邵哲长腿一迈，在顾成秋身边坐下，顺手也拿起了根烟花，就着顾成秋那支点燃了。 “和大哥谈完了？”顾成秋用烟花画着圈圈。 邵哲盯着烟火一动不动：“碰到你嫂子。” 顾成秋一惊一乍：“不会是嫂子都说了吧。” 邵哲斜了他一眼：“说什么。” 顾成秋低下头：“没什么。” “就你这模样，还要等她说么。”邵哲敲到他，“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么，你还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么。” “我……”顾成秋手里的那支烟花都灭了，仿佛就跟现在他的人一样，蔫了吧唧的。 两人坐在台阶上，邵哲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把手边的烟花点了一支又一支。 “小舅。” 好一会儿，顾成秋谨慎的喊他道，“你说，现在不是很多人都认同了么……” “认同什么？”邵哲好像是真没反应过来。 顾成秋指指邵哲，又指指自己。 邵哲失笑：“你需要在意的又怎么会是大众的认可，而是你的亲人，你周围的人，对你事业造成的影响的人。” “所以你和宁生……”顾成秋突然想起什么，“宁生不介意吗？” “日子是我们两过的，至少姐姐，还有你们都认同了不是。至于其他人，我不care，我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他保护，无论是正面，或是反面，与其指指点点，其实都会令人不自在，宁生心思细，就算他嘴上不说，但我得知道，他从来没想过什么都不做，留在这边，所以我要给他一个最舒服，最自然的工作环境，所以，不公开比公开更自然。” 第90页 “但是，你不一样。你是艺人，走的是星途，再小的弱点都会被无限放大，你又有几分能够承受的，或者，你有没有想过他能不能承受？” 邵哲拍了拍已经完全愣住的顾成秋的肩膀：“我不是反对你，毕竟我自己也是，但如果你没有完全做好准备之前，还是什么都不要做，维持现状，你是艺人，他是经纪人，仅此而已。” 邵哲扔下燃尽的烟花，自顾自的说：“我当年带宁生回来，可是被你妈，我姐姐用鸡毛掸子抽出门的，那会儿，我都在华尔街赚了好几桶金了，都还是这种待遇，你现在才几斤几两，好好掂量吧。” 顾成秋仰头躺倒在平台上，翻来覆去滚了好几下。 忽然又翻身做起来，抓了抓头发，眼神骤然坚定了不少。 顾成秋冲回房间，翻出之前叶末列给他的目录，登录云盘准备下载，可点鼠标的一刹那，他发现盘下的目录被细细分过，先看哪一个文件夹，而每一部影片都会附加一个文本文档，里面详尽地叙述了影片的要点，拉片时候的重要点，还包括每部影片的创作背景，主旨介绍，而一些特别的桥段直接以剧本的形式被呈现出来。 顾成秋按在鼠标上的手指，却是迟迟点不下去。只是怔愣地坐在电脑前，呆看着电脑屏幕，而他按在鼠标上的手，有些微微发颤。 长假尾声，小镇的火车站前又变得异常忙碌。 “桑导，新年好啊。”叶末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手机。 桑吉的独立电影要开始拍摄了，之前他答应了叶末，给顾成秋一个机会，这次算是提前来通知他一下。 叶末挂了电话，冲父母道：“爸妈，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进去。” 叶国华突然抱了抱儿子：“多打电话回来。” “好。” 叶末推着行李箱要走，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叶大哥。” 叶国华和桑淑琴也顺着声音回头。 李笑笑拖着一只大红色的行李箱，奔到叶末面前：“叶大哥。”还甜甜地朝叶、桑两人喊道，“叔叔阿姨好。” 叶国华几乎笑得眼缝都瞧不见了。 “叶大哥，我想明白了，我还是决定去东州，就算只当个龙套也好。你说的对，我还年轻，还应该有放肆地资本。” “你妈同意了？” “我能不同意吗？”李母一脸不悦走过来，看着李笑笑，叹道，“小叶啊，那个就麻烦你，多照顾照顾我们家笑笑。” 叶末倒是有些尴尬，应了下来。 这次叶末买了直接回h市的车票，李笑笑坐在他边上，笑着说：“好巧啊，没想到我们的位子居然在一起。” 叶末：“……” 这时，叶末的手机震了下。 【我准备登机了。】 顾成秋。 第 44 章 h市的空气里还带着一丝潮湿，不过躲藏在其中的春暖已经开始钻入了骨子，反而让穿着厚重的秋衣秋裤的人感到呼吸的凝重。 白色的飞机在空中掠过，划出剧烈的轰鸣声，越来越大的机身平稳地滑行上跑道，遁入停机坪。 叶末等在接机口，他穿了件深色的薄型羽绒外衣，一条米色休闲裤子，悠悠然地靠在栏杆边上，手里还拿着一本最新的时尚杂志《尚格》。 封面则是已经好久不曾露面的左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地球的那个旮旯角落挖煤出来了。明明一件高档的顶装，可他那对眼神却是迷离中透着高雅，大概当天拍片的人要被迷死了。 叶末翻了两眼，果不其然，内里也是大篇幅的他为某奢侈品牌的高端春季顶装秀的照片。 一半还是在法国拍摄的。按照《尚格》出片的速度，年后的第一期刊物差不多在年前两周的时候就定了。 叶末还在沉思时，一道人影挡在他面前：“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顾成秋戴了一副夸张的墨镜，飞扬着一抹笑容，一搭手，顺势搂住了叶末的肩膀：“明明来接我，居然没看到我出来。” 叶末拨开他的手：“是不是澳洲阳光太大，把你晒迷糊了。注意举止。” 顾成秋不满哼了哼，推了推自己的大墨镜：“谁认得出来我？” “我。”叶末接过他的行李箱，“走吧，回去再说。” 顾成秋看到他手里的杂志：“新出的啊，我刚刚在飞机看了，左沉的硬照气场太强了。” “这算什么，有机会带你去看看他的现场。” “真的？！”顾成秋一惊一乍。 叶末把顾成秋送到公寓：“你这两天好好休息，调整下状态。下周一开始跑通告。”他说着，把一叠通告表递到他面前。 顾成秋拿着通告表咋咋舌。 叶末正准备离开，顾成秋忽然喊住他，在行李箱里翻了半天，挖出一袋子吃的：“天天窝在电脑前看片子，也没买什么。” 第91页 叶末愣了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叶末下午直接去了公司，开了年，星风的那部《一路相依》的宣传已经提上了议程，叶末几乎泡了一下午的时间，和许融商定了针对这部剧，关于顾成秋的计划。 许融摘下眼镜，按了按鼻梁：“小叶，依照小顾现在的级别，公司花费的营销费用基本就是这个额度，他毕竟还是新人，虚量太多，对他来说反而不好。” 叶末笑笑说：“许哥担心的我明白。但这次怎么也是成秋的第一稿正式宣传，而且我有信心……” 会议室里的白炽灯散发着惨白的亮光，那些落在叶末脸上的灯光，无意中衬出他嘴角边意味深长的笑容，许融瞧得心下一怔，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 叶末犹豫了会儿，点开自己的手机邮件，把一封邮件推到许融面前：“我中午刚收到的，桑吉导演的约函，他看了《一路相依》的片花，找了徐蕾卿去后期，好像大过年的都在后期那边过的……” 许融抓着手机，难以置信：“你是说桑吉准备请小顾？” “去年我去j市的时候，和他聊了聊。” 许融像是第一次认识叶末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叹气说：“说实在，当初穆总让你来当经纪人，我还觉得是不是你通关系通到穆总那儿去了，很是惭愧，我当时还去翻了翻你的底……” 叶末毫不介意。 倒是许融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哈，哥给你道歉，好好干，哥觉得你不比蒋涛差。” 临近下班，叶末收拾好东西，伸了伸个懒腰，坐了一下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僵住了。下楼时，经过公司的健身房，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锻炼。 偌大的健身房里，此时就只顾成秋一个人，也不知道他练了多久了，至少那件灰色的运动背心已经全部湿了，这人还在练着器械。 “你怎么来了？”叶末有些诧异，“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顾成秋举完最后一组杠铃，擦了擦鬓角淌下的汗水：“我去找过你，他们说你在和许融开会，我就没去打扰。” “不是让你休息么。” “睡了会儿，想想还是来练两下，不然过年吃的那些要成膘了。”顾成秋盯住叶末，饶有兴致说，“小末，你是不是吃多少都不会胖？还是那么好看。” 叶末：“……” 叶末一把将毛巾扔了过去：“既然来了，顺路带你体验下生活。” “什么？” 叶末在公司附近找了家临街的大排档，顾成秋也不怎么介意，就是坐下的时候用纸巾把凳子擦了擦，还替叶末的也擦了下。 “没想到这个点还有这么多人。”顾成秋呲溜了一口面，“你经常来这儿么？” “这家开得晚，我之前带童菲他们的时候，加班晚了就会到这儿来吃。” 顾成秋津津有味说：“怪不得老板都认识你，连你要点什么都知道。” 叶末笑笑：“不是在介意我带你来这里吧？” “怎么会。”顾成秋道，“路边摊什么的，我也挺喜欢的。” “嗯。”叶末点点头，指了一圈周围，“看仔细了，这里才有形形色色，不一样的人，尤其是那些大白天西装革履，一旦下班，又恨不得扒了这一层虚假的伪装。” 不其然，一块小小的路边摊，确是坐了许许多多不同阶层、地位的人。顾成秋扫了两圈，心中一动：“让我观察生活？和通告有关？” 叶末十分满意这人的表现，“我给你约了个试镜，生活剧，角色就是这些游走在高奢的白天，和难捱的夜晚的白领人设。这个社会大部分的打工者都是这样的生活。还有，明天早上跟我去挤地铁。” “啥？挤地铁？！”顾成秋惊呼一声，顿时惹来四周纷纷质疑的目光，顾成秋赶紧噤声，小声说道，“听天渊里的人说，h市的早高峰可以挤死人。” “那也得去。”叶末吃完面，招呼老板买单。 面摊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脸上一直带着憨实的笑容，收拾桌子时，和叶末瞎聊了两句，又对顾成秋道：“小伙子，你看就算能挤死人，还不是照样有这么多人往里面挤，想在大城市里留下，本来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顾成秋：“……” 顾成秋跟着叶末离开的时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已经换了一波食客的摊子，暗暗蹙起了眉头。 “你应该庆幸，你只是去体验，而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叶末不由得唏嘘，“就像那个老板说的，要在这里留下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了。” 回去的路上，叶末开的车，顾成秋一路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跟在叶末边上。 第92页 “小末，你以前带童菲她们，也是这么陪着她们体验生活的么？”顾成秋忽然问道。 “童菲什么时候演过这种角色？体验个毛线。” 大晚上的十字路口，明明已经跳了绿灯，前面一辆车还是一步不动，叶末打了好几下双跳，对方都没有反应，气得他重重的拍下喇叭，“这特么是睡着了吗！” “……”顾成秋一震，侧过身体，喃喃道，“有时候的你真不像你。” “哈，那我应该是啥样的。” 前面的司机大概是被吓醒了，屁股上的刹车灯终于灭了。 叶末一脚油门，直接从边上超了过去，还嫉妒鄙视了下那个司机。 什么叫早高峰！ 顾成秋大概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那种几乎要窒息的感觉。 站台上是望不到边的人群，就他的身高，如果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也许真要被吓死了。入眼的都是一颗颗黑压压的人头。 然后地铁来了，他是完完全全被后面硬推着塞进车厢的，身前是一个硕大的书包，几乎把他整个胸腹都顶住了，一边还有个姑娘的马尾扫在他的肩膀，甩啊甩啊。 这时，一只手撑在他面前，帮他稍稍顶开了一些书包，顾成秋大喘了两口气，才觉得回过了些意识。 叶末站在他另一侧，索性把他的人往自己这边一拉，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站着。 “一看你就是从来不挤地铁的人，站的位置找不对，把自己置于水深火热中。”叶末笑他说。 顾成秋这会儿贴着是叶末，从他的视线望去，这人细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白嫩光洁的脸上那些淡淡的毛孔，如同放大镜一般，直直地撞进他的眼中，害得他竟然看得一眨不眨。 “兹——” 地铁一阵猛烈的急刹车，车厢里的人顿时往前急冲。 顾成秋根本没有预料会有这种情况，整个身体一扑，完全压在叶末身上，一刹那，两人几乎贴得严丝合缝。 顾成秋觉得身体中“轰”的一下涌起了什么，令他手忙脚乱地试图站稳，胡乱的去找扶手。 这时地铁广播响起，地铁因故将稍作停留。 顾成秋总算抓到了一只把手，赶紧站稳了，挺直了腰板，站得纹丝不动。 叶末见他如此，却是哭笑不得：“成秋，你这样子还挺符合剧本人设的。” 谁知下一秒顾成秋凑到他耳边，低语道：“在我克制的时候，你不要撩我。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第 45 章 叶末在试镜室外等了半天，向来已经波澜不惊的他不知怎地忽然有些烦躁。 顾成秋已经进去了好一会儿，按理说也该出来了。 叶末这次替顾成秋接的这部剧，制作方是一家老牌的影视公司，公司每年投入的项目不多，但胜在制作，一年一部，但凡出来的，品质都是有保证的。 这次的这部当代剧，光本子就打磨了两年，通过一家三个兄弟的各自人生，展现出时代变迁之下，每个人的生存，奋斗。 主角请到当下圈子里中生代的领军人物，隋木朝，这人早几年已经转战大银幕，这次因为制片方的面子，加上确实对剧本的喜欢，答应了来饰演这部剧的大哥。 而顾成秋这次试镜的角色就是这部剧的老三。 来之前，叶末已经和副导打过招呼，对竞争对手也摸了一圈，只不过副导也提了一嘴，这次因为主演比较知名，所以对合作的人也有一些要求。 叶末看了圈左右，发现来试镜的大都是出道不久的新人，有些甚至连个助理也没有，干干脆脆的，背了个双肩包就跑来了。 就见一个新人通红着眼眶，垂头丧气地从屋子里走来，等在外面的助理连忙迎上去，那人冲小助理沮丧地摇了摇头，两人稍微休息了下，就要离开。 那名新人经过叶末身边时，却是多看了他两眼：“那个……顾成秋是你带来的么？” 叶末：“怎么？” 新人又再看了他两眼，径直走过去了。 叶末莫名其妙了。 这时，剧组的负责人从里面走出来，一大堆等在外面的艺人、助理纷纷围了上去。负责人朝叶末招了招手，旋即走过去，低声和他道：“隋老师要见你。” “见我？”这下弄得叶末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大的试镜室里，叶末一进去，就看见顾成秋坐在墙边的座位上，耷拉着头，萎靡不振的样子。 导演、制片人，还有隋木朝正商量着什么，隋木朝留着拉渣的胡子，他坐的角度恰好能望见叶末，抬眼的一瞬间，眼神怔了怔。 “他们说那小子的经纪人是叶末，我还是以为那么巧，是同名同姓呢。”隋木朝挂着一味似有似无的笑意走了过来 第93页 叶末和导演等人打了个招呼，对隋木朝道：“隋先生。” 隋木朝看了眼角落里的顾成秋：“叶先生，你带的人啊？” 叶末：“是的。不知道他试镜怎么样？” 隋木朝和导演换了个眼神，导演站起来说：“试镜的内容还行，不过……” 叶末：“不过什么。” 他心里明白，这部剧和之前的《一路相依》不一样，那部是纯粹的偶像网剧，能给顾成秋吸引到的，大部分是颜粉，即使有功夫的人能意识到他的演技，但毕竟还只是稚嫩的。 但如果这次能和隋木朝对上几场，那对顾成秋而言，确是不可多得会有一次长足的进步。 “不过我提的加戏，他表演的很差。”隋木朝在边上多嘴了一句。 “……” 反倒是导演客气和叶末解释：“他试的几场，演城市里最常见的打工者，感觉很对，可以说这几天试镜的人里演的最像了。呵呵，也是难为这些小朋友了，大概都没怎么正儿八经的上过班，表演的痕迹很重。顾成秋不一样，挤地铁的生无可恋，工作时谦恭忐忑，我们都没想到的是他在下班后，对这群人的演绎，很到位。” 坐在墙角的顾成秋悄然抬起头看了导演一眼。 “叶先生，他试镜的几场戏，你特意教过他了吧。”隋木朝说得不咸不谈，“领悟力不错，这么短时间能够体会你所说的。” “所以……”叶末看着导演，“成秋他是通过了？还是？” “哦，我刚刚也说了，我给他加的一场戏，他演的很差。” “哦”叶末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了。” 叶末走到顾成秋面前：“走了。这部不行，下一次再努力好了。” 顾成秋站起来，脸上之前的那些阴郁似乎一瞬间一扫而空，却是冲着叶末挤了个笑容，跟着走到导演和隋木朝跟前，朝两人鞠了一躬：“谢谢两位老师。” 出人意料的是下一刻，隋木朝忽然一手搭在顾成秋的肩上，半敛起的眸子中，掩着几分明朗的浅笑：“希望合作愉快，三弟。” “！”顾成秋是真的愣住，一脸懵逼地看着隋木朝，要知道刚才他被隋木朝喷得几乎要怀疑人生了。 那边制片和叶末粗粗沟通了签约的事，隋木朝已经自来熟地勾肩搭背着顾成秋走过来，隋木朝一点都不加掩饰：“叶先生，我这个三弟就交给你□□了，起码开拍时，我想能看到不一样的他。哦，你也别吝啬嘛，要是你肯指点两手，他哪里还用这么费力的试镜。” 叶末笑笑，也不接话。 却是顾成秋拿眼去看叶末，目光微微闪烁。 一回到公司，叶末立刻埋头开始准备顾成秋的合同，包括顾成秋的档期，网剧的宣传时间全都掐的死死的。 顾成秋不经意瞅了两眼，问道：“这次主景在哪里啊？” “j市边上，l县，差不多前一个月，再转回j市。”叶末噼噼啪啪地敲打着键盘。 “emm……那不是要在j市住很久。” 叶末：“是啊，怎么？有问题？”叶末侧首看向顾成秋。 顾成秋指着桌上的日历：“不是四月底还有罗思的夏季广告么？还有桑吉的片子……好像都挤在一起了。” 叶末点点头：“嗯，你终于可以体验一下赶飞的的感觉了。” 叶末把顾成秋打发去练功房，顺带叮咛了一句：“这部剧可能会现场收音，台词记得好好背。” 每一次顾成秋的合同，叶末差不多都是逐条逐字的看，等他自己弄完了，再给到天渊的法务部审核。 不过这次的合同条款中，对方多加了一条限制性条款，就是如果拍摄期间，顾成秋因为个人原因出现了什么负面，或者不利于剧组和片方的消息，一切损失都由顾成秋及天渊负责。 早几年的时候，并没有这些限制条款，也是如今添加出来的，圈子里曾经一家大制作公司在在投拍一部大制作时，谁知道当时的主演被八卦爆出嗑药的消息，继而导致这部片子被雪藏，迄今未能播出。 叶末忙完最后一稿，意识到顾成秋居然还没有回来，只好自己去找人。配音房里灯火通明，透明棚子外，叶末远远地看见顾成秋跟着配音人员，在话筒前时不时地说上两句。 配音指导见到叶末，招呼他坐下，顺便给了他一副耳机，指了指棚子。 叶末戴上耳机，里面是字正腔圆的声音传过来。 顾成秋的台词很少很少，配的还是路人甲的角色。配音指导说：“原本这个角色就是让配音师换一下声线来两句，毕竟完全路人的角色，但小顾说让他试一下，嘿，听着还行。” “是啊……”耳机里正好轮到顾成秋的声音，很简单的一句台词，却是被他说的情绪饱满，抑扬顿挫的情感稍有些过，但完整听来，也是瑕不掩瑜，叶末自己都有些震惊，“一直没注意，他的台词好像确实进步了不少。” 第94页 “那是，你那次带他来了之后，他没少来，还千叮万嘱我，有大剧要配的话，一定要允许他旁听。” 指导朝棚子里做了手势，里面的人陆续走出来。 顾成秋来到叶末跟前时，额头上几乎布满了汗珠。叶末自然知道，配音其实也是个体力活，而且剧的进度很赶，有时候配音演员在棚子里一泡就是两三天。 “第一次正经听你现场，不错。”叶末赞许道。 不想顾成秋却神色微凝，郑重其事地说：“那我呢，什么时候能看一看你的现场？” “我的现场？呵呵，我的现场就是你保证好你的每一次现场。” 三天后，叶末带着顾成秋直接坐上了往j市的飞机。 叶末坐在靠窗的位子，闭着眼小憩，乘务员推着餐车过来，被坐在他身边的顾成秋挡住，他要来了毯子，蹑手蹑脚地盖在叶末身上。 顾成秋拿过剧本，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备注，差不多是叶末赶了三天给他备注的。这部剧和《一路相依》的网剧全然不同，如果那一部是为了给顾成秋刷脸的，那这次的这一部《匠心岁月》就是为了顾成秋的定型的了。 “成秋，演技这条路是我帮你选的，你如果不同意，嗯……现在也没拒绝的机会了。” 第 46 章 工作室里，桑吉见到顾成秋，直接扔了个剧本给他：“十分钟，你把这段演一下。” 桑吉突然的举动，叶末也惊了一下，他拿过本子看了两眼，对桑吉道：“桑导，这压力不小啊。” 桑吉点点头：“嗯，陈涵的经纪人也来找了我，你知道的，他拍汪澄的戏，路子已经差不多定了，找我，是准备按实了这条路。” 桑吉给顾成秋的本子居然就是汪澄导演的那部片子。陈涵在里面最重头的那一场戏，分别二十九年之后，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的时刻。也是叶末当时发给顾成秋的那张截图。这场戏中的陈涵，差不多已经可以摸到今年最佳新人的奖项了。 叶末看到剧本就已明白，桑吉让顾成秋现在来演这场戏，不得不说，其实也是另一种变相的拒绝。 顾成秋一时半刻还沉在剧本里，但叶末脑子转得多快，立马意识到了问题：“桑导，是不是有其他原因。” 桑吉垂下眼神，敲了两下香烟，并不点燃，叹着长气说：“小叶，这事我也不怕和你直说，我找的投资方提出一定要让陈涵来，你也知道，我拍这种独立电影的，烧钱耗时，我能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但公司那么多人，我也得对他们交代。” 叶末目色一紧：“所以你让成秋试演？” 桑吉道：“我看过小顾的片子，虽然是偶像剧，但已经有些戏感了，可能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叶末回头看了眼窝在角落里看本子的顾成秋，那人神情凝重，眉头紧锁，叶末瞧得仔细，顾成秋抓着剧本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这边桑吉接着说：“我和资方谈过，如果他能够到陈涵的高度，那我可以不换人，所以这次也算是次试镜吧，过程我会录下来的。”桑吉搁下香烟，郑重其事对叶末说：“这次我打算报圣赛思，就当我自夸一下，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陈涵那边应该也是得到了消息。” “不过桑导，十分钟好像不够啊。”叶末懒洋洋地站起来，理了下衣服，“再给十分钟，给我。” “哈？”桑吉瞬间悟到什么，瞪大了眼睛，居然迟迟说不出话来。 叶末来到顾成秋身边，顾成秋蹲在墙角，本子上短短的几场戏，已经被他用笔勾勾画画的几乎看不出了。 “很紧张？”叶末在他身边蹲下，“怕演不过陈涵？” 谁知顾成秋却摇了摇头：“我有自知之明，演不到陈涵那样的，我只是觉得不能给你丢脸，桑吉这种名头的导演，如果一次错过了，下次再想要合作，就更难了。” 叶末从他手里拿过本子：“别紧张，我带你。” 顾成秋觉得自己的思维一瞬间停顿了几秒钟。 原本桑吉安排了和顾成秋演对手戏的人，但他完全没想到叶末居然主动提出带戏，桑吉眯着眼笑，笑得都快瞧不见眼了。 不过叶末也有要求，这段试镜，他不入镜。 叶末问桑吉借了一幅黑框眼镜，从洗手间出来时，头发都是蓬乱的，半敞开的衣领被抹上了灰尘，整个人都透着一层落寞的颓废。 顾成秋猛地倒吸了口冷气，觉到周围原本温暖的办公室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多，仿佛他俩人真的就站在秋末时分，清冷的小镇街上，周围寒风肆意，似岁月一点点吞噬着眼前这人。 顾成秋没想到过，自己凿凿实实遇到了第一个带他入戏的人，会是叶末。 第95页 顾成秋不及细想，已感受到叶末身上一下子展露的气场，几乎让他整个人都被紧紧地拽入其中。而突然放空的脑中，汹涌而来的就是剧本上的每一场戏。 顾成秋感觉自己是被逼迫着，不容得让他有半点的遐思，自己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都牢牢地落在那人的眼底。 他自己尚不自觉，一旁看着的桑吉却是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当初陈涵给他的是惊讶，那眼前的这两人就是震撼了！ 叶末眼中的复杂，那些原本的哀伤，突然被埋葬了二十九年的柔软冲破，闪烁的目光，久久地凝视在顾成秋脸上。 顾成秋眼中终是落下一颗泪来，跨上一步，一把将人抱住。 “哐！” 桑吉起身起的急了，碰倒了桌上的茶杯，碎在地上的巨响拉回了现场的情绪。 叶末闭着眼，缓缓呼了口气，双臂愣了下，环住顾成秋的背脊，轻轻拍了怕：“好了。” 然而顾成秋仍是死死的抱住他。 “成秋，放手。”叶末察觉到异样，抓开顾成秋的手臂，他看到顾成秋的双眼通红，起伏的胸膛。 桑吉想也不想，掐断烟头，把合同给到叶末：“资方那边我去谈。” 叶末看完合同，正要签字，反被顾成秋拦住，这人已经恢复了如常的神色：“桑导，对不起，我觉得这个合同，我签不了。” 桑吉和叶末同时怔住。 顾成秋快步走出工作室，这人身高腿长，步子迈大了，叶末竟是有些跟不上。 “顾成秋！”叶末在后面紧赶慢赶，“你使什么性子啊！” 顾成秋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个劲的往前走，叶末走得膝盖发疼，索性放弃了，在路边坐了下来，盯着顾成秋越走越远的背影，蓦然一阵后悔：“打压过度了啊……” 叶末低头揉着自己的膝盖，少顷，顾成秋又走回来了，站在他面前道：“如果不是我，会被你吊打到退圈的吧。” “？”叶末不由得抽了下嘴角，“抱歉。” 顾成秋在他边上坐下，目视前方，慢吞吞地说：“怪不得你一直不肯给我看，是怕打击我的自信心么？” “我现在后悔死了，刚刚就不应该接你的对手戏。” 顾成秋侧过头，目不转睛地望住他：“我拒绝桑导，是因为我觉得现在的我达不到那种高度，与其去和陈涵闹破面子，不如低调点，毕竟我现在手里的作品只有一部。” 叶末忿忿不平：“我都在许融那里夸下海口了。” 顾成秋伸手，想要揉揉他的头发，之前试戏之后，叶末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下自己，头发依然乱蓬蓬的。 “喂，你干嘛。”叶末及时制止他，自己胡乱抓了两把头发，一小撮碎发却落到鬓边，有些突兀。 顾成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这人还没反应过来前，把那缕碎发捋到他耳后，跟着冲他狡黠一笑。 叶末对其这种小屁孩的举动又想哭，又想笑，很无可奈何。 叶末和桑吉打了招呼，虽然桑吉仍然一再坚持，希望顾成秋能够出镜，叶末劝他说，既然资方已经认定了陈涵，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再者，就如顾成秋所说的，如今的他却是争不过陈涵的。 两人在j市呆了几日，叶末安排顾成秋到fdtu旁听，毕竟是艺术院校，关注这圈子的人比路人多了不少。 尽管顾成秋只在片花里露了个小脸，但在校园里，已然不少次被人认出了。 这几天下了课，叶末都会在门口等顾成秋，到点了，果见顾成秋走出校门，只是身边围了不少同学，有男有女。 叶末等在车边，看着顾成秋走过来，有些欲言又止。 “小末，有同学今天生日，他们想我一起去趴地。” 叶末朝他身后那群同学看了眼：“地址，我十一点在门口等你，别让拍照，酒杯离了视线就别喝了，还有……不要单独和女同学出现。” “那男的呢？”顾成秋忽然坏笑，明知故问。 “快滚。”叶末被他逗乐了，没好气道。 晚上八点，叶末一个人在商场里百无聊赖的逛着，顾成秋他们聚会的地方就在商场的楼上，他其实也早早的就跟过来了，只不过答应了顾成秋，就没怎么打扰他。 他买了八点半的电影票，算时间电影散场正好差不多。 商场里的到处是各种明星代言的大幅广告，尤其是在那些聚光灯下，放大版的人物吸引着来往的客人。 面前是周慕琛代言的一款，欧洲高奢品的广告，数百年的匠人技巧，使得这款手表品牌一直在业内一骑绝尘，而且叶末知道，周慕琛这次的代言并不只是在国内，或者亚洲。他这次的代言直接是这款牌子的全球代言。要知道在他之前，代言全球的都是欧美巨星。 第96页 周慕琛就如同这个圈子的神话，主神般的存在，唯有的，是让其他人仰望。 “哟，好巧啊。” 一个蓄了些小胡子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叶末身上，敞亮的商场里，这人还戴了副墨镜，言辞冷嘲热讽似的，“叶末啊，什么时候来的j市，怎么也不找哥聊聊呢。” “操，逛个街都能遇到辣鸡，真是糟心。”叶末脸色不霁，冷着脸：“别挡道，麻烦让让。” 叶末说着，就要绕开这人，不想被他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叶末大怒，当时就要一掌扇过去，却被这人脸一侧，避开了。 裴一谦挤着一脸的阴笑：“听说你上次坏了胖子黑的好事。” 叶末顿然：“哟，是你啊？” 裴一谦理所当然：“是啊，那个被你当众拆了台的小铺子就是我开的。” 裴一谦抓着叶末几步来到了安全通道：“你说你，都离开东州那么久了，还管什么闲事，非要拆了我和胖子黑的台么，东州那里的事，你什么时候不知道了，你这次救了一个，能救得几百几千人？” 第 47 章 叶末的手腕被他抓得死紧，整个人几乎被拍在墙上。 早几年的时候，裴一谦还在东州跑龙套，那会儿负责他的群头就是叶末。叶末给他安排了不少的剧组，这人也一路从龙套慢慢混到了偶尔露脸的特约。然而，在组里待得久了，这人的心性也慢慢变了，不再满足叶末给他安排的小角色，转头搭上了胖子黑，在剧组的黑暗中风生水起。 只是后来有一次，下手的对象成了叶末这边的小群演，叶末和他谈过几次，但这人仗着后台，反而喊了一伙人堵着叶末回去的路上，把人揍了一顿，还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在那之后，裴一谦就没有在任何一个剧组里捞到过任何一个角色，还是胖子黑提醒他，说是东州这圈子，他不用再混了。 “叶末，你当初断了我的路，怎么，现在咱都井水不犯河水了，你倒好，又怼上我是不是？”裴一谦目露凶光，狠毒的眼神从叶末的脸上一路落到他的腿上，“谁活着都不容易，你这是非要赶尽杀绝我么？” “你特么就不会在那家店上写你名字啊！鬼知道是你的店！” 裴一谦：“知道了你会不碰？” 叶末哑着声音：“我会一把火烧了。” 裴一谦大嚷一声，一脚踹在叶末的右膝盖上，哂笑道：“胖子黑说你的腿不大好，也不知道我踹得准不准。” 这人突如其来一脚，直踹得叶末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是一记狠狠的抽痛，右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冷汗密密麻麻地渗在额头上。 裴一谦见状，止不住的冷笑：“少管老子的事。我能揍你一次，就能揍你第二第三次，别以为自己现在当了经纪人就牛逼了，还不是给人打工提鞋。” 叶末摔坐在地上，阴狠地看着裴一谦：“你也别让我撞见，我能断你一次生路，就能断你第二次，或者可以全行业封了你，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转行吧。” “你！妈的！” 裴一谦来了气，瞅着叶末的膝盖连着踩了好几下，没想叶末一把抓住的他腿，一使劲将人拽倒，操着边上的垃圾桶对着这人一脑袋砸下去。几大包的垃圾全都洒在裴一谦身上。 叶末慢慢爬起来，扶着墙挪出安全通道。等赶到电影院，电影都已经开场了，叶末觉得晦气，买了大桶爆米花，摸黑找到自己的位子。 电影放了点啥，他一点没注意，但刚才裴一谦刚才的警告，却让他不由得多了几分心思。当初裴一谦一无所有的从东州离开，也不过短短几年，这人居然能在j市的娱乐圈里混的风生水起，怕不是他抱到的金大腿，背景可不简单。 叶末也是好久没有回东州了，那里如今变成什么样了，他也不是很清楚。这次能够将李笑笑她们捞出来，也算是误打误撞，若是裴一谦死活不放人，叶末也少不了亲自跑一圈东州，毕竟那里的许多关系，就是人走茶凉，谁都不会记得谁的过去。 朝生暮死什么的，再恰当不过了。 等叶末看完了整场电影，顾成秋的消息愣是没来一条，然而叶末找到那家馆子，却被服务员告知，顾成秋他们一群人早就离开了馆子，人家饭店的桌子都翻了几轮了。 叶末刚想拨电话，显示屏上倒是先亮起了顾成秋的名字。 “在哪儿？”叶末问他。 “emmm……一楼大门口。”顾成秋的声音里带了些酒意，便是电话里听来也有一些醉。 “等着。” 叶末匆匆下楼，只见商店的旋转门边，斜斜地靠着个身影，连帽衫上的那顶帽子盖在头上，从侧面望去，只能瞧见小半张他的脸。 第97页 “怎么回事？”叶末见到了人，才算安下心来。 顾成秋朝他弯了下嘴角，故意道：“没等到我，是不是很紧张？” 叶末也不否认：“出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成秋双手插在裤袋，低着头，丧丧的说：“走两步？” 叶末一滞，手不由自主地攥了一下，仍是道：“好。” 这一带是j市的商业区，就是到了大晚上，街道两边依然灯光烁烁，五光十色地交织在这片夜色下，不可思议的城市，连着路上往来的人群都被染上了不可思议的颜色。 “我还只是新人啊。”顾成秋突然开口。 叶末跟在他身边，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显得正常一些：“嗯，你同学找你了？” “是。”顾成秋应道，“他们说，如果能签约进天渊，什么都可以答应。” 叶末不以为意：“你怎么说？” 顾成秋耸耸肩：“我说我做不了主。然后……” “就拼命给你灌酒么？”叶末笑出声，“可惜他们不知道，咱们成秋的海量，想必他们一个个趴下了，你还无动于衷。” “噗嗤……”顾成感怀伤秋了半天，终是忍不住，喋喋不休的开始吐槽：“什么生日都没有，就是知道我快走了，来和我套近乎，结果我还得一个一个把他们送上出租车，心累……” “不过，我也是没想到，表演系里的竞争也是这么激烈。”顾成秋想着，又补了一句。 “那是当然，不然你以为呢？”叶末能够感觉到，顾成秋明显是放慢了步子，是在迎合他的速度，“每一年的表演系虽然人不多，可能够出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更有的时候，几年都出不了一个大红的，他们都是要毕业的人，着急给自己找人脉也无可厚非，你只是刚刚好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而已。” “他们讨生活也不容易的。”叶末道，“但凡能够进天渊，起码比他们乱撞的要强吧。你那些同学，有几个质素不错，不考虑帮下忙？我觉得那个长卷发的妹纸不错，你要是和你小舅说说，说不定就……” “你也不是没有答应那个李笑笑么。”顾成秋忽然停下来，一转身，堵在叶末面前，身形高大的他，几乎挡住了叶末面前所有的光源，让叶末这一刻只能看见他那张脸。 “呃……” 顾成秋站了会儿，长叹了口气：“腿怎么回事，不要以为自己的演技好，别人就看不出来，要不要背你？” 叶末：“……” 顾成秋：“你说的，每个人不在这圈子的底层摸爬滚打一遍，又怎么会珍惜后来的不易。” 叶末：“……” 顾成秋：“要不要背你？” 叶末：“打的就好。” 宾馆的房间里，突然传出顾成秋的尖叫：“叶末，你是在发疯么！” 叶末有些为难，看着自己受伤的膝盖，一大片的淤血乌青，还真是触目惊心。 顾成秋从箱子里翻出一堆药：“还好带了。”说着，毫不犹豫给叶末上药。 “你带这些干嘛。”叶末不解，他倒是没想到顾成秋竟然会带着他的药贴。 “我让宁生找赵医生拿了不少。” 叶末：“我是问，你没必要带着这些啊，自己的行李箱都塞不住了。” 顾成秋眨眨眼：“不就几片药贴么？能有多重。” 叶末小声嘀咕了几句：“麻烦了，以后不用了。” 顾成秋坐到他边上，手指敲了敲他的膝盖，叶末猛抽了口冷气。 顾成秋揶揄他说：“那你下回别受伤了呗。” 叶末只觉得心口一震，猝不及防地让他不适应。 《一路相依》正式定档，后期过的预告片终于开始铺天盖地的覆盖整个网络，不得不说，徐蕾卿在营销上还是不遗余力的，即使这次的主角不是她捧的那个人。 官方剪辑还像搞事一样，把顾成秋和原立棠的对手戏放大到了一起，一场一场激烈的交锋碰撞，看的路人心潮澎湃，差点以为是披着偶像剧外衣的男人戏。 @吃瓜不吐皮：噢噢噢噢！成秋童鞋的颜值吹爆！[截图]*9 @将军你的绿帽掉了：不带话题的颜控都是伪粉#一路相依顾成秋# @吃瓜不吐皮：#一路相依顾成秋#*9 鄙视最右。//@将军你的绿帽掉了：不带话题的颜控都是伪粉#一路相依顾成秋# 同时，许融安排下的天渊的官博，以及顾成秋的个人账号都开始时不时的po出剧照，花絮，当然，叶末和许融事先还沟通过，选了几组顾成秋演的好的状态做成了gif。 再由一批营销号抓住他演技的点刷量，带动路人。 不出意料，单单几波预告片，就已经让不少路人开始关注这部剧，关注顾成秋这个新人，他个人微博的粉丝量在这段时间里猛涨，突破了五十万的关口。 第98页 如今的顾成秋进出机场，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帽子口罩墨镜一样不能少，但多数时候还是能被认出来。 叶末笑他说：“你这全副武装的样子，不被粉丝认出来，也要被机场安保逮住。” 顾成秋摘下眼罩，坐直了说：“谁买的一堆东西给我啊。” “我。不过，我有说让你一次性全戴上么？”叶末把一沓剧本递给他。 顾成秋佯做不满的接过，就听叶末道：“机场可以说是最容易和粉丝接触的一个环节，所以有时候也是一道营销的口子，有进有退，而不是全盘拒绝。不然现在哪来那么多机场摆拍呢。” “这是打仗么，还有进有退？”顾成秋翻开剧本，上面仔仔细细地备注，都是身边这人亲笔写的。 顾成秋喜欢叶末的字，每次都缠他用笔写备注，叶末被缠得无法，只好放弃电脑，他也说不上来，好像顾成秋接到他手写的备注后，那份单纯的开心，自己也会很高兴了。 叶末望着顾成秋的笑容：“是啊，这圈子本来就是打仗，不进则退。” 第 48 章 顾成秋进剧组的时候，适逢他和原立棠的那部网剧开播，与此同时，《匠心岁月》这部剧也开始一轮营销。 官博po出了一组演员的定妆照，底色被做成了泛黄的旧时光，如诉着那个年代的岁月，白驹过隙，是鉴证时代的变化。为首一张自然是隋木朝，不得不说，这人的扮相很有种当年的痕迹，淡色的鱼尾纹点在眼尾，一身略微陈旧的西装衬出整个人坚韧的气质，担起一整个家族，乃至时代的更迭。 【啊啊！！顾成秋！官博你放错了！还是我看错了啊！】 【右边你没看错！真的是顾成秋啊！】 【哦凑！顾成秋童鞋第二部就转型吗！】 【谁给他接的戏啊？？？经纪人来来来，放学后别走！来聊人生！】 @将军你绿帽掉了：实锤！顾成秋的经纪约在天渊！ @吃瓜不吐皮：实锤+1，就是那个攻一脸的邵大总裁！啊啊啊！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黄色废料！ @将军你绿帽掉了：打死右边！@吃瓜不吐皮瞎几把扯！ @大王嫁我：歪楼了！ 定妆照上，顾成秋穿了一件棕色的背带裤，两条背带歪斜在手臂上，一件白色衬衫慵懒地解开了两颗扣子，凌乱垂落的刘海，却是他一张明媚的笑容。那模样，那笑容，那天拍摄的摄影师都差点迷死在他的笑容里。 连隋木朝都亲口夸赞他：“硬照感觉很好，比我都好，三弟这是练过的么？” 顾成秋谦逊：“有幸得洛青萱指点了下。” 隋木朝惊讶：“能得洛青萱指点，那可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哦。” j市边上的l县，剧组将前半段的主景搭在这里，顾成秋和叶末抵达机场后，剧组司机直接把人接到了组里。 “剧本围读，其实并不用你自己过来，是我主动要求的，我觉得你之前没参加过，来看看也好，以后这些事，只多不少。” 两人这次下榻的宾馆待遇比上次要好一些，不管怎么说，顾成秋这次也演到了男三，而且整个剧的规模不一样，《匠心岁月》这部剧是实打实的网台联动剧，在剧本阶段就已经被大热的视频网站io以高价拿下。 这部展现时代的风云变化，迎合积极的市场主题的剧，加上众多巨匠加盟，未开拍，便是一波吸粉浪潮，所以也才会有网络对顾成秋能参演此剧表示极度惊愕。 顾成秋刷着微博，不知道刷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这条直接，说我和导演有py交易！哈哈哈哈！还有这条这条，说我和小舅是哈哈哈！” “明天围读的本子都看完了？”叶末捧着笔记本坐在床上，噼噼啪啪地敲着键盘，“看什么八卦，那些东西和你有关？” “那你呢，看什么？” 叶末不提防，没想到顾成秋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越过他的肩膀，几乎擦着他的脸颊凑到他边上，是把叶末吓了一跳，差点扔了手里的笔电。 “这是……”顾成秋盯着叶末的电脑屏幕，画面是一组现场照，从忙碌的片场可以到整个片场忙而不乱，“林平章导演的新戏？” 林平章目前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导演，始终以人文为其电影核心，通过镜头，一寸寸地深入展开那些被忽略，被遗忘的人性，人和人的关系。 “嗯。”叶末把电脑移过去些，好让顾成秋看得更明白。 “小末！你连林导都认识！”顾成秋在他耳边一惊一乍的。 叶末敲了敲屏幕：“是周慕琛……” 顾成秋愣了一下，回身爬回到自己的那张床上：“小舅和我说过，你退圈之前，最后一部就是和周慕琛的合作的，可惜宋念之导演故世之后，这部戏就一直没有上映，因为没有剪辑完成，是么？” 第99页 “又八卦？”叶末啪的合上笔记本，把他踹回去，“赶紧看你的剧本去。” “我……我……”顾成秋忽然有些支吾，“我找过很多，不过一直没找到资源。” “没有上映，哪来的资源。” “你呢？” 叶末顿了顿：“没有。” 顾成秋：“你也没有？” “没有，省得自己睹物思人。”叶末抹了把脸，抹掉几分的萧瑟：“宋导葬礼之后，我就离开j市了，之后，再没回去过。” “为什么？”顾成秋追问。 叶末眉心轻皱，低下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最终仍是道，“没什么，不想拍了，就回去了。” “你胡说！” 顾成秋扑到他面前，深邃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他，叶末的视线，不得不停在顾成秋的面上。 “虽然我找不到片源，但不表示我找不到其他的消息。”顾成秋一字一顿，慢慢说道，“那件事后，你接过戏的，可是片场出了事故，你膝盖重伤，当时医生都说你这条腿废了，后来是周慕琛把你带过美国去治的，虽然现在走路没问题，但想当继续当演员，那种高负荷的强度……怕是承受不来的吧。” 在知道叶末要当他的经纪人之后，顾成秋就已经暗中调查过叶末，或许有些地方不及邵哲那样详尽，但亦如邵哲所言，顾成秋再怎么也是他的外甥，流着邵家的血，那骨子里的缜密也是走不出一家的。 只不过他调查归调查，并没有打算向叶末合盘托出，今晚突然脱口而出的质疑，顾成秋怕是自己都没有想到。 好像是在知道了周慕琛传来的视频之后。 “至于那些八卦，多多少少，我听过，也不知真假，但是，小末，那场戏真是只是事故么？我打听到，那一部是万林的戏……” 顾成秋每说一句，叶末的脸色就冷下一分：“你想问什么？” 顾成秋蹲在他身边，双手按在床边，几乎把叶末圈在他的身前：“我也不知道我想问什么，我……只是想比周慕琛多知道你一些，起码他知道的，我想知道。” “你这算几个意思，吃周慕琛的醋？”叶末没来由的问道。 “是。” 叶末：“……” 顾成秋手掌按上叶末受伤的膝盖，目色温暖，几乎要溺出水来：“小末，给我机会好不好？” 这人的手掌很大，掌心很暖，醇酒般的声音让叶末刹那就要答应。 “你再多说一句，我立马就去辞职。” 围读会差不多从一大早就开始了，导演钟晓文挨个介绍了到场的人，顾成秋发现正如叶末说的，几个大主演都没有到场，倒是制作团队来了不少，美术，置景一大波人，挤挤挨挨的一会议室的人。 叶末低声道：“读的时候有问题，记得直接和导演提，我和他打过招呼了。我等下出去，不陪你了，有事消息我。” “去哪儿？”顾成秋道，“什么时候回来？” 叶末皱眉道：“查岗？” 顾成秋义正言辞：“怕你被周影帝拐走了。” “说什么呢。”叶末捅了他一肘子。 辰元文化是目前国内比较大的一家综艺制作公司，市场几个大热的综艺中，百分之二十都和他们家有关，不是他们制作，就是有他们参与策划。 叶末约了辰元的一个pm，他们项目组正在研发一档户外生存挑战节目，计划在第三季度暑期档上线。 “叶先生，你稍微等我一下，我洗把脸就来。” 蔡思嘉在圈子里出了名雷厉风行，每天不加班到三四点根本就不叫上班，叶末到的时候，他刚好熬了一个通宵。 会议室里的投影屏上播放着这个项目的ppt，蔡思嘉在一边解释说：“整个拍摄周期一个月左右，因为选手毕竟不是专业人士，每周会有两天的调整期，这档节目之前在海外火了七八年，这次我们买了他们的“圣经”，届时也会有外国团队人员直接介入。” “嗯，我知道，我追过这档节目。”叶末道，“合同我大致看过了，其他没什么问题，就是保险这一块，我希望保额可以再提高一个级别。” 蔡思嘉转头看了眼叶末，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提高级别这个可以再谈，就是……” 这时，ppt上正好放到是嘉宾人选，这个节目由两个嘉宾一组，完成各项任务，而嘉宾组合的人选通常会遵照嘉宾自己的选择。顾成秋那张ppt上，一边是顾成秋的照片，另一边则被神秘地打上了个x。 蔡思嘉开门见山：“叶先生，大家都是朋友，我直话直说，要上我们这个节目的新人不少，我选择顾成秋，一是我看中他的日后的潜力，二来，是因为他是天渊的艺人，据我所知，他好像和天渊总裁邵哲的关系也不一般。” 第100页 “呵呵，蔡总这是又看了哪家的八卦吧。”叶末打趣道。 蔡思嘉戳了下电脑屏幕：“其实，我希望这个人是邵总。” 蔡思嘉没开口前，叶末差不多有猜到他的想法，但没料到这人居然可以说得这么直截了当，一点都不容他有反驳的。 “叶先生。”蔡思嘉笑盈盈地把他送到电梯口，“我们下周会上推广会，在这之前，如果你考虑好了，随时可以给我电话。” 叶末站在辰元的大楼下，心底狠狠地翻了白眼，综艺是快钱项目，从制作到播出，都是掐着个点往上赶，比起电影电视，更是明星兴落的标准杆。 只是辰元的吃心竟然会这么大。 要知道多少娱乐八卦天天盯着邵哲进进出出，年轻，多金，又帅到掉渣！ 但是。 你们真tmd不了解邵哲的为人啊。 “邵总……”叶末给邵哲去了个电话。 “你怎么想的？”邵哲倒也没有上来就拒绝。 叶末道：“你去的话，这次推成秋的意义也就没了……” 邵哲：“嗯。” 相比新人顾成秋，大众的目光肯定更多的聚焦到邵哲的身上。 “所以，你想怎么办？” 叶末犹豫了下：“我想让何紫文和顾成秋组队，邵总如果同意，辰元这边我搞定。” 第 49 章 顾成秋像个刚参加完科举的考生，一头趴进被褥里，差不多快一周的剧本围读，认真起来，是真心可以把人读垮的。 顾成秋蒙在被子里逼逼，一只正在通话中的电话靠在他耳边：“我还以为只是念念台词，天知道连场景，服化，后期特效都要说个明白……困死人了……” “你这部还是当代剧，能有多少特效，改天给你接部古装，让你更加深切体会一下，哈哈哈。” 叶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顾成秋只听到背景里嘈杂的人声。 “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顾成秋觉得自己的眼皮子都已经耷拉下来了。 “在个组里，马上回来了……” “嘎吱——砰！” 电话那头，叶末话音未落，顾成秋就听见一声巨大刺耳的尖锐声，几乎刺破他的耳膜。 他瞬间从床上跳起来，之前的睡意顿消，抓着电话大声喊着叶末，但电话突然被挂断。 好一会儿，叶末重新拨通了电话。 “刚才怎么了？”顾成秋急道。 “没什么。”叶末解释说，“剧组爆破那边出了点事，哦，你网上应该能刷到。” “是紫文姐的？”顾成秋一手打开微博，第一时间就看见各个大小v号都在疯传刚才的爆破的事件。 更夸张的是，整个片场宛如一个巨大的火炉，一整栋建筑几乎被完全被大火吞噬，还有片场的人源源不断的传上现场照片。顾成秋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冲着电话，扯开嗓门吼道：“你没事跑那儿去干嘛！” 叶末此时正在现场，漫天的浓雾和烟尘呛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片场整个乱成了一团。工作人员拿着灭火器和扑进去，因为这几天有连续的几场大爆破戏，剧组早早安排了一辆消防车等着，冲天的水柱浇灌而下。 叶末转头看到何紫文的助理满脸惊恐，焦急地等在外面，手足无措。 “何紫文还没出来？”叶末问她道。 “叶哥？” 何紫文的助理，在公司里见过叶末几次，这时像是见到了救星，抓住叶末急急道，“没有。这都出来好几波人了，要是紫文姐有个三长两短……” 叶末看了下火光下凌乱的建筑：“我去看看。” 翻滚的浓烟下，滂沱的雨水倾倒落下，大火旋即一点一点地消散下去。 叶末钻进屋中，只见七七八八的工作人看到人就往外拖，啥也不顾，先把人拽出去，倒是有两人来找何紫文，但昏暗的视线中，朦朦胧胧的，能辨认出人影已经很难了。 有人试着喊了几声，但一张口，立刻就被吸入呛人的浓烟。 叶末就着微弱的光线，辨认出一些主道具，回想起之前本子，揣摩了下何紫文可能出现的位子，顺势摸了过去。一张倒塌的博物架下，正被压着个人。 “何紫文？”叶末推开博物架，但那人却是一动不动，也没有搭话。 叶末大致摸了下何紫文的骨头，确定没有剧烈碰伤，跟着招呼了几个人工作人员，把人抬出去了。 小助理一见到昏迷不醒的何紫文，脸上立刻垮下来，眼泪夺眶而出，好在她也不是第一天当助理，早早地和制片方沟通过了，关于何紫文的一切受伤照不得外传，而远在h市的天渊公关部，更是严阵以待，时时刻刻监视着网络情形。 何紫文等受伤的人被第一时间送往医院。 第101页 叶末灰头土脸地从楼里走出来，还没走出浓郁的烟雾，只觉身体突然被人重重一拉，跟着砰地撞进一坚实的胸膛，那人的双手从后环住他。 顾成秋在他耳边张口道：“我觉得我要死掉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丝丝的颤抖，和着剧烈的呼吸，他是一路狂奔到的片场。 叶末想要推开他的手臂在半空僵了一下，他分明感受到这个抱着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推开他：“没事没事了，我还没有那么自不量力。” 顾成秋不管，如同个撒娇的孩子，不满道：“明明还是那么大的火。” “快灭了……” “那就是还没灭！” 顾成秋执意要叶末去医院，叶末拗不过他，两人往医院跑了一圈，检查了好一通，顾成秋才放心。 “没听你说过要来探何紫文的班啊。” 顾成秋把一大片滚沸的牛肉夹到叶末的碗里，“可以了，再烫下去要老了。” 从医院出来，两人找了家火锅店打边炉，顾成秋在点评网上翻了半天，坐下来吃了发现，味道还真不错。 “我也是临时打听了，何紫文也正好在这里拍戏。”叶末嚼着牛肉，“还行，牛肉低脂高蛋白，你别一个劲给我夹了，自己也吃点。” “我吃多了，明天还得多做几套组器械，太麻烦。” 顾成秋一只手支着下颚，歪着头，望着对面的叶末，把锅里烫好的肉一片一片堆到叶末的碗里。 “……”叶末看着眼前逐渐堆高的“肉山”，忍无可忍，“你自己不吃，点那么多干嘛啊！” “哦，评论里说这些个都是招牌菜啊。”顾成秋理所当然。 叶末：“……” “你这部戏拍完，暑期空档，我替你找了个综艺，应该还挺适合你的。”叶末从手机上翻出辰元的策划案，递了过去，“不过这个节目要两个人一组，对方希望是邵总和你组队……” “什么？！小舅？！哈哈哈哈！” 包厢里，顾成秋肆无忌惮的笑声差点惹来路人，“他们瞎折腾，当心小舅一怒之下把辰元买下来，哈哈哈……” 叶末摸了摸下巴，赞同说：“那确实是邵总会做的事。” “所以，你想让何紫文和我搭？”顾成秋眼睛一眨，“这事和宁生说下就好，问问她的经纪人，有没有档期。” “有求于人，总是要亲自去才好。” 顾成秋看着这人，他额角边还有些浅红，被灼到的印记，然而那双眸中，犹似点点的星辰，纯澈，宁静。 顾成秋莫名吞了口口水，道：“其实这节目我在美国的时候参加过，和同学。不像国内，动用明星，那边用的都是素人。” “你参加过？” 顾成秋：“是啊，我还挤进了前五呢。” 顾成秋得意的找出照片，和主持人在中继站的合影，阳光下，那个灿烂如阳光的大男孩。 “小末，我觉得你还真是挺了解我的。” 何紫文拍戏受伤的事，压了一晚上之后，在天渊的运作下，开始在网络上发酵，何紫文的粉丝在知道自己女神受伤，顿时引爆了整个网络，纷纷要求剧组道歉，赔偿！， 何紫文的粉丝数是千万级的，一时间，几乎包揽了前十话题榜的一半。 “何小姐的人气真是太厉害了。” 叶末来探望何紫文，何紫文的伤势倒是并没有网上传的那么严重，只有身上一点的擦伤。这时小助理正伺候她一片片吃着苹果。 何紫文就算受了伤，但那种女王的气质，亦是融到了她的骨子里。 “所以，你不怕我的人气压到顾成秋么？” 叶末道：“我要是怕的的话，我也就不会提出这个意见了。” 何紫文眉梢轻轻一挑：“对你的小朋友这么有信心？” “必须的。” 何紫文推开助理又再伸到嘴边的苹果：“好呀，我可以留出档期，但是……” 叶末：“何小姐有什么要求？” “但是我的要求很麻烦的，既然这次是你求我，我会让经纪人把合同给你，只要谈得下来，我就答应你。” “好。” 叶末比顾成秋晚了几天回到h市。刚进公司就被前台妹子拦下。 “叶哥，这些都是粉丝寄来的。”妹纸拎出一大筐东西，信件，还有各种礼物。 “谢谢。” 叶末忙得跟只陀螺一样，在各部门上下跑了一通。 《一路相依》如今正在热播，顾成秋虽然只是男四，但架不住他的人设好，tr的站上一夜间多出了好多他的cut，还有不少他和原立棠“相爱相杀”的cp剪辑。 后援团也相应而生，不过这也算是许融的一大手笔，虽然后援团以粉丝自发为主，但其中大站子还是许融一手安排下的。 第102页 而他个人的粉丝也已疯涨过了百万。 “何紫文的合同，和辰元谈妥了？”穆宁生在接到何紫文经纪人消息的时候也有些诧异，要知道作为天渊的一姐，何紫文的合同虽说不上是行业内最苛刻的合同，但通常来说，都是要有来有往磨个好久。谁知叶末只花了一个礼拜就搞定了。 “也没什么，大家各取所需，而且他们的推介会迫在眉睫，何紫文的人气，加上个这次的受伤事件，辰元也不是傻，能有推动效果，他们也不会吝啬这点的。”叶末不以为意的解释，在他看来，谈合同这事，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穆宁生不得不多生几分欣赏，微笑道：“邵哲说你做演员的时候不简单，所以做经纪人也不会太差，他的眼光确实比我厉害。如果是我，成秋我一定把他捧成当红偶像，但也仅仅只是偶像，小叶……你花了不少心思去了解他。” “是啊，他是我的工作嘛。”叶末双眼微微眯起，笑容像是撒了糖。 “只是工作？” 叶末：“穆总以为呢？” 两人忽然的心照不宣，各自的眼神一晃而过，还是穆宁生先道：“这事，我和邵哲不会反对，但现在这个时期……” 叶末打断他道：“穆总，你和邵总多虑了，我没有想过这种事，换句话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这种事了，我现在只是想把我的工作做好。” “但成秋已经起了这个念头。”穆宁生脸色微变。 叶末吸了口气：“这也是我今天来找穆总的原因。” “？” “我觉得，应该给成秋配一个助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涉及的综艺节目原型是《tar》 第 50 章 穆宁生讶异：“你不想带他了？” 叶末：“是不能再二十四小时带他，日久生疏，你和邵总担心的事，我想在担心之前，能够解决。” 穆宁生沉默，目光却在叶末的脸上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一圈，像是要在他脸上挖出一些或许的伪装。 但令他失望的是，叶末一如既往的平静，不避不躲，等着穆宁生的回答。 过了许久，穆宁生有些失落的靠进沙发，摆了摆手：“好吧，依照成秋现在的规格，确实可以配个助理了。” “谢谢穆总。” 穆宁生在叶末走出门前，出声问道：“这件事，你和成秋提过么？” “……”叶末握在门锁上的手稍稍一愣，旋即转过身来，“我是他的经纪人，这件事我觉得他不应该反对。” “助理！” 公寓里，坐在地毯上，窝在沙发腿边的顾成秋顿时从地上跳起来，把本子重重地摔在茶几上，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盯住叶末。 “你说什么！我不要什么助理！我的助理不是你吗！”顾成秋冲叶末大吼大叫。 “我是经纪人。”叶末把一个文件夹放到桌上：“这助理你也见过，你第一次拍硬照，给你化妆的妹纸，柳思琪，我已经和她谈过了，下周一她会直接过来……” 叶末仿佛丝毫没有顾忌到顾成秋的怒意，公式化的语气令到眼前的人愈发不满。 顾成秋眉心紧锁，双手死攥着，一起一伏的沉重呼吸，眼神像是要吃人了一般。 “这次《匠心岁月》的全程她会跟着你，我了解过，她做事细心，在剧组中也有些日子了，人面也是懂行的……”叶末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这次你不去？”顾成秋插嘴。 叶末主动迎上他的视线，声音冷冰的：“不去。”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却是谁都没有迈开下一步，明明柔暖的土耳其地毯，可此时顾成秋踩在上面，那些绒毛更像一根根的锐刺，一针一针，正狠狠的钻进他的皮肤。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眼前的这人还能如此的冷静，没有任何的动容。 “咚——” 顾成秋将叶末拉了过来，把人一把推进沙发，自己则是压在这人身上，手臂撑在他的脸侧，受伤的神情，在叶末的眼底放大，难以言喻的心绪在他心里乱撞。 “为什么？”顾成秋艰涩的吐着几个字，“为什么……” 叶末被他压在身下，顾成秋的那张颜□□裸地锁住他的视线，一刹那，叶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漏跳了。 他不得不侧了侧头，想着从那对滚烫的视线中离开。 “没为什么，我提醒过你好多次，不要对我胡思乱想，你那点心思，我受不起。” “不对！”顾成秋不依不饶，语气反而软了下来，“小末，你是在害怕。” 顾成秋若是执意强势，说不准叶末也就硬怼着过去了，可谁知道这人好像已经摸透了他的心意，强攻不行，便来了个软刀子，这一刀，确是扎的不偏不倚。 第103页 叶末顿觉自己心头一乱，撑着把人推开，慢慢坐起来：“这些话，我希望以后都不要听到你再说。这圈子，远比你想象的到的更加复杂，更加晦暗。” 顾成秋固执地抓住他的手腕：“我不怕。” 叶末苦笑，拨开他的手：“我怕。” 叶末离开之后，顾成秋瘫坐到地上，整个人死寂般的靠在沙发上，一手盖住双眼，那盏刺眼的吊灯灯光被挡在手指之外。 片刻，有什么渗过指缝，从他脸颊上缓缓淌落，被灯光照到，渗出一片的晶莹，划过微微颤的唇瓣。 从顾成秋的公寓回到员工宿舍，冗长的街道上，几盏泛黄的路灯，拉开夜色下的影子。 孤孤单单的人影，在晕黄的灯光下，偏生多了几分苍凉。 犹似叶末脸上的笑容，他踢了踢自己的影子，涩笑。 “这才对嘛，本来就该是一个人的。” 手机却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叶末掏出来一看。 【叶哥，我明天到h市。】 李笑笑。 火车站广场前的樱花树开满了，一簇簇粉白的樱花顺着风偶尔飘落，李笑笑拖着行李出来的时候，恰好一片花瓣落下，她整个人就像是这花中的仙子一般。 灿烂，美丽。 “叶哥！”李笑笑小跑到叶末身边，笑着说，“我不是说不用来接我了么？” 叶末晃了下手机：“我妈再三叮嘱我，照顾好你，我能不来么？” “阿姨？”李笑笑有些惊讶。 “可能那天之后，你妈和我妈走得比较近吧。” “啊？！哈哈哈……” 叶末接过李笑笑的行李，往停车场走：“这次来几天？” “三天，拍个综艺，群演之一。” 李笑笑眼下的状态和在老家时完全不同，脸上抹了厚厚的粉底，鲜艳的口红，张扬的衣服频频惹来周围路人的注视，倒是有几分像她的那个同学郁敏希。 “什么时候开始录影？”叶末问。 “下午两点，十二个小时，通告到今晚两点。” 坐在副驾驶的李笑笑，把车顶的镜子翻下来，对着镜头补妆。 叶末看了她一眼，不由说道“你……不一样了些。” “是么？”李笑笑那张猩红的嘴唇张张合合的，“叶哥，我在东州接了三部戏了，最新一部已经能有片尾署名了，我现在连片酬都不是日结的了，按剧谈了。” 叶末：“那么恭喜哟。” 几月未见，李笑笑像是换了人，脱胎换骨一样的变化，之前那个简单，清纯的姑娘，转眼沾染了一生的世俗，怎么都褪不净了。 “你妈妈知道么？” “知道啊，我妈现在可高兴了，我把片酬寄回去，她都说我是当大明星的。” 她脸上的粉太重，重到连眼神都被模糊了，分辨不出的心灵。 叶末低声感叹了下，方向盘一打，拐过一个路口：“既然来了，顺便带你去你看个东西。” “是什么？”李笑笑立刻露出一脸的憧憬。 这一刹，叶末也有些看不出这人是演的还是真的。 叶末把李笑笑带到h市的话剧中心。 这里正在排练的话剧已经在国内巡演了不少地方，虽然大家都演过好多次，但排练起来依然没有半点懈怠。 “话剧？”李笑笑十分不解，不明白叶末为什么要带她来看不同圈的东西。 叶末和中心的主任打了招呼，两人来到排练场，叶末拉着李笑笑坐在边上的观看位。 话剧不比影视，一旦登了台，就没有什么重来，重来就是失败。 影视可以ng，可以一再的ng…… 所以圈子里也有个说法，但凡检验演员的功底，可以扔话剧台上走一遭。 叶末没有想到的是，李笑笑居然看得很认真。 台上的那几个演员，几近登台的表演，略带夸张的肢体艺术，乃至每一分每一刻的情绪，都力求饱满，他们分明已经演过那么多场，可是就连排练都没有参水。 有个女演员从道具上跳下来的一刻，李笑笑不自主地惊呼一声：“这么高，应该吊个威压啊。” 女演员身手敏捷，沾了垫子一个打滚爬起来，连台词都接的不含糊，一连串动作，一整场戏没有丁点的停滞。 “啪啪啪——” 等他们排演完，李笑笑率先鼓起掌来。 “叶哥，谢谢你。”李笑笑站着，回过头对叶末道。 叶末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有些晚了。” “嗯，是晚了些，不过……我还是挺感谢你的，至少你让我认清了自身的差距。” 演技这东西，真要说起来，九分天赋，一分的努力，而这一分却是要百分百的拼尽全力。 李笑笑很显然，并没有她的九分天赋，而她本身的性格又不适合这个错综复杂的圈子，叶末才会劝她留在老家，然而，这姑娘仍是坚持闯进了这趟浑水，摸索着，想要进一步，也只能如她现在这样了。 第104页 想到这里，叶末不免想起顾成秋，想到黄罗阳对顾成秋的评价。 顾成秋，应该是那个有着九分天赋的人吧…… 叶末算是时间把李笑笑送到拍摄大棚，棚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等了好一些人，都是这个节目的群演。 叶末远远看着李笑笑熟练地和片场副导演的交流，印象中那道长马尾的背影，那个战战兢兢和他搭话的女孩，终于渐渐散去了。 “叶末。” 叶末惊讶地看到，在他转身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顾成秋。 顾成秋没什么表情，一点都没有以往见到他时的喜色。 “你怎么在这儿？”倒是叶末有些疑惑，顾成秋的通告他是烂熟于胸的，他根本不记得顾成秋今天有这么个通告。 “柳思琪是今天的特约化妆，我来看看她，熟悉一下。”顾成秋忽而扯了扯嘴角，竟是一个略带顽味的笑容。 “那个女孩不适合你。” 叶末皱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顾成秋挤到他身边，突然倾了倾身体，他突然的逼近，叶末心中一颤，脚步踉跄了几步，被顾成秋抓住手臂。 “李笑笑啊，我查过她的。”顾成秋半敛眸子的模样，一恍惚，叶末以为自己看到了邵哲。 “她母亲是在想竭力促成你们吧。可惜……她不适合你的……” “你想干嘛！” 他今天见到了不一样的李笑笑，可更见到了一晚上，就不一样的顾成秋。 叶末面对着顾成秋，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份从未有过的恐惧。 第 51 章 柳思琪如今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脸上化着淡色的妆容，和初见两人时的那会儿，多了不少的成熟。 “叶哥。”柳思琪提着一大箱化妆盒走过来，笑着说，“你也来啦。” 叶末“嗯”了声：“你今天出外勤？” 柳思琪眨眨眼，小声道：“不是，来帮朋友个忙，叶哥不要和公司说啊。” “我要是说了，还哪里给成秋找助理去。”叶末说话的时候，特意瞟了一眼顾成秋，见他站得离他们有些距离，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浅笑，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人。 “他今天怎么会来？”叶末问道。 柳思琪道：“成秋昨天发消息给我，问我今天能不能见一面，但是我今天有活儿，他说可以直接到片场来，怎么？他没和你说吗？” “哦呵呵，我最近比较忙。”叶末借口说道，“既然你们约了，就先了解下也好。他近期的通告，我上次都发给你了，你排一下时间，再有活动，我会直接和你联系的，先走了。” “好的好的。”柳思琪连连点头，“我送你吧，叶哥。” “不用了。” “我送好了。”顾成秋这时走过来。 两人多没有注意到，他们走后，柳思琪盯着二人的背影看了许久，脸上那抹单纯的微笑仿似画上了阴霾。 两人都是一言不发，一直到走出录音大棚，顾成秋摸出一盒香烟，熟练地点燃了，两口吞云吐雾的动作，根本就是老手了。 叶末望着他的眼神有些诧异。 在这之前，他还是一直认为顾成秋只是个大男孩，一些顽劣，几分小骄傲，而眼下的他，竟然突然多了几分从骨子里渗出的世故。 “把烟掐掉。”叶末冷着脸说。 谁知顾成秋喷了口烟圈，拇指和食指捏住烟头：“其实我从第一天就和你提过我这个人，只不过那时的你，不信罢了。” 叶末蹙眉：“你想说现在的你才是你么？” 顾成秋侧过身，冲叶末淡淡一笑：“还好，只是让你感觉一下，以后给我接戏，可以往死里接，那些打了太多光的偶像剧，很累的。” 顾成秋说完，踩灭了烟头：“我周二飞j市，你不用来送我了。通告我都记得，下月初回来拍罗思的广告，到时有什么变故，你直接和思琪联系。哦，还有，你的药贴，我和赵医生说过了，他每个月会快递给你的，你记得去复诊。要是真变成瘸子什么的，我是要嫌弃的……” 这人自己说着说着，却是自己先笑了起来，“小末，你不会以为就凭你那点心思，我就会退缩了吧？” 便是叶末，这一刻也没能立即给到反应。 顾成秋的手掌猝不及防的抚上他的脸颊，接着整个人倾身过来，那双狭长的凤目半敛，眸中闪烁着犹如星辰的深蓝。 “不论你是害怕，是反对也好，我都会很霸道的，大概，也不会那么顾及你的想法。”顾成秋笑着说，“你留在h市也好，省得你的光芒太耀眼，徒惹是非。” 顾成秋松开手的时候，还故意在叶末的耳垂上悄悄揉了一下，那人的耳朵立刻烧的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子。 第105页 叶末一直到坐上车，都还没有缓过劲来。车子只开出百来米，就打着双跳灯停在路边。 叶末趴在方向盘上，仿佛喘不过来气似的，大口呼吸着。 摄影棚里，顾成秋饶有兴致地看着正在录制的综艺节目，手机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邵哲发着消息。 【小舅，我和他摊牌了。】 邵哲。【没把人吓死？】 顾成秋。【好像有点。我第一次见他慌乱无措的样子，三魂丢了七魄。】 邵哲。【太早了吧。】 顾成秋。【谁让他先不要我的，我再不下重手，他就该溜了。我得先标个记。】 邵哲。【呃……少看些脆皮鸭……】 顾成秋不明所以。【什么东西？】 那头的邵哲正在开会，一旁的穆宁生瞥见他手机上的消息，暗中踢了他一脚，横了他一眼：“好好开会。” 邵哲立马回了个腻死人的笑容给他。 正在做pt的人恰好看到这一幕，瞪得眼珠子都直了，然而下一秒，邵哲就板回了脸，让他以为是自己错觉了。 “怎么了？”穆宁生小声问他。 “臭小子本性暴露了呗。”邵哲把手机递给他，“厚颜无耻的强横。” 穆宁生上下刷了遍消息，喃喃道：“不是和你一样么。” 邵哲更加厚颜无耻：“那当然，本家的啊。出手得快准狠啊。” 穆宁生掀了掀眼皮，懒得搭理他：“开会。” 邵哲随手又编了条消息过去。 【要帮忙，随时叫我。】 整整一个周末，叶末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这种状态从精神蔓延到了他的身体，身上也是忽冷忽热的，看电脑屏幕上的字，都会重叠出好几行。 柳思琪这个助理做得不错，每天都会按时跟他汇报顾成秋的行程。顾成秋在h市参加了个简短线下活动，即刻起身飞j市。 这次《匠心岁月》开机，拍摄至少120天。 叶末裹着被子，头昏脑涨的醒了睡，睡了醒。 门铃被摁了好几遍，同时电话也不断响着。叶末挣扎着挪到门边，打开门，见到的居然是周慕琛。 “怎么不接电话？”周慕琛皱眉问道。 “我……”叶末原本就有些神志不清，乍然看见周慕琛，顿时觉到眼前一花，人晃晃悠悠的就要摔倒。 周慕琛半拖半抱的把人抗到沙发上，看了他两眼，又摸了摸叶末的额头，果然入手滚烫。那人绯红的脸颊，还不自觉地傻傻的看着自己。 周慕琛叹道：“发烧了都不知道？” 叶末费力地点头：“吃过药了。”他把被子往自己身卷了几分。 “这几天都没去公司？”周慕琛转到厨房，拉开冰箱一看，发现里面还真是空空荡荡的。 “柜子上有泡面。”叶末愣愣地望着他，“你来干嘛？” “都病成这样了，还吃泡面？” 周慕琛打了个电话，唠唠叨叨地叮嘱半天，这才倒了杯水回到沙发边：“要不要去睡会儿？” “睡了一天了。”叶末在沙发上抱成一团。 周慕琛又是嫌弃，又有些心疼，递过水去：“以前你在组里就是这样，发烧了都不说，非得把自己晕在片场才甘心。” “我是新人……”他生了病，整个气场都掉了，软绵绵的，一看就是很想让人欺负的模样。。 “新人更要当心自己，前途还很长的。” 周慕琛拿出一份邀请函给他：“卡奇斯夏季的高定在纽约，费洛舍这次邀请了我，你一起去吧。” 叶末从被子伸出只手，抓着邀请函看了两眼：“不去，老头子看到我，估计又要气得厥过去了。” “他旗下的新品牌打算进军亚洲市场，正在物色合适的代言人选。”周慕琛一直都看不得他恹恹的模样，终于是道明了来意，“我认为成秋可以试一试，他的衣架子很好。” “卡奇斯？顾成秋？这两个联系是不是太早了啊，慕琛哥，虽然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但眼下来说，怎么也不会轮得到顾成秋的吧。” “为什么不可能，费洛舍从来都不是按理出牌的人。”还是不可能。” 周慕琛定的外卖到了，等摆到叶末面前，他才知道这哪是什么外卖，根本就是特供私房菜了。 一碗粥配几碟子干净的小菜。 叶末虽然没什么食欲，但也架不住东西实在美味。 周慕琛坐在边上，看着他吃饭，忍不住坦言：“成秋对你的那点心思太明显，在圈子里来说，是件很危险的事。” “就是这么说啊，这小子，我明着暗着示意了好几次，他特么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吗。”叶末揉了下昏涨的脑袋，“还把老子折腾病了，亏大了。” “你呢，也是有些在乎的吧，真要是想法，也不会病成这样的吧。”周慕琛揶揄他。 第106页 “emmmm，是那小子狂轰滥炸太厉害，要不是我定力高，想必早就投降了。” “我当年就发觉你不一样，那些漂亮的女演员送上门，你都不要。” “哎哎，当时我是年纪小。唔……对他们不感兴趣也是真的了。”叶末来了兴致，吃的痛快，话也多起来了。 周慕琛道：“那你对谁感兴趣？” “你啊。”叶末诡笑一声，“慕琛哥，你当时咋就不从了我呢。哈哈哈。” “病好了？这么快又不正经了。” 周慕琛知晓他的本性，也知道这人是在玩笑，自然也不会与他计较。 “不过，你对顾成秋如果真有心，也得给人家点希望，否则绝望太久，或许真的会放弃了。” “我巴不得他放弃。”叶末赶紧道。 “当真。” “好吧，勉强一点点真，一点点假吧。” 周慕琛：“其实他现在也是有提升自己的实力，可能是他认为足够能保护你的程度吧。” “那个臭小子，尽会给我添乱。”叶末苦笑着。 周慕琛： “《匠心岁月》的新闻你还没看吧，隋木朝都不知道把他夸了多少遍，在j市的时候，我去片场遛了一圈，他的戏比之前有很大的进步，嗯，像是被高人提点了一下。小末，这个人是你吧？” “都是桑吉挖的坑！” 远在镇上的桑吉莫名其妙打了惊天的喷嚏。 “他既然见过这么好的，又怎么再肯轻易放手。”周慕琛继续道，“这个坑，是你自己挖的了。” 叶末简直是欲哭无泪了：“后悔死了……” “圈子里如今很少见到这样的底子，这样肯努力的新人了，不管他努力的理由是什么。” 周慕琛把另一封邀请函放下，“你当年逃走了，便是错过了，这次为了你自己，我觉得你不妨先放下戒备，你已经自我束缚这么多年，总不想再束缚一辈子吧。” 叶末恍惚间望向周慕琛，这人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柔软，宠溺到是令人嫉妒的眼神，不吝啬的全部落在他的身上。 “我没觉得有束缚啊，我现在可舒坦了。” 是舒坦了，吃了一桌子的菜，肚子都凸出来了。 “小末，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演戏的时候，我挺妒忌的。真的，我熬了多少年，才算领悟到表演的真谛。可你呢，那么年轻，那样的天赋，我已经认定你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超过我……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过，那会儿宋导找过我，聊的是你。他说，你的无心，会在许多人面前，惹来无尽的嫉恨，怨愤。他说的没错，因为当时的我也是这些人之一……” “宋老……”叶末躺在沙发上，眼眶突然生了些湿润，宋念之当年一眼相中他，宠他，护着他，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够站在这圈子的顶端，只可惜……世事难料。 “后来和你一起拍戏，我终于理解到宋导说的意思。圈子里有种说法入戏入魂，我想你大概就是这种人吧，能够遇见你，和你合作，就像宋导一样，其实是我们的幸运……” 叶末：“……。” 周慕琛揉了揉他的脑袋：“是，我想对你好，没有那些遐想，更不是成秋的那样，可能是因为我和他从来都是站在不同的层面，看见的你。” “当年我辜负了宋导，没能护住你，是我的错；如今，成秋愿意，你也不必拒他千里，他其实已经给了你很大的选择。所以……你不用太担心，毕竟他更宠你。” 叶末张张嘴，自己好像吃撑了，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一阵吵嚷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叶末拿过手机，刚按下接通键，对面许融一声穿透屏幕的咆哮。叶末差点以为自己开了免提。 “顾成秋那小子疯了！你是要跟着他一起疯吗！” 第 52 章 “《匠心岁月》主演之一，顾成秋深夜幽会女助理！” 这条新闻已经炒到了上亿的点击。 网上各种评论铺天盖地，顾成秋这才刚刚新火，谁知一下子爆出绯闻，还是和自己新晋的女助理。 粉丝各种不能接受，纷纷表示脱粉，而吃瓜路人更是嫌弃瓜不够大，嚷嚷着坐等更新实锤。 爆出的那几张酒店照片，还有宾馆内走廊中的视频，很明显的显示出柳思琪从当晚九点四十二分进入顾成秋的房间，一直到凌晨三点零二分才出来。而同时爆出的照片更是显示，柳思琪进了房间之后，顾成秋也出现在窗前。 两厢叠加的种种证据，许融这边光是删评、控评就已是焦头烂额，仍是架不住愈加蔓延开的趋势。 “叶末，我不管你什么手段，赶紧把这事给我擦干净了！就算让顾成秋承认恋情也好！” 第107页 许融吼了一通，气急败坏的挂断电话。 叶末抓着手机，看着网络上爆发的diss顾成秋的评论，第一时间冷静了好几秒。跟着从沙发上跳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间，不多会儿，换了身行头，抓过车钥匙就往外走。 “慕琛哥，抱歉，不能留你了。” “去天渊？我送你。”周慕琛自然知道，顾成秋这突然的被爆料，天渊公关部肯定疯成一锅粥了。 “不用了。”叶末在茶几上翻了一会儿，总算摸到了车钥匙。 “你这样能开车么？”最终，周慕琛还是犹豫了一下，“让方远送你好了。 周慕琛再怎么掩饰，那张脸，那身气质还是很容易被认出来，而且去的还是天渊，平日也不乏有多少的狗仔蹲在外面。 “远哥也来h市了？”叶末讶然。 周慕琛：“他在楼下。” 方远和叶末上次见的样子有点不同，他把胡子剃了，看上去更显年轻了几岁，不过那张嘴还是很贱很痞的就是了。 “飞机刚落地，就赶着要来看你。”方远“鄙视”地瞥了叶末一眼，“我就说一小屁孩子有什么好看的，这不是好好的么。” 叶末：“呃。” 方远好像也不怎么在意他的反应，仍是自顾自的说道：“慕琛就这点不好，面上看着不在意，可是呢啥都往心里装，呵呵。” 叶末缓缓转过头。 方远不以为意，耸耸肩：“我记得他当年带你去美国，你倒是没心没肺的装死了大半年，把他差点吓出了抑郁症，我觉得比你还严重……” “什么，抑郁症？” “是啊，抑郁了好一阵。大概觉得自己辜负了那谁谁谁吧。” 叶末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瞬间有一些当机，一直以来，他眼中的周慕琛都是那个儒雅，风度翩翩，进退得礼的人，何曾会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现在好了，啧啧啧，也幸好你躲了那么多年，让他能出来。”方远朝叶末意味深长的一笑，“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同意他再见你，只是他最近很乖，工作都干的不错，我就网开一面好了，当然，如果你再让他出什么问题，就别怪我了哈，邵哲的天渊确实有底子，但我在j市也不是白瞎那么多年的。”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什么那多么？” 方远笑道：“我是好心提醒你，你小子瞧着和他差不多，都挺聪明的，但可能也容易钻死理，别像他一样，太计较，太克制，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很多事，顺其自然不好么。” 叶末眼神一紧。 方远把车停在天渊的门口：“到了。” “谢谢。” 方远望着叶末走进大门，摸出手机给周慕琛打电话，对面几乎是第一时间接通电话的。 “喂，该说的，我可尽责的都说了啊。”方远没好气道。 “没有添油加醋，刻意夸张么？”周慕琛在那头哂笑。 “哈，什么添油加醋，那是我说话的风格，你行，你自己上啊。”方远挂着耳机，车子一把调头开出大楼，“等着，我去接你。” 叶末冲进公关部，就听见许融扯着嗓门子破口大骂。 “许哥。”叶末顶着炮火迎上去。 许融的眼珠子都发绿了，“咚咚咚”的戳着电脑屏幕：“小叶，你特么不是敌方派来的奸细吧！” “咳咳，许哥……” “那要不这丫头，她是敌方派来的奸细！”许融不依不饶。 叶末双眉紧蹙，严肃道：“柳思琪这人，我和人事部确定过，也和她之前合作的剧组了解过，按理说，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你确定？”许融眉毛一挑，从抽屉里找出一份文件，“拿去看看。” 叶末接过文件，翻了两页，神色顿时变了。 许融点着烟：“她是没问题，那不保证她身边的人没问题。” 叶末抬起头：“郑柯雨？” 当天晚上，叶末飞抵j市，直接专车打到l县，等他赶到l县已经差不多是半夜三点了，整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宾馆门大堂，执行制片一早就接到了他要来的消息，等着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看，见到人，也没有商务上敷衍出来的那一套，直话直说：“钟导和制片人都很生气，我们这部戏什么定位，你应该知道，可现在刚开拍没多久，就忽然爆出这种八卦，搞得每天蹲点在片场外的狗仔比工作人员还多……” 叶末心知这人憋着火，讥讽他的话，他也只好选择无视过去。 “这事我一定会妥善解决的。”叶末道，“另外，顾成秋的戏怎么样？” “这……”执行制片万不得已道：“钟导挺满意的。” 叶末：“谢谢。” 黑黢黢的房间，只有靠着书桌的落地灯亮了一半，顾成秋坐在电脑前，一丝不苟的注视着屏幕。 第108页 叶末放下行李，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还没等他开口，顾成秋却从电脑屏幕后探出脑袋：“我和她没什么，那天晚上我根本不在宾馆，是她自编自导的戏，人我管不住，听说已经回老家了，她背后的人，好像是郑柯雨吧，之前小舅他们打压的他有点惨，谁知道会和柳思琪有关系。” 顾成秋拍下电脑屏幕：“事我说了，但我没证据，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去看的电影，票根扔了，而且我觉得，就算有票根，也没有人会相信的吧。” 叶末还没说话，顾成秋就已经七七八八把事情倒了三四遍，那些叶末想知道的，他不知道的，顾成秋都说的非常详尽。 “既然如此，你安心拍戏。”叶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摸出的一根香烟把玩在手里，随后道：“看电影是你一个人去的吗？” “其实我买了两张票。”顾成秋盯住叶末，直言不讳，“我刷到你朋友圈，你也买了那天晚上的票……” 叶末：“……你。” 顾成秋勾住嘴角：“我很认真的看了，虽然没能和你一起看。” “我没去看，发烧了。”叶末觉得和这个人已经是说不清楚了。 “发烧？！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成秋几乎是从座位上弹出来的，一下子窜到叶末面前，手掌摸上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现在好了？” “这不是要给你处理烂摊子来了么。”叶末翻了下白眼，“哪里还敢病着啊。” 顾成秋推搡着把人按到沙发上：“这件事不难处理，许融不会这点都搞不定吧。” “你以为只是处理这事难么？” “不然呢？” “难的是这些事情，这些八卦的背后，什么人，哪方势力在搞事，这才是重要的。柳思琪是一颗棋子，郑柯雨是可以扔出来的棋子，而至于最后手的那个，才是最重要的。” 叶末看了眼时间：“你别瞎插手，好好拍戏。”他说完，拿起外套就要出门。 “这个点还出去？”顾成秋喊他。 之前邵哲打压郑柯雨，是把人直接踢出了娱乐圈，不要说那些广告代言，连最基本的演出通告都捞不到了，但因为他的经纪约还在，所以现在完全是处于被雪藏阶段了。 他要黑顾成秋，表面看起来是合情合理，可是，但凡对这个圈有点熟悉的人，就会明白，他这么做无异是自寻死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j市的近郊，不大的老式小区。 叶末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大半夜的，楼上某一间的窗户灯光居然还亮着。叶末踩灭烟头，上前摁响了门铃。 有些生锈的铁门，打开的时候发出哐当哐当的破碎声，像是随时随地都要倒塌下来一样。 郑柯雨胡子拉碴，戴了副老式的黑色眼睛，鼻子出着气，冷嘲热讽：“呵，找的挺快的。” 叶末一进门，就注意到搁在地上的行李箱。 “要出门？” 郑柯雨也不招呼他，自己往沙发上一瘫：“是啊，早上的飞机，你再不来，就买不到消息了。一口价。直接转到这个境外账户，等我到了，就告诉你，黑手是谁。” 叶末冷笑一声：“黑手，呵呵，郑柯雨，你是不是黑道片看太多了啊。我要买什么消息，哦，我报了警，我觉得你可以和警察叔叔聊一聊。” “你说什么！”郑柯雨跳起来，下一秒又冷静下来，“想讹我，这件事我根本不知情。” “谁说这件事了？”叶末笑笑说，“还记得你当时要挟的导演么，罗思广告那个。” “那是你请我愿！” 叶末：“人家可不这么想。更何况你失势之后，还不断地要挟人家，我觉得，拼钱，你怎么也是拼不过天渊的吧。” 这时，寂静的黑夜中忽然响起刺耳的警笛声。 郑柯雨脸色顷刻煞白：“你想干什么。” 叶末佯作惊讶：“哦，我当你知道的。” 叶末仍是如沐春风的笑容，然而看在郑柯雨的眼中，却更像一刀刀刺骨的冰霜，把他之前计划好的如意算盘一颗颗的打碎。 第 53 章 隔天一早，叶末开车把郑柯雨送到机场，郑柯雨全然没有了前一晚的嚣张乖戾，仍旧拖着那只被塞得满满当当当的行李箱，却是有些留恋的回过头，望了眼j市的天空，带着些不曾散去的阴霾，像极了郑柯雨这时的心情。 叶末看着这人的背影消失进候机厅的人流，拿起副驾驶座位上的文件夹，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 正如郑柯雨所言，他并没有什么能力去和天渊相抗衡，除了供出他的上家，他什么都做不了。 “穆总，这是灵一文化的资料，这家公司和我们有关系么？” 第109页 郑柯雨和叶末坦白，说是灵一文化出钱让他抹黑顾成秋，条件就是帮他和经纪公司解约，他可以恢复自由人的身份，虽然国内圈混不下去，但可以帮他走国际线，在外国转个几年，指不定那时候回国又是不一样的一番情形。 叶末在来j市之前，已经和穆宁生合计了半宿，郑柯雨算不上什么，但在解决网络发酵这件事上，则是很好的一块挡箭牌。他和顾成秋有过节，如今暗地里又是被天渊封杀，对吃瓜群众来说，事情截止到他的这一层面是最完整的。 此时，网络上已经有水军带起的话题楼#过气艺人抹黑顾成秋#，话题被牢牢顶到了热搜前十。同一时刻，天渊的官网则po出了法律声明，将会对郑柯雨的诽谤提起法律诉讼。 在众人吃瓜吃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匠心岁月》的隋木朝也及时po出了张照片，照片里是他拍到的顾成秋在电影院门前取票的照片，按照手机的时间，恰好是那张柳思琪出现在顾成秋房间里的一段时间。 所有证据加到一起，不得不让人相信，顾成秋无端被黑。 经过这一闹腾，让他的粉丝不跌反涨，更有一批隋木朝的粉丝，在看到自己爱豆大挺新人之后，也纷纷站队，对顾成秋表示支持。 舆论便是如此，风浪大了，自然就能看出浪头的方向。 吃瓜群众一号：啊啊！我家木木和顾成秋的关系这么好吗！ 吃瓜群众二号：右边还没粉么！听木木的，先粉为敬。//@吃瓜群众一号：啊啊！我家木木和顾小秋的关系这么好吗！ 吃瓜群众三号：啊！啊！啊！粉完了，完了，完，了……顾成秋怎么辣么好看！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好看的新人！ @吃瓜不吐皮：右边右右边，小秋的《一路相依》了解一下#一路相依顾成秋#。 吃瓜群众三号：怎么办！我要心猿意马了，意马，马了，了…… 忙碌的片场里面，整个剧组并没有受到太多绯闻的影响。 这场戏是顾成秋和隋木朝的对手戏，隋木朝饰演的大哥下班回来后，却发现自家的三弟在捣鼓一大堆没有用的木头，大哥认定他是玩物丧志，一怒之下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扔掉了。 这场戏的主要爆发戏点在隋木朝敲烂了东西，又统统扔掉。 两人之间顿时起的一场剑拔弩张的情形。 这场戏主要的台词部分在隋木朝身上，相反，顾成秋的反应却是这场戏的重点，隐忍，愤怒，可是他又无法违逆自己的大哥。 隋木朝冲着他歇斯底里的责骂，顾成秋身上的反应是凿凿实实要演出来的。 “这场戏王导和他两个商量过，要求确实有点高，小顾实在不行的话，钟导说就把主镜头转到隋老师身上。” 副导演和叶末站在片场的后方，他压着声音对叶末解释，“不过这样，等于你这个小朋友失去了次表现的机会。” “哈，那小子肯定不会答应的。”叶末出神的看着片场里的人，“他要是敢答应，削死他。” “嘿，你这话倒是和小顾说的一模一样，他和钟导说，如果他答应，你一定会削他的。”副导演笑道。 “算他有觉悟。”叶末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偶然露出的笑意，说不出的得意。 这场戏ng了三遍，令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三次ng居然都发生在隋木朝的身上，换言之，这人竟然是陷入了顾成秋的表演，不知不觉忘了自己的反应。 “抱歉，再来一遍。” 隋木朝下场调整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眼场中的顾成秋，碰巧叶末在这时走了过来。 隋木朝竟是有些不甘：“这小子是你出手□□过了么？” 叶末施施然道：“不是隋先生要求的么。” “什么戏？”隋木朝急问。 叶末：“汪澄的那部，陈涵的那一场。” 隋木朝：“你演谁？他父亲？” 叶末：“嗯。” 隋木朝大口感叹了一声：“这压力，是化作动力，压到我身上来了啊。” 另一边化妆师正在给顾成秋补妆，顾成秋乖乖坐着，那些粉底尽数往他脸上扑。 “啧，小顾啊，你这皮肤的状态，好多大咖都不及你啊。”化妆师joe手上不停，补粉的那两下恨不得掐掐他的脸。 “那是joe你化的好。” joe被他甜了一句，更是架不住脸上的痴汉笑：“你这甜嘴，想不红都难。” “joe老师抬爱了。” joe化完妆出去，和叶末打了个照面。 刚才还满脸笑容的顾成秋眼见joe出去了，立刻收起笑容，判若两人，默默地撇了眼叶末，跟着靠进椅背，闭起眼睛。 叶末拿过化妆台上的剧本，纸上除了打印出来的剧本，几乎被这人写满了手稿，甚至连几处的台词都被改动了。 第110页 顾成秋闭着眼：“我看了自己的微博，涨粉了，处理完了都？” “你改台词了？”叶末说。 “我和钟导商量过的，不敢乱改，你说过，我还是新人，不能放肆。” 叶末点头：“嗯，你记着就好。还有，事情解决了。” 顾成秋眨了眨眼睛，睁开眼来，突然有些丧气：“不行啊，明明你带着，我就能入戏，为什么我就不行，隋木朝还是出戏。” “喂，那可是隋木朝。”叶末狠狠地吐槽他。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他还是出戏。”顾成秋无视他的打岔，认真问说。 “因为你只顾着你自己。”叶末在他脑袋敲了下，“还没缓过来吧，别给自己压力，先把这场过了，等有空和你细说。” “真的？”顾成秋眉梢一跳，一瞬间恢复了光彩一样，“晚上，就今晚好了。” “这么急？” 顾成秋拍了拍剧本：“我忽然觉得这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等下了夜戏，顾成秋还顶着高昂的兴致，兴匆匆地拉着叶末回住处。 结果房卡还没掏出来，就在走道里的角落里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什么人？” 顾成秋几步走了过去，角落里的人哆嗦着从暗处出来，正是失踪了几日的柳思琪。 柳思琪眼眶通红，见到顾成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成秋一头雾水，还是叶末闪到两人中间，把柳思琪挡下。 “我给你的消息收到了？” 柳思琪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又是止不住的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顾成秋原本打算八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可他要跟着两人进房间，就被叶末赶了回去，让他好好去背本子。 房中，柳思琪仍在断断续续的抽泣，说话声也是断断续续的。 叶末倒了杯热水给她，还把一盒纸巾放到她面前，这才在她面前坐下：“我以为你应该可以处理好郑柯雨的事的。” 柳思琪脸色紧绷，满脸都是苍白，低着头：“对不起，我……” “这件事，是我疏忽了。”叶末对着旁人说话，大多时候都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管对方怎么回应，他的声音都是非常的死板，无波无澜。 “我和人事部说过了，你……” “不不，叶哥，再给我个机会，我保证，一定没有下一次了。” 柳思琪把眼泪一抹，猛地抓住叶末的手臂，苦苦哀求，“我会做好的，我保证。” 叶末看着她：“你当初说你不想再当化妆师，想做艺人经纪，你找到我，让我帮你转做顾成秋的助理。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从那会儿起，你已经受到了郑柯雨的威胁，你也是故意要转行的？” “我……我那会儿是真的想做助理，只是……”柳思琪慢慢平缓，抽泣着说，“化妆太累了，而且……而且像我们这样的小化妆师，不是跟着师傅起来的，在组里根本没有地位，我那段时间家里出了点问题，郑柯雨帮了我不少忙。” “郑柯雨被雪藏，你就记恨上了我和顾成秋，你得知顾成秋要找助理，所以你就来毛遂自荐。也是想着提郑柯雨报仇，是不是？” 柳思琪静静听着，然而心底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毛骨悚然。她原以为自己可以隐藏的更深，可眼前的这人，居然就像是一五一十参与了她的行动一样。 她除了承认，似乎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叶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不敢了。”柳思琪哭的稀里哗啦，她只是小助理，就算手里有些化妆的技巧，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是不少。 小姑娘楚楚可怜，叶末有一瞬间想给她个机会。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自己和公司说吧。”叶末早已收起那份怜悯，“你抹黑顾成秋的时候，不就应该想到结果么，抱歉，我没有什么对女人就格外留情的癖好。” “不，不要……” “咚咚——” 叶末敲了敲门，转动把手进屋，只听“咚”的一声，迎面和就在门后的顾成秋撞了满怀。 “啊！”顾成秋先叫出来。 叶末站直身体：“你！真是的，什么体质，好不容易来了个助理，这么快就黄了，你是要累死我啊” “真的？”顾成秋脸上一喜，“你把她赶走了？” “都把你黑出翔了，留着干嘛，当年货吗？” “哈哈哈……我早就说，助理只能是你啊，小末。” “我是经纪人。”叶末严肃脸。 第 54 章 “灵一文化？是从哪门子冒出来的？” 邵哲翻了两眼穆宁生拿来的资料，“背后这人？”他顿了顿，“从美国伸手到国内来了？” 穆宁生朝他努努嘴，示意他往后翻。 第111页 邵哲的眼神慢慢凝峻下来，冷哧：“成秋当年的后遗症么。” “当年的事不都解决了么，为什么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又扒出来。” 穆宁生走到邵哲身边，在他电脑上啪啪啪输入了个邮箱地址，最新一份邮件的附件，居然是一张触目惊心的照片，一个女孩全身□□的躺在张灌满鲜血的浴缸里。 “美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张家那个姑娘好像是看到了成秋在国内的消息，又开始作了。” “吃饱了撑的！”邵哲厌恶的睨了眼照片，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等等。”穆宁生制止他说：“我已经给张家去过电话，他们说丫头自己失踪了。” 邵哲：“回国了？” 穆宁生：“应该是。我觉得还是应该尽快找到她先，她对成秋，虽然称不上大威胁，但她心理有问题，保不齐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张家连个小疯子都看不住吗。”邵哲犹豫片刻：“给叶末打电话，这件事先别告诉成秋，当年的阴影对他刺激不小。” “嗯，我知道。” 邵哲默默注视着电脑上被放大的那张照片，久久的，啐了一口，愤然喷了一句脏话：“当初要是真死了，哪来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 他猛地把电脑一关，“订机票，我去美国。” “你！”穆宁生心中一颤，脸上却是许久未见过的担忧，慌忙拉住邵哲，“邵哲，别冲动。” 邵哲顺势无赖的搂住他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我亲自去美国，就是给他们张家面子了，还哪里来的冲动，真要是冲动了，我会直接把那丫头扔回去。” 穆宁生垂下视线：“是了，是我冲动了。” 邵哲的嘴唇碰了碰他的脸颊：“那个小丫头疯起来也是不可理喻，饭圈里有个字眼怎么说来着……” “私生饭。” “对对对，让那个谁注意点，她大概比私生饭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末接到穆宁生的电话，一时半会儿还没回过神来，依照穆宁生的意思，这次的事是因为顾成秋在美国时的迷妹引起的？ 片场中的顾成秋演的全身心都投进去了，叶末在外边瞧着，那人那颜，一身怎么都藏不住的气蕴。 呵呵，存美色而不自知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了吧。 也难怪有资本可以到处沾花惹草。 “那女孩叫什么？”叶末在电话里问。 “elina，中文名叫张楚凝。关于她的具体信息我过会儿发给你。” 叶末：“嗯，当年的事也来一份。” 穆宁生笑说：“这可就是抄着张家和顾家的底儿了。” 叶末失笑：“逾界了么？” 穆宁生：“了解太多了，想要全身而退可就难了，比如我，越陷越深。” 叶末：“穆总……” 穆宁生却不以为意：“成秋的心思很明白，我、邵哲都看得通透，但是你，邵哲都说，你真的不是在欲擒故纵吗？如果不是，你别忘了，那日你和我说的话。” “哈哈哈哈，穆总说这话，真是太符合你的身份了。” 穆宁生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刚要说话，就听对方又道。 “我这不是欲擒故纵，至多算个传道受业。” 穆宁生：“解惑？” 叶末哈哈一笑：“那也得等我把自己的惑先弄明白。” 他挂了电话，找了个角落，拿出根烟，狠狠的吸了两口，也许是许久没抽的缘故，两大口，让他都快咳成了傻子，止都止不住，脸色都咳白了。 叶末蹲在角落，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任由那点烟光一寸一寸的燃成灰烬。 穆宁生点他的话，一字一句都是不错的。当日的周慕琛其实也用同样的话劝过他。 只不过，他一直没敢正视这个问题，他自以为没有和顾成秋有进一步的瓜葛，可往往每一次，他所做的举动却都能让顾成秋越走越近，就好像那些看不见的羁绊在无形中越缠越紧，于是缠缠绕绕的，即便他想理清，剪断，在如今看来，都成了一种虚妄。 沉溺在片场里的顾成秋完全没有察觉到，现在的他，几乎每天都兴奋的沉在这个角色中，而令他最惬意的就是和隋木朝对戏时，那种愈发流畅的自然。 “三弟啊，看来最近感悟颇深啊，进步的有点可怕。” 隋木朝搂着顾成秋的肩膀，两人热络的下了片场，这人脸上蓄起了些胡茬，戏已经拍到快当下，恰好是隋木朝最游刃有余的时期，一上一下，顾成秋倒也没有多少失落，反是跟块海绵似的，无时无刻不盯着这人的表演。 “不过，我这点还是不够看的，你看去了，还得要自己琢磨哈。”隋木朝笑得几分痞气，眯着眼睛，“明天转场，我今晚定了饭局，换完衣服记得来啊，给你留瓶好酒。” 第112页 “好，谢谢隋哥。”顾成秋真要是一本正经演起他的人设来，还真瞧不出一点半分的破绽。 l县本来就不怎么大，够的上数的馆子也就这么两三家，隋木朝这次定的这家算得上是屈指可数了，来的人也给他面子，从导演到剧务，隋木朝并没有太明显的区别对待。这人前的圆滑，也是他在这行中如鱼得水的手腕。 顾成秋陪着笑容，瞧着在场的众人的形形色色，剧组里多的是这样那样的搓一顿，但能把每个层次的人都安排到这么舒服，隋木朝的这一手也是值得顾成秋学习一下的。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周慕琛那样，那是被所有人捧着，供着的神仙。 大半是在俗落中讨生活的人，隋木朝现在是鼎丰之势，可谁也保不准备，下一部，下下一部，万一扑街了，这行业里，被人遗忘的速度永远要更快于被人记住的速度。 “成秋，来来，这杯哥敬你，哈哈哈，嗝……”隋木朝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半瓶红酒，这人眼睛里溢满了酒色，显然已经是醉的不轻了，“我跟你说，我已经好久没有遇到对戏对得这么痛快的新人了，哈哈哈，小子，有前途哈。” 隋木朝一口闷掉整整一杯，眼见顾成秋也喝了不少，可仍是无事人一样，隋木朝更是兴了酒意，抓住顾成秋，硬是又灌了两杯，一边还不忘唠唠叨叨，“我上一部碰到那个谁，对对，就是现在满大街广告的那个，嗝……老子等他背剧本就可以等半天，马的，上了场，还一句一句的吃螺丝，哈，连他的经纪人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啧啧……三弟，你那个小经纪人，嗯，挺有眼光的，没让你走歪了，你呢，自个儿也要争气，戏路这一条，说到底，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而且……还是孤独的……” 隋木朝说完，还不等顾成秋喝完酒，一头栽倒在桌上。 “嗯，我知道。谢谢大哥……” 隋木朝的助理费了好大劲才把人弄起来，背着走了，顾成秋回到之前的角落里，慢条斯理的把一杯酒喝完了。 一群人喝了七七八八，东倒西歪的不在少数，顾成秋没想到钟晓文的酒量居然还不错，算是和他拼到了最后。 “小顾，我可以和你打保票，下一届盛典的最佳新人肯定有你。” “谢谢钟导抬爱。” 顾成秋架着人往外走。 钟晓文歪歪扭扭的走着，身上的酒气都满出来了，这个点，他也是真醉了。 众人陆陆续续回到酒店，前台姑娘叫住顾成秋。 “顾先生，这里有你个快递。” 钟晓文涨红了脸，拍了拍顾成秋：“瞧吧，肯定又是粉丝寄过来的。” 大凡粉丝会寄送礼物到片场的事并不稀少，自从顾成秋小火了之后，隔三差五就会有一些礼物，明信片什么寄过来，他也是习以为常了。 顾成秋接过快递，就要进电梯。结果被一群醉汉嘻嘻哈哈的拦住。 “哈哈哈，小顾，不如打开来让大伙瞧瞧呗。” “就是就是，要是好吃的，我们可以一起帮你解决啊。” “快拆快拆。” 顾成秋拆开快递包，里面一只长方形的水蓝色礼盒，盒面上系了个精致的蓝色蝴蝶结，交叉的带子下夹了一张卡面。 上面用英语写着。 for my best love。 my idol。 “看看看，一定是个女粉丝。”有人起哄。 “啊！” 刹那，全场一片寂静，接着一群惊呼！ 所有围着顾成秋的人突然酒醒了，全都不由自主的吓得倒退几步。 精致的包装盒内，放着一个浴缸模型，里面躺着一个□□的sd娃娃，浴池的水是用红色的颜料冷冻出来的。 或者，根本就是血。 顾成秋亦是，心脏猛然一抽。 第 55 章 导演也是被吓得清醒了，问顾成秋要不要报警。 顾成秋直接把娃娃拿在手里，翻看了两眼，还能挤出一丝玩味的笑：“不要了，应该是某个粉丝的恶作剧吧，寄到我们艺人部的这类也不少。不早了，导演，我先走了。”顾成秋连娃带盒一起带走了。 顾成秋先一步回到房间，发现隔壁的叶末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回宾馆？】 顾成秋把手机都快捂热了，这才编了几个字发过去。但直等到他一觉睡醒，消息居然还没有回应。 顾成秋摸着手机看了下时间，三点五十。 对面的电话一直在响，却始终没有人应答。 顾成秋气鼓鼓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半小时再不回消息，报警了。】 他发完消息，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冲进浴室醒酒去了。 喷淋的水声填满一整间空旷寂静的房间，只亮着一盏微弱的床头灯。 第113页 被随手丢弃的那个sd人偶，已经从浴缸里掉了出来，摔在地上，身体上还沾着一些破碎的血红，仰面躺在暗红色的地毯上，被那点昏黄的灯光幽幽的照着，越发显得诡异，尤其是那张似笑非笑的红嘴，呲咧着，仿佛下一秒就会从这张嘴里跳出尖利的笑声一般。 叶末弯腰捡起人偶，他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上，不偏不巧的正显示着穆宁生传给他的邮件，那张早些年，张楚凝“自杀”的照片，和他手里的sd玩偶一模一样，连头发的造型也是。 “有钱人，哈。” 之前穆宁生把张家的情况事无巨细，都发给了叶末。 将近三十兆的资料，叶末觉得那大概是张家的祖上十八代都被挖出来了吧。对于张家这个控制欲极强的中二重度患者，张家老幺，张楚凝小姐的疯癫行为，叶末狠狠唾弃了一番。 “咚——咚——咚——” 浑身散发着湿漉气息的顾成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叶末面前，一件白色的浴袍草草的披在身上，腰间斜系着腰带，若隐若现着还挂着水珠的胸膛。 “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消息？” 顾成秋忽然一下抱住人，方才在其他人面前硬撑出的坚强一下子泄掉了，像是只受了委屈的大金毛，蹭着这人，也不知是不是刚洗完澡的原因，眼圈都带了点绯红。 “吓死我了。” “唉……”叶末还想怼他几句，但见到他这样，心下登时一软，哄着人，“一小丫头，你怕她啥。” “真的又是她？她怎么阴魂不散啊！”顾成秋一个激灵。 “你和张楚凝，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啊，不就是她追我，我没搭理她呗。”顾成秋懒懒的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衣角，这个不由自主的举动刚好落在叶末的眼底。 “只有这个？”叶末问。 “不然呢，还能有什么？”顾成秋耸耸肩，憋了憋嘴，“是是，当时我爸的意思是张楚凝不错，他希望我能和她结婚，这种傻逼的商业联姻婚姻当然立刻就被我否掉了，那会儿大家都还在念书，我特意到她们学校去，找到了她，当着她几个室友的面，让她不要再纠缠我。再后来，我就听说她自杀了，人没事，救下来了，再再后来，我毕业之后，就回国了。鬼知道她怎么又会跟来的。” 叶末听他说完：“这次郑柯雨的背后，应该就是就是她。”叶末白了他一眼，“我记得第一天就和你说过，让你把以前的事都告诉我的吧，包括有多少个女朋友。” “呃……这个……她不算女朋友的。”顾成秋一脸委屈。 “都杀上门了，还不算么。”叶末像是抓到了这个人的把柄，不介意借机多打压一下，“除了她呢，还有没有其他的，不要每次都等屎盆子扣上头，才恍然大悟好么，你不累，我特么替你擦屁股很累的。” 顾成秋更加委屈了，一张俊俏的脸蛋都快挤成一团麻花了，嘟囔着：“她神经病，我怎么能拿她当正常人。” “你要是正常人，也不会去招惹她那样的人。”叶末赶紧补了一句。 “那是我爸。”顾成秋辩驳。 叶末：“穆总说是你第一次邀请别人参加学院舞会的，别给自己洗白。” “靠。”顾成秋败下阵来，“宁生怎么连这个都说。” 叶末收拾好人偶，顺手推开顾成秋：“你早点睡，这几天我应该在，等你转了场再走。” “哎哎！真的？！” 一整晚，顾成秋终于脸上露出了些笑容，反手一把扣住叶末的胳膊：“小末，其实你还是挺担心我的，不是？” 叶末恨不得眼珠子都翻上去了。 整个剧组开始转场，同一时间，《匠心岁月》的第一支预告片正式出炉。 深层次的主色调，带起大开大合的片子基调，数十年间的岁月峥嵘，在兄弟间拉扯出一道道深刻的张力。 制片方这次更加大胆，预告片的主视角竟然切的是顾成秋。 从他的眼中折射出，家人，兄弟，好友，乃至整个时代的变迁。 作为第二部就赫然转型的片子，如果这部剧无法保持顾成秋之前的偶像热度，吸引住粉丝的话，说不定会这个刚热的小生会立刻糊掉。毕竟在演技派云集的片中，他一个细小的突兀，就会被放大成各种的缺点，暴露无遗。 @顾成秋今天发照了吗：啊啊啊！新粉新粉！报道！天哪，这个还是顾成秋吗！ @吃瓜要吐皮：这是什么小仙子！顾成秋gif*9 ，好的，我死了。 @吃瓜不吐皮：右边撞号有意思吗！顾成秋是我的！@吃瓜要吐皮：这是什么小仙子！顾成秋gif*9 ，好的，我死了。 第114页 @将军你的绿帽掉了：这是转型之作吗！哈哈哈哈哈，奶一口，今年的最佳新人！ 突然爆炸，火速蹿红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顾成秋的微博粉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几乎在一夜之间飙过三百万，评论转发的活跃度也一度跃升到艺人活跃排行的前二十位，这还不包括水军的刷量。 “顾成秋！顾成秋！” 顾成秋一下飞机，头一次结结实实的感受到自己“突然”是有多红。 接机大厅里密密麻麻地堵了大量的粉丝，看到那些粉丝自制的灯牌，横幅，以往在屏幕上看到的画面一旦真实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可信的。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航班。” 转场之后，在j市拍了两个星期，顾成秋和剧组告了个假，回h市拍摄罗思的硬照，满打满算一共两天的时间。 “公司透露给粉头的。” 叶末拉低了鸭舌帽，拖着行李箱走在他身边，不满的嘀咕说：“还是应该给你再找个助理，哪有经纪人鞍前马后的，我又不是你保姆。” “之前不也是这样么？”顾成秋道。 “之前你有这么频繁的通告吗！” 之前转完场，叶末就想先一步飞回h市，谁知顾成秋大概是吃坏了，转场那几天，拉的都快虚脱了，叶末自然不忍心走，一拖就拖到今天。 “保持热度，keep人气，机场可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远就是出关口，叶末提醒他说。 “所以你刚才特意在飞机上给我补妆？”顾成秋意识到。 “嗯，自然妆，就是看着要有坐飞机过后的疲累，但是，纯素颜这种，也就只是听听罢了。” 顾成秋一路在闪光灯下，好不容易挤进了商务车，两人这才喘过大气。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市郊的大棚，罗思这一季夏秋款，一共分为八组，每一款均有一个特定的主题。 也就是顾成秋每拍一组，会转换成新一套的背景。 罗思这次请来莫凌来当掌镜，莫凌瞧见顾成秋换完衣服出来，乐呵呵上前招呼：“小顾，好久不见哈。” “莫哥。”顾成秋已非之前，但对着莫凌，依然十分谦逊，当时为了给他拍硬照，莫凌还亲自赶到z市。 “有劳莫哥了。” “刷刷！” 大棚里灯光大开，庞大的背景被布置成了一大片原始丛林的景色，参天错综的巨树，那些高高低低，狰狞的灌木。一道强光落下，场中一块破碎的断木上，顾成秋穿着一袭白色的衬衣，慵懒的倚靠在树桩上，一身清清淡淡的，宛若这神秘丛林中，忽然出现的仙子。 那般随意，似乎对着镜头外的闯入者，而那双不经意掠过的眼神，让镜头后的莫凌的瞳孔一缩。 莫凌根本不用再说什么，他只怪自己的镜头不够快，来不及捕捉那人每一分每一刻的姿态。 “天哪，小顾，你这样，要我以后怎么再给你拍硬照？”莫凌像一只陀螺似的，在片场里来回踱了好几圈，捧着相机爱不释手，来来回回翻着顾成秋刚刚的硬照，念叨着：“罗思这次捡到宝了，啧啧。” 等到片场全部收工，已将近凌晨四点，渐渐入夏的天空在这个点，已显露出了些朦胧。 顾成秋这时已是困得不行，虽然只是硬照拍摄，但其实并不比拍戏容易，强光高压下的紧绷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他和叶末来到停车场，公司的车子停得不远。只是停车场的灯管似乎坏了几根，有几根噼噼啪啪的忽明忽暗。 “咚！” 忽然，一只血红的人偶砰地被扔到两人脚下，一道人影从柱子后面闪出，顾成秋只觉的眼前白光一晃，跟着被一道大力推到边上。 跟着又一声巨响。 “操，发什么神经！” 就见叶末手里提着一只灭火器，凶神恶煞得护在顾成秋面前。 第 56 章 行凶者的脑袋上被灭火器砸出了道口子，不想这人见了血，更加兴奋，把帽檐往下一压，抓着手里沾血的刀低吼一声，朝顾成秋疾扑过去。 不想叶末将灭火器一抡，狠狠地砸在这人的手臂上，跟着一个膝踢，踹在这人的手腕上。 只听“嗷”的一声惨叫，片刀摔在地上，这人整条手臂摇摇晃晃的垂在一侧，竟是直接被叶末踹脱臼了。 “还不报警！”叶末冲顾成秋大喊。 叶末瞧见顾成秋沾了一身墙壁上的石灰粉，气不打一处来的，照着那人的肚子又再跺了几脚。还是顾成秋制止他道：“要踹出人命了。” “死了活该！”叶末气极了：“好好的造型脏成啥样了都。” 顾成秋：“啥？” 而这时，不远处一根柱子的后面，探出一只微型的摄像头，一点红色光芒一闪一闪的。与此同时，境外的一个知名的直播网站上刚刚完完整整的直播了停车场的这一幕。 第115页 播主的流量一路往上飙升，好在停车场灯光昏暗，倒是看不清人面，但播主像是生怕事情不够大，直播标签上大胆写了新晋、大热艺人等敏感词汇。 一时间，传回国内。 罗思这边得知顾成秋在自己公司楼下遇袭，兴师动众来了一大波人，公关部，法务部，五六七八个人把派出所的接待口挤得满满当当的。 行凶者一口咬定自己只是看顾成秋这样的鲜肉艺人不顺眼，只是想吓唬吓唬他。 另一边，顾成秋和叶末早早的做完笔录，在罗思的大部队赶到的第一时间已经撤走了，被穆宁生亲自接走的，整个过程可以用来无影去无踪形容了。 叶末一上车，揉着手臂嗷嗷叫唤，要说他平时也不是勤于健身的人，满满当当的一个灭火器还要举着砸人，着实也不轻。 “刚才不是挺帅的？”顾成秋倒是很想帮他按摩，但碍于穆宁生在，他不敢明目张胆的造次。 “帅？帅毛线！还不都是不能让你出手！我肯定要先把他撂倒啊！”叶末吐槽。 “为什么？” “因为你是公众人物。”穆宁生插话道，“我刚刚和许融沟通过了，暂时没什么消息。” “嗯。” 叶末和顾成秋坐在后排，他一个占了大半位子，几乎是横趴在上面，“不止国内，还有境外，毕竟那个张什么不是在美国的么，我觉得今天这事非常非常的蹊跷，感觉这个人并不是很想杀人。” “那是为了什么？”顾成秋问。 “我哪知道，你不是和她谈过恋爱么，琢磨琢磨她的想法呗。” “呸！哪有谈恋爱。”顾成秋强烈辩驳，“而且也不一定是她吧，会不会是你们想多了？” 叶末瞟了他一眼：“成秋，你得罪过很多人么？” “这件事的公关公司会和罗思协商，你们不要插手，至于张楚凝的事，邵哲飞美国前，千叮万嘱我，不许你出岔子。”穆宁生把两人送回公寓，又对叶末道，“我看过他的行程，《匠心岁月》快杀青了，之后是不是有个空档期，你安排他出国，躲开那个丫头，有钱有势还有病。” “还没找到人吗？” 叶末潜意识觉得穆宁生在有意的隐瞒了些什么，只不过对于张楚凝，他实在也是了解的不多，即使知道了那些陈年旧事，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应该并不是表面他所见的，或者是顾成秋所描述的那样简单。 “怎么可能没找到人。”顾成秋在旁插话，“我小舅要找的人，何况还是在h市，不可能这么久找不到的。多半是要顾着张家人的面子，有些事不能爆出来而已。” “你知道就好，赶紧滚回去拍戏，好好呆在剧组。”穆宁生道。 “谁知道她疯起来会不会杀到剧组去呢。”顾成秋满不在乎。 穆宁生懒得理他，转向叶末：“你安排好行程，告诉许融，别是单纯的休假就好，他刚刚有点起色，这个节骨眼上休假，会出问题的。” “不如卡奇斯的夏季高定秀？”叶末突然道，“费洛舍准备拓展亚洲市场，在觅亚洲区代言人。” “真的？” 卡奇斯在时尚界的地位，日常都是时装周的常客，还不包括其每年一到两次自家的高定秀，妥妥的超一线品牌。 费洛舍是他们的主设计师，他说想走亚洲市场，那铁定是公司高层已经全部同过，摆上台面的事了。 如果顾成秋能够拿到这款代言，那不管是影视，时尚界的地位，说不定连带着天渊都会再向上一个台阶。要知道左沉都只是走过他们的秀，没有拿过他们旗下的任何一款代言，或者说，国内还没有哪个明星可以拿到这个高奢品资源。 “这次纽约秀，费洛舍邀请了周慕琛。”叶末觉得这些事实的事还是在开始就解释清楚的好。 不出意外，顾成秋的眼神一下子就扫了过来，只是抿着嘴，没有说话。 “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嗯。”穆宁生认同道，“成秋，去之前，多了解一下卡奇斯的品牌。” 顾成秋咬着牙，敢怒不敢言：“是是是。” 顾成秋解释说因为叶末的见义勇为，他要亲自把人送回公寓，结果叶末刚打开门，准备和顾成秋道别。这人却死皮赖脸的硬是跟着他挤进门。 “砰”的一下，反而把叶末转身按在门上。 叶末本就没他力气大，更不要说这会儿两条手臂又酸又痛，那是半点都动弹不得，没好气地说：“你要干嘛。” 顾成秋壁咚住他：“周慕琛为什么要邀请你去？给我代言，怕不是借口吧。” 叶末觉得在这人的视线下，像是团无尽的火焰，滚烫得手臂上那些酸胀都开始叫嚣着疼痛，叶末动了动肩膀，唉声叹气：“不是周慕琛，是费洛舍那个小老头。” 第116页 顾成秋：“？” 叶末翻了个白眼，乘机把他推开：“很不凑巧，你的经纪人以前和那个小老头结过梁子，人家大概是想报复我一下，讨回点面子。” “你说笑？” 叶末摔进沙发：“我编这个谎言干嘛，哄你？又不是小孩子，给颗糖，就当是甜的吗？” “小末，我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你。”顾成秋在他身边坐下，视线落在身边人的背上，继续落下。 脊背，腰眼，还有…… 这人背后的曲线，顾成秋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移不开目光。 足足有三五分钟的时间，屋子陷入了一个很诡异的气氛之中，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啊，谁有没有动作。 良久，顾成秋低头轻笑：“算了，你以前什么样的，我可以不在意了，但你的以后，我都想参与，放心，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很无耻的。我知道，现在的我还不够的好，但总有一天，我会有资格到站你的面前，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不要退后。” 顾成秋打了好几遍腹稿，自以为这样的“表白”应该还成吧，不算太太太太矫情吧。好吧，其实是有一点的。 他又是忐忑，又是小心翼翼地期待，等着这人的反应。 结果…… “呼呼……呼呼……” 叶末！竟然睡着了！ 顾成秋似乎又松了口气，大抵是生怕这人嘴里又说出直截了当拒绝的话来。他蹲在这人身边，仔细地望着那双眉眼，那张脸庞。 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一片淡淡的青色，紧闭的嘴唇仍旧有一些苍白，顾成秋知道这人的唇色淡，就如同他这人一样，若是一眼，应是清癯，柔弱之人吧。 可又想到他提着灭火器站在他身前，那些从骨子里涌出来的霸道让人震撼。 一时间，顾成秋竟是分不出，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匠心岁月》正式杀青！ 全组在j市举行了杀青宴，蜂拥而来的记者把片场围得水泄不通。 网络上各种大肆的宣传铺天盖地，让人应接不暇。 片方更是大胆，几乎前后脚的发布了两款超长片花，承接两个不同的时代，浓重的时代背景，大气磅礴的制作，一场场演员之间充满爆发力的片段。 尤其是顾成秋和隋木朝之间。 观众能够实实在在的看出，顾成秋仿佛是脱胎换骨一般的演技，和他在之前的《一路相依》中，已经是截然不同了。 @吃瓜要吐皮：omg！我错了，顾秋秋！你是被影帝附身了吗！这个还是你吗！ @将军你的绿帽掉了：这演技我吹爆了啊！gif大图！ @吃瓜群众一号：我来我来，顾成秋的微表情！大家了解一下。 @吃瓜群众二号：楼上吹爆！我要安利！ 《匠心岁月》是一记重磅，砸在沉寂很久的套路的市场中。而跟着二连发的是，罗思夏季发布会，眼尖的网民一眼认出，罗思所有的橱窗广告，一夜之间，全都换成了顾成秋。两人高的大幅海报，在全国罗思的橱窗上，熠熠生辉！ “啊啊啊，我要去买爆今年罗思的夏装！” 网上海啸山崩之时，天渊像是故意惹事一般，再度艾特了顾成秋。 顾成秋将出席卡奇斯在纽约高定秀！ “啊啊啊！” “天哪！顾秋秋，你这tm是什么爆款的资源啊！” “太可怕了啊！” 此时，飞往纽约的航班上。 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孩悄然走到正睡着的顾成秋身边，血色般的唇膏，一点点笑了起来。 第 57 章 将近十五个小时的飞行，顾成秋一觉睡醒，发现叶末的座位上空着，想着多半是去洗漱了。他环顾了圈四周，整个头等舱还在沉睡中。 顾成秋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看到盥洗室的使用灯暗下来，可开门后从里面出来的人并不是叶末。 直到空乘开始推送早餐，叶末始终没有出现。 顾成秋意识到不对劲，找到乘务长帮忙，这时顾成秋看见头等舱最后一排座位上，有个女人正朝他挤了挤眼。 “！” 张楚凝！ 张楚凝面前摆着空姐刚端上的早餐，这人还客客气气地跟小姐姐道谢，嘴角边的笑容一瞬间瘆得顾成秋全身发冷。 张楚凝一丝不苟地吃完早餐，又要来了一本杂志，封面大图就是这次卡奇斯高定秀的开场模特，左沉。 顾成秋哪里有什么心思吃饭，只道坐在斜后方的张楚凝的视线是要把他牢牢钉死了，如坐针毡。 “怎么了？” 叶末失踪了大半天，突然从后机舱回来，愣是把顾成秋看呆住了，低着声吼他：“去哪里了！也不留个信。” “我看你睡得沉，就去后面走了一圈，坐了这么久，活动下筋骨。”叶末不明所以，自己也就走了不到半小时，想着空乘开始发早饭，方才赶回来，哪里知道，一坐下就看到顾成秋这张臭脸。 第117页 “那个就是张楚凝。”顾成秋冷着脸往后排甩了个眼神。 叶末顺势望过去，戏谑：“嗯，长得挺好看的。” 那边张楚凝也察觉到了两人的目光，回了个有礼有节的笑容。 “喂，你别被她的假象迷惑住，那个女人发疯起来，谁都挡不住的。” 也许是看见叶末平安回来，顾成秋突然觉得肚子饿了，怒意腾腾的吃起早饭来。 “看来，她对你的行程了若指掌啊，航班都能买到同一班。”叶末模了摸下巴，心思迅速转动。 “我的航班也没保密吧，不是说粉头都知道么。”顾成秋啐了一口。 “这次保密啦！”叶末笑言。 飞机飞抵纽约，叶末和顾成秋直接上了来接机的商务车，在茫茫多的下机人群里面，似乎和张楚凝也只有匆匆一面，便再无照面。 “是我想多了么？” 车上，叶末看着窗外飞驰略过的街景，“她会这么安安稳稳的，不惹事，也很不像她就是了。” “肯定是，她就是一神经病，当年就恨不得在学校里扬名立万。” 十几小时没有信号，叶末迫不及待的打开平板，整理起公务。 “算了，反正小舅会和张家谈这件事的吧，如今她人回来了，那是再好也没了，让张家赶紧把人接回去，什么sd娃娃我可以不追究。” 中午时分，纽约的阳光有些刺眼，灼灼的烙在车窗上，恨不得把这车窗都烤化了。 叶末在平板上梳理了好半天，把平板推给顾成秋：“晚上和费洛舍吃个饭，明天去ato影展，主题秀后天，之前穆总说左沉也会过来，有时间的话，可以安排见见，我会和他经纪人沟通。还有两天空档期，你有哪里想去的么？” “你呢？”顾成秋反问。 “我……我个人有点事，所以后面两天可能陪不了你。”叶末笑笑说，“还好，你的新助理明天就到，你有想法，让她安排就好。” 顾成秋：“什么新助理？！我不要助理！” “你哪有什么拒绝权。” 叶末在来之前，已经和周慕琛确认了费洛舍的行程，而且为了保证足够的时间，他预定的酒店离费洛舍的工厂并不远。 因为这几天筹备大秀，费洛舍一班人差不多天天窝在工厂里，请来的模特也来得差不多了，除了左沉和压轴的法国名模。 “哎，早知道这么麻烦，还是应该让那个小朋友早点来。” 叶末拿着吹风机，对着顾成秋一头湿漉漉，乱糟糟的头发抱怨。 “不要来要来不要来……”顾成秋嘴里碎碎念着。 “呵呵，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叶哲学家末。 顾成秋k.o. “小末”顾成秋抓住他握吹风机的手，回过头问道，“要见费洛舍，你会不会紧张？” “紧张啥？” “你不是说你以前得罪过他吗？” “是啊。”叶末把吹风机调小了一档，“那又怎么样，这么多年都，小老头年纪大了，肯定记性不好，说不定早就忘了。” 顾成秋：“真的？” “咳咳咳……”叶末干咳了两下。 顾成秋得意的扳回一局。 对于要见费洛舍，叶末还真是有点紧张，毕竟当年他在酒会上当面拒绝了费洛舍的邀请，当时在场多少眼光呀，费洛舍的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他那会儿心高气傲，可如今，却是他要舔着脸去求别人了。 万一费洛舍心里还存着气，那顾成秋的这次纽约之行估计可以直接歇菜了。 “费洛舍是大师，所以我们更没什么好紧张的，他看不上我，也是正常的，我知道你为了替我拿下这个代言，费了不少心血，但卡奇斯毕竟全球项目，我的竞争对手更是多如牛毛，何况我还是新人……小末，你不要紧张了，就当纽约五日游喽。” “哟，想不到你还看得挺开的啊。”叶末打着哈哈，不过被顾成秋这么一劝，他倒是真放轻松了不少，“不过你不知道，其实吧，费洛舍那个小老头，可记仇了。”叶末一打开话匣子，逼逼逼的就把以前的旧账全部翻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 顾成秋听完，大笑起来：“不就这么点事，大师什么的，应该不放在心上的吧，而且那会儿的你，他想签你全球秀，这时间掐的太死了。早几年拍戏和现在啊不一样的，我认为就算你同意，宋导也不肯放人的。” “那也是要人家这么想，不过，回头想来，还好我当年没同意，不然我糊了这么年，对他的品牌肯定也是有影响的。” 叶末从衣橱里选了套黑色西装，刚一转身，冷不防差点撞到跟过来的顾成秋，顾成秋看了两眼西装：“唔……颜色太深了，我看过卡奇斯近几年的主打款，风格更偏向自然，悠闲，即便是成熟款风，主打色也会比较轻的，很少这么浓郁的色彩了。” 第118页 “是么？”叶末退了两步，拿着西装在顾成秋身前比了比，“我对时尚这块是真的不感冒，嗯，从来都不怎么了解。” 顾成秋自己选了一套深紫款的，带着点轻松，也不失风雅，配了一幅渐变蓝色镜片的眼镜。 “还行么？” 不知咋的，叶末蓦地感到心口一热。 晚上的局是周慕琛攒的，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两边螺旋而上的大理石梯。叶末落后在顾成秋身后一两级的台阶，大堂中央，那张巨型的水晶吊灯缀起的灯光如漫天的繁星，悄悄然洒在顾成秋的身上。 那一刻，叶末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跟不上那人的脚步了，那些曾经遥远的星光，如今正一点点落在顾成秋的身上。 叶末怔愣了几秒，几个呼吸，顾成秋又再走上了几步台阶，透过那些缭绕的光影，他便难以再触及到他了。 “看什么呢，还不上来？” 顾成秋突然停下，在一片的光晕中回头，仍是那副不经意的笑容，“要迟到了。” 费洛舍是个六十多的小老头，叶末一直吐槽他小，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作为外国人来说，他确实挺小的，不过架不住那一身的可爱。 “叶，好久好久不见了啊。” 小老头藏在镜片后的眼神一闪，叶末一窘，暗道：“呃，果然还记着。” 不过费洛舍下一句话倒是结结实实把叶末吓到了。 费洛舍扶了下眼镜：“你的事，我听周说了，我就说，当年你要是愿意和卡奇斯签约，怎么也不会变成这样，你看你，多可惜。” “哈哈哈，费老挂心了，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叶末暗暗给周慕琛飞了记眼刀子。 周慕琛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叶末大喘了口气，心知周慕琛应该还不至于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这人。 席间，费洛舍对顾成秋凿实也多看了几眼，然而多归多，却也没有多置评，只是不咸不淡道：“我看过你洛青萱给你拍的硬照，感觉还不错，但气场还差了些，想撑我的设计，还不够火候。” 叶末劝了小老头一杯酒：“费老可是心中已有人选了？” “没有。”费洛舍喝了口酒，看向周慕琛，“这次旗下的新品主打青年，不然我肯定请周拿这份代言，哦，左沉也不错，不过他走秀行，做代言人，他成天那个糙里糙气的样子，我怕我我们的客户太过效仿，要知道他那个习惯，可不是我们品牌的定位。”他说着，又再看了看顾成秋。 顾成秋似乎一点也不介怀这人对自己的评价，反而举着酒杯，谦逊的敬了杯酒。 “费老，成秋现在和当时也已经不同了。” 周慕琛说话温温婉婉的，不管他说什么，都是一种让人舒坦，不得不静下心来听的那种，“费老要是有时间，不如现场看一看。” 费洛舍晃着酒杯，迟迟才说了一句：“我很忙的。” 第 58 章 隔天一大清早，叶末和顾成秋驱车来到费洛舍的工厂，位于西纽约的一片大型厂区，进厂子的车道两边排排高大巨树，裁剪出一片绿意盎然的林荫。 “想不到在寸土寸金的纽约，卡奇斯都能捞到这么大一片地儿。”顾成秋一下一下的用手指敲着车窗，远远地就可以望见错落在绿荫之后的群落建筑。 还有一方铺陈在花园中硕大的t型台。 这次参加卡奇斯夏装秀的模特，即便个个是全球顶尖的模特，但对于彩排这件事，也依然是相当的认真。 整场秀的秀导是业界大师nigo，在他眼中，这些模特就是摆在这些花圃中的花，他需要他们以最好的姿态在t台上盛放，没有任何理由的可以失误。 “他们不比演戏容易。” 下车后的顾成秋在t台边驻足了几分钟。 踩在乐点上的模特，经过时个个都是面无表情，可是顾成秋还是能从这些人脸上看到那些隐藏在面下的紧绷，他们从来都只能以最好的姿态出场。 “拍戏还能ng，秀场上出了纰漏，就太难挽回了。”叶末拍拍顾成秋的肩膀，“你该庆幸，没走模特这行。” 顾成秋突然侧首，一脸正经的看向他：“我想试试，如果可能的话。” “试什么试，别老想着给自己挖坑。” 叶末本以为他是在说笑，但凝视之后，却发现这人竟是在说的认真，不由得转了话头，“行吧，有机会的话，不过……卡奇斯的这种高定秀应该是没可能的。” 费洛舍和助手贾茜已经走过来，费洛舍今天戴了副小金丝边的圆形眼镜，把这个小老头衬托得像是十九世纪末的贵族，雍容，显着几分精明。 而他在见到顾成秋后，竟然不自禁的多看了两眼，费洛舍敛起目光：“哦，今天太阳不错，照出了些样子。” 第119页 “贾茜，带他去试试衣服。”费洛舍吩咐。 贾茜和费洛舍不一样，对于美色，她是从来都不吝啬的夸赞的：“嗨，你真好看。” 费洛舍：“呵呵呵呵……” 贾茜自来熟的拉过顾成秋的手：“你是华夏人啊，我之前觉得左沉好看，不过他比你硬气些，当然，更加邋遢。” “邋遢……”顾成秋听得发窘，又不好大笑，“他是比较有个性。” “不不，个性啥，就是邋遢，他昨晚到的这个儿，我真怀疑那件皮衣穿了几个月了。”贾茜嘴上说这嫌弃，可到底眼神里还是透着欣赏。 “左沉也到了么？” 贾茜挤着挤到他身边：“是的，昨晚半夜三更到的，被费洛舍骂了一通。” 贾茜推开一间工作室的门，顾成秋自诩天渊的服装间也够得上琳琅满目，气势宏伟了，可是和眼前的相比。 “嗯，这个是我们这次准备推出的新品牌展示间，你可以先了解下气质和风格。”贾茜在一排成衣前，“我们这次推出的康斯顿目标市场是在16-30的年龄层，可能会更偏向学院风，第一季的主打风会应和我们这次高定秀，带点怀旧色彩。” 贾茜随手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镶红的格子小西装，“这件是费洛舍亲手做的，要不要试试？” 户外的大t台边上，大概因为费洛舍的到场，台上的模特踩的步子似乎更加响了一些，“咚咚咚咚”的，像是恨不得把台都踩出个窟窿来。 “叶，你看他们，为了能上我的秀，都是不遗余力的展现自己。”费洛舍傲然地望着台上，“你倒好，送上门的机会还不要，一口拒了，你要知道，当场拒绝我的人，除了我刚入行那那会儿，你是第一个。” 叶末从飞机一落地，就开始担心，可等现在真的听到费洛舍对他把话讲开了，胸口的那块大石反而放下来：“我当年不懂事，有得罪费老的地方，还望见谅。只是……” 费洛舍不再看着台上，反而望向他。 “只是我觉得那时的我，并不合适接这份工作。” 费洛舍：“不，我不会看错人的。” 叶末：“是我还不够好，那会儿我的心境，我想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费老你一定会嫌弃我的。” “……”费洛舍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最后道，“嗯，确实，现在的你和以前确实很不一样了。” 台上彩排的音乐重新响起，这次的队伍最前面的那个替走已经让成了左沉本人，那人上台前一秒还是懒懒散散的，被nigo当着一众模特数落，旁边那些个模特都听得默默的低下头，大概也只有左沉还就那么沉得住气，岿然不动，等着音乐的拍子，踩着点上台了。 他这一上台，nigo又是一阵跟在他后面唠叨。 “你们一个个都看着点，这叫什么，这才叫气场啊！” 众人满头的黑线。 至此，本场主题秀的模特除了压轴的那位，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左沉走台的那一幕，刚好也被在工作间的顾成秋看见，他身上穿着那件小西装，一条同款色的西裤，领口处稍稍敞开了些，花眼上却别着一枚精致的胸针，浑然便如同是从十九世纪穿越而来，还未经历过成熟的沧桑，满溢出不可阻挡的高贵。 顾成秋和左沉不同，他如今最大的特质，是身上那份自如的变化，他仿佛可以穿行在那些旧时光中，沉淀起所有被需要的气质。 他或许没有左沉在t台上的王者气场，但如果是在镜头前，那些冰冷的机器也许会在刹那他的点燃。 在顾成秋出来后，费洛舍盯着他足足看了好几分钟，甚至还把自己的眼镜拿下来了。 身后的音乐依然在循环着，台上的模特并没有一个人敢往这边多看一眼，nigo对于走神的人骂起来可是惨绝人寰的。 顾成秋面上的冷静，一旁的叶末依然能看出他内心挣扎的紧张和忐忑。 “上台走两步。”费洛舍让流口水的贾茜拿来相机，“就当你在拍硬照。” 顾成秋也不犹豫：“好。” 费洛舍很久没有自己掌过镜头了，这次也是，其实大部分的时间，他只是通过镜头的取景框，观察顾成秋。如他所料，顾成秋的台步那是相当的差了，虽然能看出他在尽力模仿模特的走步，但整体还是僵硬的。 “啧啧，那啥，叶末是吧。” 左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挨到叶末身边，又变回了之前那股懒散的样子，“你可千万别让他进我这行哈，不然跟你没完。” “啥？” 左沉那对眼珠子都快睡着了：“这是要来抢饭碗啊。” “哈哈哈哈。”叶末笑道，“怎么可能，就他走成那样。” 第120页 “是，从来都没走过，就能走成那样。”左沉埋汰地瞥向费洛舍，“切，老家伙就是个人精。” 叶末笑：“好，我一定把他掐死在影视圈。” “这就对了嘛。”左沉长臂一伸，搂上叶末的胳膊，台上的顾成秋忽然一个趔趄。 左沉目色一沉，眼睛都似乎睁大了点：“等下有空？一起吃个饭呗，他乡遇同事，多亲切。” 之后，费洛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表示等秀结束之后再说。 左沉得了空挡，拉着叶末和顾成秋就去觅食。 “袁方若快到了，我去接她。”叶末道。 “喂喂，吃饭啊。”左沉表示极度不满，“小助理还要你这个大经纪人去接吗？直接机场打个车不就好了。” “他带的箱子多。”叶末把两人推进车里，“定下哪里吃消息我。” 左沉翻了个白眼，把一顶破破烂烂的帽子往脑袋上一遮：“就你们这些人事多。” “慢点开车。”顾成秋轻声道。 叶末在机场等袁方若，袁方若大箱子小箱子推出过来的时候，差点翻车。 “叶哥！”袁方若兴奋地朝他挥挥手，然后就听接二两三的“哐哐哐”，大大小小的箱子终于完美地翻在地上。 袁方若去年刚从学校毕业，之前一直跟着另一个小艺人当助理，这人优点明显，热情，开朗，作为助理，除了算账有问题，其他都挺好的。自然缺点也明显，数学奇差！ 叶末赶紧上前帮忙：“这么多？” 袁方若：“哈哈，左沉的经纪人知道我要来，还特意塞了个箱子给我，不让我告诉你，说是要先斩后奏。说他直接飞的纽约，身上肯定没啥正常的衣服。” 叶末想起左沉那顶都快磨脱皮的帽子，表示他经纪人想的周到。 “叶哥，我们先回酒店么？” 叶末一面开车：“先去吃饭，左沉和成秋都在。对了，你打个电话给成秋，问下他们定了哪里吃饭。” “好。” 袁方若摸出手机打电话，然而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对面始终没应答。 “怎么了？”叶末察觉不对劲。 “没人接。”袁方若不解，“我的号没拨错啊，国际漫游我也开通了，不应该啊。” “用我的。”叶末觉得自己有些急躁了。 “嘟——嘟——嘟——” “还是没人接。” 叶末直接把车停在路边，拿回手机拨通了电话。 顾成秋，不接。 谁料左沉的电话都没人接。 “叶哥，怎么回事。” 此时袁方若也意识到出了问题，再怎么也不可能两个人的电话同时失联的。 叶末赶回到费洛舍工厂，费洛舍表示两个人并没有回来过。 就在他焦头烂额，慌神之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他点开邮件，整个人顺间如堕冰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顾成秋昏迷不醒的躺在一张血红的浴缸里，□□的上半身满是红色。 “啊！” 袁方若凑过头来一看，大叫出声。 叶末手一抖，手机摔在地上。 第 59 章 袁方若先头吓了一跳，马上镇静下来：“叶哥，我先报警？” “等等。” 两人还在费洛舍的工厂，叶末直接找到费洛舍。 费洛舍对于顾成秋突然被绑架一事也是惊愕：“叶，我和市局关系不错，可以……” “费老，现在不止是顾成秋，一起失踪的还有左沉。” “啊！” 费洛舍这把岁数，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叶末的这一句确如同当头棒喝。 他立刻反应过来，如果只单单是顾成秋，那还是好说，顾成秋在纽约，在美国，甚至在整个时尚圈都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力，可是左沉不一样。 而且，更重要的是卡奇斯的高定秀明晚就要开场了，全球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一场大秀，多少镜头会聚焦过来。 左沉是开场模特，那是在之前就已经官宣出去的了，所有的与会者都收到了他们卡奇斯的定刊，要是突然换人…… “换人？”费洛舍更加沮丧，本就磕着黑眼圈的眼睛更加灰败，“这个节骨眼上，本土的模特能安排的都安排了，其他的，飞过来也不一定赶得上，哦，天哪……”费洛舍却是在叶末身上来回打量，像是生了光，死盯着这人。 “费老，你不是想……这不可能。”叶末抢先打断了对方的念头。 “唉……”费洛舍失望道，“我也清楚，这不可能。我去看看有没有后补的，你，最好能把人找回来。” 叶末：“明天最晚几点。” 费洛舍：“七点开场，三点去会场，如果能在五点前把人带到会场，我可以瞒住所有的记者。” 第121页 叶末：“好。” 晚上十一点。 叶末把照片传给了穆宁生，不一会儿，邵哲的电话强横的拨了进来。 邵哲在电话里的声音冻着像扔进碳酸饮料的冰块，还冒着一层层更深的寒意。 “纽约哪里，我两个小时内到。” “等一下，邵总。” 纽约一私人是停机场，直升机高速旋转的机翼卷起猛烈的狂风。 一直等在边上的叶末不得不又接连退开了几步。 飞机停稳后，一名大约三十多的男子，脸色更是垮的厉害，手里拽着的手机，几乎要被他捏爆了。 “张楠，张楚凝的二哥。”来人自我介绍，“邵哲和你联系过了，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张先生。”叶末停在原地，“我挺好奇的，令妹这么大活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说消失，就消失了，你们倒也是不紧张？” “你想说什么？”张楠面色不霁。 “我听说张小姐毕业之后，一直在玩主播吧，而且还玩的不怎么好。” “呵，张家又不靠她养家，她喜欢玩玩有什么不可。” 叶末“哦”了一声：“玩玩是可以，玩过火就不好了，不是么？” 张楠重新打量了下叶末，率先往车子的方向走。 “邵总。”叶末接起电话。 “人接到了？”对面的邵哲道。 “嗯。这人真的是张家大院里出来的么？”叶末略带嫌弃。 邵哲：“怎么？” “太菜了，演技都没有，脸上□□裸写着，我妹有问题，我们一家子都知道……” “呵呵。”邵哲轻笑，“人家演技确实比不过你” “这样吧，我带他逛花园，你那边还是要快点。”叶末言归正传。 “嗯，我会加快处理，一有线索就通知你。” “另外。”邵哲像是考虑了很久，“你别多想，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张家这丫头，当年就干过这事，是我疏忽了。” “emmm，没事，我也没觉得是我的问题。”叶末说的轻松。 邵哲：“真的？” 叶末尴尬了：“这不是战前的自我激励嘛。” “你……自己也小心。”邵哲忽然郑重。 十二点二十。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空旷的公路上飞驰而过。 张楠绷着张脸，这人倒不是纯华裔，带了点美国血统，深蓝的眼睛，眼窝深凹，看着比那个阴沉沉的邵哲外向些。 “张家在纽约的产业不多，应该能找到。” 说话间，商务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叶末没有跟张楠进屋，靠在车门外，低着头点烟，吞云吐雾地望着那栋黑幽幽的别墅，四周也好，屋子也罢，都没有半点的灯光，甚至更没有有人来过的样子。 这时，叶末的手机又是一震，邮箱收到一封新的邮件，这次的附件一点都不血腥，反而还是很漂亮，一对铂金的戒指分别戴在两只手的无名指上，叶末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认出了顾成秋的手。 【恭喜，得偿所愿。】叶末连忙编辑了封邮件过去。 对于之前第一封邮件，叶末做了两件事，一是把邮件信息完全转到了邵哲那边，还让他远程控制自己的手机，二来就是回了封邮件。 【老子要看果照！不要水！】 谁知对方第二封直接来了张戒指。 这次不到三分钟，对面来了回复。【想不到你居然会恭喜我，呵呵呵。】 叶末。【不然呢。】 【你不是应该问我他在哪里吗？】 叶末。【你会说么？】 【当然不会。就算你们找了张楠，他也不知道我在哪里。】 叶末。【你在哪里？】 【？？？】 叶末。【你要结婚，要婚礼，总要有宾客的吧。没有宾客，谁允许你们结婚呢？】 【你以为我会信你？】 叶末。【你只是需要我这个宾客。】 【你只准一个人过来。】 叶末一脚踩灭了还剩一半的烟头，等着张楠出来，直接把手机给他看了，张楠那张脸整个都绿了，正如叶末说的，他脸上的掩饰实在太差。 “张先生，你觉得我是信你呢，还是你信你妹呢？”叶末哼笑，“你不会是在带我转圈圈吧？” “不不，我没有，我是……我是真不知道楚凝要做什么。” 张楠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这点小伎俩，才第一个点就被这人戳破了。 “她只是尽量让我留住你们，至于她要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来？”叶末靠在车窗边，“怕我们找的太快？” “邵哲找到了当家人，当家人下令让我来，我不得不来，这事楚凝肯定也猜到，所以她拜托我拖延住你们。” 叶末摇了摇头手机：“那为什么她自己又告诉我线索？”他说着忽然朝张楠诡异一笑，“所以，也是假的吧。呵呵，她应该也猜到你留不住我的，所以只好亲自出马带我们转圈圈喽。” 第122页 这时，叶末收到了条消息，看完后，他直接和司机报了个地址。 “张先生，我说我要去这个地方，你没异议吧。” 张楠按下心头生出的丝丝恐惧，很想说个“有”字。 陡然见叶末拨通电话说：“费老啊，我找到左沉了，对对对，马上就带他过来。” “……”张楠彻底死心。 纽约市郊最著名的一处脏乱差，三不管地带，四周连空气里都充斥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如同挂了几百年的腐肉，大概一个正常人在这里待久了，也可以变得精神失常的。 两侧被风化的墙上，画着各种恐怖，灵异的涂鸦，一张巨幅的血盆大口正好卡在两扇门上，进门的时候，更像是走进这张嘴里。 不知为何，明明外面没有下雨，可这条街上的道路却永远都是泛着洇臭，地下管道渗出的黑水一滩一滩的，根本没有能好好落脚的地方。 车停在巷子外面，叶末和张楠循着门牌，在巷子里绕了七八圈，那些个蹲在街边的流浪汉，盯着二人的眼神，无不令人毛骨悚然，好几次，张楠都以为这些人会扑过来。 “啧啧，少爷就是少爷……”叶末把人拉到身后，“别担心，他们不会吃了你的。当然，如果你愿意施舍点什么，对方说不定也很乐意的。” 张楠深吸了口气，可猝然钻入鼻子的那抹腐烂气息，让他不由得呛咳起来。 空荡敞亮的屋中，两块巨大的反光板被架设在屋中的两个角落，把整间屋子都照得十分通透，干净到虚假。 张楚凝穿着一件黑色的曳地礼服，长发被挽在脑后，只是这一身人皮还是掩盖不了她脸上的歇斯底里的狰狞。 张楚凝把手机拿到顾成秋面前：“成秋，你躲了我这么年，你看，命运还是会把我们拉到一起的。” “喂喂！你恶不恶心啊，一个大姑娘，哪有自己这样倒贴的啊。人家又不喜欢你。” 左沉被粗粝的绳子绑得跟一只蚕茧似的，他真是最郁闷的那个了，带人家吃顿饭，谁知刚喝了两口茶，就不省人事了，被运到这里，尿都快被憋出来。 “砰！” 张楚凝猛地把手机砸了过去，狠厉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左沉，“要不是成秋求我，我早就毒死你了。” 左沉嚷嚷：“杀人犯法。” 张楚凝大笑：“我神经病啊。” 左沉：“……靠！” 张楚凝举起自己和顾成秋的手，瞧着那双登对的戒指，慢悠悠道：“这戒指我做了很多年，一直都没有机会给你，要不是你在国内红了，哥哥他们估计还要瞒着我呢。” 她亲昵的靠近顾成秋，搂住他的脖子，就要去吻他。 然而顾成秋就跟块木头一样，任她在自己的唇上缠绵，没有任何回应。 “够了么？”顾成秋冷不丁道，“够了就快滚。” 张楚凝一震，抓着他的手竟然狠狠掐进他的肩膀：“说要结婚的是你，说让我滚的也是你，我滚了，又是谁求着我留下的。顾成秋！你当我是什么人，任你呼来喝去。” “我什么时候求你留下过。”顾成秋也是被说蒙了。 “呵呵呵，看来你比我还健忘。”张楚凝突然俯下身，一口狠狠的咬住顾成秋的嘴唇，顾成秋只觉得嘴唇一痛，心知一定被这人咬破了。 “你不记得了么，还是那天喝醉了，我会帮你回忆起来的。” 因为顾成秋被绑着，张楚凝用匕首割开了他身上的衣服，原本已经皱巴巴的衬衣被割成一片片，烂得惨不忍睹。 “靠！霸王硬上弓啊！”左沉故意扭过头，身体就地一滚，“没眼看没眼看，太不要脸了。” “匡！” “啊！” 左沉一声惨叫，他好巧不巧的滚到门边，却被骤然踢开的门啪的一下拍到了另一边，疼得他哇哇乱叫。 叶末撞门进来，只来得及瞧见那把游弋在顾成秋身上的匕首。 叶末大怒，操起一块反光板，冲着张楚凝就要砸过去。 “你再动手，我杀了他。” 张楚凝直接把匕首尖抵在顾成秋的心口，却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可能……” “就你这点逛花园的小技巧，十几年前的片子里都懒得用了。” 叶末恶心极了这个疯女人，想也不想，那块反光板照着张楚凝的脑袋砸了过去。 谁知张楚凝的反应也不慢，身体一矮，一发狠，手里的匕首猛地扎向顾成秋。 “叶末！” 第 60 章 顾成秋只觉眼前一大片白光闪过，跟着身上一重，叶末已然冲了过来，抱住他就地滚开了。 叶末的手臂上被匕首划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涌出来。 顾成秋坐着的那张椅子当时就碎了，他挣脱绳索，反手一把将人抱住，谁知叶末挣脱他，根本不顾及手臂的伤势，转身撩起一脚踢上张楚凝的手腕，女子吃痛，“嗷”了一声，匕首脱手飞出，她没有收住冲劲，人也是往前一扑。 第123页 “还等着看戏啊！再不来，把人打残了，我不认的啊。” 张楠从门口闪进来，牢牢摁住张楚凝，张楚凝还想要挣扎，张楠厉声吼道：“闹够了！是要把老爷子惹来吗！” “！”张楚凝一怔：“爷爷怎么会知道？” 张楠张了张嘴。 “你以为他小舅子会和你这个小丫头玩过家家吗？” 叶末满不在乎地抹了把手臂上淌着鲜血，一旁的顾成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叶末走到墙角边上，毫不犹豫地从墙角的一处遮蔽处扯下一个微型摄像头。 “想红想疯了吧。” 叶末把摄像头仍在张楚凝面前。张楠脸上更是尴尬，张楚凝被他制住，冷哼着撇过头，一言不发。 那边顾成秋解开被还被绑着的左沉，对叶末道：“你怎么知道她装了这玩意儿。” “咳咳咳。”叶末的手臂看上去触目惊心，鲜血染满，这副景象看在顾成秋眼里，仍然不是滋味。 叶末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真的以为她要跟你结婚吧？” 顾成秋摘下戒指，很是嫌弃的甩在地上：“怎么可能。” 张楠把张楚凝拉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前不都直播一些宠物的么？” “谁要看啊！我花了那么大心意，结果呢，还不如上次停车场的一场架。”张楚凝蔑笑，冷冷的看着几人，“国内不知道多少狗仔找我要八卦呢，但一份就够我播那些猫猫狗狗两三年的了！” “所以你就这次就变本加厉？” 叶末像个佝偻的老大爷一样在房间里转了几转，终于找到了一台迷你电脑。 屏幕上连接着一个国内目前最大的直播平台，只是这个直播注定不会有一个人看见了。 叶末还饶有兴致的，把刚才的迷你摄像头对准张楚凝，讥笑道，“来，要不要和你的观众打个招呼？” “呵呵，你别忘了，从刚才起，我就一直在直播，就算你现在撤了……” “唉……妹纸，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叶末在电脑上噼噼啪啪打了一串网址，再把屏幕一转，上面一大堆黑底白色字符，张楚凝顿时傻眼了。 她喃喃道：“你们……这不可能……” “我发那么多邮件回你，不为了查你的ip，我吃饱了撑的，和你捉迷藏啊。” 也许事情定了，或者是他话说多了，叶末这时才深切感受手臂上传来的一阵阵疼痛，血流多了，眼前也变得有些花。 他不露痕迹的搭上顾成秋的肩膀，最后道，“不要说直播，你这个ip地址什么都发不出去的。” “！！你说什么！” 张楚凝终于绷不住，她不敢相信自己整了这么一场大戏，结果什么都没有！ 张楚凝当年被顾成秋拒绝，觉得自己苦心经营的女神形象也被他踩落云端，后来靠着假装自杀，才搏得了一个“痴情”的人设。 这些年她也有好好经营自己的人设，可不红不说，也没能回到以前被奉为女神时的风光。这次看到顾成秋在大洋彼岸突然爆红，那么多年的怨恨让她变得疯狂。 她借由直播平台，是想借机让自己踩着顾成秋上位，说到底，是她的虚荣心在作祟。 看不得曾经拒绝过她的人，如今却比他更加风生水起。 叶末淡淡道：“功成名就这些事是要靠自己去打拼来的，歪门邪道本来就是一场空。” 张楚凝还魂不守舍的抱着自己的那台电脑，她之前的所有影像资料全部都没有传上去，甚至，连电脑里的存档记录都没有。 张楠犹豫了半天，抱歉说：“小顾，这件事……” 顾成秋扶着叶末，能清楚的感觉他手臂上湿漉的鲜血，阴沉着一张脸，正想要拒绝，就听叶末假以和颜：“放心放心，我们不会报警的，这里好歹也是你们的地头嘛，哈哈哈。至于张小姐，再有下一次的话，来的人，或许就不只是我这个小经纪人了。” 张楠也是个聪明人，叶末的话外音立刻就明白。 这次救人，邵哲是故意没有出现，就是为了给张家一个台阶，让事件停留在顾成秋张楚凝小一辈身上，如果邵哲出面，那几乎就是邵张两家台面上的事了。 张楠意识到后，说话更是拘谨：“那个……叶先生受了伤，我们车在楼下……” 叶末摆弄了两下手臂：“没什么，皮外伤，不要紧的。” 张楠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摇了摇头走了。 他这一走，叶末刚才硬撑的那股劲一下子就卸了，胡乱在顾成秋身上抓了几把，被顾成秋一把搂住。 叶末嘟囔着：“走走走，再不走，左大模特要迟到了。” “哈，亏得你们还记得我。”左沉揉着手腕过来，他被绑的时间久了，手腕上两条明显的红痕，左沉蹙眉，叹气：“有点麻烦。” 第124页 秀场外，左沉临下车前，突然朝叶末眨眨眼：“叶末，你说张楚凝是怎么知道我和成秋要去的饭馆的，我可是随便选的哦。” 叶末手上的伤口被草草包扎了一下，原本顾成秋一直坚持先送叶末去医院，但卡奇斯的大秀倒数计时等着开场。 来的路上，顾成秋都板着张脸，恨不得把左沉从车上踹下去。哪想到这人赶时间，还在那里逼逼。 左沉饶有兴致的撑在车门口：“你不觉得是我和那小丫头……” “丫头你个鬼啊！” 左沉脑袋上被人重敲了一记，方远粗糙的出现在他身后，旁边站在一身精致的周慕琛，周慕琛一眼望见车内脸色苍白的叶末，眉心立刻皱了起来。 “你那辆风骚的大切，还有发疯一样的朋友圈，要盯上你哪里需要什么智商！”方远吼得左沉唯唯喏喏，屁都不敢放一个，立马拉低了帽子，钻进秀场。 当然，会场里还有一个费洛舍在等着训他。 “成秋，你也进去。”叶末道。 “我不去。”顾成秋固执的让司机开车。 “进去。”叶末声音重了些，“你不要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这场秀，全球的闪光灯都对着，你就算不顾着你自己形象的营销，也要顾着天渊的颜面。赶紧进去，别虎着张脸了。”最后一句，叶末换了语调，更像是哄着人说。 “我送他去医院。”周慕琛说着，就要上车。 “你捣什么乱啊。”方远眼见心烦，拽住这人的手臂，“小老头的大秀你不出场，你要不要这么不给人家面子。” 周慕琛：“他的秀我几乎年年参加，不差这一次半次的。” “就是因为年年参加，就更不能缺席。” 方远人高马大，一屁股钻进车里，坐在商务车挡门的那个位子，命令说：“你们两，该露脸的赶紧露脸去。” 方远也不知道摊上什么事，好不容易挤了点时间出来，陪人来看大秀，他倒好，直接被安排到医院来了。 叶末换了病号服，被送回病房。 乍然见到方远还没走，“那丫头不是无缘无故的。”方远摸出一根香烟，把玩在手里，没有点燃，“我在j圈听到些风声，顾成秋冒得太快，多少是招了人眼红。至于为什么会找到张家那丫头，我就不知道了。” “是啊，就她这一丫头片子，能搅出什么风浪。”叶末在床上挺尸，“顾成秋也没怎么冒头啊，得罪的这么快？” 方远敲了敲香烟，“风声是这么传出来，如果针对的不是顾成秋，那就得更往上走。” “远哥，这事你没和慕琛说吧。” “没，我不希望慕琛掺和。”方远把玩了几圈香烟，忍不住哼笑了声，有意无意道：“你小子扮猪吃虎，还行啊。” “我可不敢，怕噎死。”叶末直直地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方远靠在窗台：“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是慕琛在关照你，对你过分关注，现在看来，你可以，也足以把自己，和你那个小艺人安排得很好。呵呵，邵哲那人，确是有几分眼光。得，改天去热络热络，错过了这么个人，会是可惜的了……” 方远笑了笑：“走了。” “等等。”叶末突然叫住他。 “怎么？” 叶末侧过头看向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方远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我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吧。” 叶末挑了挑眉梢：“你和慕琛哥，像你这样高门大院里的，没被打死？” 方远笑得有些神秘；“小子打听的有点多啊。“ “我坦坦荡荡。”叶末笑。 “既然你问了，我觉得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方远说的轻松，可还是闭了闭眼睛，仿佛在整理自己的思路一般，良久之后，叶末才见他重新睁开眼睛，那张刻着岁月的脸庞居然生了几分无可奈何。 “纨绔子弟，混吃混喝，什么都能做主，除了一件事。”方远目光凛凛，如落在湖面的刀光，挥刀落下，可偏偏斩不断一汪碎而复合的池水，这便是他的遗憾。 叶末：“感情？” 方远：“婚姻。” 方远不加掩饰，“我承认，我喜欢慕琛。但是，我给不了他任何的保证，因为这件事对我家来说，呵呵，不怕你笑话，家门深厚，底子枝枝叶叶太深太广，容不得我动摇的，而我，也不可能从这棵庞大的树杈上脱离开。你明白么，明知违心，可身不由己。” “你也是圈子里人的，纵然是慕琛现在的地位，可他再怎么也只是个演员，这水有多深，不用我再解释吧。”方远终于把香烟塞回了烟盒，“他这朵高岭之花，我大概只能以这种宣示主权的方式，在他周围设立一圈障碍，起码，j圈张家这个名头，在很多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第125页 方远说到这个份上，叶末要是再不明白，那就是个傻子了。风风光光的娱乐圈，被推到最前面的是演员，可他们更像是千丈冰山露出海面的一角，是的，仅仅只是一角，最易被针对，最易被摧毁的一角。 那部分深埋在海里的，才是最深最暗的存在。 方远走后，叶末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木然地望着一滴一滴掉落的点滴，通过冰冷的管子，流入他手背上的血脉，渐渐的，整个手背都变得冰凉。 他突然有些烦躁，一手拔掉手臂上的针头。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子，偷偷摸摸的点了根烟。 窗外如星辰的纽约市灯光，星垂夜落，在城市里勾画出喧哗，像极了一场无边无际的梦，真的不真实。 他知道方远并没有丝毫的夸大，到了周慕琛今时今日的地位，他所拥有的，和他所需承受的，会更大更危险。 周慕琛犹是如此，那顾成秋呢。 叶末自问，自己有没有能力将顾成秋推到那样的高度，那样睥睨众生，难以企及的高度。 到那时，他背后磅礴而来的压力，又是不是他能担起的。 就像方远…… 卡奇斯夏季大秀，惊爆顾成秋和费洛舍合影！ 费洛舍亲口承认，顾成秋将会是卡奇斯旗下新品牌爱莎尼斯的亚洲区代言人。 一时千层浪！ 消息传回国内，顿时掀爆整个业界内外！ 第 61 章 叶末昨夜里就打算走人了，结果顾成秋一个电话追过来。 “伤口那么深，住一晚上。” 那人突如其来的强势，倒是让叶末措手不及，更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自己说话都弱了几分。 顾成秋还在电话里威胁他：“你要是敢出来，我就带一票娱记到医院堵你。” 叶末：“呃……你胆肥了。” 顾成秋要代言爱莎尼斯的事曝光之后，在美国的，国内的娱记一个个像地鼠一样冒出来，守在他的酒店楼下。 叶末只好在医院待了一晚上，隔天还是方远来接的人。 方远刮了胡子，整个人神清气爽：“手续办好了，走吧。” “远哥你可算来了，我都快晒成梅干了。”叶末慵慵懒懒的躺在窗台下的沙发上，那些阳光照在他身上，估计方远再不来，他又可以睡着了。 “这么急着走干嘛，不是该再多住几天吗。”方远嘴上念叨着，伸手扶住他，“昨天医生不是说这伤还得住几天吗，划得这么深，就差看见骨头了。” “哎哎哎，这话待会儿可不要和成秋那小子说。”叶末跟着老年人似的，慢吞吞的爬起来，身上披了外套，隐约还能辨认出手臂上包扎的轮廓，“没什么的，等回国了再好好养呗。” 方远按下电梯：“说起来，这种事让我亲力亲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的。” “啊，谢谢远哥了。” 顾成秋靠在玻璃窗前，半撩开双层窗帘，守在酒店门外的竟然不乏连夜赶来的国内娱记。 袁方若在旁道：“昨天消息传回国内，许哥说公关部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叶末的呢？”顾成秋问。 “叶哥早把他对外的手机关了。” “嗯，别闹到他休息就好。”顾成秋拿过本书坐到沙发里去了，“我记得明后两天没有安排行程是吧。” 袁方若忙是翻开记事本，和他确认：“没有。叶哥那边好像有他自己的安排，他说你可以自由活动，但是……” “但是什么？” 袁方若有些发愁：“但是现在你估计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跟踪了吧。” “哦。”顾成秋看的是本原版书，是叶末在机场里淘的几部经典电影的原版剧本，“他们想拍，就让他们拍好了。” “这怎么行。”袁方若惊呼，“街拍的风险多大，都不知道会被修图修成啥样，万一……那你形象……” “形象？”顾成秋挑眉，“我什么形象？糟汉子么？”顾成秋拿着书朝她甩了甩，“我不在意被修成什么样，一是我对自己的外表还算有点自信，之二，小末经常警告我，不要仗着这张脸在这个圈子混饭，会很难。” 顾成秋笑笑说：“他快回来了，你去隔壁街买几只泡芙，排队很长的那家店，他喜欢吃。” 袁方若抱着记事本，嘟囔着出门：“你对叶哥真好，那个我也个……” “哦，那你自己买，我不报销的。” 袁方若正要委屈，就瞧见顾成秋一脸的戏谑。 袁方若出门后，顾成秋脸上维持着的笑容瞬间散去，捧着书，出神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 方远把叶末送到酒店，招呼说：“回国吃饭哈。” “啊啊！小叶！” 叶末刚踏进酒店大堂，迎面立刻撞过来一道疾风。 第126页 梁暖踩着高跟，嗒嗒嗒的冲到他面前，恨不得把人抱住，久别重逢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就猜你在这。哈哈哈哈。” 事情说来巧了，梁暖和时尚组的同事正好在纽约采访卡奇斯的大秀，结果秀场上爆出这么一个大料。上司立马让她留在纽约，说什么也要挖到这个一手资料，结果她给叶末打了一晚上电话，都没能打通。还是在国内的同事打听到顾成秋他们住在这个酒店。 梁暖鬼鬼祟祟的扫了圈周围，把叶末拉到角落：“小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顾成秋那么大个新闻，你居然没爆料给姐。” “哈哈哈哈。”叶末摸摸鼻子，“这不是因为还没有定下，我哪儿敢往外爆啊，真确定了的话，我怎么敢不告诉姐你啊。” “真的？” 叶末使劲点了点头：“当然，这么大个资源，我们也是想好好炒一下的啊。” “顾成秋在楼上么，能不能给姐一个专访？”梁暖道，“我大老远从国内跑来，总不能空手而回吧。” “想要什么样的专访？”叶末看了下时间，和颜悦色道，“其实这次成秋来美国是私下行程，公司方面也并没有安排他的采访时间，这样吧，等他回国之后，我给你个独家，好不好？” 梁暖也是人精，叶末的言外之意，她更是巴不得，来之前，她就没想过能捞到什么大料，可现在，既然叶末答应了，那她的国内首个独家消息肯定没跑了，赶紧应下。 “不过，我也有个要求。”叶末笑着说。 “随便什么要求，没问题。” 叶末眼神闪了下：“我要你们旗下《尚格》的月刊和半年刊的封面。” “！”梁暖脸上的惊讶根本来不及掩饰。 “梁小姐不用着急回答，可以和公司商量下。有消息了通知我就好。” 梁暖忽然神经一紧，从他话里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还有其他品牌也找你了？” “《洛希》，两个小时前找到我。” 梁暖：“他们条件是什么？” 叶末：“抱歉，这个我不能说。” 梁暖僵了僵。 被梁暖一打岔，叶末觉得自己手臂的伤口都又开始痛了，出了电梯，一路都是扶着走廊的墙壁，慢吞吞地朝房间挪动。 手机不住在他手里震动，屏幕亮了又暗了，又亮。 几声快速有力的脚步声停在在他面前。 “医院不许我去，这几步总可以了吧。”顾成秋话不多说，抓过叶末扶在墙上的手，一手顺势绕到他腰上，“为什么不多住几天？” 叶末作势甩了两下手臂：“不就伤个手臂，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的。” “你刚才走路的那样，我觉得更像是个不能自理的老年人。”顾成秋笑他。 “你！”叶末用没伤的手撞了他一肘子，毫无气势的警告说，“别以为代言了卡奇斯就可以趾高气扬了啊。” “嗯，难得有个底气，不赶紧作威作福一下，不是亏了。”顾成秋揽在他腰间，心里很是美腻了。 “我还是个病号。”叶末反抗。 “我会照顾你的。”顾成秋按在他腰上的手，还不安份的揉了几下。 叶末“咬牙切齿”地横了他两眼，可无奈腰被制，人都软了几分。 傍晚的时候，周慕琛打电话来说，自己和方远去法国了，回头国内见。 “周慕琛好像近来一直在往法国跑。” 顾成秋吃着袁方若派了一个小时队伍买回来的泡芙，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正在摆弄电脑的人：“没听说法国最近有组开机啊。” “他好像在和一个导演接触，导演住在法国。” 叶末电脑上在预约一个教程试听。 “季孝云？”顾成秋脱口而出。 “嗯？”叶末像是愣了下，回过头来，“你知道？” “哦，你之前给我的片单里有他的片子，在很后面的那个。”顾成秋把一个泡芙吃完，直勾勾的又盯住还剩下的一只。 “他现在定居在里昂，听说本子很好，但有难度，周慕琛是季孝云主动提出要找的，好像一开始他还是拒绝的，现在不知道进展如何了。”叶末填好了预约申请表。 “季孝云拿过金棕榈，金狮，还有一次奥斯卡，国内和东南亚的奖项就不说了，听说都多到摆到厕所了。能入他的眼的人，出演他的戏的，本质就会立刻变了吧，不过国际a类电影节，周慕琛叶拿过的，所以不稀罕么？” “我怀疑你是把我给你的所有片单都刷了一边吗？”叶末合上电脑，终于转过头来，突然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泡芙，那人明明刚才还坐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跳到他面前。 顾成秋笑的一脸不设防的样子：“你再不吃，这只也要被我吃掉了。” 第127页 “唔唔唔……”叶末咬了一口，把泡芙拿住，鼓着腮帮子，“你这是想要噎死我啊。”说归说，仍是三两口吃了一大半。 “片子我是还没来得及全部刷掉，但资料我都查了一遍。” 顾成秋瞧见叶末嘴角上留着点白色的奶油，那双殷红的嘴唇还浑然不觉的张张合合，顾成秋觉到自己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没有吻上去的冲动。 还硬邦邦的伸手拿了纸巾递过去，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哦，谢谢。”叶末擦擦嘴，“片子还是要抽时间看掉，你明天没行程的话，可以选择拉片。” “你明天去哪儿？” “nymu，我只约了一个人的，你别想跟过来。” “哦，nymu？”顾成秋眉梢一跳。 nymu，有着全美的前五的影视学院，叶末其实也是为了顾成秋去的。 顾成秋毕竟是半路出家的，有些底子的东西，在这一阶段还能摆上来唬唬人，但往更专业的领域里走，那些浅显的东西，比如身形，比如演技的痕迹，就会显出问题来，当个偶像没关系，但叶末给顾成秋的定位，从始至终都不是纯粹的偶像。 叶末一大清早去医院换了药，来到nymu时，刚过十点。碧蓝如洗的青空，投射下金色的日光，描摹出宛如中世纪城堡的恢弘校园，如茵的草地，泛动着心旷神怡的绿色。 叶末站在学校门前，忆起当年宋念之曾经跟他说过，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来nymu来听一听课，感受一下不同国度之间对戏剧表演的理解。 “嗯，今天空气不错，挺适合当回学生的。” 叶末听到来人，无奈的转回身，望着出现他身后的顾成秋。 “我应该提前把你送回国。” 第 62 章 阶梯讲堂内，叶末和顾成秋坐在最后一排，叶末还真是来听课的，连教材都准备的一五一十，笔记本，外带一支录音笔，被调到收录的最大音量。 可显然，台上那个外籍的教授语速太快，叶末已经尽力去听，可在某些地方，却是没有听懂，笔记本上被草草的打了两个问号，大致按照单词的发音凑了个单词。 顾成秋是什么也没带，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叶末，就见这人眉心轻轻皱起，握着的笔也是停滞了。 顾成秋瞄了眼他的笔记本，从叶末手里抽出笔，迅速把那两个问号补上了，还很是贴心的备注上了中文。 顾成秋邀功似的，冲着叶末咧了大大的笑容，叶末又无奈，有好笑，想了想，直接笔记本推到他面前，轻声说：“我听不太懂，你好好记。” 顾成秋脸色古怪，他分明看到那人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坏笑。 “唉——”顾成秋被“压迫”着记笔记，英语对他来说不成问题，只不过，他写着写着，越加这是关于戏剧理论，戏剧表演，和对文学深入化的研究课题。 一刹那，他不明白为什么叶末作为一个经纪人，会需要了解这些。 “小末。” 顾成秋略是诧异的转过头，因为受伤的缘故，叶末的脸色仍是显得有些苍白，顾成秋却见他忽而一笑，像是被突然识破了心思，几分腼腆，更多的几分是不由自主的淡然。 那双清色的眸中，如落了雪一般，干干净净。 “是给我的课程？” 试听课下课后，两人没有急着离开，叶末按图索骥，在校园里慢悠悠的闲逛着。 “你不是专业出身，就算现在凭你这张脸和聪明，看上去是能在这个圈中游刃有余，但是有些东西的提升，却并不是仅仅凭小聪明就可以的，我很早就说过，你的格局有多大，才能决定你今后能走的多远。” 叶末在草地上停下脚步，几片金黄的阳光，透过树荫的间隙，在他周身勾勒出一道金灿灿的轮廓。 在顾成秋眼底，这份几近脆弱，却脆弱到美艳，好看到让他一瞬间，五感都可是尽失，留在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你既然进了这个圈，也不希望自己仅仅是作为一个偶像吧，总得去摸一下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不是？” 叶末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好像是朝着顾成秋，可他的眼神却飘然，更仿佛穿过这人，望向了无尽的地方。 顾成秋心中突然一荡，顾不得周遭稀稀落落的学生，突然走到叶末面前，一手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想要揉一揉对方的头发，可偏在看到这人茫然，无助的眼神之后，就这么停住了，悬在半空。 他心底此刻像是被扔进烹油的沸锅，又立刻被砸进来一大块冰块，嘭嘭嘭地炸个不停。他挣扎着，终于把挤压在心头好久好久的问题抛出来。 第128页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算宋念之故世，你也不该就此颓废，你的天赋，你的努力，周慕琛那个人多骄傲，如果你没有实力，他是连看都不会看你的。可他却对你这般周顾，这么细心。” 顾成秋察觉自己抓着的手有些发抖，可他不敢不停下，生怕自己这一停，就再不会有这个勇气来问这个问题。 那等于是要生生撕裂这人心上那道最深、最重的伤口。 “你本该有更加辉煌的前途，影帝什么，对你来说，不是应该轻而易举么？为什么！为什么突然隐退，当个群头，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叶末像是被他一顿大吼，吼回了些神智。 他挣脱顾成秋的手腕，耸耸肩，不屑道：“不然呢，我还能怎样，做演员，我做不了的。我是被全行封杀的，没有人敢请我。” “全行封杀？” 不要说顾成秋，整个圈子也没多少人知道当年的真相，只知道宋念之死后，那部未完成的片子被压下，叶末也因伤退出了圈子，流言便是这样，传着，传着，渐渐的所有人都会相信，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去追问这个流言的真相了。 顾成秋到底还是没有问出那段被叶末刻意埋葬的过去，叶末告诉他。 “那人答应我，只要不做演员，就可当做是放过我。” 也算是给了顾成秋一个答案。 “那人是谁？” 顾成秋站在街边，恶狠狠的咬了口三明治。 他背后那面生了青苔的石墙，苍灰色的石块错落，却是衬托出这人身上难得显露的张扬，野性。 叶末没有错过这道风景，拿出手机拍下之后，立刻穿给了许融。 顾成秋不知道，半小时后，他这张无意间的街拍，瞬间爆了网络。 【握草！这张顾秋秋！啊啊啊啊，我要给你生猴子！】 【正面正面啊！】 【这是哪家的三明治！十秒钟，我要知道！】 【xxroadblock，ny，usa，楼上，地址给了，你要买飞机票吗】 【呃……】 @吃瓜不吐皮：晒图。哈哈哈哈，我买到啦！和顾球球同款三明治 @大王嫁我：你这个山寨。//瓜不吐皮：晒图。哈哈哈哈，我买到啦！和顾球球同款三明治 叶末没想到张楠会主动来找他，他认为那天其实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交集。 “楚凝我已经安排她回去了，她不会再干惹到顾成秋了。” 酒店的咖啡厅，早上的时候，咖啡厅并没有什么人。 叶末本以为张楠已经回去了，谁知这人突然电话他约他见面。 张楠面前的一杯美式一直都没有动过：“她让我和成秋，还有你，说声抱歉。” “张先生，恐吓、绑架，嗯，勉强再算个伤人，一句‘抱歉’就可以解决了么？”叶末靠在椅背里，端着咖啡，茶匙一圈一圈的搅着。 “……”张楠语塞，“你想怎么样。” “哦，我不想怎么样，就想气气你，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用这种骗小孩子的话来哄我。”叶末双眼微微眯起，“以张家在这里的能耐，若真能看住张楚凝，会对给她的行踪一无所知？她可还往国内走了一圈呢。” 张楠低下头，双眉紧蹙。 “张先生如果不想说实话，又何必假惺惺的约我出来。”叶末懒得再和他敷衍，话撂下了，便起身要走。 张楠的脸色可好看了，一瞬间，变了几回，方才慢慢开口：“对方针对的不仅仅是顾成秋。” 叶末道：“嗯，是天渊。” “你知道？”张楠惊道。 叶末：“顾成秋一个新人，单单针对他，有什么意思，发酵不了多少的，他只不过是个开始，换句话说，一个楔子。对方想要弄垮天渊，也总得一步步来不是么。” 张楠深吸了口气，喃喃自语：“你猜的不错，顾成秋是第一个，对方希望顾成秋能够留在这里。” “不让他回国。” 张楠：“对。一旦顾成秋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或者惹上了官非，他就不得不留下，到时，他在国内建立起来的那些还不扎实的成就，就会立马消失。” “灵一文化肯定不是对家吧。” 张楠否认：“不是，灵一只是一家空壳子，被推在前面的挡箭牌而已。” 叶末：“那幕后是……” 叶末打发了张楠，一个人又在咖啡馆坐了好一会儿，面前的还剩下的半杯咖啡等到凉透了，他都没有再喝一口。 他直接拨通邵哲的电话，邵哲这会儿刚从张家出来。 “你是担心公司的其他的人员会受到影响？”邵哲在电话里问。 “张楠说背后那个人，他也不清楚，但我直觉应该是他们家。” 邵哲：“为什么？” 第129页 “哈。因为这次的行事手法和当年对付我的差不多。”叶末失笑，“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巧合。” “你当年？” 叶末打断他道：“邵总，要不你还是让艺人部最近注意一下底下的艺人。” 叶末听到对面沉思了片刻：“好，我知道了。” “那个，邵总，张家那边怎么说？” 邵哲：“和张老爷子谈妥了，这件事就拦到张楠和你们这边，他和我都打算露面，对两家的合作人也算是有个交代。” 高定秀结束之后，费洛舍回到市区的高档办公室。 那栋耀眼到发光的玻璃大楼，如卡奇斯这个品牌一样，熠熠闪耀，几乎把周围的所有都比下去。 费洛舍的办公室正对着麦迪逊花园，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那块绿到发烫的花园。 回到办公室的小老头仿佛换了个人，精巧的西装三件套，被熨烫得生了光，一副小圆框的镜片，挡住他那对难以捉摸的眼神。 “叶。” 费洛舍一见到叶末，又像是变回了老迷弟，给了叶末一个大大的拥抱。 “费老，合同的细节我都看过，如果你没问题的话，马上就可以签约。” 爱莎尼斯，就算只是卡奇斯下面的品牌，但这个代言在国内也是非常能打的了。便是叶末，也迫不及待的想要敲定这份合同。 “哦，合同么？”老头把合同往桌上一按，“不急。听说你要回国了，这次太忙，还没好好和你叙叙旧。” “可是合同出了什么问题？”叶末唇角一勾，他一见费洛舍这个态度，当即意识到这份合同，也许被人在被背后捅了篓子了。 “哈哈哈，你放心。合同没问题。”费洛舍不加掩饰，“我定下的人，还能有什么问题么？不过……” 叶末问：“不过什么？” 费洛舍单刀直入说道：“叶，这份合同留在我这儿，我给你两个月时间，你把顾成秋在你们那儿的路扫一扫。” 叶末慢慢攥紧拳头，他知道这合同的背后到底是生出了事端，可对手在暗中，他们在明，这摊子事，又是桩麻烦得要死的事。 第 63 章 叶末因为手臂伤口未愈，这趟长途飞行对他简直就像场折磨，伤口时时的胀痛，他躁得差点在飞机上骂娘，火辣的疼痛错觉伤口下一秒就会崩裂。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这人除了喝了几口水，就剩下发牢骚了。 顾成秋瞧见他脸色苍白，整颗心都像是被揪着，悄悄伸过手，在毛毯下安抚性的抓住他的手。 叶末皱着眉扫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拒绝，侧过头，假装自己昏死过去。 终于，飞机广播好不容易传来即将降落的播报。 刚刚还萎靡不振的人，仿佛立刻打了鸡血一样，从盥洗室出来，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等会下飞机，你和袁方若从vip通道走，穆总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那你呢？” “我得去给那些蹲点的人一点交代啊，堵堵他们的嘴，不然谁知道他们要怎么写。” 叶末呲着牙，笑了笑说，“干嘛这么紧张，没事的，待会下了飞机就好了。” 顾成秋最是瞧不得他眼底□□的温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人在他面前，就不再以往那样的伪装，把自己都包裹进铜盔铁甲中，可就这份偶尔露出的软弱和柔软，便足以致命的撩拨在顾成秋的心头，自己怕是要爱死这个人了。 叶末靠回椅背，闭上眼睛，慢慢说：“之前的消息爆得太早，如今合同没能签下来，少不得流言蜚语，看热闹的人，从来不嫌事少。” “那让许融来说，天渊养着他这么一大牌公关，又不是摆在公司的吉祥物。” “不要小孩子话。” 顾成秋哼了哼，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在扯，这次纽约之行，是他和叶末去的，外面那些人等的肯定要是第一手资料，那些被添油加醋，粉饰过的消息谁要看啊。 顾成秋和袁方若直接从vip通道去了停车场，叶末这边一出关，立马就被那些□□短炮差点闪瞎了眼，还有粉丝的叫喊声恨不得把机场的顶棚都掀了。 长长短短的采访话筒第一时间就伸到他面前，要不是有栏杆拦着，这波记者怕是要把人扑倒了。 “顾成秋是否已经和卡奇斯签约？” “《匠心岁月》已经定档，包括罗思这一季全新的代言人，顾成秋突然爆红，是不是如天渊预料。” 叶末勉强挤出笑容，接过话筒，淡然道：“关于顾成秋，公司有一套完整的运作体系，至于你问这次的他是否如我们所预料，我只能说对于他的定位，我们并不会只着眼在当下。他还年轻，应该还是更多的可能，不是？” 第130页 “所以是指天渊对他之后还会有更大资源投入是不是？” “天渊对每一个艺人都非常重视，他们付出的，自然会有相应的资源。” 叶末回答得过于官方，哪里满足得了这群狗仔的胃口，也不知人堆里谁大声嚷了一句：“叶先生，听说是邵总钦定你当顾成秋的经纪人，能不能说他现在的成就都是你给他的。” 叶末甚至还朝那个人堆里的方向望了一眼：“要是他自己不努力，再好的资源也没用。” “叶先生，你退圈这么多年，别人都觉得你没戏了，没想到你这个角色倒是转的挺快的。呵呵。” “什么退圈，什么身份？” “他是谁？” “怎么回事？” 来跑八卦一大部分是入行不久的一线小记者，对于顾成秋的资料，他们来之前恶补了不少，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但对于叶末这个经纪人，最多也就了解到这人从东州出来，从一个群头摇身变成了天渊的第一经纪人，还把之前的大红人蒋涛给挤走了。 这时有人突然扒出叶末的历史，基于娱记的嗅觉，马上确定这是一个可挖掘的题材。 众人纷纷把转过头，把刚才说话的那人让出来。 站在叶末对面，确实是一个稍显上了年纪的人，那人戴了副超厚的黑框太阳镜，浑身上下一股痞气。 “呵呵，这位先生如果不是问艺人的事，恕我不能相告。”叶末想也不想，一个皮球踢回去。 “艺人么。“那人故意朝叶末挥了挥手，干笑道：“听说乐行签了你们天渊的弃将原立棠，乐行下一部电影就要捧着他了吧。叶先生，你觉得原立棠怎么样？” 这一刻的叶末倒是有点钦佩自己的演技，这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在飞机上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暴躁，这会儿居然还能控制住自己，没一个大耳掴子扇上去。 “小原是个有天赋，又肯努力，相信他之后成就会更高。” 叶末自然、客套的回答却是让对方一震，就见那人眉眼如常，没有丝毫的波动，还道自己的打听错了消息。 “影视圈本来就是个竞争的圈子，多一点像小原，顾成秋这样的新人，我想对圈子，对广大观众都是一件好事” 叶末心底是咬牙切齿，面上则轻巧地把这件事给揭过了，娱记们也不算是空手而回，他透露的卡奇斯的消息一来是为了顾成秋这次配合罗思的新款，和新剧上档。二来，也是为了给在大洋彼岸的费洛舍一颗定心丸，起码让他知道，对于和爱莎尼斯的合作，他会不遗余力的拿下。 不过这次狗仔们最感兴趣的多半是关于他的八卦，这点叶末肯定不会回应，至于能挖出来多少，那就看各家的本事。邵哲都没有挖到的真相，叶末自然不担心这群人。 叶末来到停车场，接他的车子早就等在那里，老刘头按了两下喇叭，叶末闻声走过去，拉开车后坐的车门，趴倒在后座上。 “哦哟，小叶啊，你这是刚打完仗回来啊。”老刘头打趣说，一面发动汽车，“穆总安排小顾他们想回公司了，你是要回公司，还是我先送你回家？” 叶末趴在车座上，闷声嘀咕了声：“先去趟医院吧。” “医院？怎么了？”老刘意识到问题，快速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了，你别和成秋他们说，问起来，就说在机场耽误了。” 和叶末估摸得差不多，长时间的飞机下来，又遇到一群聒噪的八卦，他手臂的伤口确是有些裂开了，浅红的鲜血渗出纱布。幸好那位急诊科医生手脚麻利，换药过程不带犹豫的。就是最后说了他一句：“知道自己有伤，还坐这么久飞机。” 叶末在换药的时候，手机震得不行，许融，穆宁生，梁暖，一个个恨不得把他手机打爆。 其中，还夹杂着一通蒋涛的电话。 叶末拨通蒋涛的电话：“蒋哥。” “小叶，小叶，求求你，救救蒋哥。”蒋涛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居然在电话对面哭得跟个怂包一样。 “怎么回事？”叶末问到。 “哥做错事了。”蒋涛抽泣说，“哥得罪人了。” “谁？” “徐中恩。”蒋涛绝望道，“徐家的太子爷，我……我是要被活剐了啊。” 叶末抓着电话的手一颤。 老刘陪着叶末在医院里走了一圈，车子刚刚开出大门，突然门口涌进来一大波狗仔，七七八八被医院的安保拦在门口。 “今天怎么回事？”叶末换了药，整个人的状态好了许多。 “刚刚等你的时候，我八卦了下，好像是有个知名女演员被拍到来医院。” 叶末一愣，笑道：“老刘，你的业务能力不错啊。” 第131页 叶末手机又跟着震了下，穆宁生铁定是有重要的事，不然也不会连着打电话给他。然而叶末接完电话，绕是他，也硬是呆了好半天。 “叶末，何紫文出事了，被拍到的那个女演员是她。” “什么！” 穆宁生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怀孕了。” 天渊总裁办的会议室。 穆宁生，许融，何紫文现任的经纪人贝卡三个人，三张脸都阴沉到了极点。 “贝卡！你怎么管你的艺人的！她现在手里这么多代言，这么戏，这个节骨眼，你给我爆她怀孕！你特么是要毁了她，还是拆了公司啊！” 许融操起手边的一个文件夹狠狠地砸到贝卡的身上，对方是个女的，许融居然也丝毫没有绅士风度，破口大骂。 “这件事你要是不给我摆平，我明天先拆了你，扔江里喂鱼。” “穆总，许总。”贝卡左脸上被砸出了一个红印子，更是狼狈，她默默起身，解释说，“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我一定想办法解决。” “解决个屁！敢情那一个个金主不是找你的！”许融气炸了，在会议室里来来回回踱步，踩得地板砰砰作响。 叶末这时悄悄进来，穆宁生朝他招了招手。 “穆总。” 穆宁生打断他：“你觉得怎么办？” “打掉。”叶末脸色阴鸷，连嗓音都是冷的。 “不不不行，何紫文不肯。”贝卡躲着随时随地要砸东西过来的许融。 “没什么肯不肯的。”叶末看了穆宁生一声，慢慢说道，“她签了约，人就是公司的，她现在是天渊的一姐，一言一行都是公司的颜面，更不说手里那么多资源，这件事，根本就不是钱能解决，由不得她。” 贝卡绝望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穆总，肯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穆宁生面无表情的看向叶末：“你找她谈谈。” 叶末：“你能给我的底线。” 穆宁生长长叹了口气：“你说的。” 第 64 章 一下午的时间，贝卡把何紫文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通。 许融越听越气，脑袋上的几撮毛都快要被他揪下来了：“你你你，你当个经纪人，只坐着收钱的吗！操！何紫文这么好一副牌，你居然可以打成稀巴烂！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收拾东西滚人。” “许融。”穆宁生目色严峻，但毕竟还没到许融这样暴躁的地步，但他对贝卡不满，也是清清楚楚表明在脸上的。 “贝卡，你先出吧，把何紫文和那人的交往过程整理一份给我。” “穆总……”贝卡犹犹豫豫地走向门口。 “许总刚开说的是气话，你去做事吧。” 贝卡放下心来：“谢谢穆总。” 贝卡刚关上门，许融方才暴躁的神情一秒内清的干干净净，摸出一支香烟，敲了两下，大概是刚才吼得太激动，这会儿的声音反而有些沙哑。 “贝卡不是新人，何紫文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她不可能一事不知。”许融颓颓然的摔进靠椅，自嘲着冷笑，“呵，先有蒋涛，再来一个贝卡，我们天渊到底怎么了。” 他这话不错，经纪人接二连三出事，动摇的是公司最重要的艺人部，而且牵一发动全身，这一巴掌一巴掌的，等于扇在天渊的脸上。 他们本就是凭借资本强行闯入这个圈子，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在这个圈中站稳个脚跟，才能被撑到今时今日之地位。 如今看来，像是真有人在背后搞他们。 穆宁生和邵哲一起从华尔街回来，论商战能力，他们自诩不会比别人差，但在这个深根盘错，比墨水还黑的圈中，到底还是有他们不曾了解，不曾熟悉的晦暗。 以前蒋涛还能算个识途老马，能帮着参谋一下，而且刚入行那会儿，他们就是一蝇头小公司，也没什么人不待见他们。 无功无过，自然就会被人忽视。 可随着天渊的风头愈劲，手笔也更大，已经不再是入场时那样的小鱼小虾了，周遭可是没少那些明里暗里的讽刺，毕竟等于是抢了这快大蛋糕。 “是专门针对我们的么？”穆宁生头一次露出茫然，更像是在自问自答。 许融道：“还不是么，都连着两个了，再这么下去，艺人部都要人心惶惶了。” “就算是，也不能坐以待毙。” 叶末突然说道。 穆宁生茫然抬过头：“你想说什么？” 叶末动了下几乎僵硬的手臂：“这次何紫文的事，我觉得其实并没有到不能挽回的局面。” 穆宁生眼神微变，示意他继续说。 “嗯。贝卡不是说那人姓徐么。” 穆宁生：“你知道是谁？” 叶末：“我不确定，但能撼动何紫文这个地位的，圈子里的姓徐的也不怎么多。” 第132页 “喂喂，你们不要打哑谜啊。”许融从长长的会议桌上趴过来，“什么姓徐的，来头这么大？名字都不能提？” 叶末笑的更难看了：“不能提，贝卡不是打死都没说么。不过如果真是他的话，应该还容易解决。” 穆宁生已经恢复到往日那样波澜不惊：“是不是我们碰不到的那个圈。” 叶末点点头。 穆宁生追问：“你有办法没？” “我？大概吧……”叶末涩然一笑，“我大概能找上他说两句吧，如果他还肯记得我的话。” “穆总，这件事往上我可以去解，但往下，媒体舆论那块……”叶末说着看了眼许融。 “这个你放心，一定清理干净。”许融拍着胸脯保证，“只是，小叶，你动作得快点，怀孕这种事，压不了很久的。” 叶末一踏出会议室，顾成秋就从边上走过来：“这么久？你自己伤还没好，不知道吗？” 走在叶末边上的穆宁生眉头轻皱。 顾成秋忙是退了两步，和叶末保持了一段礼节性的距离。 也幸好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只剩下许融那双眼睛贼溜溜的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跟着翻了个白眼，笑着走了。 “我明天要去一次j市……” 叶末倒在床上，他觉得他现在应该是一沾床就能三分钟入睡了。 拿着手机和顾成秋发消息，也亏得自己把那人赶回去了。 “为什么？你现在不能坐飞机。” 顾成秋怕是打字都懒得打，直接一通电话拨了过来。 “高铁。”叶末闭着眼睛，把手机贴在脸颊边上，迷迷糊糊的说着，“你的还好说，这次何紫文的事牵扯太大。” “到底是什么人。” 叶末差不多整个人都陷进了被子：“徐中恩吧。” “啊，他啊……” “怎么？” “不就是一太子爷么，听说是拽得很，何紫文怎么遇上他了。”顾成秋在那头嘀嘀咕咕，“不过就算是他，想动天渊也是没可能的吧。” “嗯，他是没可能。可能的是他爹。” 叶末像是睡着了，对面顾成秋说的什么他都听不太清楚。 只是恍惚间听到对面好像问了一句。 “小末，当年封杀你的人，不会就是这人吧。” 那人的手腕，杀人不见血。 顾成秋再在电话里吼，叶末这里已经彻底睡着了。 何紫文悄悄出了医院，许融做事迅速，刚刚冒出头的八卦被他按下去了。 然而何紫文的有些通告推不了，推了就是不打自招。 叶末在广告片场见到何紫文，和以往见到的高冷的模样多少有了些不一样，没戏的时候，自己圈在一个角落，正打着更新过关卡的游戏。 “何小姐也开始玩这个了么？”叶末煞有兴致的看了会儿。 “童菲介绍的，打发打发时间。”何紫文头也不抬。 游戏的关卡升过级，会随机出现好几个树桩，玩家每走一步，这些树桩就会长出长出枝桠，把它周围的小动物圈住。 这一局，小半个屏幕的动物都被这种树枝缠住，何紫文每多一步，生出的树枝就越多，却是让她越发急躁，拼命的点着屏幕，不像是在玩游戏，更像是要把手机屏幕戳穿。 “要不，我帮你通关？” 叶末在她身边道，他突然感到女演员的逃避法子都差不多吗。 这句话他对着童菲也问过。 何紫文恶声恶气的说：“你来干嘛，这事你解决不了。” 叶末从她手中拿过手机，直接点了使用道具，只一步，满屏的树杈消退。叶末顺势点了几下跳动的发光动物。 bonus！ 又是一场满星星的通关。 “你知不知道那些道具我存了多久！” 何紫文气道。 “你也被困了这么久。”叶末若有所指，“当断则断，你舍不得，就只能像刚才那样被困在死局里。” “我……”何紫文眼睁睁的盯着屏幕，又眼睁睁的盯住叶末，眼眶倏然就红了，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这孩子不该留下，但是……。” “那你呢？前途和孩子？” 何紫文抹了把眼睛：“我想孩子生下来。” “即便他连父亲都不能知道。” “嗯。”何紫文说这话时，突然笑了笑，很单纯的笑容，“就算我现在退圈了，我也应该有能力养得起他的吧。” “你想退圈吗？” 何紫文摇摇头：“不是我想不想，而是我不能退，我身上签了那么多约，公司要用什么赔。” 叶末漠然的看着角落里的她，镜头前，明明是个风光无限的女子，可关掉了镁光灯，其实每一行都不容易，更不光鲜。 “来之前，我答应了穆总，会劝你把孩子拿掉。” 第133页 何紫文低着头，眼圈微微红着：“我知道，贝卡也这么说我。” “我可以想办法安排你暂离这个圈……” 何紫文：“真的？” 叶末：“你先听我说完，但在那儿之前，你需要配合演一场戏，会有风险，孩子能不能留住，就看他和你的缘分了。另外，我说的暂离，更可能是你以后都不用再指望回圈了，抛弃你眼下所有的荣耀，你是不是还愿意。” “我……”何紫文紧抿着唇，“我知道。” 叶末登上往j市的高铁，顾成秋来到辰元文化，叶末给他拿下的那档综艺终于确定了全部人选，蔡思嘉会给参加者通知一下全部行程和游戏规则。 八组参与嘉宾万万没想到，顾成秋的搭档居然会是天渊一姐何紫文，一时间整个会议室变成了粉丝见面会的现场。 那些原本就是小明星，见到何紫文，兴奋纷纷跑来合影。 何紫文亦是相当客气，毕竟之后几周大家都要在一起合作，表面功夫，这位大牌还是愿意做的。 倒是顾成秋让出了何紫文边上的位子，偷偷跑到一边和叶末发消息。 “这次行程不错，欧、非两州，这是去玩的吧，我看了下任务，和原版的强度相比，差了好几个档次。” “那你好好玩哈，玩个冠军回来。” 顾成秋笑着打字。【你不要说，你不知道冠军是内定的哈，又不是真的原版。】 叶末。【我和蔡思嘉敲定过，你前三要进，你表现得也别太丢人。】 顾成秋。【何紫文那边可以吗，这次行程拉的这么长】 叶末。【你只要负责和她参赛时，把人照顾好就好。】 顾成秋。【好。这次你会一起去吗】 叶末狡黠。【不是不允许带经纪人吗】 顾成秋黑线。【你骗你自己吗】 叶末回了个【奸笑.jpg。我到了。晚点再联系。】 顾成秋像是怕他不回消息，飞速又拍了条消息过去。 【miss u。】 对面隔了五六分钟，回消息来。 【没事不要瞎几把聊骚。】 顾成秋看着消息，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是一瞬间，眉目如画，是殊不知这一幕，被同行的队友黄千羽看去了。 入夜后的兰坊，仿佛醉了酒的美女，摇曳的霓虹灯犹如迎风起落的舞裙，把夜色都带起了一抹绮丽。 不曾喧闹，可那些静谧下，那些低调的停在那些酒吧前车子，却明白的告诉经过的路人，闲人免入。 kig king。是兰芳中比较大的一家。 这里的格局优雅得让人怀疑，根本不是人们印象中热闹的酒吧。 只有弥漫在空气的酒色，隐隐醉着人们感官。 叶末记不得自己上次来，是多少年前了。 kk的大门并没有改变，可他仍是做了不少的心里建设才推开门。 “叶先生，老爷说，白天实在抽不出时间，只好约了晚上，希望你不要介意。” “呵呵，你家老爷子，不管白天有没有时间，都不可能见我的，还费什么劲找理由。” “哟哟！叶哥啊！来来，把这一轮先干了。” 突然闯入的徐中恩喝得脸早已通红，那只肥腻手臂一下揽住叶末的肩膀，半身的酒气都喷到这人身上，“哈哈哈，你想见我家老头子啊，先过了我这关啊，哈哈哈。” 第 65 章 叶末拿着一瓶伏特加，瓶子里的酒没剩下多少，这人还好整以暇的把面前的两只杯子斟满，声色俱是平静，却是看不出半点醉意。 至于徐中恩，趴在沙发上，跟只螃蟹似的，嘴里还不停地吐着酒泡，几杯酒下肚，面红耳赤的开始发酒疯，扯了自己的衣服不够，还仗着酒胆，扑到叶末身上动手动脚。 结果被叶末一脚踹开，又连着灌了瓶黑方，算是彻底歇菜了。 “呵……”叶末揉了揉太阳穴，还慢慢把那杯伏特加喝完了。 【蒋哥，我在kig king，你要不要来见见你的债主。】 虽然徐中恩一身丑态，叶末却没有生出什么要留下证据的念头，他十分清楚，徐家这样的名门，就算他拍下这种照片，徐家要弄死他也是分分钟的事。 不到二十分钟，蒋涛慌慌张张的跑来，脑门上还顶着发亮的汗珠，大半年不见，这人倒是瘦了不少，原本肥硕的肚子收进去了许多。 “小叶，蒋哥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蒋涛喘着气。 “啊！”气还没喘完，他是跟着一声惊呼，“他他……死了？” 叶末叹道：“看仔细些。” “哦哦哦，醉了啊。”蒋涛凑近徐中恩，瞧清楚这人两颊通红，鼻子翕动，还活着…… “蒋哥，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蒋涛愕然看到这人居然拿着半瓶子黑方，眼也不眨，就当喝水似的，喝得兴起。 第134页 “你在电话里也没说清，和原立棠有关么？你和他不都在万林么？他怎么跑乐行去了。” “哎咳咳咳。你不知道。” 蒋涛劲头一泄，抓了桌上之前徐中恩的那杯酒，一口喝完，仿佛这样才能壮胆。 “之前乐行有个活动，他们那部戏的庆功宴。乔坤霖带着原立棠一起去了。”蒋涛惋惜，“也是我不好，没有安排妥当。” “这位太子爷也在？” 叶末在圈子里见惯了这些台上台下的事，蒋涛起了个头，后半段他不说，自己也能猜到几分。无外乎就是小太子爷相中了原立棠罢了，乔坤霖算什么，就算头再铁，也不敢和徐家他们叫板，当即屁颠屁颠的拱手把原立棠送上去。 然而这一次，叶末料中了结尾，却把中间猜岔了。 “是原立棠这小子自己凑上去的。”蒋涛手里的那根香烟被他□□成了咸菜棒，烟草稀稀拉拉的掉出了些，他手指粘桌上的烟草，望向叶末的眼神，忽然多了一份恨意，“这也是拜你所赐，那天你拍的照片，被原立棠知道了，其实从天渊出来之后，他对我怨恨极大……” “嗯，到底是蒋哥你把他在天渊的前途折腾没了。” 叶末喝着酒，大言不惭。 这一刻，蒋涛以为这人是不是喝醉了。 可没想到那人忽然朝自己一笑。 蒋涛顿时一股熟悉的恶寒由心底生出，暗暗道：“醉个屁！蔫坏的样子一点没变。” 蒋涛哆嗦道：“他怎么勾搭上徐中恩，我不知道，但第二天，乔坤霖找我说，让我可以滚了。” “这位小太子爷吃喝嫖赌，哪个不好学哪个，但有一点却高得很。眼界。原立棠虽说长得还行，柔软易扑倒，但是不好玩，没挑战性，而且，就这位小爷的口味，也不是他会吃的。”叶末晃着酒杯，深棕的酒色一下下落在杯壁上，蒋涛听他分析，一五一十头头是道，“蒋哥，我觉得是你在这圈子里久了，看什么，想什么都带了有色的眼睛，乐行看上原立棠，原因说不定挺简单。” “什么原因？不是交易？” “好吧，也算是一种交易。其实你去查一查，乐行旗下如今的艺人，缺的正是原立棠这一型的，带点花样的气质，从艺人战略上布局来说，如果有这么个资质不错的人亲自来递橄榄枝，我也会要的。相反，万林这里，当时收你们的理由就不纯，这会儿有这么好的机会出手，还不赶紧扔了你们么，天天留在眼前，碍眼嘛。” 蒋涛脑袋突然大亮，张大了嘴，嗯嗯啊啊：“那那……那原立棠那小子说他的金主要灭我口，这是骗我的？” “你不是被他吓得都瘦了么，可见这招效果不错，工作丢了，肉也没了，你不疯狂，还能咋样呢。” 蒋涛：“我……” “哈哈哈！哈哈哈！” 沙发上躺尸的徐中恩突然一顿大笑，笑得气都接不上来了。 蒋涛这把老骨头被这笑声一惊，当真是心脏都快吓停了。 徐中恩扒拉这沙发靠背，挣扎着爬坐起来，干呕了两声，挂着一脸色气的看着叶末：“呀，还是叶哥了解我嘛，哈哈哈哈。就那个什么姓原的，也就公司觉得他不错，可以填补我们的缺口，关我屁事。”他厌弃的瞟了眼蒋涛，“赶紧滚，再让小爷我看到你，当真灭了你。” “？” 幸好蒋涛的脑袋还没坏，终于抡明白了前因后果。 想必当时他和叶末说这件事，这人就已经调查过了，今晚把自己叫来，不过是卖他的人情，让蒋涛和徐中恩当面见一见，把事了清了。 而自己往后怎么办，彻底要从娱乐圈消失么，这根本就不关叶末的事。 蒋涛慌张张的来，灰溜溜的滚了，好歹那颗提心吊胆了十几天的心算是放下了。 深夜的街道上，加长型的黑色商务车从一片灯红酒绿中脱缰而出，渐渐驶入茫茫的黑暗中，仅有的几点灯光不足以照开蒙蒙的夜色。 叶末打开车窗，夜风争相恐后的涌进来。 “喂喂！你想冻死我啊！”徐中恩说着大大的打了喷嚏。 “我刚刚替你洗白了人渣的冤屈，就算把你冻死了，也是功过相抵。” 徐中恩哼哼，难以置信：“你也喝了这么多酒，一点事都没？” “十年前，你爸不就让你不要和我拼酒吗。” 徐中恩更加不满：“十年，我的酒量练出来了很多。” “两瓶黑方就趴下，说酒量，别把你那一圈狗肉朋友拿出来嘚瑟。” 徐中恩连吃几个憋，不想再搭理这人。 车子进入一扇乌黑的铁门，楼里低低亮着的廊灯在暗中却是突兀。 叶末发现自己突然紧张起来，浅浅的呼吸夜变得急促。 第135页 他打开手机，不由自主的发了个消息给顾成秋，可一时又想不起要打点什么。 选了一张自己以前拍的酒庄的一排酒发过去。 【有时间，一起去喝。】 他发完消息，也不等对方回应，开了飞行模式，放回了手机。 这人的书房向来布置得很稳重，深红的古典家具，没有多余的摆设，满满当当的古籍，那张始终被擦得一尘不染的桌子。 “老头子，人给你带来啦。” 徐中恩在门外嚎了一嗓子，跟着扒拉着墙壁，碎碎念的离开了。 “听说老头子今晚的饭局有点生硬，估计这会儿的脾气不太好，你要是撞枪眼上了，别赖我。 叶末握了下口袋里的手机，站在打开的房门边，敲了下门。 坐在书桌后的那人微微抬头，徐常书虽然已过五十，但保养得宜，并不如徐中恩口中喊的那样的老气，这人身着便服，气质内敛，喜怒只在眉角眼梢悄然转过一瞬。 他绕过书桌，走到会客区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副红木的茶海，水壶是刚刚烧开的，更像是他算准了时间，等着人来。 “怎么，是打算一直站在那儿。” 被他这么一喊，叶末发觉自己居然在门口就僵住。 徐常书烫杯，沏茶，捧着茶盅慢慢品道：“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姓顾的来找我，为了区区一个女艺人，值得么？” 徐常书眉眼狭长，细细盯住叶末：“应该没忘，当初放你走的条件吧。” 叶末愣是死撑着让自己看向这人。 “何氏，顾家。你知道的，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这人品着茶，宛若在聊天气一样的，客气平和。 “既然你来了，说说吧，看看你们出的价，我能不能接受。” “是你儿子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你为什么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叶末讥讽他道。 “何家答应了我的提议，那丫头不过就是退圈而已，你也退过，不是么。名分我给不了，但利益上，不会亏待他们的。”徐常书目光流转在这人身上，“你该知道，我家那个臭小子根本不是安安分分成婚生子的料，这次我看着何丫头还成，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机会。” “那天渊……” “呵呵，说到底，你到底是为了顾小子。”徐常书应该有在笑，可笑得很阴森，“那点小屁孩的家当，我看不上眼。” “……”叶末缓缓深吸了口气，拿出个文件袋，“应该比何家更得利。” “我不缺钱。”徐常书当即道。 叶末等着他拿出文件，慢慢感觉到这人眼神的变化。 两人中间，只有那盏茶壶，在缓缓冒着烟雾。 久久，徐常书终于有些变了脸色：“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叶末：“可以。” 徐常书整整齐齐的把档案袋留下，放在自己的身边，拍了拍：“也就是你，敢给我提这个条件。” 叶末拒绝徐家安排的司机，大半夜的，一个人走出大门，呼出了胸口的浊气，冰凉的夜晚，那抹寒冷的气温吸入的瞬间，似把五脏六腑都冻住了。 叶末低着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暗黄的街灯连路都都照不开。 他忽然撞上一道魁梧的墙壁，还不及反应，墙壁却动作更快，把人揽住了。 “这么冷，都不知道多穿点？” 叶末错愕，全然不信地注视着眼前的顾成秋。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知道你都要被冻僵了啊。” 顾成秋咧开嘴，笑容灿烂，仿佛暗黑中的天空破了窟窿，那些星星兴奋的闪烁起来。 一刹那，叶末身体的反应更快，大概是为了汲取热量，猛地蹭进这人的怀中，如此，方才活了过来。 “徐常书，便是当年封杀我的人。” 第 66 章 两人找了家咖啡馆，叶末打趣他说：“不怕被粉丝认出来？” “都这个点了，会来这里的大部分是商务圈的人，就算被认出来，也不会太疯狂，这些人和我现在的粉丝群不一样。” 而且不然，顾成秋选的这家咖啡馆更在一间高星级酒店，来往的人更是少了。 顾成秋亲自去点了单，那个点单的姑娘也只是多看了他两眼。 “我说吧，没人care我的。”顾成秋把一杯咖啡放到叶末面前，吐槽道，“说不定人家看过的明星比我大牌多了。” “辰元的综艺怎么样了，下周要开始录制了吧，行程出来了没有。”叶末喝着咖啡，刷了几遍邮箱，“袁方若还没发给我。” “嗯，蔡总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在协调中，应该问题不大，方若收到确切的日程安排子会和你说的。”顾成秋自己要了被冰柠檬，除非拍戏，他已经很久不在晚上喝咖啡，做艺人，晚上睡不好，很影响隔天的状态，皮肤状态不好，再好的化妆都补不上来。 第136页 “那你来干嘛。” 叶末这趟飞j市，也就穆宁生几个知道，便是顾成秋，他都没有提原因，只是说了自己要出差一趟。 徐常书是什么人，叶末再清楚不过，也是那人为什么只答应在晚上见他。 因为曝不得光，尤其是到了他们那种阶级的人。 “我听说小舅这次大出血，从美国那边要了份保证。”顾成秋调着饮料，“不过是何紫文的事，弄出这么大动静？你给对方的承诺，就是小舅要来的吧，这事可大得很。到底为什么？” 叶末笑了笑：“调查得很清楚嘛，哪里来的消息？挺可靠的啊。” “你别给我扯，为什么这么做。”顾成秋眼神垂下，顿时犀利了不少，“何紫文确实是天渊现在的一个印钞机，但比起和徐家作对，我不相信这中间的得失，你和小舅会不清楚。” 叶末冷冷地看向他，似乎在故意等着他的质问，短短一瞬，目光忽然交锋。 叶末半分不退，顾成秋追问不得，丧丧地把整个精神气都憋回去了。 “因为你。” 顾成秋放弃时，叶末忽然出声道，然而平淡的声音里裹挟了疲惫：“或者说，为了天渊。张楚凝的事，事实上就是他们徐家整的事。徐忠恩的乐行娱乐之前一直被天渊压着，到哪里都被比较，资本上玩不动，动静太太，所以就先从你们这波艺人开始，你这个新冒头的大热流量是一个，何紫文天渊的中流砥柱也是一个，” 这件事中间的枝枝叉叉，叶末在纽约的时候就理得差不多了，回来之后，碰上何紫文出事，来龙去脉一过，基本个就已经差不多了。 “他们签了原立棠，只要我们这边的人一下去，对方立刻就可以起来了。”叶末很是无趣的抿住嘴，“这种暗中的手段，着实恶心。明打不过，就来暗抢么。” “真是不要脸。顾成秋愤愤然。 “脸？脸皮子又不能生出利润，有啥用。” 顾成秋听得两眼的怒火愈盛，要不是张楚凝搞事，叶末又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要跑j市来额外扯这一档事。 这人从去美国之前，到现在，明明身上还有伤，可忙得跟个陀螺似的的，连轴转，根本没时间休息。眼睑下面青色的黑眼圈，只能靠着咖啡来提神。 顾成秋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抓向对面那人的手，心脏上不由自主的蔓延出一片心疼。 “小末，这事完了后，跟宁生请给假呗。你是我的经纪人，又不是所有艺人的。” 叶末想要避开，看见对方眼底忽然的失落，就没来得及躲过，被顾成秋的手掌覆住自己的手，他分明瞧见那对明澈的眼睛里，此时映着的只有自己。 顾成秋倒也不是特意跑来的，《匠心岁月》进入后期，j市的一家官方平台希望对剧组成员有个采访。 因为临时采访，也没有走正式流程，隋木朝当即一个电话直接拨给了顾成秋，问他能不能空出一天的时间。 采访活动在电视台的大型演出棚，会场看的出来，也是被精心布置了一番。 几块不同岁月特征的背景板，穿插在每一段片花之后随之转换。 顾成秋被安排在隋木朝身边，安安静静的模样倒是显出了几分乖巧。仅有几次目光扫过台下，看到叶末时，眼神才深了几分，当然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就是了。 隋木朝对顾成秋的表演毫不吝啬褒奖，时不时还把话头cue到这人身上。 顾成秋表现得比叶末预想中的要好，或者说，他稳稳当当掐住了自己人设，虽然有些高冷，但那份谦虚，低调，作为一个新人，对整个剧组的感激，都表现得恰到好处。 叶末甚至可以预见，这期采访播出之后，这人的属性会更加牢固。 “叶先生，徐总在外面等你。” 叶末还在台下观望上面的采访，一名工作人员跑来，小声对他说道。 叶末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徐中恩打了他几个电话，自己在片场调了静音，又过分专注在顾成秋身上，居然没有注意到。 徐中恩笑嘻嘻地把叶末拉到一侧的楼梯间，贼头贼脑的问：“老头子说，你可以把我弄到美国去啊？” 叶末不说话。 徐中恩自顾自地说：“说起来，老头子一直想把我弄过去，反正我留在这里，也就是个米虫。不过……我不想去呀。”他话音一转，陡然严厉起来，“我一句鸟语都不会，去那里干嘛，天天挺尸吗，我在这里多爽，要啥有啥，个个见了我还不是低头哈腰，爷前爷后的叫我。” “那叫的是你吗？是你爸吧。” “呃。一样一样。”徐中恩笑得古怪，还拍拍叶末低肩膀，“不过老头子发话了，他估计绑也会把我绑过去，好歹你我还是识时务的。” 第137页 “那你找我干嘛。”叶末没好气道。 “嘿嘿。其实我想问，你当初是怎么拒绝老头子的，他那个神经病，发起疯来，下手可狠了，居然能让你活到现在呢，也是奇迹啊。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就传授我几招，让我也拒了老头子呢。” 叶末：“你还是准备去美国吧。” 徐中恩一双薄薄的嘴唇笑得更深了，摸出手机，划开一张照片，神神秘秘道：“我在老头子的书房里发现的，可惜，就找到一张。不过，这角度……这光线，拍得还真不错，我倒是不知道老头子有这么好的摄影技巧。叶哥啊，你说如果我把这照片发到网上，会怎么样啊？” “我又不是明星。” 徐中恩：“哦，也对。那发给你们天渊。” 叶末：“经纪人的私生活，公司也无权干涉吧。” 徐中恩皱眉了：“那要不发给里面正在采访的那个，你的小艺人，让他看看自己的经纪人是什么样的人。” 叶末明显一震，在徐中恩还未察觉前，反应道：“哦，好啊，这样的我还有几张，你不要一起发了。” “！”徐中恩大怒，气急败坏的直接把手机摔了，“我不要去！我不要出国！” 说完把门一踹，怒气冲冲的走了。 “智障。”叶末忍不住腹诽。 被扔掉的手机屏幕上裂了几道裂痕，但仍能清楚的看到那张照片。 叶末弯腰去捡手机，孰料一只手比他更快一步捡起手机。 叶末看见顾成秋，顾成秋看见手机上的那张照片。 叶末顿感浑身血液倒流。 照片中，叶末侧睡在床上，闭着眼，半露出的肩头上，有着淡红的痕迹，有些凌乱的头发，还有微微蹙起的眉心，微醺的晨光吝啬的落了点在他的脸上，那张有些微肿的嘴唇仿佛涂了胭脂。 这般绮丽，这般脆弱，这般美丽，不设防的画面，却让人在这么近的距离拍下照片。 太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绮靡的镜头，在这张照片的背后。 顾成秋死死的抓着手机，裂开的屏幕上，一条条纵横的碎痕竟宛若他此时此刻面上的神情，破碎，愕然。难以置信。 叶末去拿手机，却发现被这人像是攥死了，一点都没有松手的迹象。 “放手。”叶末冷声道。 顾成秋反而还抓紧了些。 叶末拽了几下，没拽到，索性放弃了：“算了，你自己看过就好，别流出去了。” “我先去开车，你卸了妆，和袁方若直接到车库来。” 叶末说完要走，就听“砰”一声大响，叶末眼前一晃，只道背后重重一痛，却是被这人抓住手臂，一把甩到墙壁上，顿时痛得他眼冒金星。 “你发什么疯啊！” 一刹那，他看出去的视线都是模糊的。 顾成秋将他圈在墙壁和自己中间，脸上竟似死灰般，喑哑的嗓子沉沉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给你拍照的人……特么的是谁！”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里忽然多出的哽咽，怎么藏都藏不住。 叶末瞧不得他这样，仿佛受伤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他有些心烦意乱，看了眼安全门，安安静静的纹丝不动，想来外面没有人经过。 “小末……”顾成秋闷沉的喊了他一声。 “我知道，我不应该在意你的过去，可是，原来在亲眼见到之后，还是会不一样的，大概我是太自私了，什么样的你，我都想贪图。” 顾成秋撑在墙上的手臂抱住他，埋首在他肩膀，喏喏的说着。 第 67 章 昏暗的办公室，只有角落里的那台电脑闪着寸微的光芒，映在坐着那人的脸上，森白森白的， 《匠心岁月》的那段采访屏幕上反反复复的播放，叶末面无表情的盯着屏幕，手边搁着的一只烟缸里堆满了长长短短的烟头，呛人的烟味把这方空间都填满了，乍一看，跟拍恐怖片似的。 叶末狠抽了口烟，在键盘上一敲，屏幕上滚动的画面恰好截在顾成秋的镜头。叶末怔怔的看了几秒，把屏幕一关。 街边的梧桐已经长满了叶子，层层叠叠，茂密的树影被月色勾勒在地上，斑驳着，远远的延伸出去，如同一幅走不完的迷宫。 顾成秋当日说的话，像是深深的扎根进了他脑海，不管他怎么想要躲开，都挥之不去。 手里的香烟都不能让自己摆脱这声萦绕在脑中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愈钻愈深。 穿梭的车前灯在他身上落下此起彼伏的明灭光影，虚虚实实，像极了一场遥遥无期的纠缠，徘徊着，却始终到不了终点。 叶末在马路牙子旁坐下，摸了摸口袋才发现香烟扔在办公室里了。 第138页 手机上显示顾成秋最后一条微信日期是一周之前了，他在j市参加那个访谈之前。 叶末瞧着微信发愣了好一会儿，末了释然一笑，忍不住自言自语。 “臭小子，把人搞得乱七八糟，自己反而跑掉了么，这么不负责任……啧啧，你这让我怎么答应你嘛……” 从j市回来后，叶末就是故意避开顾成秋，关于他的所有通告，叶末都直接安排给了袁方若，《极限》综艺昨天开拍，首站在赞助商的大本营z城，袁方若前几天给两人订票时，还特意问了下叶末，要不要帮他一起定了。 “我去干嘛，你跟着就好，那节目又蹦又跳，我一老年人瞎起什么哄。” 袁方若哪敢违逆这人的意思，迅速定了两张票，先斩后奏了才告诉顾成秋，谁知顾成秋并未多说什么。 袁方若不傻也不瞎，顾成秋忽然对叶末的芥蒂，他还是瞧得出来的。 录制的一整天都在疯狂的赶路，做任务。z城临海，途中有个任务是要下海潜水到一个道具沉船里找线索。 别的组还要商量一下，两个人谁来完成任务，顾成秋这边倒好，直接拿了任务卡去换衣服，不过，他到底也是没忘跟着摄像机，和何紫文两人配合起来，当真是非常有默契了。 顾成秋早年就是个顽劣的小屁孩，潜水、滑翔各种极限运动没有少做。这次叶末替他选的这个综艺也还真是依着他的特点来的。 叶末拿着手机，看着袁方若发给他的现场照，大太阳下，蔚蓝的海面被涂上了一层灿金色，顾成秋穿着一件紧身泳裤，□□的上身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子，宽肩窄腰，腹肌，人鱼线，再配合他那的颜值，勾画得直接赚人鼻血。 叶末玩味的挑了下唇角：“竞争对手太多了……” 不由自主的拨了电话。 顾成秋趴在酒店的大床上，组里安排的队医正一个一个房间关心参赛者。 他这边，队医刚刚给他按摩好出门。 袁方若蹲在地上整理行李，顺便碎碎道：“成秋，你今天的表现太好了！何姐那边夸了你一晚上。” 顾成秋头埋在枕头里。 “不过，为什么你要把这站冠军让掉啊。”袁方若道。 顾成秋把脸换了个方向，后脑勺对着他，袁方若郁闷了。 茶几上，顾成秋的手机忽然亮起来。 袁方若拿起一看：“呀，是叶哥……” 他那个“哥”字还没落下，视线内的手机眨眼消失不见。 顾成秋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抓了手机，闪进了隔壁的盥洗室，反手把门锁上了。 袁方若莫名的嘀咕了一句：“其实我可以出去的……” “哐——” 顾成秋一把拉开洗手间的门，就这么站在门口注视着他。 袁方若傻里吧唧的和他对视了片刻，两眼一翻，结结巴巴道：“我去看看有什么宵夜。”说完，利索出门去了。 顾成秋站在窗边，窗户外一片深黑的大海，远处几盏灯塔的光，飘然落在上面。 “何紫文和我说了，现场不错，进退得宜，最后让的那一环也不明显。”叶末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削了人家金主的面子，明天还有一场，再接再厉哈。” 顾成秋抓着电话，不知为什么叶末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叶末一愣：“我刚刚不都说了么。我看了现场照，相信播出的时候，绝对可以再有一波热度。” 顾成秋追问：“还有呢？” 叶末：“还有什么？” 顾成秋抿着唇，竟是谁都没有说话，电话里寂静得如他眼前的这片大海。 夜幕下，连海风都不忍打扰。 “算了……” 许久，顾成秋落寞的叹了声，“你放心，我是个演员，签了约，我就会照着剧本好好演的。” “嗯……不过毕竟是综艺，也不用太别扭自己了。就算你提前失败，我又不会打你。”叶末拖一句，“最多让你的粉丝少看几集。” “我会进前三的。”挂电话前，顾成秋很认真的说。 “啧，认真起来了，还怎么带……” 挂了电话，叶末忍不住吐槽。 隔天一大早，叶末顶着一张惺忪的脸来到辰元娱乐。 蔡思嘉正在剪辑室里看剪片，带子是连夜被送回来的，他也就盯着看了一夜，这会儿脸上熬夜留下的痕迹倒是和叶末差不多。 蔡思嘉让秘书上了两杯咖啡，两人四只熊猫眼对熊猫眼，都是乐不可支。 “蔡总，这还要亲自盯着啊？”叶末笑着问道。 蔡思嘉道：“这不是第一期嘛，再加上今天的素材，下周要出物料的。” “辛苦，辛苦……”叶末客套道。 第139页 “彼此，彼此，都是为了工作。” 蔡思嘉虽然顶着黑眼圈，但眼底的精明丝毫未褪，端着咖啡，拿捏着说，“叶先生这一大早跑来不也是为了工作？” 叶末会意一笑。 蔡思嘉喝了咖啡，仿佛整个精气神都上来了，他从保险箱里取出一份合同：“上次你给我的保密合同，我签了。所以这事你放心，我可以保证在我们辰元这个口子不会传出去……” “多谢蔡总。” “你别忙着谢，有来有往，我上回提的要求，不知邵总是不是答应了？” 蔡思嘉把合同往自己的方向一拨，“你们这个要求困难度太高，我也得和上面交代不是？毕竟是何紫文，这么大个热点突然出事，临阵换将，这将起码也得够得上她的级别。” “蔡总……”叶末轻声笑道，“你为啥老是对邵总执迷不悟呢，他那个段位，十个何紫文都挤不上啊，他要是带资进组，你不也是不好对金主爸爸交代。” “哈哈哈！邵总要是肯带资进组，这个冠军送他又怎么样，天渊的大老板往节目里一搁，其他参赛的艺人还不扒着大腿往上蹦啊。” 叶末缓缓摇头：“你看，你也说，他太吸引眼球了，那我的成秋怎么办。” 蔡思嘉一怔，当时倒也不敢多想，皱着眉道：“叶先生，这就是你的不是的，当时推何紫文的是你，现在要她下的也是你，说白了，这节目也不是我一个做主的，你为了你那个小艺人反反复复，这是刁难我啊，就算你推的那些人，虽然名气都不错，但何紫文定位太高，我不能往下拉，这个坑既然是你自己挖的，你得负责把它填满，不然……”他按着手里的合同，语气点点加重。 这倒也不怨他，临时撤下何紫文，也确实叶末这边提出来的要求。 “都不行？”叶末也是为难了。 “不行。”蔡思嘉断然道。 叶末：“邵总也不行。” 蔡思嘉：“那你上。” 叶末大惊：“我？蔡总说笑。” 蔡思嘉：“艺人和经纪人，你总得给我个炒作的点。” 叶末：“不行。” 蔡思嘉大是不解：“为什么？” “如果你不想你的节目不能播出的话。” 顾成秋和何紫文作为昨天第二个到达终点的一组，被安排早上第二组出发。 今天的拍摄任务比昨天轻松了不少，在z城四个任务之后，直接航班飞往哈拉雷，至于机票什么的，也都需要选手自己来买。 顾成秋他们在第二个任务完成之后，已经迅速超越一队，跃升到第一名。 下一个任务线索在z城的著名风景老街，曾经是百多年前，当地最著名的舞狮圣地。 “需要亲手制作一只狮子，两人合作完成一段舞狮表演。” 何紫文念着手里的线索卡，“在我们后面的，只有那对兄弟组合，我们大概有二十分钟的优势。你会不会做这个啊？” 何紫文一转头，发现顾成秋已经跑向道具那边挑选起狮子来了。 “喂，顾成秋，你先等等，你要不要看看师傅怎么做的啊？”何紫文小跑两步，却是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跟着身边的摄像。 “紫文姐，你喜欢哪种颜色？”顾成秋站在一堆狮子材料面前，笑容灿烂。 何紫文笑盈盈地走到他身边：“我叫何紫文，选紫色的好了。不过，你真的不要看看怎么做的么？” 顾成秋看举起紫色的狮头看了看，对着镜头笑道：“我会做。” 第 68 章 顾成秋扎狮子的手法不算熟练，但确实也是有模有样的，何紫文基本不用插手，蹲在旁边，递些胶水，画笔什么。 “你怎么会做这个，像你们这个年纪，应该看过这个的都很少看到了吧。” 自己的队伍领先，又看到顾成秋这么熟悉这个任务，何紫文跟着放松下来，捡着空当和顾成秋聊起来。两台摄像机对着他们，要是屁话都不说一句，也就是失去参加节目的意义了。而且，一连几日的比赛，她确实对顾成秋有些改观。 何紫文个好强争胜的人，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是以眼下即便只是一个小综艺，但她下意识还是依然想要赢下比赛。 起初，叶末来找她的时候，她多少还有不悦，想着自己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必要去捧一个新人。 但短短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发现顾成秋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的小偶像，她见多了那种事事都要等着助理伺候，没有人安排的私下里，连个苹果都不会削，或者懒得削的当红艺人。 然而，比赛过程中，顾成秋是真的把她照顾得很好，那些奔跑跳越，高难度，高系数的危险动作这人统统一个包揽，何紫文也不知这人是否知道她怀孕的这件事。 第140页 但不管是不是，顾成秋的表现却是让她有了一时想要继续比赛的冲动。 “紫文姐，好不好看？” 摆惯了镜头的何紫文没有意识到，这一瞬她对着顾成秋，竟然有些失神，直到顾成秋喊她。 “好漂亮！” 何紫文抓过狮头，两处画龙点睛的手笔让整只狮子栩栩如生。 顾成秋亦是有些兴奋，两人在教学师傅前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顾成秋当狮尾，何紫文舞狮头采青。 两人都是演员，学动作对两人来说都不是很大问题，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收尾动作，两人同时踩在梅花桩上，舞狮头的演员踩在后一个人大腿上，将狮头高举起，去采青。 何紫文一直保持体重，加上她本身就有舞蹈功底，轻轻巧巧的向后跳踩在顾成秋半蹲着的腿上。 整套动作几乎一气呵成，就连教学的老师傅都说两个人太默契，这一关对他们太容易了。 正式演出的时候，那对兄弟组合恰好赶到。 这两人是一组新出道的小艺人，也不是真的亲兄弟，是经纪公司把二人包装成兄弟组，两人在第一部戏里演的就是一对好兄弟。 眉眼稍长的叫李予，另一个还长着张娃娃脸的叫林在涛。 “哇哇哇！紫文姐姐，你们这么快啊！” 林在涛顶着张甜甜的笑容，满头大汗跑到顾成秋他们这边，围着那只狮子转了转，“啊啊，真好看！这到底要怎么做出来啊，我和哥哥就是个画盲啊。” 李予那边已经挑好了颜色，正在看师傅怎么编织狮子皮，怎么扎狮头，怎么点睛。 “喂！林在涛，还不快过来！” 林在涛朝顾成秋挤眉弄眼：“顾大哥能不能帮帮我们啊，啊，我们可以协作，暂时联盟啊，好不好？” 顾成秋笑说：“我们表演完，你们还没做好，我可以考虑帮帮忙。” “好好好！我们肯定做不完，两个糙汉子，哪会做这个。” 林在涛乐呵呵的跑了。 节目组特意安排了一组当地的传统音乐乐队，唢呐，铜锣，大鼓一样不缺。 音乐的范儿一起，一瞬间，剧场就像是穿梭了百年的时光，那只熠熠生辉的狮子，仿若被镀上了一层紫气，光彩夺目。 踩着鼓点，在场上活灵活现，当真不差半分。 鼓点越来越密，周围的工作人员，甚至连李予、林在涛都停下手里弄得一塌糊涂的狮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 “砰！” 突然一声巨响，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两人会完美闯关的时候，就看到何紫文往后跳时，左脚一扭，没有踩稳，硬生生连带着顾成秋一起从梅花桩上摔了下来，那只笨重的狮头直接砸在了她的腿上，要不是被顾成秋格挡了下，却是要砸到她的身上了。 何紫文这一摔，当时就站不起来了，捂着自己的脚踝，满头虚汗。 “紫文姐！”她的助理第一个冲上去，跟拍的摄影师也是一时懵逼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随行导演手忙脚乱的过来问询。 那边袁方若也已经跑到顾成秋身边，紧张兮兮的：“没事吧？” 顾成秋看了眼何紫文，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朝随行导演吩咐说：“打电话给总导演，马上安排何小姐去医院，跟拍摄像一个跟过去，另一个留下来拍我。” “什么，你还要比赛？”随行导演愕然。 “我没说过要退赛。” 顾成秋走到何紫文，用仅仅两个人能听到的话小声说：“何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但你肯定有你的原因，如果你不想你的理由被曝光的话，你最好什么话都别说，不要说你，更不要说我。我会让我的助理跟你去，你听他的就好。” 何紫文心头一阵透凉，脚上的伤痛都好像失去了知觉，还有的大概就剩下小腹部隐隐传来的阵痛。 何紫文点点头，低声道：“对不起……” 顾成秋把袁方若拉到一边：“你跟何紫文去，什么事你出面担着，给叶末打电话，他应该会告诉你怎么做。” “好。”袁方若直接答应道。 何紫文被紧急送往医院。 顾成秋看着自己的狮头，这一关，他们还没有完成。 这段时间里，其他的三支队伍也陆续赶到。甚至黄千羽的那支队伍已经在他们之前完成了比赛。 倒是李予和林在涛两人，那只狮头怎么都扎不好。 “我帮你们扎，你们能不能配合我完成任务？”顾成秋问两人道。 今天的比赛任务不多，舞狮之后，就还有一个项目，再接着就剩下订机票飞了。 何紫文受伤的当下，顾成秋就打定主意，退赛不可能，他怎么也要撑过这个赛段。 第141页 这次反而林在涛犹豫了。 “好。”李予从比赛开始，就是副不苟言笑的脸，连说过“好”字都不例外。 三人完成两组任务。 李予和林在涛也终于看清顾成秋的实力，如果搭档的不是何紫文，说不定早就甩开大部队一大截了。 最终这个赛段的成绩，李予和林在涛第四，顾成秋第五，没有淘汰。 然而当天最后一班前往哈拉雷的航班，仅有的两个座位被李予他们买走了。 顾成秋要是选同班次的话，只有等到明天，包括在他后面到达的几个组别都是这样。 入夜后的z城机场，人流渐渐散开。 顾成秋一个人坐在候机楼的角落，百无聊赖的打游戏，没多久，就接到袁方若的电话。 “成秋，何小姐脚踝骨折，已经动了手术，事情我已经和公司通报过了，你后面的比赛……” 顾成秋想也不想：“比赛我不会退出的。” “不是，不是你退出，我是说公司安排我留下，怕是她的小助理又要照顾她，又要应对媒体，兼顾不过来，让我等贝卡姐过来。你那边……” “啧啧，打游戏啊？很久不看到你打游戏了啊。” 顾成秋身前蓦然多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顾成秋拿着手机，呆呆的看着来人。 被无视的电话那头，袁方若还浑然不知的说着：“那个叶哥说他要过来，和你组队……” 叶末把硕大的背包往他身边的位子上一扔，发着牢骚说：“这么重，累死我了。” “……”顾成秋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 “先说个约法三章，我是老年人，那些什么跑啊跳啊的什么极限运动，我不参加，还有那些吃什么虫子，活章鱼这种恶心的活动，我也不参见，还有要考记忆力的项目，你知道的，年纪大的人，记性不好……” 叶末自顾自地的嘀咕，殊不知坐在他边上的顾成秋神情渐渐松动，嘴角一点点翘起，突然道：“你比何紫文还麻烦。” “本来就是，我很作的。” 叶末转过头，却是朝他温柔的笑了笑。 蔡思嘉能做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是平白得来的，辰元即便只是一家综艺节目公司，但能制作出国内百分之四五十的真人秀，其背后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播出不了？这事我还真没怎么担心过。”蔡思嘉偷偷和叶末交了个底，“辰元正儿八经的大老板，我觉得叶先生可以拿去当个筹码。我的目的很简单，让节目更好看而已。” 叶末呵呵：“我的目的也很简单，把我那个小朋友捧红而已。” 不过，叶末到底还是没有用这个筹码，因为他手里还有另一个可以说动徐常书的筹码。 “何紫文会把孩子生下来。”叶末思忖再三，拨通了徐常书的电话。 “她能离开娱乐圈？”徐常书问。 “我会安排。” 徐常书哼了声：“和你当年自己一样？” 叶末皱眉：“你要不要这孙子？” 徐常书：“这次什么条件？” 叶末：“我得顶替她，上个节目。不然她走不了。” “不行。” “……”叶末紧了紧拳头，“当年你不什么都得到过了！你特么到底要扣着我到时候！” 第 69 章 前四支参赛队伍的航班已经起飞，按照时间差来说，后面几组想要赶超的可能性，只能祈祷前面的队伍在接下来的任务中犯错。 叶末在机场超市买了两桶方便面，泡开了，递给顾成秋一碗：“你有什么打算？” “现在就走。”他扒了几口面，“你赶紧吃，我去买票。” “现在这个点？飞哈拉雷的航班早没了。”叶末说归说，还是把自己的护照交给了他。 “飞卢萨卡的还有。”顾成秋道，“我查过航班，我们可以经卢萨卡转机，虽然票价贵了一些，但比我们明天再走起码能赶上六个小时，比前面那几队也就晚了两个小时左右。” “你这是早就想好了的吧。”叶末边吃边道，目光中不可避免的欣赏，“万一要是替补的不是我呢。” 顾成秋瞥了眼跟他们的摄像，正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另外几组的队伍也是睡得东倒西歪，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顾成秋稍稍倾身，靠近叶末道：“我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进前三。” 叶末心中一颤，顿觉这人的笑容不善：“你会做什么？” “不做什么。”顾成秋勾起唇角，“要是别的队也有个人退出就好了，我也许就能和他另一个组队了。” “靠！”叶末啐了一声，差点把手里的面砸过去，“你别乱来。”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顾成秋拍拍他的肩膀，拿着两个人的护照得意洋洋的走了，“所以，你该庆幸你来了，不然我估计这烂摊子，还得你来收拾，哈哈哈。” 第142页 顾成秋买票的当口，叶末把跟组摄像摇醒，那人还懵懵懂懂的，就听见叶末说：“准备出发了。” 摄像师看了眼机场外漆黑一片。 从卢萨卡转机哈拉雷，俨如顾成秋所设想的那样，当他们出现在比赛场地的时候，前几组的选手完全惊呆了，按照他们在飞机上讨论的结果，余下的那些组别和他们根本没有一较之力。 节目组设置在哈拉雷的任务是一个双向选择任务，一个是骑鸵鸟，另一个是高空钢索。 前面四组目前领先的是一对情侣组合，在圈子里公认的准夫妻，两人名气不是很大，但却是户外运动高手，从参加比赛以来，一直稳定的保持在前四的位置，没有掉过队。 第二组是一对父子组，是通过海选选上来的素人组合，两人胜在体力任务上的强势，但凡拼体力的任务，两人都能拉开其他一大截。 之前顾成秋带着何紫文，在这种任务上，基本没什么优势。 暂时排在第三的就是李予和林在涛了，他们选了骑鸵鸟。 “你是不是就想挤掉这两人中的一个？” 叶末作为经纪人，李予和林在涛在他看来，这两人的天花板太近，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往上爬。 “嗯。”顾成秋看线索卡，心不在焉的应了声，“鸵鸟任务不可控因素太多，选钢索吧，有没有问题？” 叶末翻了个白眼：“我大概恐高。” 莫西奥图尼亚瀑布，不亲眼所见，大概不能想象其恢弘的万分之一，万丈白练横亘，一整幅瀑布被岩石分割成数股，巨大的浪花飞溅落下，震耳欲聋的瀑布声，连绵不绝。 而在不远处的山石间，一条亮银的钢索横跨瀑布。山石的另一端，则被设置了一处类似于蹦极的荡绳，下方碧蓝的海面上，漂浮着下一个任务的线索箱。 这是一个双人合作的项目，一名选手需要独自通过钢索，而他在钢索上行走的长度，就会是另一名选手荡绳的长度。 在安全限制内，荡绳的长度越长越好，这样才能更快的拿到线索。 而一旦选手行走的长度低于最短限度，就会被惩罚比赛时间。 叶末站在钢索前，耷拉着眉眼，苦笑着：“顾成秋，要不我们还是换鸵鸟好了。” 之前叶末说有恐高，也不是吓唬人的，他是真的有点，只是没有恐高症那么严重罢了，这会儿站在万丈都不止峡谷深渊前，叶末明显感觉到自己两只脚都在发抖。 “shit！”叶末暗骂了一嘴。 “别紧张。” 耳机忽然传来顾成秋的声音，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还特意给每一组选手佩戴了耳机，两个人在各自耳麦中能听到什么，或者自己能说什么，都会被收录到节目中。 顾成秋知道规则，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刚刚出声提醒，是生怕叶末真的被吓到，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 叶末被他一喊，冷静了不少。他深吸了口气，暗自闭了闭双眼，耳边轰鸣的瀑布声从开始的越来越清晰，而后又慢慢消散，终是归于一片平静。 叶末睁开眼，看了眼远方应该已经准备好的顾成秋，不为人察觉的勾住嘴角，目视着前方不住晃动的钢索，稳稳的跨出第一步。 千丈悬崖上，只见一道身影纵然跃下，犹如从青空俯冲掠下的鹞鹰，在湛蓝的天幕上，撕开一道极美的身姿，令人血脉喷张。 只一下，顾成秋长臂一捞，牢牢抓住那张线索箱。 他戴着的帽子上面的前置摄像头仿佛根本没来得及记录下他的表情，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 顾成秋脱了装备，赶去和叶末汇合。 叶末笑嘻嘻夸赞他道：“666……” 顾成秋把线索给他：“只会说6了么。” 叶末撇了撇跟着两人的摄像，彼此心领神会。 这个任务的顺利完成，让他们一度跃上第二位。 不过，最终这一赛段的比赛，两人又落回到了第四。 晚上回到酒店，叶末着忙洗完澡，捧着电脑爬上床。 “干什么这么紧张？”顾成秋凑过来。 “来之前，我和汪澄联系了下。看看他有没有回复。”叶末不满道，“这节目，连手机都不方便打，一整天都在跑跑跑，累死人了。” “汪澄？”顾成秋一惊一乍，“他不是刚合作了陈涵吗？” “合作了陈涵，就不能合作你？你什么逻辑？”叶末道，“对了，我给你谈了《尚格》月刊和半年刊，他们等你的这次节目结束的档期。” 顾成秋瞪大了眼睛：“还有什么？” “费洛舍那边差不多搞定了，他下个月来国内，到时安排个饭局。” 叶末一边说着，一边噼噼啪啪的敲着键盘。 第143页 “啪——” 不料笔记本的屏幕突然被顾成秋往下一按。 “你干嘛！”叶末气道。 顾成秋索性抢过他的笔电：“你昨晚飞的z城，又长途航班到这里，还赶了一天的任务，你是铁打的吗？” 叶末冷着脸，拿回笔记本：“你说的不错，所以你赶紧去洗澡，洗完澡睡觉。你要知道，我帮你拿这个节目，重要的是你！我什么样的，观众不会关心，你也用不着关心。” 叶末重新打开笔电，顾成秋站在边上，被下了定身咒一样，整个人几乎僵在原地。 “叶末。”顾成秋喊道。 叶末敲着键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回答也是一样，没有变过。” “呃！” 叶末忽觉视线一晃，眼前瞬间闯入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身前的笔记本已被抽走。顾成秋猛地把他推倒在床上，双手撑在他两侧，目光通红，死死的望着他，整个眼圈都泛着一片微红。“是不是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答应？” 他声音沙哑，很低很低，像是只受伤的动物，眷恋不舍的渴求着眼前这人。 好像只要叶末说个“不”字，那颗眼泪就会落下来。 叶末张了张口，却觉到脸颊上一凉，就见顾成秋狠命的抹了把眼睛，通红着眼下床，默默走往浴室。 “唉……” 叶末翻身坐起，揪住自己心口前的浴袍，攥得手背上的青筋都分明可见。脸上早已不见平日里时常挂着的伪笑，眉宇深锁的凝重，如一道浓郁得化不开的深墨。 节目的行程安排得很紧凑，虽然叶末有时会拖后腿，但凭借顾成秋的强势，两人最终杀入了前三甲的总决赛。 最后一站的赛程在英国，伯克郡。 一栋十五世纪的庄园古堡，多少年来，这里曾经流传着吸血鬼的传说。 这次的任务主题是“拯救”。 由一名队员扮演被吸血鬼俘虏的人质，扣押在古堡的一个密室。而另一个队员就需要通过层层考验找到他。如果限定时间内，没有找到人质，人质就会变被吸血鬼初拥，变成吸血鬼。当然这只是任务的噱头设置。 三组选手几乎同一时间到达任务现场。 叶末、林在涛，还有黄千羽三人作为人质被工作人员分别带到不同的密室。 其他负责搜寻的队员每隔十分钟能看到他们的队友被囚禁的密室的状况，他们可以从镜头发现密室的线索。 第一个十分钟，顾成秋在城堡的正厅中小心翼翼的转了两圈。他看到叶末被锁在一个十字架上，双眼被蒙住了块血红的布。 镜头在周围扫了一圈，顾成秋注意到匆匆而过的镜头，扫到一面墙上的若隐若现的符号。 “叶末……” 顾成秋在耳机里叫了他一声。 任务规则设定，被囚禁的队员可以通过对讲机，帮助外面的队员在密室中寻找线索。 然而此时，叶末却觉得覆在自己的眼睛上的那块红布意外沉重，无形的压力正一点点侵蚀进他的脑海中。 一大片的红色，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凌乱的记忆片段纷纷扎进他的脑袋。 进来之前，随行导演告诉他们，捆着他们的绳索并不牢靠，只要轻轻挣扎就可以拖出，他们可以现行自救，然后通过对讲机，把密室内的线索告诉队友。 可这时，叶末却觉得缠在手腕上的绳子几已要勒进了他的骨血，痛得指尖都开始发白。 而他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呼——呼——” 叶末脖子后猛地吹过一阵冰凉。 第 70 章 漆黑狭长的走道，长廊的尽头是绵延不绝的黑暗，两侧的墙上亮着几盏稀稀落落的铜灯，灯托上燃着通红的火焰，烧出鲜血般的血红色。 窗户是被封死的，没有一丝空隙，窗外更被黑暗遮住，满天幕下竟是望不见一点星辰，有的只是无垠的黑夜，长长久久，足以让人忘了黎明。 整座阴森的城堡里，似乎只有叶末的脚步声，还有一下一下，渐渐消失的回声。 叶末记得自己明明在参加《极限》的比赛，怎么就突然一下子到了这里，而且连身上的衣服都不知何时换过了。 此时的他身上穿着文艺复兴时期的典型服装，衣服上装饰着奢华的缎带，一条暗红色的丝绸领巾绕在脖子上，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皮手套，一双斗状坠褶靴急急的踩在地上，而他整个身形都被一件黑色的斗篷罩住。 地上有什么从黑暗里一点点的流淌过来，悄无声息的蔓延到他的脚边。 “呕——” 叶末忍不住倒抽口冷气，脚下竟是洇开大片大片深红的血水，触目惊心的赤红，那层层血水正顺着他的靴子，一点一滴的渗透上去。 第144页 “妈的！什么鬼！” 叶末终是忍受不住，发足狂奔。 而地上那片汩汩的血水锲而不舍的追着他的步伐。 突如其来的狂风，令他睁不开双眼。叶末把心一横，踩过脚下的血海，朝一片黑暗奔去。 “咚咚——咚咚——” 耳边突然是振聋发聩的喊杀！ 满天价的刀光剑影，那些翻起的血肉，战场上一个个杀红了眼的战士。 叶末清楚的看见自己抓着一柄沾满腥红的长剑，一剑砍翻迎面冲上来的敌人。 那人脖子折断，鲜血疯狂的喷涌出来，溅了他满身。 不绝于耳的杀戮，将一整片山头都染成血海。 然而对方的人数远超于自己的军队，哪怕以一当百，那些层层压境的士兵如同潮水般，几乎要将他们碾碎！ 绝望！ 被笼罩下的黑暗，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是死神的降临，在每一个人眼中画落死亡。 “王……” 是他的是叔叔约克公爵。 “如果我战死，请一定将我带回英格兰。” 满眼望去，法兰西的绝对，一声璀璨夺目的盔甲，仿佛高傲的胜利者，扬起的长戟正如死神手中的镰刀，对着他们残忍挥下。 叶末身不由己的跪下，临在战场，他忽然祷告：“英格兰伟大的战神，请让我的士兵忘记对方的人多势众，忘记对方手中的利刃。让他们勇往直前，我愿此余生，换此战胜利……” 被层云遮蔽的天空，驱逐了星辰，月光。 乍然，天边划落一道黑色人影，周身朦胧一圈淡淡的深红。 这人苍白的脸庞，一双明绿色的眼眸，从凌乱的战场上，仿佛踩着云光，翩翩行来。 “嗨，亨利，你在找我吗？” 叶末只道眼前突然有又是一阵晕眩。 一片又一片纷纷乱的场景不可抑制的冲入他的脑海。 城堡的地牢中，叶末看到自己从盘旋的石梯上，蹑手蹑脚的往下走，一直走到那扇铁门前。彼时，他尚未成王，正值年少。 铁门后有一张狰狞的十字架，上面锁着个人，或者不是人。 叶末偷偷来见过他好几次，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变声时期的沙哑：“弗里，父王他们出去了，我放你出去。” 也不知他从哪里偷来的一把银色钥匙，打开十字架的锁链。 那个被他称作弗里的男人咧着嘴笑，两颗尖锐的牙齿露在唇边。 “你把我放了，怎么和你父王交代？” 叶末在前面带路：“他们不会知道的，你看这里，大概除了我，没有人会来的。” 弗里跟在他后面，叶末露出的后劲，雪白的肌肤，透着些些粉嫩，带着少年人强烈的气息，这人不知，弗里是用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咬上去的冲动。 “你快走吧。”叶末推开角楼的大门，外面正是黑夜，“你说你晚上才能逃跑，今天是新月，月光都没有。” 弗里抬头看了眼。 “哦，对了，你要不要再喝点血？”叶末用随身带着的匕首割开自己的手腕，他这个动作熟稔无比，他还记得第一次，他拿着吃的送给弗里，可这人竟然提出要喝他的血。 叶末举着手腕伸到这人面前，弗里盯着他白皙的手，腕间一道殷红的血痕，强烈的刺激着他的五官，他再是忍不住，张口含住他的手腕，滚落喉咙的血液，似一杯甘醇的葡萄酒，甜得醉人。 叶末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人，神识猛然一荡。 “我的亨利，我会回来找你的。”弗里抹了抹嘴边的残血，黑色的斗篷眨眼消失在叶末的眼前。 再后来，时光转换，叶末等来他登基的那一刻。 他在夜色的窗台上，收到一枚精湛的银色小刀，他终于确定，他遇见的弗里是一个血族。 “咚！” 叶末不知跑了多久，觉得自己快精疲力竭，忽然一头撞上扇巨大的血色木门。 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巾，四周弥漫的血腥气味，快让他要窒息了。混重的大门发出那种隔绝于世，陈腐不知多少年的气息。 房中陈设精致，那盏奢华的壁炉前一刻好像还在冒着热气。 中央摆着一张金碧辉煌的大床，床上隐约还躺着个人。 叶末刚走近两步，还没来得及看清床上的人脸，突然觉得面前吹过一道寒风。 他整个人都是一抖，紧接着眼前顿时闪过一片红色，只当身后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在他背后关上。 等他再度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张柔软的大床上，床的样子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他终于记起来，这就是他刚刚看到的那张床，难不成这床上躺着的人就是他？ 叶末猛地坐起，翻身下床，结果双脚刚刚沾地，还没站稳，就一个趔趄，扑在地上。 第145页 身体居然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他，稳稳把他抱了起来，放回到床边，这人的声音简直温柔得可以腻死人。 “你终于肯回来了。” “什么？！”叶末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惊叫，“我去！顾成秋你这小子搞什么啊！” “顾成秋？”来人眨眨眼，像在思考着什么，蓦地甜甜一笑，露出那两颗尖锐的牙齿，“我的亨利，你不记得我叫什么了么。” “……” 一时间，叶末觉得自己的脑子当机了。 “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城堡。” “你是谁？” “吉尔斯弗里四世。”这人笑着说。 “你就是弗里？” “啊，你想起来了！” 两人说了许多，由不得叶末不信，他看仔细了，这人的的确确不是顾成秋，这人的瞳孔偏绿，眼角处有一点淡红的痣，这些都不是顾成秋的。 弗里顺手揉了揉叶末柔软的头发。 只一个动作，叶末已经完全确认，至少顾成秋不敢这么做。 “我是谁？”叶末问。 “你是亨利啊，怎么连自己都忘记了。”弗里似乎有些不满。 “亨利？” 弗里拿来一面镜子，喃喃自语，“叔叔没说过，初拥会失忆。” 叶末望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比见到弗里的那张脸更震惊。 确切来说，这张脸的确是他，可比他更深刻的五官，像是更加精心雕琢的脸庞，这张脸上，有着他从来未曾有过的高贵，雍容，眉目深藏，是凌然于这世间凡俗上的高傲。 是何等尊贵。 “我是亨利？我真是的亨利么？” 叶末颤抖着抚摸上自己的脸颊，望向弗里的双眼忽然不受控制，流下泪来，却是把弗里吓到了。 此时在他脑中闪过俱是之前他所见到，那些断断续续的场景，像是要给他证明，他就是亨利。 “亨利，你怎么了？” 弗里抱住他，拉开他的衣领，这人的脖子上，还没褪去的齿印，带着淡淡的粉红，弗里皱着眉，“不该啊，没有问题啊。” 忽然，城堡外一声炸响！ 竟将整座城堡都撼动摇晃起来。 “快走！” 弗里一把拉过叶末，把一件黑色斗篷将他从头到脚的罩住，“他们找过来了。” “谁？”叶末仍是一脸蒙蔽。 “一群黑巫师。” 弗里一掌拨开墙上的一道暗门，推搡着叶末赶紧进去。 “他们要干嘛。”叶末问。 “来抓你的。”弗里答道。 “为什么要抓我？” 弗里：“因为你死了啊。” 叶末：“！” 似乎又是一条长无边际的通道，这一次，连周围的灯火都没有。 “要灯干嘛，我瞧得见。”弗里拉着叶末的手，黑夜于他，如若人之白昼。 “当年我陪你征法兰西，你答应说会和我在一起，但那些大胡子不同意，他们说你是王，后来你娶了法兰西的那个公主，那公主哪有我好看。可是你不允许我杀她，是是是，我不杀她。可是！可是我回来之后，只等来了你的葬礼，大胡子说你是得了痢疾。怎么可能，我走之前，明明给你喝过我家族的血，别说痢疾，就算是你们的□□，都毒不死你的。” 这走道有多长，弗里就像个孩子，唠唠叨叨的念了一路，好像在抱怨叶末不守承诺，可每每说出来的话，却又是心疼得要死。 “一定是法兰西他们找的黑巫师，那个公主也一定是个坏人，他们害死了你，你那个小王子才几个月，你死了，你的国家，你当年攻打下的土地不都归别人了么。” 这个故事，叶末不陌生，毕竟他刚刚经历了那一场战役，他已经明白这位亨利是谁了。可要把这个亨利和自己联系起来，他到底还是做不到的。 “生死有命。”叶末道。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答应过的，要陪着我。不然我才不陪你去阿金库尔呢。” 城堡外的轰鸣声变得愈加清晰，墙上的石缝中都开始淅淅索索落下石灰。 “轰！” 突然一道巨响！一道刺眼的银光猝然在两人身后炸开。 盘旋而下的阶梯哗啦啦的从高处碎落。 “快跑快跑！” 弗里重重的推了一把叶末，“地窖里有张石棺，你快躲进去！你刚刚初拥，打不过他们的！”“那你呢！” 只见弗里五指张开，那双指甲瞬间变成血红色。 他拉开地窖大门，将叶末扔进一口石棺，而此时城堡的城墙已被黑巫师的法术炸开。 “弗里！” 血族见不得光，这是常识，叶末不能不知。 明明自己才见了这人没几面，甚至几个小时，可为什么这一瞬，他会觉得从脖子上，那个齿印开始，慢慢生出的疼，一直疼到心口。 第146页 是因为这人长得太像顾成秋了么？ 还是因为自己真的是他口中的亨利…… “嘻嘻，亨利，你是在担心我么？”弗里笑嘻嘻地看着他，“我不会有事的，你好好呆这儿，等我来找你，好么。这次，我不允许你先走了啊，说好要等我的。你是王的时候，你身不由己，现在的你，只是我的……” 这人笑着说，却忽然一低头，一双冰冷的唇浅浅的印在叶末的唇上。 很冷，没有丝毫的温度。 一刹那，叶末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双手环住这人，一点点加深着这个吻。 一道声音从他的口中说出，如同这人的唇一样，很冷。 叶末明白，这个不是他的声音。 可却是他在说：“我等你。” 石棺外，几乎整个世界都被倾覆，山崩地裂的响声。 那些耀眼的光芒，叶末甚至在石棺内，都能透过缝隙见到，每一道亮起的光芒，就像把刀片，在他的心口狠狠的划上一刀。 石棺被人蛮横的撬开！ 一群穿着黑色巫师袍的人出现在叶末面前。 “吾王，请跟我们回去。” 叶末身不由己，他明明能见到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可偏偏那个人又不是自己。 “他在哪里？”另一个叶末说，“我要见他。” 城堡破碎了好一大块，唯一还完好的那个角楼，那间密室，俨然就是几百年后困住他的那一间。 而眼下，这张十字架上，困着个血肉模糊的人，或者说是血族。 巫师们在他身上下了禁制，他身上的伤口不会愈合，只能任由着血流光，然后死去。 弗里耷拉着脑袋，虚弱的朝叶末笑了笑：“对不起，这一次，我食言了……” 叶末走过去，捧住他的脸，眼眶里溢着水光：“我是王，一言九鼎，我会等着你，你死了，我陪你一起死就好。” 叶末拿出一把银制小刀，对准自己的心口，毫不犹豫的扎了进去！ “不要！” “叶末！” 第 71 章 身上明明没有任何的伤口，可偏偏心脏上却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叶末一个激灵，睁开双眼。 顾成秋紧张的抱着他，脸色苍白：“你……没事吧？” 叶末缓过神来，挣脱顾成秋，慢慢站起身。 “你任务完成了？”叶末问他。 顾成秋指向身后敞开着的大门：“线索不难找，我都怀疑节目组放水了。” 叶末来到跟拍的摄像前：“把镜头关了，麻烦你在外面等一下。” “抱歉……叶先生，我的工作必须全程跟拍……” 叶末直接给蔡思嘉打了电话，他简略的说了下事情的诡异。 蔡思嘉一个电话拨给了节目导演，摄像收到导演的指示，自是不敢多留，扛着相机退出门外。 蔡思嘉在电话里道：“那些古堡藏一些奇奇怪怪的传说，我也觉得正常，就是没想到你们会遇上，当时方案提报上来，我主张把这些划掉，你知道的，国内不太允许碰这些。不过导演去参观了一下，对方也觉得是不错的宣传机会。这事就定下来了。” “呵呵，确实很有效果。”叶末擦着头上的冷汗，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张十字架上，“我这个算工伤，回去可得向蔡先生好好一笔赔偿，确切来说，是你把我忽悠到这儿来的。” “哈哈哈！好好，等节目播出，我给你申请工伤赔偿。”蔡思嘉说笑的同时，仍不忘关关切一句，“没什么吧，真是几百年的妖怪，也不好对付。” “嗯……应该没什么。”叶末抚上那张十字架，“先挂了。” 英国已经入夏，且今年的气温高的异常，就算角楼里的温度比外面要低一些，但也不至于让让这个十字架可以冰冷到如此绝对的温度。 恍似冻了几百年的冰疙瘩，寒意一阵阵刺骨的疼。 “怎么了？” 刚刚要说是顾成秋找到线索，倒不如说是有人指引给他看了线索，他才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这个密室，而另外两组还在城堡中瞎转悠。 冥冥中的，是人，是鬼？ “如果我说，我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附体，你会不会吓到？” 叶末站在十字架前，却是对着顾成秋问。 “只要你说你还是叶末，我就相信。” “呵呵。”叶末轻笑一声，“算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故事我看完了，就算我真的是故事里，你要找的那个人，但这一世不是了，你不也知道么？” 叶末手按在阴冷的十字架上，浅笑说，“他宁可和你一起死了，没有跟他们回去，你还不明白么？不能同生，那就共死好了。” 叶末说着说着，眸中不由自主地落下眼泪，声音渐渐哽咽，“弗里，你该放手自己了，不要每一世，都让我回到这里来见你，我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只能见到记忆中的你，我的弗里。” 第147页 十字架上的寒冷一瞬间凝住，再一瞬，消散得干干净净。 “不要等着，等着，然后便是一生一世的遗憾。我当年错过，你不要学我。” 叶末脑海中的那道声音消失之前，这人说的最后一句。 在此之后，整座城堡像是终于被户外的炎热覆盖，生出滚滚的热浪。 顾成秋望着叶末额角微微渗出的汗水，伸手拂去，他震惊的是，叶末这次居然没有避开。 “不就几滴汗嘛，擦完了赶紧走。”叶末虽然没有推开他，但嘴上还是要挤兑一下的，“再不走，冠军要跑了。” “无所谓。” 顾成秋瞧见叶末那张白皙的脸庞，透着大热下的红晕，皮肤剔透，顾成秋自觉自己的皮肤状态已经很不错了，可眼前这人的状态，更是可以吹爆了。 重点是自己的指尖此时竟然可以触碰上这个宛如谪仙一样的人。 “什么无所谓！很有所谓的好么！攒了这么多期的冠军相，怎么能说崩就崩。” 叶末一把拽过顾成秋那只恋恋不舍的手，“赶紧走了。” 两人跑出门口，叶末朝外面等着的摄像喊道：“开机，开机。” “哦哦哦！” 顾成秋和叶末两人刚刚奔到城堡门口，就看到黄千羽他们拦下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看吧，就是你折腾。”叶末怪可惜的说。 “后面还有两个任务。”顾成秋说。 “他们刚刚是不是拦了出租车？”顾成秋拿着线索卡问。 叶末：“嗯，有什么问题？” “自行驾车前往伦敦奥林匹克公园……”顾成秋边念着，边往停车场走，“没看清楚任务卡，还是不会开车？” 古堡的停车场里，两人看到安安稳稳的停着三辆节目组安排好的车子，还是赞助商的品牌，都傻了眼，面面相觑。 “我们不会是拿了假的线索卡吧。”叶末拿着线索卡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 顾成秋坐进驾驶室，打开导航：“这里到伦敦大概八十公里，你可以先睡会儿。” 那个尽心敬业的摄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摄像机矜矜业业的从顾成秋的方向转到后排的叶末，他在等叶末接话。 叶末从包里拿出块巧克力，塞到嘴里，还朝摄像头呲了呲牙。 摄像大哥：“……” “砰！” 摄像正在拍叶末，突然一个急刹车，他手里的摄像机差点飞了出去。 车前盖被人猛地一拍，幸好顾成秋刹车踩得及时，那人突如其来冲出来，没被撞飞已属万幸。 “林在涛？” 顾成秋认出来人，颇觉诧异，放下车窗，探出头问道，“你们还没走？” 林在涛神色慌张，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驾驶窗前：“予哥不见了。” “这不可能。”顾成秋身边的摄像说，“城堡里制片组都提前踩过点的，不可能会失踪。” 林在涛急吼吼的拉着车门的把手：“真的，我找到密室的时候，发现里面是空的，予哥根本不在里面，顾成秋，看在我们帮过你的份上，帮忙一起找找啊。” “和导演组说了么？” 后排的叶末突然开口，手里还拿着半截的巧克力，嘴角边都沾了一些巧克力渍，“我们也不是神探，而且对古堡也不熟悉，找我们也是没用，不过……” 林在涛的眼神有些躲闪。恰好被叶末瞧得清清楚楚，叶末暗暗一笑：“你们予哥失踪这么大的事，你们那两个小助理呢，怎么不见跟着过来？咳咳咳，小林啊，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做个偶像就好，演技这一块，你还差得有些远。” 不只是林在涛，顾成秋听了都愕然的转过头，要知道那一刻，他也是真的以为李予失踪了。 “开车吧。”叶末催着顾成秋，“他们和黄千羽一组结盟了，他们明明完成任务比我们早，却故意等着我们出来，就是为了拦下我们，好给黄千羽她们留出时间，她们坐出租车，到了终点会罚时半小时，只要他们能留住我们超过半小时，对方就有可能获胜。” “喂，大哥，这段别剪进去，不然我找你们蔡总投诉。”叶末顺嘴和摄像师说道。 摄像点点头。 摄像也不是一根筋的人，虽然开拍前，领导叮嘱过他们要全程跟拍，任何素材都不能遗漏，但毕竟是明星真人秀，许多东西也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的。 比如之前何紫文一事。再多的素材，再多的疑问，蔡思嘉一句话顶天，把所有的消息都压下去了。 再比如之前在角楼的密室里面，他们根本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且眼前这人，笑得人畜无害，可那些威胁他的言辞，摄像非常肯定并不是胡乱一说笑的。 林在涛脸色逐渐阴沉下来，退到一边，这时，李予也从阴影处慢吞吞的走出来，两人神色俱是不佳。 第148页 叶末还饶有兴致的冲他们挥了挥手，兴致缺缺的说：“至于他们为什么牺牲自己，帮黄千羽他们……我猜，应该是他们经纪公司在背后运作吧。” 顾成秋看了眼外面站着的两人，油门一踩，车子呼啸而去。 “呵呵，我记得赛前的准备会上，那个导演还再三叮嘱要公平竞争。”顾成秋不屑道，“以前我参加原版的比赛，也会有不少队伍和队伍之间的勾心斗角，但肯定不会牵扯这么多。” “公平竞争？大概也就在奥运会上还能见到一些，你想在这个圈子里见到公平竞争，那多半也是打着引号的。我们做不了定制规则的人，只能尽量不被规则陷害，仅此而已。” 顾成秋：“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是假装的。” 叶末望着窗外，喃喃自语：“说出来，你不信，这座城堡我里里外外，突然非常熟悉，里面有什么人，在干什么，我好像都看得见。” 顾成秋一个哆嗦：“你别吓我。” 叶末笑笑。 伦敦，奥林匹克公园，整个赛段的最后一场任务。 这次的任务需要在体育场的外墙速降，途中会经过一个个密码点，而这些密码代表着这次所有比赛的地点，有正确的，也有忽悠人的。 选手需要在速降过程中，一一找到这些密码线索，再由下方的同伴通过密码，破解整张世界地图，最终按照他们经过的比赛地点排列顺序，才算完成任务。 工作人员正在帮叶末穿戴护具。 “要不要我来？你来排？”顾成秋有些担心。 “不要，拿东西我可以，破译密码，太费神，这种事还是让给你们年轻人。”叶末拉了下身后的钢索，打趣道，“好久没有吊威亚了，有些怀念了。” “小心点。” 顾成秋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他身上的锁扣。 叶末示意工作人员，慢慢升起的威亚，一点点上升的视线，眼前的草地，眼前的人，都慢慢的变得渺小，虚化。 正如他自己所言，曾经的他，确是迷恋这样的凌风而起，扶摇而上的餍足。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是真的可以把那些所有的梦想，统统抛弃了。 第 72 章 顾成秋紧张的望着高空中的那人，在他的身前是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差不多走了一圈欧洲、非洲，对他来说，记这些地点并不难，麻烦的是，就算你知道地点，你还要从线索中把这些锁着的点解开，而每个地方解锁的方式都和当时他们参加的任务有关。 “没想到你们竟然能赶上来。” 和顾成秋同样留在下面的黄千羽从边上挨过来。 全部赛段比赛以来，顾成秋和他们这一组的交流并不多，除了偶尔在任务点遇到，大家打个招呼罢了。 但对于黄千羽，顾成秋也不是一无所知，叶末来了之后，就和他八过除了素人组以外，其他几组的详细背景。 顾成秋看了她一眼：“你们刚刚是坐出租来的吗？” 黄千羽面色一滞：“师兄忘记带国际驾照，我不会开车。” “哦。”顾成秋不再理她，聚精会神的盯着正在下降的叶末，那人还要负责从边上悬挂着的信封里抽出线索，拿错了，还得下降完成后，重新再来一遍。 黄千羽回头示意跟拍摄像走远点：“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一定要拿冠军？” “关我什么事？”顾成秋觉得有些古怪。 “我和公司签了约，这次拿了冠军，公司就会拿a级的资源砸我。” “关我什么事？”顾成秋走开两步。 黄千羽戏精附身，泪眼汪汪的硬是挤到顾成秋眼前：“顾大哥，我让兄弟组拦你，是我不对。但是……我入圈八年，在公司一直半温不火，这次同意我来参加比赛，也是我拼命争取来的，我真的很想要这份资源……” 顾成秋点点头，应道：“资源确实是很重要。” 黄千羽感动得以为顾成秋答应了。 “不过和我也没什么关系。”顾成秋一脸无辜。 “顾成秋，你也是个新人，大家以后可能还会碰到的。”黄千羽不满道，“你来上节目，主要就是曝光度，你已经冲入三甲了，是不是冠军又有什么关系呢？” “嗯……之前和你battle的素人组，还有一对情侣组，是不是都是你花了手段淘汰的？”顾成秋反应极快。 黄千羽扬了扬下把：“是又怎么样。” 顾成秋看到快速降到地上的叶末朝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他懒得再搭理这个女人。 “我经纪人和我说过，这个世界本不公平，你用你的手段上位，我无权苛责你什么，毕竟你们双方你情我愿，只是这次我不愿意罢了，这个圈子里要什么资源，都要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靠别人施舍，施舍得来的机会，来的快，散得快。而且，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再见，我觉得你八年得不到好的资源，应该以后也很难再碰到我了吧。我们不会是一个线的。保重。” 第149页 顾成秋说完，兴奋的朝叶末跑去。 “擦，到底十年没上过威亚了，这么一会儿，就腰酸背痛了……” 顾成秋刚一走近，就听见叶末在那儿逼逼，还把一大叠线索塞给他，“快点快点，我瞧着那小子也快好了。” “没关系，我们一定会得第一的。” 叶末奇怪：“这么有信心？” 顾成秋笑说：“因为其他人心术不正，正义之神不会把荣耀给他的。” 叶末瘫坐在地上，远远的看着黄千羽，喃喃说着：“每个入行的人，都以为自己能够一夜成名，呵呵，倒也怪不得她，被繁华迷了眼的人，不多她一个，也不少她一个。只是这一夜一夜的，向来漫长。能够等来黎明的人，又有几个。” “我啊。” 说话间，顾成秋已经解锁地图，地点标记一个不拉。 “裁判！申请判定！” 大不列颠岛午后偶尔会落下一场雨，淅淅沥沥的把整座城市打湿，一扫之前的炎热。 叶末打着伞，慵懒趴在泰晤士河边的栏杆上，呼吸间，尽是大雨过后新鲜的空气。 顾成秋来到他身边：“给。” 一罐snog酸奶冰淇淋伸到叶末眼前。 “哎哟，好快。”叶末接过来道，立刻挖了两大勺。 “为什么不跟节目组一起回去？”顾成秋边吃边问。 《极限》的拍摄已经全部结束，另外两支队伍跟随节目组连夜返回国内。 叶末和节目组打招呼，他们自行安排，不和节目组同期回国了。 “我都没来过英国，当然要假公济私一下。”叶末吃的津津有味，“而且这些好吃的都没有吃过，这么回去，多遗憾。何况《匠心岁月》的宣传期还没开始，费洛舍也还没来。” 叶末弯起眉眼，笑盈盈的看着他，一双眸子仿佛落了桃花的泰晤士河，带着些许诱惑，如酿了多年的桃花酒，忽的就滚入了那人的心头。 醉眼迷人，大抵说的就是这样。 “你想要忙，有的是让你忙的事。” 顾成秋听出话外音：“是不是汪澄来消息了？” 叶末：“他有个试镜机会，等你回去试试。” 顾成秋：“什么类型的？” 叶末：“他还能有什么类型，万年不变的亲情伦理题材。欧洲三大奖项，他一直想拿个金棕榈，一直求而不得，也是缺了点天运。” 顾成秋吃完冰淇淋了，这时的小雨都差不多停了，湖面的上空忽然出现了双彩虹，横贯了泰晤士河。 叶末高兴的摸出手机拍了两张：“啧啧，运势吧。” 顾成秋突然挤到他的镜头里：“蹭蹭运势。” 叶末笑而不语，手机轻轻一按，连人带彩虹一块被照下。 “回头发给我。”顾成秋道。 叶末看着照片，随口道：“不要这么自恋。” 从伦敦回来之后，顾成秋就投入到忙碌的宣传期中，这次全国性的宣传活动，叶末愣是一次都没有去。还美其名曰，要锻炼锻炼袁方若这个新人。 他靠坐在办公室的那个角落，两只脚搁在桌子上，塞着耳机，手机上打着排位。 他段位辣鸡得一塌糊涂，打来打去，还在青铜段划水。 屏幕上忽然一暗，那个阵亡的倒计时又跳出来了。 右上角送人头数已经高达五次，而斩杀和助攻都是惨兮兮的一次。 不过叶末心态好，会安慰自己，起码不是双鸭蛋。 “叶哥，穆总找你。” 部门助理经过他位子时，笑得和蔼可亲。 叶末赶忙强行下线，不出意外的话，等他上线又要收到消极比赛被扣分的警告信了。 徐家和何紫文的那件事正式解决之后，叶末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穆宁生了。 办公室里，穆宁生亲自煮了两杯咖啡，叶末听说他前一阵和邵哲出差去了趟希腊，大概公司传的就是两人因为工作，至于实际上的原因。 就像邵哲说的那样，他并不需要和所有人交代，尤其是不熟的人。 “这是希腊的fredo，你尝尝。邵哲不太喜欢，我觉得还可以。” “冰咖啡？”叶末微怔。 “嗯，加奶的冰咖。”穆宁生品着咖啡，缓缓入了正题，“何紫文的事，虽然徐家肯放手，但对天渊来说，仍然是个不小的损失。” “我知道。网上前段时间都快炸粉了，蔡思嘉天天打爆我的电话。”叶末抿了一口，尝了尝，“还行，不难喝。” “哈哈，你喜欢就好，我还怕那么大一袋，我要自己解决了呢。”穆宁生道。 “何紫文现在在哪儿？” 穆宁生：“加拿大，你说的，她很难再回来了。” 叶末应了声：“这圈子朝三暮四，没什么好的习惯，就是善忘。” 第150页 穆宁生眼神倏地一变，侧目看向叶末。 叶末连连点头：“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公司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现在少了何紫文这棵摇钱树，再扶个人？” 穆宁生拿来桌上的文件：“邵哲打算收购视频平台。这部分计划已经通过了总公司的议程，你可以看看，在收购哪家上面，有什么建议。” “你们打算收哪家？” “mint和 venus，这两家市场部署差不多，功能性类似，一旦我们收购一家，势必一定会打压另一家，分视频流量的蛋糕，邵哲和我都希望不要被人抢占先机。” “mint现在播出的形式以海外剧为主，虽然拥有不少的拥趸的，但我认为，网络发展的大头，可能会和电影市场类似，撑起来的还是三四线，mint的自我定位太高。” 叶末在电脑上敲开mint的主页，满屏幕都是海外剧，在通过看日均流量会发现，网站的流量都在呈现下滑态势。 “这点，我们也都有考虑过。不过邵哲始终坚定，既然是做文化，至少要保留一点精神追求，纯商人，逐利，总公司已经在干了。” “……” 叶末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穆宁生，他入行十余年，眼见着做片的方向越来越奔着商利这块去了，他也曾亲耳听见，某个影视公司的老板说，我做的片子就是垃圾，但是垃圾能挣钱，我管他垃不垃圾呢。 叶末是宋念之一手带起来的，那个时代，那一波人对艺术的崇敬，他原以为这个时代或许是渐渐被遗忘了。 他自己都曾和顾成秋说过，大不了同流合污。 在他眼中的邵哲，说不过其实也是个商人。 可眼前这一刻，他大概是个有点不同的商人。 叶末出门前，穆宁生有意无意的问道：“徐常书怎么同意你参加《极限》了？” “哈哈哈，我说大不了再陪他睡一觉。”叶末大笑。 第 73 章 穆宁生当场白了脸色。 叶末眼见玩笑开大了，忙是改口：“不不不，我说笑的。我答应帮他说服徐中恩，那小子自从知道要被扔到美国去，绝食要把自己饿死。” “不过这次也因为事关他们徐家，他还等着抱孙子。大约才肯应下这事。”叶末苦笑说，“如果是我说要回圈，他大概又要再来一次全行通杀了。” “你……当年……”穆宁生竟是有些犹豫，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十年前，叶末退圈，退得彻彻底底，邵哲在找这个人之前，也动用了不少手段打听，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那些所谓知道内情的人，也仅仅只是只言片语，说不完全。 “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是徐家那位上位久了，总有那种他得不到，什么人都别想得到，这样中二的想法吧。” 穆宁生皱眉：“那成秋他……” 叶末摆摆手：“徐常书不会再掺和我的事，起码当年的交易还是有效的。” 叶末从穆宁生的办公室出来，在电梯前琢磨半天，面前的电梯都上上下下了好几回。 有人上来下去见了他几次，都不敢吱声。 自打蒋涛走了之后，艺人部的人大都看出了风向，便是邵哲都对叶末另眼相待，公司的其他人也都是识眼色的，对叶末的态度也就和以往不一样了。 从“小叶”变成了“叶哥。” 也就许融这样的还对着叶末勾肩搭背，不由分说拉着人来到天台。 “憋死我了。” 许融像是个在沙漠快要渴死的旅者，饥渴的偷偷拿出两罐啤酒，“一下午的会议，脑袋都炸了啊。” 徐融猛灌了口啤酒，那股子清爽沁肺入胃，说不出的痛快。 “还是何紫文的事？”叶末打开拉扣，慢慢喝道。 “还能是谁，那些品牌商恨不得吃了我。”徐融一头的黑线，“何紫文手里马上到期的几个代言，肯定换人的也就算了。现在闹得最凶的是泛嘉迪那款高级定制腕表，特么的两个月前刚签了一年的亚洲代言，要折腾死老子我了。” “赔偿呢，我记得这条和何紫文谈过的，毁约赔偿费她会出一部分。” 徐融“唉”了一声，一脚踢飞了空罐子，靠着围栏，顾不得形象，垂头丧气坐下来：“泛嘉迪什么时候缺过钱了。当时还是签了死约，何紫文这一年需要有多少曝光率，多少戏，不能有□□，不能缺席屏幕，缺席话题超过一个月。这些都是几何倍的赔偿，还有公司方面的道歉赔偿协议，毁约原因对方会上呈他们总部仲裁，不合理的都被驳回。” “这么严苛？” 对于高端奢侈品牌的代言，叶末确实接触不多，毕竟他之前混的是东州，至于卡奇斯能给到他合约，那也是因为费洛舍和他的私交，倒还真不是正儿八经走官方商业层面上来的合约。 第151页 叶末问：“那换人呢？” “换谁？”许融乱抓了把头，“公司里的其他一线，包括左沉我都推了，对方还是不满意，说是不符合气质。” “邵总怎么说？” 许融：“让我解决。”许融抬头看他，“小叶，你是不是和周慕琛比较熟？” 叶末眉头微蹙。 如今，叶末的邮箱里会有一大堆各种剧本、代言的自荐信，有门路的会直接要到他的电话号码。 行内这波人的嗅觉灵敏度很高，现在这个点顾成秋正在宣传《匠心岁月》，就是趁着这部剧还没上，要是等剧上了，出了高评价，那这人的身价立马就可以翻一番，甚至更高。 多少剧组掐着这个点来找他，就是要个还没涨的价格。 “啊，抱歉，王哥，成秋他下半年的档期满了，你这部真的是抽不出空。”叶末拿着电话张嘴吹道，“对对，我们也不希望他轧戏，拍一部就要认真拍，对对对……行，下次他有了档期，我一定告诉你。” 叶末说得口干舌燥，这才安抚好对方，挂了电话。 “什么下半年的档期满了，怎么我自己不知道？” 顾成秋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袁方若一脸萎靡的拖着两大只行李箱跟在他身后。 “回来了。”叶末冲他招招手，“正好过来看看。” 顾成秋迈开大长腿，几步走到他身边，拉过张空椅子直接摔了进去：“总算跑完了，隋木朝还想留我喝酒，被我推了。” “嗯，这剧定档了。”叶末越过电脑屏幕，看到袁方若打了哈欠。 “方若，把行李留下，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两周辛苦了。”叶末说。 “不用，不用，叶哥，我没事的。”袁方若拼命瞪大了眼睛。 叶末笑道：“赶紧回去吧，明天也不用来了，后天他出外景，你早上早点去接他就好。” “哦，好好，谢谢叶哥。” 袁方若把两大只行李箱整齐的靠放在墙边，还大致和叶末交代了些宣传期间的事，这才回去补觉去了。 叶末打量了一眼那人的背影：“用得可还顺手？” “你是说这小子么？”顾成秋应道，“还行，做事认真，虽然有些地方太执拗，还没到受不了的程度。” “他之前跟着那谁，江定楷，被背了不少锅，还能忍下来，把事情做到面面俱到，这心性还挺耐磨的。” 大概是被袁方若传染了，叶末也打了个哈欠。 “你呢，天天在公司都可以折腾成这样？” 顾成秋始终觉得从伦敦回来之后，这人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了改变，尤其是自己偶尔的心思，这要是放在以前，一定会被这人当场拒绝的。 但现在，比如顾成秋忽然冲动的想碰一下这人眼尾的青色，他能看到叶末明显一顿，跟着却是嘴角浅浅的弯了弯，没有拒绝，只是沙哑的说了一句：“公司里，注意形象。” 公司里…… 公司…… 公…… 此时此刻，顾成秋满头满脑都是这三个字。 公司里要注意形象，那是不是指在别的地方就可以不用注意形象了？！ 顾成秋觉得自己激动得要跳起来，到楼下跑几圈了。 叶末无奈掀了掀眼皮，无可奈何道：“《匠心岁月》下周开播，这部剧，公关部和数据部会大力宣传，希望可以定位你的转型。后天给一款游戏拍条片子，你明天好好调整一下，把状态补一下。另外，费洛舍月底来，我和许融敲了档期，正好是《匠心岁月》播出一半的时候，这个时候给个热度，固一下粉……另外，我给拿了这几个代言，你看看有没有你不喜欢的？” 一款大热的中档匹萨品牌，一款日系的数码产品，还有一档临时主播，主持人仍旧还是那个陶逸然。 “她怎么又来了？”顾成秋把陶逸然的名字划掉。 “锲而不舍。”叶末又把她名字划回来了，“她这次会参演《风起》这部大古装，你去见见他，我给你要了试镜，如果过了，说不定她就会和你演对手戏。” “《风起》我听说是万林主投的剧，请了不少大腕。怎么也找网红？” 叶末肃然道：“这话你在我这里说也就算了，出去了，对任何人不准乱说，网红这个字，起码我不希望从你的口中听到。” 顾成秋也是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你不能保证，会不会有朝一日，这些人会跑到你前面去，不仅是网红，是在这个圈中任何一个可能的人。” “……知道了。” 拜高踩低是人之常情，但这个圈的风水转的太快太快，谁也不知道今日你踩的那一个，明天会不会变成踩你的人…… 所以叶末才会更要求顾成秋谨言慎行。 第152页 “这个是什么？！游戏代言？我为什么要去代言这个？！” h市最大的科技园区，离天渊总部很近。 袁方若这才反应过来，叶末让他赶早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大清早，入园区的车辆堵得一塌糊涂，只看得前车的车尾灯，根本看不见前面队伍的尽头。 “怎么，还没想明白？” 叶末看上去的样子又是一脸的没睡醒，他特意带了副墨镜，可仍难掩饰脸上明显的疲惫。 “你这几天是去做贼了么，怎么天天都睡不醒。”顾成秋翻了翻随行冰袋，拿出个护眼包，“我妈寄过来的，里面是药草，敷在眼睛上，缓解疲劳，去黑眼圈的。” “这么神奇？赶紧用用。”叶末一把抢过来，二话不说，覆到眼上，脑袋靠在车枕上，“凉凉的，挺舒服的，让你妈再送一个。” “好。” “等下到了影棚，别给我摆一副苦瓜脸啊，这款古装游戏挺火爆的，不是999送屠龙刀的那种，人家的故事剧情，人设，美工都值得一看的。而且，我也不是无缘无故的给你接这活的。” “我知道，为那部大古装。” “呵呵，闹了一天别扭，总算想明白了。” 叶末侧了侧身，眼上的中药包一下子掉了下来，他手忙脚乱的去接，恰好顾成秋那边也是一伸手，两只手慌乱中碰到一起。 “……” “……” 顾成秋接住药包，嗓音忽然有一些低沉：“我来。” 一时间，叶末居然身不由己的乖乖靠好了，然后看着那人渐渐靠近的脸容。 就在他呼吸莫名急促的一刹，视野跌入一片漆黑。 顾成秋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叶末非要在试镜前给他接这样一款游戏代言。 当他上完妆，换好衣服走出来时。 棚内所有人都几乎有一瞬的窒息。 一袭白衣胜雪，君子如玉。 叶末也几乎看呆。 第 74 章 这款游戏代言的广告还是比较周正，有钱有底气，找来的拍摄团队，也还有点要求的。 单是顾成秋几个镜头，就ng了好几次。 那个小导演挺客气的，对着顾成秋喊老师。 “游戏广告和电影电视一般是有区别的，游戏更注重服装，造型效果的展示，当然，顾老师你这个形象就不说了，往镜头前一站，就足够摄人心魂了，如果能捎带一些游戏的特点就更好了。”小导演在顾成秋的剧本上圈了一下，“因为这个游戏的剧情做得不错，也是玩家特别关注的地方，所以我们希望你能稍微演一下剧情里的感觉。” “表演么。”顾成秋翻了翻剧本，不是很正统的剧本，更像是个类似小说的故事描写，“游戏世界观设计的人在么，你可能需要等一会儿。” 导演和游戏方沟通了下，回答顾成秋说设计者马上过来。 叶末买了一箱子饮料回到摄影棚，发现现场居然停工了。 “怎么回事？” 叶末让袁方若乘着空档把饮料在周围发一圈。 “你要改剧本？” 叶末瞅了两眼本子，“这算哪门子剧本。” 就见顾成秋自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却是把整个人物粗略的勾勒出了一个性格。 “那个小导演挺认真的，是想做事的人，而且这个角色我觉得不错，应该可以表现一下。” 顾成秋把设计者的概念递了过去，“这是背景，游戏人设。我稍微丰富下，再和他沟通下。” 叶末静静的听他说道，被叶末这么看着，顾成秋还有些忐忑，“你觉得我改得怎么样？ 叶末看了看片场另一边，导演和灯光等人在沟通拍摄问题，也是一板一眼的功夫。 “本子改的还行。”叶末反身靠着桌子边，好整以暇的开口：“这么点时间，你能改到这个程度，对人物，对整个架构有这样的设计，很不错了。只是……” “只是什么？”顾成秋紧张。 “啪——” 叶末拿着剧本往顾成秋脑袋一砸。 “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叶末沉下脸，“什么时候学会自作主张了。” “我……” 顾成秋哪想到这事会惹他不快，可自己一时又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我我我了半天，眉眼都耷拉下来了。 “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委屈了？”叶末长吁了口气，“算了算了，也不怪你。“他把本子还给顾成秋，叮嘱说，“等我回来，不然别开机。” “为什么……”顾成秋低低的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唉……你签的是演员合约，现在你连编剧的活都干了，我得去重新谈合同啊。等着，我谈完再拍。” 顾成秋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叶末拍拍他肩膀：“用心是好事，但……总不能吃亏吧，得保护好自己。” 第153页 经过顾成秋调整后的剧本，把那个小导演看得热泪盈眶的。 游戏宣传广告他也拍过不少，但那种太多就是让演员在镜头摆两个pose，露个脸，说一两句宣传词。 像现在这个正儿八经有剧情的，而且剧情还不算太烂的片子。他鲜少遇见，这一回是使出吃奶的劲，卯着势头往上干了。 顾成秋不再是人体模型杵在那里，他一身衣袂飘然，缓步入画，低眉寻思中，不经意一闪而过的浅笑。 把那些个游戏公司的工作人员，尤其是策划那个女生，看得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袁方若跟着叶末坐在监视器后：“成秋不演古装真是可惜了。” “嗯，没想到喝了这么多年洋墨水，换了身行头，气质倒还凑合。”叶末神情专注，看得仔细，不过口吻仍是漫不经心。 “哇，叶哥，这样了还叫凑合啊。”袁方若嚎了一声，“他这是秒杀啊。” 整只宣传片的粗剪出来，据说游戏方内部的看片会的时候，里里外外被其他部门人挤爆了，反复播了不知多少遍了。 不其然，等成片一经上线播出， 网络上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游戏制作方特意选定了周年庆的时候，推出这波物料。 游戏里一幕幕精美的场景，cg被完美的融合进宣传片中，顾成秋的表现绝对是可以吹赞一波的。 即便是在这种高违和度的游戏风格下，这人就仿佛是从三次元踏入了二次元。 有玩家直接剪出游戏人物和顾成秋的剪影对比。 @啊啊啊啊啊啊：顾球球，这是什么神仙啊！一毛一样啊！ “土拨鼠尖叫！” “他这古装造型也太好看了吧！” @吃瓜不吐皮：我的剪刀手蠢蠢欲动了。 “等一波太太发糖！” @将军你的绿帽掉了：听说顾成秋要试镜《风起》哎。 “什么！《风起》！” “woc！那个不是万林今年的大投部吗！听说砸了五个亿。” “还听说要找周慕琛出演哎。” “楼上别溜粉，我们家影帝从来没有答应过好吗。” “对对对，周影帝怎么可能回电视圈。” @吃瓜要吐皮：不过，你们觉不觉得周影帝和顾球球的关系不错哎，顾成秋的那部《一路相依》开机的时候，周影帝还亲自到片场了。 @大王嫁我：楼上不懂别瞎说，周影帝是去探班黄罗阳导演的好吗。 @吃瓜要吐皮：呵呵。 @大王嫁我：你呵呵个鬼！ @吃瓜要吐皮：到底是谁不知道。这次顾球球去美国见费洛舍，据说都是周影帝牵的线。 “啥啥！艾玛，为什么我突然变黄了。” “你不是一个人……” “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cp！” 网上忽然就多出了不少关于顾成秋和周慕琛的消息。 更莫名其妙刷出来了一个话题，说什么高冷影帝x实力新人。 “喂！逆cp了！” “哈哈哈，这波粉丝的脑洞真大。” 艺人公寓里，顾成秋抱着笔记本笑得前俯后仰的，“这真的是看图说话吗。” 他看到自己微博上的粉丝数蹭蹭蹭的往上涨着，只可惜里面发的内容让他陌生得很，明明挂了他的名字，明明那些粉丝叫的也是他。 可偏就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样。 或许为什么这圈子容易产生一些心理病症，也不是没有道理。 浮华过后，有时候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顾成秋打开自己的小号，账号上面只有自己稀稀拉拉的，几个系统赠送的僵尸粉丝。 互动，不存在的。 什么转发，评论，点赞统统没有的。 他偶尔发的微博，仅有寥寥无几的十几个阅读量。 “嗯……还是这个比较真实……” 顾成秋随手拍了翻开的一本莎士比亚的书。 配图贴了一句。 in the book of the destiny，we together between a row of characters。 这时，叶末抱了一沓a4纸进来。顾成秋跑过去帮他接了过来。 “什么东西？” “汪橙的剧本。” “！” 叶末无意瞟了眼他的手机，屏幕正好是顾成秋刚发的那条微博。 顾成秋即刻意识到，紧张之下一个箭步冲过去，把手机藏住。 “还怕掉马？”叶末抱着臂，靠在桌边，“你的马甲也就骗骗自己，你以为你每发一条微博，许融那边会不知道么。” 顾成秋脸色有些难看。 “微博也好，朋友圈也好，这种东西，在我看来都不过是骗骗自己，骗骗别人的自留地。用得好了，是对外的公关平台，用不好了，就是自己给自己挖个坑，指不定哪天就跌进去了。” “所以，这是你一直不玩朋友圈的原因？” 第154页 叶末：“我一没时间，再说也是懒得点赞，评论，麻烦。” 顾成秋看了看藏在怀里的手机，支吾着说：“许融知道，所以……你也知道？” 叶末扬了扬下颚，半眯着眼，笑的神神秘秘：“我以为你没看过莎士比亚的书。” 顾成秋：“……” 他划开手机屏幕，当时就要删掉微博。 “不用不用，那个没有问题的。” 顾成秋愤愤不平：“问题不是这句话，问题是被你知道了！” “啥？”叶末哭笑不得，“我记得许融当时就和你说过吧，你发的东西，还是要让我过目一下的吧。” 顾成秋：“……” 叶末走到他面前，眼神清清澈澈，少了平日里那份世故，干净的，便似那日顾成秋在古堡里见到那个他，不带这个红尘的杂质。 有一刻，顾成秋忽然有点懂，为什么当年的宋念之会这么喜欢这个人。 或者，当年的这人，真的是在这个圈中很难找到的一种人，有无边的灵气，还能秉着一颗赤子的心。 又或者，是被宋念之护得太好了，十年前，才会将那些曾经的荣耀毁于一夕。 十年后的叶末已经很少在别人面前露出现在这样的神情，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卸了伪装的人，把自己包裹的武器，盔甲全部都丢在了他的眼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成秋记得清清楚楚。 叶末站在他面前道：“together between a row of characters？和我么？” “是啊。”顾成秋笑着答道，直言不讳，坦坦白白的。 “呃……顾成秋，你这坦荡的，让我觉得自己在挖坑。” 顾成秋轻轻一笑，凑到近前，小心翼翼的说：“你肯挖坑，是不是表示答应我了？” “唔……也许，我自己还没想明白。” “是在古堡里考虑的么？小末，我能感觉到的。” 叶末看着他：“你就当是吧。” 顾成秋低呼一声：“我保证，会让你想明白的。” 他伸手环住叶末。 叶末仍是想过要推开，但这个念头在被这人抱住的一刹，就彻底放弃了。 他觉得多少应该是在城堡里被影响了，可一旦敞开了念头，又觉得好像也还不错。 所以…… 就先这样吧…… 嗯。 顾成秋的臂膀很暖，很坚实，满满当当把他圈在怀里，那种甚至是可以把周围隔绝的温暖。 叶末已经有多少年不曾感受到了。 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其实，是他还没有遇见。 等终于遇到的时候，叶末才豁然惊醒，原来自己仍是贪恋着这样一份温暖。 “顾成秋……” “我在。” “你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么？” “不需要。” “我很作的。” “我知道。” “又作又烦，脾气还躁。会骂人，会打人，挑食，还是个瘸子。” “我知道。” …… “emm，聊不下去了。” 叶末一把推开他，顾成秋还有些发愣，就听这人又是一副惯常的懒散。 “那行吧，先凑合一下，你要是兴头劲过了，我也能退个干净。” 顾成秋咬牙切齿，蹂身扑了上去，把人推倒床上，威胁说：“什么叫兴头，我是认真的。” 第 75 章 《匠心岁月》如期开播。 缓缓揭开的一幅岁月画卷，几十年来的时代变迁，浓墨重彩的跃然于荧屏上。 隋木朝饰演的大哥，在长辈故世之后，以一己之力，担起一整个家的重任。 长兄如父，在这人演来，当真入木三分。 整部剧稳稳的奔着年度最佳而去，社交媒体上的热评程度已是一骑绝尘。 那些具有灵敏触觉的媒体人，更是嗅到了这部剧极有可能横扫即将到来的年末各大奖项。 然而剧中最让观众惊讶的当属顾成秋。 谁还记得他在《一路相依》里，稍显稚嫩的表演。 在这部戏里，顾成秋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如果说他在前一部剧里，还有一些偶像艺人生涩的表演痕迹，但在这部戏里已经看不到这样生疏的痕迹。 网上的舆论几乎达到了顶峰。 一边是觉得隋木朝带戏带得好，另一大部分，就是一边倒的对顾成秋的美誉了！ “顾球球的演技太好了！” “演技你抱走，把这张脸留给我。” “顾球球，求求你，不要再接偶像剧了，配角太垃圾了！” @吃瓜不吐皮：《匠心岁月》片场花絮（内部）.avi “woc！抱紧大大大腿。” “woc！片场的顾球球好可爱！” “吸吸吸！” 与此同时，《尚格》的月刊上市。 叶末正在网上刷着评论，就看到梁暖的电话疯狂的打了进来。 第155页 叶末瞥了一眼，抓过来一本文件夹，把电话盖住了。 “叮——” 电脑屏幕的右下角忽然弹出邮件消息框。 叶末像弹簧一样从椅子里扑到屏幕前，心急火燎的点开邮件，他发现自己抓鼠标的手居然有些发颤。 邮件是汪澄亲自发过来的，先是对顾成秋的能力表示了一番褒奖，之后拐了弯儿，婉转说顾成秋还不是很适合他的这个角色。 叶末把短短几百字的邮件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 那天试镜是他陪顾成秋一起去的，现场他也去看了，在他看来，顾成秋就算演的有一些瑕疵，但瑕不掩瑜，何况几场试镜的戏，还是他帮着排演了好几天的。 叶末倒是有一个自信，当天和顾成秋同时试镜的人，不会有超过他的人。 “小袁，你们现在在哪儿？”叶末打电话给袁方若。 “啊，叶哥，我们这边刚刚直播完，陶老师请我们吃饭，现在在蝶羽轩。” “我来找你们。” “啊啊？叶哥，你也过来么？” 叶末顺手关了电脑：“我不吃饭。” 袁方若挂了电话，一旁的顾成秋悄声问他：“叶末要过来？” “是是，叶哥说他等下过来。” 顾成秋皱了皱眉：“是汪澄那边出结果了么？” 袁方若一惊：“不是吧？叶哥没说。” 顾成秋看了眼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安安静静的屏幕，心思一沉，眉头不由得又皱紧了些。 “成秋，我还以为你是嫌弃我做主播，请了你几次，都被你推掉了。”饭局的主人陶逸然举着酒杯，劝酒他，“我本来以为这次你也会拒绝的。” “陶小姐多虑了，是前几次实在抽不出档期。”顾成秋收住神色，客气回应。 “这倒是，你现在可是越来越红了，想凑你档期就更难了。” 这会儿的陶逸然已经卸了浓妆，脸上扑着淡粉，非常清爽。这女生说话直来直往，却是出乎顾成秋的意料，他原以为这样的女生大多也应该是那种追名逐利型的。 但一场节目，一顿饭下来，顾成秋反而觉到这个妹纸有些简单，或许，和之前她所遇见不一样。 陶逸然不过二十一二的样子，去了粉妆的脸上，有着这个年纪的青春。她眼睛不大，细细长长的，反而上妆时的深眼线淹没了她的特色。 陶逸然做个吃货主播还真没委屈她，对端上来的每一道菜都要品头论足一番，她告诉顾成秋，自己最早是被经纪公司在一家餐馆里发现的。 “当时我正在和餐厅经理理论，他们说的黑松露鹅肝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以为大家都没吃过法餐么……”陶逸然竹筒倒豆子的数落起她入行的事，“结果我经纪人刚好也在那家餐厅，你知道的，我们公司就是个做主播的，每个艺人都有不同的主播方向的定位，然后我就被定位成了吃货主播，哈哈哈。” 顾成秋笑着应道：“还能免费吃那么多好吃的。” “是呀是呀。”陶逸然道，“不过没想到这次公司居然帮我接到了部剧，成秋啊，我从来没有拍过戏哎，到时你要带带我的哦。我紧张。” “好的，如果你觉得我可以的话，毕竟我也是个新人嘛。” “你哪里新了啊！你这次在《匠心岁月》里演的不要太好啊！”陶逸然拉过椅子，挨到他身边，“来来，不介意的话，合个影呗，我可以到公司里炫耀一下，你不知道，从你之前的那个偶像剧开始，我们公司里有好几个你的铁粉呢。” 吃完饭后，两人在门口道别。 “成秋，你什么时候进组，和我说一声哦，我担心一个人进组，我都不认识。”陶逸然说。 “哦，好。” 陶逸然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脚步，转回身来，笑着对顾成秋道：“听说这次我们有吻戏哎。” 叶末的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车窗摇下来的时候，恰好听到陶逸然说的这句话。之后看着她走去自己的保姆车。 叶末按了按喇叭，伸手冲顾成秋他们招呼。 袁方若见到叶末的车子，蹭蹭蹭的小跑过来：“叶哥。” 顾成秋跟着袁方若过来，第一句话就问说：“是不是汪导那边黄了？” 叶末摆摆手：“先上车。” 顾成秋和袁方若都喝了酒，叶末作为合格的司机，先把袁方若送回去，接着车子转了圈，来到一家后期公司。 叶末和顾成秋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关着的大门里匆匆跑出来一个胖胖的男人，戴了副差不多有着啤酒瓶底厚的眼镜，憨笑着叶末问好。 “叶哥，你说你要过来看片，我在库里翻了好久，总算是把片子挖出来了。” 叶末把刚刚路过时买的宵夜递上：“麻烦了。” 第156页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正好也在弄后期。”那人接过宵夜，“那你们慢慢看，我也先去忙了。” “好。” 边上的顾成秋仍是一头雾水。 看片室里，小型投影仪上播着汪澄的那部片子，确切一点说，是这部电影的原始素材，以及后期剪辑的资料。 “汪导的那部片子，就是这家做的后期，我问他们要了原片，你看看，尝试了解一下汪澄的喜好。”叶末一脸严肃，“还有这件事不要透露出去，他们有保密的义务，我这么做，也是逾界了。” 顾成秋那点酒意已经完全醒了：“你觉得呢？” “什么？” 顾成秋盯着屏幕，却是说道：“你觉得这次的试镜，我表现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所以也是我疑虑的地方。”叶末解释道，“如果是你表现得不好，或者对人物的理解有问题，那没选上也是当然的。” 一部片长120分钟的电影，原片的素材可是要长不少，而且汪澄还是那种特别喜欢ng的导演，有时候一个镜头会让演员重复来上个好几遍。 顾成秋入座后，几乎就没有怎么动过，盯着那块大屏，叶末偶尔会在旁边指点几句，两个人翻来覆去的揣摩着汪澄剪片的习惯。 不知不觉，厚重的窗帘外都透进了微弱的光芒。 顾成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我觉得，我大概是演的太像剧本里的角色了。” 叶末从门口提了两袋子早餐进来，唇角微勾，心里莫名就放松了一大半。 “去洗漱，先吃早饭。” “哦。”顾成秋动了两下僵硬的身体，脚步都有些虚浮的起身。 叶末放下早饭，看着屏幕上正好放到陈涵的那张脸，不得不说，这人脸上的自然流露的表情，在叶末看来，是顾成秋和他最大的差距。 天赋。 尽管顾成秋已经很努力，很用心的在体会表演这门课程，他的进步也是相当的明显，但在这种天生的人面前，依然有着一定的距离。 就像顾成秋刚才自己所说的，他的表演，演得太像剧本里的那个人了。 而汪澄…… 是需要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自然，可以不照着剧本的样子来，只要气质和感觉对上。 叶末在上半夜的时候，就已经看出问题了，他故意没有直接告诉顾成秋，也是希望顾成秋能够自己领会出来，也只有自己切身领悟了，才会彻底的进步。 万幸，顾成秋没有让他失望。 虽然花了一夜，至少证明了他有这个意识，也有竭力在提升自己。 顾成秋狼吞虎咽的吃完早餐：“哎哟，这里的煎饼果子比我们那边好吃。下回再来买啊。” 叶末：“不好。太远。” 顾成秋犹豫片刻：“让小袁过来买。” 叶末：“嗯，让他多买几份带去公司。” 顾成秋看到叶末在手机上刷机票：“你要去j市？我也要去？” 叶末三两下操作完购票流程：“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再去见见汪澄，他那个角色，应该还没有定下人。” 一大早，叶末把熬了一宿的顾成秋送回公寓：“下午的飞机，你先睡一觉好了。到时我电话你。” “好。”顾成秋坐在后排，却不下车。 “怎么了？”叶末回过头看他。 顾成秋盯着这人，突然问道：“陶逸然说，《风起》里面，我和她有吻戏。” 叶末：“怎么，有问题？” 顾成秋道：“问题是我和你还没吻过。” 叶末：“！” 第 76 章 原定下午的飞机，却因为j市暴雨，一直延误到晚上。等飞机落的时候，已是半夜两点多了。 叶末在酒店前台办好入住，把房卡交给袁方若；“明早等我电话。” 袁方若有些忐忑：“叶哥，你不是真的打算在人家公司堵一晚上吧。” “不然呢？”叶末耸着肩，“汪导的电话直接转到了他的助理，他明天还要出国，我本来想今天下午堵他的，鬼知道误机误了这么久。” “那为什么不等他回来？”袁方若道。 “夜长梦多没听过么。”叶末道，“我打听过，他和万林那边的几个人在接触，甚至原立棠都被推荐了，他这次去洛城影展，不知道又会出什么新的花头，我得赶着他出幺蛾子前，把人定下来。” “那那……”袁方若结结巴巴了两句。 “呵呵，是不是觉得太鲁莽了？”叶末笑着问。 “嗯嗯嗯。” 酒店大堂的另一角，顾成秋被叶末勒令等在那里休息，可这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这里。 叶末笃定的和他挥了挥，淡然说：“鲁莽确实有些鲁莽了，但对于汪澄，这样死缠烂打的招数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能让他看到你对着这个角色的诚意，他当年也是这么锲而不舍上来的。当然，如果这次是林平章，那就没的玩了。林导要是否掉的演员，再怎么夸上天，都没有用。”叶末笑笑说，“我迄今不敢给林导推荐，也是这个原因。” 第157页 “叶哥……”袁方若抓紧手里的房卡，磕得掌心都生出了印子。 在被调到顾成秋身边当助理之前，他一直跟着江定楷，也见过江定楷的经纪人，怎么说呢，也许是因为江定楷实在扶不起来，过了三十，戏路也从没有个准头，每次接到的都是些不红不黑的小角色。 经纪人数落江定楷，江定楷有时心情不好，一通脾气就发在这人身上。 在袁方若看来，经纪人应该就是那种高高在上，随便赏赐点的骨头，或者带肉的骨头给手底下的艺人，表现好的，肉多点。而像江定楷这样的，轮到他的基本上只剩下了骨头渣。 袁方若未曾遇到过叶末这样的，但凡关乎顾成秋的事，竟至可以如此细心，顾成秋不是等着他发的骨头，而是这人拼命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为他寻找更好的资源。 “叶哥。”袁方若郑重其事的看着叶末，双唇紧抿。 “怎么？” “叶哥……”袁方若深吸了口气，鼓着勇气说，“江老师他人挺好的，叶哥，你能不能帮帮他。” “江定楷？”叶末正在和前台沟通约车的事，“他不是不要你么，怎么，还替他说话。” “他在现场很用心，就是，就是他每次拿的都是小角色，根本就没什么人注意。” “你错了。”叶末意味深长的叹都说，“他进公司这么多年，如果真的能起来，我相信之前的蒋涛不会不管，他人品不好，但对演员的直觉还是不错的。江定楷那样的，我相信，应该是被他pass掉的了。” “可叶哥，现在艺人部不是你在管理么，江老师他真的很认真的，虽然……脾气差了点。”袁方若把头埋得更低了。 “这样吧，这次回去了，我去见见他，还有，你可以把你觉得他演的不错的戏整理一些给我。” 叶末安抚着说道。 “好好好。”袁方若喜不自禁的连声答应， 叶末：“还有，你现在是成秋的助理。不要忘了职责。” 袁方若拍着胸脯：“一定。” 叶末径直走到顾成秋面前：“上去赶紧洗澡睡觉，眼圈都黑了，状态不好，汪澄肯定不要的。” “那你呢？” 碍于酒店里人来人往，顾成秋只能一板一眼道：“你不也是。” “哈，又不是我试镜。” 叶末忖度了会儿，仿佛不会说话了一样的磕磕绊绊：“你……用点心，把这个角色拿下来，之前你的提议，我答应就是了。” “啊？！” 刹那，叶末只看见顾成秋的眼底如同闪烁了星光，那份快要溢出的期待，浓烈的情感不加掩饰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叶末顿时觉得脸颊轰然一烫。 叶末走出大堂，望了眼大雨过后的夜色，被冲刷得纯粹，如一大颗深邃的蓝宝石，卷着流云缥缈，美轮美奂的几不真实。 叶末来之前打听到，汪澄的工作室多少年没变过了。还在那栋陈年旧楼里。对于那里的环境，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他在路边买了一袋甘蔗，烤红薯，还有几大袋烤串，屁颠屁颠的拎着去贿赂大楼的安保。 之前给汪澄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助理回答说汪导明天直接去机场，不去公司了。 叶末看着工作室里，还灯火通明的，冷冷的笑了笑。 “大哥，汪导还没走吧？” 保安房里漫着一股浓郁的烧烤味，叶末毫无违和感的融入这种氛围，还是游刃有余的那种。他在东州呆了十年，大半的时间，都是混迹于这样的环境下。大抵先要让对方认同你，就会给你需要的情报。 “没呢。”一个吃着烤肠的保安呲溜着嘴，“好像是昨个儿下午，对对对，还没下雨的时候就来了。” “你找他啊，干嘛不上去啊。”另一人问。 “上去被撵下来呀。”前一个人拍了那人一手，“昨天不是好几个来见汪导的，都灰头土脸的下来了。” “哦哦哦，是是是。”后一人吃得津津有味的。 “听说你们这里快动迁了啊？”叶末有意无意问道。 “是啊，楼里的公司都七七八八搬了不少，汪导的工作室这两天也要搬了。你也是来得凑巧，再晚几天，说不定就碰不上他了。听说他要出国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工作室就要搬迁了，他回来，肯定也不来这里了。” 叶末站在大楼门前，记忆中，这栋楼当年有过不少的工作室，楼上楼下，跑个电梯都能遇到三五个同行。 可转眼数年，整栋楼的工作室也就只剩下了汪澄一家。 而他，又好像吸收这里的所有的运气，终至功成名就，也最终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环境也好，保安也好，包括周围的地段都已经不适合再继续下去。 第158页 物是人非，从来都是这里的生存法则。 不远处的路灯下停下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车上下来两个人，正朝大楼走过来。 叶末揉了揉眼睛一看，心道一声“见鬼了”，跟着闪到墙角，看着两人走进大楼。 来的其中一个，还是叶末认识的，裴一谦。 叶末在楼下等了好半天，大楼那部老式的电梯终于打开门。 汪澄陪着裴一谦从电梯里出来，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出大门。 “汪导，这次就麻烦你了。”裴一谦握着汪澄的手道别。 “裴总客气了，人我会尽量□□，但能不能成，我也不能保证。”汪澄抽回手，“这点，我和乔总也提过。” 裴一谦脸色有点僵硬：“就一小丫头，人挺机灵的，长得也漂亮。” 汪澄：“好看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适不适合我的戏。” 裴一谦：“汪导。”这人的口吻多了几分生硬，“你上次那部戏奖拿了不少，可本还没能收回来吧。乔总说了，只要小丫头能进这一部，制作费你大可往上提。” 汪澄不卑不亢：“成本我一直控制的很好。” “你！” “乔坤霖有钱就又开始瞎逼逼了么。” 叶末从角落里踱步出来，不屑的看着裴一谦，“怎么到哪儿都有你。” “叶末！”裴一谦也是，恶狠狠的盯着他。 “哦，原来你的大老板是万林呀，到也是沆瀣一气。”叶末讥讽他道，“对了，我刚刚不小心和别人视频，不凑巧把你们的对话视频出去了，如果不想乔坤霖半夜三更找你麻烦，我劝你还是赶紧走人吧。” “什么视频！”裴一谦攥着拳头，就差没有一拳挥出去了。 “就是你刚刚说，谁谁谁要带资进组。” 裴一谦深呼吸了几下，镇静下来，轻蔑的瞥了下汪澄，警告说：“汪导，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下我的意见。” “叶末。”裴一谦讥笑，“你大概还不知道，这个带资进组的姑娘叫李艺妍，原名叫李笑笑。哈哈哈。” 叶末神色微微一变。 汪澄的那间办公室里，白炽灯还有些跳丝，时不时的闪两下。 “你一直等在楼下？” “本来想明天早上堵汪导你的。”叶末不好意思解释。 “我听助理说，你想让顾成秋再试一次镜。” 叶末：“是的。” “不必了。他的戏我看了，确实有潜质，但现在的他，还没到我的要求。”汪澄说的直截了当。 “汪导，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了，我希望你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叶末坐直了身体，“你也说，他有潜质，说不定这次不一样了呢。” 汪澄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良久：“他也在j市？” 叶末：“是的。” 汪澄：“看在刚刚你帮忙的份上，我给他这个机会，但如果还是不行，我肯定是不要人的。” 第 77 章 空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汪澄有些难以置信，面前的顾成秋演的仍然是当日试镜时的桥段，然而这一次，他的表现确是完全超出了汪澄的预期。这人的确是在演本子上的那个角色，可又不是那个角色，而是把这个角色又加深了几个层次。 一直到顾成秋演完一整场戏，汪澄仍是木楞的盯着他，好半晌才一个激灵，看了看顾成秋，又回头看了看叶末：“你……你研究了我多少片子。” 叶末笑笑不语。 “这是捏着我的性子来的啊。”汪澄拍着大腿激动道。 汪澄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最后叉着腰，脸上又惊又喜：“那个……小叶，你准备合同，等我回来签约。” 叶末垂了下视线，抿着笑意：“好。” 一旁的顾成秋分明能够这一瞬间，清楚的瞧见这人眼底涌出的疲惫，一下子满满当当占据了他整个人。 “靠，困死我了。” 回到酒店，叶末草草的冲了个澡，跟条咸鱼一样的趴回到床上，卷了被子把自己一裹，没几分钟就睡得死猪似的。 “小袁说你昨晚在汪澄那里堵了一宿。” 顾成秋在他床边坐下。 “不堵他，人早上要是跑了怎么办。”叶末睡得昏昏沉沉，下一秒，双眼猛的睁开，又是卷着被子往床的另一边一滚，“你！你怎么进来的！哎哟！” 他滚的太快，直接连人带被从床边摔了下去。 “……” 这一刻，叶末终于能理解什么叫做作茧自缚了。 他现在就是一团活生生的蚕茧，被顾成秋横抱回床上。 “想笑就笑，也不怕憋出腹肌。”叶末在床上滚来滚去，总算透出一口气，把被子弄开了。 “我本来就有腹肌。”顾成秋答道，“你又不是没见过。” 第159页 叶末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肚子，他是没有腹肌，但隐约的人鱼线还是能瞧出些轮廓，也是挺好看的。 “你来干嘛。”被顾成秋一打岔，叶末的睡意都没了，揉了揉眼睛，靠在床头，“你房间在隔壁。” “哦，我和小袁换了下。” 来之前，他们仨人定了两间房，顾成秋一间，叶末和袁方若一间。毕竟顾成秋现在也不是小角色了，规格足以提升到单人间。 “你以前不都是和我一间的么。”顾成秋看着他说，“小袁睡觉会打呼，你受得了？” “呵呵，打呼算什么。再糙的环境，我想睡还是能睡的着。以前在东州，七八个人挤一间房，又吵又臭，我也住了好几年。”叶末使劲睁大了眼睛，“我晚上还约了泛嘉迪的饭局，你让我眯一会儿好不好，大哥。” “你睡吧。”顾成秋看见他满脸的困顿，“我不吵你就是了。” 叶末慢慢吞吞的眨了几下眼皮，人往被子里一钻，咕哝了句：“晚上周慕琛也会去的。”说完，沉沉睡去。 顾成秋听着，不知觉露出了笑容。 这人是开始把他放在心上了么。 招待泛嘉迪的馆子是许融亲自定的。闹中取静，一片古色古香的别样风格。这是许融揣度着对方喜好定的。 包厢里，天渊这边叶末和许融，泛嘉迪那边反而兴师动众的来了四个人，市场、公关、法务，还有一个品牌负责人，可是说是来势汹汹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抱歉，来晚了。”周慕琛最后一个到的。他穿了一身休闲西服，难得戴了一副眼镜，更是衬出他儒雅清冽的气质。 先前还有尴尬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 泛嘉迪的那位品牌负责人先一步站起来，变脸似的笑容灿烂：“周先生，许先生说他约了你，我们还有些不信呢。” 周慕琛看了眼许融，许融憨笑着和他挥了挥手，周慕琛却道：“许先生和我说一顿便饭，没想到稍微有些正式啊。” 对方脸上一僵，许融脸上也是一僵。 不过周慕琛在场面上还是很给面子的，许融提到了何紫文的合约，泛嘉迪表示，如果周慕琛肯代言，那他们可以直接换合同，而且是比何紫文更高一级的合同。因为周慕琛和何紫文的段位也不一样。 “我现在很少接代言了。”周慕琛微笑说，“另外，你们说的那个系列的腕表我试过，特质应该是更加张扬，霸道的吧。你们……确定适合我么？” 泛嘉迪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公关部那个女的夏凡道：“的确，这一系列的腕表是更加注重强势，突出奢华的制作理念，从这点上来说，和周先生的性子是有些偏差。我们之前选定的何紫文，也是看中了她在圈内女王的气场，可谁知道，她捅了篓子，这事再怎么说，也不该由我们来担着。” 夏凡能做到泛嘉迪的公关，那张嘴从来都是不让人的，据说还是从某某大学的辩论队出来，而且这次已经摆明了是天渊这边出了岔子，她占了理，一嘴炮喷起来愈加咄咄逼人。 说白了，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往来人，客气点面对面吃个饭，关乎利益了，谁也没必要让着谁。 夏凡画着细细长长的眼线，浓郁的墨色贴着她眼中的精明，就像那些□□里的巫婆，她似乎什么都知道，就等着你送上门来开口求她。 “是，何紫文这件事，是我们天渊出了问题在先，但按照之前签订的合约，大家也都提过一条，万一何紫文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有权提出解约。” 对方不肯让步，许融也不会平白退避三十里，“如今不愿解约的，是贵公司。” “许先生，何紫文签了我们两个月，刚拍了一则广告，还没播出就出了事，我们所有的广告代理平台如今都等着这支广告播出，后期那边在争分夺秒，你现在来跟我说，全部推翻。那敢情我们全公司上上下下的赔偿都由贵公司来承担吗。那些投出去，买的广告的时段，版面，橱窗的赔偿，你是打算让我们公司的品牌开天窗吗。”夏凡没了之前的客气，咄咄逼人，“这次天渊能够请到周先生，我们可以宽限两月，只要周先生肯点头，签下这份合约。但赔偿，我们依然会追究的。至于……周先生的气质符不符合，只能拍摄时候改变了，我想，周影帝应该不会让人失望的。” 她说着，眼神轻轻一勾，抛向周慕琛。 周慕琛端着高脚酒杯，唇边掠过一丝弧度，不疾不徐的抿了口酒。 “夏小姐，我这里有份数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没怎么出声的叶末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夏凡接过，仔细的翻了两眼，周围几个人也凑过头，一起看起来。 第160页 几人看着，时不时交流几下眼神。 那名品牌负责人抢过文件，嘴里碎碎念着上面的文字，又掏出手机翻查起来。 夏凡道：“你想用这人代替何紫文。” “是的。”叶末大概天生就是一张讨喜的脸，夏凡刚才对着许融还板着一张脸，这时对着叶末，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叶末莞尔说：“目前来说，顾成秋的影响力的确无法和何紫文相比，但从他现有和之后的资源来说，我并不觉得他的潜质会比何紫文低。” “罗思，我们还看不上，但能拿下卡奇斯的代言的，值得正视一下。”品牌负责人在边上和夏凡嘀咕，“现在在播的那部《匠心岁月》把他的质感一下子推高了不少层次，倒也算符合我们更多定位……” “他还接了汪澄的新戏。”夏凡补充说。 品牌负责人点点头：“这个可以算是国际资源了。” 夏凡按下那份文件，对叶末道：“你是谁？” “他经纪人。” 夏凡哼笑：“要知道当时何紫文那个经纪人也跟我保证，代言期间绝对不会出事。” “哦，这个我保证不了。” 夏凡一愣，再听叶末道，“我只能说，我会尽量让他不出问题，一旦出了问题，我会尽可能去弥补，减少损失。作为经纪人，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保证。” 夏凡几个还在犹豫，周慕琛忽然道：“如果泛嘉迪还是需要的话，我可以让我的经纪人和夏小姐联系。” 夏凡乍惊：“真的？” “嗯。”周慕琛道，“不过，我建议你们可以先见一见顾成秋。” 夏凡：“莫非周影帝也觉得他有潜力？” 周慕琛笑说：“而且气场也符合你们的定位。” 送走夏凡他们，许融把一堆文件朝车子里一扔，砰的关上车门，骂了一嘴：“这女人，太尼玛难搞了，摆明了一堆锅砸过来！毫无退路！” “这事，也是我们不在理。” 叶末递过去一支烟，两人站在路边，靠在车旁，吞云吐雾。 许融喷了口烟圈：“把周大影帝送走了？” 叶末：“是啊，你请来的佛，还要我去送。” 许融：“嘿嘿，那不是叶哥你的面子大嘛。” 叶末黏着香烟，眉头紧锁：“我虽然和他熟，但这样的人情，我还是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再大的面子，也会削完的。” “……”许融怔了怔，旋即敛起神色，“我知道了。” 叶末和周慕琛的关系是不同于旁人所见的那样，周慕琛待他好，叶末清楚，但他也始终坚定着，他们之间不要涉及过多的商业利益瓜葛，牵扯多了，牵扯的人也会多，自然那些是是非非就会多了。 这一点周慕琛比他更清楚。 “小末，你来找我，我不会拒绝的。” 周慕琛的商务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这次的司机不是方远。 “慕琛哥，不会有下一次的。”叶末脸色也不好看，“何紫文借口什么的，我就不找了，因为这件事对我来说，顾成秋更加重要一些。把你拖进来，实在抱歉。” 周慕琛舒了口气：“你对那小子，是真的上心了。” 叶末直直的望着他，想了想，还是坦白道：“不上心也不成啊，我还是没挡住他的死缠烂打。” “哦？是么。”周慕琛眉眼间仿似露出了一抹喜色，“十年，你总算是往前走了一步，也不知是你的福分，还是他的福分了。” “呵呵，随意吧。”叶末说，“他虽然有时候傻了点，但关键时候，脑袋挺好用的，也很用心，肯努力，对我也好。我觉得，他比我以前省心多了。” 周慕琛忽然挑开眉梢：“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直接拒绝泛嘉迪的好。哈哈。” 叶末抽了抽嘴角，尴尬得老脸一红。 第 78 章 万林的气派摆出来，那是到哪里都可以唬人的。这次为了给自家的古装大戏造势，连试镜都请来了不少的媒体，熙熙攘攘的堵在大门口。可见万林对这部戏是下了血本了，公司旗下的大咖也都被赶着出来撑场子。 《风起》这部剧之前就有传，光本子就打磨了四年，此次更是请到了大导演张季云掌镜，还没开拍，已被业界一片各种关注。 叶末和顾成秋出现在万林的当口，差点被眼前的阵仗愣歪了。 叶末指挥袁方若往地下车库开，嘴里不忘吐槽：“乔坤林还是个暴发户本色，试个镜也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这么早就开始宣传？”顾成秋也不是第一次试镜，弄这么大排场却真是第一次瞧见。 “宣传个毛线，他就是显摆。”叶末嫌弃归嫌弃，仍然解释说，“万林最近走了几步臭棋，投的几个剧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次孤注一掷，是想着挽回名声。” 第161页 叶末哼笑了下：“那天吃饭还和许融聊起，其实是万林现在的售后服务做得太差。” “售后服务？”前排的开车的袁方若不明问道。 “哦，就是播出后的那些数据，收视什么的，以前这一块，万林做的挺好的。”叶末道。 “咳咳咳……”顾成秋忍不住回头转向窗外，“那个……我的……” “你那几部剧？你不是主角，我们公司市场这边最多推波助澜了一下，主要还是那两家出品方去运作，你瞎操心这个干嘛。” “我……”顾成秋支吾。 一大早赶来试镜，熬了大半夜的叶末打了呵欠：“怎么，怕自己的流量是数据堆出来的？” 顾成秋尴尬的笑了笑：“有点。” 叶末：“要对自己有信心。何况，数据有时候也不是坏事，看怎么利用罢了。 车子驶入停车场后，叶末看到不远处另外一辆白色的越野车也停了下来，他眉头微皱，低呼一声“不会那么巧吧”。 对面车子里走下来一个男人，头戴着棒球帽，穿了一身非常休闲的运动装，休闲到几乎是不合适他之后出席的场合的。 这人瞧见叶末他们几个，竟是噙了笑容，朝他们走过来，顺手还把帽子摘了。 顾成秋和袁方若看清来人，袁方若惊声一呼：“张导！”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风起》这部剧的导演张季云。 “哟，小叶。” 顾成秋和袁方若瞧着张季云和叶末自来熟的模样，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放到两人身上了。 “张导啊。啊哈哈……哈哈……” 叶末的笑声听起来奇奇怪怪的，倒不是像对着乔坤霖那样的敷衍，但也绝不是非常熟络的。 “张导这次亲自出面，那能给我一个放水吗？” “哈哈哈！上来就这么直接？倒真还是叶末你了。”张季云自然而然搭过叶末的肩膀，余光在顾成秋身上打量了个来回，说着和叶末两人朝电梯口走去。 叶末介绍张季云，这人早年是跟着宋念之的摄像，镜头处理确实大有水准，不然也不会入了宋念之的眼。加上那几年跟着宋念之边学边干，人机灵，当起了导演之后，这些年，已经稳稳当当挤进了电视圈的一线导演的行列去了。 只不过…… “张导以前是闷葫芦，想不到现在成了话捞子。”叶末揶揄他。 “哈哈哈哈，那还不是在酒桌上灌出来的。” 张季云和叶末也算是知根知底，说起话来，便坦荡了许多，“以前有宋老在前头顶着，现在嘛。”张季云眯着眼，看着叶末，“小叶你不也是，以前可不见你这么世故，听说现在在天渊都混上艺人部的大领导了。艺人经纪，这饭可不好吃。哈哈哈哈。” “哈哈哈……”叶末跟着笑了笑。 到楼层后，张季云和叶末打了个招呼，先一步走了。 顾成秋从后面走近叶末身边：“这个圈子里，你到底认识多少人啊？” 叶末侧目看了看他：“不多，正巧认识。不过……认识归认识，张季云可不是个看面子的主，不然这么多年的口碑也不可能累得这么高。他对戏的要求不低，大概也是跟着宋老久了。这人的镜头很有个性，容易凸显人物，这次只要服化道不拖后腿，爆是迟早的事。” 休息室里，三三两两的坐着一小簇一小簇来试镜的艺人。 顾成秋他们选个安静的角落占了，叶末抓紧时间给顾成秋补了些妆。 “唉……应该让化妆一起过来的。”袁方若把一张椅子反过来坐了，趴在椅背上，望着镜子里的顾成秋。 “没必要，张季云根本不在意这个，他还最好你是素颜让他见呢。” 顾成秋忽然福灵心至：“小末，是不是因为张季云？” “啥？”叶末手里一顿，立马意识到，“是啊，不是他，我怎么会希望你希望接万林的剧。我很记仇的。” 顾成秋突如其来的抓住他正在给自己化妆的手：“我会拿下角色的。” 这动作在叶末看来，大庭广众下的凿实有些亲昵了，叶末挣脱手腕，脸色铁青瞪了他一眼，呵斥袁方若：“你盯着他。完事了打我电话。” 袁方若看到顾成秋抓住叶末的手一惊，听到叶末交代他的事一傻。 顾成秋喏喏的低下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顾成秋这次试镜的角色是这部剧的男二，在剧中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张季云对演员的要求很高，现场还和编剧商量着调整了试镜的场次，一场单人戏之外，还加了一场双人戏。 每个人都需要表演两场，而由前一人来和他演对手戏。 顾成秋还没进场时，就听见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 第162页 “没戏了……” “他算是内定？” 直等到顾成秋走进现场，看到那个等着他的前一个人，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陈涵。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陈涵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 顾成秋还有一些诧异，陈涵却是客气的走到他面前，微笑说：“你好，我是陈涵。” “顾成秋。” 陈涵笑道：“我很关注你。” 那一刻，顾成秋还没有意识到陈涵这句“关注”是什么意思。 下一瞬，当张季云喊了“开始”。 顾成秋赫然发现，陈涵已经完全压过了他的气场，明明这场戏里，他才是主角。可陈涵已经喧宾夺主，把主导权完全抢过去了。 顾成秋还发现，他在表演上所有的应对的技巧在这个人面前根本没用，这人的“声台行表”完全碾压于他，再这么下去，自己只剩下机械化的背完台词了。 若是这样，他绝无可能拿下这个角色。 他甚至已经看到一旁张季云等人慢慢皱起的眉头。 “我很关注你。” 顾成秋瞬间明白，面前的这人怕是把自己的表演的套路都拿捏住了，知己知彼，才能打得他毫无反手之力。 一场试镜的戏，却让两个表演的人演的大汗淋漓，一众看的人血脉喷张。 剧组、制片方的人齐齐望向张季云，几个人一个个神情复杂。 张季云始终一言不发，沉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两个人。 久久才说了一句：“下一个。” 陈涵缓了口大气，仍是之前那般谦逊的样子。 “演的不错。” 顾成秋顾不得抹去额前的汗水，笑着道：“辛苦带戏了，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自己能演成这么回事。” 陈涵哈哈大笑：“这倒是，有竞争才有意思。” 回宾馆的一路上，顾成秋仿佛虚脱了，倒在车子后座上，脑袋不偏不倚的枕着叶末的大腿。 叶末问：“我坐前面去。” 顾成秋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作，不多时，居然传出轻微的鼻息声。 袁方若一边开着车：“成秋前一个是陈涵。” “我知道。” 枕在自己大腿上人，闭着眼睛，一双剑眉还微蹙起，额角边渗着几颗汗珠。 叶末抽出张纸巾，轻轻替他擦去汗水。 “张季云和我说，他想看看陈涵和成秋的戏，我……不能拒绝的。” “什么？！张导是故意的？”袁方若大惊。 “自然，二选一，还有什么比两个人直接对撞来得更清楚。”叶末啧了一声，“这人也是有点油盐不进，为了戏好看，折腾两个小辈算什么。” “叶哥。”袁方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没见到，成秋出来的时候，脸都白了，不就演个戏嘛，怎么会这么累？” “演戏本来就是件很累人的事，当然，如果只是敷衍，那是不会累的。” 顾成秋一觉睡到大晚上，他慢慢睁开眼，边上亮着一盏床头灯。自己身上也被换上了一套睡衣。 他刚弄出了点声音，就看到叶末推门进来。 这人手里提着一袋的外卖：“晚饭都没吃，饿了吧。” “？”顾成秋莫名的眨眨眼，呼吸了几下。 “去洗把脸，来吃饭。”叶末把一盒盒饭菜在桌上摆好，“啧啧，方远那家私房菜做的，味道不错，快去，冷了就不好吃的。” “哦。” 顾成秋吃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终于有了种酒足饭饱的畅快。 “怎么样，和陈涵对戏的感觉。”叶末故作随意的问道。 “很累，很累。”顾成秋重复了一遍，“和你不一样，他就没想给我发挥的机会。” 叶末：“所以呢？” 顾成秋：“他不给我，我只好抢了，你说过的。”顾成秋坏笑道，“硬碰硬，谁怕谁啊。” 叶末：“真的？” “emmm……”顾成秋泄了劲，“我尽力了。” 叶末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软软的头发：“很好了。张季云打电话给我，你的角色基本没问题了。” 顾成秋：“啊！？” “嗯，公事说完了。你是不是应该有其他的要说。” 叶末一脸严肃。 第 79 章 顾成秋眨眨眼，假装不明所以：“还有什么？” 叶末瞧着他一脸无辜，叹气道：“算了。” 顾成秋偷偷笑了笑，也跟着佯装叹了声：“既然你不喜欢公开，我下次会注意的。” “你……”叶末皱紧眉头，“我只答应和你试试，其他的，你不要得寸进尺。这种事公开了，对我无关紧要，对你……” 叶末继续道，“你要是正儿八经和哪个女演员传一两出绯闻，倒也就算了。” “不会。”顾成秋严肃的打断他。 第163页 叶末悄然挑了下眉，打趣说：“成秋，我到底哪里让你瞧着好了，你也不是天生的gay吧，怎么就认准我了呢。” “我不知道啊，看中眼这种事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顾成秋把叶末从椅子上拉起来，圈在自己的身前，目光仔仔细细的落在这人的脸上，仿佛有磁性般，偏偏让对方逃避不了，“大概是你费心尽力帮我拉通告，大概是你教我演戏，大概是你骂我的时候，还有你来救我的时候。我真觉得小末你就像传说中的盖世英雄，踩着七彩祥云……” “我不是猴子。”叶末呵呵笑道，“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当你的英雄的话，我是万分乐意的。”“哈哈哈，那是修辞。”顾成秋猛地把人箍紧了。 “小末，你真的不反感么。”顾成秋的手指婆娑着叶末的耳垂，像是涂了胭脂，嫣红的，让他简直爱不释手。 “我没那么大的抗拒。”叶末道，“倒是你，希望将来别后悔。” 顾成秋一愣：“为什么？” 一时间，叶末居然有些遗憾：“我可不如你眼见的那么好。” “我相信我见到的，就是你的本心。” 顾成秋把人拉近自己，一道浅浅的吻封住这人的嘴唇，细腻，温软，便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极限》的综艺定档播出，不得不说辰元的营销的手段太强了。 开播前一周，几乎是各家媒体平台都在推送这档节目。 蔡思嘉特意让后期剪了每组参赛选手的单独cut，不出意料，正当上升期的顾成秋的点击，和热议度最高。 而且蔡思嘉还特意卖了关子，没有剪出叶末的正脸，换句话说，别的组都是双人cut，顾成秋他们这一组就完全是顾成秋单人的cut了。 “啊啊！顾球球男友力max！” “抱走老攻！” “楼上，你的输入法暴露了。” “为什么明明一挡综艺，我看的血脉喷张啊。” “啊啊啊！好激动！有没有人剧透啊，顾球球是不是冠军！” @吃瓜不吐皮：冠军算什么。就没人好奇和顾球球搭档的那个人吗！ @吃瓜要吐皮：爆料就爆料，藏着掖着算什么大丈夫！//@吃瓜不吐皮：冠军算什么。就没人好奇和顾球球搭档的那个人吗！ @吃瓜不吐皮：就不告诉你！气死你！//@吃瓜要吐皮：爆料就爆料，藏着掖着算什么大丈夫！//@吃瓜不吐皮：冠军算什么。就没人好奇和顾球球搭档的那个人吗！ @吃瓜要吐皮：不知道就不知道，还要找借口。 网上热热闹闹的情况下，《极限》顺利开播，第一期的收视率直接突破了1.5%，在同期的综艺节目中遥遥领先，快节奏的剪辑，烧脑复杂的连环任务让人欲罢不能。 “妈呀！这期冠军居然是黄千羽啊！” “她什么时候上来的啊！” “顾球球呢，领先了一个赛段，最后翻车了吗！” “啊，是何紫文么？好像是她拖后腿了哎。” “emmmm……影后好像确实不适合这个比赛，如果不是影后，顾球球肯定会第一了。” 这波节奏也不知道是谁带起来的，开播没多久，关于顾成秋的话题都渐渐开始转向了何紫文。没有众口铄词的，但大部分人都觉比赛看下来，何紫文拖了顾成秋的后腿。 这现象一直持续到何紫文受伤，退赛。 粉丝感叹之余，却对顾成秋的新搭档更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叶末的出场不能说是惊喜，毕竟大部分的粉丝根本不认识他。对他们来说，惊喜就是叶末和顾成秋的搭档几乎天衣无缝，每个任务都完成得酣畅淋漓。 网上又突然冒出了两人的cp粉，r18的条漫都不知何时开始流传开来。 前有《匠心岁月》的横扫天下，再加上《极限》的推波助澜，顾成秋微博粉丝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数量一大波一大波的往上攀升。 这个时候，万林的古装巨制《风起》官宣了演员名单。主演阵容无一不是当下圈中的实力艺人，这一次，万林作为一手捧红不少流量的公司，居然没有往组里塞一个流量。 而剧中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部剧的男一号，顾成秋。 “天哪！这里是异次元吗！我刷出了什么！” @大王嫁我：顾球球主演！哇哇！和他搭的都是老戏骨啊啊！ @将军你的绿帽掉了：这是什么是神仙资源啊！ @大王嫁我：我要下楼跑两圈！” “两圈怎么够！” h市，泛嘉迪的亚洲区的总部。 拍摄大棚里拉开一方巨幅的拍摄区，几张大灯在周围打出一片柔和的光线。 夏凡站在场边，一丝不苟的盯着正在拍摄中的顾成秋。 这人近来不断高涨的热度，再对比何紫文慢慢消散的消息。 第164页 他们泛嘉迪也不是傻子，第一时间就能看出天渊最近在捧的人是谁。只不过一开始，他们还有些犹豫。顾成秋再怎么也是个出道没两年的新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新人，却在短短的时间内，成功从流量转向了演员。 夏凡看了一眼，和他站在一边的叶末。 或者说，从顾成秋入圈开始，他的经纪人就没打算把他打造成流量。 “叶先生。”夏凡走近叶末身边，“为什么你会放弃顾成秋的流量资源，你要知道，作为我们这样的买家，还是很看中的这部分资源的。” 夏凡说话素来直接，也不怕叶末为难，“粉丝的消费能力，同样是衡量值不值得签下这个艺人的标准之一。” “嗯，所以现在呢。”叶末露出他招牌式的笑容。 “呃……” 夏凡知道这人的画外音，现在即便顾成秋不是流量了，但泛嘉迪仍然是同意他代替何紫文，，，成为新一季的亚洲区代言人。 “我们也觉得顾先生的前途可期。”夏凡适时止住话题。 “那是肯定的。”叶末故作神秘的告诉夏凡，“夏小姐，过两天，成秋还会有个大资源官宣。” “什么资源。” 叶末：“卡奇斯。” 夏凡：“哦，是他们那个新系列么，爱莎尼斯？” 叶末摇摇头：“不是，就是卡奇斯。” “什么！” 如果说是新系列，夏凡还不至于那么惊讶，但居然是卡奇斯这个主打系列。 饶是夏凡见多识广，也难以掩饰震惊。 要知道此前卡奇斯这个系列，国内也就只有周影帝代言过了。 “哈哈哈，那我们这次是找到宝了么？”夏凡那张日常紧绷的脸上竟然多了几条眼尾纹。 叶末看看了她，暗地哂笑了下。 想到那天和费洛舍吃饭，天知道老头子直接就把合同带过来了，任性也是够任性的。 “费老，你这也太快了吧。” 叶末看到老头子爽快的在合同上签好只记得的名字，叽里呱啦的喷了一堆英文：“这个责任我得在集团里兜着，叶，你可别让我失望哦。”费洛舍扶了一把眼镜，那笑容让人叶末看得浑身一冷。 他清楚这老头子这么慷慨，不会不要等价交换的。 卡奇斯的那份合同上，明明白白的写了，顾成秋需要在两年里，至少拿下一个以上，国际a级电影节的奖项。 “这怎么可能！” 顾成秋知道细节之后，在天渊的健身房里又多练了两个钟。 叶末坐在仰卧起坐的器械上，看着这人挥汗如雨：“其实老头子留了个口子，国际a级，h市就有一个。” 顾成秋喘气道：“所以你急着去找汪澄？” 叶末把毛巾丢给他：“算是吧。不过汪澄还不够。” 顾成秋：“你还打算找谁？” 叶末挤了个狡黠的笑容：“林平章。” 顾成秋：“……” 他硬是楞了几秒，“你疯了吧。” 叶末：“所以你在《风起》里好好演。” 顾成秋：“我知道。” 叶末：“男一可不轻松。” 顾成秋：“什么！我什么时候是男一了？” 叶末：“哦，前两天张季云打电话给我的，我好像忘了和你说。” 顾成秋嘴角抽搐。 《风起》正式开机。 这部剧的开拍被安排在了k城，周围望出去是茫茫的戈壁沙漠，风沙翻卷起来，演员张口说话时，也能吃进满嘴的一口沙子。 和顾成秋搭档对手戏，论资排辈，都比顾成秋要资历老。 女一号是影后萧竹南，听说她这次进组，是乔坤霖三顾茅庐请出山的。 “萧姐。” 见面的第一天，顾成秋毕恭毕敬的和萧竹南打了个招呼，结果那姑娘嘻嘻哈哈的拉着他，问他要签名，要合影。 合完影，一秒不带停的发到自己的微博上。 吓得顾成秋赶紧告诉叶末，叶末一通电话打给许融。 许融那头正在吃饭，扔了筷子，就安排人把顾成秋的微博点赞加转发了萧竹南的这条微博。 萧竹南是童星出道，功成名就得早。真说起来，也没比顾成秋大几岁。她性子大大咧咧，对剧组又财大气粗得很，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和顾成秋对戏，这种时候，她的专业底子工夫就显现出来了。 “哎哎，成秋，这里，这一句的状态不对，你要先看着我，然后再移开眼神。”萧竹南非常耐心的给顾成秋讲戏，只是她讲着讲着又会岔开了话题去。 “哎哎，成秋，我们公司那些个小朋友天天缠着我要你的签名照，来来，咱再拍两张。” 顾成秋哭笑不得：“萧姐，再拍下去，要出绯闻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萧竹南大笑道，“放心，我是绯闻绝缘体，和我合作的男艺人都会成为兄弟的。还有哦，我可是锦鲤，等拍完了你就知道了。” 第165页 锦鲤…… 第 80 章 《风起》的拍摄如火如荼，张季云也确实名副其实他“魔鬼”的本色，拉着大部队在沙漠里日场夜场连轴转。 顾成秋这次作为正儿八经的男一，这一次，算是切切实实的领会到了什么是“魔鬼式”的表演。 “卡卡卡卡！” 张季云在监视器后大吼大叫。 沙漠夜里的温差很大，临近秋末，晚上的气温已经接近零点，周围工作人员都穿上了羽绒服。 也就大灯下的主演只穿了薄薄的布衫。 张季云裹紧了衣服，重重在沙漠上踩过：“你这是冻智障了吗！表情这么夸张干嘛！准备当表情包吗！你自己看看，挤眉弄眼的，什么鬼！演了这么久，对人物还不理解吗！” “对不起，导演。麻烦再来一遍。” 顾成秋其实早就冻得瑟瑟发抖，不要说脸，叶末特意给他塞了暖宝宝的鞋子，此时双脚也都冻得麻木了。 这场戏是顾成秋的单人戏，他在沙漠上摸爬滚打了两个多小时，而张季云却始终不满意，顾成秋自觉得，自己应该是吃透了人物，不应该会和张季云出现那么大的理解偏差。 这部《风起》，主要讲述了一个被佞臣迫害，遭至灭国的王，忍辱负重十二年，一心想要复国，然而最终才幡然醒悟。 这天下早已换过了一场世界，全世界也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曾经的王朝。 汲汲营营的兆民在乎的只是头顶上的天是不是看的见，至于是谁拉开了天幕。 终至是麻木的。 这场大漠追逐的夜戏，是对男主角相当重要的一场戏，相识多年的挚友背叛，追杀，对他而言，是人心彻底转变的一场戏。 顾成秋骑马一路狂奔，在定点镜头前再从马上摔下，被杀手堵截。 这里顾成秋表现出的愤怒，失望，悲愤应该说也是恰到好处。 他上上下下摔了十几次，然而张季云仍是不满：“你没看剧本吗！现在这是什么状态，他被他最好的朋友背叛，你是什么感觉。” 张季云笃骂骂咧咧，丝毫不留情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顾成秋喷得一无是处。 “绝望。愤怒之后是绝望，因为他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张季云不满道，“你再体会体会，今晚这场戏一定要拍掉。” “对不起，张导。” 顾成秋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手里死死攥着已经被捏皱的剧本。 袁方若蹑手蹑脚的抱来羽绒服，顾成秋推开他道：“我不冷。” 张季云看了看他一眼，转身对周围喊：“休息十分钟。” 袁方若瞧见不远处的叶末神情也冻得和冰块似的，愣是把羽绒服强行披到顾成秋身上，还得了顾成秋一记眼刀。 袁方若偷偷指了指叶末的方向，小心说道：“叶哥的话，我不敢不听啊。” 顾成秋看向那人，整个人立刻就垮下来了。 叶末递过去的一个暖手宝，刚刚充热的，他居然没有冲着顾成秋发脾气，反而安慰他说：“你演的不错……” “！”顾成秋惊吓得抬起视线，“你说什么，刚才……刚才……” 叶末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个热水杯：“煮了很久的姜茶。”还鄙视地解释说，“宾馆差得一塌糊涂，煮两杯姜茶都叽叽歪歪，得和乔坤霖抱怨抱怨，他那么财大气粗，还省这么点钱。” “噗嗤……”顾成秋总算是缓过来了，脸上也没那么僵了，“你不是很讨厌乔总么。” “我讨厌他的人，不是讨厌他的钱。” 自从上次袁方若看到之后，但凡叶末和顾成秋相处的时候，袁方若都会识趣的走开几步。结果这次被叶末大声嚷了回来：“方若，帮他把暖宝宝换掉，都凉了，踩着不舒服。” 袁方若盯着顾成秋那双长靴：“哦。” 叶末又开口：“把沙子倒干净。” 袁方若：“啥？” 袁方若拎起顾成秋的靴子才发现重量不对劲，居然倒出了一大堆的沙子，鞋底的两片暖宝宝也被沙子沾满了。 夜戏拍了几个小时，这人在沙漠上爬上爬下，大概衣服里也都滚了一圈沙子了吧。 “你没有这种经历，也怪不得你。当然，张季云的要求也是高了点。”叶末蹲在顾成秋身边，他自己也没怠慢自己，一杯暖洋洋的姜茶喝得可自在了，“要是换个导演，应该早就过了吧。” 顾成秋有些沮丧：“我还没演好，我尽量去演了，但始终找不到感觉，我也觉得这场戏的状态越来越差。” “换个法子吧。”叶末道，“把其他情绪收起，让你一下子来几层，也是为难你。那种被放弃，被背叛，就表达一种好了，张季云说的绝望。你不要想着太复杂，容易分心。” 第166页 “这样可以吗？” 对叶末的话，顾成秋是相信的，但这次面对的是张季云，这人几乎把他之前攒起来的信心全都磨掉了。 “嗯，相信我。” 十分钟很快过了，张季云的大嗓门又在片场嚷开了。 袁方若捧着处理好的鞋子回来：“成秋，辛苦了。” 顾成秋莫名其妙看了看他。 “哈哈哈！”叶末笑道，“怎么倒个沙子，把自己倒成傻子了。” 袁方若：“呃……” 叶末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猪肉脯，撕了一半给顾成秋。 “拍戏嘛，灌些沙子算啥。这点都受不了，那还当什么演员。这份工作，拿着那么高的片酬，除了生死，还有什么好逼逼的呢。” 叶末扫了眼四下里，“你看周围，哪一个工作人员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鞋子里的沙子，不会比成秋少多少。所以啊，你用不着感春怀秋，没什么的。” 顾成秋上场前，忽然停住：“叶末，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 “什么经历？”叶末一愣，“我？不是背叛，但和放弃差不多吧，起码人家正正经经通知我，让我滚蛋的。”他说着，嘴边抿着一抹无可奈何的冷笑。 顾成秋躺在冰冷的大漠上，身下洇出的血水在沙上蔓延，四周明晃晃的剑光，纵横交错在他眼前。 “呵……”顾成秋咳出一口鲜血，嘶哑的声音，说出台词，缓缓闭了闭眼睛，忽然，唇边多出一丝绝望之后，那抹无可奈何的笑。 世间所有，无所谓再在意了。 张季云聚精会神的盯着监视器，那一刹那，眼神蓦然有一些恍惚。 他回过神，远远的望向片场角落里的叶末。 那人坐没坐相，懒懒的瘫在折叠椅里。 “啪嗒”手里玩着的手机还一下子砸在自己的脸上。 张季云摇摇头，叹着气。 “收工。” 接下来的拍摄，顾成秋仿佛如有神助，萧竹南也是对他啧啧称奇：“哎哎哎，顾成秋，你这怎么突然开窍了啊。” “没有拖累萧姐就好。” 萧竹南：“拖累啥呀，进度可快了。你没看到张导，脸上的褶子都快笑成菊花了，我以前和他拍戏，还很少见他笑得那么多的呢。” 顾成秋还在沙漠里赶戏，叶末收拾好行李，定了回城的飞机。 “再不走，都快变成咸鱼了。” k城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机场里，袁方若被顾成秋打发来送机。 “叶哥，下个月去东州，你会去吗？” “看情况。”叶末办完值机，把袁方若拉到一边，“你盯着成秋，别让他和萧竹南走太近了，如果萧竹南找他，你最好也一起出现。” “怎么了，叶哥？萧姐有问题？” 叶末：“萧竹南没问题，怕她那些对手有问题。” 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叶末刚回到h市没两天。《风起》的剧组果然被爆出绯闻。 “我靠！带资进组啊！不是说这个组都是实力演员吗！” “这谁啊！” “哎哎哎，你们不认识吗？！给你们科普一下。这位是本剧的第十八号角色。突然要求大量加戏。” “对对对！听说张导都甩锅了，把制片方直怼了一通。” 一个十八线的小艺人，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抱上了哪个金大腿。 外面风风雨雨的传着。 叶末出现在h市的一处拍摄大棚，童菲正在为一款广告拍海报。 顾成秋打电话给他：“张导把这两天的戏都停了，说是不把那个女的换掉，他不拍。” 叶末：“啧啧啧，也是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脾气。” 顾成秋：“这件事，我总觉得有点古怪。” 叶末：“没什么奇怪的。前不久不是投资方去你们那里探班了么，人家姑娘眼疾手快，也很正常的。” 顾成秋：“古怪就是古怪在这里，我觉得那位金主并不是会为了一个小艺人做这种事的人。” “哈……”叶末刚想笑，还好想起自己在现场，捂着手机溜出门外。 顾成秋还在那边叨叨：“金主是故意的吧，让这妹子引起公愤，导演发飙，网友吐槽。万林自然就能出手把人换掉了。” “嗯，是的了。” 大门外，阳光直射而下，无云的日光令人睁不开眼。 叶末抬眼望向晴空。 不知是谁说过，这世上有两样不能直视的东西，一个是太阳，另一个就是人心。 小艺人还以为自己绑上了金大腿，却不知有些人最烦别人对他的利用，尤其还是换不来价值的人。 第 81 章 入冬之后，h市迎来了连续十几天的晴朗，天空湛蓝，跟被冲刷过似的。 叶末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买了杯咖啡，暖洋洋的坐在路边，面前的桌上摊着一大叠房产广告纸，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不少通告信息。 第167页 临近年底，各大奖项的组委会也都陆陆续续开始忙碌起来，叶末手上收到不少的邀请函，大大小小，有些个举办的时候还跟掐架似的，放在同一天。 叶末喝了口咖啡，接着噼噼啪啪的回绝了不少奖项的邀请，有几个还是直说明白了，会给顾成秋什么什么奖，只要他答应来参加活动，都被他一一拒绝。 “选了几个？”穆宁生在他身边坐下，他买了两袋的咖啡，自己的一杯拿在手里，其他都打包带走。 “穆总？”叶末打趣说，“亲自来买咖啡？” 穆宁生笑道：“开了大半天的会，我借口出来转两圈。” 叶末哈哈一笑：“和邵总开会，真是挺累的。” 穆宁生瞄了眼桌上的广告，不动声色道：“他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了，我们以前在纽约，因为有时差，曾经尝试过跟着他连轴转了快72小时的会议，现在想想，也是后怕。” “熬夜其实还好，重点是又要熬夜，还得精神紧绷的熬，那真的是要死人了。”叶末道，“我早年拍戏，连着几天夜戏，我很任性，是一定要补觉的。所以那什么统筹，导演看见我，可头疼了。”他讪讪笑道，“也就宋老肯宠着我。” “嗯，确实可惜了。” 两人坐在路边，各怀心事的品着咖啡。 叶末偶尔和穆宁生说上两句：“年底盛典一个，还有一个《格尚》主办的大秀，嗯，微博也算一个，差不多三个，其他的，就不让他走了。” 穆宁生慢慢道：“你看着办就好。邵哲现在对艺人部还挺放心的。” “哈哈哈，谢谢邵总了。” 穆宁生想到什么：“我听说，你打算撑一把江定楷？” 叶末回着邮件，不假思索道：“打算看看，不过他年纪有点偏大，过了值得力捧的阶段，风险有点高。” 穆宁生：“他的戏我看过，说实话，一般。当时蒋涛没有经营他，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叶末：“蒋涛的眼光不差，不然也不会因为没有拿到顾成秋，和我翻脸了。江定楷的戏中规中矩，谈不上差，但肯定也不算好，可能是角色限制了。我手边有个剧，他能不能成，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比他之前那些背景板的角色能发挥多点。” “小叶。”穆宁生忽然叫了他一声。 “怎么，穆总。” “你说蒋涛的眼光不错，那你呢，当时没有看好顾成秋，是不是错过了。” “也不是这么说。”叶末想了想，“当时的成秋眼高于顶，自己的戏烂到姥姥家了，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何况我很懒的，他那会儿和我没半毛钱关系，我犯不着去揽他这一摊子的事。陈涵不一样，人家虚心，懂礼貌，又勤奋。只是后来嘛……” 穆宁生忽有一些释怀：“所以你打算买房子。” 叶末：“有这么个打算。” 叶末桌上摆着一堆地产广告，有部分新建的，也有成品房。图上被他草草圈了几处。 穆宁生刨根问底：“打算同居？” “噗——”叶末闻言，一口咖啡喷出来，手忙脚乱的收拾，“穆总，不带这么吓人的啊。” “哦，我以为你打算和成秋同居。” 叶末无奈翻了个白眼：“就算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不过公司的公寓确实人多眼杂了些，而且还都是同行，我也不得不防一下。” 叶末把一张广告搁到穆宁生面前：“我去看过了，虽然地段偏远了些，但周围配套不错，环境也不杂，楼上楼下的，应该还行。” “嗯，离我们那片也不远。” 叶末尴尬：“远远远，穆总你们可是别野，咱们就一小公寓房。” “哈哈哈哈。” 叶末说买就买，交了首期，趁着年底通告不多，已经开始看起家装来了。 《风起》的剧组转场到了东州，那个小十八线被踢走之后，叶末也没想到，万林居然把李笑笑换进了组里。 还是那天顾成秋发现场照给他，叶末在角落里发现的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当时他只是觉得有些熟悉，毕竟照片太糊。 后来，李笑笑很久没有和他的联系的微信突然发来了条消息：“叶哥，你猜我现在在哪个组里。” 叶末那会儿正在新房里面，盯着装修队，不知为什么，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心头突然一颤。 “叶哥！不好了！”袁方若电话里的声音都在发抖，声嘶力竭的沙哑，“剧组出事了！” 剧组在东州边上的山区出外景，原本是顾成秋从山崖上跳下来，那场戏安全措施全都做好了，可谁也没想到，威亚居然中途崩断。顾成秋直接从五六米的高空坠落，当场就昏死过去了。 第168页 “妈的！怎么回事！” “张季云！你特么的吃屎的吗！” 往东州的路上，司机老刘第一回见到如此言行无状，出口成脏的叶末，平日里的风范荡然无存，抓着手机喋喋不休的骂了一路。 叶末冲到医院，东州那边的医院级别不高，大堂更是不大。叶末惨白的脸色，动作粗鲁，抓着个穿白大褂的就吼开了，差点没把人家的医院大堂给掀了。 幸好袁方若发现得及时，一把将人抱住：“叶哥，叶哥！别冲动，这里是医院。” “让乔坤霖亲自来给我道歉。”叶末阴沉的声音，死死的看着片方来人，一旁的张季云脸色也不好看。 剧组出了这么大事故，网络上顿时如同一只被点燃的炮仗。 也不知道片场里的谁，竟然还把顾成秋摔下来的那段视频原封不动的po到了网上。几乎所有的粉丝都在第一时间见证了事故的发生。 @吃瓜不吐皮：握草！天哪！这个剧组是疯了吗！威亚能出这么大的事故！啊啊啊啊啊！顾球球好可怜！ @吃瓜要吐皮：@电视剧风起官博@电视剧风起官博@电视剧风起官博还不出来解释吗！顾球球到底怎么样了？ “啊啊啊，视频好可怕！这么高摔下来！” “怎么办！好想揉一揉他，肯定痛死了啊。” 包括剧组的，万林的，还有天渊和顾成秋本人的微博都被轰炸上了话题，而顾成秋的微博下，还有好几个曾经合作过的艺人也留言关心。 甚至更有人爬到了周慕琛的微博下面打听顾成秋到底怎么样了。 万林第一时间出手，屏蔽了视频。之后详细，诚恳的表示顾成秋没有大碍，虽然受伤，但剧组还是会等他康复的云云。 然而风云仍是不止，众粉丝纷纷表示，除非看到顾成秋亲自发微博，否则人都没有见到，要他们如何相信。 病房里，顾成秋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胸前缠着厚厚的纱布，左脚腕上包着石膏，被吊在半空。 叶末发呆，盯着他的脚腕。 “韩医生，他怎么样了？” 叶末当时赶到东州，他对东州的这家医疗资质太熟悉，第一时间和邵哲联系好后，安排转院，回h市。 顾成秋那会儿打了麻药，全程都不知道，叶末身上的怨念，把万林派来跟进的人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是恨不得连医生都不能碰顾成秋受伤的地方。 “不用担心，脚踝骨有点骨裂，休息两三礼拜就能下地了。胸前那道伤口不是很深，清理做好了，不会有大问题。” “他的脚……真的没什么事吧。”叶末仍是害怕。 “没事的，不会影响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韩医生和邵哲多年至交，他的话总算是稳住了叶末的心。 叶末望着顾成秋被推入病房，他整个人这才像是虚脱了一样，跌坐进门口的等候椅上，颤抖着摸出香烟，刚要点燃，就看到对面墙上一个大大的禁止吸烟的标志。 他把香烟捏在指间，一下一下在指间翻转着。 叶末仰头靠上墙壁，默默闭起眼睛，蓦然，唇边牵出一抹涩然的苦笑，喃喃自语。 “没事就好……” 顾成秋一睁开眼，就看到叶末傻傻的坐在他病床边，像件雕塑般，眼神都几乎失去了焦点。 “叶末……”顾成秋只喊了两个字，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干燥的都快冒烟了。 叶末听到他的声音，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去倒水，还差点把水打翻了。 顾成秋察觉出不对劲，轻轻按住他的手，皱眉道：“怎么了，我没事的，你别吓我。” “……”叶末看着他，缓了几下。 这人此时的脸色，却是顾成秋顾成秋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担心，更是恐惧。顾成秋拉着他坐下，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低低问道：“你是在害怕，我会和你一样？” 顾成秋把手按在叶末的膝盖上，不其然，这人浑身一震，那对清亮的黑眸凝视着他，顷刻，红了眼眶。 顾成秋凑过去，一点一点落在他颤栗的唇上，细细研磨着。 叶末闭起眼睛，伸手把人抱住，眼圈骤然一热，一眨眼，泪水滚落脸颊，不小心落到唇边，被顾成秋悄然吻去。 然而两人都未曾注意，被悄悄打开的门缝外，一只手机镜头恰好拍下这一幕。 第 82 章 “哎，李小姐，你来啦。” 病房外传来袁方若的声音。 房内的叶末推开顾成秋：“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顾成秋拉住他：“是李艺妍，你认识的？” 叶末皱皱眉：“她去东州后，很久没联系了。” 顾成秋松开手，轻声道：“之前我查过她，只不过这一次，她来剧组之后，好像不太一样了。” 第169页 叶末拉开门走出去，就见袁方若捧着一大堆花啊，水果啊，各种礼包，都是粉丝送给顾成秋的东西，木愣愣的堵在李艺妍的面前，还傻里吧唧的说：“李小姐来看成秋啊，怎么不进去啊。” 李艺妍僵硬的退开两步，抓紧了手机。 “是啊，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叶末杵在门口，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她的手机上面。 “呃呃呃，叶哥，我想起我还有事，得赶紧走了。”李艺妍结结巴巴道。 谁知她还没走出一步，身体猛然一转，是被叶末强行拽到房里，砰地砸上房门，把她推在门后。 李艺妍吓得惊叫出声。 那头病床上的顾成秋毫无所动，默默的看着两人。 “把手机拿出来。” 叶末的动作粗鲁了一些，但语气还算比较平和，“把照片删掉。” 李艺妍咬着牙，死死的瞪着面前的这人。 叶末劝她：“你拿了照片又怎么样，想爆料么？笑笑……” 李艺妍一愣。 “我既然知道了，你这个料怎么也爆不出去的，就算是乔坤霖也没用。”叶末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绑上乔坤霖的，但既然有了靠山，就好好拍戏，多赚点钱，等有了底气，才能考虑自己想做什么不是么？” “……” 李艺妍低着头，忽然笑出声来：“呵呵，怪不得你怎么都不肯带我，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已的理由，还费着法子编各种理由来劝我。”她抬头看向叶末，语带轻蔑，“叶哥，我那会儿不懂事，真以为你是为我好呢，现在想想，不过是你的借口。” 叶末：“你是这么认为的？” 李艺妍晃了晃手机：“照片我可以删掉，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李艺妍：“我要当汪澄下部戏的女主角。” 《风起》剧组因为顾成秋受伤的缘故，调整了部分的拍摄计划，把其他角色的戏份都提前来了拍摄。奈何顾成秋的戏份太多，拆着拍了不少场景，还是架不住不到三周，可以抢拍的戏都拍得差不多了。 张季云接连好几个电话拨到叶末这边，催问顾成秋的情况。 “小叶啊，再不济，可以先拍文戏。” 他没想到叶末这回是一点面子也没留，当场拒绝：“再一个礼拜，等医生同意了，我再放他回来。张导，成秋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搁你那儿就出了这事呢。” 张季云讪讪道：“武术组那边检测过了，是威亚突然崩断……真的是意外。” 叶末沉唔：“再等几天，我要确保他不会有后遗症。” 顾成秋已经出院，住回自己那间艺人公寓。正如叶末之前担心的，自从顾成秋火了之后，借口路过他这里的同行不少。 在医院里的事被李艺妍看去之后，叶末更加谨慎起两人的关系，除了大白天，几乎不会再像以往那样，晚上或者留宿顾成秋那边。 虽然他把李艺妍手机里的照片删掉了，但他也不能保证这女生会不会透露给别人，又或者会不会有狗仔专等着这样的爆料。 叶末一方面忙着盯着装修，公司里更是一大堆的事，幸好顾成秋受伤的消息，让他可以推掉好几个年末的应酬。 叶末在厨房里煲汤，手机开着免提放在边上，顾成秋抱怨的声音传过来。 “你再不来看我，我都要发霉了。” “骗谁呢，不是请了护理，方若不也是每天都去帮忙。”叶末关小了火，拿过刀开始削苹果，一块一块的，放在保鲜盒中，“等下让护理过来一趟。” “你又煮了吃的？”顾成秋问。 “嗯。让她十分钟后来拿，我放桌上了。”叶末道，“我马上要出去。” “去哪儿，我听方若说，都快近年假了。” 叶末：“去见江定楷。” “哦。”顾成秋道，“那你把吃的顺路带过来啊。” “不行。” 顾成秋闹腾说：“喂喂喂！我不要你是田螺姑娘啊！见不到人，我就不吃！” 叶末笑出来：“你会吃的，我晚点还要去接你妈。” “握草！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妈要来！” 顾成秋那边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响声，跟着听到护理急急忙忙的声音，问他有没有事。 “没事吧？”叶末也跟着一紧张。 “没事没事。”顾成秋不以为然，“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叶末：“穆总说你妈不让。” 年末大大小小的庆典活动邀请江定楷的并不多，叶末卖着面子给他接了两个活动，一个是跟着顾成秋一起的微博活动，另一个则是一个品牌举办的时尚活动。 他给江定楷的接的那部戏过完年就预备开机，倒是年前的这段时间，这人几乎没一个通告。 第170页 会议室的投影仪上一张张播放着江定楷这一年的成绩，他出演的剧，接的代言，各种商演，出席的各种活动，可以说数据相当难看。 暗沉的空间，空气如同被凝固住，江定楷面无表情的望着那块发白的投影布，叶末坐在他的对面，时不时的看他两眼。 江定楷边上是他现在的经纪人吴景意，这人在天渊也好几个年头，在圈内也算是个老手，要说手里的资源，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愿不愿意砸在江定楷的身上，如今看来，肯定是没有的。 吴景意关掉ppt，打开灯：“叶哥，小江现在确实有点瓶颈了，大的剧不会来找，那些不上下来找的也都是些小配角，我觉得他是不是考虑转型一下。” 江定楷脸色微沉。 “你觉得该怎么转呢？”叶末很有兴致的问。 吴景意看了看江定楷，毫无顾忌道：“幕后。” 叶末只看见江定楷重重的深呼吸了下。 吴景意接着道：“我觉得再这么砸资源在小江身上，远不如砸个新人，还可以有点卖点。他现在这个位置，我出去谈合作很尴尬。” “江定楷，你觉得呢？”叶末转头问向江定楷。 “我……”江定楷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我听公司安排。” “是吧，小江你也觉得你得转型才好吧。”吴景意顺着加了一句。 叶末暗暗摇了摇头，嘴上却说：“如果你都想好了，那就听吴哥的好了。” “哎，好好好，叶哥我会安排好的。”吴景意斟酌的问了下，“上次叶哥你给小江接的戏。” 叶末盯住江定楷，一字一顿说：“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推掉。” “快快，和叶哥说。”吴景意催促江定楷。 江定楷挣扎着，攥紧拳头：“麻烦叶哥了。” 叶末没有回应，直接起身，出了会议室。 江定楷见他出门，还想喊住他，可直到叶末出了门，他都没有把人留住。 吴景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满意足的收拾了东西出门，他还顺手把灯关了。 会议室霎时变得漆黑一片，这一次，连投影仪的光线都没有了。 江定楷坐在暗中，整个人都仿佛和黑暗融在了一起，他就好像站在没有信号灯的十字路口，四周只剩下黑暗，举步维艰。 叶末往机场的路上，给袁方若电话：“方若，不是我不想帮江定楷，是他自己已经放弃了，别人再怎么推，也推不动的。” 叶末挂了电话，浅浅的笑了笑。 他忽然庆幸顾成秋不是这样的人，那小子是越挫越勇，越打压越要挣扎向上。就连被他拒绝了n次，还是义无反顾。 叶末第一次见到顾成秋的母亲姚瑶，一起来的还有顾成秋的嫂子徐晶晶。 姚瑶一看就完全和自家母亲不是同一种人，徐晶晶见了叶末，倒是很热络，一路上和他叽叽歪歪不少顾成秋的事，而姚女士就上车的时候问了一句。 “你是他的经纪人？” 之后的一路，都没有再多说话。 叶末把两人送到顾成秋的公寓门口，姚瑶看也不看他，直接就去敲门了。 徐晶晶却偷偷把叶末拉到一边，古古怪怪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轻声问道：“你就是和成秋那个啥啥的经纪人啊？” “！”叶末愕然。 徐晶晶美滋滋的笑说：“宁生已经跟我透过底了，我看你挺好看的，起码外表上配得上成秋。嘻嘻。不过……”她话锋一转，表情黯淡下来，“不过妈妈好像也知道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叶末看见姚瑶进门后，关门时望向他的目光，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似的，会把他儿子给吃掉。 顾成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从房间里出来：“妈，你怎来了。” 姚瑶扫了圈四周，大概是挑不出什么毛病，语气也微微缓和了：“宁生说你摔伤了。” 顾成秋自然明白他妈嘴上强硬，但到底还是心疼他的：“其实没什么大碍，快好了。” 姚瑶把他扶到沙发上：“拍拍拍什么戏，你堂堂u毕业的，进这种乱七八糟的圈子干嘛。” 顾成秋安抚老人家：“我觉得挺好的，起码现在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姚瑶看到房间一角摆不少礼品，桌上还堆着好几沓信：“粉丝的？” 顾成秋：“是的。” 姚瑶：“我知道的，阿哲说你现在也是火了。” 顾成秋嘿嘿一笑：“小舅给我找了个给力的经纪人。” “哇！成秋，这汤个谁做的啊，好喝！” 徐晶晶捧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鱼汤从厨房出来，啧啧称赞。 “我经纪人。” 顾成秋道。 第 83 章 第171页 接下来的几天，顾母天天盯着顾成秋，害得他只能偷偷摸摸发消息给叶末。 叶末那边是忙得不可开交，房子装修得差不多了。虽然楼上楼下离得不远，但装修的风格还是不一样的。 顾成秋的那一间更加时尚，简洁，大块的浅色系，让整间房子散发着说不出的高贵，独立，确实符合顾成秋高冷男神的人设。 相比叶末那间就多了不少人气，暖色调的房间，他特意缀了几盏柔光灯，布系的陈设，乍眼之下，就是间很平常，很普通的居家屋了。 “啊！我喜欢你那一间。” 顾成秋躺在床上，和叶末视频。 叶末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转悠：“你可以来住，我收房租。” 顾成秋：“不要。我人都是你的，你还要收我钱。” 叶末锁上门，笑道：“一码归一码，你就算出去玩，不也要付房钱的么？” 顾成秋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耍赖：“那是你家，不是motel。” 叶末不再开玩笑，认真道：“我下午过来接你去复诊，韩医生如果说ok的话，你要做好复工的准备。张季云那边拖不了多久的，万林再财大气粗，剧组建着一天，就烧一天的钱。剧本最近有在看么？” “有，背得很熟了。”顾成秋支支吾吾，“那个下午……我妈说她一起去。” “哦，好。” 顾成秋挂断电话，眼巴巴的望着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姚瑶。 “妈……” 姚瑶放下刚炖好的木耳莲子羹，看了他一眼，走了。 叶末和韩医生约好了时间，提前来接顾成秋。 姚瑶见他熟练的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轮椅，把需要带的东西整理好。 他细致负责的样子和一旁吃着薯片，游手好闲的徐晶晶比起来，真特么是说不出谁“贤惠”了！ 这个词还是从徐晶晶嘴里蹦出来的：“啊，小叶你这哪是经纪人啊，简直是贤妻良母啊！”徐晶晶大笑，“你上次煲的鸡汤真好喝，明天再煲一个呗。” 姚瑶瞪了一眼徐晶晶，徐晶晶却朝她做了个鬼脸，那只刚抓了薯片油腻腻的手毫不介意的挽住姚瑶的手臂，糯糯的喊道：“妈……你不是也夸那汤做的不错嘛。” 徐晶晶看似无意的就把老太太的底给泄了，惹得顾成秋一个劲儿的在那儿偷笑。 叶末则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之前的对话，拿了副墨镜给顾成秋。 韩医生确诊下来，顾成秋的脚基本没什么事，只要注意近期不要太剧烈的运动，复工的话，可以先拍文戏。 回去的时候，叶末开的车，他倒是没想到姚瑶居然主动要求坐副驾驶。 “阿哲说你以前也是演员？” 姚女士主动发问，叶末觉得没什么，后排的顾成秋瞪得眼珠子都直了。 他知道他妈这是要“调查户口”了，心里既激动又是紧张的不得了。 “是的，十几年前的事，机缘不巧，没能一直做下去。”叶末笑笑说，“现在想来，有时候还是觉得挺遗憾的。” “既然叶先生你也是这个圈子的人，也在镜头前呆过。那我直接说好了，你们什么样的，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我儿子什么样的，我不得不在意，他年轻，这几年心思野，加上有是阿哲看着，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 “妈！” 顾成秋急切的喊出口，脸色都变了，他直觉他母亲接下去的话不会好听的。 姚瑶不理她，直说：“他肯定要回去的，这几年的事，我只当他是玩玩，包括事，还是有人。我这么说，不知道叶先生明不明白？” “妈！你说什么呢！你什么都不知道！”顾成秋有些急了。 “我不知道？呵，你当我瞎了，还是聋了！你们两个的事想瞒着谁！顾成秋我警告你，你该收拾收拾你的玩心了。” “我不是在玩。”顾成秋义正言辞。 叶末把车停在公寓门口，客客气气的对姚瑶道：“姚女士，你说的我明白，而且我认为我应该会比你更明白这个圈中的利弊，我劝过你儿子，更拒绝过他。但后来我发现，那是因为我还不够了解他。他和我说，他高中去的美国念书，之后就没怎么和你好好沟通过了，一直以来，你只是站在你的立场去揣摩他，或者，在你眼里，他仍然只是那个高中离家的小孩子……” 姚瑶的眼神微微一闪。 叶末微笑道：“我觉得，你是不是也应该去尝试了解你儿子的现在，每个人都是成长的个体，不该被别人的假设所束缚住。你刚刚说的这件事……” 叶末看了看站在姚瑶身后，满脸忐忑的顾成秋，就像个考完试，等待公布成绩的孩子，他很期待，同时，也更害怕。 第172页 “你刚刚说的那件事，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没有找到可以让我放弃的理由。” 叶末朝顾成秋一笑：“抱歉，成秋，你还是我的。” 他狡黠的眨眨眼，顾成秋哈哈哈大笑，嚷嚷道：“我不会付房租的！” 姚瑶的脸色一阵白过一阵，这时，顾成秋却突然从背后把她抱住，头搁在她的肩上，仿佛当年的那个不肯离家的小男孩。 “妈……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入夜，叶末怎么都没有睡着。 姚瑶的态度，他很早就猜到过，不说姚瑶，甚至包括他家中的二老，他去年回h市时，两老还对着李笑笑赞不绝口，只是，一晃眼，李笑笑不是当初的那个简单的妹纸了。 他还是那样，然而“出柜”这个字眼或许对他父母而言，也是重了一些。 国剧之夜今年在临市举办。从h市过去不远，因为组委会的邀请，希望顾成秋能够提前两天到那边做个专访。 高铁上，顾成秋翻了两眼专访稿子：“万林的动作好快，已经把《风起》都排上号啦。” “你不看看你自己，现在可是块亮灿灿的金子，万林当然要贴上来蹭一下。” 叶末把一叠通告塞给他：“活动结束进组，之前拖得晚了，这次可能过年你来不及回去了，张季云的意思是不休了，直接开工，否则进度来不及了。” “也好，省得回去听我妈唠叨。”顾成秋应声道。 叶末：“哈哈哈！你妈还不是怕你长歪了。” 顾成秋他冲叶末一笑：“那晚了，已经歪了。” 红毯的夜晚被聚光灯打得熠熠生辉，数不尽的闪光噼噼啪啪在红毯上的炸开，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 “啊啊啊！顾球球！” “和萧大影后一起啊！” “西装！西装好帅！” “换剧组了！这次是《匠心》的剧组！” “他穿西服怎么能这么好看！” 顾成秋这次被安排走了两趟红毯，前一次跟着《风起》的剧组，后一次则是跟着夺奖大热的《匠心岁月》剧组压轴登场。 隋木朝也许久没见到顾成秋了，一见面就关心问道：“脚伤好了？” 闪光灯拼命的在两人眼前打闪，明明晃得刺眼，但还是要保持住微笑。 顾成秋酸涩的眨了眨眼：“嗯，差不多了，假期结束了。” “哈哈哈，能让张导等这么久，你也是咖了。”隋木朝笑道，“我有个小师弟，之前在张导的戏里跑了两次，天天都能听到这人扯着嗓门子骂人。” 顾成秋苦笑：“我就是那个天天被他骂的人。” 隋木朝一愣，接着大笑：“被他骂骂倒真是能多长进。” 《匠心岁月》剧组已经压轴的一个组，他们走得不快，毕竟是这次的大热剧组。然而等他们快走到签名板那儿，却发现前一个剧组里的两三人还停留在那儿。 一个不知名的女演员似乎在和工作人员抱怨签字笔写不出来。等换好了笔，她们签完名，《匠心》的剧组在边上等了一会儿，正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上前签名。 “啊！” 鬼知道那个女演员下台阶时，不小心踩到了自己曳地的裙摆，跌跌撞撞的，竟是冲着顾成秋摔过来，一下子的跌进顾成秋的身前。 顾成秋轻皱了下眉，混乱中，他看见女子露肩的抹胸，肩膀，上臂一大片都裸露在外，他见人就要甩过来，忙用手臂一挡，另一只手抓住女子的小臂，当即把人架离了自己几分，没有让人撞上来。 “卡卡卡！” 同一瞬间，四周的相机声纷纷截下这一幕。 隋木朝就站在顾成秋身边，女演员的举动他连看都不用看就清清楚楚，他和同组的女演员耳语了两句。 那个姑娘点点头，上前扶住那名摔下来的女艺人。 隋木朝出面道：“哈哈哈，赵小姐，我们成秋之前摔伤了脚，行动不方便。” 这位姓赵的姑娘脸上一尬，就着那个姑娘的搀扶下，顺势下台阶来：“对不起。” 说完，拾起裙子，匆忙走开。 这一插曲，只在当天的网上存在了一小会儿热度，立即就消失下去了。 那时，某经纪公司的办公室里。 这位赵小姐刷着网上可怜巴巴的热度，狠狠的把手机砸了出去。 当晚，青爵奖最佳男配。 颁奖嘉宾拿着名卡，笑盈盈的望着台下，追光灯在那几个提名人的脸上一一划过。 每个人都面带笑容，可谁都知道，这个奖，任谁都是想要的。 “第28届青爵奖，最佳男配角……” “顾成秋！” 第 84 章 晚上回到宾馆，顾成秋还傻笑着抱着奖座，上上下下的摸来摸去，不肯放手。 第173页 袁方若在他边上瞧着，也跟着像花痴一样的笑。 “嘿嘿，这只青铜奖座设计得不错。”袁方若羡慕道。 “哪里不错了，长成那样，知道的是个奖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钵盂。”叶末吐槽道，“也不知道谁设计的，这几年的设计感真是越来越差了。” “小末，你是在吐槽这个奖座，还是吐槽这个奖呢。” 顾成秋终于舍放下来，但仍是把它小心翼翼的包裹好，放进行李箱里。 叶末哼笑说：“这是你第一座男配奖，我希望也会是最后一座。” 顾成秋如今也算是炙手可热的艺人之一，即便是在夜晚的酒店，大堂里还是围着不少前来追星的粉丝，费尽心力打听顾成秋的房间。 这要是放在以前，顾成秋还没红的时候，叶末还能和他挤一间房间。 现在却是完全不可能了。 袁方若整理好顾成秋近期的行程表，邮件给叶末：“叶哥，许哥问成秋的粉丝那边是不是也可以开始给行程了。” 叶末正在手机上认认真真的打游戏，住在隔壁间的那人在带他上分，很可惜，叶末真的是老年人手速，明明很拼命的在跑了，还是被对方一记补刀，完美击杀。 “唉……” 叶末放下手机，打开文件，删删减减了两下，回给袁方若：“这几个活动可以透露，其他的，就不需要他们站场了。” 袁方若：“哦，好。” 复活之后，叶末又再赶紧加入站场，就看到左上角的小地图里，己方成员已经推到了对方的高地，叶末切开数据面板一看。 顾成秋的账号高高高在上的排在第一，所有数据碾压其他选手。 “胜利！” 不出意外，顾成秋顺利拿到了mvp，不出意外*2，叶末也顺利的在本队，敌我全部人中垫底。 同队友纷纷给他点了个赞。 “哈。” 叶末切掉顾成秋的下一把邀请，回了微信。 【心态崩了qaq】。 顾成秋【哈哈哈哈哈哈】。 叶末【狗头警告】。 好一会儿，叶末没有收到顾成秋的消息，心想着这人大概又去开团了。便自己摆弄文件来，大多都是天渊艺人部上发给他的邮件，包括每个经纪人手下带着的艺人的年终汇报，以及明年的观望和目标。 不得不说，有些经纪人作归作，比如吴景意，这人带的人不少，但对每个人的定位规划却是清清楚楚，在这样的经纪人眼中，艺人只分两种，有价值的和没有价值的，不存在什么值不值得培养。 或许他和蒋涛的区别也是在这里，蒋涛还会提携一两个他认可的新人，但吴景意不会，没价值，他立刻可以把人打入冷宫。 “方若……” 叶末看着吴景意发过来的总结报告，“江定楷是不是没有接受吴景意的手段。” 袁方若正在打包行李，闻言，停顿了好久，坐在地上，叹着气说：“叶哥，像你这样，肯保护艺人的人，不多。我觉得，像江哥他们，很多时候更像是吴老师他们手里的推销商品，只要能把商品推销出去，他们可以把商品包装成任何样子，完全不用理会商品的想法，当然，在他们眼中，商品也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嗯。”叶末认同道，“确实也是这么个想法没错，这样才能利润最大化。江定楷……他并不适合这个圈子，现在退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叶哥，如果……如果你来带江哥的话……” 叶末笑笑：“他过不了我这一关的，审时度势的心思略差。” 袁方若好奇：“成秋很厉害吗？” 叶末：“是啊，起码这一点上，他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去要，进退有度。而江定楷，对自己想要的事，都这么犹豫不决，别人帮不了忙的。” “对了，这次《风起》的剧组不放年假，这个档期我来跟，你按照公司的假期休假好了。” 袁方若：“啊，不用不用，我可以加班的。” 叶末朝他挤挤眼：“你不是说你爸妈还等着你这次回家相亲么。” 袁方若“啊”了一声，羞赧的低下脑袋：“也不是相亲，是想让我俩定下来。那姑娘挺好的。” “哈哈哈，那还不赶紧回去啊，等什么时候结婚了，我封你个大红包。”叶末笑道。 袁方若脸更加红了：“谢谢叶哥。” 《风起》剧组重新复工，组里还因为顾成秋的回来，办了次简短的欢迎会。 因为被拖不少进度，顾成秋一进组，就投入到连轴转的拍摄中，连着几天，他几乎连卸妆的时间都没有。 气得叶末逮着张季云，张口就怼：“他伤刚刚好，你就这么压榨人啊！能有好状态吗！张季云，你丫的得寸进尺是吧！” 第174页 卧擦！ 整个片场，谁敢上那么大的火直接朝张季云开喷啊，而且居然还喷得张季云毫无还手之力。 顿时，全剧组都震惊了。 张季云：“小叶，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进度拖得太久了……” 叶末：“那是我们的事吗！谁做的威亚，弄得跟粉丝一样，特么的断的这么干脆！” 张季云：“是是是，所以我已经换人了。” 叶末理直气壮：“我要为我的艺人负责，他现在脸上浮肿，妆都画不上去了，明天铁定是不会来的。” 张季云偷偷看了眼化妆师，化妆师为难的点点头。 叶末把演员的通告表拍到他面前，上面圈圈画画了几个：“你明天可以先拍这几场，景都在，也不必浪费。” “……”张季云理屈词穷，然而仔细看了下叶末划出的通告，心知这人也不是在无理取闹。 顾成秋被获准休息，连转了几场大夜戏，他沾了被子就睡了。 叶末收到穆宁生的消息，说是邵哲把老太太请回去了，叶末忽然心中喘了口大气。 “小叶，这次你不能回家，邵哲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穆宁生临上飞机前，给叶末打了电话，他边上的邵哲正闭目养神，而坐在对面的姚瑶则紧紧的盯着他。 穆宁生把手机递了过去，一时间，姚瑶还有些尴尬，顿了顿，接过手机，就听见叶末在电话里说：“这没啥，我之前在东州干活，七八年没回家过年了，做这行，很正常的。穆总放心，我会照顾好成秋，就算是我自己，也舍不得他的。哈哈……” “照顾好我儿子，要是再出了什么事……” 姚瑶一发声，叶末那边仿佛突然断线了一样，隔了好半天，才听到这人的干笑：“姚女士啊，你宽心，这件事就算你不提醒，我也会做好的。” 姚瑶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挤兑他不了什么。 她亲眼瞧见过叶末对顾成秋的细心，桩桩件件都安排得宜，有时候，姚瑶自问，自己在年轻的时候，对顾成秋的父亲也做不到这样。 是因为这人还是经纪人的缘故么。 《风起》依照顾成秋现在的咖位，安排了东州唯一的一间四星级酒店，比起顾成秋第一次入住的那间散发着霉味的房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叶末看看还在熟睡中的顾成秋，打算出门去晃两圈，一走到宾馆门口，就见李艺妍躲躲闪闪的站在街角。 第一时间，叶末很想假装没有看见她，但人家姑娘就是冲着他来的。 李艺妍堵住他的去路，一双秀目居然愤然的盯着他。 叶末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经纪人和我说，汪澄那边的女一号定好了。” 叶末道：“哦，那挺好的。” 李艺妍恨道：“为什么不是我！你不是答应说，这个角色会是我的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叶末两手一摊，“你的照片都已经删掉了，我为什么还要答应你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 “你！”李艺妍古怪的笑起来，“呵呵呵，裴老师说你恶心，还真是没说错呢。” 叶末的脸色冷下来：“裴一谦，彼此彼此。” 李艺妍厌恶的看着叶末：“你以为那种照片删了，我就没办法了么。这种事情，无论是不是你，其实都无所谓的吧。哈哈哈！” 叶末一听，立马察觉到不对劲，丢下一句“疯子”，转身奔向宾馆。 他拿着房卡熟刷门，却因为紧张，房卡都没有拿稳，掉到了地上。 这时，手机的微信跳出来，是李艺妍发来的消息。 照片上，顾成秋睡在床上，裹着被子的模样，差不多把半张脸都快遮住了，还是他离开叶末离开房间时的样子。而床边站着个半裸的男人，这张照片就是他拿着手机的自拍，倒是清清楚楚的拍出了顾成秋的脸，却没有让自己的脸出镜。 叶末乍一眼看到这张照片时，心下是猛地一凉，然而等他把照片放大，好像看见睡着的顾成秋嘴角抿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偷笑。 叶末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房间里一团凌乱。 他手机上还在不断跳出李艺妍的消息。 叶末看着那些传过来的照片，还有威胁的文字，他冷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裴一谦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卑劣，毫无长进。 “臭小子，跑哪儿去了。” 叶末拨顾成秋的电话，没响两下，对面已经接起来了。 第 85 章 酒店的咖啡区，顾成秋正在和一男子喝咖啡，叶末远远望过去，两人还相谈甚欢的样子。顾成秋看到叶末，忙是向他招了招手，他给叶末介绍道：“宋石，石头哥，也是东州的人。” 第175页 “东州的？新来的？”叶末仍有些警惕。 “嘿嘿，是是。”宋石憨憨笑道，“俺两个月前来的东州，跟俺老乡一起，他说这里能挣钱。” 宋石面上那股真诚的憨厚劲倒是让叶末愣了愣，狐疑的和顾成秋换了眼色。 顾成秋道：“真的新人，童叟无欺。不然，那个丫头片子也不会找他了。” 宋石的的确确是乡下汉子，对演戏什么的压根没什么概念，就是看着同村的人来了大城市几年，回去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宋石跟着一起出来，结果只在火车站见了一下霓虹斑斓的城市夜景，就被带到东州来了。 他不会演戏，好在身子板过硬，当个替身什么的，竟然还能凑合，摔来摔去的也耐得住。 这次被李艺妍找到，想着就拍两张照片就能有这么大一笔钱，那可是比当沙包来的轻松许多，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至于房卡，也是李艺妍通过别的渠道拿到了酒店的万能房卡。 “所以，你在他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顾成秋没事，虽然叶末之前就有猜到过，亲眼见到人之后，才终于没那么紧张，顺手把李艺妍发给他的那些消息全部都截了图了。 “哈哈哈，小顾他早就知道，还装睡骗我。”宋石的嗓门子好，这声音方圆十里都能听见。 顾成秋朝叶末挤挤眼：“这不是给你留证据么。” 叶末锤他：“太危险了。” 叶末转向宋石：“这次谢谢宋先生了。” “不谢不谢。”宋石拿出手机，点开支付宝，乐得很不拢嘴，“那是顾先生慷慨，哈哈哈。” 叶末留了个电话号码给他：“宋先生要是还准备留在东州的话，可以去找这人，就说我推荐你去的，我想应该会比你现在的片酬高点。” “哎哟，真的啊！好好！谢谢！” 宋石拿着手机号码，笑得更憨了。 宋石走后，顾成秋瞬间变了脸，森冷的眼神望着落地窗外还没走远的宋石。 “乔坤霖知不知道他手底下，有人想搞他剧中的男一号。” “应该不知道。”叶末默默捧着杯子喝了一口，“他再怎么渣，也是个商人，利益面前，这人还是恩怨分明的。” “所以……”顾成秋回过头，冲叶末甜甜一笑，“你说，万林里面究竟是谁个想搞我呢？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怎么得罪过人。” 对待乔坤霖，叶末从来就不觉得自己需要客气什么的，一通电话甩到乔坤霖那边，他后来听说当时乔坤霖还美滋滋的在他的办公室里欣赏《风起》的片花里。 “哟，小叶啊，稀客稀客。”乔坤霖看到来电显示的一瞬，还是震惊了一下。 “对不起，我听到你的声音也是挺恶心的，就长话短说了。”叶末简短的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边，顺手把李艺妍发来的对话截图也扔了过去，“乔总，有人搞顾成秋，我不惊讶，就是没想到你的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在你们自己的大戏上搞事，成秋这事要是爆出去，你整部戏也要凉了吧。” “妈的！哪个傻逼这么大的狗胆子！” 乔坤霖恶狠狠的挂断电话，连片花也不看了，摔门出去，整个办公室里都听到他的咆哮。 “去把蒋涛那个混账抓过来！还有原立棠！” 顾成秋复拍之后没两天，剧组里又迎来了一次换角。 李艺妍拖着行李离开，整个剧组里没有一个人去送她。她来的时候，以为自己会在东州呆上好几月，大大小小的箱子带了好几个。这次走的时候，反倒成了累赘。 更不凑巧，这时候还偏偏下起雨来。 一堆箱子七倒八歪的摔在地上，李艺妍蹲在地上翻箱倒柜，好像完全不记得伞塞在哪个箱子里。 跟着她的助理在事情爆出之后，就被万林调回去了。留在片场里的人，个个如同失忆一般，不认识她了。 雨势越来越大，她翻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出雨伞，反而行李被大雨打湿了不少。她再是忍不住，放弃的坐在箱子上失声痛哭起来。 眼泪混落了雨水，砸到地上消失。仿佛是把她整个人也带着从世上消失了。周围有不小心路过的人们，可并没有一个人选择留下来。他们见惯了这里的离离合合，没有功成名就，最终都只能是默默的离开。 “没有价值，被人遗忘，也是这里的准则。” 李艺妍觉得眼前的雨势小了，茫茫然抬起头，才看到叶末打着伞，遮在自己的身上。 “我送你去车站。” 叶末把伞让她接着，自己弯腰帮忙收拾好她的行李箱。 影视城的大门口有个长途汽车站，从这里来去的人只有曾经怀揣梦想的人，亦或者是像李艺妍如今这样…… 第176页 李艺妍：“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帮我去找汪澄。” “你不适合这个圈子，我很早就说过。” “不。我该学的都学了，该放弃的都放弃了。要是你肯定帮我的话……” 叶末面无表情的说：“你是万林的人，你该去找你的经纪人，而不是我。” “裴一谦去找了！他说是你从中作梗，不然汪澄一定会签我的！”李艺妍气着吼道，可吼着吼着，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来。 “所以你看见我和顾成秋的事，就想到用这个来威胁我。”叶末轻笑，呼了口气，“笑笑，听我的劝，回家去，好好找一份工作，老师就好，你会是个好老师的。” 李艺妍一听他叫自己真名，哇的一声哭出来。 风雨背后，长途汽车的车尾冒出一股黑臭的尾气，突突突的开远了。 叶末喷出最后一口烟圈，踩灭了烟头，打着伞，折身返回影视城中。 对他而言，这一幕太过熟悉，笑也好，哭也好，一场风雨之后，便什么都不会留下，人们的记只会停留在被万千瞩目的那一瞬间。 大年夜的最后一场戏，张季云一如既往的喊“卡”。 剧组包下东州最大的一间饭店，百来号人挤得密密麻麻，觥筹交错，闹闹嚷嚷的人声简直是要把饭店的顶子都掀了。 张季云拿着酒杯，笑得合不拢嘴，勾肩搭背的对叶末道：“这进度能赶上来，成秋这是功不可没啊，最近的状态是越来越好了。” “哈哈哈，那不是张导你□□有方么。” 张季云清楚叶末的酒量，哪敢跟他硬碰，来了两三个回合之后，立刻就怂了。 “嘿嘿，我可不和你拼酒，那是傻子干的事。” 张季云这话刚说完，一个傻子凑上来，正是剧组的武术指导。 “叶哥！这杯我跟你陪个不是，之前威亚的事，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来！” 这人也不拿杯子，拎着啤酒瓶子直接杠起来，“我闷掉，你随意。” 张季云笑得两眼一翻：“老徐啊，就算小叶闷掉，你随意，你也干不过他的。” “啥？！” 之后的结果，就和张季云料的一模一样，那个武术指导趴在桌上，手里还抓着一只空了的酒瓶子，嘴里哼哼唧唧的吐着泡泡。 顾成秋如今在剧组当真是一人之上了，他现在入戏越发熟稔，他进度一快，跟着的工作人员，自然是高兴得很。 那些人兴奋上头，竟然组织了好几轮来灌酒，大概就是想着人多势众，说什么也能把人干趴下吧。 “哈哈哈哈哈！瞧瞧你们这几个，太次了。”一姐萧竹南坐在顾成秋身边笑得前俯后仰，“成秋都没趴下，你们劝酒的倒先倒下了。” “萧姐，成秋那哪是什么酒量，那分明就是个无底洞的酒坛子。” “明显就是你们不行好吗！”萧竹南转向顾成秋，豪言壮语的说，“来，姐和你喝。” 顾成秋笑说：“萧姐，不用了吧。咱们无冤无仇……” “哈哈哈哈！这样吧，先下个注，我赢了，你给我100张签名照。” 顾成秋哭笑不得：“你说啥就是啥，真不用喝酒。” 萧竹南：“还有后半句，你赢了，我给你100张我的签名照，还是限量版的。” 这时，周围忽然一顿大嚎。 “啊啊啊！我要！我要！” 萧竹南的限量版签名照，那可是求都求不到的，在某宝上的价格可是被炒到了五位数都有。 晚上，顾成秋坐在酒店床上，眼前堆了满满一堆萧竹南的签名照。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叶末大笑不已：“我没告诉你前两天萧竹南从公司寄了一堆她的签名照过来吗！哈哈哈！” “你没有！”顾成秋气鼓鼓的否认。 “哦哦，那是我忘了，哈哈哈！”叶末指着照片说，“她的戏快杀青了，这些估摸着应该是送给剧组的人的，这下是便宜你了。萧竹南的签名照还是很值钱的。” 顾成秋叹气：“难不成我还是真拿去卖了啊。” 叶末笑得站不住，在床边坐下：“谁让你输给她了呢。” “那不是给她面子么。” “那也是输了，哈哈哈！” “我不会输的。” 叶末笑消停了，拍着笑酸的脸颊：“成吧，我帮你处理掉。” 他刚要起身，忽然被顾成秋拽住手臂，一下将人拉到床上，上面的那些照片纷纷散了一地。 “干嘛。” 叶末看着撑在自己身上的顾成秋，他背后墙顶上那盏微暖的灯光，何时变得这么旖旎了。 顾成秋俯下身，靠近叶末的耳边。 “我要新年礼物。” 第 86 章 千丈的城墙下，浑实厚重的城门上沾满了斑驳的血迹，城中内外，伏尸遍地。尸山中，顾成秋拖着长剑，步履缓重的远远走来。剑尖划过地上，像是在血海中牵起涟漪。 第177页 他一路跨过城门，继而回头一望，远处那抹灿烂的的阳光落下，是如今天下的王，是个被所有人都记着的人。 而他，一个前朝旧人，四海之内，人们只会慢慢淡忘。 “哐——” 但见他手掌一张，长剑哐当掉在地上，他释然的勾起唇角，满身鲜血，一步一步朝城外走去。 城中那人忽然手臂一举，同时，城墙上下，瞬间密密麻麻涌出一排排弓箭手，弯弓搭箭，尽数指向城外远走的人。 顾成秋站定脚步，微微仰起头，手掌挡在眼前，挡住落在视线中刺眼的阳光。 霎时。 风起。 “收工！” 张季云猛地站起来，竟然有些激动的喊道。 这时，片场瞬间爆发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杀青啦！” 剧组早已准备好了捧花，一个妹子兴匆匆的把花送到顾成秋手里，周围已经纷纷拥来不少人。 张季云也凑着热闹挤过来：“恭喜，终于杀青了。” “辛苦张导了，谢谢大家。”顾成秋接过花笑道。 张季云拍了拍他的肩：“干得不错。” “张导教得好。”顾成秋道。 张季云点点头：“跟叶末说，别在电视圈浪费了。” 顾成秋微微一惊。 这部戏可以说是他入行以来，拍得最遭罪的一部剧了。时间长不说，被张季云虐的也是死去活来的。 “所以，一个好的导演，对演员的加持还是很明显的。” 候机楼的贵宾室，叶末翻着最新一期的《嘉柏》杂志，封面正是顾成秋的古装造型，这本杂志在《风起》全剧杀青后的第一周发行，里面专访了不少剧组的隐秘内容。 上市第一天就狂卖十万本，连夜加印都赶不及销售。那几天嘉柏的官博几乎被粉丝都快轮疯了。 “你买了多少本？” 顾成秋吃着冰淇淋，挤过来看了两眼。 “没多少，天渊上下我轮了一圈，大概也就几百本吧。”叶末不以为意。 “咳咳咳。”顾成秋干笑，“要不要这么夸张。” “这不是夸张，这是排面，你以为我只送了杂志？”叶末神秘兮兮的说，“杂志只是个由头，都是圈子里的人，多要一份人情，肯定比多一个路人划算。” “小末，你确实应该当经纪人。” “我好歹也是有演员梦的人好么。”叶末失笑。 泛嘉迪最终同意了换人的合约，夏凡在签约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暗自窃喜。顾成秋日渐高涨的人气，再加上年底的时候连续拿了好几个奖。总公司对这次的换人举措，还对他们亚洲区表示了褒奖。 此次，泛嘉迪新一季的广告，夏凡和摄制方沟通后，直接把队伍拉到了法国。为了贴合他们品牌的高端、典雅的雍容气质，甚至不惜租了塞纳河岸的一座百年庄园，就是为了拍一条广告。 这次的拍摄全部由泛嘉迪方面负责，夏凡对自己找的拍摄场地是一百二十万分的满意，和导演沟通的时候，恨不得是自己亲身上阵来掌镜头了。 顾成秋坐在边上看剧本，看得都快要睡着了。 这个广告片的剧情不复杂，他定位的角色要在午夜十二点之前找到他的新娘。整个视效会采用黑白灰三色展现，当然最重要的泛嘉迪的腕表会是广告片中唯一的颜色。 “怎么回事，女演员还没来？”叶末打完电话，回到片场，发现片场仍是一片准备中的状态，一问之下才了解到，那个饰演女主角的克里斯到现在还没到。 “没有。”顾成秋抬头问他，“汪澄找你有事？” 叶末拖了张椅子，坐到他旁边，表情不是太好：“汪澄那部戏碰到点麻烦。” 顾成秋：“资金？” “呵呵，不是，资金就不是问题了。”叶末低声道，“题材，他上报的题材没有过审，他说，可能会搁置一下了，照目前这片子的剧情来看，修改的难度不小。” “那怎么办？” 叶末扫了眼片场，蹙眉道：“我想想，之前为了他，空出了你这么长一个档期，不能浪费了。算了，你先好好拍，这个不用操心。” 汪澄和叶末敲定合约之后，叶末就把顾成秋那段时间的通告全部改期了，汪澄这部戏算得上顾成秋的第一部电影，对顾成秋也好，对他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契机，他也不会容许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叶先生。”夏凡突然来找他，“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啥？！”叶末不可思议道，“你是说克里斯临场放你们鸽子了？” 夏凡也是气得不行：“机场那边罢工，她的飞机没法降落，也不知道要转停哪里。” 叶末急道：“那你们赶紧找人替补啊。” 第178页 “是是。”边上的导演也附和说，“我们已经在找了，但是这里租的时间就到晚上，我们也担心赶不过来。” 叶末扶额：“那你们打算怎么办？现场临时拉个路人？还是到马路上找个妹子？” “我们……”夏凡说话间，忽然挺了挺胸部。 “怎么，夏小姐这是打算自己上场？”叶末打量了下她，眉梢轻轻一挑，“这是你们品牌的事，安排谁搭戏，我没意见。” 夏凡笑了笑：“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片场的女工作人员实在是不多。” “action。” 导演坐在轨道车上，跟着顾成秋的步伐，从花园一路拾级而上，追着前面那一抹曳地的白色婚纱。 夏凡穿上那套婚纱，包括造型师，和现场工作人员都觉得婚纱大了一号，没有完美的被衬托起来，简而言之，就是这人的衣架子小了些。 这也怪不得夏凡，毕竟这件婚纱一开始是照着那位法国超模的身材定制的，夏凡这才170不到的身子骨，怎么撑得住。 可是，片场还真是找不到哪个能再穿这件衣服的女人了。 “啊！” 夏凡突然惨叫一声，身体重重得向前摔在石阶上面，裙摆太长，她一脚没踩稳，直接被绊倒在地上。肩带都因为尺码过大，滑落下来。 “卡卡卡！” 导演对着镜头，很是不满，使劲摇摇头，“夏小姐，这样不行，还是再联系一下，看看那位替补到哪里了。” 夏凡本来以为自己底子好，广告片里当个背景板什么的，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可真拍起来了，才知道，自己顾前不顾后，又要注意跑步的姿势，又要注意镜头，还有整个人的状态，才知道，这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夏凡恼怒的换下婚纱，坐在监视器看自己的回放，暗暗骂道：里面那个小丑是谁啊！ “我有个提议。” 顾成秋补了补妆，也站了过来。 夏凡和导演同时看向他，好像他说是天方夜谭。 然而，当“天方夜谭”换完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甚至可以听到全场竟是异口同声的发出了声低呼。 叶末迫于顾成秋的“淫威”，迫不得已答应反串女主角。 起初导演等人还有些担忧，可看到他换完装，仿佛那一身婚纱就是为他度身定制的一样，完美的贴合在这人的身上，虽然曲线不如名模，但事实上前凸后翘到爆炸的超模也并不是太多，大多还是瘦长型的。 叶末提着裙摆，冲顾成秋翻了个白眼：“把剧本给我。” 顾成秋笑嘻嘻递了过去，顺便人还靠近了：“小末，你穿这身，好看死了。” 他说着，连忙掏出手机，硬是把叶末拽进了镜头前，嚓嚓嚓的自拍了好几张。 镜头重新转起。 依然是方才的轨道，可这场戏的气场却和刚才截然不同。 顾成秋追逐着眼前那人的背影，叶末偶尔回头，无意间落下的眼神。顾成秋只觉自己的呼吸都要被这人攫了过去。 长镜头一直推到出长廊的尽头，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玻璃。 黑白的光影在这里叠加出如同旧时光的远景。 顾成秋追上叶末，直接将人拉到镜头之中，倾身吻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虽然知道是剧情设计，但叶末仍是情不自禁的有些紧张，幸好顾成秋的手臂牢牢的环在他的腰上。 因为远景，加长逆光的镜头设计，也因此这场戏其实看不清两人的脸。 开拍之前，导演问过需不需要改动这一幕。 “不用了。这张构图应该会是点睛之笔。” 顾成秋在叶末开口前，抢着说，他怕叶末又想出奇奇怪怪的替代办法，把这场戏给弄没了。 如今，他算是如愿以偿。 透过酒店的玻璃窗，能直接眺望塞纳河的夜景，河面上寥寥灯光，顺着波浪起起伏伏。 叶末此时的心跳也仿佛如此，起起伏伏，还没有平静。 他清楚顾成秋并不是故意为了捉弄他，提出让他演这个角色的。而是当时的情况下，他确实是一个最优的选择。 只是…… 他还是担心那一幕的后遗症。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剧本，可顾成秋作为这么大的咖位，竟然没有提出异议么，毕竟对方是个男的。 “哦，没什么，工作需要。” 下场后，顾成秋若无其事的解释。 “咚咚咚——” 门口响了好几下敲门声。 叶末才磨磨蹭蹭的去开门。 顾成秋站在门口，暖暖的笑着。 “你来干嘛。”叶末堵在门前，不让他进去。 顾成秋把一大袋甜品塞给他：“你晚饭没吃，肯定饿了，我在楼下买的，应该是你喜欢吃的。” 第179页 他说完，哼着歌转身走了。 叶末拎着袋子，心情复杂的盯着那人的背影。 第 87 章 泛嘉迪的这则广告一经投播，顿时引发无数的关注。与此同时，各大商场及户外的广告也全部换成了顾成秋的巨幅海报。 @大王嫁我：gifg*9 这是什么神仙啊！ @吃瓜要吐皮：那个模特是谁是谁！你放开！让我来啊！ @吃瓜不吐皮：那是法国超模克里斯，右边你怕不是连婚纱都穿不上，哈哈哈！//@吃瓜要吐皮：那个模特是谁是谁！你放开！让我来啊！ @吃瓜要吐皮：上锤！机场罢工！右边说的克里斯的飞机转降奥地利，根本没有去片场。 @吃瓜不吐皮：震惊.jpg. “社会，社会！价格太高，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我买！附加巨幅海报合影！” 泛嘉迪的官博下的评论泾渭分明的分成两派，一半是追着问买表送不送顾成秋的海报，另一半是问广告中的女模特到底是谁！那幅黑白构图的影像中，简直和顾成秋太配了！ “泛嘉迪不会送海报的吧。” 会议室里，顾成秋翻看着自己密密麻麻的通告，抱怨说，“没有假期。” “不会。”叶末直接无视顾成秋对假期的抱怨，他准备了一份厚实的资料介绍分给对面的穆宁生和邵哲，“泛嘉迪这样级别的品牌，不会做这种营销的，掉价。” 邵哲看了看资料，不确定问：“汪澄那部戏真凉了？” 叶末遗憾道：“听他说关系走了好一些，可还是不行。看来他执意要拍，只能走海外的地下电影，但肯定会有影响。” “那成秋的合约怎么办？”穆宁生关注的问题更加直接。 顾成秋的合约早就签好了，如今片子拍不了，这个临时档期重新找活不难，难的是找好的。像汪澄这个高度，一时半会还真是不好找的。 “我已经放出风声了，来找我的戏不少，但品质不行，我没想答应。”叶末道。 “电视剧，还是电影？”顾成秋问。 叶末答道：“大部分是剧。” 邵哲沉吟说：“《风起》顶在前面，成秋现在找戏，品相不能低了，除非是转型题材。” 叶末道：“我认为如果实在剧不行，我打算接两场大秀，费洛舍联系我说，今夏的伦敦周出邀请函了。” 穆宁生担心道：“走秀，成秋怕还是不成吧，不要弄巧成拙。” “大秀肯定不能走，专业性问题，但品牌发布，应该还是可以的。” 邵哲最后说：“就这样，你看着办吧。”他忽然又想到什么，“你妈说，过年没回去，要是档期空了，抽时间回去一趟。” “不要。” 为了给顾成秋填档期，叶末近来几乎日夜颠倒的在看剧本，天渊其实有自己的剧本中心，会对送来的剧本进行审核评估，大多到经纪人手里的本子都是他们已经过了一遍的。 不过叶末大概也是当过演员的毛病，什么样的本子都要自己看看，怕是错过了一两个有意思的角色，只是大多数投过来的本子都不咋的就是了。 门口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叶末侧头看了一眼，继续捧着平板，歪向沙发的里侧，看本子去了。 顾成秋进屋后，就见到这人懒在沙发上，地上打印出来的剧本丢了一地。 顾成秋眉头轻皱：“你不用每个都看的。” “我不看，不放心。”叶末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懒懒的说，“采访做完了？” 顾成秋伸手把他拉坐起来，谁知这人还没坐稳，又软趴趴的倒下来，顾成秋无奈，揽住这人的腰，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两人已经从公寓搬出来，新房子地段偏远，加上小区的保安很好，搬进来之后，倒是安稳了不少。只不过，虽然顾成秋在楼上有自己的房间，但这人并不怎么去住，每次留宿在叶末这里，找的借口还贼烂。 电梯楼层低，给物业公司省电。 这什么奇葩的理由啊！啊喂！ 叶末闭着眼，含含糊糊的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重复性的采访，但万林现在在宣传期，你就将就一下，等过了这段时期，我会帮你推掉这些的。”他说着，又换了个姿势，索性在顾成秋的大腿上躺下来，“看了一天的本子，眼珠子都要瞎了。” “有没有好的？” “没有。困死了，我先眯一会儿。”叶末嘀咕说，“厨房里有吃的，你饿了，可以去拿。” 顾成秋是最看不得他这样的憔悴，叶末以前跟他开玩笑的时候提过，自己在东州时候的风云史，什么曾经连续熬夜多少晚，什么舌战群演，诸如此类的。 “那你的腿呢？怎么会出事的？” 第180页 那个时候，顾成秋借口问起。 叶末哂笑着，捶了捶自己的右膝盖：“没什么，从火车车顶上跳下来，跳歪了。” “没有保护措施么？” 叶末：“有啊，不过一个龙套，保护措施也就那样了。” 他不会说，被刻意针对，在自己被封杀后，仍然留恋着对镜头难以割舍的情愫，哪怕只是作为一个跑龙套的。 那场戏是从一节行驶的火车车顶上跳下来，他来来回回跳了好几次，可导演仍然不满意，他知道自己被针对了。 最后一次，他跳的时候，精神一个恍惚，结果完完全全从车顶上砸下来的，膝盖磕在坚硬的碎石子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慕琛得知事情之后，立刻安排他往美国做手术，万幸腿算是保住了，但再想要激烈的爬上趴下，那是想也不要想了。 那会儿，他笑着对周慕琛说：“这是老天爷不让他继续吃这口饭了。” 笑着，却落下了眼泪。 回到东州之后，叶末打听过，徐常书虽然对他下了□□，但最终雪上加霜的那人却是乔坤霖，万林那时正要发展，想捧徐常书这个大权势，便自作主张，算是替徐常书出手。 徐常书知道事情，然而并没有怪责乔坤霖，至此，万林春风得意。 其实，乔坤霖不知道的是，出事之后，徐常书曾经亲自去美国见过叶末。 叶末拄着拐杖，在医院的花园里练习走路。 徐常书说：“这件事不是我指使的，但现在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对我？”叶末呲牙咧嘴的笑着，“对我哪里好了，我现在就特么是个废人！” 徐常书沉声道：“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不允许旁人觊觎我想要的，即便不是我的。” “所以……你为什么不索性把我杀了。” 徐常书叹了叹：“也许吧，以后。或者杀了你，或者放了你。” 叶末气急败坏的扔下拐杖，一瘸一拐走到他面前：“你是位高权重，我会卑微如泥，你要不现在就杀了我，要不就立刻滚！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你最好也不要。” 徐常书突然摸上他的脸颊：“叶末，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样子的你，最容易诱惑人。” 叶末的这间房间，处处点缀着柔和的光线，明明表面上一副不羁的样子，可到底骨子里仍是那般的温柔。 顾成秋把人抱回卧室，目光凝结在这人的脸上，或许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神色。 伦敦时装周，国内媒体争相报道了不少前往参加活动的艺人。 顾成秋的出场亦是频频惊爆网络。 此前毫无风声的媒体，在机场守株待兔另一个艺人的时候，突然就逮到了顾成秋，而令他们惊掉牙齿的是，来接顾成秋的居然是卡奇斯的费洛舍，和欧洲大牌bmp的设计师乔奈。 天渊这次没有安排顾成秋的机场摆拍，能不能拍到，拍到什么样的，全凭媒体自己的缘分了。 然而这一消息炸开，有没有摆拍已经无足轻重了。 “听说这次bmp的内部走秀，顾球球也有登台哎！” “天啦噜。顾球球这是继卡奇斯，泛嘉迪之后，又要拿下bmp了么！” “哦，so sad……” “他就不能代言一下平民品牌吗，穷人也想买qaq。” “不不，他现在走的路数，我觉得完全ojbk。晒图：卡奇斯最新款，泛嘉迪腕表。” “打死楼上的壕！” 晚上，时装周的重头大秀拉开帷幕。 顾成秋和叶末坐在t台一侧的前排，叶末的身边周慕琛，再过去一个位置是方远。 方远调侃道：“听说左沉这次被那个黑人秀导折腾得要死了。” 叶末跟着应道：“他朋友圈里天天在吐槽那个秀导。” 方远：“我说我可以给他介绍人，让他把那个秀导干掉。” 周慕琛坐在两人中间，无语看了看左右。而那两人却还毫无知觉，越聊越起劲。 顾成秋插话道：“没想到小末和远哥居然这么臭味相投，都有颗这么八卦的心。” 方远：“哈？” 叶末瞪了他一眼：“这是职业素养！” t台上的聚光灯亮起，四周的环境灯光齐齐暗下。金属感的音乐怦然响起，紧接着，模特踩着乐点一个个走出来。 左沉这次作为开场模特，一身略显朋克风的装束，不得不说，他在t台上的气场，真的比两米八还两米八。 方远第一个吐槽道：“朋友圈都是假象！” 叶末附和：“正是！这个骗纸！” 方远：“等下场要坑他一顿！ 我还犯贱的评论了好几次，安抚他。” 叶末：“哦，这我倒没有。没有朋友圈，不点赞，不转发，不评论。” 第181页 方远奇怪：“那你怎么看到他的朋友圈的。” 叶末：“成秋的。” 方远“呸呸呸”：“不带不分场合的撒狗粮。” 一旁的周慕琛抿着嘴笑。 “小末，有件事和你说。”周慕琛低声说道。 叶末：“？” 周慕琛：“林平章的新戏要开，想问问成秋有没有兴趣。” 叶末：“！” 第 88 章 叶末万没有想到，林平章居然会亲自见顾成秋。 虽说已经入了夏，但林平章还是一身的长袖长裤，修身的阿曼尼衬衫，裁剪得宜，脚上的那双的ferra□□应该是直接在意大利手工定制的。 这人身上好像没有常见的那些导演身上的痞气，大腹便便的什么的更是不存在的。 唯一副精致的无框眼镜，衬着眼底的犀利的精光。 不熟悉的，或许会觉得他要是个演员，也不为过。 林平章一直是温和的笑容：“本子你们看了，觉得怎么样，不知道成秋有没有兴趣。” “我……” 顾成秋不紧张也是假的，毕竟林平章的地位摆在那里，多少当红的明星赶着往他身上凑，却都没有回应。 这次却是主动找到的顾成秋。 “林导肯给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顾成秋不假思索道。 林平章笑道：“努力不够的，每个来上我的戏的人，都是很努力的。” “林导为什么会想到选成秋。”叶末观察了这人好半天，暗地琢磨了诸多理由，好像都没有一条能够贴的上。 “因为……片酬便宜。” 林平章一言既出，边上的人差点没厥过去。 顾成秋默默的低下头。 叶末抽住嘴角：“这个理由，倒是我疏忽了。” “哈哈哈。”林平章眯起眼睛，看向顾成秋，“他现在这个身价，我相信这部戏后，翻一倍都不止。潜力这种事，我日常很相信自己的眼光。” 没有大肆的宣传，甚至没有一家媒体爆料。 只是因为顾成秋的档期的问题，叶末和几家采访，还有代言活动换了一下档期，之前因为是按着汪澄那部戏的时间掐的。 林平章已经完全筹备完成了，剧组直接开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 那个充满了旧俗的城市，喧哗中，迷恋着疏离。 万般变化的摇曳光影下，仿佛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 叶末第一次拿到剧本的时候，曾一度要拒绝这个本子。 林平章扶着那双无框眼镜，斯文的样子，实在让人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挖出这样的故事。 二战前夕，一名华裔医生在留学美国的时候，遇到同来留学的奥地利的画家，两人志同道合，不知不觉就越走越近，他们自己也以为只是共同的兴趣爱好，因为两个人之间都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 然而世俗的目光却永远站在臆测的那一面，医生被迫从学校退学，画家回国前，把一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伊瓜苏瀑布的油画送给了医生。 之后，二战爆发，医生应征入伍，赶赴欧洲战场，他没什么别的目的，奥地利是德军的主战场，也早已沦陷。 他只希望能够见一见画家，是生是死，都没有关系。 欧洲的炮火远非医生所能想象，他没日没夜的救治伤兵，眼中除了血色，什么都不剩下了。 德军投降后，医生在纳粹集中营的名单上翻到了画家被押解进集中营时的登记记录，之后如何，就再无人得知。 医生只知道在最后活下来的名单里面，没有那个人。 他终于找到画家的住址，可惜早早的已是人去楼空，布满蜘蛛网的房间，还有就是满屋子的油画，一张一张，全部都是医生的。那时的他们，在平和宁静的校园里，阳光落在草坪上，曾经，他们以为世界大抵不过如此。 医生后来定居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他每天都会去伊瓜苏瀑布，他想，也许某一个时候会忽然再遇见。（1） “那个画家应该早就死了吧。” 顾成秋看完剧本，迟迟说道。 “是的，这个戏的重点都在等的那个人身上。情绪需要太激烈，又太压抑，把握不好，很容易走火入魔。” 叶末紧皱眉头：“依你现在的功底……” “你怕我走不出来。” “是的。”叶末不安道，“这种角色，就算是周慕琛都不一定敢接。” 顾成秋：“为什么？” “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影响到演员本人，甚至会影响之后的通告。”叶末有些犹豫，“你现阶段，我其实不怎么希望你因为一部戏而影响到前景发展。” 顾成秋伸了个懒腰，仰天躺回到床上：“不试试，谁知道呢。林平章的戏，又是这么有挑战性的角色，可遇不可求。何况，如果这次我拒绝了他，或者之后就不会再有合作的机会。少了林导这个大头，损失太大了。” 第182页 叶末攥着本子，不说话。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瘆人。 “小末……” 顾成秋忽然叫了他一声，“如果是以前的你，会不会接？” “会。我以前很冲动的。” 顾成秋笑：“我也是。” 林平章是个戏疯子，叶末不知道，原来顾成秋也会有这么疯狂的一面。 这人完全是把自己打磨进了这个角色里面，在阿根廷的这段时间，不论是戏里，戏外，叶末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这个人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顾成秋的身上看到那种阴翳，消极的颓丧。 深陷的眼窝，眼圈沾染着常年不曾退散的青色，干裂的嘴唇上，甚至能够瞧见新溢出的血色。 伊瓜苏瀑布犹如从天而下，咆哮着的水声似要砸开一方的天地。 生命渺小之于其，或许跨过这一道白练，就能跨过生和死。 顾成秋裹着一件破败的大衣站在瀑布前，他指间夹着半支熏黄的烟头，茕茕孑立，那道消瘦的背影却是说不出的萧瑟。 镜头缓缓推进，同在监视器后的叶末，那一瞬间几乎要看到窒息的。 明明已经是形单影只，可这人眼底却丝毫没有绝望，望出去的眼神，清澈纯粹，明亮得宛如当年校园时洒落的阳光。 此生，唯一可与君珍惜的岁月。 林平章的镜头纹丝不动，本来该喊停的他，突然有那么一刻的停顿。 这段由远及近的长镜头，对许多演员来讲，是太难的一种考验，镜头推进，能够做到不崩坏的少之又少。那种明显带有表演痕迹的，从来都不是林平章想要的。 自然，入戏。 让观众切实的感受，这个剧中人就是本人。 林平章深呼吸了一下，摘下眼镜，揉着鼻梁对叶末说：“去看看，怕是走的太深了。” 谁知叶末还没走过去，顾成秋裹着大衣，哆嗦着身体冲过来，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得意的对叶末笑道：“怎么，还成吧？哈哈哈。” 顾成秋没事人一样的动作倒是让叶末一愣，傻傻的立在原地。 一直等到顾成秋走近，把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小末，我刚才那场还成吧。” “你……没事吧。”叶末谨慎的问。 “能有什么事？” 之后的几场戏，顾成秋都演得很到位，林平章都忍不住夸赞他说，很少见到入戏出戏这么自如的演员了。 下了戏后，林平章招呼了一群人去夜市搓一顿。 酒过几巡，叶末发现顾成秋好像消失了很久。他拉着人问了一圈，有人说看到他去厕所了。 叶末愣是找遍了每一间厕所，都没有找到人。 而且连电话都打不通。 【回电话。】叶末发他消息。 …… 林平章被吓得酒醒：“喂，还不去找人！明天还要不要拍了！” 剧组在伊瓜苏的戏收工，明天转景，林平章也是想着趁着这个空档，让剧组放松一下，毕竟来了这里之后，一刻不停的都在赶戏。 那些酒憨子刚刚灌了不少洋酒，这刻歪歪斜斜的，不要说找人，站都站不稳了。 “算了，我去找好了。” 叶末看见林平章醉眼朦胧的样子，“林导你们这样出去，到时候不知道担心的是你们，还是成秋。” 林平章揉了揉眼睛：“面上装作没事的，有时候反而更容易出岔子。” 叶末：“我明白的。” 叶末找了下顾成秋的手机定位，发现这人居然把定位给关掉了。 “臭小子，找到你，看我不削死你。” 晚上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叶末差不多找了大半座城市，依然还是没有顾成秋的身影。气得他狠狠一脚踹翻了街边的垃圾桶，踹完之后，赶紧溜之大吉。 tango 酒吧。 也是如今布宜诺斯的景点之一，是剧组明天定下的场景。 这个点，酒吧已经关门了，十字路口下，几根零碎的路灯，灯光稀稀落落的投在地上。 街上没什么路人，所以叶末赶到的时候，一眼就望见那个坐在马路边上的人影。 夜里的寒风，卷着他喷出的一个个烟圈。 顾成秋瞧见跑的气喘吁吁的叶末，朝他招了招手。 “玩失踪，很有意思吗！”叶末叉着腰，站在他面前，恶声恶气的指责他道。 “我想你终归能找到我的。”顾成秋丧丧的，拉着叶末的手，在他身边坐下。 叶末拿走他手上的烟头：“注意形象。” “哈哈哈哈，这里哪来的狗仔啊。”不过顾成秋还是听话的把烟给了他。 叶末摁灭烟头，跟着吸了口南半球冬天的寒冷，好像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凉凉的：“戏没有走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假装无事发生，你知道么，你假装的表演，很难看的。” 第183页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顾成秋大笑着，渐渐，却是笑得哽咽住了。 他抹了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部的气力，喘着大气说：“到现在，我都以为自己已经死在那个该死的集中营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改自9月9日，英国那些事儿微博故事】 第 89 章 林平章的这部戏全程都在海外拍摄。一直到快要杀青的时候，网上才忽然爆出片场的照片，整个网络上都炸开了锅，原因无他。 “握草！那个人是谁啊！” “不是吧！林平章的戏，主角是顾成秋？！” “这照片是假的吧，一定是ps的！” “这个……好像不像是ps的……” “真的假的啊？太假了啊，这两个人……” “怎么可能！” “@吃瓜不吐皮舅舅呢？叔叔也行！这料是不是真的啊！照片太糊了。” “就是就是！糊得只看清楚了顾成秋。” 网上不绝的热度，更是在没有新瓜的情况下，越炒越热。 毕竟是一个国际的着名导演，另一个虽然如今早已脱离新人的范畴，但论资排辈，能排上林平章的戏，那是天上掉下的运气，拜了多少大神才能成功的事。 舆论八卦不止，有粉，就有黑。 顾成秋如今人气顶旺，黑粉也自然开始各种蠢动，各种毫无底线的污料，有几条居然还被职黑刷上了话题。 “喂喂！叶末！你什么回来！这一粉顶十黑，你赶紧给我点大料啊，不然怎么堵。” 许融在电话里吼得山崩地裂了，“还有，还有，记得我给你的那个购物清单，地址都写了，记得去买啊。” “许哥，你到底是要东西，还是料啊。” 叶末站在窗台边，洛杉矶缭乱的夜景坠入眼帘，灯光太亮，把夜幕上的星星都遮住了。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转场到这里，竟然还让人有些不习惯了。 “东西东西！按着清单买啊，不然我老婆肯定要杀了我。”许融嚷嚷道。 “不要堵黑子的消息了么？” 许融唉了声：“那些没有实锤，掀不了几天的浪，让他们折腾两天，不也是免费宣传么。” “哈哈哈。许哥，公司里论精打细算的，还真没人及得上你。” “别扯，我哪比得上我们穆总……” 叶末：“我录音了。” 许融：“靠！” 顾成秋参演林平章这部《伊瓜苏》电影的事，许融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只不过叶末和剧组签了保密协议，但凡知晓这件事的人，在剧组公开消息之前，不得对外透露半点，否则是要按违约处理的。 叶末看着网上爆出的那张片场照，不由得抿着嘴笑了笑，倒是佩服许融这种暗搓搓的手段，明明是一波正常营销，现在却被他反向一炒，炒得网上粉黑都快撕了半边天，热度居高不下。 剧组终于顺利在洛杉矶杀青，整个组四个多月，转战了两大洲，差不多从南半球的冬天，拍到了北半球的冬天。 “我没想到林导居然会把景定在这里。” u，对于顾成秋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他大学四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原以为后来的自己会很少有机会再回到这里来了，谁知这部戏最后一个主场景就是在这里。 “百多年的校园，居然还能拍出当时的感觉。”在这里，顾成秋几乎闭着眼都能找到路，和叶末边走边介绍：“我妈当时非要我考纽约大学，我说纽约的阳光哪有这里的好看。” “什么奇葩理由。”叶末吐槽他。 “如果我不来这里，天天在纽约潜移默化，说不定就不会想着做什么艺人了。” “u什么时候有这种说法了。” 顾成秋理所当然道：“隔壁就是好莱坞，天天见啊。” 叶末：“……” 顾成秋又道：“如果我不做艺人，应该也就不会遇到你了。” 叶末：“那挺好的，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和你哥一样。你妈也就安心了。” “是的。” 叶末尽顾着跟着顾成秋走，在宛若古堡一般的校园里穿梭，结果一抬眼，顾成秋带着他来到一座教学楼楼顶，放眼望去，蓝得发颤的天空下，洛杉矶山顶九个白得刺眼的字母结结实实的砸进视线。 叶末说：“emmm……所以，你就天天看，想着把自己看进这个圈子里么。” 顾成秋身上仍然还带了些戏中角色的气息，没有刮干净的胡渣，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那点颓散的味道包裹了他整个人。 叶末看着他，忽然一瞬间，有些忘了自己最早见他时的模样。 那会儿，这人应该还只是个拽不拉几的小屁孩子吧，竟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成熟了。 第184页 “其实我想说，我很庆幸当时申请了u。” 当天晚上，林平章登录了百年不用的微博账号，发了条微博。没有多余的文字，只配了一张照片。 伊瓜苏奔涌的瀑布前，反衬出的顾成秋萧瑟、孤寂的背影。 他特意把照片调成黑白，仅是借着一道夕阳，勾勒照片的光线。结构、布局无一不是精心设计过的。 而照片中最令人震惊的，毫无疑问，就是顾成秋。 和他之前所有参演过的角色不同，这次的这个角色仿佛把他完完全全碾碎了一遍，又重新再粘起来。 是顾成秋，又不像他了。 @吃瓜不吐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吃瓜要吐皮：我我我我扒到剧情了，我要死了…… @吃瓜不吐皮：你扒的剧情和我一样吗。剧情图.jpg//@吃瓜要吐皮：我我我我扒到剧情了，我要死了…… @大王嫁我：业内消息，林导的这部戏已经入围这次坎城的竞赛单元。 @大王嫁我：再业内消息，男主角也入围了。自己手动转发//@大王嫁我：业内消息，林导的这部戏已经入围这次的坎城的竞赛单元。 “我到底粉了个什么神仙啊。” “不对，我明明就是粉了顾球球的脸。” “是颜值啊！是颜值啊！是颜值啊！” “楼上，瀑布高清照片.jpg。” “楼上我劝你善良！把高清资源交出来！” “啊！明明这么邋遢，为什么荷尔蒙爆棚！” 林平章的戏还在后期，顾成秋那部古装巨制《风起》上星播出了。 万林为此剧的宣传倾尽全力，砸了不少投入，轮番在各个平台打点，制造热度。好在剧的水准没有让人失望，第一集的收视直接突破2%。之后的口碑更像是病毒一般，迅速在网上传开，就连许融准备好的一些水军都没有用上。 天渊的大棚里，莫凌正在给顾成秋拍硬照。 “啧啧，小顾你现在的样子，再想到第一次给你拍片的样子。” 莫凌这个直肠子，还一板一眼的把顾成秋当时的照片调出来对比了一下。 “哈哈哈，这黑历史莫哥还留着呢。” 叶末笑得前仰后倒，弯起的眉眼却很骄傲，看向顾成秋道，“算是□□出来了。” 顾成秋笑笑。 他这次走的是欧式风格，按照邵哲的要求，这是要洗印海报，当做天渊的看板郎的。 休闲剪裁的西服，配搭出不同款式的造型，这人的气质终于蜕变出了更加沉稳，更加内敛。莫凌摆弄着电脑，把照片来来回回的选了好几遍，扔下鼠标道：“每套都洗出来好了，太难选了。” 后来还是顾成秋亲自选的一套：“这套吧，我觉得这套拍的时候感觉最好。” 一身暗色条纹格子的装束，叶末记得，莫凌给顾成秋第一次拍硬照的时候，就是打断在这样一套类似的服装上。 顾成秋笑着说：“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 春暖时节，又一届坎城电影节拉开序幕。 作为这次竞赛单元的参展影片，林平章带整支剧组出现在红毯上。顾成秋还是第一次出席这么国际性的场合，之前选衣服都选了好半天。 “啊……顾二少爷，你把人家整家店铺都要搬光了啊。” 叶末被逼着陪某人来挑衣服，走得他脚都快断了，咸鱼一样的懒在店里的沙发上：“你明明已经有方若这个人形提货机了，放过我好不好？” 袁方若抱着好几袋子的衣服，端端正正的杵在边上。顾成秋又换了一套，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行不行？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你不穿也好看……” “你说什么？”顾成秋突然凑近他。 叶末惊觉自己说错话，忙捂着嘴哼哼：“就这套，就这套。” 顾成秋眉梢轻轻一挑：“你喜欢就好。” 叶末没好气道：“……是啊是啊，你穿什么我都喜欢。” 里维拉海湾边上，叶末点燃一支香烟，抽了一口，任由着火花一点点的烧尽整支烟。 “小末，这部片子，我打算去角逐坎城影展。” 那时的宋念之这么和他说过，“说不定，你会成为坎城最年轻的影帝……” “呵……”叶末涩然地笑了下。 肩膀忽然被人从后一把搂住，顾成秋的声音在耳边响道：“颁奖开始了，怎么还不进去。” 叶末转过头，就看见蓝天碧海下，这人沐浴着日色，笑容衍在嘴角，便如他初见时的模样，那个奥林匹斯山的神祗啊，一不小心就来到了凡间。 说不定，你会成为坎城最年轻的影帝…… 叶末的眼眶忽然一热。 “嗯，走吧。” 剧场里隐约传来，第78届金棕榈最佳男主角。 第185页 获奖者是……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居然没有坑掉，自己都不敢相信。 感谢看文的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