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的维纳斯》 第1页 你好，我的维纳斯 作者：然水儿 文案 她，金融街叱诧风云，独挡一面大boss。 他，研究院专心学术，涉世不深小博士。 当她负伤累累，孤勇向前，看尽浮华之际，蓦然回首，那等在生命中的人，带着笑颜不染尘埃，用臂膀为她筑起一道墙，“我会护着你”，大约是她听过最深情的告白。 一人若烈火，一人是阳光。 自此相遇，我愿为你卸下红唇，褪去戎装，相守不相忘…… 他，执守的是宏伟蓝图，错过的是生平挚爱，无解。 她，机谋深沉却只为一人，打一片江山。 她，初入职场，小心谨慎，只想用自己的双手实现心中所愿。 在美留学，职场打拼，各有各的机遇与挑战，各有各的成就与心酸。 还原相对真实的美国生活。 内容标签： 西方罗曼 职场 业界精英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一,艾阳 ┃ 配角：应凯，月尔，沈童，麦晓晴 ┃ 其它：美国留学，初入职场，职场斗争，都市情缘，升职打怪 第1章 chapter 1上 作者寄：那些随着成长，被你遗忘的梦想，你还有勇气拾起吗？ 旅行的决定，是洛一忽然做出的。 那天，她站在人流拥挤的金融街上，无意中回望身后高耸林立的写字楼，不自觉停下脚步。夕阳微倾，在高层的玻璃上洒下一道暖暖的光。更远更远的天空，淡紫色反衬下的蔚蓝，清澈透亮。她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努力向上看，高楼压下的阴影让人有种天要下雨的错觉。繁华街景，炫彩斑斓。可那错综复杂的光怎样都抵不上她对狭小缝隙间一抹阳光的贪恋。天色渐暗，她脑海中的决定逐渐清明。七年，是时候去兑现曾经许下的诺言。 古老的freedom trail见证着波士顿的峥嵘变迁。这条蜿蜒曲折的长道串联起著名的历史景点，讲述一个个真实的故事，或动容或唏嘘。它穿梭于旧时与现代的建筑，让文化冲突消融在岁月的长河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 红墙白瓦的钟楼静静矗立在琉璃摩登的高楼间，此刻，时针刚好指向八点。钟声响起，就像点燃了整个城市，金融街瞬间变得人声喧嚣。 由old state house改造成的地铁站是这个时点金融街上最繁忙的建筑。衣着光鲜的人们匆匆来，匆匆去，永不停歇，与哼着歌，悠闲恣意贩卖热狗的商贩形成鲜明对比。好像每天早上，波士顿都会上演一场动与静的协奏曲，就如大屏幕上不停跌涨起伏的股票值，静立的历史遗迹也不曾为时光而洗尽铅华。 就在古老与现代相融合的街道上，人潮拥挤，迅速向不同的写字楼流动。阳光与阴影交替，散在人们带着倦意的脸上，似乎前行变成一种习惯，无谓梦想。 一个身着纯白色套装的女子拖着旅行箱向前走着，人流自然地在她的身后分为两支，又在身前汇为一股，她就这样不紧不慢。阳光下，几乎遮了半张脸的墨镜反射出晶亮的光，桃红色的唇微微上扬，印出双颊浅浅的酒窝，即使被墨镜掩着也能感受到她此刻洋溢的笑容。在一栋镶着金冠的高楼前，她慢下脚步，从人群中抽离，走进旋转的玻璃门。 大厅金碧辉煌，两侧的银行、商铺还未营业。 “good morning, dr. luo.”老远，站在卡门处的保安高声向她问好，脸上生动的笑容对比身上沉闷的制服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洛一摘下墨镜，笑着用同样轻快的语气道，“morning, jeff. how are you” “i’m good!” 简单问候，迅速刷卡，电梯门开、门关，新的一天开始。 电梯中，洛一平视前方，身旁的男人扫了一眼她脚下的行李箱，眉头一挑，“怎么，今天要出差？” “不。”她摇头，嘴角不经意露出淡淡的笑。 “那你干嘛拖着行李？” “我正要和你说，”她回头，看向男人，沉静的眼神掩饰不住语气的轻快，“我要去旅行。” “什么？”男人惊讶。 “就今晚，我订了十点的机票。”她脸上的酒窝越发加深。 “去哪儿？” 男人的追问蓦然敛了她的笑颜。微微垂眸，掩饰眼中的无所适从。不是不想告诉他自己的目的地，只是，如果说了，恐怕他会直接替她取消行程。抿抿唇，定下心神，抬眸间眼神变得淡然，“应凯，你不是总劝我应该休息休息吗？你说你提了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听一次，你还不高兴？” “是，你总算肯休假了。”应凯有些无奈，“但你可真会挑时间啊！现在正是公司业务扩张的关键时刻，东部和明氏的谈判即将启动，西部和成田的合作还在洽谈，你们部门的风险分析报告至关重要，你怎么偏偏挑这个时间离开？” 第2页 洛一抱着手臂，斜靠电梯，“总经理，你不是常说工作是永远都忙不完的，不如及时行乐吗？”看到应凯攒眉，她嘴角一扬，“更何况，成田的分析报告我已经拟好，今天同各部门确认后，就发给沈童。”手在应凯的肩上轻轻拍了拍，“明氏的案子还在初级阶段，我只请两周假，议程等我回来启动也不迟。还有，公司的内部报表我很快做好，明天的例会你可以组织大家讨论。放心，乱不了！” 此刻，电梯门打开，应凯没再追问，跟着她走出去。 进入风险部，刚入职不久的职员匆忙赶来，接过行李，顺手递上一册文件。 洛一从包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迅速浏览目录，心中已有梗概。“晓晴，今天的工作日程重新安排。首先，将汇报总结会议提前，”低头看表，“我只给你们一个小时整理报告，九点整正式开会。其次，未来两周我要休假，期间的工作重新安排。”她向前走，晓晴紧随其后记录指示。 “再有，下午先进行同商业部的会议。你把报告总结好，我中午核算，会上给他们反馈。最后，同审核组的会议推迟一小时，让唐凌整理问题，直接在会上解答。这四点，你通知下去。” “是，经理。”晓晴点头，奋笔疾书。 洛一打量着她，这姑娘来了三个月，长进不少，可同自己说话时还是一副拘谨的模样，见她抬头，投去一个鼓励性的眼神，“辛苦你了，去工作吧。” 突如其来的鼓励让晓晴受宠若惊，脸上顿时浮起淡淡红晕，腼腆地笑着跑回办公桌。 洛一回头，迎上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应凯，“总经理，这样安排，你可放心？” 应凯干笑一声，“你办事，我怎么能不放心！”唇齿轻启，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道一句：“好好玩儿，注意安全。” 洛一点头，目送他离开。 这间咨询公司作为金融街上为数不多由华人创建的公司，是应凯的心血。洛一当然知道手头这两个项目对于公司未来的意义。当初，她接受应凯邀约加入公司，并未想过有一天它会从一间不到十人的程序编辑公司成长到涉及资产管理、审计、风险预估等领域的综合性咨询公司，成为跨国性企业适应美国市场的桥梁。 虽然决定休假，手头的工作还是要认真完成。坐在办公桌前，洛一从堆叠如山的文件中选出一本最重要的，打开电脑开始核算。 人在有希冀时，会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 一天的忙碌结束，已是晚上七点。会议室里，同事陆续离开，洛一揉揉脖子，抱起文件走向办公室，对身后的晓晴道：“你去帮我买份晚餐，再叫一辆出租。”将文件放好，从包里翻出车钥匙递给她，“把这个交给应凯。” “要给我什么，还不亲自送来？”应凯的声音远远传来。 “说曹操，曹操到！”洛一轻笑，“你不用去了，早点回家。” 晓晴点头，转身离开。 应凯出现的瞬间，一道弧线划过天空向他飞来。他抬手利落地接住，看清是把车钥匙。 “我的车这两周就拜托你啦。” “成，还停在老地方？” 洛一点头。 “我说你，既然买了停车位，干嘛不买近些，还得走上一站地。” “因为……”她顿了一下，抬眼间，一脸惨兮兮的笑，“因为便宜啊，总经理。” “不是给了你员工折扣吗？” 她撇撇嘴，“还是贵！” 应凯：“……” “还有那两只猫，”套上外套，她走过来，点点他的心口，“对他们好点儿。” “成！” 两人一同出门。 晓晴还在整理文件，看到他们，站起身。 洛一驻足，“晓晴，今年咱们组只有你申请工作签吗？” 晓晴点头。 “那你还有什么文件需要我签字？” 晓晴不自觉看了应凯一眼，“没，没有了。”紧张到结巴，缓了口气才顺利道：“材料我已经交给律师了。” 洛一点头，“那好，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就去找唐凌，我会嘱咐她。” “谢谢老板。”晓晴满眼感激，“老板旅途愉快。” “谢谢。”洛一扫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上，程序滚动。借用早上的话，她笑道，“工作是永远都忙不完的，早点回家。” “哦，好。”晓晴怔怔看着两人出门，蓦然松了口气。 刚出门，应凯就笑，“你倒是管的多！” 洛一撇撇嘴，“我能不管她吗，你又不是没经历过抽签的煎熬，能帮一点是一点。”她还深刻记得，当年抽签时，二十一万人里抽八万五的感受，真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第3页 应凯摇头叹息，“看来你还是不够忙。” “哼，”洛一愤愤，“资本家就只懂压榨我们这种廉价劳动力！” 应凯一听，乐了，“你？！”他上下打量洛一，“你可不便宜！” “怎么着，心疼预算啦，”洛一炫酷地一扯风衣，“告诉你，物超所值！”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应凯笑着走进电梯。看她将黑框眼镜摘下，不禁调侃，“你说你近视度数又不高，平时都不戴眼镜，怎么上班反倒打扮的这么古板？” “那你是要我这副模样去开会？”洛一靠近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透明，笑如涓涓细流，冲刷越渐加深的酒窝。靠得越近，眼神越无辜，像是无形的手轻抚内心柔软，勾起毫无防备的怜爱。 应凯束手就擒，忍不住伸手去挡她的眼睛，洛一哼笑一声拨开他的手，颇为得意。 应凯无奈，“别人都费劲儿往年轻打扮，只有你，反其道而行。” 洛一又将眼镜戴上，看着镜面里的自己，扭头问，“你不觉得这样压得住阵吗？” “我觉得你两米八的气场更压得住阵！” “切！”她别了应凯一眼，收起眼镜，顺手将扎着的头发放开，用手指打散。 走出写字楼，应凯的车停在楼前。 “辛苦你送我。” “没事，”应凯笑，“这么多年，我只送你一次，怎么也得慢慢还你次次接送我的人情。” 打开车门，一股浓郁的香气迎面而来，洛一惊喜，“是nj的章鱼丸子？！” “鼻子还挺灵！”应凯放下车窗，满脸嫌弃，“真受不了这股味儿！” 洛一忍不住笑，“那你还买？” “谁叫你爱吃，我好不容易还次人情，总得做足吧。” 打开餐盒，里面整整齐齐排着八颗团子，酱汁浓郁。用竹签插起一颗放入口中，香浓的海鲜味炸裂，洛一不禁眯起眼，无比满足，“嗯～～～真好吃！只这一回，就足够还七年的人情！” “你还真好满足！”应凯笑着，发动车，驶进一片炫目的灯海。 飞机降落的地方是一片沙漠。没有正规的机场，皑皑黄沙间延伸出的柏油路成为降落的跑道。透过窗，洛一看到沙漠里站开一排军人，黄绿色的迷彩与金色的沙几乎融合。收回眼神，默默深吸一口气。 机舱打开，踏上扶梯，一瞬间反射而来的浓烈阳光让她不自觉闭眼。抬手挡住强光，她缓缓走下阶梯。 军人们踏着黑色厚底皮靴走来，一个亚洲面孔身着制服却无军衔的年轻人走上前，用中文问：“请问，您是……” 她逆着光抬头，他高大的身形遮住阳光，将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中。年轻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迎着他，洛一扬起笑脸，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微风吹过，脖子上系着的白色的丝巾随风飞扬。伸出手，她轻声道：“你好，我是洛一。” 男孩望着雪白纤长的手指，喉结微动。伸手间才发觉掌心汗水淋漓，匆忙收回，在裤子上抹了两下，握住停在空中的手，只觉一股清凉自手心口传播开来，一瞬间压住了沙漠的燥热。他笑起，露出洁白的牙齿，“你好，我是艾阳。”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开新书啦，情人节带给大家一篇甜文，大家情人节快乐！ 特别感谢大家对于文章的意见和建议，我会认真斟酌陆续修改。祝大家阅文快乐～～～ 第2章 chapter 1下 飞机起飞，轰鸣声渐远。 洛一独自坐在车内，看着军人将厚重的补给箱一件件装车。 车门打开，那个叫艾阳的男孩递来一瓶水，她接过，礼貌道谢。 一个文件夹出现在眼前，里面是薄薄几页纸。 “他们需要你在这里签字。” 过了这么多年，这里的规矩一点儿没变。洛一迅速浏览，翻到最后一页，利落地签名，将文件递还给他。 “你不仔细读一下内容吗？” “不用了，这些规则，我第一次来就看过。” 艾阳望着她，没有说话，转身将文件递给身后的军人，绕过车厢，坐进驾驶室。 “你不和他们一起吗？”洛一问。 艾阳回头，笑着的眼睛是弯弯的，“我负责保护你。” 洛一瞥到他衣襟内若隐若现的紧实，暗自窃喜，“原来，现在做科研都有帅哥做贴身保镖啦！” 艾阳望向窗外，语气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kim担心你会害怕，所以让我来接你。”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洛一看到军人身后背着货真价实的机枪，分散上了四辆越野车。垂眸，压下心中莫名涌起的紧张，她淡淡道：“谢谢你。” 第4页 两辆车启动，向前驶去，艾阳驱车跟上，另外两辆车跟在他们后方，一行人驶入无边无际的沙漠。 窗外，黄沙渐渐被废墟替代，眼前的景象，让洛一觉得不可思议，这里哪儿还有七年前的模样。 “小心。”身边传来低吼，她才发觉，车队不知何时慢下速度，在废墟间缓缓移动。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发动机的轰鸣声清晰可闻。 艾阳盯着前方，神色凝重，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这副模样，让洛一顿时心慌，不自觉往座位深处缩去。 “快下车！”就在艾阳喊出这句话的瞬间，枪声传来。不是手|枪那种一声一声的响，而是重机枪那般混乱一片，分不清的细密。 洛一感觉一只手附上头顶，大力将她压下，身边的门不知何时打开。 “快下车！” 慌乱间，她几乎是滚下车，身后的艾阳也匍匐跳下。 “别躲在车边。”艾阳拉起背靠车身的洛一，向残垣断壁跑去。 如果不是借助他的力气，早已腿软的洛一不可能如此迅速移动。还没跑几步，只听身后“哄”的一声，一股热气扑来，催的她栽倒在地。 只觉脑仁儿生疼生疼，耳朵边好像聚集了数万只蜜蜂，“嗡嗡”，“嗡嗡”叫个不停。背上的重压减轻，一双手抚上她的脸，“你没事吧？” 她闭闭眼，再睁开，眼前的虚影汇聚成实，是满脸焦急的艾阳。 “我没事。”她开口，声音在发抖。 “再坚持一下，咱们躲到那边就安全了。” 洛一看不清他指的是哪儿，只知道握紧这唯一的依靠，随他带她拼命地跑。忽然，眼前一暗，感觉身子下坠，掉落到一片柔软间，一点也不痛。 洞壁暗淡了枪声。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她抱头默念，声音在枪林弹雨中颤抖。 “你还好吗？”身下传来虚弱地声音。 洛一低头，才发现下面垫着一个人，而自己就在他怀中。赶忙起身，就见艾阳眉头紧皱，不适地动了动。 在看清血的一刻，她心中大惊，“你受伤了？” 艾阳脖颈间血污一片，血顺着衣襟流淌，竟然染红了大半边。 顾不得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她爬起身，跪在地上，捂住他的脖颈，“还有哪里受伤？” 艾阳转过头，眼神有些涣散。 她颤抖着摘下丝巾，擦拭他的脖颈。 “不是那里……”艾阳握住她慌乱的手，慢慢转身，“是这里。”手指向左臂。 慌忙将他扶起，才发现，他背后的衣服被火烧出斑驳的窟窿，露出泛红的皮肤，而左臂上被划开的伤口殷殷渗血。想起刚才的热气流，原来是他护了她。 丝巾的质地对于止血帮助甚微，洛一看着他逐渐惨白的嘴唇，再看看手中已被鲜血染红的丝巾，用力咬了咬嘴唇。纵身，跳出地洞，将艾阳的惊呼甩在身后。 伏在地面，环顾四周，刚才坐着的车燃起熊熊大火，浓烈的烟汹涌奔腾，直冲向蔚蓝的天。明明是晴空一片，可她分明觉得阳光是那般暗淡。眼神离开那团火焰，抱着侥幸的心态迅速扫视，不远处，一个棕色的包吸引了她的注意。还好，刚才下车时，把随身的背包带了出来。她匍匐向前，不远的距离，只觉得像是挪了半个世纪。 在碰到包的一瞬，她听到身后有人喊：“watch out!”心中一紧，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抱起包，迅速冲回地洞。刚跳下，就听到身后“哄”地一声。她靠着墙，背后冷汗涔涔。 “你不要命了！”耳边传来歇斯底里的吼声，她转过头，看到艾阳苍白的脸，带着愠怒的眼睛有些泛红。 或许因为劫后余生，她反倒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晃晃手中的包，“这个，能救你的命！” 艾阳脸色一滞，怔怔看着她打开包，里面整整齐齐放着真空打包好的纱布、药品。 她利落地伸手，撕开他的衣袖，用止血带扎好上臂，拿起盐水，咬掉瓶盖，一点儿不含糊地浇在伤口上。 艾阳生生吸了一口气，还没反应过来，她便抄起纱布紧紧按压伤口，他只得一咬牙，别过头，堪堪吞下差点溜出口的惊呼。 洛一看了他一眼，故作轻松道，“你是军人吗？”张口将绷带咬开。 艾阳垂眸，看她娴熟地包扎，轻声道，“不是，我只学过搏击。” 洛一脸上印出深深的酒窝，“那刚好，我也不是护士，我只学过急救。”说着将绷带打了一个蝴蝶结，手指弹弹那个结，迎上他的目光，“这一手，足够让你活着撑到营地了！” 洞外的轰隆声渐响，这么大的动静，大约只有重型装甲碾过的石路才发得出。 第5页 “救援队到了。”身旁的人明显松了口气，语气中都带起隐隐的希冀，“我们很快就安全了。” 只觉手指一紧，她低下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竟然紧紧握住艾阳的，十指相扣。她没有挣扎，这个时候将手抽出，未免太矫情，就这样静静坐在他身边，等待救援。 头顶的光线忽然变暗，洛一抬头，一个魁梧的外籍军人探出身子向下望来，眼神透露关切，“dr. ai，are you ok？” 洛一一怔，doctor，他是医生？！ 艾阳指了指被洛一简单包扎的手臂，“i’m perfect!” 说完，爽朗地笑。 军人明显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伸出手，艾阳搭了他的手臂，跳上地面，转身将右手递给愣愣站在洞里的洛一。洛一迟疑片刻，伸手握紧他，随着他的力气，爬出洞穴。 “dr. luo，抱歉，让你受到惊吓。”待她站稳，军人抱歉道，“突袭者已被击退，我们这就启程回营。” 装甲车门打开，洛一扫了一眼四周的重挺机车，心里陡然一慌，抱紧包钻进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有些昏昏欲睡。也许是太过紧张，忽然的放松让她无法支撑，放肆地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叫她：“yi，weak up.” 她揉揉眼睛，挣扎着坐起，身下软软的。朦胧中环视四周，一间熟悉的单板房，一排蓝色的屏目闪烁。一个身影坐在简易折叠椅上，匆忙地操作电脑。 “yie here.”身影回头焦急地喊。 她一个机灵清醒过来，再看眼前的人，清晰的、带着络腮胡须的、灰白发苍苍的面孔映现眼帘，“professor…” “飞机即将起飞，你赶快带上数据离开。”老者将一个黑色的密码箱塞进她怀里，“重要文件都在里面，你先回去带大家分析。” “那您呢？”洛一握紧箱子，紧张地看着老者。 “我留下来继续采集，这里的研究不能断。” “导师，我不能留您一个人。” “犹豫什么，这里危险，留下的人越少越好。你先走，等这个周期结束我就回去。” “导师……”洛一还想说什么，身后的帐帘打开，两个魁梧的军人走进来。 “教授，飞机已经准备好，噪音太大，容易引起注意，要赶快离开。” “yi，跟他们走。” “导师……” “快走！”老者的语气不容置疑。 洛一咬咬牙，上前抱紧老人，“保重！”强忍住眼中的泪，转身，快步踏出军帐。 飞机的轰隆声响彻天际，她看着帐篷一点点缩小，地面逐渐远离，泪水终于在玻璃的倒映下缓缓流淌。她静静缩进角落，觉得怀中的箱子越发沉重。 忽然，机身猛烈抖动，安全带生生勒进她的腹部。 “不好！”坐在前排的军人大吼一声，向窗外望去。 她跟着看去，只见，远远的远远，一团火焰夹杂着爆破声充斥天空，火光四溅，挤走漆黑的夜。那里，不就是刚才的军帐。“导师……”她的心要窒息了，“导师……导师……”她尖叫着，想解开安全带，可有股大力握紧她的手臂，制止她的动作。“导师……不要……”她哭了，这一次，是真的放声大叫，恣意哭泣。 “洛一，洛一……”有人在呼唤，听起来那么焦急。 她的身子剧烈晃动，是飞机吗，终于要坠毁了。忽然，脸上一阵温热，她用力撑起沉重的眼皮，眼前人影重重。闭眼再睁开，那重重的人影汇聚成陌生的面庞。 “你做梦了？” 她回望四周，自己正坐在装甲车上，前面开车的军人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还好吗？”身边的男孩满脸担忧，“你睡得很不安稳，我试了你的体温，没有发烧，刚才吓到了吧。” 洛一哑然看着他，终于想起他的名字，艾阳。她没说话，摇了摇头，只是片刻，又点点头。 艾阳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肩，“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 她看着他，那双眼眸，没有微笑，却有股深沉的力量，不由分说挤走内心的慌乱，平抚四窜的纷杂。 “谢谢你。” “不必，”他很认真地看着她，“我很高兴，你能来……” 车在军营门口停下。洛一跳下车，置身一片土黄色的帐篷间，恍如回到许多年前。 她回头看艾阳，“他在……” 艾阳指了指不远处的帐篷。 “kim,”随着轻快的叫喊声，原本躺在硬板床上的男人挣扎着坐起身。 洛一盯着他吊起的胳膊，生生将那句“how are you”吞进肚子。 她轻轻走过去，坐到床边，“怎么会弄成这样……” 第6页 “你还能不了解。”kim笑的轻松，“你可是第一个跟导师来这里的人。” “也是第一个离开的。”她淡声道。看到kim眼里泛起忧色，她垂眸，掩去莫名的哀伤，“我没想到，你会把这个项目坚持下来。” “这也是导师所希望的吧。” 脸忽然烧起来，她转过头，藏起斑驳的泪，重重点头，“的确是导师希望的……”淡淡的眼神隐匿哀伤，“你很棒！不像我，还是逃了。” “师姐……”kim迟疑着，想安慰她，取而代之却是一阵沉默。 洛一扬头，眨着眼睛才甩掉那股湿意，回头笑看他,“不过，现在我回来了。” “是，师姐，最关键的时刻，谢谢你能来。” “哪里的话，最后一个周期，我自然要把关，也不枉导师的期望。” kim向她说起实验，“前两年的项目一直是我一个人在做，导师的程序实在不好破解，花了不少时间，还好艾阳愿意跟我一起完成，有了他的帮助进度快了不少。实验前几期的数据还算完整，后面只有大致框架，所以我还是决定回来继续收集数据。也是不如愿，前段时间外出，我们遭遇伏击，我伤了胳膊，腿也受到撞击，暂时下不了床。数据采集光靠艾阳没法按期完成，这里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采集工作还是尽早结束的好。还有，导师最后留下的程序有三道密码保护，我试过许多方法，还是打不开后两道，所以想到了师姐你。” 洛一点头，伸手拍拍kim，“这是应该的，我很乐意回来。” 透过掀起的帐帘，她看到不远处坐在军车上接受包扎的艾阳，同军人放声说笑的模样是那般生机勃勃。 “你总提艾阳，他是你的……” “他是我的学生。”kim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他是我做博导后的第一个学生。” 洛一惊讶，再次望向艾阳，此刻，他也正望向她。 一瞬间，灰蒙蒙的天，有道阳光开天辟地倾泻而来。而她，沐浴在阳光下，不自觉笑起来。 第3章 chapter 2上 作者寄：读博，遇到一位好导师，遇到一个肯让自己为之奋斗的课题，是最幸运的事。 这里还是曾经的样子，山石嶙峋，寸草不生。洛一坐在山崖边，用手挡去阳光，眺望远方。白色的衬衣随风飘起，单薄的身影印出一剂孤独。她扬起头，任光照在白皙的脸上，高楼大厦间照不到这样真实的阳光。烈日下，她舔了舔唇，这样干燥的地方，总是让人觉得渴。 伸了个懒腰，闭上眼向后躺去。光线豁然被遮挡，留下一片阴影。她睁开眼，面前是擎天柱一般的身影，她顺着腿，身躯，看到了对方的脸。 艾阳低着头，神色尴尬，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忽然躺下。 洛一慌忙起身，局促间抬手示意，“嗨……”笨拙的模样着实可爱。 唇角悄无声息地上扬，他忍住笑，默默垂眸，“刚才吓到了吧。”他坐下，离她的距离不远不近，递上盛着水的军用杯，“这个有助于安神。” 洛一接过水杯，杯子里浮起一阵清香，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谢谢。”她吹着浮在水面的草叶，抿一口，瞬间清凉舒畅，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不禁感叹，“还是这里的茶好喝！” 艾阳微笑不语，抿了口茶，眉头一挑，这茶的确好喝！ “你博几了？” “博四。” “那快毕业了。”洛一笑。 “嗯，”艾阳点头，手指轻捻杯口，“还有不到一年半。” “kim舍得放你走？” “不知道。”他笑起来的样子着实好看，“毕业的事我目前还没考虑，等这儿的实验告一段落再说吧。” “啧啧，kim真是招了个好学生！”洛一的眼神不知不觉变得柔软，仔细打量他，蓦然看到他半开的衣领中隐隐透出的纱布，想起他的伤，不禁担心，“你的伤……” 艾阳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那口白牙倒是衬的他的肤色更加黝黑。他动了动胳膊，毫不在意道，“这点小伤，不碍事。再说，不是被你急救过嘛。” 他的眼神原本自由而阳光，在接触到她的双眸后，迅速转移了方向。 洛一注视着他，他却望向远方。 良久沉默。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嗯？！”洛一莫名。 空气带着阳光的炙热扑面而来，但他们谁也没有在意。 “之前，每天经过系里的照片墙，我都会看你的照片，上面的你和眼前的很不一样。” 洛一笑，她记得那张照片是十几年前刚入学时拍的，那时候疯玩儿了一个暑假，晒得黝黑黝黑，还养胖了不少，难怪会不像。 第7页 照片墙，有着不短的历史。每年博一新入学，系里的秘书会给新生拍一张照片，按照入学年份挂在走廊上。博二通过资格考的学生照片会被保留，而那些未通过学生的照片便被取下来。之后博三的分科考还会再刷一轮，入学时七八个学生到毕业所剩无几，顺利毕业的便会荣升到毕业生那一栏。还在学校时，每一年，洛一都会到照片墙前看看上面挂着的相片，一开始，是祈祷自己的照片能一直被保留，再后来就是看看今年的新生有哪些，又有哪些熟悉的面孔就这样消失了。 “你知道吗，系里的亚洲学生一直保留一个传统，每次大考前，都会去拜拜你的照片，传说，拜洛一，得第一！” “啊？！”洛一瞪大眼睛，“还有这种说法！”她摸摸胸口，“怪不得每到寒暑假前，我都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冷！” 艾阳一个劲儿的笑，“我考资格考那会儿也跟着他们拜你来着，现在想起来，真是傻！” 洛一真想象不出当时的场景，心里默念：“同学，你也知道傻啊！！！” “kim总讲你做科研的故事，所以，我一直以为……”艾阳望着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以为什么？”她扬扬头，“以为女博士都是很怪异的喽？” 艾阳沉默。 “不说话就表示默认啦？”洛一攒眉。 “不是的，我……”他想解释，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中鼻翼浮起细密的汗，只得垂眸，“对不起，你别介意。你同我想象中的太不一样，现在的你特别立体。” “立体？！这是什么怪词！”她摆摆手，不予深究，“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是在夸你。”艾阳说的很认真。 洛一移开视线，侧过的脸上是得逞的笑。 “kim还在抱怨自己一大把年纪，居然要叫比自己小的人师姐吗？” “你怎么知道？” 她怎能不知呢！从前kim每每叫出师姐时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现在想起来仍觉好笑。 夕阳微倾，浓烈的光卷起沙漠上的热浪，远远望去，丘陵都扭曲了形状。 她转头望向艾阳，光线迷糊了他的身影，朦胧间，只看到一双眼眸清澈无暇。 “在我们眼里，你是个传奇。能够直接从国内本科申请到这个项目的博士，又自告奋勇作为第一批到这里做科研的学生，” 他眼里的倾慕丝毫不加掩饰，“你真的很厉害！” 若是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如此直白的夸赞定会让她觉得别有用心，可换做眼前这个男孩，以贫瘠的沙漠为背景，叫人怎么都讨厌不起来，洛一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连笑都印上深深的酒窝，“哪有……” 迎上艾阳清澈的眼眸，这次，是她移开了视线。 远处蜿蜒的沙丘似乎带她回到许许多多年前，那个不愿依靠父母的女孩，孤注一掷申报这所带有奖学金的博士项目，背井离乡踏上陌生求学的路。 “咱们系的博士不好申，很多在美国读过硕士的学生都未必申得到，你还在本科，申请更难吧。” 洛一回想起多年前的自己坐在电脑前填写申请表时雄心壮志的模样，淡淡的笑，“那时根本想不了太多，只知道鼓足了劲儿申请。到现在，我还很感谢大学时期的班主任，刚入学就制定了严格的班规，每门功课必须达到优秀，大一后半学期通过英语四级，大二上半学期考过六级，这样我才有充足的时间为出国做准备。她还给了我们许多科研机会，鼓励大家参加各类竞赛。那时，我真心觉得大学和高中没两样，甚至更辛苦，可后来，这些资历在申请中起到决定性作用，也算没白努力。”她转头望向艾阳，“你能想象，上了大学，居然还被抓去补数学分析、线性代数、c++编程吗？” 追忆青春年少，总叫人不由自主露出单纯的笑，连眼底的铅华背负的沧桑都不费吹灰之力一扫而光。 这般清澈阳光的人格外耀眼，艾阳恍然低头，哑声道，“所以说，严师出高徒。” “哈哈……”身旁人的欢笑，引他抬眸，迎上那道流光溢彩。 “我大好的青春啊，也没谈场校园恋爱，亏了亏了！你说，是吧？” “是……哦，也不是……”局促间，他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就见洛一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空气里都是甜甜的味道，“你可真可爱！” 她说什么？！可爱，我吗？！ 霎那间，平静无澜的心卷起风浪，一叶扁舟随风摇曳。 洛一打量着他，不知是不是阳光太烈，他显得更黑了，衬着领口的绷带着实抢眼。回想到生死一夕间，他护住自己，心不觉柔软，手探过去，迎上艾阳惊慌无措的双眸，忽然转了方向，只是给他折了折衣领。“这次来，我没想到情况会变得这么糟。”眼眸里带起淡淡的关心，“你觉得这里的生活，苦吗？” 第8页 艾阳直率地点头。 “想想看这里的居民，还有新生的孩子，我们离开后还有新的生活，可他们，一辈子留在这儿，何时是个头。”她本是感叹，可不知怎么带起了忧伤。 看到她熠熠的眼神瞬间熄灭，艾阳突然忍不住去安慰，“所以，我们的研究才有意义,让更多的人了解这里，有关注才会带来改变。” 洛一沉默。 看着她较小的面庞，清瘦的身子，艾阳忽然很想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自告奋勇到这里做科研，自然也就直接地问了。 洛一的眼神如一潭泉水微波粼粼看不出是何情绪，“那你又是为何来这儿？” 艾阳没想到她会反问自己，一时怔住，低头想了想，低声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自己会选择这里。收到通知时，我手里还有别的学校的录取。那时学校免费提供机票和住宿让被录取的学生前来参观，我见到kim，听他讲科研的事，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听得我热血沸腾。你知道咱们学社会类科学的人很少能感觉这么实质性的贡献，我很想有所作为，所以，就选了这里。” “感情你是被kim骗来的!”洛一笑。 艾阳干咳一声，“也不能这么说，这里虽然危险，但真是在做实事。” “那倒是。”洛一点头，“在这里学到的东西，会让你终身受用。” “那你呢，为什么来这里？” 洛一摩挲着水杯，眼神如浮满茶梗的水面，看不清涟漪，“很多原因吧，最重要还是导师，他作为这个项目第一个受聘的学者，我不可能不来帮他。但是，导师过世再加上个人原因，我没动力再干下去，所以……”洛一觉得喉咙有些堵，大大喝了口水，咽下心头蓦然翻涌的五味杂陈。 气氛有些压抑，她暗自叹息，并不想这样的，好好的话题…… 忽然，她感觉肩上一沉，一阵温暖顺着肩膀涌向全身，但很快，这份重量便泄了下去。 艾阳一直注视着她，当看到她眼神中再燃不起光亮，心里很是难过，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在阳光下又露出笑容，带上些许沧桑。 “走吧，回去干活。”她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 他也跟着站起，接过她手中的茶杯。 “这些天，就多谢关照了。”她抬头望向他，笑中印出深深的酒窝。 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让艾阳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哪里，还请您多多指教……” 第4章 chapter 2中 两人回到营地，刚好赶上晚饭，七小时的时差，洛一根本不感觉饿，她让艾阳先去吃饭，自己独自到科研室整理数据。 键盘敲击声伴随机器的运转在帐篷中回响。办公桌前的人戴着黑框眼镜，专注于屏幕上闪动的代码，手指飞速敲击键盘，丝毫未注意帐门口站了许久的人。 艾阳自己也没意识到居然会注视她这么久，好像自打撩开帐帘，眼神就不由自主黏在她身上，优雅专注的人原来如此具有吸引力。他自嘲的笑，走过去轻声问，“你要不要先吃饭？” 洛一抬头，黑框眼镜遮去眼中的灵动，倒不古板，配上深深的酒窝，有种卡通人物的呆萌。她接过饭盒道了声谢又继续盯着电脑。 艾阳默默拉开椅子坐下，又默默打开另一盒饭，转头看她依旧端着餐盒专注程序，便将手中干净的餐具递过去，扣了扣她的手背，“先吃饭。” “哦，好。”洛一收回眼神，接过叉子，戳块牛肉入口，一面嚼，一面又敲下几组代码。转头，迎上艾阳的目光，满脸是笑，“导师设密码的习惯一直都是这样，再给我半天时间，我肯定把它解开。” 艾阳点头，心里默想，“我没催你啊……” 吃过完晚饭，随意收拾好桌子，艾阳也加入研究，整理这些天采集的数据。条件有限，并非每组数据都能直接录入电脑，厚重的资料铺了一桌。他一张张整理，一页页扫描，再编码分析。洛一侧目扫了一眼他的屏幕，没有说话，不知怎么，他的心顿时揪起，不觉加快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洛一伸了个懒腰，瞥到身边趴在桌上的艾阳，望向窗外，外面早已一片深沉，手表显示的依旧是美国东部时间，将表调快七小时，已经两点了…… 沉睡中的艾阳趴在一堆书卷中，安安静静。靠近些，洛一都能看清他轻轻抖动的睫毛，真是好多年，没有如此静下心花时间打量一个男人。眼神停留在他脸上，徐徐不急，顺着倔强的唇形，划过高挺的鼻梁，幽深的眼窝，这般棱角分明的五官叫人看到都会嫉妒。她暗想，若是艾阳再白两个色号，放到波士顿，定算是极品，这种骨子里带着加州阳光气息自由不羁的男孩，在沉静与快节奏交替的东海岸，并不多见。 第9页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她低声道，“艾阳，要不要到床上睡，这样小心着凉。” 温柔的呼吸轻抚面颊，艾阳冷不丁睁开眼睛。 灯光下的人影，清眸淡淡，印出一弯浅笑，睫毛闪烁轻抚心神，小小的酒窝如帆舟摇曳，牵动迷朦心绪，一下子就唤醒了他。他仓促坐起，“那个，我，对不起，我睡着了。” 洛一轻笑，“没关系，是我忘记时差，都两点了。”她指了指身后的简易支架床，“今晚我就睡这儿，明天一早可以继续。” 艾阳迟疑，“你睡这儿吗，这里这么乱？” 往日，他和kim做实验实在撑不下去时才会在支架床上小憩一会儿。 “没关系，”洛一笑，“做科研不都是这样嘛，以前我也是这么看机器的。你快回去睡吧，乖。”顺手将外衣递给他。 艾阳接过，缓缓挪步到门边，拉开帐帘，回头看了一眼忙着整理资料的洛一，抿了抿唇，转身走出门。 清晨，军人的操练声是定时的闹钟。艾阳走出大帐，伸了个懒腰，冲站岗的士兵挥挥手，士兵微微眨眼算是回应。拉练的队伍渐远，他快跑赶了上去。 “morning，dr.ai.”队尾的士兵向他问好。 “morning，david.” 他到这处营地的时间不久，但已同士兵们打成一片。大家都很尊敬他，虽说还未毕业，他其实不算是博士，但士兵们都喜欢用doctor这个词称呼他，一开始，他会解释，但后来就慢慢习惯了。他们教他搏击自救，带他夜练射击，周末的篮球赛也算他一个。这里的生活简直满足了他所有的向往，酣畅淋漓的工作，忘乎所以的挥汗，满满的斗志昂扬，青春恣意。 早训过后，各队解散洗漱，队长们到厨房领早餐，艾阳跟着站在队尾。士兵们哼着歌，扛着硕大的木盆各自散去，盆里的披萨香气四溢。 厨房里挥着火铲的炊事员喊的中气十足，“dr.ai，还是四片披萨两盒牛奶？” 艾阳点头，瞬间又摇头，“麻烦您，再多给我一份。”“好嘞。”炊事员取了一个纸盒，铲了六块披萨放入盒中，又拿了三瓶牛奶递给他。 艾阳道谢，转身走入一片军帐。他先给kim送去早餐并汇报工作进度，而后去了研究所。撩开帐帘，一眼就看到单架床上和衣而卧的洛一。他轻手轻脚走进去，将披萨和牛奶放在桌上，抬头望向沉睡中的人。 她睡得很不安稳，凌乱的发丝伏在脸上，隐去紧锁的眉头，总是在笑的眼睛紧闭着带起纤长的睫毛不安地抖动。她蜷缩在角落，抱紧身体，似乎连梦境都充斥危机。 他注视着她，莫名心生怜惜，脱下宽大的外套轻轻罩在她身上。一道光倾泻而来，他瞬间抬手遮挡，转头看到被风吹开的窗帘，迎着光走过去，将那条漏光的缝隙掩好，回头又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走向办公桌。 电脑是睡眠状态，一动便打开，桌面上写着几个大字：“密码已解，新密码是我的生日，你随便改，我先睡了。” 他回头看她，心想，“你怎么觉得我会知道你的生日？”脑海中闪现阳光般的笑容，“大神你都拜过了，还能不知道生日？！” 他抿了抿唇，唇角不觉上扬。双击程序，对话框弹出，他输入一个陌生却深刻脑海的日期，程序自动开启。屏幕变暗，一层一层的代码带他穿过重重程式，见过未见过的框架，就像打开新的世界。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深，迫不及待开始尝试运行。 他又回头看洛一，这么望过去她显得好生单薄，心里某处越发柔软。这么复杂的解码，她说过要用半天时间，这是熬了一整夜吗？ 睡梦中，键盘敲击声传来，洛一侧耳倾听，条件反射让她立刻进入战斗模式。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一个背影，淡淡的光线衬托出完美的肌肉线条，直叫人怦然心动。“这是梦吗？”她喃喃道，“好帅啊！”身影此刻回眸，呦呦呦，前面更是火辣的不得了！她痴痴地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欣赏。 眼神贪婪打量他的腹肌，辗转流连他的胸膛，最后恋恋不舍来到面颊。“怎么还脸红了，反差萌呀……”嗤笑间那张面孔在脑海有了清晰的印象，她突然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梦，大脑瞬间当机，动作快过思绪，直接拉起外套，罩住脑袋，脸颊火烧火燎的大吼，“我在睡觉！” 空气中划过一声笑，直叫她想现在、立刻、马上刨个地洞钻进去。 “我知道你在睡觉。”艾阳轻声道，刚才她肆无忌惮的眼神也给他打s上一层红晕，他垂眸，平复纷繁乱跳的心绪，却藏不住不停想上扬的唇。他干脆岔开话题，“程序开始运行了，你要不要过来看？” 第10页 果真，那人就像兔子一般跳起来，三下两下蹦哒到桌前，圆溜溜的眼睛专注屏幕，认真的神态掩不住通红的脸颊，致命的可爱。 他忍不住又笑，她却一本正经，“不错啊，这么快就调试好啦！” 他让开座位，叫她坐下，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手扶椅背，像是将她罩在自己的领地内。“怎么样，改的不错吧！” 她回眸，眼睛里带着血丝却盖不住流光溢彩，“嗯，改的很棒！” 她笑着，温和的晨光透过蓬乱的发丝，打散了轮廓。他注视着她，时光让此刻变得柔软而美好。 洛一叼着披萨走向盥洗室，见kim的帐帘拉开便晃悠进去。 “早啊，师姐。”kim看到她来，放下手中的书。 洛一摆摆手，咽下最后一口披萨。 kim上下打量，笑道：“师姐的适应力真好。” “你这话不是夸我呢吧。” kim点头，眼神认真，“是在夸你。” 洛一心想，这师徒俩，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会用词！ 挪步到床边，她抽了张纸巾擦手，神态惬意：“到这个地方做科研，不拘小节又怎样。”说着坐下，瞥见他手上的书，《时间简史》，神色蓦然黯淡。 kim轻抚扉页，“这个时候重读这本书，感受不太一样。” 洛一点头：“半壁江山倒了……” “但学术还在传承。” 忽然想到艾阳，刚才自己把修改导师程序的任务交给他时，那慎重沉稳的眼神着实叫人安心，洛一禁不住感叹，“kim，你招了个好学生！“ “你说艾阳？”kim脸上露出欣慰而自豪的笑，“是，那么多申请人，只有他愿意为这个项目留下，是个好孩子。” “现在，肯静下心专注学术的年轻人不多。我看他写程序的模式和导师极为相似，这种录入分析法咱俩都学的随意，没想到，他倒是得其精髓。” “嗯，导师的程序一直是他在整理。” “一个小点，就足够看其用心。” kim点头。 “他毕业后的去向，你给过建议吗？” “毕业后的去向？！”kim迟疑，“这不应该由他自己决定吗？” “你身为导师，在这种决定人生的大事上，都不给点参考意见？！”洛一推了他一把，“你这人，不是真把人家当廉价劳动力吧。” “这……”kim挠了挠头，满脸写的是，我还真没想过！ 洛一叹了口气，“我昨天问他毕业后有何打算，他说还未考虑。现在他已经博四，是进工业界还是留在学术界总得有个大致方向，博五找起工作也好有针对性。” kim点头，“师姐说的有道理，是我疏忽了，改天我找他谈谈。” 洛一看了看他绑在胸前的手，叹了口气，“你先操心自己吧，职业规划这事我找机会和他谈。” “师姐……”kim望着她，眼神复杂，再开口，被她打断，“你不必说谢，他是你带的第一个学生，我自然要上心。” “还是要多谢师姐，总在关键时刻帮我。” “都说不用谢了，你还说……”洛一撇了他一眼。kim低头，憨憨地笑了。 洗过澡，洛一回到研究所。撩开帐帘，看到电脑前的艾阳紧咬指节锁眉思考，她没有打扰，轻轻走上前，坐到他身边。 一股好闻的柠檬清香打散纠缠的思绪，艾阳回头，看到身边的洛一，湿漉漉的头发随意绑了个髻儿，额前几缕碎发，水珠顺着面颊滑落。未施粉黛，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吹弹即破，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蝴蝶般划过心头。还有那片红润的唇…… 喉咙蓦然一紧。 就在这一刻，她回头，对着他笑，那双大大的眼睛一瞬间弯起来，流光溢彩，而那微微闪现的酒窝，点亮了整个容颜。 沉静迷惘间，豁然有团烈火自心底烧起，一瞬间他就体无完肤。“哗”地站起身，带掉了桌上的资料，纸张摇摇曳曳，片片掉落。顾不上去捡，他一个健步奔出门去。 “哎……”洛一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她喃喃道。 对啊，这是怎么了…… 第5章 chapter 2下 艾阳绕了营地一圈，才将刚才说不清楚因由的慌乱压下。回到研究所，洛一还在认真工作，似乎并不关心他的异样，一股莫名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他失落地拉开椅子坐下。 洛一转过头，带着淡淡的笑，“你回来啦。” “嗯。”他应了一声，只觉得耳根烧热，“对不起，我刚才……” “无妨。”洛一打断他，“把你昨天做的数据汇总给我看一下。” “好。”艾阳打开文件，默默守在一旁，看着洛一迅速移动鼠标，指尖轻击键盘，表格在她手下整合变化，不一会儿变得简洁明了。 第11页 洛一一面做，一面道，“商业汇报是传达模型构架的灵魂，要在最短时间内将所做工作精准表达，就要去糙取精，突出重点，让不懂建模的人也能看懂结果，明白吗？”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好像一眼便能望进他的灵魂。 他点头，沉稳的神色叫人安心。自那以后，他逐步完善程序，所做结果越来越一目了然。 洛一默默观察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夜已深，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洛一伸了个懒腰。见艾阳还在死磕程序，碰碰他的手臂，“我们出去走走，剩下的工作明天再做。” “好。”艾阳起身，顺手将外套披在洛一肩上，“夜里凉。” “谢谢。” 洛一撩开帐帘走出门，艾阳跟了上去。 两个人绕着营地走着，微弱的灯光打在洛一脸上朦胧而柔和。她似乎在想事情，艾阳低头注视，没有开口打扰这份宁静。 “艾阳，你想不想听我当初择业的故事？” 听她突然这么问，他挑眉轻笑，心里巴不得她能多说说自己的事，掩饰住内心的惊喜，静静回答，“好。” 沉寂如水的月色，往事随风飘散，曾经的迷惘如今回顾，就像揭示谜底的题目，不再艰难。洛一讲述自己当初不选择学术而进入工业界的原因，有意无意回避某些不愿提及的往事，渐渐地，她觉得自己似乎同过去握手言和。她静默地笑，抬起眼睛看艾阳，忽然有些感谢他肯听自己倾诉。 艾阳陷入沉思，“所以，你是觉得当时的自己不足以教书育人，因而选择到现实环境中历练？” 洛一点头，“我那时的状态不好，急需一个高强度，高竞争的环境让我能全身心投入，忘却一些事，所以我选择和朋友共同创业。后来，我发现自己的确适合在高压下工作，这样的环境更能激发潜力，我很庆幸当初做对了决定。”她抬头望向艾阳，“你对未来还是没有头绪吗？” 艾阳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喜欢学术，但我从未体验过业界的生活，对于未感知的事物，我不知道该不该舍弃。” “那你为何不尝试呢？”洛一的笑容淡淡如彻夜的月光，恍然照亮漆黑的前路，“趁着年轻，不妨去试试不熟悉的领域，这样就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 天刚蒙蒙亮，营地寂静无声，军帐消融在漆黑的沙丘间，衬托晨曦的暗淡。在这片微光中，一个人影忽然闪过，步履匆匆不知赶往何方。 脚步声惊扰了值夜的军人，一道光束扫来，罩住前行的人，塔楼上有人用英文喊：“站住，别动！”而后传来铁片相扣的声音。 人影瞬间僵化，双手自然而然举到对方看得见的位置。 两个士兵快步赶来，待看清其面容，慢下脚步，明显松了口气，“原来是洛博士啊！” 洛一习惯早起，尤其在工作紧张时。白天不停思考运算公式会让她做一晚上关于编程的梦，梦醒时分是灵感最好的时候，即使天还未亮，她依旧起床准备继续研究,只是没想到，刚出门就遇到这般惊险。她收回手，深吸一口气，极力镇定心神，挤出一丝笑容，“早啊，david，在巡视吗？” “是啊。”david收起枪，挠挠头笑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早看到有人在营地走动，不免要出来看看，没吓到你吧。” “小事。”洛一轻抚此刻怦怦乱跳的心，脸上的笑越发深刻，“我睡不着就打算过来继续写程序，白天也好轻松些。” david 点头，“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洛一目送他们离开，松了口气，才发觉手脚都麻了，顾不上许多，快步走进研究所。 清晨，拉练的口号掀起一天忙碌的序幕， 朝阳下，军人列队晨跑，在经过研究所时自动慢下脚步，收起号声，绕过这片区域后，才又加速前进。 “早啊，dr.ai.” “早，david.” david慢下脚步移到队尾，和艾阳并肩而行。 “新来的那位博士可真拼！” “你说洛一？” “嗯，”david点头，“你知道她今早几点来的研究所？”未等艾阳开口，他便伸出四根手指，重点强调，“四点!” “那会儿天还没亮呢！我看到有人游荡，还以为进了偷袭者，没想到是洛博士。她说睡不着就过来写程序。”他上下打量艾阳，“我还以为你和dr. kim已经够拼了，没想到还有更拼的，干你们这行也这么疯狂？” 艾阳不语只是跟着笑，回头，穿过重重帷帐，望向那间简陋的单板房，这样艰辛的条件豁然变得不那么辛苦了。他大步向前跑去，好想快一些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庞。 第12页 端着早餐进门，单薄的身影就趴在电脑桌上，他轻轻走过去，将早餐放下，脱下外套盖到她身上，缓缓坐下，这一次，他没有打字，而是注视着她，一瞬不移…… 洛一醒来时看到艾阳就坐在身边，直视屏幕，似乎在思考，而显示器明明黑屏，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早啊，艾阳。”她笑着，“既然来了，怎么不开机？” 艾阳这才意识到平日里睡眠状态的电脑今天竟是关着的，慌忙伸手去开，就见一只手伸来，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烫一样，他瞬间抽开手。洛一自然地按下开机键，屏幕闪烁，就如此刻他怦怦乱跳的心脏。 …… 日子就这样平凡又不平静的匆匆流过。研究在洛一的帮助下有了明显进展，两个朝夕相处的人也越发默契。 临近晌午，机器喧鸣的研究所显得有些憋闷。干燥的空气中蓦然传来一声轻咳，艾阳看到洛一舔了舔嘴唇，低眸望向她的水杯，杯已见底。他默默拿起它出门，再回来时盛满温水茶梗漂浮。 洛一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审阅模型。见他回来，指着屏幕笑，“你写的程序不错呀，逻辑性很强。” “谢谢。”听她如此直白的夸赞，艾阳的脸莫名燥热，他低着头走过去，将水递给她。 “呀，我正好渴了！”她满眼惊喜，接过水杯，起身将位子还给他。吹了吹上面的浮叶，见艾阳站着不动，拍拍椅背道，“你坐呀。” 艾阳顺势坐下。 洛一俯身，及肩的发随风扫过他的面颊，纤长的手指轻点屏幕留下淡淡光痕，声音轻柔，不远不近就在耳边萦绕，微若涟漪的柠檬清香瞬间搅乱他的心绪。 “你看，如果把这段提出，单独写成宏，之后的程式可以反复调用，是不是更简洁？” 艾阳蓦然转头，她的脸就在自己的额前，他几乎以为那忽尔而来的温润是碰到了她的唇，心绪翻江倒海。 洛一倒是波澜不惊，微微后退，神色如常。待看到他绯红的脸颊，才惊觉，这家伙，经不起逗啊！ 中午，艾阳去领午餐。洛一趁着空档趴在桌上休息。忽然，高亢的笑声吸引她的注意，她看到一群军人聚在阳光下有说有笑，年轻恣意的模样着实引人注目，不觉起身向他们走去。 艾阳远远就看到一大群士兵围在装甲车前嘻嘻哈哈地笑。一张明媚的笑脸，在这群军人间格外显眼。 此刻，洛一正坐在引擎盖上，眉飞色舞，神情激昂，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讲故事，生动的模样引得人们目不转睛，此起彼伏的笑声随风飘荡。都说笑容会传染，艾阳远远望着她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自觉嘴角上扬，鬼使神差般向她走去。 洛一抬眸看到人群外的艾阳，“呼”地站起身，踩着引擎盖上振臂高呼，“艾阳，艾阳，我在这里。”一下子比四周的人高出许多。 他俊逸的眼眸不再淡然，任笑容洋溢，满眼都是她绚烂的模样，“样子好傻！”他默默地念，脚步控制不住的挤进人群。 站在车边，他仰头看她，晃晃手中的饭盒，“要不要下来吃饭？” “我早饿了！”她蹲下身，想去踩车轮却怎么也够不到。 艾阳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将饭盒往车上一放，双手抚上她的腰，一用力，将她扯进怀里，然后稳稳放下。 四周的军人“哇”地一声欢呼。 洛一一愣，顾不上搭理起哄的人，拿起车上的饭盒，在一片口哨声中匆匆逃回研究所。 待她离去，艾阳才挥拳去打起哄声最大的david，david笑着躲避，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众人才欢笑四散。 艾阳回到研究所，见洛一抱着双臂团在椅子里，面前是未开的盒饭。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她说的好生委屈。 他挑眉轻笑，快步上前，“在等我吃饭？” “你说呢？” 见他坐下，洛一才打开饭盒，清香四溢。她重重拨了一口饭，将嘴填的满满的，努力压下此刻砰砰乱跳的心。 …… 第6章 chapter 3上 作者寄：争辩是不会平息偏见的，更重要的是积聚实力。 周四，是风险部最忙碌的一天。这天，作为下周定价参考的周结报表要在午夜前发给各部门领导。上周的报表洛一在出发前交付，这周报表的绘制工作交由入职不久的麦晓晴完成，这是她首次单独负责一项任务。一大早，在各模型负责人转交结果后，她便开始漫长的制作过程。 夜幕降临，硕大的办公间空荡幽暗，只有靠近经理办公室的办公桌上亮着一盏小小的灯。微弱的灯光下，晓晴正对报表做最终审核。 玻璃门打开，巡楼的保安走进来，“楼下的大门就要锁了，你还不下班？” 第13页 蓦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晓晴一跳，她捂住心口回头，见是一层的保安大叔，松了口气，“这就走，再给我五分钟！” “每天都是你走最晚，这整个部门的工作都是你在做吗？” 晓晴沉默，轻轻咬着嘴唇。 见她不出声，大叔摆摆手，“算了，你快做吧，做完早点回家，一个女孩子走这么晚，不怕危险啊！” “谢谢您！” 晓晴快速检查完剩余部分，在确定没有语法错误后，打开邮箱，找出之前写好的邮件，添加附件，输入各位领导所在的邮件组，抄送自己，再三确认无误后点击发送。 “终于完成了！”她长舒一口气才觉得精疲力尽。收拾好东西匆匆下楼，踏出电梯那一刻被炫彩夺目的灯光重重包围，她抬头望向金碧辉煌的穹顶，吊灯垂下的琉璃水晶炫彩夺目，她淡淡笑着，仿佛这片灯火可以扫清疲倦，鼓励她继续前行。 站在街角等uber，她抬头望向夜色中的写字楼，楼顶镶嵌的皇冠闪闪发亮，犹如繁星破霄照亮前路。“我会努力的！”她为自己打气，“麦晓晴，加油！” 一辆车在路口停下，司机探出头问，“姑娘，上车吗？” 她核对uber信息，确认是这辆车，这才走过去。车子开启，在宁静的街道穿梭。慵懒地靠着车窗，她静静望向窗外流星般闪过的灯光，思绪起伏，不曾停息。车子沿查尔斯河行驶，麻省理工大学肃穆的教学楼擦肩而过，她回眸，注视渐渐远去的恢宏，淡淡笑道，“这就是我的梦想啊……” 清晨，突兀的铃声打散宁静，灰白色的床榻间，蜷缩在被子里的人缓缓挪动，一只胳膊摸索着关掉手机，铃声戛然而止，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过了十分钟，闹钟再次响起，脑袋不情愿地从被子里探出，关掉床头的ipad，调下五分钟倒计时，那人喃喃道，“我就再睡五分钟！”跟闹钟大战几回合，被子里的人终于艰难起床，顶着鸡窝头走进卫生间，门再打开，走出的却是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儿。 客厅壁钟此刻显示七点二十，女孩匆忙冲进厨房。正端着咖啡从里面走出的人被她吓了一跳，护住咖啡杯嚷嚷道，“哇塞，晓晴，你怎么每天早上都闹这出啊！” “抱歉，阿诺。”晓晴说着，越过她打开冰箱，叼了一片面包，又拿出一盒酸奶放进包里，冲到门口换鞋，“我走了啊。” “哎……”阿诺追出来，“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知道，应该能回来。” “你们老板不是去旅行了吗，你怎么还这么忙！” 晓晴冲她挥了挥手，消失在街尽头，阿诺只得咽下后面的话，叹了口气，关上门。 每周五，搭乘红线地铁的人明显减少。晓晴站在角落，虽然还是没座，可不拥挤就很舒服。在downtown crossing下车，对面的macy’s还未营业，跟随人潮，她快速往金融街走去。 刷卡进门，电梯里站着几位同事，西装革履，表情肃穆，双方只是点头示意，便陷入沉默，晓晴退到电梯角落，默默平复喘息。出了电梯，她快步走向风险部，虽然步伐迅速，但却同街道上的匆忙完全不同，带着淡淡的沉着与从容。 打开电脑，邮箱最顶端的邮件引起她的注意，那是来自商业部经理王甜的邮件，主题是回复自己昨晚发送的商业报表。 心莫名揪起，她迅速点开邮件，内容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来我办公室。”发件时间是早上七点三十五，而此刻已过七点五十，她迅速关闭电脑走出门。 商业部最醒目的是大厅中央永不停息的股票走势，墙面上一排钟表显示此刻各区域金融中心的当地时间。职员们犹如繁忙的秒针，此刻已全身心投入到一天的忙碌中，键盘声，接线声，打印声，烘托着讨论与争辩，诠释金融街最平凡的日常。 晓晴走进王甜办公室，“王经理早。” 自她进门，王甜的指尖便一下一下点着桌面，似乎有意无意盯住她，淡漠地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晓晴被盯的不知所措，恍然低头。只见一份文件自王甜手中甩出，顺着桌面碰倒笔筒，“哗”地一声，笔散落一地。她大惊，赶忙蹲下将笔一一捡起，又拾起地上的文件，不之所措地看向王甜。 王甜终于开口，带着一丝冷笑，“你们老板才走一周，这工作质量就下降这么多，你还好意思站到我跟前？”她手指文件，冷哼一声，“你自己看看，你这做的是什么报表，上面的表格和图片让人怎么分析。还有，你核对过数据吗，结果跟上周相比有两个小数点的误差，这么大的出入，到底是洛一那份错了还是你这份有问题？你叫我们商业部怎么信任你们风险部的工作！” 第14页 晓晴不知所措，她分明感觉道道利目穿过玻璃直戳到她身上，嘈杂的讨论声也瞬间变低。 月尔自数据部回来，刚进门就听到呵斥声，经理办公室的门没关，里面人的谈话字字清晰。她透过透明的玻璃墙看到怯怯发抖的晓晴。 “这不是风险部刚入职的小丫头吗？”月尔问邻桌的姜倩，“她怎么在这儿？” 姜倩似笑非笑，“她报表上的数有误差，版式也不合规格，这不被老板叫来批评了嘛。” “误差多大？”月尔目不转睛盯着屏幕，话却是对姜倩说。 “你刚才没听到？”姜倩也直视前方，轻声道，“两个小数位。” “误差不大，也不算小。”月尔侧目望向急切翻阅报表，瑟瑟发抖的晓晴，微微攒眉，“但是，这样隔过洛经理直接教训她的手下，不大合适吧。” 姜倩嗔笑，“这有什么不合适。咱老板好不容易找到风险部的错处，还不赶紧借题发挥！”手指敲击键盘，她继续道，“你又不是不了解事情经过。半年前光茂案子失败，洛经理指出咱老板谈判策略上的失误，她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一直在找风险部的问题。只因洛经理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她不好无理取闹，现下好不容易抓住把柄还能不赶紧利用，”她回头看了月尔一眼，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你瞅着，这事儿肯定没完。” 月尔未作回应。静默片刻，她忽然问：“草拟的谈判报告呢？” “干嘛？” “给经理送去。” “现在？！” 月尔点头。 “我才不去呢！”姜倩拼命摇头，“我傻啊，往枪口上撞，还嫌平时挨的骂还不够多？” 月尔伸手，“给我，我去。”接过姜倩递来的文件，起身走向王甜办公室。身后传来小声的叫唤，“哎，我说，你还真去啊！”她微微一笑，敲了敲玻璃门。 一道目光扫来，毫无感情。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递上文件，“老板，这是同smith集团的谈判拟稿，上面的问题已经整理，请您过目。” 王甜接过文件随意撩翻，眼神不经意间掠过晓晴转向月尔，“会议安排在什么时候？” “下午三点。” 王甜沉默，静静审阅。 晓晴站在桌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莫名向月尔投来求助的眼神。 月尔垂眸，似乎并不打算帮她。 过了许久，就在晓晴豁出去准备请示离开时，月尔忽然开口，“老板，您专心办公，我替您处理这些闲杂事宜吧。” “哦，”王甜这才想起晓晴，抖了抖手中的报告，冷言讽刺，“也不知洛一是怎么教她的，连份报表都做不好。这期的参考出现问题让咱们怎么定价，真是！” 月尔拿起报告，一面查看一面点头道，“是稚嫩了些。”她的手指划过一组数值，微微侧向晓晴，“这几处结果和上周的确不一致。” 晓晴看清她指的地方记在心里。 月尔收起报表，“你先回去核对数据，更正后重做一份送来。” 没想到她会放自己走，晓晴如临大赦，不觉递来感激的眼神，接过报表赶忙离开。 “你瞧瞧，”王甜指着她远去的背影，大声道：“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儿！” 月尔淡淡地笑，“为了这点事生气，不值得。” 王甜瞥了她一眼，面色和善许多，“你去工作吧，让我静静。” “好，有事叫我。” 月尔回到座位，拿起咖啡杯，“倩儿，我去打杯咖啡，你要吗？” 姜倩从一大堆文件中探出头，“我要拿铁，多谢。” “少糖，多奶，对吧。” “对！”姜倩脸上露出灿烂的笑，递上杯子，嗲声嗲气道，“月尔最好啦！” 月尔走出商业部，老远看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望向窗外一动不动，也不知在看什么。她走过去，在硕大的玻璃窗边站定，眺望远方蔚蓝的大海，静默无声。 感知到身旁有人，晓晴迅速抹掉脸上的泪，顶着红红的眼睛抬起头，“月主管……” 月尔望向远方，那双恬淡的眸子宁静如水，好像再大的风暴也掀不起丝毫波浪。她就这样望着，望着，忽然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晓晴，周身的气场叫人莫名安心。 “你在这里哭，很容易被人看到，看到了又要生出许多事端，对谁都不好。” 听到这话，晓晴默默擦了擦眼角。 月尔继续道，“你现在要做的是在事情扩大之前查出误差原因，这周的结果没有对比，问题应该出在之前的数据上。究竟是数据本身出现错误，还是模型运算产生误差，我想你比我更了解。”她看到晓晴红着眼睛认真聆听的模样，心头一软，轻轻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远方的港湾宁静依旧。 第15页 “以前，有人对我说，出了问题，一定要先想解决方法，不要让情绪左右判断。有时候，一个人说苛责的话未必是在针对你，慢慢的你就懂了。” 月尔淡淡笑着，仿佛陷入无尽的回忆，不愿也不想被打扰。然后，她默默转身，向外走去。 “哎……”晓晴急忙起身，上前两步，轻声问：“月尔姐，你为什么要帮我？” 月尔没有回头，唇角的笑容悠远而恬淡，她回想起多年前，自己眼含泪水问身前的人：“洛一姐，你为什么要帮我？”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没有回答晓晴的问题，只是道，“晓晴，你遇到一个好老板，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她。” “你要记得，争辩是不会平息偏见的，更重要的是积聚实力。” 很多年前，洛一轻抚月尔的肩，镜子里倒映着的容颜，一张含笑温暖，一张泪眼朦胧。淡淡的话语浮起在宁静的空气中，轻柔却叫人铭记：“争辩是不会平息偏见的，更重要的是积聚实力。” …… 第7章 chapter 3下 今早的阳光很好。洛一走出军帐，站在光下大大伸了个懒腰。一大清早，军营里人影稀疏，同往日的热闹截然不同。她环顾四周发现距营地不远的土垣上围起一群人，好奇地走过去，越靠近欢呼声不绝于耳。站在外围，眼前如山的身影遮去视线，她跳着都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david远远看到她，走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肩，拍拍身前的人。那人回头看清洛一，自然地侧身让出一条道，又招呼前面的人。就这样，在军人的礼让下，洛一钻到第一排，才发现这里是个简易篮球场。场上，两队军人正展开激烈地你追我逐。 球进了，欢呼声排山倒海而来，气氛太过炙热，让人忍不住激动，洛一甚至未看清球是怎么进的便跟着欢呼起来。进球的男孩全场奔跑跟队友击掌相庆，连对方队员都上前祝贺。洛一这才看清，进球的男孩竟是艾阳。阳光下，他笑着，奔跑着，汗水挥洒，自由不羁。那个身影带着无限光芒深深刺进她的眼底，叫她不由自主想要放声尖叫。 艾阳忽然回眸，朝她的方向望来，她无所顾忌地大喊，“艾阳加油！”见他笑着冲自己挥手，洛一手指触唇清脆地打了个口哨。 比赛继续。艾阳运球迅速移动，绕过围追阻截，一路直奔篮下。前方筑起一道墙，他直面而上，球却在瞬间飞向身侧，突破防线的队友接球，两人一左一右，默契突围。就在艾阳一跃而起之时，球自队友手中抛出，在他掌心划出一道干净的弧线，利落地进了篮筐。 “啊……”全场躁动，洪亮的欢呼声中带出隐隐约约的中文，“艾阳，好帅！艾阳，好帅！” 艾阳侧目望向场边的洛一，魁梧军人的映衬下她显得更加娇小，此时此刻兴高采烈的模样如迸发灼热光芒的太阳，是那般耀眼。不知为何，他心里有股劲儿蠢蠢欲动，很想维持住她脸上崇拜的神情，继续奋进，又接连进了几个球，将比分拉开十几分的差距。在气氛达到高潮后，他向场边的候补队员招了招手，往场外走去。 “dr. ai，今天状态棒啊，连连进球！” “干的不错，dr. ai！” “酷！” …… 他同观赛的军人击掌，逐渐靠近洛一，见她同样伸出手，指尖相触，竟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她。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包在掌心，洛一有些惊讶，但转瞬又被放开，只得好笑自己敏感过度。抬起双眸，她逆着光看他，他亦低头，脸上是温柔如水的笑，就若往常一样，明明是极度寻常的表情，在这一刻不知为何她却格外动心。慌忙低头，掩饰内心不该有的波澜，感觉他站到身旁，她又默默抬头，他注视的前方不再是她所关心的战况…… 球赛结束，军人各自回到岗位。洛一和艾阳踱走向研究所，一路静默无声。 “我们周六常常有球赛。”艾阳率先打破沉默。 “嗯。”洛一点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不舒服？” 听他这么问，洛一抬头，笑容淡淡，“没有，我没生病。”想到下周末她已然离开，忽然有些失落。她甩甩头，扫去这些莫名其妙的感受，脸上的酒窝加深，“我在想你打球怎么可以这么帅！” 艾阳的脸蓦然涨红，“你……” 他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出这句：“你喜欢我就打给你看。” 两人做了一上午数据分析。午餐过后david走进营帐，问他们想不想一起去集市采购生活用品，洛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可这结果……”艾阳迟疑。 洛一顺手搭上他的肩，“小朋友，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不如及时行乐！” 第16页 艾阳诧异，这话一点儿也不像她会说出的。 david点头附和，“dr.luo 说的在理！” 艾阳抬头，幽怨地瞅他一眼，“瞎起哄！” “哈哈哈哈哈……” 走在石阶上，四周房屋残破不堪，裸露的木基似乎不堪重负，岌岌可危。这样破不成形的街道尽头，转个弯，出现一处集市，摊位沿石垣而立，熙熙攘攘摆出一条街的距离，短短的几十米似乎聚集了整片区域的居民，叫卖声中夹杂着邻里间的问候，多陌生的人都能笑的无比灿烂，好像到这里，看到熟悉的面孔成为一种莫大的幸福。有孩童拨开人群，你追我逐，欢笑声惊动了静静坐在石垣上的老人，老者跟着笑起来，脸上的沟渠越加深刻，露出空空洞洞的牙床。 如此朴实无华的场景，在废墟的映衬下格外迫心，洛一蓦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艾阳回头看她。 “嗯……没……没什么。”言语间带着哭腔，她压制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说完，“你们先走，我等下就来。” 艾阳走过去同david说了什么，david朝洛一点点头，带着其他士兵先行离开。而艾阳则留下来，静静站到她身边，没有丝毫打扰。 墨镜下，两道清泪悄无声息地流淌。明明是绚烂夺目的阳光，明明是明艳动人的笑容，明明是生生不息的景象，可就是让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想要流泪的动容…… 缓缓漫步于市集，洛一在一个货架前驻足，从琳琅满目的首饰中拾起一串小小的珠链，珠链中间的绳线还牵连着另外一条。手中这一串是一半粉色一半白色，中间被一颗银质圆珠分隔，而荡在空中的那一串，一半黑色一半白色，中间被一颗银质正方体分割。洛一细细打量珠链，晶莹剔透的粉水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喜欢吗？”艾阳问。 洛一不知不觉点头，抬眼间便看他付了钱，“哎，我没说要买。” 她出手阻拦，被他握住手腕，“没事，喜欢就买，一个小东西而已。”说着，将两条珠串一齐套在她腕上。 “no,no,no.”卖珠串的婆婆直摇头，着急地指着洛一的手腕。 洛一将珠串摘下递给婆婆，就见她将连着两条珠串的绳子剪断，握起她的手，将粉色的珠串给她戴上，又拉起艾阳，将黑色的珠串套上他的手腕，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地祈祷。 洛一有些不知所措，手指轻触腕上的珠串，一抬头，看进艾阳的眼底，温暖轻柔。 两人继续向前走，谁也没有再说话。洛一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丝丝凉意，抬手捂住心口，那里，躁动正在翻江倒海…… 在经过一排小店时，洛一的包里传来一声轻响。她翻出手机，果然，这里有了信号。抬头看向墙上歪歪斜斜挂着的店名“from here to eternity”还是七年前的模样，只是更旧了。 洛一轻笑，七年了，这里的wifi 密码从未改变。她似乎看到七年前风风火火的自己冲进店，撞倒了站在门口的店主儿子，小孩儿哭个不停，局促间她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才止住了哭声。孩子大约从未见过棒棒糖，举着彩色的糖果不明所以。洛一包了糖纸递到他嘴边，要他舔一口，只这一口，他脸上便笑开了花。 “要不要喝杯东西？”洛一看向艾阳，晃了晃手腕上的珠串，“你送我手链，我请你喝东西。” “好。”艾阳点头，眼神追随洛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店。 刚进门，一个人影冲上来，艾阳一把将洛一拉进怀里，才同那人错过。 洛一抬头，迎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你……”她指着眼前这个端着酒水的服务生，在记忆中搜寻他的名字。 男孩也看着她，稚气的眼眸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姐姐？！” “姐姐？！”艾阳莫名地看着男孩，又看向洛一。 “呦，真的是你，eric。”洛一看到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孩，不禁感叹，“你都长这么大了！” “那当然！” 男孩拍拍胸脯，“我都长成男子汉了！” “哎呦，”洛一轻笑，“好厉害！” eric引着他们走到窗口的座位,“姐姐，你们坐，我等下就来。” “你先忙。”洛一看着他的背影，对艾阳道，“七年前，我到这里上网，认识了他。你知道，这儿方圆百里没信号，只有这家酒吧提供wifi，那天，我来上网，一进门就撞倒了这个男孩，那会儿他还是个不大点儿的小豆丁，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艾阳点头，“是啊，都七年了。” 洛一拿出手机，她一直有备份的习惯，换手机时，她把整个系统拷贝到新手机，没想到，这里的密码也被保留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依旧能够自动登录。 第17页 “你先看看想喝什么，我查下邮箱。”她对艾阳道。 手机微信上安安静静亮着一个红点，她没有理会，径自用保密系统登录公司电脑，开始浏览邮件。几封带着感叹号的邮件引起她的注意，那是晓晴发给数据部的邮件，抄送了自己。 洛一数着，一封，两封，三封，三封毫无回复的邮件。一般，在工作中一封邮件带上“！”已经表明重视，若是反复发送，说明发件人非常急切，急需答案。可此刻，对方若连一个简单的回复都不给，实在太过奇怪。洛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只回复“please help.” 一声铃响，进来一条短信，她点开内容，微微攒眉。 “怎么了？”艾阳问。 洛一抬头，迎上他的眼神，微微一笑，收起手机，“没什么，工作中的事，回去解决。” “不要紧吧？” 洛一摇头，“没事。” 艾阳没再追问下去。 “等下陪我去个地方，我记得这附近有家香氛店，不知道还在不在。” “好。” eric走过来，端着两杯鸡尾酒，“姐姐，这是我调配的酒，你尝尝。” “不错呀，你还会调酒了！”洛一端起一杯，抿了一小口，一股甘甜顺着舌尖流入喉咙，带着微微的酒香，她眉头一挑，笑道，“嗯，很好喝。” “姐姐，你没尝出这个味道吗？”eric问，眼中带着隐隐的希冀。 洛一又尝了一口，脑海中回想这股熟悉的味道，“很甜，水果味，像柠檬，也有点草莓味。”她似乎摸到记忆的尾巴，眼神渐渐发光，“啊，我想起来了，是那颗棒棒糖的味道！” eric一下子笑了，“姐姐，你还记得！” “怎么可能忘记！”那一次，她带了好多糖果，自己只尝了两根，就把剩下的全都送给了他。 eric回忆起儿时的味道，“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姐姐走后，糖吃完了，我就想做出那种味道，尝试了好多次，终于调出了配方。我想让这里的人都尝尝，这种我们这里没有的，外面世界的味道。” 洛一望着他，心一下子变得好柔软。 有种力量，是境遇所抵挡不了的，那就是梦想。 又有客人进门，eric去接待。洛一望着他的背影，是那般清瘦的模样。她从兜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两张二十美元，又找出一张收据小票，转头问艾阳，“你有笔吗？” 艾阳摸摸衣兜，掏出一只笔递给她。 洛一翻过小票，在背后写下自己的邮箱、电话以及在美国的地址。 写字的时候她的钱包安安静静躺在桌上，艾阳看到透明夹层里是一张男孩的照片，男孩看上去不大，十几岁的模样。 他随口问：“这是谁？” 洛一抬头看去，眼中的眸色忽而黯淡，手指轻轻摩挲钱包，淡淡道，“是我弟弟。” 这时，eric走过来，看到杯子见底，明朗的笑容露出雪白的牙齿，“姐姐，你们喝完了，觉得怎么样？” “特别好喝！”洛一笑，将钱和纸条递给他。 eric摇头，将手背在身后，“姐姐，这杯酒我请你。” 洛一笑道，“这杯酒我已经答应了这位哥哥要请他，下次我单独来，你再请我，好吗？” eric看看洛一，又看看艾阳，迟疑地接过钱，“这也太多了。” 他正要把多余的钱还回去，洛一伸手，握住他的手，“eric，拿这些钱多买些书看，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 eric的眼神晶亮，阳光下，他露出大大的笑容是那般纯净的模样。 告别eric，洛一同他约定一定会再来。她其实很想告诉他，如果可以，一定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这样的话，她不知可不可以在此刻的情形下说出，有种无奈叫做：若是没有希望，那便不会失望吧。 两人在不远的香料铺买了几包香料。回头，洛一看向那间小小的，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为酒吧的酒吧。她看到eric站在门口向她挥手，原来，他的目光一直都追随着她。洛一笑着，抬起手，冲他挥了挥。 然后，她便看到，天空划过一条白色的线。一瞬间，艾阳扑来，将她紧紧按在身下。 一声“轰隆”巨响响彻天空…… 第8章 chapter 4上 作者寄：愿世界和平！ 窄小的单人床上，晓晴蜷缩在角落，被子铺在身下，她和衣而卧，身旁摊开的电脑已然黑屏。一道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脸上，她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啊。回头看了看闹钟，八点一刻，她“噌”地坐起身，匆忙打开电脑。 等待一宿，邮件无人回复。晓晴自己也知道，白天都得不到回复，夜里怎么可能得到，更何况今天是周六。可是，她就是睡不着，哪怕有一丝丝希望，她也想等下去。等着，等着，越发心焦。如果得不到答案，周一她怎可能交出修改后的报表，如果这件事弄大了该怎么办，她真的很怕很怕。 第18页 忐忑地点开邮箱，赫然，一封来自数据部的邮件置于首位，她迅速浏览，内容简单写着新数据将在周一早上发送，结果以新数据为准。 她长舒一口气，手指往下滑，看到洛一的回复，“please help.”豁然间，有股温热的液体抑制不住翻涌，她蜷起身子，不住地颤抖，“谢谢老板，谢谢你，谢谢……” “洛一，洛一……” “嗡嗡”地嘈杂声中有人不断呼唤她的名字，洛一艰难地睁开眼，眼前人影憧憧。闭上再睁开，终于看清身前的人，“艾阳……” 见她醒来，艾阳松了口气，将她扶进怀中，拿起地上的军用水壶，“把这个喝了。” 洛一就着他的手，无意识地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充斥口腔，叫人无法下咽。她挣扎着想要吐出嘴里的东西，只觉一阵温暖从后背传来，温热的呼吸轻抚耳畔，“洛一，咽下去。” 强忍着不适咽下液体，一股尖锐的凉爽直冲大脑，总算是召回涣散的意识。她坐起身，云雾蒙蒙间来去匆匆的军人，衣衫残红的救援队员，纷杂交织的呼救与哭喊，让她一时间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儿。 不远处的残墙断壁下，扭曲成奇形怪状的广告牌被人踩来踩去，“from here to eternity”。它像惊雷般击中洛一，瞬间唤回她残存的记忆，那张黑暗来临前清澈纯净的笑脸。 “不要！”她趔趄着起身，发疯般狂奔向废墟。 身后的人迅速握紧她的手腕，“危险！” 她不顾一切地挣扎，“eric，eric！”斯喊声淹没在一片喧嚣间。 远远的，david赶来，同艾阳一起按住她的疯狂，“dr.luo，别过去，那边危险！” 洛一认得他的徽章，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紧紧握住他的手臂，“eric呢？他人呢？” david默默摇头，洛一的心一沉。 “eric还活着，只是受伤严重，现在正在抢救。” “还活着？”她喃喃道，莫名松了口气，“还好，他还活着。” 什么时候变成，只要活着就好…… david 见她安静下来，对两人道，“炸|弹落在屋后造成塌陷，埋了不少人，包括艾瑞克的父母，我们正展开救援。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等救援结束，我们再回营地。” “我们能帮什么吗？”艾阳问。 david摇头，小声对他道，“这里很危险，你照顾好她。” 艾阳看着瑟瑟发抖的洛一，将她拉进怀里，“我知道，你去忙吧。” david没再说话，转身走进废墟继续救援。 一块块土坯被抬起，一车车泥土被清理，有人从沙石中被拖出，完整的抑或是不完整的。鲜血都不见了红色，和着土变成黑色的泥。 刚才还是一片祥和的街道，瞬间变成人间炼狱。所以，这个坚持了七年的小酒吧，就这样消失了。 心犹如被巨石压住，除了沉重没有其他情绪。压抑堵塞了泪腺，叫人想哭又哭不出来，所以更加憋闷。 洛一抬头望向艾阳，伸手握起他的衣襟，一滴泪自眼角滑落带上深深的哀求，“我想去看看eric，你知道他在哪儿，对吗？” 往日的她都是笑着的，艾阳哪里见过她如此凄楚的模样，心如刀绞般无法喘息。他抬手拭去那不断掉落的泪，轻声道，“我带你去看他，但是，你一定不要激动，他现在不能被打扰。” “好。” 她任由艾阳引着走向一处临时搭起的帐篷，还未进门便听到凄厉的惨叫，每一声都要她剜心的痛。 肩头蓦然一重，她迎上艾阳深邃的双眸，“你确定要进去？” 她别无选择。 艾阳一把撩起帐帘，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洛一侧头，将脸埋进艾阳怀中，不忍直视眼前的惨状。他带着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两人在角落的床前停下，洛一缓缓转头，看清床上被五花大绑的人，只一眼，她便不住地颤抖。 “eric……” 床上的人静静躺着，一声不吭。 “eric……”她又唤了一声。 “他还在麻醉中。” 艾阳的声音自胸膛直接传进她的耳朵，那般沉重。 眼神顺着躯体逐渐下移，她看到下床的殷红间一片空空荡荡。 “啊……”这声惊叫是闷在艾阳心口喊出的，她死死揪住他的衣襟，用力捶打，却怎样都摆脱不了内心的恐惧，以及沁入骨髓的悲哀。 他还那么小，他还有未来，明明是那般无忧无虑的眼眸，明明是纯净无比的笑容，可为什么，一刻的时间，全都被毁了？！ 她挣扎，她想逃，她想赶快赶快离开这里，这种无法承受的悲伤，这份压垮一切的负重。 艾阳好像读懂她的念头，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踏出营帐。直到将身后的一切远远隔绝，才将她轻轻放下。 第19页 洛一在落地的瞬间疯狂向戈壁跑去。 艾阳跟着她，不远不近。 她猛然停下脚步，冲他大喊：“我想一个人，你走开！”生硬的语气没有一丝情面，似乎只有迅速逃离才能躲过他眼底忽然的受伤。 这里很宁静，这里很喧嚣；这里有最纯净的笑容，这里有最血腥的杀戮；这里的人民每一天都在向往生活的美好，生生不息；这里的统治每一刻都向全世界宣誓无礼的霸道，毫无顾忌。 洛一蜷缩在土垣边的阴影里，将头没入膝盖，嚎啕大哭。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如此放纵的哭泣。哭声在岩壁间回荡，惹得人心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逐渐低下来，她抽吸着，抬起眼睛，一个身影坐在远处的大石上，一动不动注视着她，见她抬起头，便从石头下跳下，犹豫着慢慢靠近。 艾阳看到那双哭红的眼睛，叹了口气，缓缓在她身边坐下，这一次，洛一没有排斥。 “你还好吗……” 洛一摇了摇头，眼中的泪水又落下来。 “你心里难过，我知道。” 艾阳见她沉默，又道：“你别害怕，我会护着你。” 蓦然，那双含泪的眼睛挑起，带着不屑一顾的嗔笑，“你？！”她盯着他，居然丝毫不去隐藏心底的不信任，“你会保护我？你护的了我一时，护的了我一世吗？” 她摇头，笑的苦涩，“这年头，还是靠自己比较实际。”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手上的泥在脸上划出一道印记，艾阳想帮她擦，最终还是转过头，只剩沉默。 洛一一直哭，艾阳一直沉默。 又过了好久，哭声渐渐变成抽泣，呼吸时身体都在不停颤抖。抬起手，她附上艾阳的手臂，他转过头来。 “对……对不起……你，我……不……不应该……” “嘘……”艾阳一把揽过她，紧紧拥在怀里，“不用说对不起。”他的声音很低，只在她的耳畔回响，“我会护着你的……” 很久很久之后，洛一对艾阳说，当我刚及成年，一起长大的弟弟就意外去世，我便不再相信永远；当我接二连三的被自己爱的人背叛，我就不容易相信爱情；当我在最无助的时候得不到亲人的支持，甚至将我推向更暗的深渊，我便会和他们渐行渐远。所以，这个世界上，我只有我自己。我只相信自己的双手，只有努力，才能换取想要的一切。 艾阳那时候就在想，不会的，一个人不会一直孤独下去。孤独，是因为还没有合适的人愿意同你并肩而行，但，现在的你，遇到了此时的我，从此，你便不再孤独。 艾阳看着洛一，阳光下，她脸上的泪水晶莹剔透。他忽然就明白了，一个人爱笑并不代表她不悲伤，或许就是因为经过那万般苦楚，她的笑容才这么具有感染力。 笑是因为泪都是留给自己的。 第9章 chapter 4下 这里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kim收到上级指令，项目要提前结束。他决定待最后一期数据采集完成便同艾阳离开，等回校后再进行后续分析。这些天，洛一和艾阳一起外出采集数据，爆炸前后的指标变化对于研究来说至关重要。 车辆在荒芜的废墟间穿梭，黄昏映衬下的戈壁即使是最绚丽的金色也挡不住苍茫的萧肃，战火洗礼后的土地越发寂静。车子在一片简易帐篷筑起的城中停下，这里便是他们今夜安营扎寨的地方。 洛一背着硕大的军用包向前走去。艾阳几步追上，伸手去提她肩上的包。 洛一躲过他的手臂，看他大包小包背着露营用具，摇头道，“不用，我没那么娇气，你背的已经够重了。” 艾阳没再坚持，放开手，望着她娇小的身影负重前行，倔强地踩着军用靴大步跨进一片晚霞，夕阳在她身上洒下一层余辉，显得格外潇洒。艾阳唇角微微上扬，他快步赶上，同她一起并肩而行。 搭帐篷对于洛一来说绝对算得上新鲜。面对摊开一地的零件，她第一次觉得无从下手。艾阳蹲下身，拾起断成一节一节的钢管，不知怎么一抖，钢管就在他手中“嗖嗖嗖”地接成一根长管。 洛一拿起另一堆管子，学着他的模样向外一抛，钢管瞬间立起，吓了她一跳，她捂住心口，脸颊绯红，“吓死我了，好像条蛇！” 艾阳望着她笑，接过她手中的钢管，顺着摊平的帐篷纵向穿过，用力一扯，帐篷顷刻立起，好复杂的事在他手中变得轻而易举。 洛一蹲下帮他固定帐篷，一面仔细打量他娴熟的动作，忍不住问，“你经常搭帐篷吗，这么熟悉？” 艾阳点头，“我很喜欢野外露营。” “野外露营？！”洛一的眼睛瞬间闪亮，“好酷啊！这真是我一直想做但都没机会尝试的事。” 第20页 艾阳抬头，望进她满眸深邃的星河，看清璀璨倒映下自己扬起的笑容，“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露营。” “好啊。” 他这么说，她便这么应了。 环顾四周，荒芜的郊外安安静静，不远的帷帐间浮起袅袅炊烟，夕阳沉入沙海分不清是天的余辉或是地的金穗，一切都是这般宁和。 洛一淡淡的笑，“其实也不用等到以后，现在的露营就很美好。” 艾阳回头，顺着她看的方向，看清她眼里的风景，不禁感叹，“是啊，很特别的露营。” david从车上拿下几包木块，呼喝着，“快来点篝火！” 洛一道，“走吧，一起去帮忙。” 不一会儿，在众人齐心协力下，一个简易的烤台搭建完成。david架起锅，将速食罐头倒入，牛肉、黑豆、脱水蔬菜加水。他指着锅里混沌一坨的东西，抱歉地笑，“这就是晚餐了。” “没事，这种情况下有的吃就不错了！”洛一一面搅着汤水一面笑，“咱们动作快些，差不多三天就能回去。”抬眼间扫过艾阳阴郁的面颊，不禁多看了几眼，人群中他一直低着头沉默，显少见他如此没落。他抬眸的瞬间，她捕捉到他眼底的哀伤，不禁一怔。 开饭时，她端起碗默默走到他身边，轻轻坐下，“你还好吗？” 艾阳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洛一又往他身边挪了挪，轻声问，“怎么了，是想家了吗？” 艾阳摇头，眼神中的情绪太过汹涌竟让她有些看不懂。 “这里是挺苦的。”她叹了口气，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手背，“再坚持一下，过几天，你也可以回去了。” “不是，我没觉得苦。”他闷声道。 没觉得苦？！那是为什么呢？洛一虽满心疑惑，但并未问出口。 艾阳自然也没有说，他其实是在心疼她。 他垂眸的方向刚好看清她卷起的裤管下纤细的小腿，腿上不规则排列着大大小小的蚊子包，殷红间印出隐隐伤疤。叹了口气，他压下心中汹涌起伏，故作轻松地指着那个疤痕问：“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洛一低头，看着右腿上黄豆大小深幽的洞，先是错愕，错愕间的沉默显得太过刻意。她微微蜷缩起身子，将腿抱在怀里，挡住他的视线，笑问道，“你真想知道？” 她的笑容太过苦涩，让艾阳觉得格外陌生，未及他反应，就听她道：“是我前男友打的。” 前男友，打的？！ 气氛一下子坠入谷底，像是被人勒紧了喉咙，稍许用力便要窒息。 沉寂多年的暗夜在悄无声息间涌现脑海，洛一明白，好多事不是想忘就能忘掉的。 那个翻看她聊天记录的男人，因为发现她同朋友倾诉他的所作所为，恼羞成怒，阴厉地提着皮带将她逼到卫生间的角落，健壮的身躯挡在门口，堵住她可以逃生的路。皮带挥起，一下一下痛抽她的身体，皮带上的铁扣落在背上她还能忍受，但落在腿上，瞬间就凿出深深的坑，鲜血浸出，不是喷涌，是止不住地流，带着浓稠的黄色液体。她疼的颤抖，咬紧牙关硬是没有求饶，男人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直到他打累了，远远地在客厅地板上坐下，盯着她的眼神黑的像一口洞，“你过来。” 她流着泪不敢出声。 他拍了拍身前的地板，幽幽道，“过来！” 她站不起身，又不得不过去，只能拖着身体一点一点向前蹭，带出一路血痕。 靠近了，男人一把抱住她，很用力，力气大到她带着伤的身体几乎要被揉碎。“以后你别再这样了。”他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 她颤抖着流泪，没有回答。睁大的眼睛紧紧盯着屋顶的灯，却看到一片黑暗。 自那以后，他们之间再没有像那晚般的狂风暴雨，但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第一次萌生出要离开他的念头。这段纠缠似乎用尽了她毕生的精力，往后的人生中她遇过许许多多的人，有过各式各样的追求者，可她再无心力为谁停留。 过了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地讲出这句话，可说完了，泪水还是忍不住涌上心头。暗暗深呼吸，执拗地望向漆黑的夜，这股对自己的心疼和懊悔才生生被压下去。 这个答案是艾阳万万没想到的，犹如一道惊雷劈蒙了他，过了好一阵才缓过神。“对……对不起……”他艰难地道歉，眼神不由自主瞥向被她藏起的伤，又不忍地躲过一丝一毫会伤到她的可能。 洛一脸上是淡淡的笑，“没事。”她叹了口气，眼神越发淡漠，“好久以前的事了，我都不记得了。” 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艾阳心里一阵钝痛，翻腾绞覆的浪涌一下一下冲刷原以为坚强的心脏，他觉得，自己的堤坝就要决堤了。 第21页 远处，一个小男孩跑来，手里提着个布袋。david迎上去，从男孩高高举起的手中接过袋子，打开来看了看，伸手摸摸他的脑袋，那孩子便“咯咯咯”地笑起来。 他转身，将袋子里的饼递给洛一，“这孩子妈妈做的，让他送过来。” 饼只有一块，洛一看着干巴巴的馕饼，心里格外温暖，她掰了两块，一块递给艾阳，一块自己留下，又把饼传了出去。 看到男孩远远站着怯怯望向他们，她将饼塞进嘴里，拿起包，朝他招了招手，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支棒棒糖。 男孩笑着趔趔趄趄跑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糖舔了一口，裂开嘴冲她笑，笑的时候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而后举着糖果，欢天喜地地跑了。 洛一笑起来，一如往日无忧无虑，回眸间撞进艾阳深邃的眼眸，那里一湾浩瀚的波涛来势汹汹，顷刻间将她团团包围，只剩一颗扑通乱跳的心脏无以压制。 夜色浓重，篝火熊熊燃烧，火光染红夜幕也温暖了孤寂的身影。 皎月下，一群人向这边走来，近了才看清是几位女子。她们怀里抱着孩童，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清淡的容颜被笑容点亮。 “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一名女子问。 david让出位置，“当然可以！”刚说完，手中就被塞进样东西，他低头看去，是一尊古老的铜杯。 “夜里凉，我们熬了些茶给你们驱驱寒。”女子说着，招呼孩子们递上杯盏。 刚才拿了棒棒糖的小男孩跑到洛一面前，举起小手将杯子递给她。糖果被他含在嘴里，只露棍子在外面一抖一抖。 洛一笑着将孩子揽进怀中。 “你多大啊？” “七岁。” “七岁啊……” 那么，在她第一次认识这个地方时，他刚出生。 古老的歌声在宁静的夜中穿梭，驱赶黑暗的空虚，消散战后的残败，悠扬、婉转、曲折、摇曳，飘向更远更远的地方。 艾阳忽然感觉衬衫的袖口一紧，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动。细心的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脸上的阴郁因为唇角的微微上弯而一扫而光，一道光击碎深沉的眼眸，终于打破了他一整夜的痛。衬衫下，洛一的手正紧紧握住他的，犹如他们初识般，十指相扣…… 清晨的金融街喧嚣依旧。丛林般高耸的楼宇，一间间办公室就如蜂巢里的洞穴，人们在这样拥挤的环境中为生活而辛勤奋斗。 一座镶嵌金冠的高楼在一片暗色中格外显眼。靠近，再靠近，跨越硕大的落地窗，穿透重重隔隔的楼层，一个修长的身影快步急行目不斜视，眼眸平稳而深沉，像是全副武装即将征战的士兵，手中薄薄的文件是她倚仗的武器。 身影在一扇玻璃门前停下，抬头望向上方的标识，“商业部”三个大字戳的她心头一颤。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鼓足勇气走上战场。 “王经理，这是上周的报表，我已经核对完成，同之前的结果一致，请您过目。”晓晴恭恭敬敬将文件递上。 王甜并未看她一眼，只是用手指点了点桌面。 晓晴赶忙上前，将文件置于桌上。 王甜拿起文件，一页页扫过去，动作慢的叫人心慌。 晓晴咽了口唾沫，屏住呼吸，才将将压下忐忑不安的心。整个过程，她晓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王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长的好像历经岁月沧桑，对方仍旧没有任何指示。 “数据对上了。”半晌，这句没有丝毫感情的话打破沉寂。 不管怎么说，对上就好！晓晴暗自舒了口气。 “不过……” “不过什么？”她的心又提起，丝毫不敢懈怠。 王甜将文件推向她，指着其中一页道，“你看看这些报表格式，杂乱无章要人如何对比？这里，还有这里，”她点着两处，“同样内容，格式完全不一致，如果不仔细看，我还以为你要表达不同含义。”她盯着晓晴，神色严厉，“我一看你就没用功，也不知当初是怎么把你招进来的。换作是我招人，你连公司大门都进不来，居然还让你进了风险部，洛一还真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当看到晓晴眼里隐隐闪现的泪水，她不知心里有多痛快。将文件往她身上一甩，藏起想要绽放的笑，“把这东西拿回去再改，改不好，别再来！” 胡乱接住文件，晓晴匆忙道了句“谢王经理”便落荒而逃。 跑出商业部，转了个弯，她停下身默默靠在墙上，手中是自己连夜改好的文件，此时此刻，她眼睛涩的都流不出泪。叹了口气，即使心里再难过也无能为力。 昨天早上拿到数据，她拜托前辈重新运行，用一整天的时间录入结果，反复查验，明明和老板的报表看不出有什么差异，这问题究竟在哪儿呢？ 第22页 转头看向窗外，天空一片灰色，她喃喃道，“老板，你快回来吧。快回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七层的露天阳台，是午餐时间最受欢迎的地方，在这里晒晒太阳吹吹风，逃避瞬息的繁忙。不过，在上班时间，这里一般没什么人。此刻站在草坪上的两个人显得格外显眼。 “tony，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快交出数据吗？”说话的人正是王甜，她的声音听不出是不是质问，自带威严。 “你不是保证过要拖上几日，让那丫头拿不到数据吗？” 身后的人小心翼翼地抱怨，“学姐，你是没看到，洛经理都发话了，我也不敢再拖延。” “她发话？”王甜转过身，神色阴冷。 “可不是，”tony连连点头，“她回邮件，就两个词，语气那叫一个生硬，你说我再拖，不就太明显了嘛！” 王甜冷哼一声，嗔笑道：“她倒是拼命，七年不休假，这假期还多管闲事。” 俯身看着楼下匆匆不息的车流，收起笑容，“这一次又让她逃了。石头扔进湖里还没溅出个波浪就沉了，真是没劲！” “学姐，咱们不急，这次不成就再等下次，总会抓到她的把柄。”tony谄媚地笑，“想要让人出糗，那还不容易！学姐，你丢的面子，咱迟早找回来。” “但愿吧。”王甜抬头迎上好不容易露面的阳光，淡淡叹了口气。 第10章 chapter 5上 作者寄：再会或许有一天会相遇，再见大多是再也不见。 洛一要走了，在这残破的地区转过一圈，收集完所需数据后。临行前，她又去看了eric，孩子的身体正在恢复，只是心中的伤大约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愈合。 看着她一件件收拾衣物，艾阳想上前帮忙，最终还是止住脚步，迟疑着，犹豫着，反倒是痛快地转身走出军帐。 洛一抬头，望向他的背影，那个身影在阳光下溅起一片孤独。她垂眸，不忍再看，只得加快速度了解内心的不舍。 “dr. luo，收拾好了吗？”david走进军帐，“收拾好了，我们就启程。” “嗯，都好了。” 洛一背起包，环顾四周，这个由军帐搭建的研究所，简单的不像样。想到自己在这里奋战，忘乎所以，倾尽全力，即使只有短短两周，但与世隔绝的时间就像是过了许多许多年。做完最后的道别，转身，她走出大帐。 艾阳坐在军车上沉默无声，看她出来，他跳下车，上前接过她的包，眼神略过她的面颊，停顿须臾，迅速转身。 洛一一直注视着他，不胆怯也不逃避，看他默默将行李放进后备箱，又沉默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她叹了口气走上前。 她想说什么，但他却关上门，绕到驾驶位，一路没有回应，她只得沉下心，咽下想说的话。 车子行驶在一片戈壁，满目萧瑟，无尽苍凉。 洛一靠着窗，眼神躲在角落，默默注视着艾阳。气氛很安静，安静到叫人有些悲伤。 “艾阳，我要走了。”她说。 他直视前方，没有转头，也没有言语。 洛一不明白，这个时候，他怎么变得如此沉默，明明在那么多时刻，他们共同经历冒险，一起直面受伤，是多么契合与美好。现在，她即将离开，即将回到东海岸按部就班的工作，而他也将回到西海岸继续完成学业。从东到西，五千多公里的距离，或许相见亦难，此刻，他不感觉难过吗？他不会像自己一样不舍得吗？ 不舍得？！洛一惊觉，短短两周，她竟会不舍同他分开！ 她望着艾阳，年轻的面庞，阳光的笑容，如此充满生机，如此执念自由，同自己的墨守陈规，还真是不一样。七岁的差距，五千公里的距离，许多许多年的社会阅历，洛一笑，相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儿！蓦然心里很堵，眼神飘向远方，摇摇曳曳没了方向。 她望着天，略过地，看穿天际，却未发现，身后，一道目光，灼灼相望。 抵达机场，一路无言。 不远处的直升机螺旋桨轰鸣。 艾阳望着它，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 洛一轻咬嘴唇，自己，真要走了呢！ 她回头看艾阳，此刻，他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深吸一口气，她道：“我们以后恐怕很难再见。” 艾阳的喉结微动，半天，“嗯”了一声。 若再见不到他，她会后悔吗？洛一问自己，指甲刺进肉中，生疼生疼。 既然殊途，这一刻，可否放纵？ 解开安全带，她侧身看他，“艾阳，要分别了，你送我一个礼物吧。” 艾阳终于转过头，眼神很认真，“你想要什么？” 她向艾阳靠去，膝盖跪在座椅上，身子越近越颤抖。 第23页 艾阳的身体瞬间僵硬。他看着她的脸一点点靠近，漂亮的眼睛缓缓闭起，抖动的睫毛蓦然乱了心曲。她的唇在慌乱中碰触到他的，艾阳的呼吸，就在这一刻暂停。 洛一的嘴角微微上扬，伸出舌头轻轻舔着他的薄唇。他的防守那么薄弱，稍微用力便被撬起，她胆大地长驱直入，心里的情绪一泻而出，用力在他的唇齿间辗转反侧。 艾阳僵硬的手臂逐渐收回，却空空荡荡停在空中，不知为何，他不想抵挡她的进攻。自己好不容易控制好的情绪，在她的攻击下，摔得粉碎。他的身子变得炙热，大脑里的不舍、难过、纠结甚至是霸占统统、统统跑出来。 他反手，想要禁锢她，可就在手碰触到她身子的那刻，她豁然停下攻击。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直接望进他的心底。艾阳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被剥光一般，所有的情绪，所有的一切毫无防备的被她看尽。 洛一定定看着他，然后说了句：“艾阳，再见。” 转身，推开门，仓皇地逃下车，不留给他一丝说话的机会。 艾阳下车，看着她一路小跑再不回头。 有军人拿起行李，片刻后，飞机离开地面。 艾阳心里觉得发苦，是很苦，很苦。 “洛一，再会。”他默默念着，注视着越来越远的飞机，直至它消失不见。 透过窗口，洛一望向地面的人，嘴里有东西咸咸苦苦，“艾阳，你要记得我！” 艾阳：不会忘……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营地的，艾阳一回去，便将自己关进研究所。他翻着这些天收集的资料，就这么翻着，脑海里还是洛一笑着的模样，好像空气一动，自己就能闻到她的味道，那种酸甜的柠檬香。 一个人的研究所，空空荡荡。艾阳转头看着身边空空的座椅，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失落。 打开电脑，他第一次查阅了同科研无关的词汇：洛一…… 再见艾阳，再会洛一。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要回归都市啦～～～ 第11章 chapter 5下 早上八点的金融街繁华依旧，洛一走在街上，忽然有些不适应这般拥挤的人潮。她抬头，望向缝隙间的天空，那种漫天阳光的模样，自己恐怕有段时间看不到了。心里涌现一股莫名的失落，她觉得，心中某处好像空了一个洞，一个恐怕需要好久才能堵上的洞。 走进公司，路过商业部时遇到迎面走来的王甜，她微笑着点头示意。 王甜停下脚步，似笑非笑，“洛经理回来啦，看来玩儿得不错，皮肤都晒黑啦。” 洛一扫了一眼手臂，笑道：“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还真是！” “嗯？”王甜吸了吸鼻子，“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味道真好闻？” 洛一笑：“是位老乡自己配制的香囊，我觉着好闻就要了来，今天刚好戴着，王经理喜欢就送你啦。”说着从包里拿出之前在集市上买的香囊，递过去。 “呀，这怎么好意思。”王甜推辞。 洛一顺势拉起她的手，将香囊放在她的手心，“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次旅行太匆忙，没给大家带什么礼物，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王甜没再推辞，“那真是谢谢啦。” “没事。” 寒暄过，洛一向前走去。 “哎……” 王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头，迎上对方高深莫测的笑容，不禁一怔。 “洛经理回去可得管管你的手下，这你一不在工作质量就下降算怎么回事，你总不能一天到晚盯着他们吧！” 洛一满眼惊讶，“有这样的事？！” 王甜点头，“这次是小失误，不影响大局，可到底会有损你们部门的声誉。” 洛一沉默片刻，笑到，“多谢提点，我会教导属下，给您添麻烦了。” “好说好说。” 王甜摆摆手，一脸满足地走进商业部。闻了闻手中的香囊，眉峰一挑，“洛一，你也有低头的时候！”嘴角的笑意不觉加深。 洛一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就如浮起的面具终将落幕，她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个背影，大步向前走去。 风险部就在眼前，她没有即刻进门，透过玻璃墙她捕捉到重重人影间的一双眼眸，无须多言，那人立刻起身向外走来。 “你回来了？”主管唐凌看到归来的洛一，满脸欣喜。 见到她洛一的脸色总算有所缓和，“我不在，一切都好吗？” 唐凌垂下眼眸，停顿片刻道，“总体还算好，只是晓晴……” “我知道，”洛一冷哼一声，“刚才我遇到王甜了。” “她没为难你吧？”唐凌眼中满是担忧。 第24页 “没有。”洛一淡淡的笑，“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那晓晴……” “放心，我会处理。” 唐凌攒眉，“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去忙吧。” “好，等下的组会我去开，你刚回来别太辛苦。” 洛一点头。 唐凌向前走去，刚走两步，又回身道，“抱歉，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洛一笑，“没事，该来的总会来。”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洛一叹了口气，转身走进风险部。 见她进门组员们纷纷起身问好，洛一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不严肃也不疏离。在经过晓晴办公桌时，她停下脚步，眼锋扫过屏幕上的列表，静静道，“晓晴，拿上电脑进来。” 声音不大，但足以引人注意，大家纷纷向晓晴投来同情的目光。晓晴迅速收拾东西跟上，忐忑地看着眼前利落的身影，心怦怦直跳。 走进门，洛一道，“把门关上。”顺势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 晓晴不敢迟疑，关上门，战战兢兢挪到沙发边。 洛一拍拍一旁的位子，“坐。” 晓晴抬头，迎上她温和的眼神，心里顿时安慰许多，走上前坐下。 “给我看看你上次做的报表。” “哦，好。”晓晴慌忙打开电脑。 洛一看着她点击署名为“work”的文件夹，一列标示“week1”、“week2”…“week11”的附属文件陈列其中。唇角上扬，她随意地问，“你到公司三个月了？” “是，三个月零两周。”晓晴说着打开文档。 在看到第一张报表时，洛一已然了然，指着其中一幅图问晓晴，“如果你是用户，看到这样的图表，会怎么想？” 晓晴看看屏幕，又看看洛一，嘴唇抖了抖，没有出声。 洛一移动鼠标进行修改，一边改一边道：“重要数据要用粗线体表示；重要数值需标示清晰；横纵坐标轴按照数据特征固定区间……”她抬眼看到晓晴认真盯着屏幕，于是将几幅报表依次展开，细细讲解，“你看，这几幅图你采用小数进行绘制，而这几幅又用百分数，同一数据格式要统一……” 她快速地点击、输入、调试，几十秒的时间页面焕然一新。最后，她停下手，转头对晓晴道：“不同表格表示同一数值颜色要一致，方便对照。懂了吗？” 晓晴眼里隐隐泛起泪水，她抿抿唇，压下不知怎么突然而来的哽咽，轻声道，“谢谢老板，我明白了。” 这些都是极其细小的规则，有些是约定俗成有些是个人习惯，倘若不是洛一肯同她讲，或许她还会在惶惑中挣扎更久。原本无伤大雅的事在工作中就会被无限放大，或许她的不熟悉在别人看来正体现出团体的能力，怪不得，王甜会借由自己给整个风险部打上烙印。 “你把剩下的报表重新编辑后给王经理送去。”耳旁传来洛一温柔的话语，没有丝毫不满，却唤起她内心深深的愧疚。 她起身走向门外，在出门的一刻恍然回头，迎上洛一淡然的双眸。 “还有事吗？”洛一问。 她慌忙低头，说话有些结巴，“没、没有了。”可内心的情绪周身招摇，带起她不得不有的勇气，深吸一口气，她抬眸道：“老板，对不起。” 洛一有些吃惊，一件小事而已，左右都会解决。待她看清晓晴眼眶里的晕红，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无关轻重的小事在初入职场的新人眼中总是举足轻重，但当岁月沉淀，历经百战后，这些惊慌失措都会归于尘埃，事还是那些事，但人早就不是最初的人。她站在途中回望，而晓晴还站在起跑线上。 她笑着，带起岁月留下的平和，“不必说对不起，以后的你看今天，就会明白这些事有多么寻常。你做的很不错，只需在细节上加以提高。”她看着她，是上司的期许也是前辈的叮咛，“给你一个建议，将格式编程，以后只要更新数据图表都会自动更新，这样工作效率会大大提升。你可以做到，不要急。” 晓晴眼眶温热，她觉得再待下去就真要控制不住流泪了，重重答了句“您放心”飞奔出门。 身后，洛一的眼神紧紧相随，她静静坐在老板椅上，像迷宫之外的人看困在其中的人，那些坚定执着又肯努力的人最终都会走向终点，需要的仅仅是时间的沉淀。 她望着玻璃墙外忙碌的身影，这些都是她精挑细选招揽的人才，每个人手头都有忙不完的活，若还要分心顾及子虚乌有的事就太累了，思量再三，她拨通总经理助理的电话，约了下午两点同应凯单独会面。 昨夜抵达波士顿，今早八点上班，她只睡了四个小时。因为困倦短短一上午变得格外漫长，琐碎事务处理起来要比在戈壁做实验累的多，想起戈壁，想起漫天的阳光，她忽然想到阳光下的那个人，心就像被针扎到，看不到血但酸涩刺痛的感觉怎么都挥之不去。手指不自觉抚摸腕上的珠串，她叹了口气，埋头继续工作。 第25页 备忘录在一点四十五准时弹出，她抬头望向玻璃墙外的晓晴，此刻她正紧张忙碌着。洛一起身走出办公室，在她身后站定，看着自她指尖打出的程序，颇为繁琐但已足够用。微微一笑，轻声道：“把新改的报表发送一份到c9打印，我要用。” 晓晴猛然回头，“啊？！”看清洛一，慌忙道，“哦，好。”将文件发送，起身就要去取。 洛一压住她的肩，“你忙，我刚好要出去。” 看着洛一自打印机拿起几页纸走出门，她蓦然松了口气。 总经理办公室外，洛一驻足，待表上的时间显示两点才敲了敲门。未及开门，应凯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怎么样，你玩儿的好吗？” 她推门进去，应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笑，“哟，看来玩儿不错，都黑了一圈。” 洛一不予理会，径直走到他桌前，递上手中的文件，“这是这周的报表，请你过目。” 应凯闷声道了句，“又要公事公办？”见她不动声色，只得收起笑容，打开文件一页一页浏览。半晌，他抬眼道，“这是晓晴做的？” 洛一点头，“是。” 应凯合上文件，眯起眼睛，“有你的痕迹。” 洛一例来不善伪装，在他的审视下，只得承认，“我刚才改了改。” 手指摩挲纸页，应凯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 洛一耸了耸肩倒是一脸坦然，“我想问你，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应凯将文件往桌上一扔，“公司每天有那么多的事等我处理，这点小事，我怎可能知道！” “哦，是吗？”洛一笑，“我还以为有人会立马向你报告呢。” 她望着他，唇角带笑，但那笑太过浅薄，根本牵不起脸上的酒窝，更别提掩盖眼底的冰霜。 他仰头注视，目光锐利到似乎想亲手撕下她脸上的面具。良久，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面前，神色变得柔和，“这点小事，即使到处说也掀不起风浪。” “你还是听到了，不是吗？” “……” 洛一继续道：“倘若数据部压着不发数据，事情一直拖到我回来会是什么局面？核心报表啊，风险部经理居然放心交给一个新人来做，不知是意识松懈呢，还是管理失误，总经理，您说呢？” 应凯摊开手臂，点了点薄薄的纸页，“大不了，让她承担。” “你……” 应凯哼笑，用手心挡去她指向自己的手指，“洛一，你很护短哎。” 她平静的神色更显倔强，“我的下属，我不护？” “嘿，”应凯挑眉，“这话很有道理！”说罢拍拍她的肩，“我的下属，我来护！” 洛一仰头看着他，他高大的身影立在身前就如筑起一道城墙，这么多年，一如既往。终于，一道光击碎她眼底的冰霜，溅起一路消融，化做最初的真诚。 “应凯，谢谢你，但我不需要保护，事情也不该如此。公司是我们一起努力打拼出的成果，我能预见未来的她会更好。只是，我很怕一种处境，我在前方冲锋陷阵，还要提防后方自己人拆台，这种境况是不是太惨了点？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处理？” 应凯望着她，沉默不语。 “好啦，能说的我都说了，不能说的相信你也懂。只是有句话，我得提醒你，一个公司如果各自为政，是件极其危险的事。”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笑着，“不过，无论何种情形，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努力工作的！” 阳光灿烂的笑容让应凯更加不知如何作答。 “回去啦。” “好……” 目送她出门，应凯眼中的光茫瞬间熄灭，回身，拿起桌上的文件重新浏览。再合上，他走到硕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远方。 远处是查尔斯河的入海口，湛蓝的水面，波光粼粼，返航的游轮缓缓行驶拉起不紧不慢的号角，看似平静的海面下不知暗藏多少汹涌。 现下，金融街上声名鹊起的华人不多，有幸招到两位实属不易。一个在他麾下多年，不离不弃，公司有今天的规模她当居首功，彼此间的信任与默契自是无需多言；另一位他数次邀请，重金相聘，首度加盟便带来庞大的客户群，财务效益和她休戚相关。这两位，缺一不可，可偏偏又水火不容。洛一倒是好说，但是王甜…… 应凯的眉头渐锁，他拿起电话拨出一串号码，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一个女声。他沉声道：“月尔，你来一下。” 第12章 chapter 6上 作者寄：最难过的重遇不是我原谅你、我不恨你、我放下你，而是，我不记得你。 夕阳西下的bostonmon此刻最是热闹。孩童们争先恐后乘坐林荫下的旋转木马，父母们围坐草坪惬意地闲谈家常。情侣们牵着手，或是漫步在湖边，或是彼此相依在树下的长椅，有卖艺人拉着悠扬的小提琴，为这份甜蜜题注轻柔的尾音。这里的慢节奏倒是同不远处的金融街形成鲜明对比。 第26页 被重重玻璃过滤后的阳光照进办公室，温柔的暖。洛一正静静修改明日的会议提案。忽然，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抬头，看到窗外春风洋溢的应凯，他手中的钥匙撞击着玻璃，一下又一下。她指指门，便看他走进来，停在办公桌前俯身倾来，一点点缩短的距离叫她不得不后退。她瞪着眼看他，“你干嘛？” “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累？”应凯指着她的眉心，“这都皱成什么样了！” “大哥，”洛一眯起眼睛，困倦让她看起来连笑都颇为慵懒，“你要不要试试带着时差，只睡四小时再赶一整天工作的感觉。” 应凯摸摸鼻头，声音泄露着心虚，“我可没让你这么拼命……”合上桌上的文件，一把拉起她，“赶紧下班，我送你回家，回去好好睡一觉。” “哎，明天的提案我还没写完。” “别写了，没这些草稿你照样能说的人信服，更何况，下周的工作重心在实习生面试。” “啊，实习生？！”洛一迟疑，“面试这么早开始吗？” “早什么啊，”应凯拿起衣架上的外套，递给她，“马上就四月了，公司每年不都在这时开始面试吗？你这出去玩了两周把时间过混了吧。” 洛一穿上外套，恍恍惚惚地笑，“还真是，今年都过了四分之一了，真快啊！” “走吧。”应凯拉开门，“请你吃饭，接风洗尘。” 洛一揉揉脖子，“还是别了，我直接回家，累得要死。” 疲倦写在她脸上，清清楚楚，他只得点头，“那行，我送你回去。” 两人上了电梯，应凯道：“周六晚上到我家烧烤，怎样？” 洛一摇头，“不去。” “为什么？” “没劲，还不如在家看书。” “唉，别啊，你不能总这么宅，得适当出来放松放松，再说，我可不是只请你。” “还有谁？” “沈童和他所谓的青梅竹马。” 他看了她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她立马会意，“那行，周六几点开始？” “五点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来，你需要我准备什么？” “辣炒年糕！烤串儿配年糕，绝配啊！”应凯说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那模样，哪有一点正经，洛一无奈地笑，“好，好，吃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吃腻。” “怎么可能！”应凯的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肩，“你做饭那么好吃，永远不腻！” 她攒眉，提起他的手臂不留情地一甩，“拜托哎，堂堂总经理一点儿都不注意形象，真该替你找个女朋友来管管！” “哎，别提这茬儿，”应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刚解决一个，最近想静静。” “又吹了？”洛一抱着手臂，笑的幸灾乐祸，“讲讲呗，哪一个？是上次大胆问你要电话的，还是追你回家的？” 应凯撇了她一眼，闷声道，“就你唯恐天下不乱！” 电梯门开，应凯大步跨出，洛一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说说嘛……” 他忽然停住，回头看她欢呼雀跃的模样，有些无奈，“你还累不累？” “累啊。”她立马皱眉，慢下脚步，摇摇晃晃的，“好累，腰痛！” 他摇头，继续往前走，她暗自吐吐舌头，笑着跟上去。 车子启动，应凯一面倒车，一面道，“我直接送你回家，猫再放我那儿两天，你能睡个好觉。” 洛一懒懒地团在车座里，“他俩都好吧？” “嗯。”应凯点头，“放心，都很好，就是太能吃了！我每次早上放那么多猫粮，晚上回去，绝对一颗不剩，真是吃的比我吃米还快！” 洛一一扬头，“那是，也不看是谁养的！” 车在路口停下，应凯侧目看她，消瘦的面颊身量娇小，也不知她把东西都吃哪儿去了。 前方红灯依旧，车里安安静静，反光镜里倒影着洛一带着笑的侧脸，一路辰星。 车子驶入小区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洛一下车径自走进院落。应凯看着门开又门关，一层的客厅亮起灯，不一会儿二层的卧房也亮起。他轻轻摇头，开动车子，驶出小区。 温暖的浴室水流潺潺，手腕上的珠串在水汽间盈盈发光，叫嚣着关于另一串的记忆。洛一叹了口气，任水流将她团团包围，雾气朦胧中思绪飘缈，那个阳光的男孩，年轻的面庞，朝气蓬勃的模样，笑起来像要燃烧全世界，沉思时又若漫天宁静的夜。再次想起他，她的心里竟会泛起隐隐的痛。 “哎……”她又叹气，关了水，套上浴袍。镜子上浮起一层水汽，她抬手擦去一角，少女般的容颜倒映。她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像冻住了时间，时光并未无情地刻下深刻的痕，但她知道，那些经历过往终究老去了内心。她抬起手腕细细打量珠串，流珠辗转光斑闪烁，一如她纷繁的思绪。 第27页 一声清脆的铃声打散回忆，她定了定思绪，转身下楼。 “谁啊？” “是我。”门外传来应凯的声音。 她打开门，看到他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边，“你这是……” 应凯晃晃手中的袋子，“我亲自送来外卖，你要不要赏脸吃点？” 她笑着让出路，“这么晚，你还大费周章去买东西，不嫌麻烦啊！” “我要不去买，你今晚吃什么？”他指着冰箱，“我接猫时可都看过，你那冰箱可是够空的！” “多谢你了。” 走到餐桌边，洛一将袋子里的餐盒一一取出，菜还是热的，回头就见应凯提着一小箱啤酒进来。 “说给你接风洗尘，你看，我还是做到了吧。”他将酒放在桌角，拿起一瓶，张嘴准备咬。 “哎，”洛一抬手捂住瓶口，所以，她的手就出现在他的唇边。 她笑着截下啤酒，“说过多少次，别用牙咬，你怎么不记呢？”回身到厨房找起子。 应凯悻悻坐下。 洛一将开了的酒瓶递给他，自己也拿起一瓶打开，坐下来。 美食当前，她这才感觉饥饿。舀了一勺酸豆角肉末放到应凯碗里，“忙了一天，你也饿了吧。先吃点，我们再喝。” 应凯看她一块红绕肉入口，满脸幸福地笑，也跟着笑起来，舀一勺饭入口，吃着都比平时香。 两个人就这么说笑着，喝着酒，一直到月上夜深。 周五的例会一般由各部门主管参加，总结一周工作，汇报下周安排。应凯的管理风格一向是随时调整工作节奏，确保项目高效完成，信息时刻在不同级别间传递，因而例会是一周中必不可少的议程。 当然也有类似于麦晓晴这样级别低的职员以记录员的身份参与会议。 周五一早，晓晴跟着洛一和唐凌走进会议室。洛一走到应凯右方第二个位子坐下，唐凌坐于她身后，而晓晴则在门边的空位落座。 又有人走进会议室。晓晴的眼神从走在最前面的王甜身上落到她身后人力资源部经理徐露身上。往日的例会从未有人力资源部参与，当她接触到王甜的眼神，看她盯着自己对徐露说了什么，晓晴顿时紧张起来。 待众人落座，应凯看了眼手表，“不早了，我们开始吧。” 先由商业部进行工作汇报，然后由风险部，审核部，技术部，审计部等部门依次汇报。 待王甜结束演讲，洛一打开ppt，站到大屏幕前开始发言。就如应凯所说，没有草稿，她照样将工作总结的条理清晰。因为下周的重点是实习生面试，她并未对下周工作做更详细的安排。 演讲过程中，角落里一双充满惊惧的眼睛引起她的注意。演讲结束，她特意搜寻那双眼睛的主人，晓晴的身影印入眼帘，此刻她正坐立不安地望着王甜旁边的徐露。洛一抿了抿唇，看向徐露，“暑期实习的面试日程确定了吗？” 徐露点头，“我正想汇报实习生筛选条件，待我们做完初步审核，就安排面试时间。”说完，将几页文件传递给各位经理。 徐露刚开始汇报，会议室的门打开，一个带笑的男声自外传来：“抱歉，刚下飞机，来晚了。”修长的腿跨进门，一袭灰色大衣包裹着男人英俊的笑脸，带着清风的透凉显得风尘仆仆。 男人刚进屋，便嚷嚷道，“还是屋里暖和，这东海岸的风刮的真是太猛了！” 应凯放下文件，看向男人，“加州的项目都顺利？”神色不严肃，但和刚进来的男人相比，真算得上是冬日里的风霜雨雪。 “嗯，”男子扬着头，将大衣领子放下，伸手搭上应凯的肩，“我出马，能不顺利？！” 话音刚落，洛一身后传来低笑声。应凯微微抬头，眼峰扫过主管们坐的位置，笑声立马消失。 洛一抬眸，和他眼神相遇，唇角微微上扬，应凯一愣，默默收回眼神。洛一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同私下里的平易近人完全不搭边，在总经理这个角色上，他还真达得到满分。 “沈副总，您回来的正好，下周实习生面试，您可以挑选一些合适的进审计部。”徐露起身递给他一份文件。 沈童笑着接过，眼峰顺着她的手看向她身旁静默的月尔。 这丫头，自他进门，头都没抬一下，亏他弄出这么大动静，她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些不甘，他转向王甜，“王经理，你们商业部有人选了吗？” “嗯？”王甜抬头看他，往常这小爷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甚少同她有交集，这会儿怎么没头没脑问这个问题，她摇摇头，“实习生简历我们还没拿到，怎么选？” 沈童的余光看到月尔终于看向自己，唇角牵起不易察觉的笑。 第28页 “实习生简历我们整理好会尽快提交给各位经理。”徐露看了沈童一眼，男子英俊不羁的脸上看不出不悦，她定下神继续向应凯汇报实习生筛选条件。 应凯听完汇报，点头道：“筛选的条件不错，照此缩小范围，符合条件的申请者周一下班前报给各部门经理，尽快安排好具体面试时间和流程。” “是。” 待剩余部门汇报结束，应凯起身，“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听到散会，沈童向对面扫视了一眼，跟着应凯走出门。 各位主管陆续离开，晓晴坐的离门近，站起身向每位主管点头行礼。洛一走过她身边，低声道：“你最近工作不错，再接再励。”只是短短一句话，蓦然安抚了她慌乱的心，一瞬间，就觉得一股温热模糊了视线。 王甜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副主管姜倩蹭了进来，“老板，我想请三周的年假。” 王甜看了她一眼，“这么久，你干嘛去？” 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姜倩低头道，“我最近身体不太好，想休息一下。刚好孩子放春假，我想多陪陪她。” “我可以批准两周。”王甜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不理会她。 “老板……”姜倩咬着嘴唇，“我都已经买好机票了。” “你不是说身体不好吗，还不在家好好呆着？”敲击键盘声不断。 “我……”姜倩一时找不到理由。 “好了，给你两周已经够久了。你记得，如果我三周不需要你，那我就永远不会需要你。”她摆摆手，有些不耐烦，“你出去吧，记得让秘书记录假期。” “是……”姜倩哭丧着脸离开，回到座位，一肚子的委屈化作脸上的苦大仇深。 月尔见她这副模样，低声问，“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走吧。”姜倩有气无力地提着马克杯走出门。 待她走远了，月尔才不紧不慢地起身。走进休息室，就见姜倩窝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 月尔坐下，“你又和经理说了什么被顶回来了？” 姜倩闷声道：“还不是之前和你提过的，我想带孩子回国看看老人，待上三周。结果，老板只给了两周假。”她瞅了瞅四周，小声道：“还说什么，要是三周不需要我，她就永远不需要我了。你说，公司规定每年四周带薪假，不应该是想什么时候休就什么时候休吗？更何况，我都买好机票了，你说，我又得改签，真烦！” 月尔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抚，“那也没办法，经理说不行，你再磨也没用。下次请假你早点报备，说不定她心情好能通融通融。” “哎，”姜倩叹了口气，“你说咱老板是不是提前进入更年期啊，动不动就发脾气，没事也要找点事出来，年纪这么大了还没结婚，看样子连男友都没有，你说她心理是不是不正常啊，灭绝师太那种？” “嘘。”月尔按住她的唇，“背地里议论老板可是大忌，当心被她知道你就惨了。” 姜倩吐了吐舌头，“我也就敢和你抱怨，以后注意。”左右看看无人，又道：“我是真心觉得，咱们老板不正常！” 月尔白了她一眼，她“嘿嘿”地笑，“你看，风险部的洛经理也是大龄未婚，但人家长的还像个小姑娘似的，性格好，对下属又仗义，再看看咱这位，苦大仇深的，所以说相由心生。” 月尔回头看向远处的风险部，默默点了点头。 有人走过来，姜倩机警地起身，“我去接水，你等下再回。” 月尔点头，抬眸望向远处的海港。 人影近了，姜倩认出是风险部的晓晴，点头示意。 “哦，姜主管，”晓晴看着她手中的马克杯，提醒道，“咖啡机坏了，我去报修，您先等一会儿。”说着，急匆匆向电梯间走去。 “哎，晓晴。”月尔叫住她。 “月尔姐，有事吗？” “咖啡机坏了怎么是你报修，保洁人员呢？” 晓晴笑，“我跑下去，用不了几分钟。让保洁人员报修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她向月尔挥挥手，转身上了电梯。 “哎，这老板回来了就是不一样，”身后，姜倩拿着水杯踱步过来，“前几天她还像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这会儿又跟打了鸡血似的。” 月尔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笑道，“你啊，好好的话到你嘴里，怎么就这么不好听！” 姜倩大咧咧地笑了。 沈童看到月尔时，她正用手指点着姜倩，眉眼间尽是笑意。她微微转头就看到了他，笑容微敛，一副淡淡的模样，垂眸道，“沈副总好。” 姜倩迅速转身，暗自吐了吐舌头，“副总好。”说完落荒而逃。 第29页 沈童纳闷，“我有这么凶神恶煞吗，见了我就跑？！”伸手摸摸自己的俊脸。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月尔打趣道，不似刚才会议上的清冷。 沈童似嗔地瞪了她一眼，她抿嘴笑，指了指商业部的方向，“那我回去工作了。” 未及转身，沈童上前两步拉住她的胳膊，她眉头轻挑，自然地将胳膊抽出，“副总有事？” 沈童温和的笑，“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两个月在加州过的好不好？” 月尔上下打量着他，小声问：“沈副总过得不好吗？” “这是什么话？！” “那不就是过得好喽。”她轻笑，“还要我问什么！” “你……”沈童看着她，脑海里闪过儿时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孩，愣了半天没接上一句话。 月尔的笑更深了，“我还不了解你，哪能让你吃了亏！” 这句话说的甚是亲密，沈童满意地笑，“那可不是！”看周围无人，低声道：“明天我去接你。” “好。”月尔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看着她的背影，他的嘴角掀起深深的笑。 “你站这儿傻笑什么呢？” 一个男声打断他的洋洋得意，他攒眉回望，就见应凯抱着双臂站在拐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还不去见尹总？”应凯走上前，望向他眼神收回的方向，“小心迟到！” 沈童揉了揉眉心，敛去唇边的笑，“你急什么，我这早上刚下飞机，还不让人喘口气？再说，波士顿到纽约不到两小时的航程，误不了下午的会。” 应凯走向电梯，冷俊的脸散出几分温和的笑，“我是怕你明天赶不回来。“ “怎么可能！”沈童快走两步，跟上他的脚步。 应凯和沈童两大帅哥并肩而行，吸引不少人侧目。前者目不斜视，冷若冰霜，后者温暖如春，择花相应，引起一阵欢呼雀跃。 憧憧间，沈童的眼神，穿越人群，落在一人身上，那个人，侧对着他，眼睛直视屏幕，清清淡淡，丝毫未受周围的影响。 “哎，我在问你话呢。”应凯的声音再次打断他的思绪。 “什么？”他收回眼神看向应凯，才发现，此刻，应凯也同样望着商业部，嘴角是了然的笑，“月尔现在越来越有大将风范了。” 他盯住应凯，嘴角抽动，半晌没说一句话。 应凯转头，眼神带着几分趣味，“我说，你稍微收收心啊，这次我们主动联系尹氏为国内公司牵线，虽不是个盈利的项目，但也能扩大我们的影响力，你可上心些。” 沈童的手臂搭上应凯的肩，又是那般吊儿郎当的笑，“我出马，你放心！” 应凯哼了一声打下他的手，“好，你有主意就行，我可是等着你的好消息！”说完，向前走去。 沈童回望清冷的身影，叹了口气，转身跟上。 第13章 chapter 6中 临近下班，晓晴接到室友阿诺的求助电话，急匆匆赶回家。 “阿诺，你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话里阿诺带着哭腔，又急又怕，“晓晴，你快回来，浴室的水管又爆了，我堵不住！” “你打电话给房东了吗？” “没，没有。”阿诺断断续续道：“你知道，我，我英语不好。” 晓晴上了地铁，往夹缝中挤了挤，小声道，“我马上回来，我给房东打电话。” “好，你快点哈。” 挂了电话，她靠着栏杆望向向窗外的漆黑，一种无力感莫名涌上心头。 cambridge这个汇聚了哈佛和麻省理工两大名校的区域，注定在周五傍晚的喧嚣中也夹着浓浓的书卷气，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一个看上去都是别样的睿智，对，睿智，就是这个词。 温暖的夕阳中，一个身影穿梭于缓缓流动的人潮，就如一道激流，搅乱平静的湖面，溅起片片涟漪。 狭小的街道，兜兜转转。 身影慢下脚步，在街角大口喘气，只是休息了一瞬，便又快步向前。终于，在一桩二层楼前停下。 她走上阶梯，手指因为急促呼吸而颤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门，跻身进去，消失在一片缓慢的温暖中。 还未上楼，晓晴就听到水声潺潺。急步上楼，刚转过弯，蜿蜒的水流延伸而来。她踮脚走近卫生间，探头看到光脚踩在水里的阿诺，她正挽着袖子用毛巾堵住水管。裤腿挽至膝盖，衣服由于湿透而显得上浅下深。 阿诺听到声响转过头，看到门边的晓晴，咧嘴笑道，“你回来啦，给房东打电话了吗？” “嗯，打了。房东说，水管工的马上就到。”她脱了外套扔进卧室，又转回来，“你怎么不把水闸关了？” 第30页 “啊？”阿诺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水闸在哪儿？” “好吧，我去关。”她转身走进客厅，打开墙上的黑匣，按下水闸开关，当听到水声渐小，蓦然松了口气。麻利地换上短裤t恤，她返回卫生间，脱了鞋踩进水里，在阿诺身旁蹲下，“你去休息下吧，我来擦地。” 阿诺摇头，“没事，反正我也弄湿了，不在乎这一会儿。” 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沾满细密的水珠，平日里灵动的双眸此刻带着疲倦，不知是汗还是水顺着面颊滑下，晓晴没多想，伸手替她拭去那道水迹，“那行，我们一起擦吧。” 阿诺冲着她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两人擦了许久，直到传来门铃声，阿诺欢快地跑下楼，不一会儿，带着一个修理工走上来。晓晴流利地同他交谈，工人拿出工具开始修理。 晓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走进厨房准备做晚饭。当她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空空如也，瞬间懵掉，“家里没菜了？！” “哦，我忘了告诉你，咱们该买菜了。”阿诺不知何时来到客厅，隔着镂空的墙看进厨房。 晓晴咬了咬唇，“那晚上吃什么？”她想了想，又道，“我出去买吧，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阿诺看了一眼卫生间，犹豫道，“可是，我英语不好，你出去了，万一有什么事，我怕应付不来。” “没事，我都和他说清楚了，房东会付修理费。等修好了你送他出门就行。”晓晴进屋取了件长款羽绒衣，走到门口又回头，“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好。”阿诺呆呆地看她出门，听到卫生间里传出响动，缓缓走过去，工人恰好回头，迎着灯光，她蓦然笑着挥了挥手，“hi…” 三月底的波士顿寒冷依旧。晓晴拉着领子走在风中，衣摆被吹得飞起，这样的夜，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形单影只。 她没走远，在街对面的nbjy买了两屉小笼包，一份麻婆豆腐，两瓶可乐，打包带回家。 刚开门，正赶上工人离开，她打了个招呼，径自上楼。“阿诺，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小笼包，快出来吃。”一路上闻着包子香她饿得咕咕叫，迫不及待地将餐盒摆到茶几上，推了推堆了一地的包装纸盒，寻个缝隙坐下。 “来了，”阿诺捧着电脑出来，满脸欢愉，“晓晴，我刚才和那哥哥说了两句英语，他貌似听懂了哎，一个劲儿地说ok。” 晓晴打开饭盒，扑面而来的香气让她好生幸福，“就和你说嘛，有口音也不怕，美国人都听的懂。你开始说就会越来越好。” 阿诺点头，放下电脑，“那我以后经常试试。” 晓晴瞥了一眼冒出的网页，又看看身边堆积如山的纸盒，低声问，“你又去进货啦？” “嗯，今天mk发布新款包包，我去抢了几个，等会儿发到群里，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她说的眉飞色舞，手指迅速在网页搜索中输入一个名称，按下回车键。 晓晴一边往碟子里加醋一边问，“你现在手头还有钱吗，需要我先借你吗？” 阿诺随意地摇头，“不用，很快就周转开了。” 网页打开，阿诺一拍大腿，“太好了，有这个电影，我想看好久了！难得你今天早下班，咱们一起看吧。” “好。”晓晴拖着碗，往她那边挪了挪，靠着墙同她挤在一起。 两个小小的身影，窝在层层纸盒间，一手捏着小笼包，一手拿着可乐，谈论着电影情节，不住地笑。窗外寒风冷冽依旧，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月色，却浮起淡淡的温暖。 硕大的办公间，仅有最里面的办公室还亮着灯。洛一关闭电脑，转头看向一片空空荡荡，没来由，心像是被一只冰凉的手攥着，酸涩的疼。 她起身，走向落地窗，远方的地平线在灯火映衬下变得透亮。那里是太阳刚刚消失的地方。她的手指摸索到衣袖下隐藏的珠链，慢慢转着，转着。 “此时此刻，你在做什么呢？” …… 这一夜，她关掉所有通讯工具，放纵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夜，再睁眼时，已是早上十一点。隐隐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挤进来，她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到现在是周六上午，不必担心迟到，不用忧心工作。 她揉着乱蓬蓬的头发晃晃悠悠走进浴室。放一池温水，丢一颗泡泡球进去，瞬间散开绵密气泡，香香甜甜。她闭着眼，感觉水流周身游动，伴随音响里播放的轻音乐，思绪穿梭在一片绿树如茵。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倦意中苏醒，带着一身水汽清清爽爽下楼，沏一杯茶，配两块清爽可口的点心，坐在窗边，看园中清丽的葡萄架，想着开春该栽些什么花。 第31页 忽然，手机传来一声响，她打开微信，看着那个许久不联系头像占满屏幕，犹豫着点下接听键。 “爸，有事吗？” 屏幕一片漆黑，她在接起视频的一刻转成了语音。不清楚自己为何这样做，只是莫名不想面对未准备好的自己。 “没事。”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丝丝沙哑，“你最近很忙吧，给你发信息都没回。” 她点开聊天记录，上次收到信息是在戈壁的酒吧，那时忙着查阅公司邮件没有回复，再后来就忘了。暗自抚额，她闷声道，“我前两周去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没法上网，刚才看到留言。放心，我很好。”几句话说得清清淡淡。 对方倒是明显放松了语气，“我就说嘛，呼叫你好多次都不接，还以为出啥事了。” “没事，爸，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臭丫头，下次你再去什么偏僻的地方，记得跟我和你妈说一声，省的我们担心！” 听到“妈妈”这个词，洛一心里咯噔一声，顾不上许多慌忙道，“好，下次我一定告诉您。那什么，我等下要出门，就先不聊了，你们赶快休息，晚安啊。” “好，你忙，晚安。” 洛一几乎是狼狈的结束了通话，她盯着置顶的头像，好久好久，才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关掉屏幕。 bbc广播里放着一段名人采访，车子行驶在开阔的高速，天边一道云拉出斑驳的痕迹，阳光和煦，初春温暖。 洛一在应凯家门前停下，提着刚从hmart买来的食材，穿过草坪。按响门铃，只听里面传来“叮铃、叮铃”的声音，门开的一瞬，她一把捞起窜出来的影子，是一只灰白相间的小猫，而另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喵喵”叫着围着她不停打转。 她用脸颊蹭蹭怀中的小猫，满目温柔，原本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wasabi，想妈妈了吗？”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应凯问。 “不是你说要吃炒年糕吗，那个现做才好吃。”洛一的眼睛圆圆大大的，此刻和怀里的猫一起望向他。 应凯忍住笑，摸了摸猫脑袋，“好，就属你有心！”说着捞起脚下绕来绕去的sushi，“你看看，你看看，谁说猫不认主，我这好吃好喝养了你们这么久，结果还是跟妈最亲！” “那还用说！” 她走进门，将猫放下，又把食材放进厨房，这样来来回回地走，两只猫蹦蹦跳跳地跟，脖子上的粉色铃铛一路响，听得应凯直攒眉。 她打发了应凯去准备烧烤用具，自己轻车熟路地开火做饭。洛一不常下厨，但也有几个拿手好菜，辣炒年糕就算其中之一。 就在她热火朝天烧制年糕时，门铃响起，应凯自后院跑来，嚷嚷着，“今天怎么一个比一个早，不是说好五点开始吗？！” “怎么，早来帮你干活还不乐意？”沈童掕着一箱啤酒大步流星走进来，身后跟着捧着果盘的月尔。 月尔回眸间看到灶台边的洛一，松散的马尾随意扎着，额前的短发因为束不住而俏皮凌乱，一双眼睛含了笑望向她，透亮间像是此时此刻温柔倾泻的阳光，叫人看着就心情舒畅，月尔不知不觉也笑了。 “你们来真是时候，就快出锅了。”洛一道。 “呦，洛经理这是做了什么，好香啊！”沈童嗅着蹭过去。 “辣炒年糕。”洛一取了两个碗，揭开锅盛了几块，递给他们，“尝尝看软了没有。” 沈童挑了一块入口，没嚼几下便攒眉嚷嚷，“好辣！” “你不吃辣吗？”洛一看着锅里的火红，有些懊恼，“我还按应凯的要求多放了些辣椒。”她转向月尔，“你也尝尝，不合口味我再做别的。” 月尔看着碗里金红的年糕，挑起一块入口，糯软中夹着辣白菜的酸辣，清爽可口，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微微上翘的眼角带着满足的笑，“嗯，真好吃！” 洛一也跟着笑，“看来，除了沈童，大家都爱吃，那我就不准备别的了。” “哎，洛经理，你还真是不偏心！”沈童嚷嚷。 “那可不，这里面我就数和你最生分，洛经理洛经理地叫，我干嘛要照顾你的感受！” “哪有！”沈童无奈，“洛一，你还真是不吃亏！” 月尔将空碗递上，有些不好意思，“可以再给我些吗？” 洛一一愣，随即笑道：“你爱吃啊？” “嗯，很好吃。”月尔的笑带着她特有的恬静，不似往日的清冷。 洛一又盛了小半碗递给她，只听院子里的应凯喊：“洛一，给我留点！” “少不了你的！”她喊道，转而小声对月尔说，“不要紧，你多吃点。” 沈童低头望向月尔，还是那副吃到美食就会眯起眼享受的模样，许久不再见到这样的她，久到他已忘记岁月的纠缠，心底的执念，恍然间，零星记忆拼凑成的心愿慢慢明晰，他带着笑温柔地问：“有那么好吃吗？” 第32页 月尔抬眸，认真点头，带着笑的唇角沾着星点斑驳。毫不隐藏的纯真，一下子撞开他摇摇欲坠的心防。他自然的用手指抹去她唇边的酱，淡淡答了句，“那就好。” 篝火燃起，飘香四溢。泳池里宝蓝色的马赛克为底，天边一望无际的火烧云为帐，池水粼粼映衬着木桌旁坐着的人，一个自由洒脱，一个宁静悠远。 修长的手指抚过高脚杯，血红的液体在其中辗转，唇齿轻触涟漪指引它的方向，缓缓流淌。同样是眯着的眼，在酒的衬托下尽显妩媚，清冷宁静的就像此刻天边浅浅映出的月牙。 洛一看着眼前品酒的月尔，真的有人可以顷刻之间变换出截然不同的状态，前者清纯后者妩媚抑或还有更多更多面，也许这就是她能够在极难相与的王甜手下做的游刃有余的原因吧。 一道目光扫来，洛一迎上，是不远处正在烧烤的沈童，她刚要打招呼，他便垂下眼眸继续手上的动作。洛一抿嘴笑，“这人……”她回头看月尔，后者的注意力显然在酒上，说不出的惬意。 “听说你和沈童是青梅竹马？” 月尔抬眸，眼神清清冷冷，“谁说的？”片刻，她看向沈童，“他吗？” “不是吗？” 月尔沉默，没确认也没否认，“小时候的事，很多我都记不清了。” “……” 洛一看着她转瞬暗淡的眼眸，比往日里更加深沉，不知为何，抚上她的肩，好像有谁也曾是这样安抚她豁然迷茫的心。 月尔的手悄无声息地覆上她的，轻轻摩挲，“我没事。” 洛一没再言语，端起斟着香槟的杯子向月尔示意，“多谢你提前告知王甜和晓晴的事让我有所准备，才不至于让事情扩大。” 月尔的眼眸变得温柔，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和她相碰，“不必客气，你帮我的远远比这要多。”抿了一口酒，她认真道：“以王甜的资历，不必针对一个初级分析师，她真正的意图，你该明白。” 洛一点头，“我没想到，指出她谈判策略上的失误会让她计较这么久。” “王甜她追求完美，不允许自己在工作中出现任何失误。光茂案失败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她知道是自己的失误但不愿去面对，当你明明白白将谜底揭穿，她自然会记恨于你。” 洛一笑，“你很了解她。” 月尔眼神深邃，“毕竟我跟了她三年。” 洛一沉默，盯着杯子里香槟浸出斑驳的气泡，许久，她叹了口气，“若她知道，这次是因为你的提醒，我才化解有可能的过失，你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她不会知道的。”月尔说的轻描淡写，抿了一口酒，转头看她。 洛一迎着她笃定的目光笑道，“是，她不会知道！” “其实，王甜的业务能力很强，她的确当得起金融街第一女顾问的称号。只是……”犹豫片刻，月尔继续道，“她的性格太过极端，锱铢必报，像我这样能跟她合作超过两年的人少之又少。” “这会成为她的硬伤。要在一个公司中生存，个人能力强并不是唯一条件，团队合作同样重要。她的能力让她坐得上现在的位子，但能否在这个位子上坐的稳就另当别论了。”洛一看着月尔，眼神认真，“在她手下做事，辛苦你了。” “无妨，”月尔笑，“工作中本就没有喜欢或不喜欢，只有能与不能。” 洛一微微抬眸，看向她的眼神满是赞同，“我一直很欣赏你工作的态度，从不把情绪带进工作，在我心里，那个位子，你比她更合适。” 月尔蓦然转头，眼底带着某种激烈的情绪，但转瞬间，那股情绪就被压下，又变得清清淡淡。她扫了一眼烤炉边的应凯，缓缓道：“我不急。”或许这句应答太过苍白，顿了片刻，她又道：“就如你刚才说的，该来的自然会来的。” 洛一感知她转换的情绪，不愿深究，轻笑，“好，我等着。” 灯光下，红色的液体挂着杯壁，划出一道浅浅的痕。月尔抿了一口酒，葡萄的香郁混合着酒精的甘洌充斥口腔，一团暖意燃烧在胸口。末了，她又淡淡地问：“你真的觉得我会更适合那个位子吗？” 洛一笑着，举起酒杯：“敬我心里唯一适合的你。” 第14章 chapter 6下 “聊什么呢”沈童端着一盘烤肉走来，普普通通的路硬是被他走出t台感。一个花式翻转，他将盘子放在月尔面前，抬腿坐到她对面，催促道，“快趁热吃。” 焦香的鸡翅上桌，应凯刚坐下就火急火燎地掀开砂锅，年糕香气四溢，他嗅了嗅满足地笑，“就是这个味道，我想好久了！”说完抬眸看洛一，“要不是你工作忙，非得要你天天做！” 第33页 “嘿，我说大老板，可不带这么虐待员工的！”洛一盛了一碗年糕，见他眼馋，连叉子一齐递给他，“你什么时候想吃说一声，我给你做便是。” “一言为定！”这个回答，应凯颇为满意。接过碗，顺手将自己面前的烤鱿鱼推给她，“你吃这个。” 一双眼睛紧盯着应凯的手，随他移向洛一。 “你怎么不吃？”耳边传来沈童的声音，月尔收回眼神，沉默不语。 沈童拿了一串鱿鱼放到她盘中，“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串给你。” 一抹红晕悄悄隐上面颊，月尔慌忙道，“谢谢”，垂眸依旧。 餐桌下，小猫急不可耐地窜来窜去，经不起烧烤的诱惑，wasabi三番四次想跳上桌，均被应凯“凶神恶煞”的眼神吓退。大约是受不了凄凉的叫声，洛一将他抱起，轻轻安抚。小猫不甘心，刚伸出爪子，便被她包在手心，没法做乱，只好一个劲儿往她怀里蹭。 抱着猫的洛一尽显温柔，月尔的眼神再次不由自主望过去，“真可爱！”她笑，伸手摸了摸wasabi的脑袋，“咦，sushi呢？怎么不见他？” 洛一四处张望，不见sushi的踪影，大概是高冷的脾气又犯了，“sushi，sushi，啧啧啧～～～”每次她这么唤，他必现身。果不其然，远处传来“叮叮铛铛”的响声。 应凯没回头，哼笑，“谁说猫不认声，”抬眼看她，“你家猫，和狗一样！” sushi跑近了，月尔抱他入怀，温柔的模样和洛一如出一辙。灯光反射下的笑颜，不再拒人于千里，也不飘忽未定，像道光射入沈童心底，他蓦然一愣。 “女人都喜欢猫吗？” “不知道。”应凯自顾自享用美食，没发觉沈童的异样。 手不自觉伸出去，待沈童发觉，已离月尔咫尺。慌忙转换方向，摸了摸她怀里的猫。月尔抬眸冲他笑，他只觉喉结一紧，闷声道，“洛一，这两个家伙，你养了几年，看上去真肥！”还是那副无所谓的笑脸。 “多少年？”这竟是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回想当年考完qualify，当天下午接他们回家，到如今，将近十一年了。 “十一年。”当这个数字出口，惊到了自己，也震到他人。 “这么久？！”月尔满眼钦佩，“真不容易。” “我都没发觉，居然过了这么多年……”轻抚wasabi，她的眼神温柔如水，记忆穿梭，回到许许多多年前，那个穿着背带裤，手指穿过笼子挑逗小奶猫的洛一。 “我第一次见到他们，他们只有三个月大。那时，我在备战博士资格考，压力大时就去附近的救助站看小动物，没想到遇到他们。 我先看到的是wasabi，他窝在角落睡觉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小脚丫向前伸着，睡的结结实实，丝毫不理会一旁跳来窜去的sushi，看的我心都要化了。 那是我第一次萌生出想领养他的念头。 可是我等了好久他都不醒，倒是sushi一直陪着我，跳来跳去捕捉玩具，活泼的不得了。这下两只我都舍不得了。 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我都会去看他们，越看越喜欢，甚至有时做梦还会梦到。”洛一讲述这段时，神情很温柔，很温柔，连应凯都放下叉子看向她。 “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通过qualify留在美国。但为了能领养这两只猫，我也一定要通过。我记得考完最后一科，自我感觉良好，出了考场我直接接他们回家，这一养，就过了这么多年。” 月尔喃喃道：“都说重感情的人不会轻易养宠物，因为养了就要负责一辈子，一辈子太长了。” “不会啊，”洛一脸上印着深深的酒窝，“他们的一辈子，最多是我们生命的四分之一，用这些时间给他们一生安定，也值了。当初寄养家庭的奶奶问我，如果以后回国，他们要怎么办？我当时就说，无论以后到哪儿我都会带上他们。” 猫咪不停地闹，她宠溺地抚摸，“你看，就这一句话，我便带着你们从西海岸搬到东海岸，你们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猫了！” 月尔注视着她，感受手指下的绒毛，良久，缓缓道：“看来，我要重新审视，是不是该养只宠物了。” 一顿饭大家有说有笑，盏尽微醺，夜露深重，应凯有些醉了。 沈童扶他上楼，再下来，看到洛一和月尔在收拾餐食，他自觉地提着垃圾出门，分类放进回收站，回身望向满院灯火，不觉脚步虚浮，踉踉跄跄走进屋。 “那什么，月尔，今晚你送我回家，我好像醉了，醉了。”说着，将车钥匙往外一抛。 月尔伸手接住，“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这酒后劲太大，我……”沈童站不稳，向她倾倒。 第34页 月尔赶忙扶他躺到沙发上，取了外套给他盖上，又去厨房沏杯蜂蜜水，扶他起来喝，“要是不舒服，今晚你就留这儿吧。应凯应该不介意。” “不要。”他推开月尔的手，“我认床，在这里休息不好！” “事多！”月尔无奈，看他着实难受，也不好勉强，“那你先躺会儿，我收拾完咱们就走。” 感到她离开，沈童闭着的眼角流露无尽笑意。 洛一将猫笼放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回身问月尔，“你需不需要帮忙？我看沈童醉的挺厉害。” “没事，这些年哪次不是这样，我一个人能搞定。” “那好，你们注意安全。”洛一上了车，还是不放心，打开车窗对月尔道，“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实在走不了就在这儿休息一晚，无妨的。” “放心，要是需要帮忙，我一定打扰你。” 洛一笑，向她挥挥手，慢慢开入小径。 望着逐渐远去的车辆，月尔眼中的光悄无声息地熄灭，轻轻叹了口气，她转身走进屋。 车子驶入公寓区，在一栋高楼前停下。月尔借着光注视窝在座椅中的沈童，他闭着眼，菱角分明的脸上平平静静，唯有微微皱起的眉宣示不舒服的情绪。 “沈童，到家了，你好些了吗？” 沈童睁开眼，眼神迷离，缓缓张口，“还好。” 她的眼神像极了今夜的月，清淡又温柔，“车我今晚开回去，周一上班还你。” “不急。”他懒懒的答，靠着椅背，刚好能看清她小巧的耳垂，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她蓦然转头，好像有意识地躲避，他的手就这样空空当当停在半空。 未发觉此刻的尴尬，月尔脸色平静，“要我送你上去吗？” 默默收回手，他闭上眼，点头道，“要。” 一双手臂撑起他，带他向前走去。 手握着她的肩，将身子贴紧，似乎只有在醉酒时，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依靠。 身边的人走得越来越没章法，月尔只得全力托着他踉踉跄跄走进电梯。 “沈童，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家了。” 而她不知，此刻，肩上的人正用一双含笑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她。 电梯在二十层停下。 她用力揽着沈童，跌跌撞撞走出电梯，在楼道最深处停下，叹了口气，“总算到了！”伸手去按门上的密码锁。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带，她转身，后背紧紧贴向墙壁，想要挣扎，才发觉手也被按在墙上，她只得用另一只手抵住靠过来的身体。还未抬头，就感觉温热的呼吸吹拂脖颈，夹杂着淡淡的酒味。 她微微皱眉，开口道：“沈童，别闹了，快起来。”声音带着些许无奈。 沈童似乎清醒了些，身子微微站直，不再压上全身重荷，她松了口气。就在此时，脸颊一热，他竟抚上她的脸！这下可是惊得她连心脏都不受管制的“嗵嗵”乱跳。 “沈……”一个字未说完，下巴被抬起，唇上蓦然附上另一片温热。“嗯……”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五官放大的人，他是闭着眼睛的，丝毫看不清情绪，只觉得，唇齿间，一片霸道横冲直闯，空白的大脑一下子被点炸了，她开始拼命挣扎。 沈童没预料到会有如此激烈的反抗，瞬间被推开。他愣愣看着她的眼神由羞怯转为愤怒，抬手间，以为她要打向自己，却见她只是狠狠擦了擦嘴唇，那片刚刚被他掠夺的领地。 “你发什么酒疯！”月尔很生气，眼神中的冷冽与排斥，一下子浇退他的热情。 他手足无措，“我……”想解释却找不到理由，不由自主抬手抚向她的唇。 月尔别过头，任他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 深吸一口气，她勉强压下心口的怒火，这时候，和个醉鬼讲什么道理！她闭了闭眼，神情冷漠，“你休息吧，我走了。”疾步向前，只觉手臂一紧，她固执不愿转身。 “月尔，我有话和你说。”身后的人这样道，语气不像是醉了。 她不转身，他不放手。 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她先放弃。转过身，没有看他，“你说吧。” “月尔，”他轻轻唤她，眼里的血丝分明，心因为紧张而砰砰乱跳，张口却发不出声，真真比面对任何难缠的客户都要仓惶。良久，他才找回声音，沙哑道：“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吗？” 月尔吃惊地盯着他，此刻才实打实确定，沈童是真醉了！ 沈童手足无措，躲过她审视的眼神，“我知道，这时候说这些不合时宜，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他顿了顿，眼神闪烁，带上少有的不自信，“咱们都是成年人，凡事好商量。” 第35页 月尔不说话，死寂的气氛让沈童心浮气躁。就在他张口想继续解释时，却被无心的笑打断， “你说什么胡话呢。” 她不信他！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却被以为他在说醉话，该有多挫败！ 他的眼底浮起一片灰色，言语间更显局促，“那个，月尔，你看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我，我也是。要不，咱俩搭伙过吧。”局促若想不被发觉，只能用吊儿郎当来掩盖。 “你还在怪我大学时和你分开吗？”这句话他到底还是问出来了。 “没有，”月尔轻声叹息，声音温和许多，“我要是怪你就不会和你共事了。” 沈童莫名生出许多希冀，“那你可以重新接受我吗？” 良久的沉默换来无尽的不安。红了的双眼，不知是因酒精的刺激还是汹涌的焦躁。 “沈童你喝醉了。”月尔这么说，好像是下意识的确认，“沈童，你醉了！” “我没有！”沈童终于在她无动于衷的平静中爆发，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固执地要她听内心的悸动，“这么多年，经过这么多事，兜兜转转我们还是遇见彼此，为什么就不能珍惜呢？”他的力气很大，大的好像要将她揉进身体。 “沈童，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月尔平静道。 沈童迟疑。手一松，月尔便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抬头，静静看着他，“沈副总，你今天醉了，好好休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月尔几乎是一路飚车狂奔到家。打开门，失了往日的冷静，“哐当”一声重重关门。她脱掉鞋，光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自酒厨拿出一瓶红酒，开了盖一扬头，大口大口灌起来。 缓缓踱步，她走到硕大的落地窗前，查尔斯河的对岸是灯火辉煌的金融街。她看着隐在重重灯光中的那顶王冠，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幽深的双眸，此时此刻，如鹰眼般锐利，毫无遮拦的显示着欲念。 她平静地站着，眺望远方，没有风过，可偏偏刮起无尽寒冷。 她一口一口喝着酒，只觉得眼前幻影重重，意识模糊前，她拿出手机拨下姜倩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便接通。 “月尔，怎么这么晚来电话，是王甜又有什么任务？” 月尔摇头，“倩儿，你休息那两周，我来接替你的工作吧。” “啊？！”姜倩顿了一下，笑道，“当然好啊，我还怕交给别人会出什么叉子呢，明氏的案子至关重要，交给你，我放心！不过，咱们周一再谈交接也行啊，你怎么周末这么晚还打过来？” 月尔晕沉沉地笑，“我不是怕你任务交接不了，王甜又缩短你的行程嘛。” “嗯，月尔，你真好……”姜倩带笑的声音传来。 “那就这样，你早点休息，好好准备旅行。” “好，晚安啦。” “嗯，晚安。” 月尔的身体微晃，手抚上玻璃，支撑着才不至于倒下。她将空瓶撩在一边，晃悠着，走进卧室。拿起桌上的相框，抱在怀中，扑倒在床上。 月光下，她的脸紧贴着床，缓缓将相框移至眼前，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冰凉的镜框，不必看，她也记得那人的音容笑貌。她轻抚照片上的容颜，唇边露出淡淡的笑。 “我爱你……” 第15章 chapter 7上 作者寄：他们不像我们，可以自力更生，他们在这世上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我们。若是当年因为喜爱而领养，那么，请爱他们一生。 天还未亮，沉睡中的洛一忽然觉得肚子一沉，有什么东西在规律的按压，一轻一重。她没有睁眼，一个翻身将肚子上的东西捞进怀中，轻轻抚摸，“别闹！” wasabi撒了花儿似的翻滚，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见她依旧不醒，干脆用毛茸茸的脑袋去顶她的脸颊。 “嗯……好啦好啦，我这就起床！”洛一摇摇晃晃拖着疲倦的身子下楼，小猫“嗖”地窜来，一路当先奔进厨房。 困劲儿未过，洛一半睁着眼睛搅拌猫粮，拦住迫不及待的小猫，慢吞吞地将粮食倒进猫碗中。 wasabi飞扑而上大肆咀嚼，sushi这才不知从哪儿跑来，温文尔雅地开始享用早餐。 洛一走到猫砂盆边，正要清理，忽然发现盆外一摊褐色液体，“这是什么？” 她蹲下身仔细观察，好半天才弄明白这不明液体究竟是啥。一拍脑门，郁闷至极，“真是早起容易傻啊！大好的周日，居然是这么开始的！”来来回回清理好多遍，才终于满意的回去睡觉。 这一觉睡到自然醒，她轻快地下楼，wasabi紧紧追随，却不见sushi的踪影，找了好半天，她才从多媒体播放桌后发现他，轻手轻脚地抱起，拍去身上的灰，“怎么窝在这里，多脏啊！” 第36页 她抱着猫往客厅走，借着阳光蓦然发现地板中央又有一滩水。“我的天！”顾不上许多，她飞奔进卫生间提出水桶清理，回头看向正在“洗澡”的两只猫，“你们这是干嘛，气我离家两周不归吗？！” 郁闷地将房间打扫干净，她取了手机拨给应凯，电话那边传来慵懒的男声，“怎么这么早打来？” “早？！”她回身望向钟表上的时间，“十一点很早吗？” 对面没了声音，好久才闷哼一声，“哦，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我想问你，这几天猫猫在你家有没有不寻常的表现，比如到处小便？” “啊？”应凯顿了几秒，才懒懒道：“没有吧。怎么，他们回家这么干了？” “嗯，好像是。”洛一闷声道。 “这么厉害？”应凯低声笑，“他们这是抱怨你两周不归！” “或许吧。”洛一抚了抚额头，“以前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洛一打开公放，开始准备午餐。忽然想到中午要做的菜正是应凯爱吃的，便问：“你中午吃什么？” 应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还没想好。” 正当她要开口邀请他时，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声，“亲爱的，谁来的电话，讲这么久？” 声音风情万种，洛一瞬间僵化，嘴角溜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清了清嗓子高声道，“那个，老板，对不起，打扰您了，你们，继续，继续！”说完匆忙挂掉电话。 她靠在台边，手指划过屏幕，片刻间，爽朗的笑声传遍房间。实在难以想象此刻应凯的表情，明天见面他该有多尴尬！莫名觉得好生开心，她哼着歌炒着菜，不一会儿就做好一顿丰盛的午餐。坐在窗边，斟一杯香槟细细品尝，满目恬淡的笑容。 吃过饭，处理完工作邮件，洛一抱着猫窝在沙发里看这两周错过的美剧，直到保姆黄阿姨来，她才换了运动衣出门跑步。 沿着查尔斯河绵长的堤岸，洛一跑在满目垂柳的林荫道上，河面在夕阳下波光粼粼，浅浅的帆船随风摇曳。她跑跑停停，一路徜徉，不知不觉跑过五公里，正准备返程，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回眸间看到草坪上站着一个人，阳光打在他白色的运动衣上，青春俊逸。 “应凯？！”她傻傻的站在柳枝下，看着他跑近。 “你怎么在这儿？”洛一好奇。 “运动”两个字，应凯说的言简意赅。他没再言语，盯着她的眼眸深邃如海。 洛一垂眸，默默平复笑的有些过头的表情，慢步向前跑去。 两个人沿着长长的河岸奔跑，安安静静。 不知过了多久，洛一停下脚步，平复激烈的心跳。 “上午，不好意思啊。”她正想道歉，只听应凯直截了当打断她， “不是新恋情。” “啊？可是……” “你知道，我昨晚喝多了。”应凯说的淡然。 “……” 洛一眨着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蓦然涨红了脸。 应凯眼底闪过一丝局促，“洛一，你别多想，我只是喝醉了。” “哦，好，”她蓦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泽，“我能想什么啊！没多想！” 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应凯笑了，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走吧，送你回家。” “不继续跑步了吗？” 应凯大步向前，“我想做的都完成了，不必再费时间。” “……” 洛一到家时李阿姨刚打扫完卫生。送她离开时，她忽然提醒洛一要多注意sushi，小猫看上去似乎有生病的迹象。洛一望着蜷缩在沙发上的sushi，心里蓦然慌乱。 她轻抚sushi的脑袋，小猫懒懒地抬头，看到她的一瞬翻身露出雪白的肚子，她笑，“小家伙，你这到底生没生病啊，还卖萌！” 因为第二天上班，洛一早早休息，半睡半醒间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嘶叫，她霍然坐起身，望向茫茫黑夜以为是自己又做了噩梦。正要睡下，又一声嘶叫响起，她才意识到这是现实。慌忙下楼，月光下，窗边窜出一个影子，着实吓人一跳。她匆忙打开灯，才看清，在影子消失的地方，sushi和wasabi正温馨的卧在一起相互舔着毛。洛一郁闷，“你们是非要大呼小叫地唤我出来吃狗粮？！”无奈地笑着回去睡觉。 新的一周，洛一一早赶到公司。不知是因为昨晚被惊醒后做了一夜的梦，还是因为连续不断琐碎的事务，一白天她都觉得心神不定。打开家中的监控视频，她仔仔细细观察两只猫。可看了好半天也没觉得有何不对劲，她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办公室，径直走向唐凌。 “唐凌，”洛一低声问，“你家也养猫对吧。” 唐凌点头。 第37页 洛一讲了这两天猫咪的异常和自己的担忧。 唐凌思索片刻道：“这样的现象有多种原因，一是可能猫不适应新环境，会做出和平时不一样的举动，也可能是猫咪情绪不好，或者身体不适。”看到洛一逐渐皱起眉，她宽慰道，“别担心，不一定是生病，家猫每年都做检查，一般不会有大问题。” 洛一稍微放心，“我知道了，最近抽空我带他们去看医生。” 晓晴走近时，正听到这句话，她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待洛一转身，才上前道，“老板，总经理让您上去一趟，临时会议。” “好，我马上上去。”洛一回头对唐凌道：“谢谢你啦。” “没事，你不要太担心，多观察观察。” “好。”洛一应着，转身走出办公间。 感觉到洛一情绪不佳，晓晴迟疑片刻还是问，“唐主管，老板她没什么事吧。” 唐凌笑，“没事，快回去工作吧。” 晓晴点头，回身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默默埋头继续工作。 第16章 chapter 7下 作者有话要说： sushi和wasabi是我养的两只萌猫，太萌了所以写在小说中，猫图发在微博上啦。洛一拿出手机点开视频，这一次她终于发现sushi不正常的地方，上卫生间时似乎异常痛苦，颤抖着身子，紧闭双眼，便后头也不回地逃离，丝毫没有掩埋的意愿。洛一脑海一片空白，他这是怎么了？浑浑沌沌走进会议室，她的心早已不知去向。 “洛一，洛一！” 严厉的男声打断她焦躁不安的思绪，她抬起头迎上应凯肃然的眼眸。 “你在听我说话吗？” 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微微垂眸躲过他的审视，“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几双眼睛投来异样的眼神，王甜嘴角露出隐隐的笑。 应凯没有迟疑，又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你们组需要几个实习生？” “那要看申请者的质量。”洛一道。 “呵，”王甜哼笑一声，“洛经理招人的眼光一向独到。” 应凯没有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继续道，“实习生面试明日正式开始，通知各部门进行配合。先安排地理位置近的学生面试，协调好远距离学生的行程。” “是。”徐露点头。 此刻已过下午五点，洛一明显有些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散会，她随着众人向外走去。 “洛一，你留下。”身后传来应凯的声音。 虽然归心似箭，可看到他严肃的神情洛一还是忍下情绪，默默停留。 待众人离开，应凯关上门，坐到她对面，“洛一，私下里你怎样都好，但在工作中，你不能像今天这样不在状态。”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洛一乖顺地道歉，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但她苍白的面颊逃不过应凯的审视。 “你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洛一抬眸间红了眼眶，哽咽道，“sushi病了。” 应凯攒眉，“严重吗？” “还不知道，”她摇头，眼神透露着祈求，“我想早点回家。” 鲜少见她这般无助，应凯有些不知所措，“那，那不然，你先回去，” “谢谢。” 洛一就要离开，应凯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他望着她，眼眸深沉，“你别哭，让人看到又有的说了。” “好。”她眨眨眼，吞下就要喷涌而出的泪，快速收拾好东西，飞奔回家。 到家后，她二话没说，将sushi抱进猫笼，赶往平日问诊的兽医院。因为没有预约，只得挂急诊，她眼睁睁看着猫咪被带进检验区，而自己只能站在小小的窗前，无能为力。不知过了多久，再听不到sushi的叫声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她才缓缓走进等待区。 窗外，夜色漆黑。 有人牵着一只戴着防护罩的狗在楼道里慢慢的走，路过她时，那人对她微微一笑，她也点头回应，可心里更加不好受。 楼道很静，即使偶有路人，也是带着生病的宠物，匆匆地来，匆匆地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小时，两小时，检验区的门依旧纹丝不动。洛一的心从隐隐揪起，到现在，已是无法抑制的忧伤。手握紧衣畔，脚尖不停在地面画圈，望眼欲穿，只盼sushi可以平安归来。就在她准备再次询问情况时，电话忽然响起。铃声在这般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她匆忙接起，丝毫未注意来电显示的信息。 “hello.” 电话里没有声音。 她顿了一下，又道，“hello？”还是没有回音。 就在她准备挂断时，里面蓦然传来一个男声：“洛一……” 这个声音在耳中回荡，带着她不熟悉的年轻与阳光，拨动心中某根深藏的弦，嗡嗡作响。 第38页 “请问你是……”她迟疑着，脑海中一个身影与希冀重合，变得惴惴不安而又小心翼翼。 “你是艾阳？” “我是艾阳。” 电话两端同时传来相同的答案。 洛一一下子便笑了，不知怎么，憋了一晚上的眼泪此时此刻不受控制“吧哒吧哒”滴落下来。 “我刚回来，这会儿打给你会不会影响你休息？” “不会。”她拼命想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却怎样也压不住颤抖。 “你哭了？” “嗯，”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我在医院。” 电话里的声音明显焦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 她努力呼吸平复情绪，“我在宠物医院，是我的猫病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声音再响起时带着满满的关切，“病的严重吗？” “不知道，他还在接受检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仍没结果，我很担心！”说着又要哭。 “你别着急，猫不会那么脆弱。” “但愿吧。”她缩了缩身子，用手环住肩膀。 “你是一个人吗？” “嗯。” 电话里又一阵沉默，她只听到重重的呼吸声传来，“那我陪着你吧，虽然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忙，但可以和你说说话” “谢谢你。”洛一道。 “不用说谢。” 听到这句，她默默笑了。 从包里翻出耳机，刚插好，检查区的门打开，她挂上一侧的耳机，对电话道：“你等一下。”便向医生走去。 医生没有立马说明sushi的病情，而是带她来到办公室。 “情况怎么样？” “尿检结果已经出来，也做了x光，可以确定尿液中含有晶体，尿道被结石堵塞。” 洛一深呼吸，压下又一阵袭来的心痛，“那现在怎么办？” “还好及时发现，尿道没有损伤。我建议先插尿管排出晶体，如果堵塞物排出后24小时内可以自主排便，之后可以进行药物治疗，如果不能，也许需要进行手术扩张尿道。” “这么严重？！”洛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强作镇定道，“那他今晚要留院观察吗？” “是，需不需要手术就看这24小时了，明天我会打电话通知你。” “……” 医生拿出诊疗方案书，洛一匆匆浏览，机械地签字，心早已乱成一片。 “你要看看他吗？”医生问。 洛一点头，跟随她走向长长的走廊。 一路走过，一间间硕大的房间，陈设布局一模一样。三层铁笼沿墙壁摆放，黑色的大理石桌置于中央，玻璃试管、烧杯容器整齐排列，高悬的屋顶白炽灯透亮，灯光明明是白色，却照的室内了无生气，极像恐怖电影里的生化实验室。 医生领她到走廊尽头的房间，示意里面的护士接待，转身离开。男护士走到二层中间一个罩着黑布的笼子边，揭开帘布，露出里面躺着的sushi。小家伙遇光睁开眼睛，急切地起身，一瘸一拐往她怀里扎，尾巴极速摇摆，宣泄内心的喜悦。 洛一看到他尾巴底部的毛被剃了一圈，露出粉白色的皮肤，搭在她手臂上的爪子也被剃光，一根针管被胶布粘在腕上，连着长长的导管，胶布带着血痕，一丝一缕刺进她心底，强忍着的泪水崩溃而出。 她搂着sushi，不去碰他的伤，但小家伙太过活跃，她只好一手抚摸，一手握住他绑着针管的爪子，生怕动作会牵动针管，那他就会更疼。 男护士背靠在空笼上，静静望向她，并未上前打扰，大约见惯了这般离别。 “不好意思，耽误这么久。”她将sushi放下，用手背胡乱抹了把泪。 “没事，”男护士关上笼门，下一刻，孤身坐在笼中眼巴巴望着她的身影便被黑布掩盖。 她流着泪，喃喃低语，“sushi别怕，妈妈明天就带你回家……” 出了门，她扶住墙大口大口呼吸，缓了好久才有力气前行。 医生早已守在检验室门口，见她出来，低声问，“看过了？” 洛一闷声点头。 “有个问题，我需要你的答案。” “什么问题？” “如果治疗过程中出现心脏衰竭，你需要我们启用心脏复苏程序吗？” “什么？！”洛一大脑一片空白，脱口而出，“当然！”缓了一下又问，“真那么严重吗？” 医生温和地笑，“看样子应该用不到，但这是我必须问的问题。” “要用的……”洛一喃喃说着，回身望向深邃的走廊。 十一年啊，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或许有一天，sushi和wasabi会离开她的事实。那个时候，自己究竟要死死握住他们，还是能够做到让他们平静离开，这真是很难用计划完成的事。 第39页 她扶着墙，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 “你别哭，他会好起来的。”这么深沉的夜，这么宁静的楼道，耳畔忽然传来这样温暖的声音，洛一一下子怔住。 回头，楼道里空无一人，她才想起原来自己还通着电话，原来他一直都在。 “谢谢你。”洛一抹着眼泪，可丝毫挡不住倾泻而出。 “不用，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 “不会。”她抿了抿唇，哽咽道，“你不是一直陪着我嘛。” 蓦然，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息…… 车子行驶在蜿蜒的高速上，城市的灯火绚烂夺目，一枚一枚蜂巢式的窝，各家有各家的过往。洛一静静开着车，默默流着泪，一路向北，在这样月色深沉的夜。 …… 第17章 chapter 8上 作者寄：爱情，谁先开始的不重要，坚持下去的才重要。 天还未亮，洛一便被wasabi唤起来喂食，没了sushi的家更显空旷。打开音响，播放bbc新闻，“outlook”。“the fifth floor” 是她每日必听。一边听一边准备早餐，鸡蛋、牛奶、麦片再加几朵西兰花，日复一日，她似乎从未换过菜谱，也似乎从未有事打乱过她的生活节奏。梳洗、换衣、准点上班，新的一天开始。 这一天，唯一不同的大约只有她不定时去看手机，检查是否有未接来电。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却并非来自医院，她压下心中的失望接起，“总经理，什么事？” “没事，”应凯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就问问你的猫还好吗？” 洛一不语。 “怎么了，”应凯的声音转而严肃，“出什么事了？” “sushi住院了，需不需要动手术等会儿医生会通知。” “这么严重？！” “嗯。”沉默片刻，她试探着问：“明天我可不可以在家工作？不管sushi需不需要手术，我都想陪陪他。” “当然，请假也行。”应凯痛快的答应，“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谢谢。” 临近下班，洛一终于接到医生的电话，对方告知她猫咪的情况不错，并不需要手术，她终于松了口气。 打开短信，在那个依旧陌生的号码下打出一行字：“艾阳，猫咪不需动手术，我好开心！” 很快就收到回复，“没事就好，照顾好自己。” 手指划过这句简单的话，脸上印出深深的酒窝。她嘱咐好唐凌明天的日程便匆匆离开。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被忽略的晓晴默默坐下。 邻桌的kris探过头低声问：“晓晴，为何老板这两天都走得这么早？” 晓晴摇摇头。 “你也不知道吗？”kris咬着笔杆喃喃自语，“往日从没见老板早下班过，这破天荒的连续两天按时下班，是为什么呢？”转头，她又问，“你和老板走的那么近，你真不知道吗？” 晓晴继续摇头，“我不清楚。” kris撇撇嘴，没有继续问下去，收拾好东西，见晓晴仍在工作，拍着她的肩道，“难得老板早下班，你也别加班了，咱们一起回家。” 听她这么说，晓晴也不好意思拒绝，关上电脑拿起包，和她一起走出办公间。 洛一从医院接回sushi，医生给她看了从猫身体里取出的结石，绿豆大小的白色石子卡在体内，想着都觉得疼。 sushi恢复了从前活泼好动的模样，只是毛被剃的贼丑，丑到wasabi都不敢相信这是他亲哥，一个劲儿凶巴巴地叫，任洛一如何劝都不听。sushi倒是不在意，愉快的四处打滚，好像能回家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于是，最终出现一种格局，满目惊悚的wasabi窝在猫树上警惕地盯着下方二货般满地打滚的sushi。 洛一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拿起手机，拍下他们的合影，发给那个陌生的号码：“一切还是原样，真好！” 回复：“想见见现实中的他们，很可爱。” 洛一微笑，关上手机。 第二天，洛一在家工作，日程同在公司时一样，只是有了更多自由支配的时间。sushi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时不时跳上书桌霸占屏幕，她只得将他抱进怀中，才得以继续编写程序。 安安静静过了一天，见sushi无恙，她便又开始正常上班。 忙碌了一早上，午餐时间她只在楼下的泰国餐馆订了份drunken noodles。回来的路上遇到正要出门吃饭的应凯和沈童，应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晃晃手中的便当，“我买了午餐。” “就吃这个？”应凯一脸嫌弃。 洛一攒眉，“怎么，大老板还看不上吗？要不要尝尝，这可是我们大家的心头爱！” “不要。”应凯摇头，“还是留给你独自享受吧！”说完，转身离开。 第40页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道，“对了，下午的面试要不要去看看，我觉得你一定会感兴趣。” “很特别吗？”洛一想到日程表，微微攒眉，“可是，我下午有会。” “不知道算不算特别，但他和你一个学校，算是你的师弟。” “哦？”洛一一听来了兴趣，“那把他的面试安排在最后，开完会我就去。” “好，我和你一起，”应凯抱着肩，上下打量洛一，“我倒想看看现在xxxx的学生有没有以前那么优秀。” 旁边一直沉默的沈童听到这句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洛一和应凯同时看向他。接收到应凯警告的信息，他瞬间收声，“你们继续，继续。” 洛一摆摆手，“你们快去吃饭，下午还有事呢。”说着，刷卡进门，不忘补一句，“记得给我份简历。” “好，”应凯见她上了电梯，仍旧问，“你真不和我们去吃饭？” 洛一的身影消失在徐徐合上的门后。 忽然，肩上一重，应凯伸手一撩打掉沈童的手臂。 沈童惨兮兮的笑，“老大，咱们到底去不去吃饭啊，再不去我都饿瘪了！” “走！”应凯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沈童默默跟上，“哎，我说，你和洛一合作了这么多年，如此默契怎么就不发展一下？”他没注意到应凯眼中瞬间熄灭的光芒。 应凯沉默的走着，外面风很大，吹散了他灰白色的大衣，他伸手握住衣襟，指尖的力气大到好像要揉碎掉衣料。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沈童早已忘记自己的问题时，忽听他回答：“我中了她的死穴，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啊？！”沈童莫名地望着身前潇洒的背影，总感觉，这一刻的他岂是一个萧瑟可以形容。 第18章 chapter 8下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终于又要出场了～～～下午开完会，洛一按照商业部的意见修改模型，应凯进门时，她还在专心工作。 “你不是说要参与面试吗，这都要轮你了，怎么还在这儿写程序？” 洛一顾不上理会，“还是你把关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应凯将一叠纸放在桌上，“你还真别说，这批申请者的背景都不错。这是你学弟的简历，看看吧，说不定你会感兴趣。”说着将其中一张纸往她身边推了推。 洛一侧目，看到简历上的照片，熟悉的面容，早已刻在脑海里的笑容阳光般照来。手指静止在键盘上，指尖微颤，却再没有敲下一个字。 yang ai phd in xxx，expected in june 14th 20xx. …… 纸上是这样印着她所熟悉的名字。 拿起简历，她一页页翻阅，这么长的简历对于一个实习生来说真是太长太长了，可这些对于她好像珍贵的碎片拼凑起艾阳的过往，那些她所不知也从未参与的瞬间。 那个曾在战火中将她紧紧护在身后的男孩，那个笑起来如阳光绚烂的男孩，那个承诺会保护她的男孩，那个在夜空下和她紧紧相握怎么都不肯放开的男孩…… 洛一抬头望向应凯，可应凯觉得她像是穿透他，看向更远的地方。“你怎么了？”还未问出口就见她匆忙向外跑，应凯追出去，可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远远的，透过玻璃墙，洛一看到休息室里三三两两的学生，或紧张背念，或轻松谈笑，她驻足片刻转身离开。 落地窗前，一个背影逆着光照进眼底，她缓缓走过去，一步一步惊起心怦怦乱跳，越靠近越心慌，她小心翼翼，张口唤道，“艾阳……” 背影迟疑片刻，转身，映出她朝思暮想的面庞，她张了张口，没有出声。 ”洛一……” 艾阳笑了，这一刻的光芒不输漫天的阳光。 不知怎么眼前模糊一片，她垂眸，用力眨眨眼，抬眸间笑起，露出小小的虎牙，“艾阳，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八天而已，像是过了半个世纪。 “你怎么会来……”她没说下去，眼里的光泽一点点闪亮。 “面试吗？”艾阳笑，他环顾四周，眼神最终积聚在她脸上，“嗯，还真不一样。” “什么？” “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想象中？！” 艾阳点头。就在他要说下去时，面试间忽然打开，有人叫道，“艾阳。” 他抬手示意对方，垂眸对洛一道，“等我。” 艾阳跨过自己的那刻，洛一恍然回头，“艾阳……” 他回眸，她微笑。 “加油！” 深深望了她一眼，他转身走进面试间。 洛一站在原地，看着门开门关门，波荡起伏的心绪再无法控制。 “你干嘛呢，还不进去？” 身后传来的声音霍然吓了她一跳，回头迎上应凯严肃的眼眸，心瞬间冷静下来。 第41页 “找了你好半天，你居然先到了。”他走近，神情变得温和，“走吧，去看看你学弟。”说着推开面试间的门。 洛一恍恍惚惚跟上去。 应凯在中间的位置落座，左手边是负责风险部的hr amy，洛一走到他的右手边落座。 一双眼眸紧紧追随着她，待她抬眸便转向中央。察觉到艾阳在深呼吸，她淡淡的笑，“那我们就开始，不必紧张。” 艾阳瞬间看向她，古铜色的皮肤又深了一度。他微微垂眸，再抬起时又是那般沉静而自信。 经过简单的自我介绍和例行人力资源部的问答，洛一看到amy在表格上轻轻打了个勾，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接下来，应凯就他博士期间所做研究及论文发表进行提问，他也一一详尽解答。 洛一静静看着他，认真听他说出自己的想法，第一次发觉他是这般有主见的人。像是遇到一个黑洞，看不清内里的深奥却有巨大的能量不停吸引她靠近，越挖掘越深陷，越接触越心甘情愿。她微微移开目光，轻轻叹息，害怕再凝望就真要成为丢盔卸甲的士兵。 应凯没想到眼前的学生居然在学术上有如此造诣，像是天生的学者，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又具备探索能力。他捏着薄薄几页纸，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字里行间承载这个年轻人作出的成绩，疑惑不解，“你为什么会选择工业界，又何选择这所公司？” 听到这个问题，洛一转回眼神，定定望住他，是啊，艾阳，为什么呢？ 艾阳轻轻转头，和她的视线不期而遇。他看着她，带着她所熟悉的笑，“曾经有人对我说，若是从未体会便无法正确判断。我从未有过工作经历，因此很想利用这次机会去认清自己更适合学术还是业界。还有就是……”他思索片刻，唇角印上隐隐的笑，“我很想了解一个人，她的生活是什么样。” 洛一莫名觉得脸颊烧热。 应凯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旁的洛一，如此带有感情色彩的回答，大约只有未经世事的男孩才说得出，他本想在心里推翻之前对他成熟稳重的认知，没想到居然看到洛一通红的脸颊，至于这么激动吗？！暗自摇头，算了也不是自己手下的兵，还是听听掌管人的意见。于是问洛一，“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洛一压下怦怦乱跳的心，正色道：“实习期要三个月，这期间你可以保证全职，又不影响你的科研吗？” 这算什么问题？！应凯撇了她一眼，见她神色认真便也作罢。 艾阳眼神温柔，“科研数据已整理完成，接下来我会努力做出结果，争取在入职前完成项目，最多只占用晚上的时间攥写论文，不会影响正常工作。” 洛一点头，那句“不要太辛苦”满满含在眼眸中。 艾阳的表情很平静，但眼底却漾起无尽笑意。 应凯轻咳一声，起身伸手，“很高兴你能来参加面试。” 艾阳紧紧相握，“非常感谢给予这次机会。” 洛一看着眼前两个男人，一个身经百战，一个白纸一张，但她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那般遥远，或许有一天他们会站在同级的人生舞台上绽放各自的光，没有谁会掩盖谁，只有万千灯火色泽相异。 待艾阳离开，应凯抱着胳膊，一脸苦笑，“哎，我说你怎么想出那么简单的问题，都来面试了，谁会答没时间工作呢？！” 洛一淡淡道，“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重要，我不希望因为实习耽误他原本的步调。”说完向外走去。 “什么叫耽误？！”应凯追出去，只剩空空的楼道，“哎，又消失……” 洛一走下电梯时，艾阳就站在大厅的中央，他仰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在看什么。她轻轻走过去，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穹顶上的水晶灯反射出金色的光泽。 艾阳似乎早就知道身旁站着的是她，没有低头，专注道，“我现在才真正明白，这里为何会这么吸引人。”说完，他将大衣搭在肩上，潇洒地向外走去。 洛一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同金色融为一体，喃喃自语：“第一次觉得，公司原来如此金碧辉煌！” 第19章 chapter 9上 作者寄：要有勇气放弃已经适应的生活，才会开始新的冒险。 一条短短的石子路通往喧闹古卓的quincy market，街边一抹俊逸的身影，墨蓝色大衣为底，浅灰色羊绒围巾是缀，衬托夏阳烈日般的笑容，瞬间暖了大西洋畔四月还寒的风。 洛一走出公司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画面。 “想不想走走？”她问。 “好。”艾阳点头。 “想去哪里？” “你常去的地方……” 第42页 两个人慢慢往海岸边走去。 四月的天已经不会早黑，但海风依旧冷冽。艾阳看到洛一轻轻呵气，伸手摘下围巾裹住她。 围巾还带着他的温暖，她淹没在只属于他的气味中，心怦怦乱跳。她拉开他的衣袖，他手腕上的珠串就这么直接暴露在眼前。 “你还带着它？” “嗯。”艾阳的视线扫过她的手腕，“你呢？” 洛一放下手，将衣袖往下拉了拉，撇嘴道，“我早就不戴了！” 艾阳唇边依旧是淡淡的笑，看不出欣喜也看不出忧伤。 “把围巾给我，你不冷吗？”她的手指划过他的指尖，冰凉的触感电流般流过心头。 艾阳定定看着她，就在他想反手握住她时，她的手指泥鳅般滑开，留下他的心空空洞洞。 洛一走上甲板，倚着栏杆，看向远方，风吹散她齐肩的短发，她不曾理会，任发丝轻抚面颊。 艾阳站在后方，他眼中的是这样一幅画：蔚蓝色的大海，波光粼粼，天边有云遮去夕阳却挡不住余晖的幻华，堪堪染上一层金边。孤帆摇曳的游船，漫长无边的白色栏杆，红底纤细的高跟鞋，浅驼色的大衣，娇小玲珑的身影，随风扬起的发丝轻轻接示他朝思暮想的侧脸，还有那个只要一眼就让人目不转睛的笑容…… 终于，忍不住，他轻声唤道：“洛一。” 她回头，他紧张，双眸对视，长久无言。 默默垂眸，再抬头，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上前，要她正视自己，眸中的认真大约被感知，她的眼神也瞬间变的紧张。 “洛一，我会拿到实习资格。”他的语气充满自信。 这点洛一毫不怀疑。 “可是，我更想得到另一个名额。” 她望着他，眼眸有一丝波动，是欣喜？是惶惑？是心有灵犀？是惴惴不安？还是……她蓦然垂眸，居然选择的是逃避。 “你说。” 他变得更加温柔，轻轻道，“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他也移开眼神，望向大海，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你知道，我喜欢你。” “……” “……” “……” “你知道我比你大多少岁吗？”终于，她正视他，率先打破沉静。 “七岁。”他答的坦诚。 “知道你还……”她的眼神游移，不敢再问下去。 “嗯，喜欢。” 他说的直截了当。 洛一的心啊，真像是在狂风暴雨中奋勇孤立的人，豁然有道光劈天盖地袭来，分割开厚厚的云层，挤走闪电惊雷，非要给她一片晴天灿烂。 她抚上心口，阻拦就要缴械投降的心，“你让我想想，想想。” “……” 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平复那阵不知从何时起染上的只要谈及真心就会紧张到窒息的病。 艾阳看着她的唇色由红润渐渐变得黑紫，知道她心中的防线就要崩塌，欣喜的同时不觉担心，轻轻抚上她的背，“不急，你慢慢想，别着急。” 她瞬间松了口气，睁开眼，缓缓道，“谢谢你，给我点时间……” “好。” 车子驶在宁静的路上，音响中播放着一首安静地讲述爱情的歌，经历过风浪的心依旧不能平静。 洛一测目，瞟了一眼副驾驶上的艾阳，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觉收紧。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想带他回家，明明刚刚经历过表白。或许就为他曾说想要看她的猫，又或许是感动于他的到来只是为了她—— 艾阳：“你真觉得我专门跑来波士顿是为了面试吗？” 她傻傻问，“不，不是吗……” 他散了眼中的情绪，有些无奈的笑，“你的猫好些了吗？” “……” “前天听到你在电话里哭，你知道我有多想立刻、马上冲到你身边吗？” 他看着她，满眼深情，连呼吸好像都乱了，“你，好吗？”说着似乎想要抚上她的面颊。 她哆嗦着后退，可惜身子撞到栏杆，退无可退。 最终，他的手停在离她一寸远的地方，还是生生放下了。 就因为他的退，打乱了她的理智，所以，她不想留他一人胡思乱想？！ 艾阳站在花园前，抬头看向隐在树梢后的二层小楼，眸色深沉。 洛一站在栅栏边，看向他的眼神不觉蒙上一层雾，“这里的房价没有加州贵，工作稳定就可以贷款买，不是什么问题。”她说完，咬了咬舌根，她这是干什么！ 艾阳没有多言，跟着她向内走去。 门一开，一团白色物体夺门而出，艾阳眼疾手快拦住，捞起的是一只胖猫，四目对望，“这是……” 洛一摸摸猫脑袋，宠溺道，“wasabi，你又想奔向远方吗？” “他为什么叫wasabi？” 第43页 “因为那只叫sushi啊。”洛一指指门廊上垂着尾巴眼神机警的猫道，“黑白相间不就是寿司吗？芥末配寿司，绝配！”她的眼睛笑起来像承载了黑夜的星，闪烁璀璨。 艾阳也跟着笑，“那你还吃寿司吗？” “为什么不？”她将猫接过，眼神狡黠，“我最爱吃寿司了！” sushi“嗖”地一下消失在走廊，洛一撇嘴，“怂样！” 艾阳看着她和猫嬉笑打闹，看着她认真调配处方猫粮，又看着她喂食后安安静静陪着他们进食，唇角的笑意不觉加深。环顾四周，空旷的房间，零星家具，总觉得有些过于清冷。 艾阳走进厨房，毫不费力地找到所需食材，也不知怎么，他忽然很想给她好好做顿晚餐，做顿只有在家才可以吃出的温馨。 洛一走进来时，他正在切菜，娴熟的刀功让她很是吃惊，“你会做饭？！” 艾阳抬头看她，温柔的笑，“你等着吃就好。 “……” 她站在吧台前调着酒，动作很慢，一双眼睛紧去追随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锅碗瓢盆的触响搭配油溅火扑的声音，昏黄的灯光，袅袅清香，她忽然觉得，这个房子有了家的样子。 饭菜上桌，是道地的湘味，木耳鸡翅、香菇排骨、回国小炒肉和蒜蓉空心菜，他像是把她买的食材统统变了个模样，明明她手下做出的不是这样…… 不觉咽了口口水，小心地问，“我可以吃了吗？” “嗯。”递给她一碗饭，艾阳满怀期待，“快尝尝喜不喜欢吃。” 洛一夹了一块排骨入口，酱汁浓郁带着香浓的辣，她瞬间眯起眼睛不住地点头，“好吃，好吃，好好吃！” 艾阳笑，不住的为她夹菜，“你慢慢吃，我还各样留了一份你明天可以带。” “……” 洛一努力咀嚼用力吞咽，似乎这样才能压下眼底就要决堤的泪。 艾阳没有动筷子，只是望着她，忽然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的脑袋，只是一瞬便放下。 “在戈壁时，我看你吃那碗汤，心里就想有一天一定要亲手做饭给你吃，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愿望。”他笑着，满眼幸福，“其实，那一天，我没觉得苦，我只是，很心疼你……” “吧哒，吧哒”两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晚餐后，她洗完，他站在一旁陪伴，谁都没说话，只有流水潺潺。这样的感觉很陌生，但又是这么理所当然，好像生活每天都该这样，细水流长。 一盘水果，一份零食，一样的美剧，两个人一起看却是不同的心情。 洛一靠在沙发上，以一种猫一般慵懒的姿态，默默注视艾阳。而对方坐的很端正，端正的像是在军训，一丝不苟。 这么宁静的夜，这么好的气氛，好像不做些什么有些对不起此刻的距离。洛一想到上次离开时强吻艾阳的情景，抿了抿唇，又看了他一眼，终是忍下心里作怪的念头。 第20章 chapter 9中 四周漆黑一片，没有阳光，也没有灯火。一团白影在这片黑暗中狂奔，横冲直闯，声嘶力竭，似乎身后跟随的比这暗夜更加可怕。顺着狭长的走廊，穿过重重门宇，人影踏上曲曲折折的楼梯，她想快跑，却碍于脚下的障碍，终于，一脚踏空，滚下长长的阶梯。摔得生疼，却忍住不叫，她在怕什么？ 忽然，暗夜中伸出一只手，然后，一束光打来，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那双手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提上楼梯，一级一级，缓缓向前。她挣扎翻滚却无济于事，长发碎散满脸，脊背是被阶梯钝伤的痛，一棱一棱刮过身体。黑暗挤走光亮再次袭来，她想叫却怎么都发不出声，只能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一只掉落的白鞋，逐渐远去。 人影被拖进一间公寓，里面射出的光刺痛她的眼，她本能的闭眼，再睁开时，那扇血红色大门无情关闭。 这一刻，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响彻天际。 “啊～～～” 黑暗中，洛一惊醒，周身是冰凉的汗。环顾四周，她才想起自己究竟置身何处，慢慢蜷缩起身子，带着痛呼吸，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夜的场景，那次作为黑暗生活开始的撕扯，过了这么多年，再想起，依旧是这般刻骨铭心。 有温热的液体自眼角流下，划过面颊时，变得冰凉。 “洛一，洛一。”门外传来焦急的声音，“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尽力平复心绪，但声音听起来依旧虚弱，伸手抹了把冰凉湿润的脸，她喃喃道，“我就是做了个噩梦，只是梦而已。” “没事就好。”门外的人舒了口气。 听到他离去的脚步，洛一的心莫名失落。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那个男人了，以暗夜撕扯为开始，以皮带殴打为结束，那段日子，她每夜每夜都在承受压抑的恐惧。她深切明白身体上的痛楚抵不过心底的创伤，在她以为暴力结束时，其实内心的煎熬才刚刚开始。她将头埋在臂弯中，男人，太过轻易的得到总归是不珍惜的。她叹息，抬起比暗夜更漆黑的眼眸，那么，现在呢？ 第44页 蓦然响起的叩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洛一，睡着了吗？”艾阳温暖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还没。”她捂着被子闷声道。 “我可以进来吗？” “？！”她恍然抬头，看着黑洞洞的门，慌手慌脚整理衣发，打开床头灯。 “进来吧。” 门缓缓打开，艾阳走来，手中握着一个卡通模样的电暖宝宝。 “四月的晚上还是会冷，这是我随身带的，你抱着睡吧，暖和些也不会再做噩梦。” 她迟疑地接过，抱在怀里，心口顿时暖和好多。 他抬手将黏在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看到她苍白惊慌的眼眸，着实心疼。默默叹了口气，他温柔道，“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在隔壁。” “好。”洛一蒙蒙地点头，看着他离去，内心五味杂陈。 她抱着暖宝宝埋进一片虚软，发丝覆盖面颊，只留一双空空洞洞的眼眸直直望向远方。 这个男人，她该赌一把去相信吗？七年的差距，近五千公里的距离，他们要怎样跨越才能将彼此真正交付？ 况且，究竟要怎样才算真正了解一个人？ 曾经那个，明明出身书香门第却阴诡暴躁大打出手，明明生的那般好看却拿花言巧语当幽默，用他人善良做筹码，明明有着高学历却成为重重心机的后盾。如果按照传统择偶条件选出的依旧是这般的魔鬼，那面对如今的一无所知，她还有勇气向前吗？她，敢吗？ 一整夜，洛一睡的很不踏实，早上被闹钟吵醒时只觉得浑身疲惫。她慢慢坐起身，回头看一眼闹钟，刚过五点，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醒这么早的原因，要送艾阳去机场，他要回加州了…… 厨房已经亮起灯，她寻着香气摸索过去，看到艾阳的背影，那个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样令人安心，是，安心。 “早安。” 艾阳回头，迎上面带倦色的洛一，一双宁静的眼眸带着淡淡的笑，唤起他又起一阵心疼。 “早安。” “在做什么？”她走过来，倚着厨台站定。 “我熬了皮蛋瘦肉粥，还有三明治，快去洗漱，等下来吃。” 洛一看向锅里热气飘渺的粥，默默咽了口口水。 “你几点醒的，做了这么多事？” “刚醒没多久。”艾阳笑着用勺子盛出一碗粥递给她，“要不要先尝尝？” 洛一盯着他，片刻，接过粥，“谢谢。” “不用说谢。”伸手，他又摸摸她的脑袋。 洛一昏昏沉沉走到桌边，唱了一口粥，好香。回头，她又望向那个背影，居然生出一丝贪恋。 两个人一起吃早餐，两碗粥，两块三明治，一份小菜。吃饱的猫咪窝在脚边，安安静静。 洛一抬眼看艾阳，良久，还是垂下眼睑。 收拾好东西，两人出发去机场。 一路宁静依旧，好像重复着上次离别时同样的画面。 洛一握紧方向盘，似乎只有用力紧握才能压下心里涌起的无尽感伤。她看向远方，明明是七转八弯的路，却觉得似乎看不到尽头。 “加州实在太远太远了！”这么想她忽然有些泄气。 车子驶进机场，在送机层停下。 洛一转头看艾阳，他要走了…… 忽然觉得很感伤，这种感伤似乎不仅仅是因为离别，更是因为，能遇见的离别，她已没勇气去承受。 叹了口气，她终于下定决心，“艾阳，你要的答案，我已经想好了。” 艾阳蓦然回头，迎上她的眼眸充满期待，“是什么？” 他的眼神从期待渐渐变得惶惑，最后归于平静，她想，他已读懂她要说的话。 “对不起，我……” “为什么？”艾阳侧身向她，拉近她和他的距离，眼神如炬，是种炙热急的状态，“我想知道原因。” 洛一忍不住移开眼神，他的失望，她承受不起。 “我们相识还不到一个月，说实话，我不了解你。”她望着远方，神色戚然，“就像昨天，我才发现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你的经历过往我完全不了解，这样让我不安。好像知道的越多，才越觉得我根本不曾认识你。” “只是这样吗？”他的声音变得暗哑，“洛一，你问我答，只要你想了解，任何事都可以，我会告诉你。”艾阳看着她，手臂向前，似乎想去握住她的手，但最终只是停在礼貌的距离。 “哪有那么容易，”她叹了口气，“你在西边，我在东北，横跨了整个美国……” “如果想去了解，都有办法，不是吗？”艾阳匆忙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洛一的手机震动，他抬头看她，“这是我的微信，你想知道的过往都在里面，我的生活真的很简单，除了学习、科研、运动，就没其他了。” 第45页 洛一没有看手机，也没有回答，她的心里已经搅成一锅粥。 “对不起，我实在没勇气。”没勇气跨越这么远的距离。 “你再想想好吗？别急着回绝。” “我……” 突然，敲窗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洛一回头，是机场管理员，真是来的及时，她暗自松了口气。 放下车窗，窗外刮进一股凉风，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唤回清楚的意识。 未及开口，管理员便嚷嚷道：“你停车已超时，赶快离开！” “好，我这就走。” 见管理员盯着她不放，她只好回望艾阳。 艾阳叹了口气，只得下车，车门关上前，他又问：“给我个机会，好吗？” “对不起。”洛一咬紧牙，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车门关上，洛一按照管理员的指挥倒车。车子缓缓插入车流，向机场外移动。 她知道她不应该放纵自己的喜欢，却又不敢靠近。她停不下这种暧昧，不想和他没有关系，可最终却在他张开怀抱时临阵脱逃。 我们总是这样，受过伤，就不敢轻易重复相似的路。 洛一从后视镜中看到艾阳站在路边望向自己的方向，一瞬间，他的身影显得那般清冷，带起无限孤寂。她想收回眼神，可却又舍不得想要再看一眼。 直到，车子转出机场，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第21章 chapter 9下 车子停进停车场，洛一迟迟没有下车。手机屏幕上仍然是艾阳的短信，她莫名点开微信，搜寻号码，好友申请瞬间通过。点开朋友圈，第一个状态是他四天前发的，应该是他回美国那天。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留着齐肩短发，发丝被风吹散，轻抚脸颊，脸颊上的酒窝隐隐可见。这是一张侧面照，即使看不清全脸，她也知道女孩儿笑的灿烂，就如照片中逆来的阳光，温暖而绚烂，模糊了背景，就只剩这抹轮廓。照片所配文字：我的女神。 她叹了口气，才发觉自己已是满脸泪痕。打开遮光板上的镜子，她默默补妆，一面补，眼泪还是不断的掉。她索性停下，伏在方向盘上痛痛快快哭一场。 有些伤，哭过了，就过了…… 她走进公司，脸上戴着古板的黑框眼镜，镜面遮挡，看不清她通红的眼眶。 今天是周五，又是一周的汇报总结，她快速整理情绪，从伤感中抽离，复习昨日准备的小结内容。 刚落座，她便感受到主座上迫来的压力，抬头迎上应凯的目光，她努力地冲他笑。 汇报很顺利。 她落落大方落座，不去理会应凯紧锁的眉头。 各部门主管依次汇报后，商业部又接过话题，这一次说话的不是王甜，而是月尔。 “姜主管下周休假，明氏的案子将由我接手。我看过之前的草案，个人觉得还可以精进，但是需要风险部的支持。”她看向对面的洛一，“洛经理，我想请教如果我需要明氏的风险预估值，您大约多久可以给出？” 洛一有些惊讶的看着月尔，“现在就要结果吗，这不是才要谈的案子？” “对，虽然不确定我们能否拿下这个项目，但如果我们给出一套合理的估算，只要对方认可，那我们拿下项目的概率就大大增加。毕竟，最终由谁做咨询还是要看工作质量和能力。” 她的意思洛一完全同意，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极致。 她点头道，“模型可以先用现有的，搭配已知市场值，只缺明氏内部数据，不过，可以用同类型公司的均值代替，只是会有误差。” “可以推算误差范围吗？” “这个应该没问题。” “好，只要洛经理能做，那我就有信心去谈。” 四目相对，月尔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笃定和信念，洛一微微点头，似乎在道，交给我，放心。 会议最后，是徐露汇报实习生的面试结果，不出意外，艾阳被录取。 “录取信已在今早发出，到目前为止，除了一位学生给出仍需考虑的回复外，其余均已接受。” “嗯。”应凯点头。 “还需要考虑？”王甜冷冷道，“公司给出的工资比市场上同等职位多出10%，差旅费、奖金一样不少，这么好的条件还不接受，干脆别来了！” 徐露默默看向应凯，应凯问：“是哪一位？” “是昨天面试的艾阳。” 听到这个名字，洛一瞬间抬头，看向徐露。 接触到她的目光，徐露道：“可以理解，毕竟要从西海岸搬到东海岸三个月，是需要考虑一下。”她见应凯没有表示，又道，“我已经回复他，给他三天时间考虑，下周一不答复的话，就把名额给别人。” “好。”应凯看了洛一一眼，终于点了头。 第46页 徐露吐了口气，洛一的心却紧紧揪起。 她回到办公室，拿出手机，看着安安静静的屏幕又看看上面的时间，默默放下。 忙碌的上午过去，再休息时已是下午一点。洛一拿起手机，按下似乎熟悉的号码，电话里传来未开机的人工留言。她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准备去买午饭。忽然，眼神落到身旁一个突兀的饭袋上。 心漏跳一拍。 那是艾阳昨夜准备好的午餐，早上还不忘亲自交到她手上。 她拿起餐盒到茶水间热了，又回到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她缓缓揭开盒盖，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舀了一勺米饭配着菜入口，味道依旧是昨晚的味道，可是心境却分外不同。她默默地嚼，努力地咽，辣椒爆裂，很辣很辣，辣的心口像燃起一团火，烧的翻江倒海，眼泪直冲眼眶，抑制不住大滴大滴落下来。 她转头盯着窗外，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份情绪压下。慢慢走到窗前，远处是平静的海面，白帆摇曳。她注视着海港里的起航的邮轮，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还听得到号角嘶鸣，船身缓缓驶出，远赴浩瀚的海洋。 再一次问自己，面对前路一无所知，她还有勇气向前吗？她敢不敢再豪赌一次，这一次压上自己对爱情最后的执念？ 有时候，孤单久了，就会习惯寂寞，可是如果连寂寞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吗？ 拿起手机，拨打艾阳的电话，依旧开机。打开网页搜寻他乘坐的航班，是四十多分钟前落地的，没有错。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盯着手机的眼神又扫过那碗没有吃完的饭，一来一回间，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打开网页，输入网址，手指灵活的点击、搜寻、确认、付款、提交，一气呵成。关上网页，她舒了口气。再次拿起手机，这一次，她退出艾阳的通讯录，一列列划过手机中的联系人。她对着应凯的名字，犹豫了几秒，手指落在另一个人的名字上。 商业部，月尔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屏幕上只显示一个“她”字。修长的手指遮住屏幕，月尔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姜倩，起身走向门外。王甜迎面走来，她驻足，悄无声息地将手机按进衣袖。 王甜经过她时，冲她微微一笑，“干得不错。” 她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平静地道句“这都是我该做的”，转身出门，匆匆按下接听键。 “月尔，”洛一的声音清晰传来，带着无尽温柔，“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 “没事，有什么事吗？” 月尔微微攒眉，她从不会在工作时间打电话给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早上她眼睛通红，分明是哭过。 “这个周末我要出趟远门，猫刚生过病，我不放心留他们单独在家，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照顾两天？因为要按时喂药，应凯那儿可能不太方便。” “没问题。”月尔答得干脆，暗自松了口气。 “太感谢了！那晚上我把猫送到你家再去机场。” “你要去哪里？” “西海岸。” “西海岸？！”月尔惊讶，这么远的距离，这么短的周末？但她并未追问原因，只是道：“要是太仓促的话，下班我和你先回家，接上猫后送你去机场，省的你折腾。” “这样也好，只是太麻烦你了。” “和我不用客气。” “嗯。” 感觉到对方要挂电话，她赶忙唤声，“洛一”。 “怎么了？”洛一的声音自电话里听着，很是温柔。 她抚了抚额才慢慢问道，“你不问我刚才在会上为什么那么做？” 洛一没有迟疑，“你的提议我完全同意。” “谢谢你。”她顿了顿，又道，“对不起，给你又增加了许多工作。” 洛一笑，“这有什么，要是能拿下这个案子，再加多少都值得。不过，要是真拿到了，你可得请我吃饭！” 月尔的唇角隐隐上扬，“好，没问题。” “我等下就安排人开始前期整理，下周一正式核算，争取一周后把结果给你。” “好，辛苦了。“ “我做我该做的部分，剩下的就交给你。” “放心。”月尔放下电话，刚才揪紧的心终于轻松下来，轻轻触摸屏幕上那个简单的字，带着笑意走回办公室。 洛一望向窗外，指尖转动腕上的珠串，此刻的心情无法言喻。她舀了一勺饭入口，饭有些凉了，酸辣的味道萦绕口腔，她竟尝出丝丝甘甜。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把女主送过去了～～～ 第22章 chapter 10 作者寄：我愿为你，卸下红唇，退去戎装。 太平洋起风了，带着暖暖的咸味，和大西洋的冷冽分外不同。 第47页 一个身影顺着长长的亭廊，走进一片昏黄。风吹起她的长裙，划过身后的行李箱，她迎着记忆中熟悉的街道一步一步走向聚光灯交接的地方。 有多久没有站在操场边看热情洋溢的少年执球奔跑？有多久没有坐在观众席上因为进球狂欢而扔出手中的卷饼？有多久没有自豪的指着胸前的校徽冲对手学校大喊“我们赢了”？ 洛一站在角落里，看聚光灯下正在进行的你追我逐，忽然，年少的热血又重新流淌。她笑着，笑着，望向远方，母校，我又回来了，你，还好吗？ 学校旁的酒店是她今晚落脚的地方。从前，她总能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看到这座高大的建筑，现代化的设计让它在一众地中海式的楼宇间格外引人注目。曾经，同学们都笑称，等以后有了钱一定要在里面住上一晚，可现在，真有钱了，却再也没了时间。 窗外，阔别已久的校园一览无遗。洛一没有开灯，她站在硕大的玻璃窗前俯视地平面上与昏黄灯光呼应的彩色琉璃。这么暗的夜色照不到郁郁葱葱的棕榈树，只听得到海浪击打沙滩留下尘粒无尽的碎响。她惊叹，原来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还是看得到教堂天窗上的琉璃壁画，色彩斑斓，晶莹剔透。 她躺在床上，没有拉窗帘，有光射入，不知是天上的月还是球场上的聚光灯，总之，她在这浅浅的柔光下，睡得很安心。 早上，阳光绚烂依旧，好像太阳对加州总是不愿吝惜，迸发炙热扫清阴云，一气呵成地倾泻而下，叫人连忧郁都沉积不起来。 阳光下，两个大男孩骑着车，一面游晃，一面惬意的聊天。在经过海滩时，忽然，其中一个男孩停下车，回头望向沙滩上的人。而另一辆车自然而然冲向前方。 男孩急刹车，回头喊道，“喂，艾阳，好好的干嘛停车？” 艾阳收回视线，眼底的不可思议倾泻而出，“嘉乐，你帮我和导师请个假，我有点事。” 嘉乐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也看到海滩上的身影，意味深长的笑，“你小子，什么时候对女人感兴趣了？” 艾阳别了他一眼，“滚。” 嘉乐嘻嘻哈哈地离开，笑声散落一地。 艾阳慢慢向身影走去，这个侧影像极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望着她，驻足身后，想上前又怕打碎了希望，只能望着一动不动。 拿出手机，屏幕上空空荡荡，没有来电，也没有信息。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几秒的时间，海边传来一阵手机铃响，身影低头翻包，从里面拿出手机。艾阳的心几乎要冲出来，他这下才完完全全确认，眼前的人正是他心之所想，因为，电话里传来的，便是一片海浪声。 洛一拿着电话，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心怦怦乱跳，就如眼前的惊涛骇浪。 “你回头看。” 电话里的人这样说。 她便也这样做了。 阳光下，艾阳站在不远处，眼里闪着光，脸上是无法平静的笑，就同她期待的一模一样。 她慢慢向他走去，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下，用最明媚的笑颜看进他的眼底，驱散里面的不可思议。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她显少如此欢快，笑的像只小狐狸，眼里带着胜利的皎洁。 “嗯，惊喜，”艾阳不由自主伸出手，却还是在触碰到她之前放下，只有眼中的光泽从未褪去，“真是好意外！” “哈哈哈哈哈哈……”洛一得意的笑，笑的都有些忘乎所以。阳光打在她身上，反射出别样的生动，淡淡的柠檬香渲染着此时此刻的酸甜。 “你怎么忽然来了？”艾阳迟疑地问。 “我来测量东西海岸的距离。”她这样答，眼光流转如碎落的繁星。 “什么？！”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前，她忽然转移了话题，“你昨天为什么不开机？” “我……” 似乎根本没有要等他回答，她便道：“你不接受实习，干嘛要大老远跑到过去？”她脸上的酒窝越发加深。 “我……” 她颇为委屈，“你怎么可以说完喜欢，就这么联系不上了？” “洛一……” 一把，他将眼前这个躁动不安的人拉进胸膛，用尽力气，才让她不再挣扎，他抱着她，感觉怀中的温暖一点一点渗进血液，击碎心底的不安，成全他的留恋， 他轻轻地笑，忍不住在她耳朵上的亲了一下，“我没有故意不开机，只是手机充电时我睡着了。” “……” “再说，”他俯身看向她，带着同样的委屈，“你拒绝了我，总得允许我难过一下吧。” “……” 洛一张了张口，居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第48页 她垂眸，闷声道，“你这样算什么，我还没答应呢。” 她本只是逗他，哪知他眸色一沉，将她抱得更紧，紧到她都听得清他心里的惊涛骇浪。“既然来了，我不会再放你走。” 洛一笑着，伸手轻轻抱住他，“傻瓜！” 他一怔，没有言语也没有怀疑，只是静静感受她同样收紧的手臂，似乎要将自己全部推向他。 唇角忍不住扬起，他轻轻蹭着她的发，“你不是说没有勇气吗？” 洛一淡淡道，“是啊，我就是因为没勇气，所以才跑来度量东西海岸间的距离。” “所以呢？”艾阳低头看向她。 洛一随意拢了拢头发，迎上他的视线，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亲自量过，才觉得，距离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远。” 所以，现实是被勇气困住了的童话。 艾阳的眼神瞬间融化，他将洛一紧紧拥入怀中，哑声道，“谢谢你……” 洛一笑着，也紧紧拥住他。 原来，迈出这一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 …… 阳光下，两个身影沿着长长的海岸线走着。洛一侧头，看向身旁高大的艾阳，“我要是不来，你真就不接受这份工作了吗？” 艾阳嘴角牵起一抹笑，“不会。”低头看她，满目柔情，“我舍不得。” “那你还说要考虑几天？” 艾阳笑，“还好当时没答应……” “你……”洛一咬牙，伸出拳头打上他的胸膛，“你这个坏人！” 艾阳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在她不经意间摊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洛一瞪了他一眼，“我好累，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好，以后这样的事都由我来做。”艾阳握着她的手在她眼前晃晃，“洛一，你记住一句话，这句话曾经是我爸说给我妈听的。”他的手指摩挲她的手背，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中，“这双手，握紧了我就不会再放开。这辈子，除非你先离开我，不然，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洛一的眼眶瞬间变得湿润，她什么也没想，缓缓靠近艾阳，将脸贴近他的胸膛，听里面心跳澎湃。 艾阳抱紧了洛一，在她耳边低语：“洛一，放心。”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开始，可以不？ 第23章 chapter 10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可以当作加州环球影城的攻略,凡是详细记录的项目都是个人认为非常值得体验的，有机会大家不妨去尝试。洛一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的第一次约会会在环球影城这么刺激的地方，而且这个主意居然是自己提出的！好像长久以来压抑在意识内那个爱冒险的小姑娘终于找到了同类，因而肆无忌惮的苏醒。 恰逢周末，环影门前人山人海。艾阳自网上买票在服务区兑换，即使是兑票也是排起长长的队。还好是两个人的等待，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焦灼。进入公园，两个人的身影淹没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但一双手却是紧紧相握，不曾放开。 加州的环球影城毕竟是临好莱坞而建，许多建筑都保留旧电影的古老风格。通往主园的二层小楼上，时不时冒出几个人，就如演独幕剧般，再现电影里街头小巷的经典场景。洛一左顾右盼，完全被剧吸引，艾阳只好揽着她，才不至于被人群冲散。轻轻捏捏她的肩，她蓦然回头，迎上他忧郁的眼神，笑着揽住他的腰，才换回他明快的笑容。 上园区的人太多，两人决定先去下园区玩。远远的，洛一看到扶梯上站满了人，拉起艾阳转道跑向长长的楼梯。 “洛一，不要急。” 她回头笑道，“我们来比赛，看谁先跑到变形金刚。” 艾阳挑眉道，“赢了有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都行！”洛一边喊边往山下跑去。 “好，这是你说的！” 艾阳的笑声由远及近，穿过她的耳畔，向前冲去。 她看着艾阳的背影，不觉加快脚步，“哎，等等我！” 艾阳腿长，这么三级并作一级地跑，很快就甩下了洛一。到了山底，他倒是停下来，抬头看着她笑，“小心。” 见他停下，洛一加快速度，连蹦带跳，“嗖”地一下超越他，“还没到终点呢！” 然后，就看到艾阳的身影飞硕而过，“在那儿等你！” “……” 气喘吁吁地跑到目的地，洛一看到艾阳站在人群外，抬头看向秦天柱旁的大黄蜂，两个电影人物你来我往再现的正是电影中的情节。 洛一默默走过去，牵起他的手，艾阳低头，拭去她额角的汗，“累不累？” 洛一摇摇头。 “现在要进去吗？” 第49页 洛一摇头，指着大黄蜂，“再看一会儿。” 两人就这样默默站在人群外，注视着一黄一蓝两尊庞然大物，一举一动间听得清金属的摩擦。 艾阳神情专注，忽然感觉臂弯一空，他转头看洛一小跑着奔到队尾，站在那儿冲着他招手，“艾阳，快来。” 艾阳笑着摇头，“看看就行，不用拍照。” “我要拍！”洛一扬头，“我很喜欢变形金刚。” 艾阳挑了挑眉，默默走过去。 队伍移动很快，没几分钟就轮到他们。秦天柱伸出拳头，艾阳笑着握拳与他相击。机器人一面聊天，一面配合摆出炫酷造型。照完相，艾阳回眸对上秦天柱的眼睛，只是一瞬间，便又低头，走出人群。 “走，我们去取照片。”洛一拉他走向旁边的取相处。选了喜欢的照片，她左看右看，“这可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呢，”将照片递给他，“要好好收藏。” 手指轻触照片，艾阳看着上面的人，洛一歪着脑袋斜靠在他肩上，两人都笑的灿烂。 “洛一，你真的喜欢变形金刚吗？” 洛一笑，“我喜欢你喜欢的……” 变形金刚果真没让人失望，4d的效果如同和整个机器人战队一起并肩作战。在重重高楼间极速飙车，飞炮流转，炙热迎面扑来，掀翻的坐骑突然从摩天楼上坠落，直击地面，就在以为万劫不复时，大黄蜂突然现身接住战舰，人们惊呼鼓掌。任务完成，秦天柱挥了挥手，只看到一辆辆形态不同的变形金刚盘卧高楼，向众人致意。 下了飞行器，洛一激动地直跳，“太刺激了，太刺激了！”她转头看艾阳，“爽不爽，爽不爽？” “嗯，很好玩儿。”艾阳笑，眉眼间都是满足。 洛一转身，一面后退，一面抬头看游戏场外的展览处，此刻的机器人已换成大反派威震天。 “嗯，这个真不错。”她笑着，眼神流转看到艾阳一手拉着她，一手护在她周围，便更加肆无忌惮。“等会儿等我们通关了，再回来坐一次吧。” 艾阳将她的笑看进眼底，点了点头，“好。” “那现在我们去侏罗纪吧。”洛一握住他的手腕，闪进一片绿叶丛林。 侏罗纪，洛一以前在奥兰多的环球影城坐过。那时刚巧在奥兰多开会，洛一趁着下午无事溜出去玩儿。因为是工作日，园里没什么人，坐侏罗纪时，整条船上就她一个人，船游走于浓密的森林，水声潺潺，雾气迷蒙。虽是一个人玩，这一刻洛一并不觉得害怕。哪知警报突然嘶鸣，船瞬间进入漆黑的工厂，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应急灯红色闪烁。 洛一这时才觉得怕，她匍匐着抱紧保护装置。船行驶许久仍未到头，一条水道了无终点。突然，一头硕大的恐龙冒出，嘶吼着冲向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洛一放声大叫，就在尖叫中，船顺水坠落，忽然的失重让洛一瞬间失了声，生生把那声叫喊吞了回去，只觉得心里很闷很闷。船坠底，溅起一片水浪，湿了她的衣服。她顾不得躲避，只是瘫在位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船驶回终点，终于有了人影。前面船上的游客回头，看她孤零零坐在船头，打趣道：“你旁边的人都掉下去了吗？” 洛一惨兮兮地笑，“是啊，他们都牺牲了！” 洛一下了船，好久才发现，因为刚才太过紧张，双脚死死夹住保护装置，生生把鞋子扯破了。真的，左右非常对称的窟窿。好好的一双鞋，就在这里报废了。 回想起曾经独自坐侏罗纪，洛一记忆犹新。她抬头，看向身边的艾阳，默默握紧他的手，深吸一口气。 船依旧驶入密林，洛一的呼吸明显急促。忽然，肩头一重，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身后传来暖暖的温度。 “看那边，有两只小恐龙在抢爆米花。”艾阳语气轻松的就像是在坐动物园的游览车，指着车外悠哉的野生动物要她看。 洛一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草丛，两只小猫一般的恐龙衔着红色爆米花桶的两端，你争我抢，互不相让。 “哇，好可爱！”她不禁笑道。 上一次，她太过紧张，紧张到除了最后硕大的恐龙脑袋，根本不记得其他。 “还有那边。”艾阳看向水面，忽然将她拉进怀里。 只见，一只小型沧龙浮出水面，淘气地向他们喷水。水溅在艾阳的手臂，打湿了洛一。洛一终于笑出了声。 船慢慢转弯，路过岸边残破的小船，船里藏着的小恐龙蓦然嘶叫。 不远处是漆黑的工厂入口，洛一慌乱一抓，“艾阳……” 明显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艾阳揽着她的手臂缩紧，“别怕，有我在。” 第50页 “不是，我是怕失重。” 艾阳轻轻拍着她的肩，“放松，深呼吸。” 慌乱中，洛一照做了。 恐龙头再次出现，船直冲下去，水花飞溅，她只觉得慌乱间，一双手紧紧握住她，然后，平安坠地。 她哈哈大笑，方才血液上涌的感觉让她精神亢奋，“好刺激！” 艾阳看着缩在他怀里的人，嘴角牵起，指尖轻轻抚过她的面颊，“要不要再来一次？” 洛一点头，“嗯，通关了，这个也要再坐一遍！” 果然啊，有人陪伴的危险也会成为一种瘾。 经历了变形金刚的惊险，侏罗纪的刺激，复仇木乃伊的过山车就显得过于平淡，无非是黑暗中的突然加速。走出暗室，洛一颇为失望，“这个以后不坐了。” 艾阳笑着揽住她，“这才坐了几个，胆子就变这么大了？” 她挥拳捶他，“小瞧我！” 中午，两人走进园中唯一的中餐馆，里面提供的菜式全是宫保鸡丁、糖醋鸡柳、左宗棠鸡块…… 洛一瘪着嘴问，“我们吃什么？” 艾阳笑，“中午就先随便吃点，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嗯，你想吃什么？” 洛一的手指点着下巴，状似沉思，抬眼间皎洁地笑，“我要吃你做的菜。” 看他没什么反应，洛一嚷嚷：“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吗？” “行！”艾阳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你想吃，我就给你做。”他环住她，用下巴轻轻摩擦她的发，“没想到我中了那句话。” “哪句？” “不是有句话说，拴住一个男人，先要拴住他的胃吗？没想到这句话可以反过来。” 洛一咬了咬唇，“谁说我是因为这个才和你在一起的。” “那是为什么？”艾阳低头，看向洛一，“你是因为什么决定跑到西海岸来？” 洛一垂眸不愿回答。 艾阳轻笑，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 吃过午饭，两人回到上园区，排队去看水世界表演。这场表演是目前为止洛一看过的最激烈的水上实战真人秀。 一开场，沉重的闸门打开，男主驾着水上摩托帅气冲来，在玻璃质的水池里恣意飞驰，溅起的层层水浪涌向观众。岸上的女主身着热裤比基尼，火辣的身材让洛一都禁不住多看几眼。脚架上的士兵吆喝着，阳光下，一派祥和。 突然，闸门一阵巨响，门颤巍巍打开，炮弹轰入，直接点燃了水面的漂浮物。水下波纹涌动，水上一片火海。一艘通体漆黑的海盗船缓缓驶入，船长恣意的笑，猖狂地宣示领土所有权的转让。 激战开启，女主再骁勇还是成为阶下囚，被绑在高高的瞭望塔上。海盗与士兵厮杀，在一片燃火的钢铁架间，榴弹纷飞。士兵们一个个阵亡，只留下男主只身与海盗搏斗。降不住男主的船长一气之下将女主从高高的脚架丢下，修长的身体瞬间没入深不见底的水池。 洛一的心揪起，握紧艾阳的手。还好，男主身手矫捷，击退了敌人也救回了女主。 看着船长仓皇地逃出山寨，洛一松了口气。本以为剧目结束，所有人鼓掌，可就在此刻，一架燃火的飞机猛然从山后冲出，跌跌撞撞坠落水池，直冲向观众席，众人躲避不及只能惊声尖叫。 这才是真正的谢幕，预示着船长狼狈的失事。掌声热烈响起，经久不息。 场地有限，水池不到十米方圆，在这样的条件下居然可以上演一出海盗大战，英雄救美，正邪较量。枪林弹雨，徒手互搏，炸弹爆破溅起水花四溢，真令人叹为观止。 洛一和艾阳一起尖叫，一起鼓掌。直到走出表演场，两人仍还压抑不住惊叹。 接下来的特效表演延续精彩。动画制作、恐怖营造、纵火特效，皆以幽默的方式呈现。尤其是当场展现音效合成，主持人邀请观众上台用不同器具发出的声响为某段电影配音，经过合成，这些来自拳击手套，塑料桶，木棒等等常见的声音真就成为电影的背景音。洛一一边鼓掌，一边赞叹，“原来，荧屏幕后，还有这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 艾阳点头，“看过这些，才了解每部电影背后需要多少人的付出，这个行业也是高科技的凝结。” “可不能小瞧每个行业，行行都有他所必要的智慧。” 两个人一边聊着对刚才两场秀的感想，一边寻找下一场刺激。 辛普森一家的等候时长依旧超过一小时，洛一决定将它留至最后。 《行尸走肉》是洛一一直追的美剧，刚巧这里的鬼屋以此为场景，怎可能不去拜访。 等待时，有人因为害怕而中途退出叫洛一更加期待。只可惜，转了一圈，她都没被吓到，是自己胆子忽然变大了吗？她看向身旁的艾阳，长叹一声，哀怨道：“这个没有万圣节六旗公园里的鬼屋好玩！” 第51页 艾阳笑，“那下次我们去六旗。” “你说的啊，可不许反悔。” “怎么会！” 两人走到小黄人，洛一就再也走不动了，顾不得等待时长，一头扎进重重人群。4d飞车因为有了之前的对比，不算精彩，但作为看过每部《神偷奶爸》的爱好者，执着于小黄人的可爱是必不可少的。不过，看艾阳的反应，似乎有些失望。 “你知道小黄人吗？”洛一问。 “啥？”艾阳莫名。 “就是他。”洛一指着屏幕上的小黄人道。 艾阳摇头。 “猜你也不知道。”洛一撇嘴，顺手拿起一旁小黄人的帽子盖在他头上，“来吧，体验一次吧。”说完，自己也带上一顶丑兮兮的帽子。 艾阳自洛一身后的架子上拿起两幅眼镜，一副给洛一，一副自己戴。于是手机屏幕中出现两只呆萌的“小黄人”。 “你哪儿看到这么丑的眼镜？！”洛一跐嘴，倒是不丑，蠢萌蠢萌的。 “刚才屏幕里的小人不都是这样吗？” “笑！”洛一叫着，按下快门，于是乎，一张可爱无比的照片留在屏幕上。 抵挡不住诱惑，洛一还是横扫了一批小黄人的纪念品，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个区域。 因为临近好莱坞，加州环影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园内许多建筑都曾用于电影拍摄，有些影棚甚至至今仍在使用。“影城之旅”贯穿几大特效场地，是必不可错过的项目。 洛一和艾阳没有去挤带有中文的游览车，而是选择游人相对稀疏的英文车。随着车辆前行，时空转换，此刻还置身于现代的摩天大楼，下一刻便穿梭回六七十年代的街道；这一秒，红墙灰瓦的别墅小院，下一秒，色彩缤纷的爱丽丝蘑菇城。许多楼宇都是朝向街道的那面光鲜亮丽，而背后只有几根水泥柱支撑，因而只能用于电影拍摄。洛一甚至认出《世界大战》里坠毁的客机，巨大的残骸掩埋在一片废墟间，四周颓败，犹如末世。 这些经典场景本已看得人眼花缭乱，但当车静静驶入废旧的厂房，忽然，入口封锁，地动山摇。洛一坐在靠边的位置，只有握紧护栏才不至于被甩出去。 一声声惊呼响起，取代漆黑的是一片热带雨林。嘶吼声骤响，竟是金刚和霸王龙同时现身。车子迅速撤离，惊动了两方，于是，疯狂的追逐展开。一路颠簸飞驰，终于甩掉野兽的踪迹。车子驶入城市，又换成《速度与激情》，随主角飞驰穿梭在纽约狭窄的路上，体验几近真实的场景，直让人热血沸腾。 “没想到居然会同dom飚车。”艾阳笑。 洛一问他，“环球影城是不是圆了你很多梦啊？” 艾阳点头。 “和迪士尼一样，”眼神流转，她望向窗外，“我就知道。” 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她不得不转回来看他。 “所以，你才选择来这儿吗？”艾阳问。 洛一没有说话。 下午的暖阳照在两人的身上，一下子就化掉了疏远的心，艾阳紧紧握起她的手。 一声惊叫冲散了温暖，洛一才发现车已成船驶入湖水，一条硕大的白鲨紧追船尾，尖尖的牙齿撕咬船体，坐在后方的人大喊，“开快点，再快点！” 终于，船驶出湖面，才让人长舒一口气。 穿过恐龙金刚的追逐、躲过深海白鲨的撕咬、经历了地震海啸，洛一不知道这趟旅程还会有怎样的奇遇。 导游说，旅程结束，车辆返回基地。可洛一却看到不远的汽车旅馆前有人从后备箱中抱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问艾阳，“他抱的是‘尸体’吗？！” 艾阳沉默，只听导游大喊，“不好，我们好像目睹了一起凶杀案。”话音刚落，男人便抛下尸体手持尖刀向他们跑来。 眼看他到了车边，伸手就能抓到洛一的腿，洛一吓得一头栽进艾阳怀里，大声喊，“别过来，别过来！” 艾阳看着杀手渐渐被落下，摸了摸怀里的人，“洛一，他走了。”突然觉得来环影是个很棒的选择，嘴角牵起一抹笑，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经过一系列惊险，此时此刻，城堡漫步就显得格外珍贵。 傍晚的哈利波特城堡，屋顶的皑皑白雪被染上一层金，冰凌悬挂下的屋檐晶莹一片。人群熙攘的街道，穿着魔法袍的孩子站在杂货店前挥仗施法，变出飞舞的绢帕。 刚刚结束同哈利波特的并肩作战，洛一和艾阳并肩走在热闹的街上，一家排起长队的商铺吸引两人的注意。走进店铺，四堵直顶屋脊的书架围成一间小屋，待大门关闭，一方书架缓缓开启露出里面的密室，淡淡的柔光倾泻而出。 没有人欢笑，也没有人喧哗，人们似乎默契的秉行该有的肃穆。 第52页 带着孩童的家长先行进入，而后洛一和艾阳也跟进去。 昏黄的灯光下，围墙上层层叠叠排放着数不清的盒子。书架缓缓合上，静坐于室的魔法师慢慢站起。 环视四周，她的眼神落在一个男孩身上。她招手，男孩受宠若惊地回头看身后的父母，男孩的爸爸拍了拍他的肩，小男孩勇敢走上前。魔法师问他是不是想选一根属于自己的魔法棒，男孩拼命点头。于是，魔法师选了一根灰色盘龙法棒给他，男孩举棒，施了一个魔法，忽然房间铃声大作。魔法师迅速挥棒，念了另一句咒语，房间恢复安静。魔法师摇摇头，“这支法棒不属于你。”于是，又为他选了一根墨色细枝法棒。男孩冲着一盆花施魔法，那盆花瞬间枯萎，魔法师只得挥棒解除魔法，花朵才重新绽放，魔法师又摇摇头，收回法棒。 最后的最后，经过重重甄选，一根法棒腾空而起，当男孩握住它，一束光打在他身上，加冕般的圣乐响起，众人欢呼鼓掌。男孩挥着法棒，回头冲父母笑，满脸的心满意足。 这些不过是一个个小小的特效，但它们编织起一个美好的梦，一个成年人再也做不了的梦。洛一看着男孩童真的笑颜，不知怎么居然有些羡慕。 同房间连着的是一个硕大的礼品店，在人们选取礼物时，洛一走到男孩面前，指着他手上的魔法棒打趣道：“你要带它回家？” “当然！”男孩挥挥法棒，“这是我的‘命中注定’！”男孩的父亲摸摸他的头，冲洛一笑着暗自拿出钱包。 洛一转头，对艾阳道，“还是做小孩好。” 艾阳垂眸看她，“是吗？”说话间将一个东西塞进她手中。 洛一低头，手里是个方盒，缓缓打开，正是刚才男孩握着的魔法棒。她傻眼，抬头看向艾阳，“这是……” “送你的。”艾阳脸上是温和的笑。 洛一笑出声，“你，还真是……” 他的眼里倒映着她的雀跃，满目温柔。 她咽下想说的话，伸手取出盒子里的魔法棒，指尖轻触实木的质地，抬眼望向艾阳，“如果换我施魔法，我愿永远都是此时此刻。” “好。” …… 第24章 chapter 10 一天的疯狂接近尾声，两人牵着手慢慢走在出园的路上，月夜幽深，欢声笑语无尽。 音乐喷泉下，人们穿梭于水流，躲避忽然冲出的水花，恣意起舞。每当有人被水击中，便会换来一片欢笑。 洛一站在喷泉边只是看着，忽然一只手伸来，带她一起冲进灯光下璀璨的晶莹。 “啊！”洛一尖叫，脚步却不曾停下，“哈哈哈哈哈……”她笑着，握紧艾阳，随他奔向他想去的方向。 水很凉，在四月温暖的洛杉矶。 洛一叫着，笑着，跳着，无限青春。 艾阳站在水帘中，注视着她，沉静的笑。 然后，他上前一步，扣住她的腰，将她轻轻带进自己的心怀。在一片灯光炫目，水珠轻浮间，他俯身轻轻吻上她的唇。 尖叫声四起，无法抑制的疯狂…… 月夜深沉，带着浓浓的醉意。洛一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艾阳静默地开车。偶尔，他侧头看她一眼，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真实的人，恍然一刻，他竟觉如梦一般。 白日里的万般铅华，莫不是大梦初醒便会消散殆尽？ 他在红灯前停下，伸手，握住洛一的手，洛一转而睁开了眼睛。 “我吵醒你了？” “没有。”她低头，眼神落在他握着自己的手上，才想起今天的美好不是做梦。 转手，她同他十指相握。 俩人去了学校附近的中超，推一辆购物车，牵着彼此的手，选洛一爱吃的菜。衣服还有些发潮，在冰柜区，洛一冷的直打哆嗦，艾阳笑着将她裹进怀抱。 结帐时，洛一随意地扫了一眼屏幕，看到上面的数字，暗暗道了句，“不对。” 艾阳转头看她，“什么不对？” “钱数不对。”洛一小声道：“把小票给我。” 接过票，洛一快速浏览，直接对收银员道：“不好意思，您看一下，我们没有买过紫甘蓝，还有这种面我们只买了一包，但是这里算的是两包。” 收银员看了看小票，将票一甩，指着对面的客服区道：“要退钱到那边。” 洛一抿抿唇，对艾阳道：“我们去弄清楚吧。” “好。” 俩人走到客服区，核实所购买的货物，果真多收了十几刀。 退过钱后，洛一将新的小票塞到艾阳手里：“下次买完东西，记得核对。” “好。” 艾阳看着满车的东西，问她，“你怎么发现钱数不对的？” 洛一抚额，“真是不好意思，职业病。”她抬头看艾阳，“我对数字比较敏感，遇到的数都习惯心算一遍。刚才拿东西时不自觉就开始算。十二刀，误差太大了，不注意都不行！” 第53页 艾阳抿嘴笑，一把揽过她，“嗯，这样的病，挺好！” 在艾阳家用过晚餐，他送她回到酒店。离别总带起淡淡的忧伤，尤其是如此美好的一天。洛一站在门口，酒店大堂的光模糊了她的表情，“那个，”她随意地将手插进兜里，“你要不要上来坐坐？” 艾阳看着她不语。 她耸耸肩，“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 艾阳笑，“走吧。”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向内走去。 一张桌，两杯酒，淡淡的灯光。 两个人，相对而坐，静静地凝望。 “艾阳，我们谈谈，好吗？” 洛一忽然认真的语气让艾阳好不适应，联想到她昨天早上是用同样的语气拒绝他，心里莫名开始紧张。 他注视了她好久，才道声，“好。” 洛一认真地望着他，那双眼睛像是要透过他望进心底，“艾阳，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艾阳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怦怦乱跳的心必须强行压制才不会破喉而出，于是挤出一声淡淡的，“好。” 洛一笑，眼神严谨但不严肃，“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在感情更深之前，把话说清楚。” 艾阳的心又加注一份紧张，眼神追逐着她的认真，“你说。” 洛一抿了抿唇，缓缓道来，“对待感情，我有三点要求，这三点，缺一不可。” 她的语气认真，眼中的坚定不容置疑，面对着艾阳同样的专注。 “第一，你不可以骗我。即使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就清楚的告诉我，如果没办法调和，我们可以选择分开。” “不会发生的。”艾阳果断道。 “会不会发生，我不知道，但是这个条件，你先答应我。” 艾阳看着她，没有一丝犹豫，“好，我答应你。” “第二，无论心里有什么话都直接说出来，很多误会都是因为不说清楚相互乱猜产生的。有猜疑的时间，不如坐下来谈谈，你我都是讲道理的人，没有什么是不能沟通的。” “这个没有问题。” “好，”洛一点头，“那第三点，你要记得，”她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出轨和家庭暴力是我的死穴，中其中任何一样，只要一次，我一定会断的干干净净，绝不姑息。你明白吗？” 恍然间，艾阳似乎捕捉到她眼底的痛，再想看清，那种感觉早就模糊在昏黄的灯光下，只留下心脏忽然的憋闷。他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拉入怀中，手指摩挲她的面颊，低声道：“绝对不会。如果发生了，无论哪样，连我都不会原谅自己。” 洛一笑，“嗯，那好。” 扬起头，她看着他，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棉质的衣物中，轻轻道：“你好，男朋友，以后请多多照顾！” 艾阳温柔的笑容点亮她的双眸，俯身低头，他的唇轻轻蹭过她的面颊，“洛一，我会护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洛一对艾阳说的三点要求，是我在感情开始前说过的。如果你有自己对感情的习惯/要求/需求/价值观，不妨在深入交往前先让对方知晓，彼此明白对方的底线，一起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打擦边球，是最好的。 第25章 chapter 11 作者寄：我总是在笑，是因为，笑容是掩饰受伤最好的面具。 驶向机场的路很堵。 车辆慢慢移动，承载又一次的离别。 同前两次一样，寂静的车内，艾阳平视前方，洛一默默望向他的侧脸，唯一不同的是，方向盘下，两只手十指相扣。 这么静的氛围，如果不是艾阳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洛一几乎不能确认他此刻的心情是同她一样的不舍。 五号航站楼的标识若隐若现，洛一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来波士顿？” “不会让你等太久，五月，好吗？” 洛一算算时间，眉头微皱，“还要近一个月啊！” 艾阳握紧她的手，片刻后又道，“我争取再早些，等科研一有结果我就去。” 洛一的心情很复杂，她望着艾阳清瘦的面颊，叹了口气，“你别太辛苦了，科研任务已经很重，再加码会吃不消。” 她捏捏他的手指，“你放心，我不会等不了这些天，我只是，舍不得和你分开。” “我知道。”艾阳点头，伸手捞过她，吻上她的额头。 洛一抬眸，看着他笑，“那你要安心做事，注意身体，然后，尽可能早的来找我。” 他低头，看她抛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叹了口气，将她拉入怀中。 洛一一下子哽咽了。 候机厅里人潮熙攘。洛一捏着机票，真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 “照顾好自己。”艾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第54页 “嗯，你也是。”鼻子一酸，她只觉得眼眶挡不住的模糊，一头钻进他怀里，哽咽道，“你早点儿来。” “嗯，我尽快。”艾阳抱着她，鼻尖轻触她的发梢。 “但是，你也不要太辛苦，不要急。”她抱着他的手更紧了。 “好，我不急。”艾阳宠溺地笑，原本感伤的心情，一瞬间就被她横冲直闯的反复无常冲散了。 “你会想我吗？”洛一喃喃问，还没等他回答，她便接道，“我会想你。” 艾阳低头，嘴唇贴近她的发丝，轻轻摩挲，“我会。” 就这么抱着，很久。 有老人拖着行李箱路过，望着俩人笑，艾阳笑着朝对方点头。看看表上的时间，他拍了拍洛一，待她抬头，他俯身亲上她的面颊。 四目相对，无尽相思。 “洛一，你得走了。”艾阳的声音温柔。 “嗯。”她抬手，想擦去脸上的泪。 他叹了口气，默默亲上去，一面亲，一面用唇划过那道湿润的痕迹，直到探到那片柔软的唇，轻轻尝试，放肆辗转。 洛一在这片温柔中眩晕，难过的心渐渐被温情填满。 洛一：“我走了。” 艾阳：“嗯，等着我。” 艾阳：“再会，洛一。” 洛一：“再会……” 她转身，走进安检处，当她再次回头，重重人群间，艾阳高大的身影带着笑颜，冲她挥手。 她也高举双手，用力挥着，“再会，艾阳……” 候机室里洛一静静看着一架客机脱离轨道冲向长空，越来越远，越来越小。默默叹了口气，现在呼吸时还能感受到阵阵哽咽。突然，手机响起，是一条短信。 月尔：“今晚几点到波士顿？” 洛一回拨电话，只一秒，便被接起。 “洛一。”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月尔……” 现在念出这个名字，感觉好陌生。波士顿的生活似乎都丢在了一日的忘乎所以中。每次同艾阳相遇都让她觉得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当梦境回归现实，恍如隔世，只是这梦太过美好，弄的现实都变得不真实了。 “一切顺利吗？”月尔的声音很温柔。 “嗯。”她点头。 “你几点到波士顿？” 洛一看看机票，“晚上十点十分。” “好，我来接你。” 听她这样说，刚才还懒懒的洛一瞬间坐直身体，“这么晚，你送我回家后到家都该十二点了。” “那你要怎么回家？” “我……”洛一迟疑，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想了想，她道：“那我干脆不回家了，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就行。” 电话那边几秒没有回音，良久，只听月尔道，“你住我家吧。” 洛一惊诧，“这样太打扰你了。” “没事，也不多你一个。”月尔低笑：“你家猫基本上已经霸占了客厅。” 洛一挠了挠脑袋，向月尔至谢，转头又想，似乎自己的冲动总是让别人买单，这样可不好！ 电话那边传来月尔温柔的声音，“和我不必说谢……” “……” 放下电话，洛一的心情蓦然好了许多。 登机时，她打开手机轻轻写下：“艾阳，一个月后见。” 几秒后，一条短信回复：“洛一，等我。” 她将手机按在心口，满脸是笑。 波士顿的夜很冷，带着冰凉的风吹的犯困的人豁然精神抖擞。 刚下飞机，洛一迫不及待拨出艾阳的电话，电话一瞬间被接通，就好像那端的人原本就在等这一声铃响。 “到了？” 轻快的声音瞬间牵起了洛一的笑，“嗯，刚到。” “累不累？” “还行，我在机上睡了一会儿。” 顺着长长的走廊，洛一向外走去。 “你那儿十点多了吧，要怎么回家？” 洛一记起今夜要住在月尔家，便告知艾阳。临挂电话，洛一忽然有些舍不得，犹豫着，电话便一直接通。 洛一：“你怎么不挂电话？” 艾阳：“我在等你。” 洛一笑，抿了抿唇，还是道，“我很想你。” 电话那边传来笑声，“我也是。” 洛一笑着，酒窝越发加深，“那等会儿联系。” “好。” 等了几秒，她还是狠下心，挂断电话，走出机场大门。 一阵风吹来，她蓦然打了个寒颤，“好冷，好冷！” 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轿车，车门打开，走下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是月尔。她向洛一走来，手里拿着一件大衣，近了，她将大衣摊开，紧紧裹住飞奔而来的洛一。 洛一放下行李，飞快地穿上，哆嗦道，“我现在就需要这个！” 月尔笑着替她理了理领子，“这两天降温，我看你没带什么厚衣服，就给你拿了件。” 第55页 洛一左右看看，大衣修身，长度及膝，正好合适。她笑着，鼻头被冻得通红。 “一路上累了吧，快上车。”月尔接过行李，向车走去。 洛一快几步跟上，“不累，我在机上睡了一会儿。” 车驶向市区，一路上，安安静静。洛一侧头看向月尔，她望向前方，神色专注，也不问她为何忽然会去西海岸。就是这样，她对很多事都不关心，也亏了是她，自己不用左思右想寻找理由。 车子在一栋高级公寓前停下，高耸入云的楼临近海港，正好俯视金融街的全貌。洛一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重重灯火间的王冠惊喜道，“月尔，从你家可以看到公司！” 月尔走过来，同她并肩而立，“当初就是因为这里风景不错，我才决定买下它。” “何止不错！”洛一感叹，“月尔，你是有钱人啊！” 月尔笑，没有回答。 “我给你拿件睡衣，你先去洗漱。”说着，她往卧室走去。 洛一莫名跟上，月尔回头看她一眼，打开了房门。 同客厅的风格一样，卧室设计也极尽简约，黑白色的布局中一个淡粉色相框格外醒目。 洛一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相框。 “洛一……” 洛一回头，看向衣柜前的月尔，她并没有在找睡衣，一双眼睛闪烁着望向自己。洛一晃晃手中的相框，笑道：“这是咱俩第一次合作的留念吧。” 只见，相片中，月尔笑着将脑袋靠在另一个人身上，神态慵懒而恣意。而另一人，弯弯的眼睛，浅浅的酒窝，小小的虎牙，笑的同样灿烂。 “长衡的案子是咱俩第一次合作吧，一晃都五年过去了。” 月尔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相框，伸出手指，自然地擦了擦上面并不明显的灰尘。抬眸笑道，“对啊，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也是第一次拿到大企业的合同。” 洛一点头，“我还记得你当时被人质疑资历时躲在卫生间里哭的样子，后来在谈判桌上，你力战群雄，实力丝毫不逊于有几年工作经验的人，硬是替公司拿下自创业以来第一个三年之约。我当时就想，果然没看错人。” 月尔淡淡的笑，“还要多亏你力荐我为主辩，还为我出谋划策，不然也不会有我的今天。” “我只是替你准备好粮草，这仗该怎么打，还是要靠你。” 洛一伸出手，眸色认真，“所以，明氏的案子要不要再合作一次？” 望着她白皙的手指，月尔眼中渐渐亮起光泽，抬眸，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当仁不让！” 待洛一离开，月尔回身望向桌上的相框，神色越发温柔，手指轻触镜面，她淡淡的笑，“不会让你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机场送别，异地的人都有的感受吧～～～ 第26章 chapter 11 第二天清晨，车准时停进写字楼下的车库，人来人往有不少熟悉面孔。洛一悄悄下车，对车内的月尔道，“我先走，等下你从前门进。” 月尔点头，看着她走向电梯。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自拐弯处走来，月尔微微攒眉。 洛一走进电梯，正要关门，一个人影闪身而来。待她看清对方，未动声色，倒是那人先叫起来，“呀，原来是洛经理啊，我说背影怎么这么熟悉，还真是巧！” 洛一暗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面上倒是笑着回应，“早，王经理。” 王甜站在电梯门间，面色漆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迟疑片刻，她还是走进电梯，“洛经理的车不是停在milk street吗，怎么今天从这儿走？” “哦，我喜欢抄近道。”洛一笑。 电梯门缓缓关闭，就在两片铁接触之际，一只手伸突然伸来，隔开要合上的电梯，门又顺势打开。 “不好意思。”月尔跻身进来，一抬头看到王甜，有些不知所措，“老板早，我不知道是您，刚才太着急了。” 王甜难得露出笑脸，“早，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迟一些不要紧。” “是，下次不会了。”月尔点头，站在王甜身侧，丝毫没有理会一旁的洛一。 电梯里静悄悄的，王甜直视前方，月尔身势靠后，她微微侧头，看向旁边带着镜面的墙，此时此刻，洛一正面对着那面墙，背对她们。 于是，月尔便看到，镜面反射下，洛一调皮的眼睛，默声拼着：“多谢……” 下了电梯，月尔跟在王甜身后径直走进商业部，而洛一走向另一边的风险部。 一天的工作从查阅邮箱开始。洛一打开电脑，日程提示框自然跳出，她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拿起电话拨通秘书处。 “早，洛经理，有什么可帮您的？” 第56页 “amy，今天是我们组kris进组一周年，庆祝会都安排妥了吗？” “当然，这么小的事您还记着，等下我就通知大家。” “谢谢。” 放下电话，她召集唐凌和晓晴开会，对本周工作进行安排。 手指划过日程表，她抬头看向唐凌，“目前，我们手头最重要的工作是将监管模型提交给审核组审阅，唐凌，你来负责这项事宜，务必在截止日期前提交。” “好。”唐凌点头。 “明氏的模型，商业部那边要的急，我打算让晓晴协助完成，尽可能在周末前拿出结果。” 晓晴听到洛一让她参与如此重要的项目，顿时精神振奋。 “与明氏合作对于公司的盈利至关重要，只是……”唐凌的眼神瞟向晓晴，见洛一点头，她便继续道，“我只怕商业部那边拿不下这个案子。” 洛一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思索片刻道，“不管能不能拿下，我们都要尽力去尝试。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咱们必须承认商业部的能力，无论如何，对公司有利的事，我们绝对不能不配合。” 晓晴听的云里雾里，但看两人神情严肃，只得默不作声等待接下来的指示。 “唐凌，明氏是我们的额外工作，但需要完成。” 唐凌迎上洛一恳切的眼神，终是松了口，“好，不管怎样，我尊重你的决定，也一定会配合。” 洛一叹了口气，拍拍唐凌的肩，“信我，这件事我们不会错。” 唐凌看着她，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我信你的，只是又要辛苦了。” “无妨。”转头，洛一看向晓晴，“小朋友，你怕不怕吃苦？” 晓晴一个劲儿摇头。 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安排好工作，洛一将数据部分交由晓晴整理，自己先行调试模型。 就在她快要淹没在一大堆代码间时，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她打开微信，一句短短的“早安”闪现。她笑着回拨电话。 “你醒啦？” “嗯。”这一声，带着浓浓的倦意。 洛一失笑，“你是还没起床吗？” “嗯。” 艾阳慵懒的声音让她蓦然想起wasabi毛茸茸的样子，心里顿时柔软到不行。想起昨夜睡前和他视频，他还在实验室工作。 “你昨晚熬夜了，是吗？” 艾阳迟疑，“就多待了一会儿。” 这句话听得出有多大水分。 “一会儿是多久，三小时，还是四小时？” 艾阳笑，“后者吧。” 洛一皱眉，“我就知道！”低头看表，十一点半，也就是西海岸的八点半，“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了，我这就起床去学校，数据大概还有三天就可以完成，剩下的分析我会抓紧时间。” 艾阳的声音很温柔，听得洛一心里痒痒的，“怎么，很想我吗？” 电话里传来低沉的笑声，“嗯，挺想的。”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洛一的唇角不觉上扬，编程的枯燥也一扫而光，她低声道，“我也是。” 直到放下电话，唇角依旧是收不拢的笑。 “老板。” 洛一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晓晴，“什么事？” “amy召集大家去休息室。” 洛一这才发现办公室里的人走的寥寥无几，她起身走向晓晴，“那你怎么还不去？” 晓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吱声，跟在她身后走出门。 老远就听到一片欢呼，待洛一进门，大家纷纷道：“谢谢老板！” 洛一环顾四周，休息室被布置的充满节日气氛，硕大的圆桌摆满批萨、鸡翅、沙拉，一个蛋糕置于正中央。 “哟，真不错！”洛一向amy致谢，随即高声道：“今天咱们要庆祝kris入职一周年，同时也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勤工作。正所谓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希望今后咱们可以一起努力，共同成长，为风险组，为公司！”洛一端起饮料，“工作时间，以它 水代酒，敬kris，敬大家！” “谢谢老板！”众人纷纷举杯，“恭喜kris!” “谢谢大家！” 众人欢笑饮尽杯中水。 唐凌走来同kris碰了碰杯盏，“渡过第一年便是老员工了。” kris扬起笑脸，“还要多谢您这一年的照顾！” 晓晴站在kris身后，有些羡慕地望向她。 迎上她的眼神，唐凌举杯示意，“晓晴要好好努力，下一次，就轮到大家为你庆祝！” 晓晴涨红了脸，怔怔点头，“嗯，我会的。” 她笑着，笑着，心情却莫名沉重，“如果抽到工作签证，明年初就可以庆祝我的入职一周年，倘若抽不到……” 思绪纷飞间，她的心瞬间紧张起来，随便选了两块批萨，向kris道声恭喜，便悄悄离开。 第57页 默默走到落地窗前，她望向远处的查尔斯河，河水静静流淌，内心的焦虑再也无法抑制。她拿起手机，拨打学校的国际学生中心，过了片刻电话被接起。 “你好，s大国际学生中心，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你好，请问reba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请问你是谁，是否有预约？” “不好意思，我没有来得及预约，但如果你告诉她我是晓晴，她会明白。” “好，你等一下。” 晓晴静静坐在沙发上，望着远方发呆，直到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才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瞬间提起精神。 “你好，reba，我是晓晴。” “晓晴，你最近好吗？” “嗯，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不错。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晓晴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道：“你知道我今年申请工作签证，但是一周已经过去，还没得到任何消息，我有点担心，我可只有一次机会……” reba的声音带着丝丝笑意，“晓晴，这才是第一周，绝大部分人不会收到任何消息，被抽中的最快也要近二十天才能拿到通知，有的人早，有的人晚，这都是正常的。” “但是，”晓晴抿着唇，“我很焦虑。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真的很想留下来。” “我知道，晓晴，但你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这样，我会随时查看你的学生状态，如有变动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吗？” 晓晴慌乱的心得到些许安慰，“谢谢你，reba。” “晓晴，你这么努力运气不会差的，别太担心。” “好。” 传说中s大的国际学生中心是最人性化的，果然如此，无论如何，希望她可以带来好消息。 回到座位，晓晴打开电脑，显示器的角落摆着一张条形图，这张图据说是在监控抽签状态的变动。重刷网页，那张图消失又出现，内容没什么变化。她叹了口气，甩甩头，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很快，紧张的一周结束，在洛一和晓晴的紧密配合下，明氏的样板模型在周五下班前完成。 洛一紧急联系月尔，将结果发送过去。两人一起工作到深夜才将投标书的终稿完全定下。此时，已入深夜，整栋楼寂静无声。 月尔转头，见洛一一脸疲倦地蜷缩在座椅上，勉强撑着一双熬红的眼睛，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轻轻抚上她的膝盖，“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 洛一摇了摇头。 “为了做这个，你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吧。” 洛一没说话，默默垂下眼眸。 “辛苦你了。”她转头看着企划书，叹道，“这些结果非常非常有用，真的很感谢你。” 洛一静默的笑，声音带着一丝嘶哑，“有用就好。”她按住月尔的手，掌心贴合她的手背，用力握紧，“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嗯，”月尔点头，眼神沉静，“你放心。” …… 第27章 chapter 11 一方圆桌，两碗清粥，几碟小菜。 点上一檀香烛，月尔望向从浴室走出的洛一。 “你做了宵夜？”洛一走过来，一脸惊喜。 “嗯，工作了那么久，怕你会饿。” “原本住在你家已经很打扰了，还麻烦你做东西吃。” “不麻烦。”月尔递上一双筷子，“坐，尝尝合不合胃口。” 洗过澡，洛一精神好了许多，也有了胃口。舀一勺粥，甜香入喉，她满足的笑，“很好吃。”抬眼见月尔望向她，不动碗筷，有些奇怪，“你不吃吗？” 月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黄瓜，嚼着嚼着眼神又飘向洛一。 “你有心事？”洛一终于感觉到她的若有所思。 听她这样问，月尔垂眸，搅着碗里的粥，一勺又一勺，良久才又道，“洛一……” 她迟疑着，犹豫着。 洛一静静望着她，没有插话也没有催促，像是耐心的聆听者，等待她娓娓道来。 “你看起来不一样了。” 半晌，她说出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洛一一怔，心思流转，倒是坦然地笑，“你看出来了？” “……” 她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笑容纯净的好似落入流水的雪片，瞬间变得透明。 月尔的心一沉，语气倒是淡然，“你恋爱了……” 明明该是疑问的，可她却不知怎么如此笃定。 洛一挑眉，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月尔垂眸掩饰眼中的暗淡，“你满脸都写着‘我恋爱了’！” 洛一赶忙抚上脸颊，“这么明显？！” 月尔抬眸凝视，眼中千言万语流转，最后只道，“是和你突然去加州有关。” 第58页 又是一个肯定句。 洛一默默点头，“什么都瞒不过你。” 月尔沉默。 “你不问我他是谁吗？” 月尔唇边始终挂着清淡的笑，“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 夜依旧宁静，但是有些人心却不再平静。 “你……”月尔思索许久，还是问出这个问题，“为什么会选择他？” “为什么选择他？” 洛一沉思，为什么呢？ 她看向月尔，带着恬淡的笑，“和他一起，我很开心。” “开心？这么简单？”月尔有些糊涂了，“那，为什么不是应凯，或者……其他人？他们让你不开心吗？” 洛一摇头，“不是的。我不选择身边的人，不是因为和他们在一起不开心。正相反，应凯的信任以及和大家共同奋斗的过程让我很开心，可这跟同他在一起时的感觉不一样。和他一起，没有任何负担，也不带任何目的，就是全身心享受当下，很轻松很愉快。” 她的眼神闪烁光芒，“我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就不由自主的想笑，是这般感受。” 月尔回望她，眸色如夜，面色如霜。 “月尔，你没事吧？” “没事。”月尔垂下眼眸，片刻，又抬起头，淡淡地笑，“只是这样……”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她眼中的光渐渐熄灭溅起淡淡忧伤。 “其实，现在的生活，我并不想一直这样过。别误会，我很爱这份工作，但也仅限于工作。我不喜欢尔虞我诈，更不想利益权衡，虽然现在做的得心应手，但有时真心觉得很吃力，我不想这样的，可又没勇气完全放下。” 她笑着，笑里带出丝丝苦涩，“这个时候，他刚好出现，带来许多惊喜，也带来太多的可能性，我忽然觉得和他一起或许可以拥有我想要的生活，至少生活的某一面是轻松的。” 她笑着，笑里没了悲伤，“更重要的，是他肯给我许多人不敢也不能给的东西。” 月尔看着她的神情从温暖到失落再到释然，忍不住问，“是什么？” “真心啊！”洛一轻巧地说出这三个字。 “真心……”月尔重复这个词，还真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两个字。可她也知道，随着年龄增长，能够遇见的真心，真的越来越少，少到，即使这样东西直截了当放在你面前，你还会犹豫再三，不敢轻易接受。 “你别觉得好笑，”洛一拍拍心口，“你看，我什么都有了，唯独缺的可不就是真心嘛。” 听她这样说，月尔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默默相望。 “我自己都没有的东西，又怎么奢求别人能给。” 月尔一下子觉得很心疼很心疼。 像是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洛一问，“月尔，你不开心了？” “没有，”她摇头，淡淡道，“你开心就好。”她望着她，轻轻笑，“你果然说服我了，我还以为，你至少会选择应凯那样级别的人做为伴侣。” “那样的人，我总觉得无法驾驭。我想要的他给不了，他能给的我又不想要，何必破坏平衡的关系，非要自寻烦恼？更何况，我害怕工作上的习惯会带到生活中”她笑的颇为自嘲，“如果感情也同利益一样计较得失，该有多可怜。” 月尔笑，“你倒是通透，只是，不知道应凯听了，会不会伤心。” “伤心做什么，我可是在夸他！” “哦，是吗？” “不是吗？” 看她笑的无忧无虑，月尔抬手，搭在她放在桌上的手，轻轻叹息，“洛一，如果他让你觉得快乐，我会祝福你。” 洛一只觉得她的手越握越紧，眼神闪烁中却是她读不懂的恳切。良久，她坚定地点头，“月尔，我会幸福的，谢谢你。” 月尔的眼眸像是要将此时此刻我她刻入骨髓。 “我一直都会在，会一直，支持你……” 幽静的街道，灯光暗淡，唯有一栋二层小楼上，小小的窗口露出隐隐的灯光。房间里，一个人影蜷缩在床上，没有响动却浮起一片悲伤。 一声清脆的铃声打乱宁静，唤醒似睡非睡的人，人影动了动，拿起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后，下意识的平缓呼吸，接听电话。 “喂，妈。”晓晴拂去脸上未干的湿意，极力维持平静。 “宝宝，最近好吗？”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让她心头一缩，赶忙捂住嘴，咽下就要决堤的泪，哑声道，“嗯，我都挺好的，放心。” 一个人的苦怎么都能坚持，但此时此刻，至亲之人的关怀就像杆锤，凿开自以为坚强的硬壳。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大约是听出她声音中的哽咽，妈妈的语气有些着急。 第59页 她捶着胸口，缓下心里堵着的情绪，压低声音，“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困，妈，十二点多了，我想睡了。” “哦，是，你看我，都忘了时差。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 “我……”晓晴不能说自己为何失眠，搪塞道，“我已经睡了，这不是被你吵醒了吗。” “好，那你继续睡，我就是觉得心慌，看你有没有事，没事我就放心了。” “妈，别担心，我都好。你和爸爸也注意身体，我很想你们。”说到这里，泪悄无声息滑落。 “哎，放心我们，就这样，晚安，宝宝。” “晚安，妈妈。”电话挂断，晓晴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任凭眼泪源源不断地流。 直到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晓晴，你睡了吗？”门外传来阿诺的声音。 晓晴快速抹去泪痕，坐起身子，“还没呢。” “那我进来啦。”阿诺端着一只碗走进来，“我就知道你还没睡，我做了红枣银耳汤，来，喝点吧。” “你怎么这么晚做这个？” “我也睡不着，想着你肯定也没睡，就弄点夜宵吃。”阿诺将碗递给她，迎上她浮肿的眼睛，“怎么，你又哭了？” 晓晴揉了揉眼睛，扯着嘴笑。 “你还在想抽签的事啊？”阿诺坐到她床边，“你就别多想了，这种听天由命的事，你也控制不了。” “阿诺，我很怕。”晓晴吸了吸鼻子，眼眶又红了，“要是今年抽不中，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啊！”阿诺伸出手臂，“来，抱抱，抱抱哈。” 晓晴坐过去，靠在她肩头。 阿诺笑道，“还有半年时间呢，要真是不中，再想别的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啊？”晓晴闷声问。 “大不了，找个老外嫁了呗，正好，一劳永逸。” 晓晴蓦然坐起身，望向她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阿诺，我不想要没有爱情的婚姻！” “谁说这种婚姻没爱情啊，万一刚好两全其美呢？”阿诺笑的没心没肺。 晓晴叹了口气，眼神黯淡，“我只想靠我自己。” “好好好，我的女战士。”阿诺推了推汤碗，“那你总得吃饱才有力气战斗吧。你这一周拼命加班，夜里还不得休息，你看你都瘦了一圈。” 晓晴接过碗，舀了一勺汤入口，瞬间呲牙咧嘴。 “这么烫吗？”阿诺慌忙去试温度。 晓晴拦住她的手，指了指嘴唇，慢慢道，“是我起了溃疡。” 当阿诺看清她嘴里的样子，浑身都觉得疼，赶忙回屋给她找来消炎药，看着她吃下。心有余悸道，“看你这样，我都不敢毕业了！只要想到毕了业还得找工作，好不容易找到工作还得参与什么抽签，想着就头疼！” 晓晴捧着碗，喃喃道，“是啊，做学生时就想以后能独立，可真出来工作了，就觉得能做学生可真幸福！”抬头，她看向阿诺，轻轻握住她的手，“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 “放心吧，”阿诺一甩头，“我可劲儿玩儿着呢！” 晓晴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模样，蓦然就笑了。 第28章 chapter 12 作者寄：举手之劳的小事，有时候带来的不仅仅是与人之便。 四月的天，越过越沉重。晓晴明显感觉，这些天公司里聊的话题除了和明氏的谈判，其余的都是围绕抽签。多数员工都有过相似经历，大家分享起各自的故事毫不吝惜。对于已经拿到签证的同事，这无疑是近段时间最刺激的话题，但对于身在其中前途未卜的晓晴来说，这样的谈天还是听的越少越好。所以，这天中午，她端着饭盒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吃饭。 身后走过两个人，有说有笑。 “走吧，去商业部吃蛋糕。” “啥好消息啊？这没头没脑的请大家吃蛋糕。” “你没听她说吗？她抽签中了。” 汤勺“咣当”一声掉落，晓晴回头看向她们，蓦然站起身，“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她抿着唇，虽然这样偷听谈话的行为很不光彩，但谈话内容对她来说实在太具诱惑，她不得不弄明白。 “你们刚才说有人抽签中了，方便告诉我是谁吗？” 那两人倒也没在意，其中一人道，“看你的样子，你今年也抽签吧。” 晓晴点头。 “是商业部的梁诗，她今天刚刚得到消息。”见晓晴眉头紧锁，她又道：“大概从昨天起结果开始发放，最近两周是收到结果的高峰期，期待你的好消息啊。” 晓晴笑了笑，“谢谢。” 看着她们离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拿出手机，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学校国际学生中心的号码。 第60页 “你好，可以帮我转接reba吗？” “她去吃午饭了，大概一点以后回来。不过，她今天有几个会议，我不确定她是否会在办公室。” “好的，那我留下信息，你见到她代为转达好吗？” “好，你说。” “我叫麦晓晴，想让reba帮忙查一下我的学生状态是否改变，若她有任何消息，麻烦请第一时间联系我，电话或者邮件都好。” “好的，没问题，我会告诉她。” “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祝你今天愉快。” “谢谢，你也是。” 放下电话，晓晴叹了口气，看看手中冷去的饭，没了胃口。潦草地将饭盒盖上，回到办公室。 上周刚忙完明氏的模型，洛一还未分配给她新的案子。她做着未完成的核算任务，任务不重，正好适合她此刻纷飞的思绪。 忽然手机一声震动，晓晴的心一颤。她迟疑着打开手机，果然，邮箱亮起一个红点。手指颤抖着点开邮箱，是来自rebbaca的邮件。紧张过度后，她反而镇定下来，迅速浏览，当看到：“晓晴，你的学生状态已经改变，恭喜你”的字眼时，手一抖，手机滑落，她惊地跳起来，转头抱住身旁的kris。 kris吓了一跳，“你怎么啦？” 只见她眼眶通红，激动的说不出话，“我，我，我……”缓了口气才道：“我抽中啦！” “真的呀，太好啦！” 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她的举动，当听到她的话，响起一片欢呼，“晓晴，祝贺你！” “谢谢，谢谢大家！”她激动地向众人道谢，转身看向玻璃墙的洛一，此刻，她还在安安静静的工作。 她慢慢走过去，敲了敲玻璃门，“老板！” 洛一抬头，就看她一溜烟跑进来，小脸通红地说，“老板，我抽中工作签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洛一笑着站起身，伸出双臂拥抱她，“恭喜你，晓晴！” 晓晴没想到洛一会是这样的反应，只觉得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泪水一下子涌出来。 感觉到肩头人的哽咽，洛一低头，“呀，怎么还哭了？”她笑着转身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晓晴慌忙接过，背过身擦拭泪水，又转身红着眼睛笑，“不好意思，老板，我不是故意哭的。” 洛一看着她明明是五味杂陈却还故作坚强的模样，心头一软，低声问，“这几天没少担心吧。” “嗯，”晓晴坦诚地点头，“是挺担心的，我只有一次机会，真怕抽不中。”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洛一面前袒露心事。洛一看着她，很理解那种焦虑的感受，曾几何时，她也为这唯一的一次机会整晚整晚熬到天亮。伸手，她拍拍晓晴的肩，“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没了后顾之忧，你要开心生活。” “是，谢谢老板。真的，很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晓晴眼里是晶莹剔透的真诚。 洛一很是安慰，“你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抬手拍拍她的肩，“加油！” “嗯，我会的！”晓晴笑着，笑着，眼中飞溅起一片流彩斑斓。 按照公司传统，晓晴到中国城买了两个硕大的蛋糕，kris陪她一起提回公司。一路上，认识的不认识的，见她提着蛋糕神采飞扬，不必问就知发生了什么，纷纷上前道贺。晓晴连连答谢，邀请大家一道来吃，许多还在等待结果的同事也都赶来，尝几口蛋糕，沾沾喜气。 晓晴到茶水间泡了一壶咖啡分给大家，正当她哼着歌清洗咖啡壶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待她转身，迎上数据部tony幽幽的眼神，吓了一跳。 “对不起，吓到你了。”tony抱歉的笑。 “没事没事，”晓晴捂着心口，也是一脸歉意，“真不好意思，我刚才反应过度了。” “那个，”tony靠近两步，放低声音，“上次数据的事，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拖延，实在是事情太多。” “啊？！”晓晴蒙住了，想了好半天才记起他提的是哪件事，慌忙摇头，“没事，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我知道你们数据部向来都很忙，也是我当时太着急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忽然的热络，让晓晴颇为不适应。正想着要如何结束话题回去工作，就听tony问：“晓晴，你抽中签的事是律师告诉你的？” “嗯？”怎么忽然提到抽签的话题？见tony一脸期待，她摇头道：“不是，是学校的国际学生中心告知的。” “学校？”tony微微攒眉，“学校还管这事？” 晓晴点头，“至少，我们学校管的。” “这样啊。”tony喃喃道，“那我是不是也该问问学校？” “啊？！”晓晴上下打量他，不是听说他已经工作三、四年了吗，怎么还在读书？ 第61页 应该是看出了她的疑问，tony尴尬地笑，“那个，我已经抽过三次签了，统统都没中。今年是我第四年抽，若再不中，我头发都要熬白了！” 对于他的焦虑，晓晴感同身受。 “你可以两边都问一下，无论是学校还是律师，只要能得到好消息就行。”她看着他真心道，“祝福你。” tony满心感激，“谢谢你。我这就回去写邮件。” “嗯，等你的好消息。” 望着tony的背影，晓晴一声叹息。一直都知道，中签是有概率的，可谁愿意自己被刷下去？当面对一个没有抽中，而且是三番四次没抽中的人，除了对对方隐隐的同情，默默的祝福，还有就是庆幸，庆幸自己不是那一个。 接下来的几周，不断有同事收到好消息，一时间公司上下一片喜气洋洋。晓晴再没见过tony，他也没来找过她，没有人带来他的消息，她又不好意思主动去问，就这样，只剩等待和祝福。 明氏集团的案子在月尔的据理力争下有了起色。那天，明氏集团的执行总裁送参与竞标的公司代表离开，他的眼神追随着人群中那个修长高挑、款款而行的背影，淡淡低语，“这个月尔是个人物。” 身旁的副总赞同地点头，“临危不乱，知彼不殆，有大将风度。” 明总笑，“应凯还真是会看人，收了洛一一员猛将坐镇后方，王甜作为虎将冲锋陷阵，如今又培养出一个颇具潜力的月尔，启升这家公司，不可小觑。” 副总看着启升的投标书，指了指上面其他公司所不具备的一个板块，“他们在这个阶段就给了模型小样，倒也用心。这个结构看着像是出自洛一之手，刚才倒是听月尔讲解的头头是道。你觉得怎么样？” “嗯，倒是很有趣。”明总转头笑看着副总，“再看看？” 副总点头，“再看看。” 次日，月尔收到明氏再次邀约，这次会议同之前的有所不同：首先，这次只是明氏与启升之间的对话，那就说明明氏将启升列入首要候选人之一；其次，明氏点名要见风险组的代表，这个代表是谁，不必明说月尔也懂，这也表明他们在投标书中投下的诱饵明氏的确感兴趣。月尔坐在电脑前，看着邮件，轻轻摩挲嘴唇，唇角扬起浅浅的笑。 将这个好消息汇报给王甜，王甜先是沉思，片刻后，告诉月尔，明氏这个案子正式转移到她手上，接下来的每一步都由她跟进，至于姜倩，王甜会另派任务给她。针对明氏提出的第二点，王甜不愿答应，在月尔分析利弊后，才勉强应下来，但她叮嘱月尔，谈判的节奏和进度一定要牢牢抓在自己手中，谈判场上绝对不能留给洛一任何展示的机会。在月尔再三保证下，她才放心她去通知洛一加入谈判。 这之后的日子，月尔和洛一往返于启升和明氏之间，为促成两家的合作奔波忙碌。 不知不觉到了五月初，明氏的案子接近尾声，如果不出意料启升会拿到这个项目，这些天公司的气氛明显轻松不少。 暑期实习生开始陆续入职，也就意味着，艾阳要来了。一想到他，洛一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带出隐隐的期盼。 这段时间，她作为模型负责人在谈判桌上大放异彩，现在，每每提起启升，人们口中传的不是雷厉风行的月尔，就是叱诧风云的洛一，相比之下，王甜的锋芒逊色不少。 周五的例会，应凯正式通知同明氏的合作，并交代各部门的工作职责，尤其是风险部作为模型支持的核心位置。 王甜看着对面意气风发的洛一，内心的不甘不断翻涌。 到分配实习生时，在其他部门领取实习生资料后，王甜突然提出自己部门急需人手，希望公司能多提供一些配额。她说这话时，一瞬不移地盯着洛一。 洛一微微一笑，指着一摞简历道，“这些没有明确项目倾向的人都可以给你，我只要艾阳。” 第29章 chapter 12 这句话一出，月尔抬起眼睛看她。见她大方地起身，从档案袋中抽出艾阳的简历，然后将整个袋子推向王甜。当她的眼神掠过自己时，露出看似不经意的笑，月尔抿唇，垂下双眸。 王甜一点也不客气地接过档案袋，“那好，这些人就归我了。” 散会后众人陆续离开。应凯放慢脚步，洛一默契地跟上。远远望着王甜的背影，应凯低声对洛一道：“按道理，各部门应该平均分配实习生，她这样做太欠妥当。” 洛一莞尔一笑，“你还真为这点小事和她理论吗？” “到了夏季你们组会更忙，再加上明氏的模型，可够你受的。” 应凯的担忧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倒衬托了洛一的怡然自得。 第62页 “无妨，实习生在精不在多。” “呦，你这话说的，”应凯嘴角上扬，“还真在理！” 他看着洛一，若有所思，“你和王甜真不一样。” 洛一笑，“当然不一样！难道你还想多几个像她那样的下属？！” 应凯不语，望向前方。 洛一眼神流转，缓缓道，“我不擅长以上制下，所以不可能像她一样。我只招有心之人，加以引导也就不需要管理了。” 听到这句话，应凯再次望向她，眼神柔和，“你同下属是师生而非上下级。” 洛一点头。 应凯叹了口气，“那你也得适当和下属保持距离，当心别哪天被有心人给吞了。” 洛一笑，“怎么会！” 当晚，她在视频中和艾阳聊起今天的趣事，没想起王甜的为难，倒是提到了应凯的话，洛一笑，“他都不知道，眼下这个不就是胆大包天吗，居然敢向自己的老板下手，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视频那边的艾阳笑的温柔，也不反驳，末了，清清淡淡来了句，“是挺大胆的!” 艾阳是周一一早的航班抵达波士顿，刚好赶得上下午的新人培训。原本洛一想让他周末到，可碍于实验周期，只能如此。坐隔夜航班毕竟辛苦，洛一颇为心疼，而他一句“她为他都能吃的苦，他怎么就不能”让洛一心里暖暖的。 洛一提过让艾阳这三个月住她家，可以省一笔开销，但被他拒绝了。洛一也没坚持，和他一起看了几家ab上的短租，最后选定一家离哈佛较近的二层小楼。一层的宿舍单间出租，原住户暑期回国，租期刚好三个月。 一切准备就绪，洛一躺在床上，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期待，周末可以过得快一些。 周日早上，天刚蒙蒙亮，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惊醒还在沉睡的洛一。她摸到手机，开启公放。 “唐凌，什么事？” “你没看到邮件吗？”电话那边的声音明显焦急。 “什么邮件啊？”洛一懒懒问，“周日凌晨看什么邮件！” “出大事了！咱们预备提交的监管模型被商业部打回来了。” “什么？！”洛一一个机灵坐起身，脑子蒙蒙的，“为什么是商业部，模型不是已经通过审核部的审核了吗？” “是啊，上周四咱们已经回答了审核部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经过他们部门的协商，决定通过咱们的模型。可昨晚王甜发邮件说模型的风险预估值太高，会大大影响他们部门可用的资金流，不予通过。” “还可以这样？！”洛一暗想，这个王甜还真是处处为难！她咬着唇，打开工作邮箱，简单浏览了邮件，还好，此刻应凯还没有明确指示。她想了想，对唐凌道，“你今天能来公司吗？我们再做一次核算，确保不是模型的失误。” “好，那咱们公司见。” 放下电话，洛一大力挠了挠头，“阿西吧！真是，大周末也不让人清净！” 说是说，不愿是不愿，洛一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赶往公司。 这一工作便是一天。 西海岸的夜，带着丝丝凉意，白日里的温暖消失的无影无踪。 临上飞机，艾阳收到洛一的电话，看着屏幕上的时间，他微微攒眉，这时候的波士顿不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吗，她怎么还醒着！接通电话，就听到她沙哑的声音，“你到机场了？” “嗯，开始登机了。你……”艾阳想问她为什么这么晚还不休息，又想起上午她的短信，便问：“你还在加班吗？” “没了，刚到家。”洛一简单回答了一句，便陷入沉默。 艾阳将行李放好，低声道，“再忙你也要注意身体，这么熬夜，效率不一定高。” 电话那边的人叹了口气，听的艾阳心疼，抿了抿唇，他又道，“明天我就到了，有什么事我帮你。” 他这样说，洛一心里很暖，想到明天就能见面，好像一下子就不那么累了，“好，我等你来。” “艾阳……”洛一想到明天一早组会，心里一堵。 听她说话犹犹豫豫，艾阳直接问，“是有什么事吗？” “说好我去接你，可是我……”她将脸埋进被子，声音闷闷的。 原来是这事，艾阳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手指轻轻划过玻璃，“不用担心，你好好工作，我到公寓放了行李就去找你。” 他的眼神透过漆黑的夜，望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嘴角的笑印的深刻，“洛一，很快就见面了。” “嗯。”洛一蒙在被子里的脸看不清表情，良久才喃喃道，“对不起……” “说什么呢，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艾阳望着远方灯光纵横的跑道，幽幽叹息，“真恨不得现在立马就飞到你身边。” 第63页 洛一蓦然就笑了，“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艾阳的眼神在灯光下闪烁，“洛一，我很想你……” 飞机落地时，正是人潮拥挤的上班时间。艾阳提着行李穿梭于匆匆拥挤的人群，陌生的城市，未知的生活，期待已久的人，好像有种力量牵引他想要奋不顾身抛下一切，冲进她的世界。 乘坐银线又倒红线，他在哈佛大学站下车，走过几条街区，终于找到租住的二层小楼。按下门铃，不一会儿，就有人从楼上冲下打开门。 “嗨！”开门的女孩儿热情地打招呼，他倒满脸错愕，倒退一步去看旁边的门牌号。 “这儿是56号，没错！”女孩儿踏着毛茸茸的兔子鞋跨出门，指了指门牌号。 艾阳有些窘迫，“不好意思，我是租了一层3号房间，但我不知道这里还住着女生。” “没事，这房子有两层，一层住男生，二层是我和另一个女生租住，上下楼都有浴室和厨房，相互不影响的。”女孩儿撑着门，看着他，“你到底进来吗？” “哦，不好意思。” 艾阳提着行李进门，一眼便看到客厅地上堆满纸盒，不觉攒眉。 女孩将纸盒踢了踢，让出一条路，转身笑道，“不好意思啊，刚巧赶上我今天发货，有点乱。”说着，指着箱子后的门，“帅哥，你的房间在那儿。” 艾阳向她点点头，向里走去。 推开房门，将行李拿进屋，转身发现女孩儿靠在门边，看着他笑。 “我叫陈诺，帅哥，你叫什么啊？” “我叫艾阳。”他随和的笑。 女孩儿立马尖叫起来，吓了他一跳。待那阵激动劲儿过去，她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补了一句，“你叫我阿诺就行，对，阿诺！”女孩儿点头加以强调，“以后就是室友了，请多多关照。” 艾阳看着她静默不语。 “哦，对了，之前的室友要我把钥匙给你。”阿诺从兜子里摸出钥匙递给他。 艾阳礼貌的道了声谢，这声谢又引来不小的尖叫。他看着阿诺连蹦带跳上了楼，才暗自松了口气，微微摇头，关上了门。 环顾房间，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紧闭的衣柜挂着小小的锁。他将行李箱放在靠床的墙边，锁好卧室出了门。 实习生的入职培训很简单，自我介绍后由人力资源部的员工进行企业文化简介。学生们按照所进部门进行分组，做一些小游戏，待艾阳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风险部的标志下时，心里蓦然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众人对他孤身一人颇感同情，却未发现，他的嘴角自始至终都扬着淡淡的笑，不张扬，却暖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艾阳进组的下午，女职员们小小的轰动了。要说他之前在戈壁是古铜色的皮肤，那现在的肤色就淡成了小麦色。短发虽不是板寸，但格外精神。大约是见惯了格子间墨守成规的男士，豁然遇到穿着白衬衣，阳光恣意的青年迎面而来，着实叫人心动。 他一路走，沉默而坚定，丝毫未受四周欢呼的影响。当他站在风险部门口，抬眸望向上方的三个字，终于露出隐隐的微笑。 “帅哥，你是新来的实习生？”kris第一个大胆发问。 “是的，你好，我叫艾阳。” “哎呦……”办公间里一阵哄笑。若是在漫画中，一众女生的眼神此刻就该闪成小小的红心，挂在贪恋的脸上。 “帅哥，你在哪里读书？”又一位同事嬉笑着问。 “x大。”艾阳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好，我叫艾阳。” kris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更加夸张，“帅哥，有人带你吗？没有的话，我来带你吧。” 还没等艾阳回答，旁边的mike便道：“为什么你来带啊，我也想带呢。”转头看向艾阳，“我们都是男生，说好了，我来带你。” “切，你都老油条了，还男生！”kris撇嘴。 晓晴笑着推了她一把，转头看向艾阳，很惊讶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能够如此淡然。 “这边，这边。”坐在唐凌旁边的tracy趁她不在也是站的高高的，挥手示意艾阳，高声道，“艾阳，你选风险组不就是想实践建模吗？你选我，我的项目是做模型，和你的专业相关。” “呵，还做了功课。”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欢笑争抢时，洛一快步走来，身后跟着沉着脸的唐凌。众人瞬间收声，各自归位。 洛一脸色阴沉地走过艾阳，甚至没看他一眼。旁边的tracy提醒，“经理，这是新来的实习生。”洛一转头，才看到他。 他对她笑，她却是静默无声，回身向办公室走去。 艾阳望着她的背影，有一点失落。 第64页 进办公室时，洛一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看向他，“艾阳，这段时间我带你。” 第30章 chapter 12 这句话说的似乎漫不经心，却惊起某人内心的惊涛骇浪，一时间办公间里静悄悄一片。 唐凌走到艾阳身边，低语，“等一会儿我给你安排座位。”未等他点头，她便高声道，“大家马上到总经理会议室开会。” 见她脸色不好，tracy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唐凌看她一眼，“等下你就知道了。”末了，又说了句，“不是什么好事。” 办公室里瞬间就像凉水里滴进了热油，人心惶惶地炸开了锅。 走进会议室，众人才发现除了总经理和副总经理，商业部和审核部的各位主管也在场。应凯、沈童坐于正中，洛一、唐凌坐右首，王甜、月尔和姜倩坐左首，审核部主管谭烁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选了最末端中间的位置坐下。 风险部众人面面相觑，默默移到洛一和唐凌身后，有级别的落座，而像kris、晓晴和艾阳这样入职不足年限的就站在墙边。 此刻会议室里的气氛可谓异常压抑。 终于，王甜打破僵局，一张幻灯片出现在荧幕，“总经理，如果套用这期模型的结果，我们需多预留近0.4倍的资金，下一年的周转金额完全不够，模型和预期差别如此之大，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王经理，如果你对模型结果存有质疑，应该在前几次会议中就提出来，我们风险组完全可以配合改进。但你为何要在模型即将使用前才提出质疑？更何况，模型已经通过内审，难道，审核组的报告中没有显示预测结果偏大吗？”洛一侧目看向桌尾的谭烁。 谭烁抿着嘴，额角微微浸出汗丝，颤声道：“这次的模型，预测结果的确偏大。” 王甜嘴角隐隐上扬，洛一一道眼峰扫过，紧紧盯住谭烁。谭烁只觉喉咙一紧，话急忙抖出，“但是，这个结果经过我们部门审核，是根据数据得来，在合理接受范围之内。” 洛一收回眼神，看向王甜，“既然在合理接受范围内，为什么王经理不肯接受呢？” “你！”王甜咬了咬嘴唇，站起身，居高临下盯着洛一，“总经理，你看，这是我方根据洛经理的预测做出的投资运营方案，要比前一年减少至少三个百分点。”大屏幕上出现几张统计图，图上清晰显示未来一年的盈利走势与前三年同期对比。 应凯看着这些图示，转头问洛一，“模型结果你确认过？” 洛一眼角微缩，紧紧盯住应凯。她不回答，他也未收回眼神。末了，她轻咬嘴唇，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我亲自核对过，无误。” 应凯沉默。 看着对面的两人，王甜抱着肩笑道：“洛经理从业这么多年，也该知道，模型再好也是服从于商业部的需求。现在的误差虽然不大，但在同行业增长的情况下，只要我们增长停滞，那就是倒退。公司的损失，可不是小数。” 洛一也站起身，平视王甜，眼神坚决，“所以呢？” “所以？！”王甜诧异，“所以，这责任当然要有人来承担！” 洛一身后传来一阵低语，风险部出现失误，要找人来承担责任了！想到上一次王甜大刀阔斧的裁员，这下，人人自危。 洛一站着，全身气场冷冽，淡淡道：“现在还没有最终结果，王经理就要追究过失，未免为时尚早。”她站在那里，迎上王甜的眼神，就像为身后的人挡去一道利剑。 艾阳看着这个背影，她就像一个将军一样，站在敌人面前，拼尽全力维护着自己的大军。 双方僵持不下，会议室里的气氛令人窒息。 这时，坐在一旁，将座位拉的老远的沈童清了清嗓子，“那个，我说二位这是做什么，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至于这么剑拔弩张？”脸上的笑如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只觉得四道利目刀刃般飞来，瞬间就把他的胆削没了。他垂眸，轻抚自己的小心脏，“女人不能惹，这谈判桌上的女人更不能惹！” 他忽然就想起月尔，顺着往她那里看去。只见她平静地坐着，手指轻轻划过桌上的茶杯。沈童心想，“这两侧的人都闹成这样，她怎么还能这般气定神闲！” 正想着就听洛一道：“王经理，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不妨一说，我能做出一切你想要的模型。” 听到这话，王甜一愣。 月尔微微挑眉，望向对面，深沉如海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沈童叹了口气，转头也看向络一。 见王甜半天不说话，洛一又道：“既然王经理没想好，不如今晚就拟一份报告，言明合理的误差范围。从明日开始，我们风险部就算昼夜加班也一定会在运行前给你满意的答复。” 第65页 “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要是完不成，你可要负全责。”王甜狠狠道。 “好，一言为定！”洛一不甘示弱。 “洛一！”应凯低声吼道。 洛一看了他一眼，眼神瞬间移开，淡漠地盯着前方，语气更是清冷，“既然现在没有解决方案，那就先这样，也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应凯看着她，那副倔强的模样挠地他心里一阵烦闷，良久，他才冷冷道：“散会！” “我们走。”洛一没再看王甜，转身走出会议室。风险部的人匆匆跟上。 一瞬间，拥挤的会议室冷清下来。姜倩暗地拉了一把月尔的衣角，两个人慢慢退到一旁，待应凯、沈童、王甜等人离开，才慢慢往外走。 姜倩抚额苦笑，“这下完蛋了，咱们真和风险部撕破了脸，往后这两组势必水火不容！” 月尔眼色暗淡，叹了口气。 姜倩压低声音，“我就是觉得，人家风险部不计前嫌，鼎力支持咱们拿下明氏的案子，这案子刚签下，咱们就这么过河拆桥，真的好吗？” 月尔看着远远走在前面的王甜沉默不语。良久，在姜倩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才听她幽幽道：“放心，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 姜倩转头看她，只觉得她眼眸深沉，幽黑掩去了所有情绪，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众人跟着洛一回到风险部，一路上，没人敢说话。他们看着前方清瘦的身影，此时此刻，却成了他们唯一能仰仗的力量。 进了风险部，洛一停下脚步，待众人都进来，她开口道：“都听到王经理的话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这样问是何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从明天开始，模型要重新修正。” 鸦雀无声。 半晌，才有人问：“老板，这次模型失误，我们组会有调整吗？” 要知道上一次洛一指出商业部的失误，王甜可是一气之下连开了两个中阶主管。高阶主管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低阶职员又无关紧要，那只有从他们中级开刀。 组员个个紧张地看着洛一。 洛一微微皱眉，“什么时候说是我们的失误了？！” “啊？！”众人莫名。 洛一的脸色有所缓和，环视众人，放轻语气，“你们不要紧张，天塌了有我顶着，你们只管做好份内的事。” “老板，你不会开除我们吧。”mike还是不放心。 只觉得有人推了他一把，他转头看向身后，只听tracy笑着呛道，“老板不是说了吗，你还问！” “谢老板！” “谢谢老板！” 这下气氛终于轻松了。 看到大家脸上释然的表情，洛一也露出笑容，“你们今天都早点下班，明天我们就要忙起来了。” “是，老板！” 艾阳见洛一走进办公室，问过唐凌自己的位置后，便过去坐下。邻座的女孩儿对他点点头，他微笑示意，“你好。” “你好，艾阳。”女孩倒是记住了他的名字，“我叫麦晓晴，你叫我晓晴就好。” “嗯。”艾阳点头，顺着她的位置望向玻璃墙内的人。 同事陆续离开，晓晴也开始收拾东西。 艾阳忽然感觉手机震动，拿起来，只见屏幕上闪着三个字：“你别走。” 他看着信息，唇角上扬，心道，我没想走！ “你不走吗？” 听到有人问他，他便抬头，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 晓晴就这么看进他的眼底，心里忽然一慌。听他说还不打算回家，匆忙应了一声便跑出门。 艾阳起身，环顾空荡荡的办公间，眼神最后落在玻璃墙内的洛一身上。她还是那副认真起来六亲不认的模样。不过，只要能看着她，不论是在做什么，他都心满意足。 他倚着办公桌，肆无忌惮地注视。这时，她忽然舔了舔嘴唇，他低笑一声，起身往茶水间走去。 拉开冰箱，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类牛奶、咖啡伴侣。艾阳拿出一瓶全脂牛奶，倒进杯中，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二十秒。又拿起玻璃杯接了一半凉水搭配一半热水，这样一手一杯往回走。 洛一正在阅读审核组的报告，忽然，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递到眼前，然后旁边又多出一条口香糖。她抬头，就见艾阳站在身边，手里还拿着一杯水。 他看着她笑，无尽温柔，“先把奶喝了再看，我放了些糖，甜味容易让人开心。”然后把水递过来，“你渴了吧。” 洛一点头，笑着接过水杯，水温刚好。她大口大口喝光水，放下杯子，就抱住艾阳，将脸埋进他的怀抱。 艾阳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他想说什么，可半天也没想出该怎么安慰她，就这么静静的抱着。 第66页 洛一抬头，此刻她眼里的戾气消失殆尽，笑着，笑着，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有你在，真好。看到你，我就不难过了。” 艾阳失笑，“说得我好像红颜祸水似的。” “那也是本事！”说着，突然站起身，点起脚尖轻轻吻到艾阳的下巴。然后，一脸无辜的笑，“欢迎你加入!” 艾阳的脸色在夕阳下染上一层绯红，“这个欢迎方式很特别！”他望着她，俯身而下，轻轻吻上她的唇。手臂一紧，她柔软的身体倾来，瞬间填满他的心怀。 第31章 chapter 13 作者寄：许多东西都可以通过努力得到，唯独爱情这种东西，强求不来。 晚上，两人去吃了洛一早就想带艾阳去吃的湘菜。艾阳心里小小的激动，不仅仅是因为旁边坐的是洛一，更因为这是他出国近四年来第一次吃到如此地道的家乡菜。他看着面前的双椒鱼片，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递到洛一碗中，笑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洛一咬着筷子道，“这不是鱼吗？” 艾阳摇摇头，“这叫乡愁！” “哈？！”洛一蓦然就笑了。 吃完饭，洛一坚持送他回家，所以绕了大半个波士顿，终于到了cambrige。艾阳抱着洛一，听她说“不舍得分开”，第一次觉得，自己固执出来住的决定好像是真错了。 目送她离开，直到看不见车影，他才叹了口气，开门进屋。 听到楼下的开门声，阿诺一个机灵从沙发上跳起，一把拉起懒懒躺着的晓晴，“快起来，楼下那位帅哥回来了！”说完，不等她起身，自己蹦蹦跳跳跑下楼。 晓晴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头，穿上鞋慢慢往楼梯间挪去。 “你回来啦！” 声音从楼上传来，艾阳抬头，看到那个叫阿诺的女孩儿“蹬蹬蹬”跑下来。 阿诺跑到他身边抬着晶亮的眼睛笑，“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艾阳诧异，“晚回来需要报备吗？！” 阿诺哈哈大笑，“不用，帅哥，你怎么做都对！” 晓晴一级一级慢慢下楼，听到阿诺和男生的对话，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她借着光向他看去。蓦然，男生抬起头，她终于看清他的面庞，一声惊呼，“怎么是你？” 看到晓晴时，艾阳也颇为惊讶，片刻后，倒是大方的笑了，“好巧，原来，你住这里。” “是，好巧……” 阿诺看看艾阳，又回头望向晓晴，“你们认识？” “嗯，我们是同事。”晓晴的声音很低，眼神躲过他的注视，看向阿诺，“他是实习生，今天下午刚入职。” “哇噻，缘分啊！”阿诺两步跳上楼梯，一把拉住晓晴，把她跌跌撞撞拉下楼。 阿诺抬起她的手，不顾她此刻血红的脸，伸向艾阳，笑道，“帅哥，既然这么有缘，来，大家做个朋友吧。”末了又来一句，“还可以是更深层次的朋友。” 艾阳的背抵着门板，一楼没有开灯，他就站在阴影下，看不清表情。几秒后，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说完，转身走向卧室。开门，进屋，关门，一连串动作连贯流畅，自始自终未向她们再看一眼。 “阿诺！”晓晴气急喊了一声，甩开她的手，往二楼跑去。 “哎，晓晴！”阿诺追上来，跟着她一起挤进卧室。 一进门，她一头栽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阿诺，你搞什么，这下我脸都丢尽了，以后还怎么合作，我们可是同事啊！” 阿诺完全没了刚才疯疯癫癫的样子，蹲在她床边，委屈道，“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本来还想拉你看帅哥呢，结果居然是位冰山美男，正常人不都应该接‘好’吗？美女在前哎！” 晓晴转过头，盯着她，“你没听他说，他有女朋友吗？” “那有什么！”阿诺满不在乎，“现在结婚的还可以离婚，有女朋友又怎么了，喜欢最重要啊！” “阿诺！”晓晴低吼。 见她貌似真生气了，阿诺这才住口，“我逗你玩儿的。”她俯身看晓晴，“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你们不是刚刚才认识嘛，看你这样，我还以为你是暗恋他呢。” “我哪有！”晓晴翻个身把脸朝里，“我是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你明天和他解释一下就好了嘛，把错都怪在我头上。” “你以为不是你的错？！”晓晴翻身起床，瞪着阿诺。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阿诺一把揽过晓晴，“大小姐，小的让您生气了，这周的卫生，我包了，可好？”她晃了晃晓晴，“你别生气嘛。” 晓晴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反手拿了个枕头垂在她胸前，“叫你下次还敢这么开玩笑！” 第67页 阿诺扯过枕头，站起身，“下次，看我心情！” “啊……你！”晓晴站起身，又拿了个枕头垂向她。阿诺用枕头去挡，两个人就这样你打我，我打你闹到一起。 听到楼上的响动，刚洗过澡的艾阳微微攒眉，走进房间，倒在床上，拿起手机给洛一发了条短信：“我好想你……” 洛一很快回复，“亲爱的，我也想你，明天见。”附赠一个么么哒地表情。 艾阳笑了，手机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一片温柔。手指轻轻触摸着她的头像，眼神落在“亲爱的”三个字上。缓缓地，他回复，“亲爱的，晚安。” 晚安，洛一，晚安了，我的爱……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艾阳就睡不着了，洗漱好出门还不到七点。一路吹着口哨走向地铁站，等车时查了一下周围的超市，发现离家不远处有家hmart，决定晚上去逛逛。 下了地铁，他买了两杯奶昔，洛一喜欢的芒果味和自己喜欢的草莓味，外加两块三明治，一盒水果，掕着走向公司。 办公间里空无一人。他以最快的速度写了张便签贴上纸袋，走进洛一的办公室，将早点放到办公桌上。 临近八点陆续有人到来，艾阳起身一一同他们打招呼。待洛一进门，他投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早安”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可洛一看到的口型却是：“亲爱的，早安！” 她挑了挑眉，笑道，“早安。” 两人对视几秒，便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神。 洛一走进办公室，一眼看到办公桌上的纸袋。拿起袋上的便签，上面潇洒地写道：“往后我来投食。”她抿嘴笑，回头，正捕捉到艾阳的眼神，微微点头，他便笑着转回身。 洛一拿出手机，点开艾阳的头像“谢谢你。” “‘谢谢’这两个字就不用了，下班吻我一下吧。” 她抬眸，艾阳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嘴角含笑，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会说出这种话的模样。她找出一只飞吻的猫，隔着屏幕发过去。放下手机，又看了一眼那个令她安心的侧影，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晓晴匆匆跑进办公间，这是她第一次迟到，还好没迟几分钟。她快步走向办公桌，看到艾阳已经开始工作，默默拉开座位。 “你已经到了。”晓晴边开电脑边轻声道。 艾阳转头，看她望向自己，才知这句话原来是在问他，“嗯”了一声便低头继续做事。 “昨晚对不起，阿诺只是在开玩笑。” 艾阳停下工作，想了一瞬才记起她指的是什么，抬头，脸上是温和的笑，“没关系，都是小事。” 见他没生气，晓晴稍稍安心。 艾阳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全组进入重新核算，工作紧任务重，时间有限，但大家各司其职，倒也井井有条。 晓晴将数据分析结果发给洛一，总算松了口气，转头看艾阳，他正做着和她类似的工作。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间看清洛一的身影，惊的蓦然站起身。 洛一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坐，“我看过你做的样本，给你一个建议。” “您说。”晓晴慌忙打开刚刚发送的文件。 洛一移动鼠标，从容地加以改善，分析结果在她指下变得简洁明了。她一面改，一面道，“下次记得把样本数据做成报表形式，方便阅读，之后也可直接用在报告中，不需再做改动。” “好。” 改完一个样例，洛一站起身，认真道，“晓晴，你是一个分析师，不是数据处理人员，明白吗？” 晓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洛一又拍了拍她的肩，“继续工作吧。” “谢谢老板。” 看着洛一走进办公室，晓晴松了口气。她转头看向艾阳，他的注意力似乎一直在工作上，主屏展开一排表格，数据处理软件缩在侧屏，每一步的分析都像极了洛一刚才的操作。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要这么做？” 艾阳转头，“什么？” 她指了指他的屏幕，“你做事的方式和老板很相似。” 艾阳看了一眼玻璃后的洛一，静默地笑，“我知道她的习惯。” 晓晴挑眉，倒也没再问下去，转回头继续工作。 中午，amy将盒饭分发给大家，众人迅速吃完又投入到工作中，就这样整整忙了一天，晚上近八点才终于得以下班。 同事陆续离开，晓晴收拾好东西，看到艾阳还在写程序，低声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家？” 艾阳扫了一眼还在工作的洛一，对晓晴抱歉地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我想做完再走。” 晓晴本想劝他明早再做，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顿了几秒，她淡淡道，“那你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第68页 “好。” 艾阳脸上的笑容是那般宁静，直看的人心脏错跳一拍，她收回眼神，快步走向门口，开门的一刻，再回头，望向昏黄灯光下那个高大的身影，暗自叹息，转身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第32章 chapter 13 终于完成今天的工作，艾阳揉了揉脖颈转身去看洛一，一双如水的眼眸此时正注视着他，就在不远的身后。他的心一顿，半晌，才闷声道，“怎么也不叫我？” “看你认真，就没打扰。”她上前一步，抚上他的脸，“怎么这么乖，工作好拼啊！” 艾阳将她的手握住，包在掌心，“之前一直帮不到你，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做一点是一点。” 洛一的眼神更加温柔，“第一天上班，觉得紧张吗？” 他诚实的点头，“有点儿。” 洛一笑，“这里的氛围一直都是这样，我们做模型马虎不得，慢慢你就会明白，紧张是一种习惯。” 艾阳望着她，轻轻摩挲她的指尖，“我好像更了解你一点。” 下班后，两人去逛超市，洛一不明白这些天午餐晚餐公司都包，为何还要购买食材，看看购物车里堆起的东西，样样都是自己所爱。 “来之前我就想，到了这里，天天都要给你做好吃的。虽然这周不需做正餐，可早餐还是要做的。” 听到艾阳的答案，洛一忽然想起在环影时自己曾说爱吃他做的食物，难道，就为了她一句话吗？ 她笑着，没有说话，拿起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钻进他的怀抱。 最后，两个人选了不少食材，待到了家门口，洛一要帮忙提东西时，艾阳才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那个……我得向你汇报件事。” 洛一看他背靠着门，一副挡去前路的架势，颇为好笑，“说吧。” 艾阳指向二楼，“这楼上住了两个女生。”见洛一攒眉，慌忙补道，“她们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所以互不干扰。” “嗯，无妨啊。” “其中一个你认识。” “我认识？！”这下洛一来了兴致，“是谁？” “麦晓晴，”艾阳想不到怎么形容她，“就是坐在我旁边的同事。” “哟，”洛一打趣道，“你俩还挺有缘分！” 借着灯光，艾阳仔细辨认她脸上的表情，不确定地问，“你吃醋啦？” 洛一苦兮兮的笑，“我还以为你不愿和女生一起住，怎么可以接受她们，反而倒不能和我一起呢？”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她们对我不会有干扰，但是，你会。” “嗯？！”洛一没听明白，一双大眼睛望向他。 艾阳原本就柔软的心如此陷得无以复加，“你会……”然后他拉过她，俯身吻住她的唇…… 之后的几天，艾阳每天变着花样做早点。洛一觉得，他这股认真劲儿真像是把烹饪当成毕生事业在完成。 因为赶项目，公司免费提供午餐晚餐，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工作上的疑问大多也在此时解决，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相互交流经验，气氛相当融洽。 应凯透过玻璃墙看风险部其乐融融的场景，不发一语。身旁的沈童哼笑道，“大概也就只有洛一能把个部门管的像个光荣班集体似的。” 应凯笑，转身，搭上沈童的肩，“走吧，和我说说尹氏的情况。” 洛一抬头，看到两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经过一周紧张的工作，符合商业部预期的模型顺利修改完成。 周二下午，经过反复确认，洛一正式提交模型，并将这个消息告之众人，办公间里一片欢呼。 洛一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这模型交完，咱们就该进行下一项任务了。” “啊～～～”刚刚还沉浸在欢呼中的众人瞬间垮了脸。 “老板，又有什么任务，不会又赶时间吧？”mike抢先问。 洛一的表情高深莫测，忽然，她扬起笑脸，“期中测评！” “就这事啊，好说好说！”众人又恢复一派欢愉。 洛一手指点过众人，“上周咱们没时间测评，从今天开始，一个一个来。还有啊，给公司的反馈问卷你们尽早填完，别忘了，下周一是memorial day，问卷截止可是这周五。” “没问题。” “老板，咱们加班加点完成这么大的项目，没什么奖励吗？”kris笑问。 “加班奖金，月底就到帐。至于我嘛，”她回身看向窗外，“波士顿这么多好酒吧，不去实在可惜了！”说完，看向众人，“地方你们挑，费用我全包。你们有什么想法就到唐主管那儿报道，她负责组织。” “哦！！！”办公间里瞬间爆发尖叫，引得路过的同事纷纷侧目。 第69页 重重人影间，洛一看向不远处的人，那人笑着，阳光一般，意气风发的模样。 艾阳是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的，他忽然觉得，和一群人一起，在一个值得为之付出的人带领下，为同一个目标努力奋斗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夜晚，散去忙碌的办公间，寂静无声。 艾阳看着依旧忙碌的洛一，忽然道：“有没有人说，你在工作和生活中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洛一抬眼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你也这么觉得吗？” 艾阳微笑。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那你喜欢哪样的我？” 艾阳低头，吻上她的额头，唇在她的脸颊划过，呼吸轻抚她的发丝，在她耳边低语，“哪个，我都爱……” 洛一到家时已是深夜，手机上显示几个未接来电。她开了免提回拨过去，走进厨房给猫搬粮。 “洛一，你怎么才回电话？”应凯的声音就这么突兀地在屋内回响，明显带了着急。 鲜少见他有这么急躁的时候，洛一也严肃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尹氏的案子出了些变故。” “变故？”洛一皱眉，她想象得出应凯此时抚眉忧愁的样子，“很棘手吗？” “还好，我应付的了。” “……” 将猫粮分给小猫，她走出厨房，“应凯，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 电话那边传来笑声，“放心，少不了你那份！” 洛一也笑了，“我就是客套一下。” “你这人！”应凯嗔笑，又道，“明天晚上明氏举办酒会，尹总也会参加，到时大约就能得到最终答复了。” “哦。”洛一应着，尹氏的案子一直由沈童负责，具体内容她并不清楚，既然应凯没解释，她也不便多问，只是默默听着。 “对了，明氏特地邀请你出席。” “出席什么，酒会吗？”洛一惊讶，要知道这样的场合她是从来不参加的。 大约是知道她又想推脱，应凯赶忙道，“这些天你忙，我也就没和你说。明氏的夏季酒会，历年都会邀请华人圈知名的企业家出席，能受到邀请本就是荣幸，再说多结交些朋友没坏处。往年，我们和明氏没有合作，你不去也就罢了，可现下我们刚刚建立合作关系，第一年的酒会你就缺席，是不是不太合适？” 洛一抚额，他的一席话把她刚刚要说出口的“不想去”三个字生生压在了舌尖上，“就你知道怎么对付我！” “怎样，去吗？” “我能说不吗？” “不能。” 洛一挑眉，想了想，又问，“商业部那边也会去吧。” “嗯，主管以上都去。” 洛一此刻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摇摇曳曳挂在空中，若不是有线牵着，早就摊在泥沙间了。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放心，你这次受的气，我迟早会帮你讨回来。” 他会这么说，洛一倒是没想到。怔了怔，她叹了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还不指望你这么做。只要这次我的人没事就好。” “你的报告我下午看了，结果不错，我想她不会太过为难。” “希望如此吧。”洛一又叹了口气，“那行，老板，我明晚就等着和您一起上战场吧。” “是你，可不是我！”应凯笑的颇为惬意。 他每次这样幸灾乐祸的笑都让洛一颇为抓狂，闷声丢了句，“不说了，累！”就挂掉了电话。 将手机随意往沙发上一扔，光脚踩在地毯上，往二楼走去。洗过澡又给猫加了夜宵，便上床同艾阳煲电话粥去了。 第二天临近下班，洛一拿着礼服到更衣室换好，站在落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抹皎洁的笑容溜过眼底。 艾阳正坐在办公桌前仔细调试程序，知道今晚洛一不同自己吃饭，往日那种打了鸡血般只想迅速完成工作的信念悄然消失。侧目，洛一的办公室空空如也，他的心也变得空荡荡一片。 忽然，桌上的手机震动，艾阳低头，那个熟悉的头像在屏幕上闪耀，心情就像阴雨天被风吹散的云，瞬间阳光万里。 “到天台来。”短短的四个字躺在对话框中。 艾阳转头问晓晴：“公司的天台在哪儿？” “七楼，怎么了？”晓晴转过头，只见艾阳快步往外走去。 打开天台的门，一步踏出萧肃的办公楼，重重楼宇间豁然开启的绿色让人心情舒畅。 他环顾四周，瞬间看到远处站着的人，一袭墨蓝色晚礼服，细碎的水晶散落裙摆，阳光粼粼下犹如浩瀚星空，衬托着女人的妩媚柔美。淡裸色的妆容，杏色的唇，一点都没有攻击性的笑容，让人看了心里变得暖洋洋的。 第70页 她站在那里，静静望着他笑。 在艾阳的记忆中，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女人是如此这般模样。笑起来明明是最单纯的容颜，但周身散发的气场却如女王般，令人心甘情愿的臣服。 他缓缓向她走去，一步一步，就如童话中王子，而她退去铠甲，终于也是那个破冰待醒的公主。 他走近，她的笑更加璀璨。 见他一瞬不移的盯着自己，洛一没有羞却，反而迎上那道目光俏皮地问：“我美吗？” 艾阳望着她，良久，才像害怕打破梦境似的轻声道：“很美……” “那你要不要吻我一下？”她的眼底溜过一丝捉弄人的狡黠，上前一步，扬起头，迎上他的瞬间有一丝迟疑，但脸上的笑却更加动人。 他心里紧绷的弦就这样被撩拨。在她迟疑的一刻，他伸手轻轻环住她的腰，才发觉，自己的手掌竟是如此直接地贴在她光滑的背上。 她的皮肤很凉，他的手很暖。 他笑，眉头微皱，“穿这么少，不怕别人看吗？” 洛一摇头，“不怕。”手指顺着他的衬衣边缘缓缓上移，指尖蹭过他的心口，踮脚仰头，呼吸吹过他的脖颈，眼里一只娇艳的妖精就要破壳而出，“但，只让你摸。” 这句话就像一团烈火瞬间燎原。 艾阳看着她，幽深的眼神波涛汹涌，一把将她乱动的手按在心口，俯身，吻上她的唇。他将她禁锢在自己的领地中，横冲直闯，肆意掠夺。 第33章 chapter 13 电梯门打开，晓晴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向天台。正要拐弯，一个高大的人影闪过，和她撞个正着。 “啊！”晓晴惊叫，摸着被撞痛的鼻尖后退几步。 一只大手伸来，拉住了她后退的脚步。 “晓晴？！”艾阳惊讶的看着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晓晴眨眨眼，才将眼底泛酸的泪水压回去，抬头看他，痛楚的表情压过了尴尬，“我，我来看你找没找到天台，刚要和你说，你就跑了。” 艾阳回身，打量着不远处的门，“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我刚下电梯。” “哦，那走吧。”艾阳大步走向电梯。 “你不去天台了吗？”身后传来晓晴的声音。 艾阳没回头，按下下楼的按钮，“我已经看过了。” 电梯门打开，他一步跨进去，伸手挡住电梯门。晓晴快跑几步跟上，门缓缓关闭。 晓晴抬头，望向艾阳，此刻，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眼光柔和，不知在想什么。晓晴张了张口，最终没有打破这片宁静。 电梯在四楼停下，门打开的瞬间传来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办公间的楼道站满了人，人群涌动间，自动让出一条路。 应凯一袭宝蓝色西装大步流星走过，紧随其后的是一身灰色西装的沈童。往日里，当这二人并肩而立总会引起不小的轰动，而此时此刻，更令大家疯狂的却是他们身后，神态自若，目不斜视的洛一。 三人走过，气场强大到几乎震裂众人严守的防线，瞬间，人群响起一阵尖叫，夹杂着声声口哨。 艾阳站在角落注视着洛一，分明接收到她路过自己时，那一瞬流转的眼神。 他抿唇，就这么笑了。凝视前方，直到人影重重埋没了她的身影，久久收不回思绪。 而他未发觉，一道目光自身后而来，默默散落在他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 灯盏琉璃，曲乐升欢，觥筹交错。 走廊尽头，一扇门隔绝喧嚣，留起片刻宁静。室内坐着两个人，一人举杯轻轻摇晃，看里面红色的液体挂落痕迹，双眸深邃。 “是王经理要你约我的？”对面的男人低声问。 “不是，”一个女声响起，带起淡淡的笑，“是我自己……” 热闹的会场，洛一跟在应凯身后，随着他的引荐结识了不少商业巨头，也是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早已名气在外。 提起洛一，大家恭维的话不少，明面暗里提了不少工作邀约，未等洛一回答，应凯倒是先站出来宣誓主权，看着众人和起伙来为难应凯，洛一颇为幸灾乐祸。 谈笑间，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感叹，人们顺着他的眼神向二层望去，接着就是更多感叹。 洛一也抬头，只见，二层的阶梯上，一个女人端着酒杯倚在白玉石栏边，仰头静静品着酒。红色的液体顺着杯身缓缓流下，修长雪白的脖子在灯光下显尽妩媚。那般的侧影，虽然只是侧影，就已妖娆万般。 女人喝尽杯中酒，将酒杯伸向不远处的侍从，红酒冲刷了孤单，斟满半杯，她这才转身，向下望来。 看清她的脸，洛一吃了一惊，未及出声，便听沈童颇不平静地叫道，“月尔？！” 第71页 只见，白玉石阶上款款走下的不正是月尔！她身着黑色裙裤，肩披同色西装，肩部的水钻连起图腾璀璨。飞眉凤眼，艳红色的双唇更衬着她娇冷的面庞，踏下的地方带起一股萧肃之气。 待她走近，未等沈童上前，一袭白裙的王甜先行挡去她的身影。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王甜低声问。 “抱歉，我刚才迷路了。”月尔抬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笑道，“不过，这里的酒真不错。” “你少喝点，我们出来还有正事。” “好。” “走吧，我为你引荐刘老板。”王甜说完，向会场另一角走去。 月尔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经过沈童，她微微转头，匆匆看了他一眼，眼神顺着便看到他身后的洛一。月尔唇角上扬，对她轻轻点点头，垂眸离开。 人走了，沈童还站在那里，看着月尔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直到洛一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他才豁然回到现实。看向洛一，神色复杂，“洛一，你觉不觉得有时候会看不懂她？” 洛一转头看向远处人群中那个淡然言笑的人，那般清冷沉静的气质显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她轻轻摇头，“我不觉得。” 又拍了拍望着远方一动不动的沈童，她低声道，“走吧，应凯在等我们。” 沈童收回眼神，有些不舍地跟在她身后走向会场另一端。 此刻，应凯身旁站着一个身着红色露背晚礼服的女子，若不是他的眼神时不时瞟向自己，洛一真以为两个人是相谈甚欢。 她走到应凯身边，满眼含笑望向对面的女人，让她颇为惊讶的是女人并不是言笑嫣然的模样，相反，她严肃的面庞隐在灯光的阴影里让人不自觉想收起笑容。洛一暗自咽下一口唾沫，才压下心底蓦然涌起的慌张。 “我来介绍一下，”应凯的声音传来，带着令她安心的温文尔雅，“这位是尹氏集团的总经理，尹暮雨，尹总。” 洛一的眼里写满惊讶，真是好年轻的总经理。 “这位是我们风险部的经理，洛一。” 洛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赶忙伸出手，“您好，尹总，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洛一……”尹暮雨的眼神紧紧盯着洛一，那般凌厉的眼神好像是要将她钻出一个洞。 洛一的手便这么尴尬地晾在空中。 就在她想找个借口收回手时，尹暮雨的手伸来，握住了她的手。 洛一微微攒眉，分明感觉到那只娇小的手上传来的力量，像要将她的手揉碎在股掌间。洛一抬眸，看进了她的眼眸，那波澜不惊的眼底终于迸裂出浅浅的情绪，因为脸上的神情太过冰冷，那星点激动才显得更加不可思议。 “尹总，很高兴和您再次见面。”沈童自洛一身后跨前一步，伸出手。 尹暮雨侧目看他一眼，压下眼底的波澜，放开络一的手，转而与他相握。 洛一暗自松了口气。 知道应凯和沈童接下来要同尹暮雨谈案子，洛一乖觉道：“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自己退向一侧。 而她未发现，尹暮雨的眼光自始自终追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人群中。 硕大的酒池，璀璨的灯光，人影攒动，可是此情此景下，洛一感觉到的却是孤独。她端着香槟，落落大方地站在会场一侧，身旁与之攀谈的人来往不息。她耐心地周旋在不同人间，时而莞尔一笑，时而举杯轻抿，不失身份，却又给人淡淡的疏离。 一道目光自她站在角落便断断续续地跟随。一开始，她以为那目光来自尹暮雨，可久了，她觉得并不是，因为它并非那般咄咄逼人，而是适时疏离的关注，不觉开始捕捉它的来源。当那束目光再一次光顾，她顷刻抬头，在重重人影间终于寻到了它的主人。 洛一轻笑，微微举了举杯，远处的月尔也笑了。 洛一看到月尔扫了一眼会场大门，又看向自己，她笑着点了点头。 月尔同王甜和刘总说了什么，两人欢笑点头，她转身落落大方地走向会场外。 洛一同一旁还在畅谈的宾客礼貌告辞，又辞别应凯、沈童、尹暮雨，也走向门外。 提着裙畔出门，她放眼望去，酒店前的广场空旷无人。她沿着石栏台阶一步一步走向广场上的喷泉。当跨下最后一级台阶，石柱后传来一个声音：“要不要去喝一杯？” 洛一迎着月光看向那个身影，笑道：“你刚才喝了那么多都没尽兴吗？” 月尔抱着肩，懒懒靠着墙，“这样的场合，怎么可能专心品酒。更何况，喝酒谈人生这种事，能一起做的人，不多。” 洛一走过去，带着淡淡的笑，“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找个地方继续？” 第72页 “好。” 两人有说有笑，走进远处的喧嚣。 拥挤的街头，有人时不时回头看洛一，更有大胆者不停地吹口哨。洛一这一身露背长裙，在黑夜的街头显得有些突兀。月尔不动声色地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她肩上。洛一转头，对她感激地笑。 两人找了间相对清净的酒吧，沿街坐下。 月尔点了一杯曼哈顿。 洛一眉头微锁，伸手按住她面前的酒单，“你刚喝完红酒，还喝这么烈的酒吗？” “我今天高兴。”月尔轻轻拍拍洛一的手背，手指摇摇曳曳，难得眼中那湾幽深的潭水泛起波光粼粼的神采。月尔转头看向服务生，指着洛一道：“她不喜欢酒精过重的饮料，请为她调一杯玛格丽特。” “好。”服务生接过酒单，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两杯酒上来，透明的刺激，明艳的温柔。 月尔端起酒杯，“来，洛一，这杯酒，敬我们。”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月尔抿了一口酒，凌烈地刺激让她眉头轻皱，可满眼的笑却恣意流淌。 洛一咬着吸管，望向对面的人，绯红的脸色越发明艳动人。 “月尔，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啊？”她忍不住问。 月尔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晃，“现在还不能说，但很快，你就会知道。” 洛一看着她，鲜少见她有这般活泼的时候，不觉打趣道，“不知道，沈童见到你现在的模样会怎么说。” 月尔握着酒杯的指尖泛白，抬头看向洛一。 “沈童好像还挺喜欢你的。”洛一眼中的笑清澈见底。 侧目，月尔望向缤纷的夜，好久才用洛一几乎听不清的音量道：“可是，我不喜欢他。” “呦，”洛一脸上的酒窝更深了，“这句话要是被沈副总听到，他该多伤心啊！孔雀羽毛都炸不起来了呢！” 月尔转回头，看着洛一，也笑了。 杯酒尽盏，两人都有些微醉。 …… 月尔看着床上熟睡的洛一，伸手抚去她额上的碎发。她就这样静静看着她，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表情是那般满足。 缓缓地，月尔俯下身子，借着门缝里溢出的光，认真仔细地打量洛一梦中的模样。 一寸一寸靠近，一分一厘挣扎。 终于，还是到了不得不退的距离。她缓身，与距离拉扯着前进与后退的决定。深吸一口气，就是一瞬间的执念，终于冲破了那道无形的屏障，她鼓足勇气肆无忌惮地接近。 她的唇轻轻略过她的面颊，向更深的地方探去。 一声尖锐的手机铃声打破满室旖旎，残忍地撕裂痛彻心扉的勇气。 床上的人皱着眉，翻转身子。 月尔起身，有些无奈的笑。轻声道了句“晚安”，拿起床头的手机，离开床畔。 终于啊，还是败给那道无形的屏障。 按下接听，轻轻将手机放到耳边，一声好听的男声打破这沉静的夜，“亲爱的，你回家了吗？” “你好，我不是洛一。”月尔清冷的声音响起。 电话瞬间沉默。 久久听不到对方说话，月尔道：“她今晚喝多了，不方便开车，住在我家。” “那谢谢您。请问，您是她常提起的……” “月尔。”月尔直截了当打断艾阳的话。 “您好，月主管。麻烦您照顾她。” “放心。”说完，月尔挂断电话。 走进厨房，从酒柜拿出一瓶葡萄酒，扭开盖子，大大喝了一口。酒入喉，带着浓郁的香气，月尔擦去唇角溢出的酒浆，拿着瓶子踱步到窗前。 对着夜色，她轻轻重复“亲爱的”，唇边的笑颇有自嘲的感觉。她就这样，一口一口喝着酒，看尽这夜的繁华。 第34章 chapter 14 作者寄：爱情里面，原本就应该先好好爱自己，经营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然后两个人在一起，是比一个人时更加快乐，分享的是对方不曾有过的经历。正所谓，一加一，大于二。 宁静的夜晚，正在复习最后一门期末考的阿诺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她打开门，敲了敲隔壁的房间，未待里面的人回应便推门探进脑袋，“晓晴，你做吃的了吗？” 书桌前的晓晴回头，“没做啊，怎么了？” 阿诺看到她面前放着一本书，哪里有饭的影子，只得捂住肚子苦楚道，“我好饿！” 缩回脑袋，她嗅着香气，“晓晴没做饭，那哪来的香味儿？”说着，顺着气味往楼下走。 晓晴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站在楼梯间向下望，一楼的厨房亮着灯。阿诺两步跨下台阶，转眼就到了厨房门口。 柔和的灯光下，一个穿着乳黄色短裤白t恤的男生站在灶台前，掀起锅盖，从砂锅里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尝一口，眉头一挑，唇角微微上扬。 第73页 盖上盖，转身，他迎上阿诺目不转睛的视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你们怎么下来了？” 阿诺指了指砂锅，“帅哥，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羊肉白萝卜汤。”艾阳的语气就像说着什么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物。 倒是阿诺吃惊地上下打量他，“你居然会做饭！” 艾阳拿了一个保温盒，侧目看她，“煲汤算是会做饭吗？” 阿诺重重点头。 “哦，那就算是会做吧。”艾阳答的随意，揭开锅，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关火，他将里面的汤一勺一勺盛入盒中。 只是闻着，阿诺就不停地咽口水。 终于，他停下手，转头问她，“你要不要尝尝？” 阿诺拼命点头，咧嘴笑，“就等你这句呢。” 艾阳笑着看向晓晴，“你要来点儿吗？” 阴影里，看不清晓晴的表情，阿诺抢着道，“她要，也给她来点儿。” 说着，阿诺“蹬蹬蹬”地跑上楼，拿了两人的碗，又跑下来。 艾阳盖好保温盒，将它放进袋中，转手接过阿诺递来的碗，给两人连肉带汤盛了满满两碗，将最后一点倒给自己。 晓晴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碗，小心的不碰到他的手指。 阿诺早早坐在桌前，等晓晴将碗递给她，便拿起勺子舀汤。 艾阳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等一下。”他拿起盐罐分别往三只碗里撒了少量盐，又拿起另一只碗，“你们吃葱吗？” 阿诺点头，就见他从那碗里舀了些许葱花点缀在汤上。 晓晴迎上他温暖的眼神，顿时觉得脸都烧起来。她沉默着舀起一勺汤送入口中，浓郁的香气夹杂着难以解释的甘甜充斥口腔，那股温暖顺着她的咽喉缓缓流进心房。 宁静的清晨，晓晴早早起床，穿衣、梳洗、化妆一气呵成。她踏着轻快的步伐下楼，在客厅最外侧的房间门前停下，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她又敲了敲，“艾阳，你起了吗？” 良久，寂静无声。 低头看表，刚过七点十分，“又出门了吗？”刚才的好心情似乎就这么散去。她沉默地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厨房和卫生间，缓缓走出门。 一辆跑车行驶在刚刚苏醒的城市间，车里放着bbc的名人采访，洛一窝在座位上，手臂靠着车窗，指尖轻轻按压太阳穴。 月尔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红灯的间隙，她微微侧目，将洛一的动作看在眼中。 “头还痛吗？” “好多了。” 洛一对着她笑，阳光打在她脸上，清澈的美好。 月尔深深看她一眼，又望向前方。 “洛一……” 听到月尔叫她，洛一转头，只见此时此刻，月尔眉头微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就听她道：“要你们返工的事真的是……”她顿了顿，轻咬着嘴唇终于说出：“抱歉。” 听到这两个字，洛一很惊讶，无论如何，这件事同她没有关系，该说抱歉的也不该是她。 “月尔，这不关你的事，你不必道歉。”洛一语气淡漠，她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金色皇冠，冷冷道，“放心，一时半刻她还动不了我。” 月尔叹了口气，两人陷入沉默。广播里的女主持不停调节着气氛，被采访者也积极配合，两人你问我答有说有笑，氛围好的不得了。 车子下了高速驶入市区，一瞬间淹没在拥堵之中。如此嘈杂的街道，映衬着两人之间更加沉默。 月尔转头，看向洛一，终于打破冰封，“你知道王甜为什么会了解模型误差偏大吗？” 洛一迟疑，“不是你们核算的吗？” 月尔摇头，“并不是。”她看着她，眼底压抑着惊涛骇浪，“那份数据，是有人特意发给王甜的，至于是谁，我想，你应该自己去发现。” 洛一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幽深的眼眸盯住她，“你是说……” 月尔微微点头，没再言语，转头望向前方。 洛一看着她的侧脸，清瘦的面庞，即使是被红唇点缀，依旧看得清重荷洗礼下的苍白。她忽然就不忍心了，“月尔，你也要小心，凡事还是要为自己的声誉着想，千万不要冒险。” 月尔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手指划过空气，在洛一的手背上点了点，“放心，我和他们不一样。仅考虑眼前利益而对公司长远发展没利的事我不做。” “嗯。”洛一轻轻应着。她看到天边的云被朝阳染出一片血红，光晕绚烂，可怎么看都透露着别样的苍凉…… 洛一不知道她是以何种心情走进公司的。站在风险部门前，她环视还未坐满的办公间，早来的同事已经开始一天的工作，脸上的神情都是认真而平静的。她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心情越来越沉重，真的难以想象，如此凝聚的集体将有谁会作为唯一的叛逃者被放逐。 第74页 洛一紧锁眉头，凝重地走进门。 见她进来，kris主动起身同她打招呼，若是往常洛一定会微笑着向她点头，可今天她却丝毫没有理会，径直走进办公室。 kris撇撇嘴，默默坐下，心道，“老板这是怎么了？！” 洛一坐下，靠着椅背轻轻按着太阳穴，只觉得头痛欲裂。桌上的手机震动，她缓一缓才拿起，艾阳的信息静静躺在屏幕上，“你昨晚喝了酒，现在难受吗？我给你煲了醒酒汤，已经热好放在微波炉里，你要不要喝？” 她抬头看向艾阳，他也似恰巧回头，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她冰冷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低头，她写道：“端来给我吧，正好，我有事要你帮忙。” “？！”两个符号刚出现在屏幕，她便看到艾阳站起身往茶水间走去。 艾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排骨汤走进来，香气浮起在清晨的办公间，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他走进办公室，洛一早就坐在沙发上等他，接过碗，闻了闻，笑道，“好香啊！”她拍了拍一旁的沙发，“坐。” 艾阳瞥了一眼玻璃墙，低声问：“怎么忽然要我进来？” 洛一吹了吹勺子里的汤，眼神流转，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没怎么，就是想你了。”张口喝汤，大约还是烫，她一个机灵吐了吐舌头。 艾阳笑，“慢点，没人和你抢！” 洛一的眼眸此刻如水温柔，往门边挑了挑，“去，把门关上。” 艾阳垂眸，掩去眼底的羞涩，只是片刻，转身去关门。回头，看到她又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这一次没有迟疑，静默地坐到她身边。 洛一安静地喝汤，艾阳温柔地看她。 待她喝完，他伸手抽了一张纸巾递来。 洛一接过，擦了擦唇，摸摸肚子，满足地笑，“嗯，还是食物的魅力大，吃饱了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什么事让你不开心？” 洛一想了想道，“你帮我个忙吧。” 见她望向墙外，眉头紧锁，艾阳也严肃起来，“你说。” 洛一叹了一声，喃喃道：“现在，只有你可以做这件事。”阳光下，她望着他，重复道，“这件事，我只放心你去办……” 晓晴进门时，一眼看到沙发上的洛一和艾阳。阳光打在两人身上，是那般和煦而温暖。洛一的唇带着淡淡的笑一张一合，艾阳看着她的目光尽是温柔。 晓晴呆呆站在那里，不知该进还是退。 kris转头，看她站着一动不动，问道，“你干嘛呢？” 晓晴收回眼神，低头跑向自己的位子，拉开座椅坐下，闷声趴在桌上，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打开电脑。 此刻，艾阳走过来，经过她时，语气带着明显的笑，“早安。” “早安。”她闷声回应，想了一下，又抬头道，“你每天走的都很早吗？” “嗯，”艾阳打开电脑， “我习惯早起，而且，我喜欢早上运动。” “哦。”看他将程序调出运行，晓晴收回眼神。打开手机，将闹钟又往前调了半小时，这才心满意足的开始一天的工作。 办公室里，洛一和唐凌面对面而坐，桌上两杯清茶淡淡飘香。 “怎么忽然叫我进来？”唐凌端起一杯茶，轻轻吹了吹，抬眼望向洛一。 “有件事，我想我必须告诉你，或许后续事宜我们还需一起面对。” 唐凌诧异，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定是件大事。 “什么事？” 洛一对她讲了自己的猜测，只是未提消息来源。 唐凌迟疑，“这消息可靠吗？” 洛一默默点头。 唐凌的脸色越发冷峭，她哼笑一声，狠狠道，“还真是，我说咱们怎么总绕不出这些事呢，原来如此！”她看着洛一，低语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洛一平静地笑，“不急，静观其变。” “那调查的事……” “我交给艾阳了。” “他？！”唐凌望向墙外，那个身影忙碌而从容，“他可靠吗？” “嗯，可靠。”洛一点头。 听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唐凌没再纠结，“也好，由他排查更不会引人注意。” “我会以最小的影响处理这件事，但万一波及面太广，你要帮我减小损失。” “放心。” 唐凌起身向外走去，开门前，她蓦然回头，“你，从没怀疑过我吗？” 洛一依然平静，“你不会。” …… 下班后，一份报告安安静静躺在洛一桌上。指尖在报告上划过，“这么快？” 艾阳点头，“这么快。” 洛一抬眸看他，眼神有些不确定，是惊慌还是犹豫，她自己也说不清。 “要不要打开看看？” 第75页 摩挲着文件，她深吸一口气，停了很久，还是翻开纸页。当她看到用红圈勾起的名字时，一脸不可置信，“怎么是她？！” 艾阳回望空空如也的办公间，眼神停留在离自己不远的办公桌上，“我很确定，是他/她。” 洛一沉默。好久，她才从情绪挣扎间找回理智，“我相信你。”捏着手中的纸页，指尖用力，纸浮起皱褶。 “这么快就被你发现痕迹，也够粗心的！”她靠在座椅上，眼神望向玻璃墙外，早上那股愤怒又浮出，几乎冷冽了心口，“王甜选人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差了！” 看着她炸毛的样子，艾阳的语气越发温柔，似乎想要梳理她的情绪，“其实追踪并不难，交流多了，自然会留下痕迹。无论是频繁下载组内文件，还是发信息到个人邮箱，亦或是直接用公司账号同对方交流，都有迹可寻。” 他看着洛一，“我能查到的就是这些，至于怎么处理，还是要你自己决定。” 又是一阵沉默。 “怎么，不忍心吗？” 洛一摇头，抬眼间满目疲惫，“不是，就是觉的累。”她招招手，“你过来。” 艾阳缓缓靠近，“怎么了？” “抱抱我。”她就这么若无其事地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心怀。闻着熟悉的味道，感受到他怀里的温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抚此时此刻她慌张迷惘的心。 …… 人在遇到坏事时，往往是接踵而至，应接不暇的。 在洛一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组内之事时，另一件让她更加惊慌的事发生了。 第二天早上，开完组会后，应凯点名留下了洛一。走进总经理室，应凯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洛一走过去，就见页面上显示着的是风险组的匿名调查问卷。她抬起头，满脸疑惑。 “你们组提交给公司的建议，你看了吗？” 洛一摇头。 “那你现在看。” “哦。” 洛一一页页翻看，没发现什么问题，究竟是什么惹恼了应凯？ “看出问题了吗？” 洛一依旧摇头，一脸茫然。 应凯叹了口气，接过电脑，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内容道，“你看看，居然有人在建议里写：希望公司不要太勤更换卫生间的卫生纸；如果将擦手纸巾改成热烘干机更能节约能源。这样的建议，你说，跟工作有什么关系？”应凯语重心长道：“我们提供调查问卷是想看公司在组织结构上有哪些可以进步，哪里是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乱七八糟吗？”洛一笑，“我倒觉得这些建议挺好的啊，非常切合实际。”她指向屏幕，“就说卫生纸这条，我也觉得更换太勤，许多纸刚用一半就被替换下来扔掉，不是说我们买不起卫生纸，可勤俭节约绝对是美德，更何况还环保。 还有用热烘干机代替擦手纸巾，是，短期内热烘干机的价格是比纸巾高，但前者使用期限长，长期投资未必不是优化。更何况，我刚看过一篇论文，里面通过对比纸巾和热烘干机的生产、处理过程，前者的碳排放量要远远大于后者，对于整体环境而言，使用热烘干机更加环保。” 她思索着，微微皱眉，“不过，就个体而言，购买维护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抬眼看应凯，“若你感兴趣，我可以建个模型帮你算算。” 在她侃侃而谈的过程中，应凯一言未发，倒是表情从最初的略感荒唐，到中间的哑口无措，到最后，竟无奈地有些想笑。 “洛一，就这么两条反馈建议，你也能说出这么多大道理？还建模？还分析？你是觉得聘请你花的钱还不够多？” “要涨工资吗？”她瞪着圆圆的眼睛问。 应凯直摇头，硬生生吞下满腔言论，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就是威严不起来，也不知道究竟谁是谁的克星！ “讲真，这两条，不是你写的吧？！” 洛一笑，“怎么可能，要是我就直接当面说了，反正你也辩不过。” 应凯郁闷至极。 “这个人的想法倒是同我不谋而合。”她翻阅网页，查询来源，“你告诉我这是谁写的，我去找他/她聊聊。” 应凯哼一声，“匿名，看不到。” 洛一看着他吃瘪的表情，心里别提多开心。 她开心的模样映在他眼中，渐渐变得深邃。 终于，这般深沉地审视惊动了洛一，她思索片刻，收起玩笑的心情，“你找我来要说的不是这个吧。”合上电脑，她坐进沙发，眼睛平视他的双眸。 应凯并未否认，“还是你了解我。”他坐着，指尖不自觉地相互摩擦。 看到这个习惯性动作，洛一诧异，“你紧张什么？” 第76页 应凯收起手指，局促地摸了把下巴，眼神越加幽沉，“洛一，有件事情恐怕只有你能帮忙。” “哟，什么事让你突然这么认真？”洛一笑，“说来听听，看我办不办得到。” “尹氏集团的案子，可能需要你来接手。” “啊？！”这句话的确让洛一吃惊不小。 尹氏集团是由移居海外声名显赫的设计师尹智天于2001年成立，公司业务涉及建筑设计、地产、餐饮、时尚等领域，是东海岸华人圈内数一数二的企业。之前为国内企业牵线搭桥促成合作的项目一直由沈童负责，洛一不明白怎么此刻没头没脑的让她来接手。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应凯开口道，“尹氏的案子进展一直不顺，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和他人合作的意向。前天借着明氏的酒会，我想和尹总确认最终意见。没想到，她忽然松了口，同意和国内企业尝试接洽，但条件是由我们来辅助他们审核对方资历，并且特指由你全权负责。” “啊？！”这一个接一个爆炸式的新闻让洛一除了“啊”之外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是说，我们的东家，从国内的企业，变成了尹氏？” 应凯抚着额头，一脸无奈，“洛一，你和尹暮雨之前认识吗？”他看她的眼神带着探寻。 洛一摇头，“不认识。” “那尹氏有联系过你？” 洛一再次否认，“你别怀疑我，我可没想跳槽！” 应凯笑，伸手拍拍她的脑门，“我没这么想，这点上，我相信你！”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尹暮雨对你的能力颇为认可。好好干，往后说不定可以得到更多合作机会。” 洛一正要自信满满的答应，便听应凯道，“不过……” “不过什么？” 笑容渐渐淡去，他的手指又不由自主碰触到一起，轻轻摩挲，连眼神都带上愧疚，“在你做决定前，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他少有这般局促的时候，洛一更加好奇，“有什么事你直说。” “国内的企业是盛华。” 这个名字洛一没听说过，这些年她一门心思做模型，搞科研，对国内各行业的了解仅集中在中上层的企业，而这家公司并不在她的清单上。像这般规模的企业有魄力同尹氏合作，倒是让她颇为吃惊。 应凯望着她平静的神情，明白她显然未意识到这个名字对于她的意义，只好继续道，“这家公司你可能不熟悉，但是，它的经理人你却很熟悉。” “是谁？” 应凯的指尖泛白，他深吸一口气，说出压在心底的三个字，“柯晟昊。” 终于啊，在这么多年后，这个名字还是被他提起。可是说完了，他明显松了口气。然后，便看到洛一平静如水的眼底开始膨胀、撕裂，进而一发不可收拾。 她死死盯住他，激烈的眼神带着明显的疏离，嘴角的笑渐渐淡去，脸上那方酒窝也变得浅浅、浅浅的。 过了半晌，她道，“我不接。”明明是这般愤怒，可偏偏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第35章 chapter 14 “洛一……”应凯张了张口，只唤出名字，便见她起身离开。 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固执的要她回头，可未曾想自己却无法抵挡她此刻的目光。那里的情绪是他从未见过的讥诮？愤怒？憎恶？或许还有一丝薄凉？ 她居高临下看他，语气冷冽，“我说好端端的你怎会做牵线人，放着手头这么多案子居然派沈童去接触尹氏，原来是为了他，你们果然是好兄弟啊！”她笑着，眼里的讥诮越发明显，“不过，昨天还是兄弟今天就要站在对立面，你说他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 “果真是无奸不商！” “洛一！”应凯低吼，站起身，握着她的手腕更紧了。 洛一垂眸，不再与他对视，“所以，你不能面对兄弟的质疑，就打算让我去直面他？” 当她再次抬头，眼底竟带了泪，“应凯，在利益面前，有一天你也会牺牲我吗？” 这句话蓦然说出，尤其是从她口中，应凯的心啊，怎可能不翻江倒海！他的手按在她肩上，用他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怎么会！”指尖轻触她的面颊，像是要抹掉她眼底的泪，“我最不可能牺牲的就是你！” “那这案子，我不接。” “洛一……”应凯看着她，良久，缓缓道，“这么多年过去，你早该放下了。” “你是认为我放不下？！”洛一红着眼眶质问他。 “不然呢，这么多年你都没再恋爱。” 洛一摇头，苦笑，“应凯，你还是不够了解我，这些年，我不恋爱是因为我一直都没遇到我喜欢的，和他没关系。” 第77页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何不接这案子？” “这两个，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应凯，倒是你不懂了吗？”洛一眸色深重，唇角的笑容讽刺至极，“尹氏是什么样的企业，而启升又是何分量？我们立本靠得是客源、更靠口碑和实力。如果我真协助尹氏，万一工作中我没控制好情绪，有失偏颇，那砸的是尹氏的牌子还是我们的口碑？” “你说的，我考虑过。”应凯的眼神坚定不移，“正因为是你，我才放心，你不会的。” 听他说的轻松，洛一的笑越发苦涩，“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她垂眸，暗自摇头，“没什么可说的，这案子我不会接。” 洛一倔强起来，任谁也拉不回来，应凯是知道的。良久，他叹了口气，“你回去再想想。” 听他这么说，洛一一声不吭地离开，在出门的瞬间回头，看到他依旧看着自己，抿了抿唇，又关上门。 “应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我和你一起创业？” 沉默片刻，应凯道：“我是见证你过往的人。当年晟昊一直到处玩儿，惹出不少荒唐事，大家或多或少都对他有些疏远，但只有你不离不弃。说实话，我挺羡慕他的。”应凯的笑有些悲凉，看向她双眸带着希冀，“后来，我独自创业，真的是特别苦，被骗被抢被排挤。那时，我很需要一个我可以信任的人帮助我，给我不一样的思路。不知为何，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也就是相信，只要你选择了，也会对我不离不弃。” 洛一看着他，沉默无声，然后，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剩下的一天，洛一过得颇不平静。 审核报表时，当她看到自己点过的问题再一次出现，她直接走到晓晴身边，将报表退还给她，并要她重做一份。这一次，她没有耐心讲解，而是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 晓晴红着眼睛看她，一个劲儿的点头，直到她转身离开，才松了口气，握着报表的手紧张到发抖。 “晓晴，你还好吧。”艾阳轻声问。 莫名的关心让晓晴觉得既羞怯又温暖。她没敢看他，只是默默想，“他鲜少关心周围的事，这一次连他都听到了，那别人……” 艾阳远远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洛一，暗自叹了口气，“她现在的压力很大，你别往心里去，她不是针对你。” “嗯，我知道的，”晓晴抬头，眼底有些湿润，“谢谢你。” 她多看了艾阳一眼，他已转回头，继续写程序了。 办公室内—— 艾阳的头像在屏幕右下角闪动，洛一点开skype对话框。 “你还好吗？”艾阳问。 一秒后一张哭脸出现在艾阳的屏幕。 他抿唇，继续写：“是因为那件事吗？” 洛一盯着屏幕，才想起那件要尽快解决的事，忽然觉得脑仁生疼。叹了口气，“不是。” “我可以问是为什么吗？” “嗯，晚上和你说。” “好，那就好好工作，加油！” 洛一看着他发来的为她加油鼓劲的小人，抬眼望向那个熟悉的背影。大约也就只有他吧，才能在此时此刻带给她些许安慰。 临近下班，唐凌在办公室外转悠了三圈，才在tracy的鼓励下走进去。 “洛一，今晚咱们还去酒吗？” “去啊，干嘛不去！”洛一没有丝毫犹豫。 “但那件事……”唐凌迟疑。 洛一唇角露出隐隐的笑，“今晚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周五的夜晚总是格外喧嚣，夕阳被阻隔在楼宇之外，却不吝惜为其染上一层晕光。延伸入海的甲板搭起重重灯火，酒肆陈列，杯盏欢愉。三三两两的同事或坐或站，服务生端着餐食穿梭于人群，洛一频频举杯，来者不拒，虽然每次只抿一小口，但次数多了，也就有了醉意。 一个身影站在甲板上，面朝大海，任风吹拂。听到身后的高跟鞋声，他没有回头，待人影靠近，便闻到一股熟悉的柠檬香混着淡淡的酒气。 艾阳唇角露出温柔的笑，对身旁的人道：“别喝太多。” 洛一脸上也是同样的温柔，“我喝多了不是还有你嘛，今晚送我回家吧。” 艾阳转头看了她一眼，女人面颊红润，就连酒窝也染上一抹胭脂色，一双眼睛琉璃璀璨，看的他的心砰砰直跳。良久，才答，“好。” 想象得到他内心的百转千回，洛一蓦然笑出了声，笑声肆无忌惮，惊扰了周围闲谈的人，几双眼睛好奇地望向他们。 艾阳觉得她可能是醉了，盯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离，就连身体也自然的靠近，防止她随时可能摔倒。 第78页 笑声戛然而止，然后，那双明亮的眼眸变得幽沉，死死盯住前方某个物体，迸发出压抑的火焰。她幽幽道，“废掉得棋，就该出局！”说罢向前，脚步走的些许踉跄。 艾阳扶她一把，待她站稳立马放手，目光追随之缓缓移向壁灯下的那个人。 “kris，怎么独自在这儿？”她笑着，如往常一般温暖。 她的突然到来让kris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错觉，洛一总觉得今晚的她眼神游弋，鼻翼微颤，倒是脸上挂着的依旧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笑容。 “我刚才还和晓晴谈论您呢。” “哦？”洛一挑眉，“说我什么？” “说您……”她略微迟疑，眼神一转，笑道，“我们啊都认为您是个特别好的领导。您看，这次失误，您力挽狂澜，既按时完成任务，又给咱们部正名，免受裁员风险，说到底，老板还是在保护我们。” 洛一轻笑，“你懂得便好。 “懂，怎么会不懂！”kris笑着，眼神不自觉瞟向别处。 “kris，你大学读的是x大吗？”洛一问，语气随意的像是在聊天。 “嗯。”kris点头。 “那研究生呢？” “s大。”kris观察着洛一，她神色淡漠，根本看不出在想什么。 “老板，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想，”洛一似笑非笑，眼眸深邃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心底，“你和王甜的交集到底在哪儿呢？” 此话一出，像一颗惊雷炸在心头，kris顿时哑口无声。 “我……”她张口想要辩驳，可声音就像被塞住的酒瓶，怎么也倒不出争辩的话。 “我，不知道……”她挣扎着，“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洛一笑，那笑太过勉强，竟牵不起一丝肌肉，挂在脸上如面具一般。 “老板，我……” 不远的灯光下，一个身影隐在暗处，面带红晕，眼神灼灼。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慢慢向两人走去，越近脚步越急，越急脚步越虚浮。 忽然，一只手从侧面伸来，握住她的肩，晓晴转头，迎上唐凌的目光。 “你做什么？”唐凌问。 “我，”晓晴晃晃脑袋，终于清醒许多，“我想和老板谈谈。” 唐凌叹了口气，低声道，“今晚不是个好时机，”说着，扶她向酒吧外走去，“你醉了，早点回家休息，有什么话，周一再说。” 乐队奏起欢快的爵士，人们随曲摇摆，举杯狂欢。明明是一片灯火通明，明明是处处人潮熙攘，可kris的脑海尽是灰暗，耳中的嘈杂映衬韵律明晰的鼓点却像是催命符般搅得她天翻地覆。 洛一就这样看着她，平静的看她眼底的情绪碎裂一地。 “kris，你是个聪明人，当初你能被她选中必然是因为这点。所以，我劝你在人尽皆知前主动离开，别闹到最后，太过难堪。” “呵……”kris突然笑了，正如苟延残喘后往往跟着无所畏惧，她盯着洛一，一字一句道，“老板，你知道公司开除员工需要给多少抚恤金吗？”她摇晃着身子，伸手比了一个六，“这么多个月的工资，可够我花一阵了。” “是她告诉你的吗？”洛一笑，“那她有没有提到，劳资合同里的保密协议？” kris的眼神从放肆渐渐变得惊慌。 “所以，你并不知道，破坏组别之间独立性是要受罚的吗？”她看着她，叹了口气，“她是不是还告诉你，万一事情暴露，你还可以转到她手下工作？” kris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洛一淡淡的笑，举杯向远处望来的同事示意，然后抿了一小口酒，低声道，“别这么大反应，如果你不想人尽皆知的话。” “老板……” “hi，mike，”洛一打断她的话，冲她身后的mike笑道，“你们的牌打完了？” “中场休息。”mike笑着递来一杯margret，将洛一手中见底的酒杯换下，“老板，我敬你，谢谢你这两年的照顾。” 洛一挑眉，“这话说的，就跟你要跳槽似的。” “怎么会！”mike伸出食指在空中晃晃，“我啊，混过那么多公司，可就这里我做的最舒坦。” “舒坦？！”洛一看着他泛红的眼睛笑，“这个词好别致！” mike哈哈大笑，“有一群能一起奋战的队友，处处能打漂亮仗，才尽其用，不是舒坦是什么。” 在他的笑声中，kris的脸色越发难看。 洛一点头，轻轻碰了碰他的酒杯，“能和你们一起，我也舒坦！” mike一把抓起kris端着酒杯的手，“来来来，一起来。” 此刻，kris的脸已由白变红，鲜血欲滴。 洛一盯着她，眸色深沉，只是片刻，轻轻举杯，“愿你今后前途无量。” 第79页 说完，一口饮尽杯中酒。mike不疑有他，嘻嘻哈哈也随着干了，唯有kris皱着眉饮下无尽苦涩。 洛一扫了一眼吧台边的唐凌，唐凌像是不经意地放下酒杯，笑着走过来，“mike，让她们在这吹吹风，咱们去玩儿牌。” mike笑着跟她离开，留下二人望着江水沉默无声。 “下次做有风险的事之前，至少应该了解最坏结果，以及这个结果你是否可以承担。”这大约是她可以留给她的最后告诫。 “以你现在的身份只有两个月可以找新工作，事情弄大损坏声誉，对你的未来没有好处。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老板……”kris蓦然拉住她的手，有泪在眼眶打转，“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洛一直视她，神色平静，“kris，我给你留了后路，也望你，能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 …… 第36章 chapter 14 沉静的夜，很凉。洛一缩在座位上，艾阳伸手去开空调，她却开了窗。 艾阳缩回手，“晚上很凉，你刚喝完酒，小心感冒。” “哦。”洛一应声把窗往上调，只剩一条缝。她将脸贴近窗，从缝里看外面的夜色，一路灯火朦胧。 直到车子停下，她还扒在窗上。艾阳伸手摸摸她的头，“到了。”她回头，眼神迷迷糊糊，想必是真醉了。 将她抱进屋，艾阳冲了一杯蜂蜜水，蹲下来喂她喝，“好些了吗？” 洛一露出大大的笑容，重重点头，“嗯，好多了。”两枚深邃的酒窝明晃晃挂在脸上。 艾阳默默想，她是真醉了。 她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凑近，低声道，“今晚别走了，好吗？” 酒气微醺，令人沉醉。 他微微皱眉，醉酒的她是这样的吗？ 只见她拍了拍心口，“我这里，这里不好受。”然后，倒在他怀里，将脸紧紧贴近他的心，“艾阳，我心情很差，很差，我不想一个人。” 原来，她醉了却还认得他！ 艾阳环抱住她，轻声道，“好，我不走。” 喂过猫后，艾阳帮她放好洗澡水，将浴袍挂在她够得到的地方，望向池边的洛一，现阶段，帮她洗澡是不可能的，可她这副样子又实在叫人不放心。想了想，他道，“洛一，我就在门口，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洛一点头，还是一个劲儿的笑。 艾阳走出浴室，关上了门。 听到里面的人喊“艾阳”，他连忙答应，“哎，我在。”手指搭在锁上却没有转动。 当再次听到笑声，他终于松了口气。静静转身，默默靠在墙上，尽力去想其他事，忽略掉里面的水声潺潺。 忽然，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到晓晴的信息，“你今晚几点回来？” 迟疑片刻，他回复道：“我今晚不回来了，你们记得锁门。” 手机那边，一双眼睛盯着屏幕，一行简单的字，她竟读了这样久。 “怎么样，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吗？”阿诺没注意到晓晴的反应，向手机望去。 “呦，小哥哥潇洒去了呀！”阿诺没心没肺的笑。好久没听到晓晴的回答，侧目看去，才发现她的眼里竟然全是泪。 “你怎么了？”阿诺轻轻碰了碰她。 忽然，晓晴抱住她大哭，“阿诺，我这几天是怎么了啊，总是分心，工作上连续失误，今天老板都说我了。老板对我那么好，她说我的时候，我真是难过死了，她得是多失望才会这么说啊……” 许是喝了酒的原故，一向谨慎小心的晓晴就这么抱着阿诺，歇斯底里的哭起来。 一阵哭声不禁让艾阳攒眉。他看着紧闭的门，想象不出刚才还是满脸欢笑的人此时此刻怎么会哭的如此悲伤。他没有出声，也没有打扰，任她情绪发泄，可心里却如翻江倒海，想理智也理智不起来。 终于，哭声低下去，又过了一会儿，才听洛一道：“艾阳，我洗好了。” “浴袍在旁边，看到了吗？” “嗯。” 艾阳就站在那里，等着门开，他想要好好抱抱她。 可等了许久，不见门开，里面也没了动静，他有些担心，敲了敲门，“洛一……” 寂静的夜，悄无声息。 “洛一！”艾阳握住门把手迟疑着要不要开门，“洛一，你应一声。” 还是没动静。 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我数三声，你再不应我就进去了。一……” 无声。 “二……” 寂静。 “三！”与此同时，艾阳打开了门。 皎白的灯光下，洛一背靠着浴池，坐在地毯上，浴袍盖好了上身，却露出纤细修长的腿。他冲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拉起浴袍盖在她腿上。 第80页 “洛一，你还好吗？” 洛一缓缓抬头，苍白的脸上是静默的笑，“我头好晕。” 艾阳二话没说将她抱起，走向卧室。 将她放在床上，他才发觉自己的手被紧紧握着，动弹不得，只好单手拉过被子将她盖好。 “洛一，我去洗澡，你乖乖睡觉好吗？” 此刻的洛一是闭着眼的，但艾阳分明感觉，她握着他的手更紧了。 艾阳无奈的笑，“我洗漱好就回来陪你，嗯？” 她终于松开手，睁开眼睛认真问，“你等下回来？” “嗯，回来。” 匆匆洗过澡，艾阳回到卧室，还未靠近，她就睁开眼，举着双手像是索要抱抱。他笑着躺下，将她拥进怀里。 “洛一，如果你不想睡，要不要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让你心情这么不好？” 良久，听不到她的回答，艾阳觉得她应该是睡了，正要抽回手臂，只觉得怀里的人动了动，将他抱得更紧。 “艾阳，你知道吗，今天应凯给我出难题了。若是往常，只要是对公司有利的事，我从未胆怯，可是这个项目，我不敢接。” “什么样的项目会难到你？”艾阳心想，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接受项目，或许会给公司带来无限机遇；另一条是不接受，失掉机会的同时也会让我背上愧疚的枷锁。” 白天的情景一闪而过，在门合上的瞬间，她回眸望向应凯，他眼里的期望和信任，她怎会不懂！ “换作是你，你会选哪条？”洛一抬头，只看得到他的下巴，“第一条，对不对？” 艾阳摇头，“不一定，这要看你选第一条时，要以什么作为代价。” 洛一的心瞬间湿润，她将头埋进他的心口，咽下快要决堤的泪，“艾阳，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艾阳攒眉，抱着她的手更紧了，“我不会。” “洛一，选择第一条很为难吗？” “是。” 艾阳没有再问，他只是搂着她，想要用尽力气驱赶她内心的不安。 就这样不知不觉睡去。 清晨，洛一是在艾阳的怀里醒来的，她看着还在沉睡中的人，笑着亲吻他。 艾阳是被她的吻唤醒的，待他缓过神，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眸深邃。 “洛一，你昨晚让我心疼了。” 洛一以为自己醉酒做了或是说了什么不合适的，不免心虚。只听艾阳道，“无论你做何选择，我都会陪着你。” 她愣愣地看着他，反应了好久才记起昨夜说过的话，一瞬间，百感交集。 艾阳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眼神温柔，暗哑着声音道：“洛一，不要怕！”然后，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比她小那么多，但此刻他待她却像对待个孩子。 周六的清晨，温暖的床，无限的时光，还有最爱的人陪在身旁，这大约是洛一能想到的幸福的模样。 洗漱后，艾阳下楼做早餐，洛一抱着昨晚没洗的衣服走进盥洗室。片刻后，她提着某样东西走出来，晃晃悠悠到了艾阳身边，将那东西钩在手指上，移到他面前，“这是什么？” 艾阳抬眸的刹那脸就红了，抢过来装进浴袍兜里。 只见洛一的眼神往下飘，唇角的坏笑真是想藏都藏不住，“你别告诉我，这里面现在是真空。” 艾阳的脸色鲜血欲滴，“不是！” “不是？”洛一挑眉，伸手向他衣角抓去，“那我看看。” 艾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哑声道：“别玩儿火。” 洛一原本还在坏笑的眼神看清他眼里翻滚的情绪后，悻悻地缩了回来。他的手依旧紧紧攥着她，掌心滚烫，洛一舔了舔嘴唇，转移话题，“那个，我们早上吃什么？” 话未说完，一个人影扑上来，将她狠狠压在墙上。 艾阳眸色深沉，“洛一，你欺人太甚！” “啊？”只感觉唇被死死咬住，“别，疼……” 车辆行驶在一片葱绿的森林间，如果不是远离城市，洛一都忘了，现在已是初夏。吃过早餐，艾阳就提议去露营，洛一还挺欣喜，没想到在戈壁时的玩笑，他还记得。于是兴冲冲地收拾了几套运动衣，便跟他出了门。 两人到运动用品店，备齐了露营装备，又给艾阳挑了两套运动衣，便欢快地向adirondackke湖群驶去。经过五小时的路程，抵达mt.marcy山脚下的一处露营地。 这是洛一第一次感受野外露营，对她来说一切都充满新奇。露营地深藏在林间，对外连接的只有一条狭长小路。艾阳错过了入口，驱车返回时，她才看到一块木板上随意地刻着营地标识，难怪梢不注意就与它擦肩而过。 第81页 顺着凹凸不平的土路，车子驶向路中央的小木屋。艾阳对里面的人报出一个数，那人查询电脑，不一会儿递出一张地图和一个号码牌。艾阳让洛一将号码牌挂在返视镜上，自己打开地图查询订好的位置。 车子向更深处驶去。洛一透过窗，看到郁郁葱葱的林间，一片又一片空旷的位置停着一辆辆房车，车外支起蚊帐将木桌罩在其中，桌上餐食丰盛，不远处的烧烤架烟火飘缈，香气四溢。有孩童在帐篷中嬉戏，有少年在草坪上踢球，三五成群的青年骑着自行车游逛于蜿蜒的湖边小径，艾阳将车停下待他们驶过才继续向前。 靠近湖的一圈是仅供帐篷露营的地点。艾阳将车缓缓停进一个位置，矮木桩上刻着的是车内悬挂的号码。 洛一仰头望着被树遮住大半的天空，不停旋转，拼命呼吸，空气里是久违的甘甜。 艾阳拿出帐篷，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地上搭建。她走过去帮忙，“为什么搭在这里，离湖多远啊！” 他指了指上方，树枝稀疏能看到整片天，“搭帐篷要选上空障碍物少的地方，万一树枝经不住风吹掉落，也不至于砸伤。” “哦。”她眼里带着小小的钦佩，“你懂的还挺多！” 洛一仅是搭了把手，帐篷就像在戈壁时那样神奇的立起来。艾阳充好气垫床，便去准备晚餐，留洛一在帐篷里收拾行李。当她闻着香气爬出帐篷时，眼前已是琳琅满目，各类蔬菜、肉类、豆制品整齐陈列。 她瞪大眼睛，指着这一桌食物，怔怔道，“这是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正在炒酱的艾阳抬眸笑，“你收拾行李时。” 她踱步过去，看着锅里浓郁的香料问，“咱们要吃什么？” “火锅。”艾阳答的随意。 “火锅？！” 环视四周湖光山色，密林疏迹，所以是要在这里吃她最爱的食物？！ 夕阳西下，湖波被染上一片金芒，两个身影坐在岸边，面朝葱绿一览落霞，身边的火炉滚着沸沸腾腾的炊烟，两人一边笑一边聊，坐看云开雾起，日落月升。 第二天，他们去爬了纽约州的最高峰mt.marcy。这是洛一第一次登山，虽说时常锻炼，但真正和自然较量时才体会到体能的不足。艾阳明白对于初学者来说，这样的高峰是个挑战，但他很想让她试一试，试一试自己的极限，也试一试拼搏过后豁然开朗的感觉。 刚开始，艾阳牵着她，两人有说有笑丝毫不觉得累。当坡度攀升，她开始喘气，他就伴在身侧，时不时告知前行的距离。她累，他放慢速度，叮嘱她不要坐下，只需慢慢行走。狭长的岩背，两人一前一后，洛一仰望身前的人，忍耐着疲倦随他向前。陡峭的石垣，她奋力而上，因为她知道，身后，是他挡去会滑的路。最后的最后，历经五小时无间断攀爬，他们终于登上峰顶。 这一刻，眼前的屏障豁然开朗，云雾缭绕山涧散向天边，阳光倾泻而下毫无阻截，天是湛蓝，山谷是幽暗，无边无际的丛林遮山蔽水，掩不住粼粼波光，清湖如钻。 果真，风景要在高处看，经过汗水交换的景色更加壮观。 “洛一，这里美吗？”狂风中，艾阳的呼喊隐隐传来，再大声都显得苍白。 洛一将手支在唇边大喊：“好美！” 艾阳也像她一般喊道：“那你开心吗？” “开心！” “洛一，我爱你！” 洛一回眸，诧异地望着他，转而大笑，“艾阳，我也爱你！” 然后，紧紧相拥。 他的怀里很暖，也很安静。风被脊背阻隔，留给她片刻安逸的空间。 “洛一，选择第一条很为难吗？”声音从他的胸腔传来，直接钻进她心底。 她抬头，他眼里是令她心安的深沉。 她笑起来，缓缓摇了摇头，“不难……” 第37章 chapter 15 作者寄：反复记忆内心的伤痛，往往错过休养生息的机会。重新看待新加入生命的人和事，或许他们带来的是解药。不放过自己，又怎么让悲伤放过你？ 洗过澡后，洛一散着潮湿的头发坐在湖边的折椅上静静看夕阳。九个多小时急行军似的攀爬，下山时全靠意志在行走。热水冲散了疲惫，却留得一身酸痛，此时，她只想静静窝着一动不动。 一双手臂环住她，她嘴角上扬，缓缓向后靠去。然后就感觉脖颈一暖，熟悉的唇落下，摩擦的她发痒，不禁欢笑起来。 艾阳将脸埋在她的颈间，还是那股熟悉的柠檬香。记得自己第一次闻到这股味道，心里悸动到无法集中精力，也不知是着了哪门子的邪。 唇所及之处的皮肤渐渐降了温度，艾阳觉得或许是她冷了，便收紧怀抱让她完完全全沉在自己怀中。 第82页 洛一懒懒靠着艾阳，觉得他抱着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紧，后来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后背所靠的胸膛变得纹理分明，火热的唇碰触皮肤是灼热的触感。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唇角上扬，脸上的酒窝深陷。她回头，在艾阳脸上小啄一下，他就顺势吻住了她的唇。 两人越吻越激烈。洛一抬手，指尖插进他还有些湿的头稍，轻轻抚摸。艾阳蓦然停下，眸色深重，盯了她片刻，然后二话不说抱起她进了帐篷。 扯过睡袋，他将她裹住，反身拉好帐帘。此刻，夕阳消落，空留半空余晖，映得帐篷些许幽暗。临近的营地升起篝火，火苗在布面拉出昏黄悠长的影光，光斑跳跃俏皮地照亮两人的双眸。洛一静静望着艾阳，而艾阳俯身而下，一只手臂撑着床，一只手轻抚她的面颊，眼神中的火苗隐隐闪烁。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缓缓靠近，轻柔的吻拂过她的唇，和刚才的冲动大相径庭。 他明明是很温柔很温柔的，可洛一却分明感觉到他的身体很诚实地攻击向她，一下一下戳乱了她的心。然后，她环住他的脖子，将唇移到他的耳边。 “艾阳，你想要的话，可以的。” 他豁然抬头，看进她的眼底。她淡淡笑着，手却趁他不备溜进他的t恤衫，附在腰间，语气轻松，“怎么样，凉不凉？” 她笑着笑着，就感觉他拿着她的手，一路向上，白t恤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脱下来。衣服甩在她耳边，他健硕的身体毫无遮挡，她的脸一下子烧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慢慢靠近，直到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吹拂面颊，停下身势，双目灼灼，“真的可以吗？你愿意，交给我吗？” 洛一轻轻将睡袋捏在手里，掩饰局促，垂眸点了点头。艾阳笑了一声，“哗”地一下，睡袋就这么被撩开了…… 结束后，洛一挑眉，借着月光满眼餍足地看着覆在身上的男人，伸手挑了挑他的下巴，“呦，小野兽爆发了！” 然后，自己就被不留情面的又折腾了一次。 清晨，洛一是在浑身酸痛中醒来的。一醒来就看到旁边的男人撑着脑袋一脸满足的笑。 见她睁眼，艾阳凑过去，将脑袋贴在她的脖颈间，伸手搂住她，也不管她的反应，低声道：“亲爱的，你昨晚真棒！”然后就觉胸口一痛，却不自经地笑起来。 林间小路上，洛一全身虚软，脚下深一脚浅一脚。身边的男人却笑的神清气爽，洛一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猛然走到她身前，挡去她的路，蹲下身回头对她道：“来，我背你。” 洛一愣了愣，看着眼前宽阔的背脊，唇角一勾，爬上他的背。他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背着她走向森林深处的瀑布。 他抬头望瀑布，她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着他。 这一趟旅行，洛一觉得心中某处裂开了一道缝，艾阳正在以她无法抵挡的方式挤进来。若是往常，或许她早已采取行动修补裂痕，但眼前的人是艾阳。她静默地笑，抱紧他，往他肩头挪了挪，够得到耳边的位置，轻声道：“艾阳，我爱你。” …… 回波士顿的路上洛一拨通应凯的电话，“尹氏的案子，我愿意接。”没有过多的寒暄与解释，便挂断电话。 手轻轻搭在艾阳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她静静道，“这个案子，我想你陪我。” 艾阳没有转头，嘴角却是挑了起来，“好。” “或许，我们需要回国一段时间。” “好。” “对方的公司从事地产开发，那个领域我不熟悉。” 艾阳继续注视前方：“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那个……那家公司现在的经理人是我的前男友……” 艾阳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回去，目光幽幽盯着前方。那一眼看不出他的情绪，洛一有些忐忑。 艾阳反手，将她的手包在手心，指尖摩挲，而后放开，张开大掌摸了摸她的头，“我说什么事呢，把你愁成这样。没事儿，”他转头又看她，这一次，她看到了他眼底的笑，“哥陪着你呢，妞，向前冲！” 洛一望着他，阳光打在他脸上，是那般青春洋溢的模样，忽然心情就像翱翔天空的鸟，一瞬间就获得了自由。 …… 周二一上班，不出意外，洛一收到了kris的辞呈。开完人事部会议，她走进办公间，看着晓晴身边空空荡荡的座位，径直走进办公室。 打开电脑，邮箱里一封色彩斑斓的邮件吸引了她的注意，发件人是数据组的tony，而内容却是一张喜帖。 洛一女士台启： 谨定于2018年5月31日晚七点于xx酒店为陈超先生和张红女士举行结婚典礼，敬备筵席，恭请洛一女士光临。 第83页 陈超敬邀。 洛一盯着这张突如其来的请帖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翻看台历，5月31日不就是这周四吗，什么时候开始婚宴邀请变得如此着急了？！ 同样惊讶的可不只有洛一。 商业组这边炸开了锅，可碍于王甜还在办公室，众人仅是窃窃私语，未敢大声喧哗。 月尔看着邮件，侧目问姜倩：“tony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姜倩摇头，“我不知道啊！”她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攒成一堆的人，低声说了句，“我去打听一下。”说着便往王甜的视线死角走去。 不一会儿，她跑回来，匆匆道了句，“我去人事部核实一下”便消失在门边，空留月尔想要拦住她的手。 月尔收回手，唇角隐隐地笑，“八卦还这么敬业！” 又过了一会儿，姜倩回来，沉默地往座位上一坐，呆呆望着屏幕。 月尔侧目，惊讶她怎么不再像往日一样滔滔不绝，只听她闷声道：“月尔，tony今年又没抽中签，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哦。”简单的一个字也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惋惜。 “你说，人寸起来怎么就一个接着一个呢？”姜倩看着月尔，低声道，“他读的那所学校前两天被查了。” 凝视屏幕，月尔叹了口气，“恐怕这是现下最简洁的办法了。” 姜倩默默点头。 洛一往总裁办走的一路，大家都在谈论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转了一圈，她自然了解了大概。路过数据部时，看到tony空着的座位，她叹了口气，沉默着上了电梯。 推开门，窗边的男人应声回头。 洛一径直走过去，站到他身边。俯瞰查尔斯河的入海口，清晨的海港异常忙碌，赶潮的渔船满载返航，遇到出港的游船拉响号角长鸣。豁然想到前天在mt.marcy山顶看到的湖泊汇聚，此时此刻完全是不一样的心境。 “你在笑什么？”应凯问。 洛一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默默在笑。她扬起脸，脸上的笑意加深，没有黑框眼镜加持，她看上去青春洋溢。 “我在笑，心境不同看到的风景完全不同，而看到风景不同心境自然又不一样，倘若改变一点，无论是心境还是风景都会应生而变，你说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听她说着绕口令般的话，应凯眉头微皱，“我说，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文绉绉的？” 洛一瞥了他一眼，“怎么，我以前很豪放吗？” “那倒不是，就是你思考的问题，怎么改成哲学了？” “哈哈，”洛一脸上的笑都要盖过阳光的明媚了，“应凯，以前你老说我总想些数学问题，现在又说我思考哲学，看来我这辈子是逃不出学术圈了！” 应凯无语，看着没心没肺傻笑的洛一，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忽然想通要接尹氏的案子了？” 洛一的笑固在脸上，应凯清晰地捕捉到她的眼底流过的一丝忧伤。 “不为什么，有钱赚还不赶紧接？”她用俏皮掩饰忧伤，“总经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应凯摇头，神色认真。 “不是吗？”洛一倒有些惊讶了。 “我想要的是能真正治好你心底的伤，往后可以正常生活，而并非是因为这个项目盈利。”他语气轻柔，伸手，覆上她的肩，“如果你只是为了利益而接受，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洛一眼中瞬间浮起一层雾气。她抬手，拍了拍应凯的手背，脸上的笑加深，“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的选择没有错。”她用那双潮水涌动的眼睛望着他，“应凯，我会去。无论是盛华还是柯晟昊，我其实都不怕。过去的早就过去，我或许还记得，但早已不觉得伤。我只是很怕我做这一切最终只是为了钱，而无其他意义。你也好，尹氏也好，用我只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 “你怎么会这么想？”应凯神色复杂，“洛一，于我，你是我的副手，但怎么可能只是个职位，”握紧她的肩，将她转向窗口，“你看到公司所在的位置了吗，金融街最核心的地带，这是我们用整整七年打拼下来的。你的那些努力和付出，于我，于整个公司怎可能仅仅用带符号的数字来表示。” 洛一平静的望着眼前楼宇重重以及那片浩瀚无际的海洋，“应凯，我们再继续拼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我们老去，好吗？” “好。” “我们一起！” “好。” …… 狭小的窗口，灰白色的天，云层稀薄间细小的水珠连成线。洛一坐在靠窗的位置，手上捏着一叠资料不停翻动。心浮气躁的叹息，惊扰了身旁的人。 “怎么，遇到什么难题了？”艾阳问。 第84页 洛一放下资料，按压太阳穴，“看了这么多资料，我还是弄不懂为何尹暮雨会突然对一家默默无闻的公司进行合作考量，她明明可以拒绝或者选择更好的企业进行合作。这是为什么呢？” 艾阳笑，“若是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等下见面或许就有了答案。” 洛一转头看他，他脸上是宁静的笑，他好像总爱这样笑，无忧无虑的模样。洛一烦躁的心也顿时安静下来，靠在他的胳膊上，闭起眼睛，“不想了，不想了。” 艾阳轻抚她的面颊，“要不要睡一会儿，等下还要谈判。” 洛一摇头，“我们看个电影吧，好不容易有时间。” 艾阳点开屏幕，两人戴同一副耳机，看她想看的电影。电影还没结束，纽约到了。 尹氏硕大晶莹的楼宇伫立在第六大道上，隔了一条街就是著名的时代广场。对比那里的人朝涌动，这儿算得上清净了。 每次来纽约洛一都觉得喘不过来气，狭小的街道，一线天，不得不努力抬头才能看清的穹顶，永远是灰白色。就在这样压抑的城市里却聚集着最精锐的一群人，他们用最贵的资源主宰更贵的产物，即使竞争激烈，即使压力重重。或许这也是这座城独特的魅力所在：爱她的人，她会以天堂相待；恨她的人，她跐着如炼狱般的獠牙。纽约，红与黑的世界。 洛一和艾阳在助理的指引下走进总裁办，豪华的办公室里空空荡荡。一个鲜红的身影矗立在狭长的玻璃窗前，背对他们，一动不动，似乎并未察觉两人的到来。 “总经理，启升的代表来了。”助理沉醉轻轻唤道 那抹身影终于有所觉察，缓缓转身，露出精致的面庞。她望着洛一，眼底毫无波澜，但是目光却凌厉地似乎要透过她的躯体看进她的灵魂，亦或是更远更远的地方。 不知为何，洛一的脊背顿时渗出一层冷汗。她回想第一次见到尹暮雨的场景，那时她只觉得她表情严肃，可再次相见，她才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并非是她的表情，而是那双眼睛，是的，那是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就在她思绪纷飞时，尹暮雨突然开口，溅起淡淡忧伤，“心仪姐，好久不见。” 第38章 chapter 15 洛一一怔，眼中的诧异毫无掩饰，“你怎么会知道我儿时的名字？” 艾阳转头看她，满心疑惑，“你小时候叫洛心仪？！” 洛一沉默。那是多久远的事了，久到当她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都觉得陌生。 “好久不见……”洛一重复她的话，“我们儿时见过吗？” 尹暮雨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希冀，但这星点光芒在听到她问这句话时瞬间熄灭。大约是哀伤化作笑颜，她周身都是凄凉的味道。 “心仪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以前见过的。” 洛一思索着自己大学之前的生活轨迹，找不出一丝一毫同她的交集。 尹暮雨没再看她，眼神移向她身边的艾阳。 注意到她的神情，洛一赶忙介绍，“尹总，这位是我的助手艾阳。” “你好。”尹暮雨伸手同艾阳相握，收回手，礼貌道，“不好意思，我想同心仪姐叙叙旧。” 这是要他离开，艾阳当然明白。助理沉醉已然推开门，站在门口向他望来。他点头，正要转身，手却被握住。低头，只见洛一紧紧握住自己，然后对尹暮雨道，“尹总，艾阳不是外人。” 尹暮雨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迟疑片刻，随即移开视线，向沉醉点了点头，沉醉随即退出，关好门。 艾阳默默收紧指尖，刚才一瞬间看到洛一眼底的恐惧，他心疼了。 感受掌心传来的温度，洛一些许安心。定神几秒，放开他的手，直面尹暮雨，“尹总，这次来，我是代表启升同您谈合作意向，有任何条件，尹总都可提出，我们会尽全力配合。” 尹暮雨盯着她，眼神悠远，似乎根本没有在听她讲话，而是陷入无尽回忆。 良久，她垂眸，收起眼底的情绪，指了指厅中的沙发，“心仪姐，我们坐下说。”说完自己率先走过去。 她的背影，明明是一身火红，可洛一瞧着竟是那般凄凉。 落座，洛一自然地打开电脑，示意艾阳开始记录。 “尹总，请讲。” 尹暮雨探身，不顾洛一的诧异，合上电脑。 “不必记录，等下合约会由法务部直接发送到你邮箱，现在我要说的，与公事无关。”她望着洛一，语气里竟有淡淡的埋怨，“还有，心仪姐别叫我尹总，这么叫实在太过生疏。” 洛一更加诧异，可她实在记不起自己究竟何时同她有过千丝万缕的联系。终于，她忍不住问，“我和你，在我读大学以前见过？” 第85页 尹暮雨点头。 洛一继续回想。 “我不记得你，但你却认识我，所以你我的生活并没有交集？” 尹暮雨继续点头，眼中开始有了光芒。 “和我没有交集，但和我生活中的人相熟，你的年纪又比我小许多，所以……”洛一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凝重，“你认识洛野。” 这句话不再是问句而是肯定。 终于在她提到“洛野”这个名字时，尹暮雨笑了，好难得的笑容，好静默的微笑，而又是笑中带泪。 洛一开始回想关于洛野的一切，这段她早已尘封的记忆。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会有人提起，居然有人记得，居然有人比她还执念，居然…… 恍然一幕幕重现，她才惊觉，已经过了十七年，所以，那个时候尹暮雨多大呢？十二岁还是十三岁？ 她突然盯住她，想要将她的面庞同记忆中的模样重合，“你是那个总跟在他身边的小女孩，那个建筑设计师的女儿？” “对啊！”一道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流下，顺着带笑的唇畔滴落，“心仪姐，你终于想起我了。” “小雨……”是叫小雨吧？她默念着记忆中的名字，那个总被她那混帐弟弟挂在嘴边的名字，那个总是让他头痛到牙痒痒的名字。 “是我，我是小雨。”尹暮雨握住洛一的手，洛一才发觉她竟然一直在发抖。 “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洛野哥走后，我以为，再也不会同他有任何关联了。” 洛一低头，望着尹暮雨的手，她的手很小，却很用力，抓着她的指尖都泛了白。忽然心口发闷，她从未想过回忆会被这般毫无防备地打开，漠然问道，“小雨，你姐姐还好吗？”语气冰冷到无以复加。 尹暮雨一愣，迎上她空洞的眼神，那道目光和前一刻的完全不同，是那般苦楚压抑。她感同身受，心里涌起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却又无从开口。良久，她淡淡道，“姐姐很好，已经结婚生子。”末了，又加了一句，“她终于嫁给自己心爱的人，现在，过得很幸福。” 洛一觉得她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冰凉的手指在她手背上划出一道苍白。“谢谢”她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那就好。”洛一嘴角牵起一丝笑，只是这笑过于苦涩，染的酒窝也是淡淡的，“她过得好，也不枉费当初洛野拼了性命相救。” 艾阳一直听得云里雾里，他想“洛野”大概就是她钱包照片里的那个男孩吧。当他听到这句话，震惊无比，终于理解了在戈壁时她眼里无尽的痛，不觉伸手揽住她的肩。 洛一回眸，冲着他笑，眼底就这样无法抑制地浸出了泪。 努力咽下这团雾气，她的眼神默默游荡，这样分神才能缓解突如其来的伤。忽然，书架上的相片吸引了她的注意，相片上的男人揽着女人，笑的幸福。她想起，刚看的资料中包含一张昨天的经济日报，头版头条就是尹氏二女儿订婚的喜讯。 收回眼神，她轻轻道，“还没来得及说，小雨，恭喜你订婚。” 尹暮雨没有说话。 洛一观察她脸上哀伤的神情，又去看相片，相片上，男人的确在笑，眼中的幸福是藏不住的。可是，女人脸上的笑却是淡淡的，那种淡好像遇水即化的糖，一点也带不出甜味。 “你不爱他？!”她心里是这么想的，没想到就这样说出来，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尹暮雨似乎毫不介意，只是笑里又多了一丝凄凉，“我没有姐姐的魄力，可以为了心爱的人放弃总经理的位子回国创业。尹氏，总要有人接管的。”她垂下双眸，淡淡道，“接管了集团，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我就要结婚了。” 她的笑，洛一都觉得苦。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劝她想开，还是劝她反抗？洛一摇头，只是沉默。 “我已没了心中所爱，和谁在一起，都一样。” 这句话真是惊到洛一，她不确定，但又似乎肯定，“你……你喜欢……” 尹暮雨笑，原来，她还可以真心笑，“心仪姐，并非只有你会记得他，我也一样……” 尹暮雨喜欢洛野，那么多年都不曾变。可年少轻狂的爱恋，真的是爱吗？ 洛一不记得她是怎样离开尹氏的，她只记得她的话：“洛野哥曾说过，他谁的情都不欠，只欠对你的抱歉。我只希望，能尽我所能让他安心。我想让所有和他有关的人都幸福快乐，姐姐是，你也是。 那天酒会上，我一眼就认出你，才知道你在启升工作，所以，既然要合作，那便试试吧，不过，案子要交给你，你做，我才放心。” “小雨，你可能不知道。”洛一看了一眼艾阳，才道，“盛华的ceo是我的前男友。” 第86页 “哦，”尹暮雨若无其事的笑，“那这样，我就更放心了……” 所以，洛一离开时，拿到的不仅仅是尹暮雨关于这个案子的委托书，还有她口头承诺未来三年的合作意向。 当然，接下来的合作只有交给沈童或者商业部来谈。 走出尹氏，洛一顺着镶嵌玻璃的灰色墙体向上张望，这里的天比波士顿的更加狭小。 艾阳站在旁边，顺着她的眼神向上张望，随即收回，静静打量她，“在想什么？” 她的眸色在昏黄的光线下变的浅浅的，如此淡漠的神情，艾阳总觉得是带着浓稠的忧伤。 “如果曾经我不挣扎，或许今天会和她一样吧，”眼神扫过高耸林立的楼宇，“坐拥权利巅峰，但却没了灵魂。”她淡淡的笑，那笑很是薄凉，没有牵起丝毫温度，连酒窝也是浅浅的。 她看了许久，转身对艾阳道，“我们走吧。” …… 回来的路上，艾阳一直沉默。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握着她的手很紧，很紧。 洛一蜷缩在他身边，慢慢睡着了。 成长的岁月太长，回忆起的时光太短。那些遗留在记忆中的片段就这么稀稀散散浮现在梦境中，分不清的过往。 洛一是五岁上学前班那年，才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所谓的弟弟。那一年洛野三岁。从小在姥爷姥姥家长大的洛一来到爸妈所在的城市，一切都是那样陌生。她像个客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许久不见的妈妈在厨房忙前忙后，爸爸在一边打下手。两个人都顾不上和她讲话，只有客厅里骑着木马的洛野一边摇晃一边举着胖胖的小手，软糯糯地叫：“姐姐，姐姐！”她看着洛野胖乎乎的脸鼻涕拉差，一下子就笑了。 她还记得，夏日里，她拉着洛野走在大马路上，一人一支雪糕。洛一走在前，一口一口吃的香。洛野颠儿颠儿跟着，一只手被她拉着，仅用一只手举着对于他来说太大的雪糕，看路的时候吃不了，不看路的时候又够不着，走了半路雪糕化了一滩。洛一吃完回头看，“你怎么不吃啊，都化了。”洛野说不出话，小嘴拼命吸着流下来的汁。“我帮你。”于是，洛一握着他的手，将他的雪糕舔了一圈，雪糕不再化了，洛野冲她大大的笑，嘴边还糊着一圈奶油白。 还有什么呢，对，还有那句：“姐，你什么时候回家？”高中那三年，住校的她每每接到电话都是以这句开头。从糯糯的奶音，慢慢变成撕裂的低哑，洛一常笑：“你怎么说话就跟鸭子叫似的。” 洛一不知道洛野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亏欠了姐姐，但其实，从小就一个人生活的她早已习惯这种鲜少被人记起的日子。倒是洛野不时的牵挂，给她平静的生活增添了一抹欣喜。 然后，那一天，是深秋浓重的季节，她在高三复习的教室外，接到家里的电话。没有听到那句熟悉的：“姐，你怎么假期没回来？”相反，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女人哭哑的声音：“心仪，你快回来，你弟他没了……” 洛一呼的一下就醒了。她睁眼看前方，依旧是在飞机上。 艾阳摸了摸她的脸，“醒了？” “嗯。”洛一闷着答了一声，往他臂弯更深处钻去。 艾阳没说什么，只是揽着她，用尽全身心的力量。 从机场回家，是艾阳开车。车子行驶的很慢，慢慢地天黑了，城市的灯光越来越近，最后弥漫了满天。 快到家时，一阵鸣笛声自后方传来，后视镜的倒映里一片红蓝灯闪耀。艾阳迅速将车开到路边停下，待后面火红的消防车、暗黑的警车、红白相间的救护车呼啸而过，才又将车开上路。 经过这一阵喧闹，洛一坐正了身子，盯着前面远去的灯光默默叹气, “希望没事。” “不要担心，虽然这么多警察出动但不一定是大事。”他安慰似的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洛一望着他的侧脸，灯光闪烁下是沉静的模样，蓦然间安下心来。 到家，车子还没有熄火，洛一转头看他，“今晚别走了，奔波了一天，辛苦了。”她的眼神闪烁，抿了抿唇，又道，“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艾阳回头，灯光幽暗，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留那双温暖的眼眸。他伸手轻触她的脸颊，淡淡道了声，“好。” 夜晚，艾阳拥着洛一，抱得很紧很紧。洛一在他温暖的怀里，安心的睡着了。 他没有问过她关于洛野的事，即使她同尹暮雨的对话模糊，他已足够猜出前因后果。此时此刻，他才觉得她心里的伤，岂可以用时间来冲刷，只希望自己的存在能让她的今后不再那样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页 洛野是我的首部作品《月忘湾》中的重要人物，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移步观看。在此更新人物的近况，纪念十多年前开始创作的自己,也给主角一个必须面对的过往的理由。 第39章 chapter 15 第二天，一切如常。艾阳透过玻璃看到洛一依旧投入的工作，也就放心许多。 回头，他迎上晓晴的眼神，里面情绪翻涌却不是他所关心，遂又埋头继续工作。 “艾阳。”晓晴低声叫他。 “什么事？” “你周末都没回家吗？” 艾阳微微皱眉，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四天没回去了。 “周末我去露营，昨天又出差，所以一直没回去。以后过了十点，你们就锁门休息，不用等我。” “你去野营啦？”晓晴愣了一下，随口便问，“是和朋友吗？” “嗯，”艾阳点头，“和女朋友。” 晓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默默转回头，藏起心底的悲伤。 洛一抬头时看到艾阳的侧影，以及他身边的晓晴，此刻，她正盯着kris空空荡荡的办公桌满脸哀伤。她忽然想起似乎自己还未正式通知kris离职的消息，如果让组员从别处得知总归不好，于是拨通唐凌的电话，要她召集大家到会议室。 当她说出kris离职的事后，除了唐凌和艾阳，其余成员都吃惊不小。 “怎么从没听她说过想离职，这口风也太紧了！如此匆忙，这是找到多好的下家啊！”mike低声道。 tracy盯着唐凌，一脸询问，只见唐凌默默摇头，不予作答，只好收回眼神。 洛一缓缓道，“我知道大家对kris的突然离职抱有疑问，具体原因我不便多说，总之她有了自己的选择，我们都要尊重。” “老板，kris是因为模型误差的事离职吗？”大约tracy说出了所有人关心的问题，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洛一的心一沉，环顾四周，众人脸上均是凝重的神情，微微皱眉，无意识地按住此刻突突生疼的太阳穴，“为什么会这么问？” tracy不顾唐凌投来的提醒的眼神，继续道：“模型是由我们小组完成，经kris测试的。这次误差没有及时发现导致全组人员加班，我们以为会追究责任。现在kris离职，我想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洛一松了口气，摇头道，“并不是。”她看着tracy，眼神扫过每一个人，“我说过，不会将问题归咎于任何一个人。模型是我们整个组的成果，不是某个小组或某个人的责任。发生质疑，我们尽全力补救，在造成损失前及时更正，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事。你们放心，即使最终要归结过错，我也会在第一位，你们只管用心工作就好。” 听到她的话，众人凝重的神情顿时轻松下来。 “要我说啊，不论kris去哪家，都遇不到像老板这么好的上司！”mike笑道。 这句话虽是趣话，倒是带着气氛活跃起来。 洛一脸上也浮起淡淡的笑，“借这个机会，我想告诉大家，工作上你们有任何问题或意见都可以直接向我反馈，我也会帮助你们做好职业规划。当然，如果你们有更好的去处，我也不会阻拦，希望我们都可以实现自己的职业理想，一起努力！” “放心，老板，我们啊就跟着您混了！”mike冒出这么一句，众人纷纷跟着起哄，“是，老板，我们都还靠您呢！” 会议室里笑声不断。洛一抬头，目光同角落里的人不期而遇。艾阳静静望着她，张口默声说出“加油”两个字。 她瞬间就笑了，“好的，艾阳，这一路，我们一起加油～～～” 午餐时间，商业部里空空荡荡。月尔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吃饭，一边审阅谈判企划。忽然，一个购物袋落在旁边的桌上，她抬头，就见姜倩气喘吁吁地瘫在椅子上。 “你干什么去了，这么着急？”月尔撇了一眼购物袋，“你去买衣服了？！” 姜倩总算顺过气，频频点头，“是啊，就是我身上这套，怎么样，职业吧。” 月尔看了看她身上的正装，拿起剪刀，“标签还带着。”顺手替她摘下标签，“怎么忽然想起去买衣服？” 姜倩苦着脸，眼神瞟向空着的办公室，“还不是因为老板心情不好，一大早就揪着我的衣服说不职业，我干脆就去买了套正装，省得等下她从总裁办回来更不开心，再拿我开刀！” “又怎么了？” 姜倩小声道，“还不是因为尹氏，你说，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由洛经理出面，咱老板能不堵吗？” 月尔没有回应也没有反驳，她静静听着，听姜倩絮絮叨叨，眸色逐渐加深，良久，她轻轻道，“倩儿，你帮我做件事……” 第88页 总裁办，王甜前脚刚走，洛一后脚便到，看着满脸愁苦的应凯忍不住笑，“怎么，她又找你麻烦了？” 应凯按着太阳穴，闷声道，“没事，习惯了。” “那我长话短说，”她递上一份文件，“尹氏的项目我带这两个人走。” 应凯翻开文件，看到里面的资料，立马皱眉，“这么大的项目，你就带这两个人？”他苦笑，“我头更疼了！” “行了，别装了！”洛一拍了他一掌，“他俩的能力足够，再说，不是还有我嘛！你没意见我就回去通知啦。” “有，有意见。” “保留吧！” “……” 看着应凯吃瘪的样子，她笑，“放心，不会出问题。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这周六。” “这么快？！”她想了想，急匆匆向外走去，“那我得赶紧通知他们准备。” “哎，你还真的只带……” 应凯话未说完，洛一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他生生咽下要说的话，着实憋闷！ 洛一回到办公室，召集组会，将事务同唐凌进行交接后开始宣布参与尹氏项目的成员。 当晓晴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无比惊讶，当她听到另一个名字是艾阳时，这种惊讶又幻化成隐隐的欣喜。眼神飘飘渺渺飞到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坐在角落里，正专注地望着洛一。晓晴想，原来真的会有这样的人，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有意无意都会牵动她的思绪，这一次要不要勇敢一次…… 回到座位，她打开笔记本，在今天的日历上画上一个大大的红圈。转头看向艾阳，想到自己即将同他一起奔赴远方开启一段新的旅程，不知不觉就笑起来，那颗怦怦乱跳的心好像忽然苏醒过来，带着对爱情的渴望在一片未知的疆土上奋力疾驰。 这天，晓晴第一次没有因为艾阳拒绝同行而难过，反而哼着歌一路飞奔回家。 到家后，她便开始翻箱倒柜收整行装。忽然，她想到什么，对着卧室拍了几张照片，在群里发出一个短租广告，租期一月，价格可议。唇角微微上扬，她感觉下一秒便是全新的生活，直到听到阿诺吹着口哨跑上楼，才意识到，天已经很晚了。 “晓晴，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你要不要听！”阿诺推开晓晴的房门，看到一床衣服，还有散落满地大大小小的箱包，愣住，“你这是，要搬家吗？” “不是啊。”晓晴站在其中，叉着腰傻笑，“这是我出差的行李，我要回国啦。” “啊，出差，回国？！”阿诺瞬间跨下脸，“怎么这么突然！” “老板才通知的，是个好大的项目。” 阿诺一副泄了气的模样。 “你不恭喜我吗？” “哦，恭喜你。”阿诺闷闷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这周末。”晓晴拍拍手继续收拾行李，“你不是说有好消息吗？” 阿诺满脸沮丧，“好消息变坏消息了……” “到底什么事啊？”晓晴停下身问道。 阿诺慢慢挪进屋，捡了个空地坐下，“我今天去进货，遇到一位来店里采风的摄影师，在为一刊杂志选景。他说需要几个非专业模特，就了给我一个面试机会，是这周末。我说我还有个特漂亮的室友，能不能一起来，他答应了，可你怎么偏偏要出差啊！” “就这事呀，”晓晴笑，相比于阿诺的失望，她倒是淡定许多，“我怎么听着有点不靠谱呢？模特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还是多留个心眼儿，别被骗了。” “放心，我看过他的证件，也在网上找到他的作品，错不了。只不过，没你陪我，我怕自己发挥不好。” “你随便玩儿就是，能上杂志是好事，上不了有没啥损失，不要紧张。”晓晴一边叠衣服，一边道。 阿诺不满，“切，你这是小瞧我！你怎么知道姐姐我上不了杂志，瞧我这天生丽质……” “得了吧！”晓晴甩给她件衣服，“有空做梦，不如帮帮我吧。” “哼，等姐以后出名，顾他十几个人伺候，还用咱们这么忙活！”话虽这么说，可叠还是要叠的。 “好，诺姐，有志气，”晓晴伸了个拇指，“我祝你马到成功！” “承让承让！”阿诺抱拳回礼，花腔都出来了，“小女这厢也祝姐姐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两个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欢笑肆意…… 周四，是tony的新婚典礼，下班后同事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开。洛一也和唐凌一起走向距公司不远的酒店。tony一身红色西装站在门口，喜气洋洋地迎接众人。 未见新娘，姜倩打趣道：“哟，tony，几天不见这终身大事都给办啦，你这速度，行啊！” 第89页 tony不失礼貌地笑，“哪里哪里，都是缘份。”说着请大家进门。 大厅里，一群孩子正围着一位身着红裙的女子蹦蹦跳跳。也不知女子从哪儿掏出一把糖来，刚伸手，就被哄抢而光。tony拨开人群走到女子身边，对她低语几句，女子向这边看来，笑着朝众人点点头。没有过多介绍，tony便带大家走进宴会厅。 姜倩环视四周，满眼诧异，小心地拉了拉月尔的衣袖，低语道：“你看到这些装饰了吗？”月尔低眸没有言语，她继续道：“场景布置没有就算了，连结婚照都没有，咱们公司的年会都比这气派！” 月尔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背，声音低的只有两人能听到，“或许人家没时间准备。” 姜倩撇嘴，“可这毕竟是人生大事，一生就只有这么一次！” 月尔看着她，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月尔摇头，“没事，就是觉得，你刚才的话不够严谨。” 姜倩无语，最终只能瞪她一眼，“职业病，职业病，不许这么抬扛！” 月尔笑应，“好，不抬扛。”转眼，她见王甜已经走到主席，立马收起笑容，拉着姜倩跟上。 洛一和唐凌进门时，宴会厅里已坐满人。举目四望，目光同一双沉静的眼眸不期而遇。那双眼睛轻轻往对面的座位一瞟，她便会意，转头对唐凌道，“我们坐那桌吧。” 唐凌拉住她，低声道，“王甜在那儿。” 她轻笑，“怕什么。”说着便往主桌走去。 落座的人一一起身同两人打招呼，月尔和姜倩也点头示意，唯有王甜品着茶无动于衷。唐凌撇撇嘴，跟着一脸微笑的洛一坐下。 婚礼正式开始。在音乐与花瓣中，新人并肩而入。新娘长相普通，但那双带笑的眼睛颇具灵气，眼神闪烁望向众人，一边走一边点头示意。某一瞬间，tony似乎想牵起她的手，指尖划过手背，她却挥手向众人，tony顺势拉了拉衣角。 结婚仪式非常简单，两位新人跟随牧师念结婚礼词，没有对对方的誓言，也没有过于热烈的拥抱亲吻。 洛一轻轻瞟了一眼对面的月尔，月尔瞬间捕捉到她的眼神，垂眸，默默摇了摇头。 婚礼仪式完毕，菜陆续端上，除了亲人那桌热热闹闹，其余几桌没过多久便开始有人离席。洛一原本觉得该多呆一会儿，可见连王甜都已离开，便起身向新人送上祝福，走出酒店。 没走多远，就看到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走过去，笑道，“就知道你会等我。” 路灯下，月尔抬起头，沉静的眼眸带出一丝温暖，她从包里拿出一块披肩，自然地搭在洛一身上，“初夏夜凉，小心感冒。” “谢谢。” 两人静静向前走，谁也没说话。初夏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不张扬不焦躁。 洛一摸着身上的披肩，暖暖绒绒。正想打破沉默，便听月尔道，“tony可能在公司待不长了，你有空提醒应凯再招个能代替他的人。” 洛一静默的笑，“你想的和我一样。” 月光下，月尔望向她，迎上那道深沉的目光，似乎不必多作解释，对方都懂。她淡淡的笑，清冷的月光照在身上是那样薄凉。 “你离开这些天有人帮你看猫吗？” 洛一摇头，“还没时间去找，你可以吗，一个月，挺久的。” 月尔顿了一下，便道，“义不容辞。” 洛一笑了，浑身暖洋洋的气息瞬间冲散了那股薄凉，让这清冷的夜熠熠生辉。 第40章 chapter 16 作者寄：有些人相爱，爱的是灵魂，有些人相爱，爱的是皮相。 周五的夜晚格外躁动而宁静。躁动是因为禁锢一周的灵魂终于得到释放，宁静是因为疲倦许久的身体格外渴望安歇。就在这两极撕扯间，波士顿的城区灯光璀璨，街头人潮熙攘，远些，湍流无息的查尔斯河环城而过，再远些，素静清立的楼宇冷漠俯瞰整个城市。就在这片楼宇间，亮着幽暗灯光的落地窗前，一个修长的身影溅起一片孤独，飘散的长发在这没落的夜中更显妖冶。 电话铃声在此刻响起，身影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名字，轻声叹息，接起的同时又望向漆黑的夜。 “月尔，我们到机场了。”电话里传来洛一的声音。 月尔淡淡的笑，“到了就好，回国一切顺利。” “嗯，这些天猫猫就拜托你了。” “放心。”她还想说什么，这时，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声：“洛一，我来拿吧。”她微微攒眉，几乎是匆匆嘱咐几句就挂掉了电话。叹了口气，眼前的夜色显得更加深沉。 脚下传来“喵喵”叫声，她低头，sushi在她腿上蹭来蹭去，见她不动声色，干脆躺倒翻滚，露出雪白的肚皮。她淡淡笑着，笑着，悄无声息间，一滴泪滴落，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失控，慌忙拭去眼泪。 第90页 表上显示八点十分，此刻，飞机应该已经起飞了吧。 从冰箱里拿出猫罐头，两只猫激动的上蹿下跳，她轻轻安抚他们，看着他们愉快地进食，可心情依旧低落。 硕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光璀璨依旧。 忽然，她不想呆在这寂寥的房间，拿起外套出了门。 漆黑的夜，最肆无忌惮的是孤独。 行驶在灯火繁华的楼宇间，好像每一处光点都宣誓一种幸福，孤身一人就显得越加落寞，她豁然觉得此时此刻不该是一个人。在路边停车，拿出手机慢慢翻找，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迟疑片刻她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她直接问：“沈童，你在哪儿？” “这么晚，我能在哪儿，当然是家啊！”沈童戏谑道，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她语气中的闷闷不乐，“你怎么了？” 电话那边没有回音。 “喂，喂，月尔，你怎么了？说话啊，月尔！”叫了几声，他看向屏幕才发现对方早已挂断。 “这丫头，又怎么了？！”端着莫名其妙黑屏的电话，解锁又回拨，对方再没接听。他对着电话愣神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拿起金融书，翻到刚刚阅读的那页，密密麻麻的英文化成一个一个符号，明明每个单词都认得，可连成一句话却再也读不通。平静如水的心莫名烦躁，他疯狂挠了挠头，“啊，这个死丫头，干嘛好好的破坏我大好的周末！”甩开书，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盒冰激凌。 当他吃完大半盒时，门铃忽然响起，他含着勺子去开门，就见月尔倚在门边。慌忙将勺子从嘴里揪出，他惊叫道，“你怎么来了？！” 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月尔沉静的眼睛微微上弯，明明是薄凉的笑却在夜色中无比魅惑，“我来找你来喝酒。”一把将另一只手中的东西丢过来。 沈童慌忙接住，低头看是一个蛋糕盒，盒上lm的标识醒目。 “带了你爱吃的蛋糕，高兴吧。” 沈童攒眉，“这东西不能扔！” 月尔一脸无所谓，“反正又不是我吃！” 沈童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怎么觉得今夜的她有些反常？！ 压下心里的隐隐不安，他深吸一口气，从酒柜中取出两个高脚杯，向她走去。 月尔已经打开蛋糕，奶香扑鼻，是清爽的抹茶味，他的最爱。 在看到蛋糕的一刻，他笑了，抬眼看向月尔，就见她也望着他，笑着的双眸宛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未加言语，她将蛋糕推向他。 这般幽静如兰的人，沈童一下就看痴了。直到酒杯发出清脆声响，他才回过神。 猩红的液体顺着杯壁缓缓流淌，轻轻旋转瓶身，液体就在瞬息间消失。 她倒酒总是这般优雅，好像绝尘临世的女王，杀伐果断毫不犹疑。 他强迫自己收回眼神，怕再看就要陷进去，无法自拔。舀一勺蛋糕入口，奶的香甜带着绿茶丝丝苦涩。微微眯眼，眉宇间尽是满足。 月尔端起酒杯，抬眸看到沈童这般沉醉，唇角微微上扬，抿了一口酒，蜷缩起身子，懒懒靠进沙发。 沉静的夜，昏黄的灯，甘甜的香烛摇摇曳曳。两人无话，一室宁静。 月尔一口一口喝着酒，不一会儿，杯子见底。 沈童吃着蛋糕，见她招手，拿起酒瓶又给她斟了一杯，“你慢点儿喝，这么喝会醉。” “不会。”她笑，一扬头，又喝尽杯中酒。 沈童接过酒杯，却没有再倒酒，递上蛋糕，“你先吃点，等下再喝。” 月尔皱眉，推开他的手，“我不要吃这个。” “那你要吃哪个？” “我要吃……”她的眼中恍然窜出一道邪魅的光，在他毫无防备时欺上他的身，蛋糕就这样掉在地上。 他眼中的惊慌成为她心里最好的献祭。 她看出他眼底的挣扎，享受着他错愕不安与兴奋渴望复杂交织的感情，在颤抖的唇开启那刻，蛇一般钻入他的喉咙，叫他无法呼叫，不能再思考。 沈童睁大眼睛，感受着唇齿间的侵略，理智要他推开她，可身体和心灵却像干涸许久的麦田，忽逢阴雨，除了贪婪吸吮再无他求…… 直到感觉一双躁动的手急切地解开他胸前的衣扣，身子蓦然一紧，一个翻身压住身前的人。在同她眼神接触的那刻，心口压抑着的情感瞬间爆发，他想也未想，一把抱起她，向漆黑的卧室走去。 一声魅惑的笑碎裂一地…… 第二天，月尔是在沈童的床上醒来的。 她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夜的事。转头看床侧，沈童不在，瞬间松了口气。 卧室的门打开，沈童进来，穿着浴袍，头发上的水珠在光下闪耀。他手里端着一杯水，走到床边坐下，自然地将水递给她。 第91页 她盯着那杯晶莹剔透的水，缓缓接过，水温温暖。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她每天早上喝温水的习惯，而且一定要用透明的玻璃杯装，一定要晶莹剔透。 垂眸错过他的眼神，但她还是说了声：“谢谢。” 沈童的眉头微微一皱。 她侧头喝水，盖在胸口的被子滑落。虽然穿着内衣，但玲珑的曲线，大片光洁的肌肤完美展露。 回想起昨夜的云雨，他喉结微动，下身又涌起炙热，移开眼眸，缓了缓神。 她喝完水，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身体随着水分补足而舒爽，就连眼神都变得明艳。 他转头的一瞬，她对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再清澈不过，就如许许多多年前，初相识那刻的容颜，定格成他脑海中永久的魔障。 好像干柴间散入火星，他的情绪轰然炸裂，身体不受控制倾她而去。 “干嘛？”感知到危险，月尔蓦然后退，就见他眼神迷离，越靠越近，慌忙抬手撑住他的心口，大力一推。 他被推开的瞬间脑子清醒过来，情感突然受阻让他很不舒服。 月尔毫无所觉，大方地从被子里钻出，跳下床。 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在阳光下，一层一层将衣服穿好，转头，对自己道，“沈童，昨晚就是一夜荒唐，你懂的，对吧。”脸上的笑没心没肺。 一夜荒唐？！这一刻他炙热的脑子更乱了，不爽的心更加憋屈，半晌，他艰难开口，“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喽。”月尔随意地捡起地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月尔，你站住！”他恍然追出去，“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站在敞开的门口，她回头，依旧是人畜无害的笑，“不要”两个字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从她口中说出。 所以，他堂堂一个副总裁，就这么被|人|睡|了还耍|了是吗？！ “月尔！你给我站住！”他追出去，可楼道里哪还有人，也不知她从哪里离开，就这么消失在眼前。 望着空空荡荡的楼道，想起刚才她的话，沈童气结，一拳挥在墙上，“月尔，你好大的胆子！” 月尔离开沈童家，径直回家洗澡换衣，给猫喂完食便赶去公司写同尹氏谈判的企划书。她的车刚刚离开公寓，一辆黑色的跑车飞驰而来，突然的刹车让刹车片发出刺耳声响。车停下的瞬间，沈童匆匆而下，快步走进公寓。 电梯一层一层上升，他抱着肩，手指在臂上点着点着，总觉得这电梯走的实在太慢。好不容易到了二十六层，门刚开，他便冲出去，直奔楼道最里的房间。 门铃响起，他咬着手背，盯着纹丝不动的门板，屋里寂静一片。“月尔！”他大喊，手不停按着电铃，“月尔，你开门啊！” 可不论他怎么敲，怎样喊，门依旧未打开。他拿出电话，拨给月尔，电话直接转到语音信箱，他真是怒了，狠狠踢门一脚，“月尔，你给我开门！” 良久的沉寂回应他暴躁的焦急，能如何？最终，他只有不得不心甘情愿的放弃。 黯然下楼，他站在空荡的广场上，抬头看这灰白色的建筑，“这样的颜色，真是无情！”他咬着唇，这么想。可是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就这么没了方向…… 第41章 chapter 16 同一时间,地球另一边— 飞机抵达北京是当地时间晚上九点。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由远及近，灯光琉璃璀璨，像坠入夜空的银河。终于落地，洛一的心随着机身震动而剧烈起伏。十二年之前，十二年之后，一晃而已。 三人穿过海关，同尹氏的人汇合后一同走进航站楼。 一块硕大的灯光版矗立在人群最醒目的位置，“热烈欢迎尹崇集团代表莅临盛华参观访问”。 总裁特助沉醉回望洛一一眼，洛一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用手抚了抚额头，对艾阳道，“车都安排好了吗？” 艾阳点头“嗯”了一声。 沉醉回身对旁边的同事道，“我们初到这里，还不知项目结果如何，最好不要和对方过多接触。” “好。” 众人低调地走向出口，谁也没有理会接机的人。 哪知，这些人似乎认出他们，瞬间一拥而上，将路围的水泄不通。领头的人伸出手，满脸是笑，“代表您好，我是盛华集团的市场部经理庆舒胜，欢迎大家莅临盛华参观指导。” 沉醉伸手同他相握，“指导不敢，合作与否还是要看项目质量。” “那是，那是。”庆舒胜笑着，转头看向洛一，“哟，这位就是启升的洛经理吧，幸会幸会！”说着伸手向她。 洛一心想这人着实做了一番功课，可想到他是谁的手下便也不惊奇为何会被认出。 第92页 礼貌性的相握，她收回手默默站到沉醉身后。 庆舒胜凯凯而谈，大多是邀请众人接风洗尘。洛一看着他，彷佛看到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处事风格，不觉眼神如剑，面薄如雪，如伺机而动的刺客，探得对方弱点便要奋起相搏。 “多谢您安排，只是，这一路颠簸，我们实在没有胃口，不如等周一会议结束再看。麻烦您代我向柯总问好。”沉醉客客气气的回绝倒是让人找不出错处。 “洛经理，您说呢？”见说不动沉醉，庆舒胜转而望向洛一。 洛一淡淡笑，“庆经理，商谈不在于一时，我们刚下飞机，的确是累，有什么话待周一再谈。” “哎呀，两位是误会了，不是商谈，是吃饭，纯吃饭不聊天，饭总要吃的，这位小兄弟，你说是吧？”他问的居然是艾阳。 艾阳深深忘他一眼，没有回答，转头移开视线。 “嗯……” 在他继续寻找理由时，洛一率先向前走去。 “哎……”庆舒胜慌了，一步挡去她的路。 洛一隐隐皱眉，但脸上平静依旧。 “为了合作能够顺利，柯总特意准备了今晚的宴会，各位老板就给个面子出席吧。” 他笑着伸手，要去拉洛一的衣袖，突然斜侧插入一只手，打开了他的手臂。笑着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怒意，他迎上洛一身旁的男人，那人长得极好看，只是一双眼眸冷若冰霜，同此刻洛一的一模一样。 同时被两双神情相似的眼眸盯着，他的胆瞬间一颤，拍了拍艾阳，咧嘴一笑，“哎，小兄弟，别紧张，我们啊，只是想请诸位吃顿饭。” 包围圈悄无声息缩小。 洛一没有动，她死死盯住庆舒胜，像是要把他戳穿，而后，扫视四周，目光犀利如万箭穿心，人圈又默不作声的松散。 上前一步，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庆舒胜瞬间脸色苍白。 唇角浸出骇人的浅笑，映着鲜红的唇，她毫不回头大步踏出人圈。 看着一众人远去的背影，庆舒胜急促喘息，才发现自己被生生吓出了魂，这女人光眼神就有如此杀伤力，将来谈判，还真是…… 他连连叹息。 身旁有人凑上来问：“经理，人咱们还追吗？” 他回头看了那人一眼，伸手抽出他怀里的横幅，狠狠抽他，“追什么追，还没看够脸色吗？”说完，把条幅往地上一扔，用力踩了两脚，“受这窝囊气！”悻悻离开。 “哎，这谁扔的垃圾，捡起来！”刚才被抽的人回头见一大妈追着他们过来，赶忙折回去捡起横幅灰溜溜跟在众人身后离开。 明黄硕大的办公室，一双手交扣伏于案前，手指轻叩手背，百无聊赖。眼神扫过的时钟，已近十点，遂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里面一片嘈杂，有人在喊，“柯总啊，人我没接到。” 室里蓦然响起一个清冷的男声，“是没接到还是接不到？” 对方顿了一下，传来一声闷笑，“接不到。” “一个都没有吗？” “……” “对了，那个……”对方等了好久，才将话说完，“洛经理让我给您带句话，叫您，‘好自为之’……” 电话就在这一瞬挂断。薄凉的唇微微上扬，露出好看的弧度。 一室安静，却渐起萧肃。 “有趣……” 夜已深，房间里空空荡荡，落地窗的窗帘“哗”一声被拉开，印出一座繁华孤凉的城。 洛一静静站在窗前，任发上的水滴坠落。温暖的水珠冲刷千尘，却带不走心底的阴郁。好久，真是好久她都没再打量过这座她度过四年青春的城市。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回忆这里的一切呢？好像你想忘掉一个人，就会埋葬和他相关的一切。 柯晟昊，这三个字，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 一个人真的会因环境变迁而急剧变化，又或许他本就如此，只是境遇改变揭开了他心底的面纱。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到美国后的第二天，那天，她错过了去学校的公交，坐在公寓前的长椅上等待一小时后的下一班。眼看新生培训即将开始，而公交车遥遥无期，她只得拨通这个存在她手机里一整个暑假的号码。 他比她早来美国，也比她更了解学校，很快他便出现在公寓门前，带起一地落英缤纷。他笑着下车，自在地问好，就像认识许久的好友，也是，因为即将成为同学，他俩已在qq上聊了一整个假期，也算是网友面基。 那时，他还是个阳光爱笑，充满梦想的男孩，一双透亮的大眼睛永远闪着光。 刚出国，她举目无亲，他和她是同学，也是朋友，他愿意在生活上出手相帮，她就在学业上给予辅导，好像很默契的就成了一个团体，相依相靠，互助扶持。但这也是她后来意识到的问题，他爱交际和谁都能做朋友，而她内向羞怯真正的朋友就只有他，所以后来当她想要冲出他和她的圈时就变的困难重重。 第93页 开学后，她租住的公寓没有家具也没有灯，周围没有商铺，交通也不便利。她就在图书馆待到深夜，吃学校周边的快餐，到家就睡在铺了被子的地板上，这么过了两个月。 后来，他不知从哪儿弄了一辆suv，车子破的开起来窗户都嗡嗡作响。他带着她到镇上一家一家店的逛，补齐所有家居用品。她还记得，打折床垫放不进车里，他就找来绳子，两个人将床垫抬上车顶，捆的结结实实。然后一路拉风慢慢悠悠开回家。 那一路，九月的天，阳光正好。她打开窗，伏在车门上，任风轻拂发丝，他在身边吹着欢快的口哨，她真的觉得幸福的日子就要来了。 的确，日子好起来了，但幸福，却越来越远了。 似乎人与人之间总是距离产生美，当你靠得越近，知道的事情越多，也就越发现，眼前的人你根本不了解。 她对他是充满感激的，所以当他提出在一起时并未过多思考便答应。可渐渐的，她发现他似乎在用同样或类似的方法和不同女生交往或暧昧，她们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她对她们异常熟悉，讽刺的是，这一切都是这个人亲口告诉她的，似乎折磨她成为那些年他不顺心日子里的唯一快感。 他曾对她说，“终有一天，我会为了一个人停下，但，那个人并不是你。”可就在她下定决心离开时，他又死死揪着不肯放手，无所顾忌的哀求、毫无尊严的挽留，给她一种他一定会改的错觉，可是每一次，在她千方百计说服自己去信他后，他又越发变本加厉。所以，两个人相处，有些事可以宽容，但有些，原谅便等于纵容。 后来，当她从无尽折磨中走出，回顾过往，深切感知一句话的含义：有些人相爱，爱的是灵魂，有些人相爱，爱的是皮相。 而他和她之间，唯有伤害才感知活着…… 终于，还是有结局的。 在他俩缠斗不休的第四年。那一天，七月的暑假，她在图书馆写毕业论文，而他在两个月前回国实习。 qq对话框抖动着弹到屏幕正中央，不管她想不想看。 “洛一，你和柯晟昊分手了？”问话的是一个她和他的共同好友，江庭。 “怎么了？” “我在人人上看到他和别的女生的照片。” “哦。”经过太多事，她早已见怪不怪。 “洛一，这次，事情很严重，我必须告诉你。” 她屏息凝神，那时，她以为，接下来的事会是压倒他们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其实，那是斩断他们一切的镰刀。 屏幕上出现一张婚纱照。是的，是婚纱照。她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觉得眼前一暗。照片里的男人是他，而女人，她不认识。 “柯晟昊结婚了。”屏幕上出现一行字。 她咬着嘴唇，脑海里一片空白，终于分手了？！ 庆幸吗？有！ 但还有的，是悲哀…… 她的手机里还躺着他几天前发来的信息，“你回国来，只要你回来我们就结婚！” 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在他们毫无信任，摇摇欲坠的感情中根本击不起一层浪。 她没有回复。于是，他结婚了？！ 深吸一口气，她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仔细看照片，上面的人不是a，不是b，不是c，不是d，不是e，不是f，也不是g。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也不知道他们交往多久。 豁然想起之前她无意中看到他的一个笔记本，里面列着一张表格，详细比较他正在接触的女人，优点缺点一目了然。洛一看到自己名字代号下的优点是学历高、性格好，缺点是不易控制。再看其他代号，她很快就能同现实生活中的人一一对应，唯有一栏，代号陌生。她还记得这个女生优点是温顺，不准备出国，缺点是学历低。当时她只觉得很荒唐，很荒唐。现在看来，这个人…… 后来，他开学回校，洛一没有去接机。接下来的两周，他一直联系她，她一直拒绝。直到平复心情，终于有勇气面对面同他做个了断。 她见他的那天，一眼就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她笑问，“这是什么？” 请告诉我，真话，好吗？ 他一脸自然，手指转动戒指，“这是我妈送我的礼物，从小到大她都没送过什么像样的礼物，这次，给我买了个戒指，你看，好不好看？” 戒指在她眼前晃，晃的她心伤。 “哦。”她垂眸，尽力掩饰情绪，没有拆穿他。 好久，房间里安静。她几乎听到自己原本碎掉的心又被碾成了渣。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她抬眸，不知道自己眼里是何情绪。 忽然，他抱住她，很紧很紧，紧到让她无法呼吸。 第94页 这一刻，她流泪了，然后开始无尽挣扎。 “洛一，嫁给我吧。”很痛很重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她停下推他的手势，木偶一般站着。她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怀疑这是错觉。 他又说了一遍，“洛一，嫁给我吧！” 这一次，她在怀疑全世界。 如果一开始，他们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再后来，是生生将一把好牌打得稀烂，到现在就是错上加错，万劫不覆。 “不！”她该终止这样的胡闹，该在一开始就停下无尽的悲哀。 他松开她，问：“为什么？” 为什么？居然问她为什么？所以，到现在，他还要扮演被抛弃者，把一切过错推给她吗？ “因为我们之间没有信任。” 那她就担了这过错！ 她平静地说，也平静地看他。看着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满眼深情：“我很开心，第一次求婚，是和你，你一定要记得，我向你求过婚！” 所以，求婚，是他想留下的最后念想吗？ 可她若是答应，他将如何收场？还是说，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根本不会答应？ 蓦然觉得自己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他在尽情的演戏，而她却没有心情再看下去。 最终的最终，她没有忍心撕下那张虚伪的面具。 就这样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那刻，她站在这头，他在那头。她未回头，而只是一瞬间，很想很想听他说一句，“对不起。” 她和他的这一段，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挣扎过，也给过许许多多次机会，只是到了最后，也未等来一句对不起，一句踏踏实实出自内心的实话。多年后，洛一听到一首叫《体面》的歌，回想当年的自己，也算是体面离开吧。 又或许，其实她和他也没多爱，只是纠缠久了就习惯了。 …… “蹬蹬蹬……” 蓦然响起的敲门声，惊散她的回忆。收回思绪，定了定神，她走过去打开门，两个纸袋就这样在眼前晃着，散开一股香气。 “这是……”洛一迟疑，在闻到熟悉味道的一刻，眼神瞬间亮了。 刚才的回忆就像气泡，经不起推敲，自然而然碎裂退场。 “煎饼，烤串，还有些别的小吃。这么晚，也就这些小吃摊还开着。”艾阳阳光般的笑容出现在眼前。 他的笑容是她的救赎。 或许，艾阳不清楚自己此刻出现的意义，但洛一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放。 艾阳摸了一把她的脑袋，宠溺地说，“你不是一路上都想吃这些嘛，我去给你买了。” 将纸袋塞过来，还是烫的。 洛一怔怔看着手中一大堆好吃的，蓦然湿了眼眶。抬眸再看艾阳，有汗水浸在他的额头，六月初的北京，夜晚是闷闷的热。 她心口一滞，“你怎么去的？！” 记得来的路上看到一条小吃街，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那地方距离这里并不近。 艾阳笑，没有回答，倒是搭住她的肩，将她往里推，“你快趁热吃，里面还有豆浆，小心别撒了。”说完便要离开。 洛一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你干嘛去？” 艾阳笑，“你先吃，我回去洗个澡。” 她心里憋闷的疼。 “就在这儿洗吧，我等你洗完一块儿吃。”说着，将他拉进门，从衣柜里取出一套白t恤粉色短裤，塞到他手中。 “这……”艾阳看了看，是男生的衣服，号码刚好是自己的尺寸，抬眼问，“你怎么还准备了我的衣服？” 洛一挑眉，“我觉得好看就买喽。”说完将他推进浴室，关上门，锁住那声低笑。 看着紧锁的门，洛一的泪就像浴室里蓦然而起的水花，嘴角却是笑着，心被手中捧着的温暖填的满满。 “艾阳，我爱你。很爱很爱……” 良久，她抬手扇着脸上挂着的泪痕，轻轻自语，“今天还真是热！”伸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温度调低了两度。 待艾阳洗完澡，洛一刚好将食物摆放完，桌上满满当当放了十几样小吃，都是她的最爱，从煎饼到烤鱿鱼，从羊肉串到章鱼小丸子。她脸上的笑灿烂到都要挂不住啦，“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拿回来的？！” “你想吃就拿得回来。” “哼……” 她插了一颗章鱼丸子入口，眉毛满足的拧成一团，“好吃，真好吃，还是国内的丸子味道足！”说着挑起一颗伸向艾阳。 艾阳擦着头发自然地张口接过。 “好吃吗？”洛一问，满眼期待。 “嗯。”他点头，她那副心满意足的模样，比起口中的鲜香更让他开心。 “叫晓晴一起来吃吧，这么多，咱们吃不了。” 第95页 “好。”艾阳起身去找晓晴。 晓晴一进门，就被这一桌的食物惊艳到。 三个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丝毫没了往日里的级别之分。 晓晴侧目看艾阳，他一身清爽的装扮，连粉色都显得那般阳光。看他咬了一口煎饼，满足的笑，晓晴不觉也跟着笑起来。 吃过晚餐，三个人讨论了一会儿周一同盛华会面的内容便各自休息。 这一晚，洛一不再悲伤，她睡的很沉很香，因为她知道，属于她的港湾就在不远的地方。 第二天是周日，洛一一大早醒来，瞥见窗帘缝隙浸入的阳光，瞬间躁动起来。她迅速梳洗化妆，换上t恤配牛仔短裤，便去隔壁找艾阳。 门打开，艾阳睡眼惺忪。 她一步上前，吻了他一下，“亲爱的，咱们出去玩儿！” 唇上还沾着她的温润，艾阳一下就醒了，轻轻抿唇，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笑的无奈，“你怎么跟只小狗似的。”一把将她拉进屋，“等我，马上好。” 十分钟后，两个人走出酒店，走进一片明媚的朝阳。 他们去了以前上学的地方。艾阳不知从哪弄了一辆自行车，载着洛一穿梭在彼此的校园间，看球场上的男孩尽情挥洒汗水，看花园里的女孩恣意畅谈欢笑。抑或是宁静的图书馆，抑或是熙攘的学生食堂，这里都曾留下他们的身影。 待到夕阳西下，两个人站在湖边眺望远方，彼此的手紧紧相握。 你走我走过的路，看我读过的书，一条笔直的道，我没有回头，你却已赶上，这样的相遇最好。 …… 第42章 chapter 16 周一，清晨，厚重的窗帘被打开，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进来。潮湿的头发在灼热气流间飞舞，松散的浴袍自身体滑落。衣橱门开向两侧，整齐悬挂的衣服在指下轻轻划过，最终，指尖停在一件水红的套装前，最鲜艳的颜色便从衣柜绽放开来。 长裤划过修长的腿，西装在胸前合十。红色不是很好驾驭的颜色，但此时此刻剪裁合身的衣服像即将入场的战袍，装饰玲珑的身体，气场恣意。一双高跟鞋摆在落地镜前，洁白的脚走向它，款款穿上，修长的身影便映在镜中。 洛一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里面的她同往常很不一样，不仅仅是精致的妆容，张扬的着色，更是那清冷的眼神，薄凉的唇，以及毫无温度的表情。走出房间，迎上艾阳和晓晴惊讶的目光，她淡漠道：“我们走。” 车子驶向一片高楼，那片银白色的肃穆同波士顿的非常相似。越近，洛一越觉心慌，不由自主抓紧衣襟。忽然，只觉手背一暖，她回头迎上艾阳的眼神。他没有言语，只是默默握紧她的手，像征战前的喝威，为她注入前行的动力。 八点的盛华已是人潮拥挤，洛一一眼便看到人群前方，那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是出众的模样，经过岁月打磨越发沉稳。可事实真就如此吗？洛一淡淡的笑，且行且观察。 她跟随尹氏代表走近，同盛华高层一一握手，似乎没有注意那双有意无意打量她的眼睛。自始自终，她唇角带笑，礼貌而疏离。 “洛一，好久不见。” 对方先开口。 “你好，柯总。” 她应对的很官方，轻轻抬手，浅浅相握，便看到他衣袖间若隐若现的黑色手环。 他似无意的将其藏起，却又有意的泄漏情绪，“七年未见，你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漂亮。” 她笑，就只是笑，没有任何回应。 “柯总，你和洛经理认识？” 问话的是庆舒胜。 洛一眼角微微一挑，看向代表沉醉，她没有任何异样，看来应该已经知晓自己和对方的关系，于是沉住气，听他如何回答。 果然，柯晟昊笑道，“不仅认识，而且关系匪浅。”后面四个字语气加重，眼神意味深长。 洛一默默叹息，“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柯晟昊的话让气氛立刻活跃起来。 “那好啊，晚上咱们定要聚聚，酒短情长嘛。”庆舒胜笑道。 “柯总，晚上的事再说，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沉醉的话又将气氛拉回严肃。 柯晟昊点头，“沁代表说的是，会议已经安排就绪，大家请。”说完撇了副总李卓一眼，后者立马笑脸相迎，“诸位这边请。” 洛一落后几步，同艾阳并肩而行。 “你还好吗？”她低声问。 “嗯。”艾阳答，脸上是平静的笑，一双眼睛深邃而清澈，“你没事就好。” 冷冽的冰被光笼罩自然融化成水，她淡淡笑着，“该来的总会来，静观其变……” 人群中，一双眼睛紧紧追随洛一身后默默相随的晓晴，嫣红的唇微微上扬，染得狭长的眼眸更显娇媚，“竟然是她！” 第96页 一上午，会议进行顺利，尹氏并未对合作提出疑问，并且积极了解对方的目标及实力，这对盛华来说是个很好的信号，谈判信心大大增加。 洛一观察双方态度，心里却有别样的想法，那个人又犯了读书时的问题，口若悬河间似乎道理充足，但内行人听着实在经不起推敲。她用余光悄悄打量沉醉，果然，她礼貌微笑中的眼神印证了她的想法，暗自叹息，“这不是个好的开始。” 午餐是在盛华的员工餐厅吃的，高层有独立用餐区，菜式是标准的工作餐。 洛一一边选菜，一边思索会上发生的事，丝毫未发觉一个身影逐渐靠近。 “没想到你工作后是这个样子。” 洛一猛然回头，迎上柯晟昊似笑非笑的眼眸，握着餐盘的手瞬间收紧。她强作镇定，淡淡道，“你以为会是何样？” 柯晟昊不答，眉目变得温柔，“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怎么说呢？”洛一歪头思考，“比和你在一起时要好很多。” 对方眸色一暗，转瞬又笑，“那就好。” 她默默向甜品区移动，他悄无声息跟上。 “你还戴着我送你的项链呢？” 洛一豁然抚上脖颈，摸到锁骨间的水滴形项链，顿时哭笑不得，“真是，怎么偏偏选了这条！”面上平平静静，“不是，这条是我买的，你送的那条分手时你要回去了。” “有吗？”柯晟昊挑眉。 “有。”她的眼神平淡无澜。 望着他不信的神情，她知道他是真忘了。他记得自己送出，却忘记自己要回，就好像他永远记得对感情的付出，却忘记毫无边际的索取。 洛一不愿再做纠缠，就如你永远唤不醒有意沉睡的人。 这时，他抬起手腕，慢慢拨动腕上的链子，眸色幽沉，“我也还戴着你送我的手链。” 洛一沉默。这条手链并非她有意要送，而是分手后，他向她要的。那天，他发来一个链接，问她可否送两条象征友谊的手链给他。洛一想，都分手了还做这些形式干嘛，但也未曾拒绝，买了三条寄给他，从此，再无瓜葛。 她慢慢走，他慢慢跟，无休无止。 似乎盛华的人有意为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进而牵绊住其他人。洛一深吸一口气，自己的事，还需自己解决。 她想着，便听柯晟昊道，“洛一，上学时，你一点妆都不化，整天穿着帽t到处转，当时你若每天都这么打扮，我就不会那么胡闹。” 恍然回头，她死死盯住他，若是之前她在努力忍耐，那现下真如熔浆眦裂只待迸发。 他的眸原本幽深，此刻越发莫测，像是吃定她一般，唇角隐隐露齿邪气的笑。 四目相对，刀光剑影。 这一次，她丝毫没有退缩。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就如过了许多年，久到她已将每一次的伤都温习了一遍。 就在她要爆发的一刻，忽然，一双手伸来，托起她的餐盘，她转眸迎上一张笑脸。 “怎么拿了这么多，你吃的完吗？”艾阳笑问。 瞬间，周身冷冽便在温暖如阳间化作乌有。 她眉目浅笑，“是拿多了，怎么办？等下分给你们吧。” 艾阳没说话，随着她走向餐桌。 柯晟昊站在原地，注视着两人的背影，良久，暗叹一声，转而向尹氏代表走去。 洛一望着那个谈笑风生的身影，默默摇头。 “晓晴，之后你记录会议内容，要着重注意尹氏追问的部分，我们可能要调整预估方案。” “好。”晓晴应着，转眼看向艾阳，刚才他不顾阻拦打断经理谈话，自己真心替他捏了把汗。现在的他安安静静，根本不像那么冲动的人，总觉得他该是有什么心事，不觉又多看两眼。 三人吃完饭便回到会议室整理资料。 沉醉端着奶茶走进来时正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硕大的办公间空空荡荡，阳光洒在身上宁静而平和。她走过去，将奶茶轻轻放到他们身边，一人一杯，奶香四溢。 洛一冲她点头，“多谢沁代表。” “无妨。”沉醉坐到洛一身边，见她面前资料堆叠，不禁笑道，“洛经理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都喜欢未雨绸缪。” 洛一淡淡的笑，“这是个好习惯，不是吗？” 沉醉点头，不与否认。 想起早上那一幕，洛一的眼神不由自主滑向柯晟昊的位子，低声道，“沁代表，我和柯总……” “洛经理不必介怀，我来之前尹总就有交代，她完全信任你的专业，替尹总办事，她信的我自然信。” “谢谢你。” “不必客气，洛经理只管安心工作。” “好。” 硕大明黄的办公室，柯晟昊坐在办公椅上揉着太阳穴。 第97页 身旁的庆舒胜俯首低语，“柯总，软的不行，不如咱直接给她个下马威？我就不信，还软硬不吃了！” “别胡闹……” 他转头看向窗外的天，阴云压境，就如此刻他的心情。原本是想通过启升旁敲侧击来增加拿下合作的概率，可怎么偏偏应凯派来的是洛一？来的是她也行，可怎么几年不见判若两人？曾经，她不是最吃这一套吗，只要他服软她就一定满足他所愿，可如今，究竟是时间消磨了他，还是岁月打磨了她？不论哪一样，这都不是他所希望。 他叹了口气，只觉得头变得更疼，“再等等看，若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别的方法。” 剩下半天，由副总李卓引领尹氏代表参观公司。结束时，他提出要为众人接风洗尘，这一次沉醉没有拒绝，洛一几人自然也会赴宴。 酒桌上，几盏轮回，气氛逐渐高涨，沉醉因为要向高层汇报，只得先行离席，没有她在场，人们越发肆无忌惮。 觥筹交错间，庆舒胜端着酒杯颤颤巍巍坐到晓晴身边，伸手揽住她。 晓晴没料想会有这样的事发生，顿时愣住，只觉一股难闻的酒气迎面而来，她不敢动，也不敢惊呼，僵持着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一旁的艾阳抬眸，紧紧盯住庆舒胜，目光锐利而冰冷。 庆舒胜感觉到他的不善，冲他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市面！” 洛一的手指划过茶杯，看了一眼对面的柯晟昊，对方端着一杯酒，斜着身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见他未加制止，庆舒胜更加肆无忌惮，伸着手便要去摸晓晴的脸。晓晴本能闪躲，对方穷追不舍。 忽然，一只手伸来，握住庆舒胜躁动不安的手臂，叫他动弹不得。 庆舒胜迎上艾阳冰冷的目光，怒喝，“你干什么！”想挣脱束缚却发觉禁锢越缩越紧，只留丝丝痛楚。 “你放手！”他大怒，拳挥劈来，艾阳却在抵挡间突然松手，挣扎的力道使他趔趄几步才得站稳。“你！”他狠狠盯住艾阳，却发现对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顿觉更加气愤。 “你没事吧？”艾阳问晓晴，眼神是少有的专注。 在他的注视下，惊慌无措的心顿时泛起委屈，晓晴垂眸，忍住涌上的泪意，摇摇头，“我没事。” 被忽略的庆舒胜勃然大怒，“洛经理！” 这一吼，众人的眼神就都集中在洛一身上。只见，她还稳稳坐在座位上，端着月白色的茶杯，静静品茶。 艾阳和晓晴默默站到她身后。 洛一抬眸，平静的眼神让人吃不准她的情绪。艳红的双唇轻轻一抿，她眉头微皱，“这茶，不好。”说的云淡风轻。 众人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酒局蓦然变安静，似乎有股力量隐隐压得人喘不上气。 这时，只听一个带笑的声音响起，“洛经理若觉得今天的茶没味儿，那改天我让人换个品种给你送去。” 洛一抬头，看向对面的柯晟昊，嘴角带上淡淡的笑，“那就多谢柯总。” 众人松了一口气。可是，只有柯晟昊知道，此刻，洛一虽然面带微笑，但那笑只不过是浅浅的一层面具，因为，她脸上哪里有酒窝的痕迹。 “哎，来来，大家继续啊，别为刚才的小插曲坏了咱们的气氛。”李卓起身打圆场，他看着艾阳，笑意颇深，“这位小兄弟不了解咱这儿的规矩，这酒桌向来是谈生意的好地方，大家联络感情，很正常，很正常。”说着，向一旁的庆舒胜使了个眼色。 庆舒胜立马笑起来，“是，是，我也是看小姑娘一个人坐着，就过来聊聊。”说着，抬手，邀晓晴重新坐下。 这时，洛一倒是站起身，看向庆舒胜，那一眼，寒的让他心颤。只听，她冷冷道：“庆经理，晓晴是我的人，可不是随意能被轻待的。”她的笑如腊月飞雪，冷入骨髓，眼神所到之处激起阵阵寒颤。余光扫过对面的柯晟昊，她淡淡道，“庆经理可要手下留情，别一把飞了案子，就得不偿失了。” 这一句，让众人大吃一惊。 只见，她端起酒杯，一口气将酒喝尽，亮了亮杯底，“这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这局该散了吧。” 满座面面相觑，洛一起身离开。 “哎，洛经理，”庆舒胜见她要走，嚷嚷道，“洛经理，您这可就太不给面子了，我们柯总可是真心实意为您接风，这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不能吗？”洛一转头，盯住他的眼睛，上前一步，“庆经理，柯总还挡不了我的路，更何况是你。” 好厉害的眼神，好无情的话，庆舒胜瞬间瘫坐到椅子里。 “我们走！”甩下这三个字，她便消失在门边。 第98页 雅间里一片寂静。 柯晟昊站起身，众人的眼神纷纷投向他。 他冷笑一声，薄凉的唇轻抿，“告诉过你们别惹她，你们非不听，往后要觉得日子不好过，可别抱怨。” “柯总，这洛一也太不识抬举了。启升又不是她的，搞得好像她能当家作主似的。您瞧着，以后，咱也不让她好过！”庆舒胜道。 柯晟昊的眼峰扫来，带着不善，庆舒胜瞬间收声。 “你说的也不错。”阴冷的笑显现在他脸上，令人心底一寒，他眯起眼睛，注视前方，“我管不了的，自然有人管得了，咱们走着瞧！” 洛一大步踏出包间，身后，艾阳和晓晴匆匆跟上。 走进电梯，晓晴默默上前，“老板，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让您和盛华起了冲突。” “没事。” 此刻的洛一卸下愤怒的情绪，才觉得浑身都痛，她抚着额头，喃喃道，“该来的，总会来……”头越来越痛，她顿了顿，才说完整句，“这么直接正好，省得遮遮掩掩很累。” “你还好吗？”原本已经距离很近的艾阳又向她挪了一步，望向她的眼神充满担忧。 她对着他笑，印出深深的酒窝，原本想说：“没关系，我很好。”但在他炙热的眼神下，她收起这句话，默默摇了摇头，“艾阳，我好像，醉了……”说完，她就笑着倒向他。 “哎……”晓晴想揽住洛一，却见艾阳一把将她横抱起，她的包顺着手臂滑落。 此刻，电梯门开，艾阳抱着洛一大步走出，回头，见晓晴愣在原地，喊道，“晓晴，跟上。” “哦，”晓晴回过神，匆忙捡起地上的包，跟上去。 温和的灯光下，晓晴侧目望向身旁高大的身影，艾阳走的潇洒，丝毫感觉不到他此刻是抱着一个人。棱角分明的侧脸让人总觉得有丝丝无法接近的感觉，明明往日的他从未给人这种感受。他目视前方，箭步而行，丝毫没有注意她的注视。晓晴暗自叹息，又看向他怀里的洛一。洛一的手臂环着艾阳的脖颈，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通红的脸颊双眸紧闭，不觉让人心疼。晓晴加快脚步，紧紧跟住艾阳越来越快的步伐。 两人将洛一送回房间，艾阳脱下她的鞋子，拉过薄被将她盖住。好几次晓晴想要搭把手，可他做的从容，丝毫没有一丝羞涩。甚至，她恍然觉得，现在，对，就是这一刻，灯光下，他坐在床边低头看她的模样，就好像，下一刻就要俯身吻她了！ 就在她的心紧张到无以附加时，艾阳却抬起头看她，淡淡道，“今晚，就拜托你了。” “啊？！”晓晴茫然地看着他转身，回头，又转身，又回头，再转身，终于消失在门口。 她望着沉睡中的洛一，好一会儿，才缓缓走过去…… 第43章 chapter 17 作者寄：没有谁不是一边舔伤口一边成长的。只是，成长是条单行道，一旦踏上，就再回不去曾经的年少轻狂不怕伤。 美国东部时间，周一早上九点。 沈童早早来到公司，径直走进商业部，看到月尔的办公桌空空如也，愤怒的情绪蓦然一顿，就如握拳打蚊溅起的仅仅是那虚无缥缈的蚊帐，唯有唇齿相磨间的痛，提醒他那一夜的真实。 “月尔呢？”他闷声问。 朗纯抬头，见他站在门口，小跑过去，“月主管去纽约同尹氏谈判了，您找她有事？” “去尹氏了啊，真是好大的案子！”沈童吸了吸鼻子，转瞬间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那太阳穴突突爆起的青筋，让人觉得这并非往日的嬉笑玩闹。 朗纯一愣，顺着他的话道，“可不是嘛，为了准备同尹氏的谈判，月主管整个周末都在加班呢。” “她在加班？！” 沈童想到自己整个周末就像只无头苍蝇一般找遍所有她爱去的咖啡店、酒吧、ktv，甚至连只去过一次的球馆，他都翻了个遍。当他站在查尔斯河畔，望着对岸的重重高楼倍感无助时，她居然在这温暖的办公室里专心致志准备同尹氏的谈判企划，还真是讽刺至极！ 沈童心里的怒气真是消散的无影无踪，卷土重来的情绪中，居然还带着一丝委屈？！ 什么，委屈！！！他一个大男人，发生这等艳|遇，有什么好委屈的！ 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朗纯站在门口，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沈副总今天心情不好啊！” 沈童闷声不吭走到应凯办公室，门也没敲就推门进去。 应凯正在打电话，见他进来，微微攒眉，伸手示意他坐，继续道，“晟昊，我会问清情况。如果真是洛一的问题，我自然会指出。不过，我的立场和她一样，你我双方要有明晰的界限。” 第99页 “好，那咱们再联系。”挂断电话，他看向沈童，“你怎么了，一大早就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周末没休息好？” 这句话可是问到了沈童的痛处，他的脸色越加难看，在他看起来，应凯神清气爽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烦！ 他冷哼一声，“应凯，你若信洛一，就放手让她去做，若不信，趁早换她回来，别到时两边不是人。” 应凯的表情瞬间凝重，他盯着沈童黑漆漆的脸，咳了一声，“你怎么了，跟吃了枪药似的。” 沈童心里憋闷，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透气，“反正，话都和你说明白了，你自己看着办。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放在心上的女人你最好别伤，否则最后折腾的还是自己！”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应凯望着他背影，良久无语。而后拿起手机，翻出洛一的号码拨过去，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他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出神，指尖轻轻划过那几个毫不相关的字母，脑海中浮现出温暖的笑颜。他叹了口气，按黑了屏幕，也收回了心。 …… 第二天，洛一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手机只响了一声，便被人挂断。她缓缓睁开眼，看到晓晴穿着睡衣站在床边，再望过去，沙发上似乎有人睡过的痕迹。 “老板，您醒了。”晓晴捧着手机站在一边，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自己刚刚睡着的地方，慌忙道，“昨晚您醉了，所以，我就睡在这儿……” “谢谢你。”洛一淡淡的笑，伸手抚额，头还是有些痛。心里默默怪自己，真是不该逞强，明明酒量不佳，还一次性喝那么多，不醉才怪！ 晓晴见她攒眉，端起床头上的碗，“老板，这是艾阳刚刚送来的醒酒汤，你喝点吧。” 听到这个名字，洛一心头一暖，她还记得昨晚意识消失前，他抱着自己焦急的模样。那个怀抱就像一叶扁舟承载她所有的寄托，她知道，他会将她送达安全的彼岸。微微一笑，她接过碗，还是温着的，喝一口，舌尖一股令人贪恋的酸甜，眉头瞬间舒展只想弯弯上翘。 “老板，刚才是应总的电话，我怕吵到您，就挂了。”晓晴递上手机转身离开。 一出门，便看到艾阳靠在墙边，正向自己望来。她这么直接看他，而他，那道目光就如透过她望向门里不知名的地方…… 待她将门关上，他才收回眼神，“她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晓晴抬眸，冲着他笑，“放心，老板喝了你送来的汤。” “谢谢你。” “不用谢。”摆摆手，她用更灿烂的笑掩去眼中的没落，“我先回去洗漱了。” “好。”艾阳没有挪动，依旧望着紧闭的门。 晓晴终究背过身，慢慢向前走去，艾阳在她身后，她却越走越远…… 洛一拨通电话时，里面传来清冷的声音，很久她都没有听过应凯这样同她讲话，真的是隔了万里的距离。 “洛一，昨晚怎么回事，怎么能和盛华发生冲突，你不怕给尹氏留下不好的印象？” “？！”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笑，原来传闲话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有人依旧擅长。 她团在被子中，用慵懒的语气回问，“他又和你说什么了，一大早这么质问我，你知道昨晚你的手下差点被欺负吗，居然还帮着欺负她的人！” 她说的随意，带起一丝撒娇，电话里一阵沉默。 “嗯，”里面传来一声轻咳，清冷的声音蓦然转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欺负你了？” “不是我。”她一五一十将昨晚的事说给他听。 应凯叹了口气，“这件事的确是对方有失妥当，但是洛一，你不该纵容下属打人。” “打人？！”洛一终于明白他为何三番四次打电话，又为何一大清早兴师问罪，坐直身子，她认真道，“我没有纵容下属，艾阳也没有打人。这些话是谁说的，柯晟昊吗？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他，要他当面讲讲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别冲动，”应凯的声音明显着急，“可能，可能是我理解错了，他并未这么说。” 是啊，柯晟昊怎么可能傻到直接捏造事实！但他那一语双关的能力，她早就领教多次。 洛一无奈，怎么每每遇到他，应凯就变得如此没有原则，想想看曾经的自己不也是如此，果真啊，有些人的习惯并非只针对某一个人。想到这儿，她莫名觉得很悲凉，“应凯，你究竟了解柯晟昊多少？” 她突然这么问，倒是把应凯问住了，“洛一，我……” 到底他还是没再说下去，良久，只闻一声叹息。 “应凯，说句实话，这次的合作我并不看好盛华。”她将昨日观察到的事讲给他听，末了，又道，“柯晟昊的行事风格我很了解，他爱寻求捷径，又不肯付诸努力，同这样的人做商业伙伴，实在太过冒险。” 第100页 “洛一，我怎么觉得你描述的人和我认识的柯晟昊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洛一淡淡的笑，“或许，是因为你和我看他的距离不一样吧，又或许，你本就了解，不是吗？” “……” 这么多年的合作，她对应凯的了解，其实远比他想象的深，如若不然，为何当初他会选择自己而非那个人呢？ 她望向窗外明媚的天，阳光倾泻而下，照的屋里温暖，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没什么比此刻更加寒冷。 “应凯，我很怕到最后是白忙一场，而我们也会被牵连其中。” “如果真是那样，洛一，你该知道要如何做。”电话里的声音，清冷而决绝，居然没有一丝犹豫。 洛一一惊，“你是说……” “我相信你的判断。” “……” “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趟这滩浑水。” 洛一深吸一口气，郑重答应。最终，他相托的依旧是彼此间的信任，她握着电话，默默笑了。 “好好干，早点回来。” “好。” 挂掉电话，她再次望着窗外，这一回，阳光迎面而来，却是温暖而闪耀。 门口响起敲门声，不必猜也知道是谁，她跳下床，欢快地迎接属于她的朝阳。 门刚开，艾阳就被里面伸出的手拉进去。 “洛一……”未及开口，便感觉脖颈一重，他俯身，唇瞬间被另一片温暖覆盖，怀中的人点着脚摇摇曳曳，突然，腰间一重，他赶忙接住跳上来的人，背靠墙，仰起头任她放肆。 她一声低笑，就着高于他的高度，安安心心品尝起他的味道。唇恋过他的唇畔，滑向鼻尖，吻上脸颊、眼睛、额头，而后，微微抬头，像是刚刚饱食过的猫，笑中带着慵懒的满足。 “艾阳……”她的呼吸轻抚他的额头，迎着他淡淡泛红的脸颊，听他深浅不一的呼吸，喃喃道，“美色当前，我真是难以自控啊！” 艾阳嗔笑，“你个醉鬼，就不怕亲错了人？”说着，抱她往屋内走去，她的腿还盘在腰间，他就这么任由她去。 将她放上床，他并未起身，双手撑在两侧，将她固在怀间，注视着她皎洁的双眸，“感觉好些了吗？” “嗯，”洛一点头，殷红的唇轻轻抖动，“原本还有些头痛，但是，”伸手抚上他的脸，“见到你，就完全不痛了。” 艾阳哼了一声，“不能喝，还逞能！”当时，他看到她把酒一饮而尽，说不清是何心情，明明是想将她护在怀里，可偏偏只能看她冲锋陷阵。 渐渐暗淡的眼神着实让人心疼。洛一捧住起他的脸，固执地要他看自己，轻声道，“艾阳，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保证昨晚的事不会再发生。” “不要说对不起。”艾阳叹了口气，亲了亲她的额头，“往后，你安心工作，这些，我会防着。” 她微微一笑，“好……” 早上八点，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晓晴排着长长的队替大家购买早餐。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她赶忙接听，里面传来一声尖叫，“啊啊啊～～～晓晴，我恋爱啦！” “？！” “啦啦啦啦啦啦啦～～～” 听到阿诺欢呼雀跃的声音，晓晴不禁跟着笑，“恭喜你啊！阿诺。”怎么她刚离开波士顿就发生这么好的事？！ “是谁啊，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摄影师。” “摄影师？！” 晓晴回想起阿诺曾提到的杂志摄影，微微攒眉，“那你们才认识不到一周？” “嗯。” “这么快就确定关系了？” “有种相遇叫一见钟情，懂不？” “不懂！”晓晴无奈，她想象得到阿诺此刻眉飞色舞的模样，不想泼她冷水，只得道，“好好好，别玩儿的太过火，等回去，我给你参谋参谋。” “没问题，等你回来，咱们攒一局！” 眼看轮到自己点餐，晓晴向阿诺道别，匆匆挂掉电话，可是心情却像晴天涌起的风沙，怎样都平息不了的灰蒙。 她拿着早餐，恍恍惚惚上了电梯，电梯很挤，她默默站进角落，思考阿诺的事。直到抵达顶层，她才打起精神，走向新一天的工作。 忽然，她听到身后有人在叫：“麦晓晴？！” 她回头，见一个女孩站在身后，满脸惊讶，“晓晴，果然是你！” 她望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从记忆中搜索到一个名字，带着些许迟疑，问道：“你是何婷娜？！” 何婷娜是她的大学同学，两人交情不深，因而不算熟络。 “晓晴，你还记得我啊！”婷娜走来，热情地挽起她的手。 莫名的亲近让晓晴有些不适应，她自然的将手抽出，后退一步，拉开适当的距离。 第101页 同学相见互报近况是应当的，晓晴了解到婷娜目前是秘书处的职员，职位不高，接触不到像同尹氏合作这样的核心项目，便安心与她另约时间相聚。 互道告别，各自走向不同方向。在晓晴转身之际，婷娜蓦然回头，眼底一片幽暗，她看着晓晴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加深，直到身影消失，她才满意的向楼道更深处走去。 楼道尽头的门虚掩着，她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一个男声，“进。” 硕大明黄的办公间，她一眼就看到沙发上的男人，眉宇冷峻，薄唇微凉，映衬在重重楼宇间，颇有指点江山之感。 她走近他，言笑嫣然，“老板，你要我牵的线，我已牵好，有什么奖励吗？” 浅浅的笑浮起在柯晟昊脸上，衬得那双眼眸越发冷酷。 他捻了捻薄唇，淡淡道，“我身边还缺个贴身秘书……” “多谢老板！”婷娜赶忙道谢，“那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柯晟昊转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浮起的阴霾，幽幽道：“不急，要等个好时机。” “好，那我随时候着。” …… 第44章 chapter 17 繁忙工作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当北京的夜悄然降临，地球另一端的晨光才刚刚开幕。 一大早，沈童就到商业部转了一圈，隔着玻璃墙，他看向月尔空着的座位，狠狠咬牙，转身走回办公室。一上午他都心不在焉，明明亲手挂上“闲人勿扰”的门牌，可他居然期待，期待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然后窜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求饶。 这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等不来她，他还不能主动去找吗？于是，中午，他又溜达着走向商业部，装作自然地往墙内一瞥，终于看到月尔进门的身影。 月尔几乎是刚刚坐下，就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回眸，她看到沈童黑着脸走近。真的是黑着脸！他眼下那道深深的黑眼圈，挂的整个人都不再神采奕奕。 “你出来一下。”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月尔怔怔起身，跟着他走上七楼。 刚站定，沈童便直截了当道，“月尔，咱们得把话说清楚。” “？！” 看着他一脸愤愤的表情，月尔面色平静，只是那双如水的眼眸泄漏心底的笑意，“沈童，你不会以为，我们过了一夜就会发展什么吧。” “你……”沈童的脸自黑转红，太阳穴青筋暴起，眼神几乎发狠地盯住她，良久，蹦出一句，“行，月尔，算你狠，从今往后，我绝不会想和你重归于好，绝对不会！” 月尔淡淡地笑，“嗯，你能这么想，很好。” “你！”沈童气的说不出话，平时的巧舌如簧此刻都不知被丢到哪里，真是憋了好久才道：“我以后不会再和你荒唐了！” “哦？”月尔抬眼看他，满眼是笑，轻轻抿唇，点头道，“好，一言为定！”顿了一下，她又道，“大不了我去找别人。”语气甚为惬意。 “你！”沈童再次被噎的说不出话，见她转身，他慌忙拉住她，“你敢！” 月尔回身，迎上他红一阵青一阵的脸色，终于收起笑容，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淡淡道，“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这种不能控制情绪的事，不会再发生！说完，她抽出手，转身离开。 沈童望着她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最多的情绪居然是失落…… 时间在核算、谈判、修改、协商的拉锯战中匆匆流逝，一晃，两周过去，项目的进度却缓慢停滞。对于这一点，洛一倒不诧异，有些事时间越久便会越清晰，这也是双方周旋所在。 开完评估会议，洛一静静坐在窗边思考会后陈醉的态度，她私下里和和气气地问自己为何启升最初会推荐盛华，抛开情面不讲，她的确找不出更好的理由，看来，她该要好好想想，如何处理这层牵连。 一杯咖啡移进视线，托盘上，两块马卡龙香飘四溢。 “甜食有助于思考。” 她迎上艾阳温暖的目光，疏散眉头，浅浅含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艾阳顺势坐下。 她侧身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这样，更有助于思考。” 耳边传来低沉的笑，而后归于宁静，只有发丝间温柔的触动，昭示着让她心安的所在。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猝然撕碎这片宁静。洛一攒眉，盯着屏幕上“柯晟昊”三个字，目光转冷。 对方直截了当约她单独见面，看来是对如今的形式有所判断，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看看他要如何应对，看一看，如今的他值不值得再信一回。 挂断电话，她望向艾阳，他明显知道自己要去见谁，沉静的脸色多了些许失落。 第102页 她握住他的手，低声问，“晚上的约会推迟半小时，好吗？” 他反手握住她，闷声道，“我能说不行吗？” 她笑，起身吻住他的眼角，“别这样，我会心疼。” 平静的脸颊蓦然泛红，委屈的眼神仿佛叫嚣：“你是我的！” “嗯，谁说不是呢……” 一张长桌，烛光闪烁，大提琴音勾勒出一室浪漫。若不是洛一淡漠的眼神，会以为这是最美的晚餐吧。 “找我来，有什么事？” 清冷的声音压过琴曲，暗淡了烛光。 对面的人微微攒眉，眼眸却依旧是笑，“你还和从前一样，一样的没趣！” 洛一觉得她现在能够如此平静的面对他，可真是个奇迹! 低头看表，她冷冷道，“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柯总也好找个有趣的事做。” “呵，脾气倒是变差了！”他优雅地切了一块牛肉，放进口中，仔细咀嚼，眉宇间尽是享受。抬眸，见她纹丝不动，笑道，“怎么，你不吃吗？” 她移开视线，望向窗外，“我等下有约。” 大提琴的琴声不知何时停止，只剩下偶尔刀叉相遇的声音。 “你真不吃点东西？” “说了，我等下有约。”她又低头看表，“你只有十五分钟了。” 柯晟昊这才觉得她是真的在计时。 叹了口气，他放下刀叉，走过来缓缓蹲下，单膝着地，在她躲闪间顺势握住她的手，满眼深情，“洛一，这一次，你帮帮我，好吗？” 她的眼神有一瞬松动，盯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问，“你想我怎么帮你？” 听到这句话，他眼中瞬间有了光亮，握着她手有丝丝颤抖，“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叹了口气，他垂眸道，“那些年，是我亏待了你。” 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洛一低语，“你知道便好。” “以后不会了，洛一，只要你能帮我这次，你想要什么都好。” “说说。”她仍旧淡淡的笑。 “评估条件可以改变的，对吗？” “你想要我做假？”她问的轻描淡写。 他紧张的摇头，“不是，只需要放松一点，可以吗？”语气近乎哀求，“洛一，这一次的合作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 “就帮帮我吧，嗯？” “……” 见她不应，他从桌下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x的标志醒目，“洛一，我不会亏待你的，这只是个开始。” 在他拿出盒子的瞬间，她内心涌起无尽悲哀，微闭了眼睛，生生将那翻涌的情绪压下，最后只能化作无奈，柯晟昊，你不必这样。 是的，你，大可不必这样。你也曾意气风发，怀揣梦想，想要有一番作为。可是，到底是什么缚住了手脚，让你不再相信，努力和艰辛是可以换得你想要的一切，还是说，你想要的太远太难，一条直路无法抵达？ 她没有言语，也没有行动，只是盯着他，认真仔细的看，良久，一滴泪悄无声息滑落。 终于啊，他还是关上了她为他开启的最后一扇门。 而她是不是该为整件事再添一把火，烧尽所有关联？ 这滴泪像是灼伤了她，匆忙抬手去擦，指尖沾上湿润，果真是泪啊！ 终场谢幕，也该散了。 轻轻弹掉泪珠，她换上明艳的笑容，居高临下，没有一丝一毫感情，满目的轻视无所阻拦。 看着她骤然改变的表情，柯晟昊神色复杂。 “柯晟昊，你觉得我有多大能力可以改变尹氏的策略？”她认真问他，“就算我有能力，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该帮你？” “洛一，你还在恨我吗？” 她别过头，不愿正面回答，“这和项目无关。” 恨与不恨早在时光中淡如流水，纠结也无用。 “我们不是朋友吗？” “？！” 他居然是这么认为的？！ 她想了想，恍然明白，为何有些事他行，她却不行。果真，善于伤害的人记忆力永远比受伤的人差，他们永远记不得那些所作所为带给别人的痛，即使记得，大多时候也会百般辩解，永不认错。 她想笑，如今，她面对他，真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柯晟昊，你不懂吗？若你有能力自然会拿到合作，但若没有，又何必强求，到手的山芋太烫同样下不了口。” “洛一，你以前多善良啊，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现在怎么变成这样？”这句话他说的分外痛心。 “善良？！”她真想不到，这个人居然可以无耻到这般境地，“对你有利即为善，无利即为不善吗？柯晟昊，你怎好意思说出这句话？！” “洛一！”他怒吼，盯着她冷冷道，“我就不信，应凯在你来之前是这么嘱咐你办事的！” 第103页 “应凯？！”现在居然把他都搬出来了？！ 洛一嗔笑，“柯晟昊，越说越离谱了！你最好摆正位置，现在是你在求我们办事，应凯说做，是顾念兄弟之情，不做是天经地义！我太了解你的为人，若不是看到应凯有可用之处，你能同他称兄道弟？所以，你最好有拿得出手的筹码再谈生意，光靠情面就想成事，你想想，你自己信吗？” “你……”柯晟昊挥掌急来，带掉了盒子，里面的东西“哗啦”掉落，声响阻止了他的动作。 洛一不缩不退，淡淡的笑，俯身捡起地上的包，包是小羊皮制，娇嫩的很，遇到撞击皱起细细的纹。她将包放在桌上，抬眼看他，“这包贵，送个喜欢它的人好好打理，别白白糟蹋了一条生命。”说着往包厢外走去，末了又回头道，“还有啊，是你教我的，善良这种东西，太珍贵，不能随便拿出来施舍。” 柯晟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挥拳打在桌上，“洛一，我当初真是小看了你！”缓了口气，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对着里面吼道：“这个不行，换一个！” 洛一走出包间，捂着心口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只觉浑身冰凉，那凉几乎冻僵了她的心脏，她苦笑，“终于啊，我也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几乎是混混沌沌走出餐厅，街上的人很多，嘈杂的店铺，拥挤的车流，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可是，她的世界仿佛散了一层雾霾，呼吸都觉得沉沉的痛。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走过长长的街，穿过重重的楼。终于，在一间小店前停下脚步。她注视着玻璃窗里的人影，那么多人，她一眼就看到了他，也就是这一瞬，蓦然觉得世界都安静了，昏暗混沌中涌进一束光。 艾阳看表，这已经是他第十二次看表了，半个小时，可真长啊！ “帅哥，点餐吗？”女服务生问道，眉宇间的笑都能暖出一朵花。 “等下吧，等我女朋友来了一起点。”他没有抬头，满目的焦灼都汇聚在手腕上，自然没注意到女生的失落。 手指点着表盘，这下连目光也移不开了。看着分针一点点移动，心里不断希冀，快点，再快点。 餐厅的门打开，艾阳恍然抬头，却在看到人影的那刻失望。他怔怔望着身着盛装的女子走向邻边的桌，看到他们甜蜜欢笑的模样，更想她了！ 不知怎么，好像有一道目光自刚才开始便一直追随他，他四处张望，终于，在转头间看到树影下目光的主人。好似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他的眼神瞬间就亮了。 洛一推开门，慢慢走向他，“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有。”艾阳站起身，拉开身边的座椅，待她坐好，就迫不及待的握紧她的手，“你来了就好。” “傻样，”洛一笑，“我怎么可能不来！” 看清她眉宇间的倦色，他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你呢？”她反问，“我和他单独见面，你有没有不开心？” 艾阳沉默，半晌，点点头。 “别不开心，亲爱的。”洛一扳过他的脸，轻轻送上一吻，“你不知道，对于我来说，你有多珍贵！” 第45章 chapter 17 水榭楼台，花烟逐月，曲径通幽处，酒盏嫣然。 晓晴一下车，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清雅别致间富丽堂皇。 等在门口的婷娜见到她，高兴地迎上来，“晓晴，你可算来啦，我都等你好久喽！” 晓晴环视四周，些许迟疑，“这地方，一定很贵吧。” “不贵不贵，宴请贵客就该如此！”说着挽起她的手，向亭台深处走去。 走进包间，刚刚还是笑语连珠的婷娜蓦然安静，不声不响地忽然后退带上了门，晓晴后知后觉去拉，才发现门上了锁，惊慌地拍门呼喊。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声，“进来坐。”她才恍然发觉，包间里坐着一个人，在看清那人的霎那，脊背一凉。 昏黄的灯光下，柯晟昊露出标准绅士的笑容。 而晓晴却在他专注的注视下慌然低头。 …… 硕大的别墅，静的发冷。 柯晟昊站在门前，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 刚进门，一个女声自二层传来，“你还知道回来啊，今儿又去哪儿浪了？”讥诮的话语让这满目辉煌的大厅瞬间结成了冰。 柯晟昊抬起灰色的眸子，便见一个明艳动人的身影自楼上缓缓而下，轻薄的睡衣随风而动，露出隐隐骄人的身体。 女人在看清他手上的盒子时，一声嗤笑，“算你有良心，还知道带礼物回来。”接过盒子打开，神情微微一变，抬眼间满是惊喜，“这包是限量的？！” 第104页 柯晟昊不语。 女人笑了，脸上印出深深的酒窝，伸手推了他一把，“你知道错就好，我原谅你了。”说着，向衣帽间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明天记得把那女人开了，知道吗？敢勾引我的男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就想知道你从哪儿听说我和她有问题的？”柯晟昊脸色阴沉，盯着女人的眼睛越加幽暗。 女人娇嗔道，“哼，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收起笑容，她眼中多了几分警告，“你最好收收心，和尹氏的合作可关系着咱俩的婚事，爸爸盯得紧，你要上点心。“ “我哪里不上心了？” 女人撇嘴，拍了拍怀里的盒子，“看在你表现不错的份儿上，我不和你吵！”说完，笑着走进衣帽间。 看着她的背影，柯晟昊一揪领带，坐在沙发上，久久喘不过气来。 “老公，你看好看吗？”待女人换了身裙装背着包出来，客厅里却是空空荡荡…… 宁静的夜，原本就是最悠闲的时光。 温柔的灯光下，洛一枕在艾阳腿上昏昏沉沉欲睡。艾阳看着书，书遮住光线，在她脸上形成一道影。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肩，一下又一下，像哄孩子般，惹起她脸上淡淡的笑。 忽然，急促的铃声打碎宁静，洛一攒眉，接过艾阳递来的电话，怎么是他？！ “江庭，好久不联系，怎么忽然打来？” “洛一，你还记得我啊，真是，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电话里蓦然传来的话，让她不自觉看向艾阳，他依旧认真看书，表情毫无波澜。 洛一坐起身，将头靠在他肩上，继续道，“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洛一，晟昊喝醉了，你能不能来接下他？” “哈？！”她瞬间坐直身子，想起今晚发生的事一肚子不爽，“他醉了关我什么事？你不该打给他老婆吗？” “洛一，我想他醒了最想见到的人是你。” 虽然不是公放，但这么静的夜，电话里的声音清晰可闻，艾阳微微挑眉。 洛一闷声道，“可我不想见他！” “洛一，你难道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他真的知道错了。” “机会？！”洛一莫名其妙，“江庭，你也醉了吧，哪来的机会？！” “应凯说你到现在还没有新感情，难道不是在等他？” 洛一捂住电话，暗暗咒了句，“应凯你个大嘴巴！”转头对着电话道，“江庭，我是因为当年你没坑过我，才接电话，再说些有的没的可别怪我翻脸无情。等柯晟昊醒了你告诉他，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 那边顿了好久，才继续道，“洛一，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只要他服软你就会回来……” “以前，以前，以前，你们怎么就揪住以前不放呢，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拿别人的善良当软弱，我不好欺负！”说完，挂掉电话。 洛一想，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自以为是，以为道歉了，反悔了，一切就可以重头来过？！ 抬眼，她看向艾阳，气鼓鼓问，“你也会这样吗？” “啊？” 刚才就听到电话里的走向越来越不对，本想拿起电话宣示主权，可她率先挂掉电话，这会儿怎么反倒向他发起脾气？ 他一把抓过她，眸色深沉，“说什么呢，我还没为你这么晚接到和前男友有关的电话而吃醋，你倒是为了别人的冒失怪起我来，你觉得我冤吗？” 洛一想了想，莫名就笑，“好冤啊！” “你知道就好，该罚！”说着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洛一“咯咯咯”地笑，“解气吗？不解气，再重点？”眼神流转间贴近艾阳，舌头一下一下舔着他脖颈间最敏感的地方。 艾阳眸色更沉，一把抱起她，往那一片雪白间走去。 幽暗的包厢，厚重的门挡住外面的歌舞喧嚣。 江庭放下电话，转头看向隐在一片阴影中的柯晟昊，笑道，“你看，我就说吧，她是不会来的。” 柯晟昊叹了口气，抚上眉头，“你说，女人怎么翻了脸就这么绝情？” 江庭哼笑，“你也不说说你以前干的那些事！” 柯晟昊别了他一眼，“你又好到哪儿去？” “是，咱们都是这样，错过了，才知道谁最好。”他拿起酒瓶，给柯晟昊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来，敬咱们无知荒唐的年少时光。” 柯晟昊冷眼看他，没有端起酒杯，江庭“嘿嘿”干笑了两声，一仰头喝干了酒。抬眸，眼底猩红一片，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反正我是真后悔。” 柯晟昊看着他，良久，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105页 “我就想给我未来的儿子找个最好的妈，我这么做，错了吗？” 江庭不回答，只问他：“后悔吗？” …… “好啦，舒服了，就回去睡觉。”洛一推着艾阳出门，突然的门开惊扰到走廊里路过的人。 “晓晴？”艾阳率先开口。 温柔的灯光下，晓晴看向两人，洛一套着一件大大的罩衫，衣衫及膝，盖住了修长的腿，而艾阳穿着不同色的罩衫，浅色休闲裤，阳光恣意。两人站在一起是那么的般配。 “晓晴，你刚回来？”洛一打量着她身上精致的礼服，脚上的高跟鞋闪闪发亮。 晓晴隐隐后退，想将鞋子隐藏却奈何裙子太短，就这么不知所措地站着。 洛一倒是笑了，“你这么穿很好看，以后就要好好打扮自己，好好享受年轻时光。” 她的笑很温和，温和到似乎可以瞬间治愈惊慌无措，晓晴看着她的眼睛，嘴角扬起羞涩的笑，“谢谢老板。” 洛一点头，“早些休息，累了一天，明天还有的忙呢。”说着，暗地里抓了一把艾阳的后背，又轻轻抚平衣褶，语气温柔，“你也早点休息。” 艾阳低头看她，满眼是笑，“嗯”了一声，向晓晴点点头，转身往房间走去。 晓晴的目光追随他的背影，终于在他进门后移开，转头，就见洛一侧头，同样注视着那个方向，蓦然，心中涌起一丝不知名的感觉，还未及体会就被洛一打断。 “晓晴，你今晚见了谁吗，这么紧张？” 她似乎瞬间读懂了她眼中的惊慌失措，审视的目光逐渐加重，叫人无所遁形。 “老板，我……” 宁静的走廊，如一条灯火辉煌的线，隔绝了两个空间，身影单薄的晓晴站在一边，恣意闲淡的洛一在另一边，悄无声息，相视的距离，好像一步就可以跨越又好像永远都遥不可及。就这样，漫漫长夜，墨色深重。 …… 第46章 chapter 18 作者有话要说： 很喜欢这一章，很甜很虐。最喜欢的三章，chapter12, chapter14和这一章啦～～～作者寄：好像最深重的伤都来自于亲人，最容易被原谅的也是因为亲情。 电梯门开，一双裸色高跟鞋踏出，白皙的脚踝，纤长的腿，酒红色的半裙盈盈腰身，粉裸色的丝质衬衣贴肤滑过，带起丝丝凉意。 另一扇门开，走出一双红色跟鞋，急步生风，盈盈身量，却是挡去前一人的路。 洛一驻足，看着身旁擦肩而过的人，眼神停在她斜挎着的包上。而后，看到婷娜一路小跑追上那人，眼神中的情绪瞬间被她捕捉。 “有趣！”她淡淡的笑。 “什么有趣？”身旁的艾阳问。 “她俩的关系，很有趣！”她说着，收回眼神，向前走去。 “你们看到了吗，准总裁夫人来了。” “当然啊，董事长千金果然名不虚传。” “……” 洛一猛然转身，回望远处的身影，人影憧憧间带着回忆翻涌。 柯晟昊的老婆她是见过的，但并不是眼前这位。 她还记得，唯一一次同那人正面打交道是在dmv，那是她和柯晟昊分手后的半年。 洛一一直不知对方叫什么，暂且用h表示吧。至于为何会在dmv，那是因为柯晟昊的车在她名下，保险自然由她来交。做男女朋友时，这样还说得过去，但两人分手，他开车载着老婆居要前女友交保险，就实在说不过去了。她多次提出过户,柯晟昊终于答应,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一幕。 一间小小的柜台，一边是洛一，一边是h。 两人没有交流却并不剑拔弩张，因为，柯晟昊介绍她时说的是：“这是我同学。”她听到这个称谓微微皱眉，但看到女生清澈的眼神，没有敌意的笑，也就没忍心说破。 不想这时，工作人员看到她的证件，又看向h，居然问：“你俩是亲戚吗？”大约美国人是真分不清亚洲人的长相，而她在表格中填的过户理由又是无偿捐赠，自然而然让人联想到这层关系吧。 洛一忍住要吐血的冲动，亲戚，呵，不做仇敌就很不错了。前女友对现任妻子，也就只有柯晟昊才搞得出这种局面！也就只有她洛一才忍得住不愿多伤一人！ 她未多言，只是淡淡道了句，“不是。” 工作人员满脸疑惑，不过没再追问，继续办理手续。 她微微瞟了一眼站在h身后，脸色尴尬的柯晟昊，心道，“你知道丢人就好！” 待到双方签字，洛一利索地写下自己的名字，h却突然转头问柯晟昊，“我是该写中文还是英文？” 洛一奇怪，就见柯晟昊涨红了脸，匆匆扫了她一眼，说了句，“签中文。” 第106页 …… 手续完成，她没再看文件，向两人道了声“再见”出了dmv。 那天的阳光真好，打在脸上暖暖的。她像终于摆脱所有束缚的狮子，自由驰骋在毫无天敌的草原。一路哼着歌，开着车，奔向更广阔的天地。 …… “怎么了？”艾阳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 她迎上他关切的目光，瞬间收起眼底的戚然。就在那一刻，她意识到，她需要的烈火，到了。 她望着女人身后毕恭毕敬的婷娜，似笑非笑，“晓晴，就是她吗？” 晓晴点头，默默看向洛一。 “呵，敢动我的人，胆子可真大！”她微微眯眼，“你说，她会是因为哪边呢？” 听她这么问，晓晴看向艾阳，“要回答吗？” 艾阳摇头，大约她心里已有了答案。 今天的会议没有准时开始。二十分钟后，门被推开，柯晟昊潇洒倜傥地走进来，在向众人致歉后开始讲演，声清并茂的论述颇具感染力，好像整个会场都是他的天下。 唯有洛一，静静观察，细细捕捉他眼底凌乱的情绪，好似一切探求呼之欲出。 休息时，洛一难得上前同柯晟昊攀谈，两人一同走向咖啡间。 “讲得不错。”洛一道，脸上的笑温暖许多，带起浅浅的酒窝。 许久不见她这样笑，柯晟昊松了口气，眼角微微上扬，温柔道，“你觉得好便好。” 斟好咖啡，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会议室，进门的一刻，洛一微微侧目望向对面的休息间，果然，迎上一双凌厉的眼睛，目光带着明显的不善。她挑起唇角，微微点头示意，而后潇洒地走进会场，忽略另一双紧紧相随深切担忧的眼睛。 落座后，她对身边的人道，“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艾阳感觉到桌子下的指尖被轻轻碰触，叹了口气，低声道，“别玩儿火！” 会议结束，洛一独自走进休息室，没有看沙发上的人，静静望向窗外。 身后响起高跟鞋声，她没有回头，直到听到一声轻咳，她才缓缓转身，对上女人的眼睛，好熟悉的神情，好久远的卑微，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在觉察到星点危机时便坐立不安。而如今，她便要用这卑微的小心翼翼点燃燎原烈火…… 她礼貌伸手，带着温和的笑，“你好，我是启华代表洛一。” “是你啊，”女人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我就说嘛，晟昊什么时候招了个这么漂亮的秘书，都不和我说一声。”说着，握住她的手，“你好，我是华梓羽，我爸爸是华盛翔。” “华盛，盛华。”洛一默念，“你是董事长的女儿？” “是的。” 华梓羽笑，“同尹氏的谈判，还请您多多关照。” “放心，”洛一的笑中带出一丝妖冶，“晟昊的事，不用多说，我也会上心。” 华梓羽的表情蓦然一滞。 “你们在说什么？”忽然闯入的身影打断两人谈话，只见柯晟昊沉着脸站到华梓羽身边，机警地盯着洛一。 洛一笑的坦然，“没说什么啊，你紧张什么，启升代表和董事长女儿聊聊天又有什么关系。” “是啊，晟昊，不方便吗？”华籽羽看着他，带着探寻与质问。 “没，没有。”柯晟昊低头躲过她的审视，“你想知道项目的进度直接问我就好，不必问外人。” “啧啧。”洛一感叹，“这话说的，还真是……”她没再说下去，笑着走开了。 远远地，晓晴站在角落，注视着休息间里发生的一切，一个人影走来，在她身边站定。 晓晴侧目，看向婷娜。 “晓晴，柯总送你礼物，你就收下嘛，干嘛这么生分。” “那件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那好，不收就不收，”婷娜挽住她的手臂，央求道，“可你好歹帮个忙吧。” 晓晴面露难色，“工作上的事，不好吧。” “和工作无关。”婷娜望着洛一渐行渐远的背影，淡淡笑道，“只要你能把她的动向告诉我就好。” 感觉到婷娜的手越缩越紧，晓晴最终点了点头。 …… 两杯拿铁，川流不息的人群，重重楼宇，两个闲坐相视的人。步履匆匆间的闲适太过奢侈，因而引人注目。 婷娜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眉头舒展，带着浅浅的笑，抬眸望向对面晓晴。 “你有什么要告诉我吗？” 晓晴对上她的目光，眼神闪烁，想要张口，言语却化作沉默，揉着衣角的手不禁紧紧抓住那层薄纱。 婷娜静静看着她，手指在椅背上轻轻点着。 终于，晓晴像是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婷娜，你说过，你想知道的事和工作无关。” 第107页 “嗯。”婷娜本已对她接下来要讲的事十分好奇，再加上她刚才的惊慌失措，现在的顾左右而言他，更加来了兴致，“是什么事，这么神秘？” “因为和工作无关，我想告诉你应该没关系。”晓晴依旧犹豫，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好晓晴，你就别卖关子啦，快说！”婷娜双眼发光，兴趣被提到极致。 “是关于我老板和柯总的过去……” …… 晓晴望着急匆匆离去的身影，默默叹了口气。翻出钱包正要付账，一张卡出现在桌面，好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这杯咖啡，我请。” 她急忙转身，迎上洛一淡淡的笑。 “话都带到了？” “是，按照您说的都讲了。” “很好。”洛一点头，眸色深重。 “老板，接下来怎么做？” 洛一望着前方，淡淡道，“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很快就会有结果。” 往后几日，华梓羽时不时会出现在洛一眼前，而她和柯晟昊的关系似乎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冰释前嫌…… …… 盛华申请项目延期的消息是几天后传来的，尹氏代表当即中止谈判，并在返回美国前宣布未来不会再同盛华进行合作协商。启升紧急更改工作日程，召回洛一等人，由其负责尹氏核算类项目。过了这个周末，洛一几人就要启程回美国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艾阳都没时间好好消化。抬眸，他看向阳光下安静收拾行李的洛一，光线打在她身上，模糊了线条，有些看不清轮廓。 洛一抬眸时，就见他沉默地望着自己，眼眸深沉，好像将所有的情绪、疑问、不甘统统压在那一层薄薄的膜下。 她露出笑容，却同往日的分外不同，是那般极寒极冷。 “是我干的，怎么样，怕了吗？”她这么问他，带着些许挑衅。 艾阳走过去，缓缓握住她的手，然后，另一只手突然捏住她的脸颊。 “干什么，疼……”洛一呲牙咧嘴。 “我想试试，这张面具，我撕不撕的掉。”他的眼底依旧是往日里的温柔，带着一丝霸道，手上一松，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下。 直吻的洛一窒息，他才松开，将气喘吁吁的她拥进怀里。“我说过，怎样的你我都爱。天真的，专注的，冷酷的，耍小聪明的，所有所有的，我都接受。”他垂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只是，无论你做什么，可否算我一份？” “……” 眼中浮起一阵温热，她抱紧他，将脸贴在他的心口，听里面波涛汹涌。“艾阳，我只是不想你去沾染这些事，太脏……” 耳畔传来一声叹息，洛一只觉得自己被抱得更紧更紧。 “我说过，我会护着你。如果在此时，我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至少，让我帮助你。” “好。”她蹭着他的衣畔，感受他的温暖，淡淡地笑，“艾阳，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嘘。”他轻吻她的额头，“不要去想永远不会发生的事。” 洛一笑，抬头，寻找着他的温存，贪恋地迎上。 她靠着艾阳，站在窗边，看远方隐在一片楼宇间的皇城，这么宁静的午后，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悠闲地举目眺望。 艾阳抱着她，俯首，在她耳边轻语，“亲爱的，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他的呼吸让她痒的只想笑。 “你和柯晟昊的事，有和你爸妈说过吗？” 笑颜忽然消散，她静静摇头，“没有。” “为什么呢？”抱着她的手臂越发收紧。 对啊，为什么呢？洛一淡淡的笑，“可能怕他们会说我吧。从小到大，好像都是这样，不管事情的原由是什么，都是我的错。不管是弟弟淘气，朋友背叛，流言蜚语，最后被责怪的总是我。其实好多事，被外人误会或欺负都可以忍受，但被最亲近的人伤害才是真正无法承受的事。所以，这件事我没同他们说，害怕造成二次伤害。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都是我一个人过的，慢慢的，就成了习惯，慢慢的，我发现，亲人可以离我很远，而我却不觉得孤单。” 艾阳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那事情都结束了，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回家？！ 回家…… “为什么？” 他笑，“回家还需要理由吗？” “……” “你有多少年没回家了？” 多少年？ 关于这个问题，洛一陷入回忆，她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洛一的学习其实并不是一直都优秀的，她也有过低谷，那段低谷发生在和柯晟昊纠缠的期间。虽然顺利通过博士资格考，但在分科考中，她失利了。因为那时，她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处理柯晟昊的烂摊子中，没有时间认真思考自己究竟喜欢哪个课题或者适合什么方向，她同自己擅长的建模领域擦肩而过，转而研究当时她认为相对简单的理论领域，反而，因为自己的不擅长让这段路走的颇为艰辛。当她拿到考试结果时，就像一记惊雷劈到她，提醒她，原来，本已艰难的生活还可以更难！ 第108页 那时，学院规定，凡在分科考中失利的学生可以重新选择专业，再考一次，如果通过则可继续学习，如未通过则要立刻离开，并且在备考期间没有任何奖学金支持。还好，洛一的好基础让那时还不是她导师的老师颇为青睐，在她最失意时向她伸出了橄榄枝。她改修建模方向，并在导师的指导下研究当时非常热门的课题，只是，她和家人的关系也是在备考期间降到冰点。 没了奖学金的支持，学费生活费从哪儿来呢？她想到的自然是家人。那一天，她按着计算器算出折合人民币后半年的开销，将计算器递给父母，恳求他们支持自己，那是她面对父母最小心翼翼的一刻。意外的，母亲痛快答应，她内心充满感激，虽然她自小和家人不甚亲近，但在最关键的一刻还是他们站在自己身后。如果没有后面的事，她会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吧，只可惜，所有的获得都是有代价的，而母亲想要的，她给不起。所以，钱虽拿到，但她却成了最穷的乞丐，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那之后的半年，她疯狂学习，没日没夜，虽然还有柯晟昊的纠缠，虽然没有亲人朋友的支持，她义无反顾，勇往直前。最后终于通过考试，得以继续深造。 而那以后，她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不觉悲伤不觉痛，行尸走肉般生活。这也就是为何柯晟昊会认为只要他认错她就原谅的原因，因为一切伤害对她来说好像都不再有所谓。压倒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来自于她最信赖的亲人。 直至跟随导师深入荒漠，炮火与死亡，让她忽然想要活下去，认认真真的生活一回。 洛一回想，自借钱那晚，到今日，自己好像已有十年没回过家了。 十年！ 当她说出这个数字时，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至亲真的可以走成陌路，真的可以这样！ 她转身，将头埋进他的怀抱。 他已习惯她胆怯时不由自主地躲进他怀里，抱紧她的无措，轻抚她的慌张。 “这次，我陪你回去吧。” “……” 忽然响起的门铃打断她的犹豫，急促而没耐心。她像是解脱了枷锁，慌忙跑去开门。还未看清来人，她便被拖出去，重重撞到墙上，痛的眼冒金星。 “洛一！”艾阳奔来，将她拉进怀中，望向眼前的男人，满目愤怒。 那个男人衣衫褴褛，身形萧煞，一双血红的眼睛直视洛一，充满恨意。 洛一笑了，迎着他的恨，满心爽快，终于啊，他终于肯用真实感受面对她一次。 她的笑像是最毒的咒怨，撼的他肝胆震颤，“你，你这个女人，真可怕！” 他盯着她，越发愤恨，“居然想到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坑我。当年，我怎么就没狠心把你掐死呢？” 艾阳豁然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猛的一拳打在他脸上。 柯晟昊颤颤后退，伸手扶住墙才勉强没有倒下。 “艾阳。”洛一惊呼。 艾阳回头，眼神中的疼惜让她蓦然一愣。 柯晟昊抬手一摸嘴角，指尖沾上鲜血。他看着血，嘴角抽动，“你居然敢打我！” “我忍你很久了！”这句话，他一字一句说出，真的，太久！ 像被他眼中的挑衅激怒，柯晟昊不顾一切地疯狂扑来。 “不要！” 洛一想用身体去挡，但艾阳比她更快，挡去他挥来的拳头，又一记拳打上他的脸。 柯晟昊站立不稳，撞到墙上，抬头间狼狈又愤恨，“你敢！” 艾阳冷笑，“上一拳，为七年前的洛一，这一拳，为你刚才的无礼，你怎么都得受！” 听到这句话，洛一瞬间泪目。她走上前，捧起艾阳的手，手背肿起，看得她心痛。轻轻吹着伤处，她痛道，“为这种人，不值得！” 柯晟昊面色一僵，愤怒的眼神游走于两人之间，最终落在了他们紧握的手上，“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艾阳反手包起洛一的手，平静而坚持，“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柯晟昊嗔笑，语气带着讥讽，“洛一，你的眼光还真是越来越差，居然找了这么个毛头小子，养他不得费你一大笔钱？” 艾阳脸色铁青，未及发怒，只感觉手臂被温柔地摩擦，他低头，迎上洛一带笑的眼睛。只听，她淡淡道，“是的呀，没法比！” 艾阳愣住。 洛一转头看向柯晟昊，“你还真是没办法和他比呢！” 她捋了捋耳边的发，讥诮地笑，“真是什么样的人看到的就是什么样的事，柯晟昊，你这一路走来费尽心思不停地换女人，不都是为了踩着她们上位吗？这样说来，你才是那个最白的小白脸啊！” 第109页 “你……”柯晟昊的脸瞬间煞白，由白又泛红，上前一步，狠狠盯住她，不自觉又挥起手。 艾阳一把将洛一护在怀中，抬起手臂挡下他的拳，“打女人，你也好意思做男人！”他的眼神刺目，几欲发作，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抚上他的手腕，轻柔而温暖。 他回头，看到洛一微微摇头，忍下心中的愤怒，甩开柯晟昊的手。 “好，好，你们很好！”柯晟昊悻悻退后，“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我收拾不了你们，自然有人来收拾，咱们走着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 “孬种！”艾阳骂。 “这么多年，他一点没变！”洛一淡淡道，“那些年，我真是瞎了眼！” 艾阳一把揽过她，轻轻抚上她的眼睛，“不算瞎，还分得清好坏。” 洛一笑，“你真讨厌！” “是吗？”他将她收入怀中，轻扶她的发丝，“若是我早一点出现，你就不会受这么多的伤。” 洛一轻笑，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不急，现在刚刚好。” …… 一扇门后，一个人影背靠着墙，颤抖着蜷缩在角落。晓晴捂住嘴，用力捂着才不至于让哭声泄漏。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听进心中，此时此刻她才惊觉，从一开始，她和艾阳之间相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的距离…… 第47章 chapter 18 站在家属大院中央，洛一举目四望，四周都是灰蒙蒙的墙。一栋又一栋形态相似的建筑，根本分不清方向。 她只知道，家里的生意衰败后，爸爸在老家的一所学校谋了个教职，很早就搬回老家，住在学校家属区，可具体在哪一栋，她不知道。 如果不是艾阳提出陪她回家，考虑到或许该带他见见生她养她的父母，大约，她还是不会回来。 此刻，看着硕大的家属院，洛一很是迷茫。 身边的艾阳，没有催促，跟着她静静站着。抬头，环顾四周，萧瑟的城市，破旧的建筑，单薄的身影置身其中带起一片孤独。 她找不到家了！ 蓦然，觉得很心疼，伸出手紧紧拥住她。 大约是俊男靓女的组合太过引人注目，小区里的孩子绕着他们一圈圈的跑，男生女生路过回头无不满眼惊艳，就连大爷大妈也都来来回回地打量，满口“啧啧”赞叹。 洛一注意到，一位大妈已是第四次路过，在她第五次出现时，不觉攒眉。 这次，大妈没离开，笑着走上来问，“你是老洛家的姑娘吧。” 老洛，是说她爸吗？！洛一迟疑地点头。 “嘿，我就说嘛，哪儿来这么俊的丫头，看着这么眼熟。”大妈仔细打量洛一，“啧啧，真水灵啊，比照片上还好看！” 洛一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位大妈，但听大妈满口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一脸困惑。 大妈的眼神转向艾阳，“哟，这小伙子精神，是你男朋友？” 洛一看了一眼艾阳，被个陌生人问，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嗯，是。” 就见艾阳嘴角溜出一抹笑。 大妈满目艳羡，“真好，真好啊！你回来，还带着男朋友，你爸知道了还不知怎么高兴呢，也不亏他成天念叨你！”笑着拍拍她，“快回家吧，这个点儿啊，你爸肯定在公园下棋呢，我给你叫去。” “哎，大妈，”见她要离开，洛一赶忙问，“您知道我家住哪儿吗？” 大妈惊异，“嘿，你这孩子，连自己家住哪儿都不知道吗？” 洛一垂眸，“这每栋楼都长得一模一样，我看不出。” “呐，就那栋，”大妈指着不远处的楼，“一单元四楼西户。记住喽，贴着大红福字的那家，别走错了。” “谢谢您。” 洛一笑着，拉起艾阳向前走去。 艾阳看着一路当先的她，明明心里是那么开心，怎么就是倔强地不愿回来呢？ 门铃声响起，洛一惊觉，瞬间躲到艾阳身后。 艾阳就这样被她推到前方，感觉门上的猫眼忽然一暗，一个女声问：“你是谁？” 我是谁？！艾阳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女儿未来的老公？！这么说会不会太过分？！ 艾阳笑，“阿姨，洛一回来了。” “洛一……” 门打开，一个消瘦的女人站在门口，平静的脸上掩不住急切的眼神。在看到艾阳身后探出脑袋的洛一时，垂下眼眸，背过身子，没好气道，“回来就回来，弄得神神秘秘的。”说完，消失在门口，留下大敞开的门。 洛一自艾阳身后走出，对着他撇撇嘴，一瞬间红了眼眶。 “没事，洛一，没事啊。”艾阳伸手抹去她眼角浸出的泪，暗自叹息，竟有点怀疑自己坚持要她回家的决定对不对。 第110页 擦干泪，洛一小心翼翼走进门，对着空荡荡地客厅道，“妈，我回来了。” 卧室门打开，妈妈走出来，没有看她，径直走进厨房，丢下一句，“你们坐，我给你们做饭。”然后就传来叮叮咚咚地声响。 艾阳关了门，站在玄关，有些不知所措。洛一拉拉他的衣角，轻声道：“我们过去坐吧。” 两个人脱了鞋，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室安静。 艾阳：“要不，去帮帮阿姨？” 洛一缩了脑袋：“要去你去，我怕被骂。” …… 就在两人尴尬之时，门开了，窜进一个黑影。黑影一瞬就冲到他们跟前，一把抱住了洛一，“哎呀，你可回来啦！” 爸爸捧起洛一的脸，仔细打量，“瘦了，比以前瘦了。” 洛一一声“爸”还没叫出口，眼泪就花花地流。 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觉得爸爸紧紧的怀抱还是那么暖那么令她安心。 “都杵在那儿干嘛呢？”身后传来一声喊。 爸爸松开洛一，转身笑，“嘿，女儿回来啦！” “我又不是没看见，还不过来帮忙！”妈妈说完又往厨房走，人没进厨房，转向玄关，从鞋柜里找出两双拖鞋，往地上一扔，“哪有在家不穿鞋的。”说完进了厨房。 “对，对，这地上凉，得穿鞋。”说着，爸爸去捡拖鞋。 艾阳立马走过去，先拿了鞋蹲下给洛一穿上，然后又自己穿好。 爸爸看着他，沉默不语。 “爸，这是艾阳。”洛一拉拉艾阳，“我男朋友，帅吧。” “嗯，帅！”爸爸上下打量他，也不知看些什么，良久，来了句，“是个好孩子。” 洛一很是欣慰，能被爸说好的，那是真的好！ “走，跟我给你妈帮忙去。”说着拉着艾阳一起进厨房。 洛一要跟上，艾阳一把揽住她，“我去就好。”心里美滋滋地。 她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艾阳忙前忙后，看着爸妈相互嗔笑，一下子就像回到了许许多多年前，自己五岁时第一次回家的模样。那时候，她也是坐在沙发上，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们，看着骑在木马上的洛野，流着鼻涕笑。 真是过了很多年，时间久到都忘记如何再同他们相处。 妈妈做了一大桌菜，洛一认得，都是她小时候爱吃的。当然，其中也有几样由艾阳贡献。 终于看到妈妈脸上露出笑容，她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爸爸一边给洛一夹菜，一边问。 “出差回北京，就顺便回来看看。”洛一答。 “哦，那住几天？”爸爸又给艾阳夹菜。 “明天中午就走。” 爸爸的手一顿。 洛一看清，妈妈脸上的笑蓦然一敛。 微不可闻的叹息。 爸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多住些日子嘛。” 洛一：“你也知道，我很忙……”说的很没有底气。 艾阳拿起酒，给爸妈斟满，也给洛一斟了一小杯，最后给自己满上，拿起酒杯道：“叔叔阿姨，往后我和洛一会时常回来看你们，不用担心。” 爸爸看了艾阳一眼，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和他一碰，“你小子，照顾好我闺女，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们好了，我和他妈便好了。” “哎。”艾阳笑答，转眼递给洛一一个眼神，洛一暗自垂眸，片刻又抬头道，“爸妈，这话应该反过来说，你和妈好了，我才会好。”说着也拿起酒杯和爸爸碰碰，转向又去寻妈妈的酒杯。 她看着妈妈，小心翼翼。 妈妈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一口喝尽杯中的酒。就好像千言万语都在这酒中，这一口便冰释前嫌。 洛一嘴角扬起，痛痛快快地喝干了酒。 桌上的气氛终于活跃起来。 几盏酒过，爸爸的话多起来，拉着洛一的手，不停道，“你妈啊，她早就后悔了，可就是不说。”爸爸叹了口气，指指洛一，“她怎么可能舍得拿用你换来的钱救公司。怎么可能！” “他爸！”妈妈在一旁唤着。 爸爸哪里管她，只是一个劲儿道，“哎，她倔，你也倔，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谁都不肯低头！” 洛一眼泪翻涌，所以，因为倔强，我们错过了多少时光？ 她闷了一口酒，辛辣无比，激出了泪，任它流淌。 然后，她就醉了。醉的不省人事。她不知是谁抱她上床，又是谁为她盖上暖暖的被子。她只觉得有一只手抚摸她的脸，从眉目到面颊，带着颤抖，久久不离…… 那一夜，爸爸和艾阳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说了很多很多…… 洛一做了好长一段梦。午夜梦回，她睁开眼睛盯着空白的天花板，想起那段被她隐藏在深处的记忆。 第111页 感情上的折磨，学业上的不利，再加上父母事业的不顺，给了她一个又一个沉重的打击。一开始，她想奋力反抗，生活要她向命运下跪，她却偏偏要站起，咬着牙也要向前走。 当她战战兢兢回家，小心翼翼的问原本已处于事业低谷的父母可否资助她完成学业时，妈妈却以资助为筹码要她嫁入x集团，用以换得注资，那一瞬间她崩溃了。蛮力筑起的城墙坍塌得她即使跪着用手扶，也再托不起。 几乎是逃回陌生的国度，逃离熟悉的家，从此再不踏上故土。 开始的那几年，她靠着白天拼命学习、工作，晚上去看心理医生，吃大把大把抗抑郁的药，才活了过来。当事业渐渐有了起色，她重新找到自己的价值，心绪才得以平静。 只是，和家人的联系大抵也就只剩一条虚无渺茫的网络，还有每月定时的转账。 门外传来一声响动，她侧头，身边的艾阳睡得还香。 起身悄悄打开门，厨房的灯光微亮。她慢慢走过去，就看到磨砂玻璃内，一个人影忙前忙后。 香气扑鼻，永远的熟悉，是她高中时每一天都能吃到的味道。那时候，妈妈每天早上都会早起给她准备早餐，三年如一日，日复一日。她的早餐成了同学们谈论的话题，天天打赌猜洛一的妈妈又给她做了什么好吃的。 什么时候，这些美好被遗忘，又在什么时候，最亲近的人开始彼此伤害？ 洛一缓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妈妈身后，只要一探手就能碰到她。没有犹豫，也没有害怕，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妈妈。 “妈，辛苦你了。” 妈妈没说话，洛一只觉得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她闭上眼，生生压下即将决堤的泪。 抱着妈妈，才觉得她好瘦。近了，才看得清黑发里藏着的银丝。她是第一次意识到，妈妈真的老了。在她心里那个呼风唤雨，遮天盖地的女子也会老去，也会有一天需要她的臂膀。 她不愿去想痛事，也逃避着生命中的人，用笑脸包裹受伤的心。只是到此刻才明白，自己备受折磨的同时也在折磨着爱她的人。还好，自己还有机会，还好，一切都不算晚。 “妈，对不起……” 尽管这一句，迟到了十年。 洛一侧目，看到门口站着的艾阳，满眼都是欣慰的笑。 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在寻找的活着的意义，好像艾阳都在为她解答。 一天那么短，短到一眨眼便要离家。一天又那么长，长到足以抚平了许多年的伤。 吃过早餐，洛一和艾阳出发去机场，爸妈执意要送他们。 站在安检口，妈妈握着洛一的手久久不肯放。爸爸上前，揽住了她的肩，“孩子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妈妈点了点头，手握的更紧了。 “妈……”洛一说了一个字，就开始哭。 一直坚强的妈妈也红了眼眶。 “爸，妈，我工作忙不能总回来，要是你们有空，来我这里住段时间吧。” “哎，有空有空。”爸爸拍拍洛一，“你妈没事做，我那儿随便说一声就能请半年假。我们护照签证都办好了！” 妈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爸爸“嘿嘿”地笑。 洛一也笑了，什么都准备好了，大约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吧。 “那好，我等你们……” 两人同爸妈拥抱告别，走入一片拥挤人潮。只是，洛一知道，她的身后有两双眼睛紧紧跟随着她，这一次，她再也走不丢。 看着她轻快的背影，艾阳一路在笑，这样的洛一真好！ “洛一，等你明白你名字的含义，就会知道他们有多爱你。” 洛一，洛一，洛家的唯一…… 作者有话要说： 哇，这一段真是写得我眼泪直流啊～～～ 第48章 chapter 18 回到北京，因着明早的航班离开，两人决定再逛一逛这座城。像所有情侣一样，他们牵着手，穿梭于大街小巷。听京味儿的相声，品悠远的茶，逛百年老号，选国韵的礼物。因为不常经历，所以更加珍惜。 选了一家炸酱面馆，普通的小店却出奇好吃。洛一吃着，忽然想起晓晴，“咱们一直没回去，晓晴不会担心吧，要不要叫她一起出来？” 艾阳摇头，“不用，一下飞机我就联系她了，她说晚上有个同学聚会。” “哦，那好。”洛一低头吃面，再抬眸时，眼睛晶亮，“亲爱的，等下咱们再去吃烤鸭吧。” 艾阳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盯着她吃了半碗的面，伸手端过来，放在自己面前，“好，我替你吃这些，等下带你去吃烤鸭。” 洛一抿抿嘴上的酱，笑着挪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胳膊，“亲爱的，你真好！” 第112页 说着要亲他的脸，艾阳侧头用唇接住她的吻，“满嘴是油！”拿起纸巾给她擦了擦。 店里的灯光昏黄，窗外的夜晚很暖。 …… 有没有一个人，她/他在你生命最绚烂的时节出现，陪你一起渡过峥嵘岁月，然后，在人生的分叉路口和你挥手再见，她/他的背影在你的生命中消失，而你也倔将地踏上另一段征程？ 晓晴和安琪大抵就是这样。 大学开学那天，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进321宿舍，一抬头就看到坐在书桌前的安琪。 爸妈要她选床铺，她指着安琪铺好的床单，床单上印着一只加菲猫，“我喜欢这个！”手指转向就选了安琪旁边的床铺，从此也开始了她和她头对头睡觉，一起上课一起玩，形影不离的四年。 那时候，她们好的像是一个人。连只带过她们一学期的老师见到她俩其中一人都会问：“哎，晓晴/安琪，今天怎么就你一个啊，安琪/晓晴呢？” 只可惜，毕业季分离的不仅仅是相恋多年的爱人，还有朝夕相处的朋友。因为选择不同，自此各奔东西，也有了不一样的今天。 所以，今天，晓晴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举目四望，第一次觉得她和安琪的生活，发生了质的变化。 “麦小姐请。” 跟着侍者，她走进这栋迷宫般的别墅，带上自己惴惴不安的心。 大学同学，毕业三年重新相聚，喝酒畅谈是必不可少的。今天又是安琪做东，在家宴请众人，气氛更是轻松惬意。 席间，安琪带宝宝出来给大家看，小家伙大概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小脸涨得通红倒是不哭，惹得女生们一个劲儿地谈论，将来生宝宝也要像小豆芽一样这么乖萌。 晓晴站在一边，看着安琪幸福的模样，很为她开心。大学一毕业，她选择嫁入豪门，如今生活安逸，不需靠自己打拼也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这样的生活大约是许多女孩的梦想吧。 垂眸，她复问自己，如果曾经她没有固执的要出国，而是安安心心和那个人结婚生子，会不会也是如此这般，过上不必经历风雨即得彩虹的日子？ 然而，心里的答案依旧是否定的。她笑了，所以还是有像她一样的人，不安于现状，只想自己出去闯一闯，虽然艰难险阻，身心疲惫，但还是想要披荆斩棘，一路挂彩一路收获。 这一夜，安琪的老公没有出现，大约是人太忙了。 待到酒足饭饱，人已微醺，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晓晴和安琪也终于有了单独对话的机会。 院中的喷泉下，两个人坐着，陌生又熟悉。 “晓晴，好久不见。” “嗯，真是好久不见。” 其实，三年，不久，久的是两个人境遇的翻天覆地。 良久无言。 还是安琪先问，“你最近好吗？”她看着她，流水晶莹下，满眼的疼惜，“看你，比以前更瘦了。” 晓晴抚上自己的脸，脸上棱角分明，“嗯，最近有些累。” 她给她讲了自己出国的经历，两年的学生生活，熬夜学习，周游各地；一年的工作见闻，林林总总，形形色色。讲心焦，讲开怀，讲思乡，讲成长。她过得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自己讲出来，才发现，原来她也过得这般精彩。 安琪静静地听，没有言语，眼眸是晓晴看不懂的深沉。好久，她握起她的手，轻轻摩挲，眼底温柔，“晓晴，你一个人在国外打拼，没人帮助，居无定所，生活的这么辛苦，还要面临许多不可控的危机，你不会觉得不稳定的生活很没有安全感吗？” 晓晴攒眉，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好像在出国的路上，她只想着自己想要什么，如何达到，万一得不到损失最小的应对措施是什么，至于其他，她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想。 “安琪，我从没觉得没有安全感，早上一睁眼就开始一天紧张忙碌的工作，晚上回家学完新课程就该睡觉了，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踏实，这样的生活怎么会不稳定？” 安琪听了，默默微笑，眼神不似宴席上的光芒四射，“我就过不了这样的生活，太辛苦。” 眼前的安琪，让晓晴忽然觉得很陌生，曾经那个和她一起学习，一起谈天说地，她考研自己准备出国，为梦想而打拼的女孩，不知何时走失在生活的浪潮中。 她告别安琪，背向那一片金碧辉煌，面前的大道微弱灯光，迈开脚步，重新踏上属于她的征程。 未走几步，恍然一个人影自一旁窜出，挡去她的视线。 一声脆响在漆黑的夜晚格外清晰，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抬眸迎上满脸怒气的婷娜。 “晓晴，你没事吧！”身后的安琪追上来，将她护在身后，“婷娜，你干什么！” 第113页 “呵呵，安琪，到现在你还护着她，你知道她干了些什么吗？你知道她对自己的同学都干些什么事吗？”她指着晓晴，冷冷地笑，酒气熏天，“小心啊，哪一天，她也背叛了你！” 看着她醉醺醺地站在路边，晓晴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婷娜，你醉了。” 刚才在聚会上，她就感觉到婷娜的敌意，只是简单打了声招呼，就没再交谈，没成想，她居然喝了这么多。 “我没醉！”婷娜甩开她的手，晃悠着靠近，“麦晓晴，你做的真绝啊，居然利用我破坏我老板和老板娘的关系，害得我两边不是人。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被解雇了，啊，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的一个故事丢了饭碗。你，你们，”她指着晓晴，又转向安琪，“还在今天搞什么同学聚会，啊，是在庆祝你们的成功，我的失败吗？” “你被解雇了？”晓晴不顾她的挣扎，握紧她的手臂，稳住她虚浮的身子。 没想到，只是一个故事，一句有意无意的提点，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的杀伤力？！脑海中恍然浮现洛一似笑非笑的眼眸，“你说，她会是哪边的人呢？”一副坐拥全局，气定神闲的模样，“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很快就会有结果。”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婷娜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倒下，也带倒了思绪纷飞的晓晴。 “晓晴，亏我还念着同学之情，相信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婷娜喃喃道。 “晓晴，她喝醉了。你别介意。”安琪蹲下，握住晓晴的手。 晓晴定下心绪，眼神是不曾有过的深沉，盯着婷娜，缓缓道，“婷娜，你该怪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倘若你不想左右逢源，又怎能被人抓住弱点。是啊，一句话而已，怎会让你丢了工作？” 婷娜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只觉得周身寒冷，“你，你，”她哆哆嗦嗦，一句话说不完整，不知是因为酒劲儿，还是因为眼前忽然变得陌生的人，“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镀了，镀了层金，连里子都变了……” 此刻，几个保安模样的人出现，带走了挣扎不安的婷娜。 站起身，晓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样子没有丝毫慌张。 安琪静静看着她，“晓晴，你不一样了。” “哦，是吗？”晓晴轻笑，“哪里不一样了？” “我记得，曾经，你连在全班面前说话都会脸红，但是现在，你敢一针见血的讲出别人的弱点，毫不退缩。” 晓晴的眼睛弯弯的，月光下闪着清亮的光芒，“人总是会长大的，不是吗？” 安琪：“……” 谁一直在向前走，谁还停留在原地？曾经我们站在同样的起点，你往东，我往西，注定，不会再相遇。 晓晴看着安琪，感受着她温暖的手，明艳的双眸，可心里有一块在无声塌陷。她是感谢安琪的，在她最好的年华出现，同她一起披荆斩棘，也在她坚定决心时默默退隐。 相顾无言，愿一生安好…… 很久以后，晓晴问洛一，在她让她讲那个故事时，是不是就知道了结局。洛一沉默良久，回答她，“好多事，在开始做选择时就已经决定走向，我们能做的，只有在选择前预测可能出现的各种结果，并判断自己能不能承担后果。如果可以，就放心大胆地去做，不再犹豫。即使出现最坏可能，也要承受，因为那是自己当初的选择。” 晓晴听的云里雾里。 她不知道，在这个故事里，做选择的，究竟是谁。 婷娜？柯晟昊？华梓羽？洛一？亦或是，安琪，还是她自己…… 只是，她知道，自己也在选择的路上慢慢发生变化。 第49章 chapter 19 作者寄：每个人为了生活都会进行选择，只是，在一些特定情境、特定时间，欲望被恐惧放大了。 洛一没想到，刚回波士顿，就收到一个惊人的消息，王甜辞职了！ 她带着艾阳、晓晴匆匆赶回公司，唐凌一早守在门口。洛一让两人先回风险部，自己则和唐凌快步走向会议区。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洛一一边走，一边问唐凌。 唐凌一路小跑紧紧跟随，“刚刚的组会上。” “应总人呢？”洛一刷卡进门。 “和沈副总在办公室。” 洛一看到电梯上亮起的数字并非总裁办那层，不禁好奇，“为什么不先去见他们？” 唐凌靠近她，压低声音，“王甜和月主管单独谈话已超过半小时，我怕出什么事，咱们先过去。” “月尔？为什么？” “这次王甜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她以为用辞职做威胁，仗着手中的客户资源，应总不会答应。没想到应总居然直接批准，并把她手中所有的案子都移交给月主管。月主管几个电话就说服对方同我们继续合作，这下王甜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114页 原来是这样！ 洛一眸色深沉，布局多年，应凯防的不就是这一刻！只是她没想到月尔居然有能力截掉所有客源，这相当于断掉王甜的手臂，难怪她会为难！不觉焦急，前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进入办公区，大家都在认真工作，偶尔有人抬头，她微微点头示意，低声问唐凌，“这个消息公布了吗？” “还没有。” “通知人力资源部，千万保密，等待应总指示。” “好。” 走近会议室，隔着门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洛一一把推开门，就见一个不明物体向月尔砸去。 “小心。”她冲过去，推开月尔。 “砰”的一声，物体砸在墙上，碎裂一地。 响动惊动了附近的同事，不少人向这边看来。 洛一看了唐凌一眼，后者会意，迅速退出去关上门。 门关上的一瞬，隔绝了墙外的一室安然，危险的火苗在空中飘荡，似乎一旦垂落就会将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付之一炬。广袤无际的草丛中，一只猛虎失去了保护屏障，遗世独立，她瞪着眼睛机警地盯着不远处的敌人，弓身匍匐，全身血脉喷张，做好随时扑上前撕咬对方喉颈的准备，即使不能博得胜利，至少也能同归于尽。 她的对面，一只狮子昂首挺立，百兽之王的风范丝毫不受危机的影响，傲视朗朗乾坤，她不惧，不畏，不退，警惕但又不紧绷，这种因自信而散发出的征服欲令人望而却步。她望的到胜算，因为她知道，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隐藏着一只随时等待出击的猎豹。 猎豹隐在草丛中，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的猛虎，打量她的命脉，只要对方一出击她便会奋力搏发，以最快的速度击中其弱点，她不会让自己涉险，更不会牵连身旁的狮子一分一毫。 时间一点点流逝，食物链最顶端的猛兽三足鼎立自成两派，僵持着，角逐着，衡量对方的实力以及自己所能负担的最大代价。 渐渐的，虎抬爪，却不是向前，她垂眸，似有万般不甘地一点一点向后退。她不会转身而逃，将背后留给敌人的后果，会是死无葬身之地。她昂着头，以最优雅地方式宣告自己的失败。待她退到足够远的距离，猎豹终于收回了爪牙，而狮子却是一如既往气定神闲，纵观全局地模样。 “你，你们……”王甜的手在发抖，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月尔，这个整整三年自己视如盟友的人，此刻，正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对立面。她想不通也弄不懂，究竟何时她们之间再无默契，还是说长久以来培养的相互扶持只是一种假象？ 她心中愤恨，可对方却毫不在意地望向自己一直视为仇敌的人，眼眸中的温柔她从未见过。她见过月尔沉静，见过她杀伐果断，见过她妖媚，见过她雷厉风行，可偏偏这样的柔情似水，实在陌生。她看着她，蓦然又看向洛一，几番辗转间，一个念头直击心口，原来是这样！ 她想笑，想放声大笑！ 金融街上的战役从来都是毫无防备。你死或者我亡历来拼的是实力与运气的结合。谁胜谁败，未死不见分晓！这种明争暗斗，许多年，她司空见惯，可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却为了如此可笑的因由。 “我算明白了，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答案，很好，很好……”她咬着嘴唇，满眼是恨，嘴角却在笑，“洛一，你还不知道吧，月尔她……” “王甜！”月尔阴沉而利落地的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慢慢道：“这局你输了，就得服！” “你……”王甜狠狠盯着她竟说不出一个字。缓了好一会儿，颓然笑道，“好，月尔，算你狠！不过，你别忘了，今天在笑的人或许明天就会被人踩在脚下！我会等着，静静等着看你们的结局！”说完，冲出会议室。 成功往往需要许多许多年的艰辛与努力，可是，失败往往就在一瞬间。 像是泄掉所有的力气，月尔站立不稳。洛一慌忙揽住她，让她靠向自己。 “我没想到，才离开三周，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 “该来的总会来的。”月尔淡淡道。 “非要这样吗？”洛一想不明白，多年平衡的局，为何非要在旦夕间打破。 眉头轻轻舒展，月尔望向她，像是将千言万语压在眸中，却偏偏垂下眼睑，掩去对她的倾诉，依旧淡淡道：“嗯，非要……” 细小的气泡自水底缓缓上浮，带着茶叶在透明的壶中翻滚，文火煮茶，此时火候刚刚好。 骨节分明的手指提起木质手柄，将茶斟满花白瓷杯，一杯放到对面，一杯端给自己。品茶闻香，水波浮动。 应凯抬眼看对面的人，“你怎么不喝？” 第115页 沈童指夹白子，轻轻落于盘上，“你等的人没来，我怎敢喝？” 敲门声响起，沈童挑眉，“人来了。”笑着起身去开门。 洛一站在门外，看向屋内，两人，一盘棋，清茶煮水，悠哉游哉。 “刚好你来，”沈童笑着指向棋盘，“这一局被我弄死了，你来解决。”说着拉她进门，自己向外走去。 “你回来。”应凯道。 沈童撇撇嘴，“你等的人来了，我还有牵挂的呢。再见！”瞬间遛得无影无踪。 洛一笑着走到桌边，“你等我吗？” 应凯垂眸，“听他瞎说。”看着下了半盘的棋子，低语道，“不过，你来了也好，这局看你怎么解。” 洛一看着棋盘上霸气相逼的黑子，白棋岌岌可危。坐下来，静静观察形势。 应凯将茶杯往前推了推，“刚给你沏的，趁热喝。” “好……” 应凯落一子，洛一露出隐隐的笑，白子跟上。 两人静静下棋，炉上小火漫漫，新上的茶还是暖的，一片宁和。 “我没想到，最后王甜会是这般结局。” 应凯抬眸看她，黑子在指尖转动，“那你觉得，她该是怎样的结局？” 洛一看着他手中的棋子，沉默地摇了摇头。 “当年，你看好王甜，一早就将月尔安排到她手下。之后邀她加盟，整个过程，月尔起到极大的作用。未雨绸缪，你一向如此。” 她见他落棋，伸手拿起一颗棋子放在手心，“情势已过，此棋可收，倘若依旧留守，你说，为的是什么？” 她眼眸闪亮，直截了当盯着他，没有丝毫掩饰。 应凯笑，眼眸变得温和，“你说为什么？” “提防。”清唇开启，道出的两个字重重打在应凯心头，“你怕重要的位置会再次失手，所以要置心腹于其侧，以防不时之需。” 洛一这么说，应凯依旧笑，没有回答。 她落子，微微攒眉，“我只是没想到，明明是为了防守，怎么忽然改为进攻？你这样布局，月尔也肯配合？！” “这你要问她啊，怎么来问我。”他又拿起一枚黑子，这一次结结实实打在她的腹地，“不是你说的吗？一个公司如果各自为政，迟早会垮掉，防守不如丢弃，残次的领地，不要也罢。” 听到这个回答，洛一有些吃惊，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她那句提醒开始的吗？ “你要我回国，除了因为尹氏的项目，更是为了要把我支开，对吗？”她盯着他，觉得这个想法实在不可思议，但又不可抑制地说下去，“你早就知道，我不在，王甜一定会动风险部？” 她有些动气，一枚子落入他的要害，侵吞他遗忘的领地。 “你难道不是吗？早就料定盛华拿不到合作，所以只带了两个新人回国，把有经验的都留下来镇守。”他笑看棋盘，“妙啊！” 洛一轻哼一声，“彼此彼此！” “所以，你是真的算计了柯晟昊？” 洛一不否认，也将前因后果细细讲给他听。对于应凯，她不必隐瞒，更不想他误会。 他大约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也会利用别人的弱点去完成她想做的事。 她苦笑，“你不懂，防着柯晟昊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以前每次复合，我都要用尽力气才能说服自己重新开始，只要他有一次珍惜，结局就不会是这样。次次失望，太过深刻的痛让我但凡遇到和他相关的事就会有所保留，所以，这一次我自然趁他能力没有完全暴露前就结束项目，再晚就怕会拖累我们。” 应凯抿唇，眸中似有无限的不确定，“你看柯晟昊的角度，很独到。” 洛一轻笑，“不准吗？” “准！”他叹了口气，“所以才可怕。” 手里的子已经不知道停了多久，他依旧没做决定。 “洛一，我一直都想问你，柯晟昊对你，真如传言一样吗？” “什么意思？” “他除了做过那些荒唐事，他还动过手吗？” 洛一诧异，多久以前的事了，他这么多年都不问，怎么忽然提起？ 好久，她盯着他的眼眸，猜不出他的心思，只得败下阵来，沉默地点点头。 神情不哀伤，心里也不再害怕。此刻，她已能够坦然面对过去所有的伤。 应凯看着眼前娇小的身影，心口一痛，蓦然有种自己一直在助纣为虐的感觉。 他垂眸，不再去看她，痛痛快快地将子落下。 然后，洛一就觉得自己的局活了。趁势追击，她笑，“围棋的精妙不在于棋盘上拼个你死我活，而是在于布局。有时候，达到平衡，不仅走活自己，还能成就他人。你看，就像你我这一盘，和棋如何？这片江土都归你，我守我重要的部分。” 第116页 应凯看着她，眸色深沉，“棋逢对手，很好。”他又看棋盘，“但是……”接着又落一子，将一片黑子拾起，“这样，才好。” 却是让给她一大片领地。 洛一看着他，沉默不语。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她淡淡道，提起茶壶给他斟了一杯。 “我也好，月尔也好，我们都是下棋之人。孰轻孰重，自会拿捏，你不必总为我们铺路。” “不是你们，”他这么说，却把后面，“只是你”三个字吞进肚子。 “洛一，在你和王甜之间，我选择你。同样，在你和柯晟昊之间，我也会选择你……” 七楼的天台，好像属于每一个想要在压力的夹缝间获得一丝喘息的人。在这里，仰望天空，俯瞰街景，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晃眼的霓虹灯。 月尔独自站着，思绪反复回想王甜的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都说我性格不好，是，我承认。但我都是表现在明处，和我不站在一起的人我为什么要在乎？ 可我对你不一样，这些年，哪一天我不是真心实意待你？手把手相教谈判之道，替你引荐重要客户。我的底牌，何时对你隐瞒过？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们是个团队，却没想到，你才是我身边潜伏的狼。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月尔，你好狠的心，居然将我的心血吞的一丝不剩，连一点生存的机会都不给我。你实在是太可怕了！” 月尔闭上眼，原本苍凉的心更加空洞。嘴里泛起丝丝血腥味，只逼得她苦笑。从何时开始她变得如此冷血无情，对待多年的故人也丝毫不会手软？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有回头，也没心思防备。 那人走到她身边，吊儿郎当地背靠在栏杆上，侧头看她，满眼深沉地笑，“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这个时候你不在办公室，准是跑到这儿偷懒。” 她不理会他的贫嘴，只是沉默。 “啧啧，还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沈童审视着她，好像在看一个从不相识的人，可明明这人该是最熟悉的，落差导致的不平衡生生溅起一片失落。“你以前不是最恨背叛吗？” 听到这句话，她笑了，眼神中的冰冷幻化成无尽讥诮，“所以啊，我不是个好人！” 他的眸色越加深沉，盯着她好半天，忽然放声大笑。半晌，他收住笑，狠狠道，“刚好，我也不是！” …… 第50章 chapter 19 温暖的午后，树影婆娑，晓晴拖着行李箱带着深深的疲倦向家走去。上午交接工作后她得到半天休假，长途跋涉加上时差，现在的她昏昏欲睡。 巷子里停着一辆uhaul，有人搬着箱子进进出出。她无所觉察，直到拿出钥匙开门才发现公寓的门是大敞开的，回望uhaul，一种不好的预感呼啸而出，她飞奔上楼，冲进阿诺的房门，里面一片狼藉。 层层叠叠的纸箱间，阿诺探出头，看清是她，开心地笑，“晓晴，你回来啦，不是说要出差很久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啦？” 若不是眼前的行李，晓晴觉得这就是好友重逢，互诉思念，可现下，阿诺毫不在意的笑却成了她心绪难平的始作俑者。 “阿诺，你要搬走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嗯。” 一个字，确定了她最深的失落，溅起无尽的不舍与难过。 “你合约到期了？” “下个月就到期。”阿诺一直在收拾，连说话都变得匆忙。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让我也有个心理准备。”不知是因为怪怨还是因为不舍，恍然之间，浓浓的伤感占据心头，连眼眶都泛起星星点点的红。 “sorry.”一个词轻易地从阿诺口中说出，当晓晴以为她会再解释什么时，对话却戛然而止，留下一室沉默。 忽然，阿诺走来，晓晴伸手去拉，却在咫尺间同她擦身而过。 阿诺扑进她身后陌生男人的怀里，眉目生辉，“henry，这是晓晴，我最好的朋友。”然后看向她，“晓晴，这是henry，那位摄影师。” 摄影师？！她在记忆中检索，忽然想起不久前阿诺提过交男友的事，两人认识不过三周，她这是要搬去和他住吗？ 正要询问，男人倒先开口，“阿诺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我很高兴能遇到她。” henry冲着她笑，她迟疑着牵起嘴角。这么说，他是真心喜欢阿诺的吧，再看阿诺小鸟依人般伏在他怀里，满脸幸福。是不是，她该祝福他们呢？ henry：“谢谢你对阿诺的照顾。” 晓晴：“不用，她也帮了我许多。” 回想这些年两人相依为命，晓晴百感交集。有一瞬间，她想挽留她，只可惜，她懂得，阿诺自己选择的路，她能建议，但绝不能左右。 第117页 “还有好多东西要整理，你得帮我！” 阳光下，阿诺拉起henry走进凌乱的房间，小小的空间，以前是她俩谈天说地，现在是他们黏在一起，晓晴挤在当中，显得太过多余。 忍下心中的五味杂陈，晓晴只得退出，回到只属于自己的地方，背靠着门，听着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心越来越沉重。 直到门被推开，阿诺走进来，“晓晴，我要走了。” 晓晴忍住蓦然而来的哽咽，抬眸看她，“阿诺，你非要这样吗？你们才认识多久，是要一起住吗？” “……” 阿诺叹息，垂下蓦然通红的双眸，“晓晴，其实，我瞒了你件事。” 还有什么是比她突然离开更加震撼的？！ “我和henry昨天领证结婚了，现在是合法夫妻，我自然要同他住在一起。” “啊？！” 如果此时此刻能有一道天雷，劈开她混沌的意识，告诉她一切都是梦境，该有多好！好可惜，那双闪烁躲避的眼眸，分分秒秒提醒她现实的荒谬。 “阿诺，你疯了！” 她揪起她的衣襟，猛烈摇晃，却觉得头晕目眩的是自己。 “你醒醒，醒醒！”那阵眩晕催的她五脏六腑都痛，“你不能这样，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阿诺笑，终于不再是没心没肺的模样，眼眸间带着丝丝苦涩。 晓晴问：“你爱他吗？” 阿诺反问：“他有我想要的东西，这不重要吗？” “你想要的？”她恍然问出，“是什么？” 阿诺有些哭笑不得，“你该知道是什么，不然，你每天那么拼命为的是什么？” “……” 晓晴哑然，回想起某个月色深沉的夜晚，阿诺坐在她床前，看着泪眼婆娑的她，玩笑道：“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 “是什么？” “找个老外嫁了呗……” 那时的她在焦灼和不安间彷徨，根本想不到这种可能性。她记得自己说，“我不想要没有爱情的婚姻”，完全忘记阿诺答的是：“谁说这种婚姻没有爱情，万一两全其美呢？” 所以，她现在等到的，是她的两全其美？ “晓晴，我没你优秀也没你拼命，但我也有想要的东西，你说，该怎么办呢？” 言语是多么无力又悲凉的安慰，此刻的晓晴，只得沉默。 “我等不及了！晓晴，每天看到你那么辛苦，我很害怕。或许，我从没讲过我的焦虑，但不代表我不去想，”阿诺望着晓晴，眼神凄苦，“其实，我没那么洒脱。在没遇到他之前，我不去奢望，但遇到他之后，我才发觉，渴望有多么强烈。我真的等不及了！” “阿诺，你就不怕后悔吗？” 阿诺叹了口气，“我苦过，所以，不想再苦。” “你不打算回头了，对吗？” “我不能回头。”阿诺斩钉截铁。 晓晴不再看她，淡淡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好，阿诺，那我祝你心想事成！” 阿诺眼底满是哀伤，“我以为，至少你会懂我。” “……” 沉默在不舍中僵持，最终别离成为唯一的胜者。 阿诺走出房间，黯然回眸，“你要照顾好自己，别总是熬夜，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她望着她，带着淡淡的笑，“能够认识你，我很开心。” 晓晴心中一阵绞痛，强行压着才勉强道出“再见”二字。 “晓晴，再见。”阿诺眼底满是遗憾，沉默下楼，背影萧瑟。 晓晴不敢去看，转过头将泪流进心里。当她听到发动机响，突然意识到，她真的要失去她了，恍然开门，跌跌撞撞冲下楼。 “阿诺……”她大喊，不顾路人的眼神，冲出人行道，追向车尾。在要触碰到车身的瞬间，车子突然提速，拉开她与她的距离，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到车影，她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喘气，“阿诺……”再也忍不住的泪大滴大滴坠落。 又一次，因为选择，她不得不和她以为最亲近的人分道扬镳。 阿诺就这样退出了晓晴的生活，就如曾经无数的人来了又走。很久之后，晓晴每每帮助英语不好的女孩，还会想起那个叫陈诺的爱笑的女孩。 王甜离职的消息是第二天公布的，同时公布的还有月尔升职的消息。 全体哗然。 有些人因为担心公司的前途，相继离职，比如数据部的tony；更多的人选择留下，比如所有商业部职员，管理层更换反而让他们看到光明。随着时间流逝，有些人，有些事很快就会被人淡忘。 周五的例会，是风波发生后第一次高层会议。月尔顶替王甜，坐于经理席上，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平静到好像一切动荡并非出自她的手笔。 第118页 例会结束，洛一随众人出门，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艾阳本打算去数据组核对结果，正巧赶上散会，他站在一侧，待洛一走过，笑着对她点头。 “艾阳，到我办公室来。” 洛一蓦然回头，只见，几步外，应凯与艾阳相对而立，前者眸色深沉，后者笑意温暖。一时间，她不知该做何反应，无意识地向两人走去。突然，一道利目扫来，她迎上应凯带着警告的眼神，一瞬晃神，艾阳便随之进入电梯，想追已晚。看着渐渐关闭的门，她的心蓦然慌张。 应凯找艾阳谈话的事很快传开，高高在上的总裁居然亲自面谈一位实习生？！一时间，众说纷纭。 半小时，一分一秒的过，显得格外漫长。 屏幕上，模型在运行，眼神移向门口再移回来，如此反复。轻抚眉头，洛一放弃坚持，整个人窝进座椅。 当艾阳再次出现，她瞬间坐起，隔着玻璃观察他的神色，似乎没有变化，但那双眼眸太过平静，让她觉得一定有份沉重没入心底才会消散他往日的无忧无虑。 不由自主，她向外走去，在他落座前一把握住他的手，不由分说牵着他往外走。 身后瞬间涌起一片惊叫。 于是，传言中最荒唐的一个独占鳌头：新来的实习生居然和老板谈恋爱？！？ 狭小的楼梯间，洛一静静打量靠墙而立的艾阳，想从他惊愕的表情中读懂他内心的情绪。 一抹红晕悄然窜上面颊，他喉结颤抖居然是在紧张，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亲爱的，你这么大张旗鼓拉我出来，大家可要误会了。” “是吗？算是误会吗？”洛一一脸无所谓，“我们本来不就是这种关系！” “我以为你不想公开。” “大老板都知道的事，有什么好隐藏的！”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被她抓个正着，果然，应凯是为了这件事！ “他和你说什么了？” 艾阳沉默，良久无言。 是不肯说，还是不便讲，抑或是有些话伤了他，他想藏起来暗自添伤？ 洛一不再追问，沉默是最好的应答。 上前一步，她直逼他面门，眼神专注而用情，眼里的他，从震惊到局促，再到不知所措。不知怎的，一丝得逞的窃喜悄然溜过心头，踮起脚尖，她轻轻吻上他的唇。 阳光的笑溜进眼底，他揽着她，从被动接受到主动出击，辗转流连…… 将脸贴近他的心口，她淡淡道，“无论你听到什么，不管是谁说的，你只要记得，我爱你。”抱着他的手臂收紧，洛一再一次道，“艾阳，我爱你。” “我也是。”低沉的声音自发丝间流过，溅起斑驳涌动。 她抬头，迎上他的眼眸，柔声道，“往后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我们都要坚强，一起面对，好不好？” “放心，只要你不害怕，我无所畏惧。”艾阳轻轻吻上她眼睛，拭去里面隐忍着的担忧，“对不起，让你担心。” “别说对不起，小事而已。” 他拥紧她，似乎这样便能填满此刻无措的心，最在意的人始终坚定，他便有勇气披荆斩棘，无畏，只为一人而已。 …… 更高更高的楼层，应凯伫立窗边，明明是夏季暖阳，却如冬雪冻住时光，双眸幽暗溅起无尽苍凉，他像是陷入记忆的轮/盘，画面一帧一幅在眼前流淌，全部都关于同一个人。直到回忆被敲门声打碎，他才小心地拾起心绪，珍藏时光。 门开，门关。 月尔走进，一眼望见他的孤寂，淡淡的笑浮起，却不知是笑他还是笑自己。 “你找艾阳谈话了？” “嗯。” 一个字，听不出感情，却逃不了深处的无奈。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洛一有她自己的选择。” “我哪知道他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应凯的语气像是弄丢玩具的孩子，满腹委屈。 “什么心吗？”月尔轻笑，“你想多了。” “……” 她转头看他，目光柔和，“所以，你问出什么了？” 应凯垂眸，没有回答。 只凭他眼中一瞬的不甘，她足以判断大约他得到的答案同她了解的相差无异。她理解他的想不通，也明白他的挣扎，可万般心情只融于一声叹息，“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必处处维护。” “倘若那小子只是利用她，到头来又是伤害该怎么办？” “哦，”月尔挑眉反问，“利用她得到什么，offer吗？还是不劳而获的生活？”脸上的笑意更深，“应凯，你就是想太多，简单一点，不好吗？” “……” “你认识洛一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她想要的和我们不一样。能找到真爱，作为朋友，我们不该祝福吗？” 第119页 “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学生？！”应凯想不明白。 “对啊，为什么呢？”月尔浅笑，隐去眼底淡淡的忧伤，她把那伤藏得很深，深到都骗过自己。 “真的是，有些人明明该是很相配的，却偏偏走不到一起，因为命运，因为性格，因为追求太过不同。可有的人，明明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却偏偏可以相爱，可以一起走一程，爱情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嘴角的笑变得苦涩，她拍拍应凯的肩，故作自在，“所以，想不通就不要再想了，自寻烦恼！” “……” 两个身影，临世而立，溅起一片苍凉。有时，孤独并非是陪伴可以消散的…… 第51章 chapter 19 很快，洛一和艾阳的事传遍公司。 趁着当事人不在，朗纯特意跑到风险部打探消息，凑近晓晴，她悄悄问，“晓晴，你跟着洛经理出差，肯定知道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给我讲讲呗。” 第一次被同事追问如此敏感的问题，晓晴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 “别这样嘛，你悄悄告诉我，我肯定不会乱说。堂堂部门经理居然被个实习生拿下，这也太精彩了吧。” 没等晓晴开口，又一位职员凑近，“你没看简历吗，艾阳和洛经理读的是同一所大学，又是相同专业，哎，这么说来算是师出同门啊！” “真的吗，那他们是之前就认识，还是现在才认识？”朗晴满眼发光。 对方撇撇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要我说啊，实习生里只有艾阳进入风险部，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听到这话，晓晴攒眉，“不是，分给我们组的实习生都被要去了商业部，原本不只有艾阳。” 被顶撞的同事颇不开心，直盯住晓晴，“那你倒是说说，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我，我……”晓晴不知该如何回答，抬眸间迎上唐凌凌厉的眼神，心头一紧，婷娜的结局在脑海一闪而过。眸色一暗，她定下心，缓了口气，语气平淡而坚定，“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是工作时间，我还有事要做。” 见她油盐不进，朗纯只得瘪嘴道，“切，不就是知道点内部消息，看把你拽的，不问你，我们迟早也会知道！” “就是！”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男声，“不好意思，你们占了我的位子。” 两人转头，看到身后的艾阳，阳光打在他英俊的脸上，叫人情不自禁的脸红，只是，他面无表情，带着不可接近的气场，锐利的眼眸横扫而过，生生划破这份心动。 朗纯默默退后，见他径直走过，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失落的心情作怪，不禁道，“还真看不出，长得这么好看还能做出如此卑鄙的事！” “喂，”晓晴突然打断她的话，“别影响我们工作！” “你……”朗纯想再说什么，被身后的同事拦住，两人推推搡搡离开。 “你没事吧？”晓晴小心翼翼地问艾阳。 艾阳抬头，眼神不再冰冷，“谢谢你，我没事。” “那就好。”晓晴松了口气，默默收回心，看向程序繁杂的屏幕，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踏出风险部，朗纯继续说着刚才的话题，身旁的同事蓦然停止附和，她后知后觉地回头，才看清不远处的月尔，那双眼眸幽深似海，冷若冰霜。 月尔身后的姜倩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说咱们组怎么这么安静，感情都来风险部开茶话会了！” “没，没有！”朗纯慌忙解释，“我们这就回去工作。” “等等。”月尔开口，淡淡的声音足够威严。 那两人不敢抬头。 “朗纯。” 听到自己的名字，朗纯默念“老天保佑”，缓缓抬头，迎上利箭般的目光，惊出一身冷汗。深沉的审视令人不知所措，而被月尔直视，只有胆战心惊，手心的汗层层肆虐，她努力镇定亦是徒劳。 终于，月尔清清淡淡的话语打破沉默，“上期报告数据有误，后补结果你做完了吗？” 朗纯颤声道，“还没……” “嗯。”月尔点头，一步向前，“风险部有你需要的数据？” “没，没有。” 又一步向前，月尔平淡的眼眸格外疏远，“又或是，这里的事情比工作更有趣？” “不，不是，” 再一步向前，她的气势已压得朗纯不得不退。 唇角淡淡的笑，最是冰冷，“你说，我是该认为你能力不够呢，还是认为你把时间都用了在不该用的地方？” 这一句话让朗纯溃不成军，连自己都没发觉，居然在哭，“老板，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 同事也连忙附和，“老板，我们会好好工作。” 第120页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像无限拉长的维度，叫人无法喘息。在弦崩溃之际，“回去工作”就如一道救赎，松开窒喉的绳索，让人得以重生。两人头也不回地逃离这般危险的境地。 清脆的掌声打碎萧肃的气氛，姜倩笑着走上前，“月尔，你真是太帅了！是得杀杀她们的有恃无恐，不然，往后可是不好管理，这招擒贼先擒王用的很是时候。”她看着月尔，眼神坦诚，“果然啊，还是你更适合这个位子。” 月尔脸上是恬淡的神情，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局，谢谢你帮我。” “这有什么，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你不动手，迟早我也会动手，只不过，我可没你那本事，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搭进去。”说到这里，姜倩不禁感叹，“月尔，你可是真厉害，抢了她那么多客户，叫她翻身都难更别说打击报复，这招打蛇打七寸，厉害！” 一瞬间的没落滑过眼底，月尔轻叹，“过去的都过去了，往后我们好好合作。” “嗯，”姜倩脸上是少有的专注，“月尔，我一直很羡慕洛一和唐凌，你我也做最好的搭档吧，互助扶持，相辅相成，一起把商业部搞得红红火火。” “好。”月尔轻笑。 “一言为定！”姜倩伸手向她。 月尔没有犹豫，握住她的手，“一言为定！” 夕阳西下，办公间空空荡荡。 洛一抬头，看到艾阳正在安安静静写着什么，起身轻轻走到他身边，拉开晓晴的椅子坐下。艾阳抬头看她，眸光璀璨，微微一笑，复又低头继续手中的事。宁静间只闻笔触萧瑟，反转流连。 “艾阳……”洛一轻轻唤，心中有太多疼惜，却不知该如何表达。“我年纪比你大，早上学，早毕业，早入社会，早升职，这并不代表什么，时间久了，该有的就有了。” 艾阳“嗯”了一声，继续写字。 洛一的语气更加小心，“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一定会做得比我更好。” “我知道。”他抬眸，带笑的眼睛平平静静，“你早上不是才说，无论什么话都不要往心里去吗，你怎么还计较了？”拿起手中的纸，纸面翻转，朝向洛一，“看，喜欢吗？” 纸上是一副素描，画着她带笑的侧脸。笔记浅浅，却像是刻进她的心里，原来，他一直在画她。 “这是……” “你瞧，”艾阳转过她的座椅，笔尖指向前方，“这就是我每天看着你的角度。” 穿过重重办公桌，洛一看到自己的座位，眼前瞬间模糊，微微扬头，才止住想要涌出的泪，好久，才道一句，“看来，得给你换个位置了。”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她回头，艾阳的脸就在眼前，温柔的呼吸吹拂她的脸颊，带起一阵滚烫，“不专心工作”她说的毫无底气。 艾阳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只是一沾，便又离开，“这样看着你，我才更专心。” 他看着她，执着而深沉；她看着他，温柔而动容。 “洛一，和我在一起，你幸福吗？” “当然！” “那就好。”他牵起她的手，“我在乎的，只有你的心意，我想要的，只是你开心，至于别人的看法，我无暇顾及。” 她的手覆上他的，好像除了紧紧相握，再无法表达心中的悸动。 “洛一，爱上你我是听从内心，无需勇气。但是，想要经营好这份爱，需要勇气，还有自信。”他笑着，单纯又执着，“软饭可不是谁都能吃的，我相信，未来的我让现在的我吃的起这碗饭！” 艾阳说这句话时，洛一静静望着他，没有打断也没有疑问，她尝试去理解每一个字，重新审同他一起的记忆。 “其实，我内心有过纠结，是在第一次去你家那晚，”他伸手，摸摸她的头，“看到你什么都拥有，我问自己还能给你些什么？但也是那晚，我听到你做噩梦时的尖叫，真的特别心疼。”手指在她脸上摩挲，他轻轻道，“物质上，我的确给不了你太多，或者我能给的，你早就有了。但我还可以给你我的心，我全部的爱，照顾你，陪伴你，给你勇气去冒险，随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听他说到这里，洛一早已热泪盈眶，她抱住艾阳，将脸贴在他的心口，“这样就够了。艾阳，这些才是我想要的。” 这才是，我孤身多年，一直等待一个人的意义啊…… 这之后，艾阳终于搬进洛一家。 那天，他拉着行李箱，握着洛一的手，离开租住的公寓。 晓晴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这一次，她的心情和送阿诺时完全不同。 “老板，艾阳，祝你们幸福！” 第121页 “谢谢你，我们会的。”阳光下，洛一紧握艾阳的手，“明天见啦。” “再见……” 晓晴挥手，告别他们，也告别了自己还未萌芽就已苍老的爱情。 三个月在悄无声息与惊心动魄间匆匆流过。 硕大的会议室，人潮涌动。艾阳站在讲演台上俯瞰台下座无虚席，认识的不认识的同事，此刻，他要为三个月的实习画上句点。他拉拉领带，想到早上洛一替他系领带时温柔的模样，不自觉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看清她对自己说“加油”，定下心绪，开始演讲。 洛一望着台上讲解答疑掌控全场的艾阳，像是欣赏自己一手锻造的宝剑，她耐心取材，细心提炼，费心捶打，精心雕琢，似乎用上了一辈子的心血，让他经历最丰富的战役，赢过最凶猛的敌人，待到立于峰顶，唯有她可以与之相伴。 演讲结束，评审组汇集意见，洛一并未参与，但她知道，凭艾阳的能力，一向爱才的应凯不可能为难。果然，不久之后，一个小小的信封递到她面前，她拿起信封深深望向应凯。 洛一：“谢谢。” 应凯：“替他还是为你自己？” 洛一笑，“有什么不同吗？” 应凯：“很不一样！” 洛一点头，“好吧，为我自己，谢谢你包容我。” 应凯望着她，良久无言，最后只摆摆手，叹一声，“去吧……” 未开启的信封安安静静躺在桌上，不必看，艾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你拿到offer了。”洛一轻笑，“干的不错，是把好剑！” “什么？”艾阳挑眉，“你又把我形容成什么，剑？！刺谁，你吗？” “讨厌！”洛一嗔笑，一抹嫣红悄然爬上脸颊。 艾阳伸手，摸到那抹红，轻轻小啄，换来一声欢笑。 手指轻触信封，他平静地将它推向眼前的人，眸色认真，“我想我可能没法接受这份工作。” 洛一诧异，“为什么，这不是你一直努力想得到的吗？” “我是在努力，但并非是想得到这个。”握起她的手，他轻轻摩挲，“我经历过也体会到你的生活，已经心满意足。我觉得，对我来说，学术领域会是更好的选择。” 洛一点头，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做科研也很棒，只要你喜欢，我都支持！” “喜欢只是一方面。”艾阳笑。 “一方面？！还有别的原因？” 他望着她，眼神温柔，“这些天，我常常做一个梦，梦到咱俩有了小孩，特别可爱。” “哈？！”洛一愣怔着不知该如何作答，“这，这和你不接受这份工作有啥关系？！” 艾阳摸了摸她耳边的碎发，笑道，“你已经很忙，我再进入业界，咱俩的作息都将严格受限。倘若有了孩子，总是要有人陪的，学术界的作息相对灵活，还有两个假期，我想，以后我可以多陪孩子，料理家务，这样咱俩的生活轨迹都不会受影响。” “艾阳……”洛一喃喃低语，“你怎么想这么远……”孩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概念。牵起嘴角，她嘟囔道，“谁要给你生孩子！” “哈哈……”艾阳一把揽过她，“现在不急，等以后，就由不得你了。想想，一定会特别好玩，有点小期待呢！” …… 当洛一将offer原封不动交还给应凯时，应凯着实沉默一番。 倒是沈童颇为惋惜，“哎，真可惜，少了一名得力干将，对吧，洛一。” 洛一扬头，不以为意，“这话你不必同我讲，我可是早将人收为己用，打理后方战场了。” 应凯依旧不语，瞧着脸色不好。 沈童撇嘴，“行，就你能，好的都被你挑了，还噎人！” “自找！” 昏黄的灯光下，衣物被一件一件收进行李箱。 洛一看着收拾行李的艾阳，心里颇为失落，他就要走了呢！隐于睡袍中修长的腿不安分的滑下，轻轻碰到他的脚背。 艾阳抬头，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收拾，像是默认了她的放肆。她光洁的脚背开始上移，顺着他的小腿试探着他的底线。待脚滑入他的两腿之间，“嘶……”他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双眸深邃，像是要将她吸进那团汹涌波涛。 洛一放肆地笑起来，还未玩儿够便觉身上一重，整个人倒进一片松软。 “坏蛋，干什么！”艾阳有些发狠地咬上她的唇。 洛一贪婪地迎合，在他的唇齿间挤出几个字，“我又玩儿火了？” 艾阳撑起身子，狠狠盯着她，“玩儿了火，不灭火，该罚。”说着又吻下去…… 躺在他怀里，洛一有意无意得抚着他的心口，“实习结束你就要回加州了。” 第122页 “嗯。” 她很失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收紧，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实习结束，但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什么意思？” “洛一，我没买回加州的机票。” “……” 他看着她，唇角浅笑，“要不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 第52章 chapter 20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东到西横跨美国的旅行是我和丘丘于2017年9月2日-9月15日完成。借洛一和艾阳的眼再现这段精彩。文中除9月14、15日的行程不一致，其余十二天完全是我们的所见所闻。这场可以算得上人生里程碑的经历，只有走过，才会了解它的意义，有些改变潜移默化。旅行教会你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写这部分时，正赶上巴黎圣母院大火。看到塔楼倒塌的瞬间真觉心痛。原计划今年夏天去巴黎旅行，谁成想，只差一点点，历史的瑰丽付之一炬。就如arch national park中ndscape arch，91年一块石子坠落关闭了近距离观赏的路，或许不久的将来它也会坍塌消散。有时，等明天真会让现在错过许多精彩。作者寄：旅行教会你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day1.09/02/2018 波士顿渐渐被甩在身后。洛一透过后视窗，看到明晃晃的高楼大厦越来越远，小小的窃喜在心中生根发芽。回望前方，晴空蔚蓝，就如她曾无数次远眺的深海，自由广阔，浩瀚无边。阳光璀璨，照得人暖暖的，发芽的愉悦此刻已枝繁叶茂，几乎忘乎所以。 “这是真要开始旅行了？” 一直认真开车的艾阳握起她的手，唇边带笑，“怎么，不相信吗？” “有点儿……” 感觉到他手指的轻轻摩挲，她反手握紧他的手，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真要从这里开到西边？” “嗯。”他回眸轻笑，“放心，路线我已规划好，不会有问题。”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早说，那还叫什么说走就走的旅行！” 他的笑温柔的像要化掉阳光，莫名让她安心。 靠进抱枕，她望向窗外，想起突然向应凯请假时，对方惊讶的神情，不觉更加欢愉，“哦，旅行去喽！” 自90转上84号公路，开向西南。高速自森林穿过，两旁苍林参天。 驶出massachusetts进入connecticut，两州地貌相似，但后者明显荒凉。洛一一路念着路牌，waterbury, southbury, danbury……这个州真是各种bury的集合。 驶过connecticut，便是new york。地貌从这里开始变化，不再是成片浓密的森林，绕个弯，猝不及防，便有无际原野印入眼帘，浅色的绿野连延深色的谷涧隐秘在一片浓墨的丛林间，色彩纵横呼应，叫人无限感叹。 洛一扒在窗口，贪婪享受眼前的风景，有多少年不曾如此放纵欣赏这个世界，抑或从未像此刻这般认真打量她的容颜？ 郊外鲜少堵车，车辆驰骋，在限速内开向极致。一辆辆u-haul、皮卡托着私家车拉着沉重的行李与他们相伴。一辆车，顶着硕大的床垫摇摇曳曳，包装袋兜风，在空中肿胀成球，兹啦乱响。超过这辆车时，洛一挥手，司机冲她吹口哨，映着身后的壮观，逗得她哈哈大笑。 在服务区的快餐店用过午餐，换洛一开车，许是太累，艾阳枕着抱枕很快入睡。 一个人的路程，因为有了身边人的酣睡，并不寂寞。一路听歌，一路开车，一路眺望远方，一路悠闲恣意。 绵延悠长的高速永无尽头，弯弯绕绕扎进天边厚厚的积云，云层越远颜色越深，像极一幅水墨画。 空中忽而闪烁的亮光吸引了洛一的注意，近些，再近些，才看清是一架直升飞机。对面的高速空空荡荡，毫无车的踪影，转个弯，一股浓烟飞扑而来，紧接着是堵的水泄不通的路，一辆车燃着熊熊大火挡在路中间，待飞机缓缓降落，便有救护人员提着担架跳下，极速冲进烟雾。 洛一的心一沉，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严重的交通事故，转头看向沉睡中的艾阳，不觉握紧方向盘，减速慢行。 离开波士顿时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阳光灿烂，越往西，云层积厚，到纽约州深处，浓重的云像是压在高速上，伸手可触。 驶过宾州边界线，随着google map，洛一大喊：“wee to pennsylvania!”惊醒了艾阳，他揉揉眼睛，望向窗外，“下雨了？” “是啊，亲爱的，你可是错过一场大片，我刚才亲眼目睹现场救援，真是惊心动魄！” 洛一讲着一路见闻，艾阳静静地听，沉寂许久，忽然的陪伴就如黑暗中点亮的火苗，瞬间燃起火把，照亮整个夜空。 第123页 途径scranton，宾州第二大城市，艾阳忽然想起野营用的天然气没买便让洛一开入城区寻找中国超市进行补给。 空旷的城市荒无人迹，闲置的工厂林林总总，大约因为下雨更显萧条。 趁着艾阳查询地图，洛一将车停在路边，从后座找出一件超大红色罩衫套上，打开车门。 “你干嘛去？”艾阳一把拉住她，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实在不适合步行。 洛一指着前方一家麦当劳，笑道，“我去买个甜筒。” “那你干嘛穿成这样？”艾阳不解。 “你不觉得，这样走在路上比较有认同感吗？”她戴上帽子，打了个响指，“hey man, what’s up!”然后摇摇晃晃下车。 看着她的背影，艾阳满眸带笑，“真傻！” 当洛一举着甜筒再次出现，艾阳已坐到驾驶位。 “我没找到中国超市，不过找到一家老挝商店，咱们去试试。” “啥，老挝？！”眉头一挑，洛一轻笑，“试试就试试，我还没见过老挝超市呢。” 嗯，果然不同凡响！ 眼前凌乱的场面叫洛一不知如何下脚，随着艾阳小心地穿梭于堆物成山的货架，看生熟肉并排摆放，活鳗鱼游走于盛放热带水果的木板下，各种不着边际的货物同时陈列，真不是一般的体验。 两人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燃气罐，本打算离开，艾阳尝试同店主沟通，没想到，店主居然从一堆衣服中翻出一排崭新的燃气罐，当他举着罐子得意的笑时，洛一真是惊呆了！ 付过钱，走出超市，洛一忍不住回头，“这是我见过最神奇的商店！” 艾阳一把揽住她，“哥找的地方，厉害吧！” “……” 抵达小镇rion已过黄昏，劳累一天的两人在高速路边找了家宾馆入住，早早休息。 第一日，无间断行驶529 miles，横跨四州，旅途近六分之一的路程就这样渡过。 day2.09/03/2018 清晨，阳光透过纱帘打在洛一脸上，星星点点的暖。睡眼惺忪间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简单的陈设，好半天她才想起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回望艾阳，他睡得还香，手机显示七点一刻，她轻轻下床，简单梳洗后下楼拿早餐。回来时，艾阳刚醒，揉着眼睛问，“亲爱的，你去哪儿了？”她笑着，给他一个早安吻。 不甘心只是轻轻小啄，他一把拉她入怀，“你怎么醒这么早？” “我不早起你怎么能一睁眼就吃东西？” “真好。”他用下巴轻轻摩擦她额前的发，“有你在，真好！” …… 新一天的旅程在丰盛的早餐后拉开序幕。 继续西行，地貌发生巨大变化。星星点点的湖泊代替连绵不断的森林随公路流淌，树木由参天浓郁变得低矮稀疏。进入ohio，水域尽头，平坦的农田一望无际，接穗的玉米阳光下金灿灿一片。 洛一开着车，哼着歌，听风而过，赏景流连。艾阳窝在座位里，静静翻看手机。 许久不听他讲话，洛一忍不住问：“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艾阳抬眸，笑道，“我在查咱们的行程。原计划是前四天赶路不作休息，但我发现，适当调整路线，可以路过不少著名城市，你想不想去看看？” “这么好？！”洛一的眼睛瞬间闪亮，“来都来了，干嘛不去！” “好。”艾阳重新导航，“下一站，俄亥俄州首府，哥伦布！” 抵达columbus是中午十一点。因为劳动节放假，整座城市显得空空荡荡，驶入城区的一路，他们居然没有遇到一辆车，着实令人惊讶。 俄亥俄的州政府是一座精致的二层小楼，白玉石墙，正圆穹顶镶嵌一圈琉璃，阳光下莹莹发光。院里绿树荫绕，将原本不高的建筑重重包围，美的含蓄。相对比不远处的市政府，后者反倒气势恢弘。亭台楼檐，印花雕刻，楼角如勾，颇具东方气息，像极了古代的官邸。 站在主干道，洛一望向旁支小道，剧院影楼犹如黑白电影中的百老汇长街，荧光广告成为寂静中的唯一喧闹。偏偏远处白瓦红墙的超现代建筑将这片灰白穿破，直截了当的时代对比，却怎么都不违和。 主干道尽头，scioto river静静流淌，花园长廊沿河而建，挂起月白色秋千。两人选一架坐下，清风吹过漾起涟漪，阳光下的倒影相依相偎。 有人牵着狗跑步路过，狗狗看向俩人，一步三回头，洛一笑着朝它挥手，它才恋恋不舍慢吞吞地离开。 如果说columbus代表整洁与宁静，那三小时后，176miles之外的indiana首府indianapolis便汇集了肃穆与庄严。 远望城区，土黄色的建筑平淡无奇，当两人置身其中才发现原来别有洞天。这座城很好的诠释着美国历史。无论是indiana world war memorial对于一战老兵的纪念，还是州政府前soldiers and sailors monument对于参战士兵的缅怀，亦或是中心广场上随处可见的石刻碑文，都深深揭示一个国家建立所经历的悲壮。两人一边走，一边认真阅读记载，了解一个城市先从了解她的过往开始。 第124页 若你觉得肃穆的建筑只同凝重的气氛相配，那就错了。一群黑人小姐姐骑着脚踏车，唱着轻快的歌，不时击掌相庆，瞬间点燃满城热情。阳光温暖的下午，草坪上，纪念碑下，州政府前，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洛一觉得很神奇，几小时间跨越百公里，是完全不同的人文风貌，若非亲身体会，可能永远也想象不到这般难以言述的冲击。 傍晚，夕阳柔光下两人继续前行，夜幕降临，至cloverdale入宿宾馆，一夜好眠。 宾州rion至印第安纳州cloverdale全程459miles，横跨ohio、indian两州，路程近三分之一结束。 day3.09/04/2018 太阳初升，无边无际的田野间，一辆车悄然而过。无花结梗的蔬菜，静吐金穗的玉米，如星点缀的油菜花，一片绿、一片金、一片白交相辉映。 进入illinois，时间瞬间由九点变成八点，一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多了一小时。 道路两旁早已看不到森林，随之而来是浩瀚无际的田园。偶遇农场，白色木栏交织于浅浅绿草，牛羊烈马自由驰骋，无拘无束。 到达missouri重要的内陆港st. louis已近中午，the gateway arch是必去之地。这座高达192 米的拱门坐落于密西西比河岸，是st. louis的地标。河对岸的高台收揽整片河景，是最佳的观景点。 立于台上，俯瞰不远处的城，平视遗世独立的建筑，好像一瞬间进入另一个空间，这里没有人群，没有喧嚣，没有紧张与忙碌，只有你和身旁的人，只有风与阳光相伴，只有眼前美景浩瀚。 直至一声巨响，打碎这个空间。 两人齐齐转身，高台下的喷泉涌出数十米的水柱，叫嚣着与对面的拱门攀比。彼此凝视，两人眼中皆是震惊与赞叹。 继续向西，四小时后，248miles外，kansas city。 站在national wwi museum and memorial，远眺城池，夕阳为她镀上一层金，掩去原有的萧瑟。 很少见到一座城，两端分属不同州，而kansas是个特例。由堪萨斯河分割，城东属于missouri，城西属于kansas，行走街道，稍不慎一步跨越州际线，好生有趣。 在这里，两人第一次感受到朴实无华的温暖。 用过晚餐，夜色已深，洛一开车前往今晚的住宿地topeka。郊外公路一片漆黑，远远的，星点灯光闪烁，近了，才发现是一处收费站，一位胖乎乎的白人小姐姐独自坐在站内，打开窗向他们问好。 过路费不贵，只有$3.75，但地方简陋没有读取ez-pass的机器，只能用现金支付。 “你有现金吗？”洛一转头问艾阳。 “我的钱包不是在你那儿吗？” 想起今天所有消费用的都是现金，她顿时慌乱，拿出钱包左翻右翻，“我好像把现金全花光了。” 艾阳：“……” 她探出头问，“可以用硬币吗？” “当然！”小姐姐明媚的笑容让她心安许多。 抓了一把硬币递过去，里面面值最大的也就只有十分。 近四元的过路费不多，可换成上百个一分，五分，十分的零钱，真是要数上一阵。洛一觉得很抱歉，但除了等待，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这条路，原本极其偏僻，一路驶来，百里无车，可因为他们的滞留渐渐排起队。 灯光下，小姐姐神色认真，动作迅速数着硬币，丝毫未被眼前的车队打扰。后面的三四辆车就这么安安静静等着，不匆忙，不催促。温柔的车灯点亮黑夜，留下暖暖昏黄。 终于数完，小姐姐探出头，将多余的钱还给洛一，脸上是平和的笑，“have a nice trip!” “thanks a lot! have a good night!” 洛一紧紧握了握她的手，相互道别，心中满是感慨，这么偏僻的地方，如此不起眼的岗位，这般年华的女孩子，愿意用自己的耐心护送来来往往的旅人，着实让人感动。前方的路依旧漆黑，但因为有了身后的温暖，才不畏前行！ 印第安纳州cloverdale至堪萨斯州topeka全程507miles，横跨illinois、missouri两州，旅行以来第一个感动的夜。 第53章 chapter 20 day4.09/05/2018 清晨才看清kansas全貌。 广袤无际的草原，白色风车连绵不绝，随处可见的牛群骏马驰骋欢跃。一只小牛犊在草丛打滚，好不容易站起身又撒欢儿似的四处奔腾，不远处，牛妈妈安安静静地吃草，偶尔抬头看到孩子这般欢脱，大约也满是无奈吧。有鹰直击长空，盘旋于高速之上，或翱翔或静候，跟着车一路走。这样的风景让人想起内蒙古大草原，静谧的壮美。 驶入colorado，时间又多了一小时。 这里的限速为75 miles/h，是洛一见过限速最高的州，当然，也仅是目前为止。 第125页 笔直的路扎入天际，前无来者后无同伴，寂静中只闻风声呼啸，心情不觉畅快，只想吹着口哨，迎着风，沐浴阳光，一直这样飞奔下去。 逐渐靠近denver，草原转为农田，重型机械收割玉米，溅起一路飞烟。可能因为气候干燥，也可能因为工厂聚集，denver的天看起来灰蒙蒙一片，模糊了远处的山峦。 驶入城区，车辆瞬间被过往不息的车流吞没，放眼望去，数得出名号的好车比比皆是。好不容易从中逃离，艾阳驾车驶入宁静的公园。 “终于可以动动啦，好累！”刚停车，洛一便如小牛般欢腾地奔下。 艾阳没几步逮住她，“坐着还嫌累，那你来开！” “才不要！” 夕阳西下，漫步湖边，对岸的高楼影影重重倒映湖面。有风吹过，吹散了洛一的发，艾阳伸手替她整理，轻柔道，“明天就要开始国家公园的旅程了。” 洛一其实不大知道路线，懵懵懂懂“嗯”了一声。 艾阳笑，“你知道咱们去哪儿吗？” “不就是跟着你走嘛。”洛一扬扬头，潇洒自在。 “嗯，倒是不错。”艾阳握紧她的手，淡淡道，“以后就跟着我。” 她望着他的眼眸，浅浅含笑，良久，只道了一个“好”字。夕阳西下，正是最暖的时候。 堪萨斯州topeka至科罗拉多州denver全程541miles，横跨kansas、colorado两州，超过全程二分之一的旅程结束。 day5.09/06/2018 落基山脉盘卧denver城外，公路劈山而入，百转千回间历经千万年的山峦消长。刚入山，芳草萋萋，越往西植被越稀，最后只留灌木斑驳生长，远远望去，沙丘犹如猎豹，司机潜伏。 两人一路走一路停，拍照小憩，好不悠闲。 进入utah, 天气变得格外炎热。戈壁如浪，层叠延展直抵天际，屹立不倒的岩石被风侵蚀，奇形怪状。四周再难见成片绿色，仅有的植被不过是几簇针叶状灌木。 这里的高速限速高达80miles/h，绝对是赛车手的天堂。笔直的公路，呼啸而过的风，飞驰间溅起黄沙飞扬。 到达dead house point已是傍晚。 科罗拉多河在这里急转，形成深凹的谷涧。墨绿色的河水冲刷岩体，留下自浅紫到血红的断层。远处，碳酸钾矿场形成一条粉白色彩云，挂在山间。夕阳下，各方色彩越加鲜艳，叫嚣着对比，互不融合。 天渐渐变暗，悬崖边，乌云压顶，急风阵阵。洛一的红裙在风中狂舞，带着撕裂般的不安。一道闪电飞逝，轰隆的雷声铺天盖地。两人找掩体躲避，追逐闪电的人架起单反屹立在山崖丝毫不畏风雨。 有些人，似乎离危险越近越兴奋。 艾阳看向洛一，她的眼神跃跃欲试。 “想去试试吗？”他问。 然后，她眼底的光越加闪亮。 他轻轻叹息，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抿嘴轻笑，他握紧她的手，义无反顾地冲进风雨，拥抱大自然的狂欢。欢笑呼喊早已化为电闪雷鸣，融于天际。这一刻的忘乎所以大约一辈子都难忘掉。 …… arch national park脚下名为moad的小镇是今夜的栖息地。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露营，洛一很是兴奋。 这里的露宿条件很好，浴室、浣洗池、烧烤台一应俱全，每个位置还配有电源，顶篷，夜风露雨也不必担忧。 很快，帐篷搭好，昨日备好的火锅上桌。今晚的月色很美，大雨冲刷后的月光越发轻柔，清新空气中，火锅袅袅飘香，带来无尽欢笑。 科罗拉多州denver至犹他州dead house point再至moad，全程354miles，国家公园旅程正式开启。 day6.09/07/2018 在朝阳曦微中苏醒，感受风带来的芬芳，帐篷在光下温暖，驱散连日来的疲惫。 洛一缓缓睁眼，已有一双带笑的眼眸静静注视，在她反应过来前，一记轻吻落下，“亲爱的，早安。” “你醒来多久了？” “不久。”艾阳轻轻摩挲她的面颊，笑意温暖，“睡得好吗？” “嗯。”洛一点头，眼睛在朦胧的光线下莹莹发亮。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艾阳问。 “没有。”洛一钻进他的怀抱，隐去眼中的情绪，“就是觉得，清晨第一眼能够看到你，我很开心。” 听她这么说，某人心中小鹿乱撞，凑过来，浅尝辄止逐渐变成深入索求，正配一篷暖融融的光。arch national park之旅便在如此美好的氛围中开启。 千百年间，岩石在风的作用下融化成沙，留下座座无法仿制的拱门，形态各异，气质万千。自然的雕刻从未停息，时光流逝间，这一刻的面貌早已不是上一刻的永恒。 坐在double arch中，洛一仰望拱顶，暗红的岩石如天间的丝带，将风景分割两边。一端，湛蓝的天与金黄的地相接于天际，反差极大的色彩碰撞在自然界中毫不突兀；另一端，层层叠叠的岩石，从暗红到浅橘，从错落有致到奇形怪状，方圆百里，遥无边际。 第126页 有风穿过洞口，吹散她的发丝，大约就是如此这般塑造壮景的吧。手指触摸岩壁，岩屑黏在掌心，不就是时光变迁的痕迹…… 洛一感慨，“现在看到的风景，或许下次再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艾阳点头，“所以，才要把握现在。” “嗯。”她微笑，凝视着他，“谢谢你带我来这么美的地方。和你在一起后，我做了好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我觉得我的世界变大了好多。” “傻瓜，谢什么。”他摸摸她的头，“这些事都是我们一起做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恐怕也没这份勇气。” 所以说，一加一大于二。 公园中唯一不可靠近的拱门—ndscape arch，只能通过曲折幽回的小径到达临近的观景台。1991年，一块岩石自拱顶坠落，宣誓它急剧的变化。如今，人们只能远远领略她岌岌可危的美丽。这是一座随时都可能被自然吞噬的拱门。 曲径通幽，人影稀少。转个弯，前方忽然多了许多学生，两人慢下脚步，跟随他们走过土坡。待到人散去，洛一才看清，不远处，一个男人推着轮椅在沙石嶙峋的路上缓缓前行，刚才那群学生是在帮他将轮椅推上坡。 这个背影，只消一眼，便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一路走，一路停。 轮椅上的女人逐渐展露容颜，枯瘦的身躯掩不住她脸上的笑，搭在男人的手背上的手，轻轻摩挲。 男人低头，满目柔情。 有种爱情，叫作相濡以沫，即使疾病缠身我愿带你奔赴远方。对生命的敬畏，对美好的向往，对爱情的职守，我们常常不愿相信，但当她以最本真的面貌出现在眼前，却没人不被感动。 一瞬间，有股温热模糊视线，洛一垂眸，压下内心的翻江倒海。忽然，肩头一重，她抬眸才看清男人已将轮椅推到路边，示意要他们先走。她犹豫着是否要向对方道谢，又怕哽咽泄露心底的情绪，这时，便听一个温暖的声音响起，艾阳笑着向两人问好，而后带着她一路向前。 …… 拱门近在咫尺，狭窄悠长的岩石，宛如彩虹划过长空。岩顶敦厚，越往下越细，跨越几十米的距离，至岩壁连接处只剩薄薄一层。这样的结构，真是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四周一片寂静，两个身影伫立亭台，举目凝望，唯有偶尔响起的鸟鸣昭示并未定格的时间。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遇见动人的相守又看到注定的别离，艾阳突然感慨道，“亲爱的，如果有一天，我先于你离开，你就把我的骨灰撒到风中，以后每次刮风我都会来陪你。” 这句突兀的话消散在峡谷，没留下一丝痕迹，洛一没有反应过来，但内心的钝痛刹那间叫她无法喘息。这种感觉先于理智的反应，她还是第一次经历，笑未收回，泪已泉涌。 看到眼泪，艾阳才意识到失言，慌忙安慰，可那泪却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 “艾阳，你以后别这么说，好不好，好不好？”她哭的伤心，力气都化成呐喊。 “哦，哦，不哭不哭，”他心疼的紧，手忙脚乱地擦拭源源不断的泪，可哪里还挡的住，“我错了，我错了。” 过了好久，理智才得以平复，洛一意识到，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无法自控的心痛。 原路返回，两人再未遇到那对夫妇，他们最终没能走到拱门，也没能近距离观看这即将消失的轮廓，可是有些遗憾，因为曾经的努力，而不被称之为遗憾。 回到停车场，两人又看到那对夫妇，夕阳西下，一把轮椅，一个背影，一双手，紧紧相握。洛一莫名摸到艾阳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艾阳，我们会老，也终会分离。但是，如果这一路，我们能像他们一样，共同面对磨难，一起享受生命，即使老去，即使别离，我也心满意足。”她望着他，带着无尽深情，“我爱你，艾阳。” 他没说话，只是紧紧，紧紧拥住她。 夜晚，艾阳在一间挂满风铃的小店为洛一买了一张捕梦网的图画，那时，他才终于说完心里的话，“洛一，你就是，我的梦想啊……” 犹他州arch national park，旅行以来第二次感动，让我们了解爱的模样。 第54章 chapter 20 day7.09/08/2018 因为前一日的天气变化，两人临时决定改变行程，继续登顶delicate arch。经过一小时急行军式攀爬，终于在早上九点登顶。 朝阳下，这座最负盛名的拱门泛着浓郁的金色，在经风打磨的山崖上遗世独立。 支起三脚架，艾阳轻轻搭着洛一的肩，镜头内是两人欢笑的容颜，倒计时响起，艾阳忽然揽过洛一，深深吻去，镜头永久记录的是这一刻的惊诧与幸福。 第127页 洛一抚着唇，偷偷的笑，艾阳牵着她，一路向下，留给孤独的拱门一片温暖。 monument valley是阿甘奔跑的地方，也是captain prime沉睡的地方。远远望去，平坦土地上赫然立起不规则的石碑，记录岁月沧桑间大自然的变迁。远方起了雾，模糊掉岩壁的轮廓，色彩在空气中融合，就着阳光的柔和温暖，宛如一幅油画。 明明是明媚的天，偏偏下起蒙蒙细雨。天地间，一个男人骑着山地车背着硕大的旅行包独自向前。他的背影不显孤独，也不见萧瑟，穿梭雨帘，水滴周身飞溅，就像为他撑起一个光圈。 车辆在经过他时，自动慢下速度，似乎是对他无声的致意。 洛一打开窗，大声喊道：“you‘re so cool！”雨水打在她脸上，印出阳光的笑颜。 男人伸出大拇指，向她示意，脸上的笑容将是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勇往直前！ 穿越arizona州际线，继续向西，天色渐渐暗淡。洛一查到露营地附近一家评价几乎满分的印第安餐厅，本想直接前往，但餐厅八点半关门，此刻已过七点，距离餐厅还有一小时路程，再怎么赶也赶不上。洛一好生失落，艾阳摸摸她的头，答应她以后再来。 靠近小镇page，路灯稀疏驱散漆黑的夜。 跨过一条街，洛一突然惊叫，“亲爱的，你看时间！” 艾阳才注意到，时间神奇的由八点变回到七点。 四目相对，流光一闪。 艾阳迅速折返，“那家店在哪，找地址！” 一间废旧的工厂，灯光昏黄。若只看外表，定会错过她的辉煌。内壁四面，用最炫目的色彩涂鸦古老文明，伴随科罗拉多河的消涨流长。 热情的店主同每位客人交谈。当得知他们是从东海岸自驾而来，惊讶的同时特意为两人安排了一张靠近舞台的双人桌。 你绝不会想到，穿着时尚，手机相机不离身的人们，在看到脸画迷彩，身披羽毛的印第安人踏鼓载歌而来时，会有多震撼。 苍劲有力的皮鼓，清脆悦耳的铜铃，陌生古老的文字，宛转悠长的曲调，像是带你走过百年印第安安逸残酷的历史。即使一曲终了，余音于耳，久久无法自拔。 这里的菜好吃，舞好看，人热情，最重要的是，他们传承着岌岌可危的印第安文化，让更多的人了解，还有这样一个民族，一段历史。 夜深露重，当他们抵达几里外的露营地，时间又从八点半变回到九点半。一切就如命中注定，就像灰姑娘的南瓜马车，午夜十二点的精美绝伦，奇妙冒险都只为属于它的主人精心准备。 犹他州arch national park至monument valley再至亚利桑那州page 全程289miles。一座小镇，两种时间，旅行以来最奇妙的一天。 day8.09/09/2018 两人是在簌簌声中醒来的。 拉开帐篷一看，一只呆萌的野兔正在啃咬拴紧的绳索。兔子抬头望来，六目相对，那眼神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童，鼻头抽缩，转身一跳一跳离开，倒是一点不显慌张。 “……” 金灿灿的沙子反射朝阳，极其晃眼，两人才发觉原来昨夜是在沙漠露宿，这还真是头一遭。清晨的温度在沙漠中要明显低出许多，绵软的沙浸着湿露，踩起来着实清凉。 以沙为座，洛一起火煮面，艾阳将一条毛毯盖在她身上，转身收拾野营物品。 用过早餐，新一天的旅程开启。 马蹄湾是科罗拉多河的另一转角，比dead house point弧度更大，亿万年间，河水生生将山峦切成马蹄形状，由此得名。特殊的地形，壮观的风景，令其久负盛名，吸引更多游人的同时也就失去了宁静与萧肃。 在这里，洛一才发觉自己胆子有多大。没有恐高症的她，站在悬崖边，一条红裙随风飘荡。脚下墨绿的河水盘山而过，远方层层叠加的岩层无际蜿蜒。洛一站着，将人群甩在身后，遗世独立。一片阴影打来，为她遮住漫天艳阳。她转头，望向身边的人，露出深深的酒窝。 “嘀嗒嘀嗒”的倒计时响起，艾阳再一次拥紧她，在众目睽睽下，吻上她的唇。人群顿时一片哄笑。 有人怂恿伴侣像他们一样拍照，却再也无人敢站上他们站过的位置。 在崖边的巨石坐下，脚腾空荡漾，迎着风，她静静欣赏眼前的美景。忽听掌声响起，她俯身望去，几个白人小哥哥对着她欢呼雀跃。洛一没太理解，直到走下岩石，被艾阳紧紧抱进怀里，才知道大家是在担心她的安全。当时的洛一一点儿也不怕，可后来每次午夜梦回，梦到脚下浩瀚的深渊，她才觉得，那时的确太危险了。 如果说上午的马蹄湾挑战的是刺激，那下午的羚羊谷就是光与影的贪欢带来一场视觉盛宴。 第128页 河流受岁月加持如一把利剑，劈凿出狭窄的谷道，石壁不胜撕扯留下道道血痕。午后的阳光，温暖炙烈，透过岩洞，与沙痕交融，形成幻影光晕，流光溢彩。 这里成了摄影爱好者追逐极美的胜地，连浅尝辄止的艾阳也拍出不少大片。镜头追随唯一的主角，在光洒下的瞬间，点亮她的容颜。 “怎么样，好看吗？”洛一奔来，接过他手中的相机。 只见，屏幕上，一道光华散落岩壁，向两端伸展，像极了天使的翅膀，而她就站在这对翅膀间，静静微笑。 “我的天使！”耳边传来轻柔的风，带来无尽温暖…… 亚利桑那州horseshoe bend、antelope canyon再至grand canyon national park全程135miles。这一路的风景，每一处都堪称经典。 day9.09/10/2018 旅行以来洛一第一次赖床。昨晚赶到大峡谷已是深夜，连日来积攒的困倦终于爆发，待她再睁开眼已过十点，浓浓的阳光将帐篷照的通红，笼罩其中，好生舒服。 艾阳不在身边，她慢吞吞起床，拉开纱窗，一股香气飘来，肚子瞬间咕咕直叫。 焦黄冒油的鸡蛋，松脆烤香的面包，新鲜翠绿的蔬菜摆盘放好，锅中正在翻烤的火腿飘出阵阵浓香。艾阳站在树荫下，星星点点的光打在身上，专注于火候的他唇角露着淡淡的笑。早上跑步，居然遇到一家超市，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终于可以亲自为她准备早餐，这些天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真是难为她了。想到每每看到美景她震惊兴奋的模样，唇角的笑不觉加深。 一双手臂自身后而来，紧紧抱住他。 “亲爱的，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帅吗？”身后的人这么问，他觉得好笑，但还是假装配合地摇头，“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认真做饭的时候！” “馋猫！”他回身，捏住她肉嘟嘟的脸，深深的酒窝在指尖塌陷，那么明媚的双眼，那么直接的诱惑，忍不住他俯身吻住她。 “快去洗漱，马上吃早餐。” “遵命！” 这顿饭洛一吃的津津有味，连日来的疲惫烟消云散。 用过早餐，两人悠闲地向公园走去，三天的大峡谷之旅正式开启。 大峡谷是迄今为止洛一拜访过的所有国家公园中科教陈列做的最好的。 time of trail，临靠峡谷的林荫路，岩石样本夹道展列，20亿年，峡谷的消融生长都融汇在这条狭长的路上，每走几步，跨越数万年，游客可以亲手触摸岩石，了解自然的演变更迭。 几根树桩，几棵一劈两开的树干，形成最好的休息区，不定时会有工作人员到这里讲解人文历史、自然地理，以浩瀚的峡谷为背景，上一堂关于科学的课，着实有趣的体验。 这里的松鼠不怕人，常常拦路中央叽叽喳喳要食物；这里的鹿无所顾忌，漫步院中与游人为伴，你若喂草，它总要挑挑拣拣选自己的最爱。一位老人带着她的鹦鹉一同游园，鸟儿体型硕大，水蓝色的羽毛分外艳丽。洛一忍不住想摸，老人要她伸出胳膊，鹦鹉便摇摇晃晃走上来。她受宠若惊，望着鸟直笑，低头才发现，自己水蓝色的短裙与鸟儿的羽毛交相辉映，不禁欢跃，“亲爱的，我找到同伴了！” 傍晚，yavapai point，悬崖边两人席地而坐，等待夕阳西下。 积云漫天，遮盖绚丽的光，微风过谷，带起片片清凉。原本聚集此处的游客认为夕阳无望，纷纷离去，唯独两个身影相依相偎，执着等待。 风吹动云，散开一条缝，光坚强穿透，像是迸发最后的力量，闯开自己夺目的舞台。 不负希望的落日，不负等待的壮美。欣赏美景，有时需要勇气，有时更需要耐心。 亚利桑那州grand canyon national park，极其壮观的风景，值得一去再去的地方。 第55章 chapter 20 day10.09/11/2018 天刚蒙蒙亮，初升的阳光洗净隔夜霜华，悄悄唤醒宁静丛林。鸟一声惊鸣，呼啸穿梭，冲开环绕深谷的雾帘。近些，暗红层叠的崖壁，狭窄古道蜿蜒曲折；再近些，苍山土垣，光斑闪烁点缀如星；更近些，光斑映衬下的身影，一个灵动欢愉，一个沉静如风。 深入峡谷探索科罗拉多河是艾阳和洛一前一天的决定。bright angle trail成为他们通往谷底的路。全程分为四段：mile-and-half resthouse，three-mile resthouse，indian garden，pleasau point。 启程时，天还未透亮，洛一打着手电一路走一路哼唱，显得身旁的艾阳格外沉闷。洛一问他怎么不说话，答曰：“养精蓄锐”，好生无趣。 迎着初阳曦微，穿梭石墙拱门，抵达mile-and-half resthouse，路途不艰险，到达此处的人不算少。 第129页 狭窄的小道，马队顺悬崖而上，行人靠岩壁而下，相遇之时，领队勒马，引马匹静置崖边，让出主路让行人先过。马背上的游客望进深不见底的峡谷接连惊呼，领队倒是一脸悠闲，脱帽示意，待行人走过，潇洒带队继续向前。 抵达three-mile resthouse，行人明显减少。上午的阳光温暖和煦，山谷从早上的青蓝变成鲜红。在棚中稍事休息，两人继续向下。 越往下土质越松软，深色的土壤带着水汽，如新翻过一般。转个弯，几位身着工装头戴钢盔的工人出现在路上。他们手执铁铲，艰难地填补坑洼的土路。山崖陡峭无法利用机械，只得靠人力一点点修缮。 见两人走来，工人停下工作，站到路边，浅浅的汗水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位列其中，灰蒙蒙的防尘镜罩去半张脸，挡不住灿烂的笑颜。这种笑极具生命力，瞬间感染四周的人。 擦身而过间，洛一忍不住挥手，“thank you so much, you guys are the best！” “you’re wee!”笑声萦绕，散入深谷，带起一阵回响。 至indian garden，岩壁底端，已入沙漠，遇到的人越来越少，气温也越来越高。临近中午，太阳的炙烤让温度陡然上升到四十度，只得靠不停喝水，用透湿的毛巾擦汗带走热量。谷底的植物只有仙人掌，时不时窜出的蜥蜴着实吓人。 最后抵达pleasau point的人寥寥无几。站在岩石上，踩科罗拉多河在脚下，举目远眺，谷涧狭长，与天地融合。壮丽的风景，要用汗水，勇气与努力来换才不负此行。 再攀谷顶，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和登山不同，初登时体力正丰盈，下山即使疲惫也相对容易。攀爬峡谷是完全相反，体力在下谷和游玩间逐渐消耗，此刻再登悬崖峭壁，真真是要将所有意志都搭上。 好不容易撑到three-mile resthouse，洛一再无力气，抱紧支撑木棚的树桩才不至于倒下。艾阳俯身替她揉着腿，轻声细语鼓励她继续前行。 蓬里坐着四个美国女生，见她疲惫，让出一席座位。洛一好生感激，将随身带的水果分给大家，女孩们你一言我一语攀谈起来。 洛一得知她们凌晨四点就开始下谷，跨越科罗拉多河，触碰潺潺河水，走过连接南北的吊桥，用一整天走完别人两天的路。几十公里，悬崖峭壁，被这四个清瘦的女孩踩在脚下，着实让人震撼。 她们的笑，云淡风轻，带着几分自豪。 告别洛一和艾阳，她们重新踏上征程，身后背着的国旗，迎风舞动，别样神圣。 似乎这一路，生机勃勃的笑容无数次出现，堪萨斯夜中独守收费站的小姐姐，拱门公园令人动容的夫妻，monument valley勇往直前的男人，page小镇奋力保存民族文化的印第安人，大峡谷勤勤恳恳的修路工人，此刻背着国旗默默前行的美国女生……遇见他们，轻易就能同内心的困顿握手言和，向曾经的苦难说声再见，好像活着成为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无论爱或被爱，无论前方崎岖或平坦。 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洛一轻轻道，“亲爱的，我想吃西瓜！”一甩头，大步前行，留下满眼悠远的笑。 如果你想做一件事，咬着牙，奋力坚持，只看眼前的路，不好高骛远，也许很快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突然，真的是突然之间，眼前不再有岩壁阻挡，洛一抬眸，发觉自己竟然登顶，真的是，幸福来的好突然，开心到想要哭泣。她回眸，扑到艾阳怀中，想欢呼，却发不出声，只得以泪浇注那兴奋难平的情绪。 如果说纽约州最高峰mt.marcy是迄今为止两人爬过的最高峰，那么科罗拉多大峡谷就是截至今日他们深入地下的最低点。bright angle trail(daytime)全程12.2miles约合19.6公里，至teau point垂直下降940米，用时八个半小时完成，泪与汗的洗礼。 day11.09/12/2018 幽静密林，漆黑依旧，闹钟清脆惊醒沉睡中的人，一只手从睡袋中探出，摸索着关掉闹钟。手机时间显示，凌晨四点。 艾阳亲了亲身边雷打不动的人，“亲爱的，不是要去看日出吗，晚了就赶不上啦。” 洛一“嗯”了一声，翻身又睡过去。 他只得先行洗漱，用浸湿的毛巾为她擦脸才唤醒沉睡中的人。 洛一摇摇晃晃钻出帐篷，刚站稳，猛吸一口气，“啊，好疼！”昨日剧烈攀爬留下一身酸痛，更何况某人回来还不老实！愤愤看向始作俑者，那人倒是一脸轻松，她纳闷，“你不痛吗？” 艾阳凑近她耳边，轻声道：“亲爱的，你得加强锻炼！” “讨厌！”挥起拳捶他胸口，被他包在掌心。 第130页 “要不要我背你？” “啊？” 他蹲在身前，她静默微笑，宽硕的脊梁撑起疲倦，缓缓走进晨光熹微。 已有人静候峡谷，架起专业相机。两人在观景台坐下，举目四望，谷涧幽蓝如等待拉起的帷幕。 渐渐的，身边聚起更多人。陌生人之间似乎有种无声的默契，漫长等待中，没有交谈，毫无喧哗，更无人走动，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不曾扰乱天空峡谷丛林静置的弦。 一道光自天边而来注入深渊，像一柄剑劈开周身混沌的蓝，峡谷逐渐清明，自冷色转成浅浅的橘红，而后越加鲜艳。波浪般的云层滚滚而来，带着霸道的金霞，冲刷同样渐层的崖壁。阳光渲染的红，自云层由深变浅，到岩层再由浅入深，分不清天与地的界限。如此美景，不负等待，不负卿。 直至太阳完全冲出地平线，人们才恋恋不舍离开。 回到帐篷补觉，直到日上三竿，接下来的半天，两人重复曾经走过的路，细细体味大峡谷的壮美。 此经离去，再遇不知何年…… day12.09/13/2018 一个地方，你若真心爱上，便会放慢前行的脚步；一段时光，你若沉浸其中，便不忍迎接将近的抽离。大峡谷的轮廓越来越远，也就意味着旅行的结束越来越近。 进入navada，时间又多了一小时。绕道旧时横穿美国的66号公路，随处可见身穿夹克脚蹬马靴的年轻人，破旧的老爷车轰鸣驶过，瞬间时光穿梭，回到七八十年代的美国。 继续西行。 hoover dam，像矗立科罗拉多河的巨人，背负上亿吨的重量，稳稳扎根，不畏风雨，不惧险滩。狭长河道从钢铁大桥下穿过。明明上游水域无限，可下游只剩河水浅浅流淌。这座全美最大的水坝，不仅为附近三州提供全年用电，更为无数好莱坞大片贡献经典桥段。其中，《变形金刚》里的威震天便被置于此处，神秘的地下科研基地为水坝蒙上一层面纱。 洛一立于桥头，俯瞰建筑纵横，“你说，这底下真有科研基地吗？” 艾阳沉默，若是往日他定笑她傻，可现下，面对如此壮阔，好像任何笃定都变的虚浮。“不知道……” 一路游逛，直到夕阳西下他们才驶入拉斯维加斯，这座享誉世界的城，“纸醉金迷”形容的毫不夸张。 当你已适应荒无人迹的潇洒惬意，突如其来的奢靡繁华必然带来猛烈冲击。错综复杂的高速，高耸林立的楼宇，灯光璀璨的傍晚，本该熟悉的场景此刻却这般陌生。 洛一望向无际车流，火红的尾灯同天边的夕阳相映成趣，她眉目沉静，淡淡道，“你知道吗，在拉斯维加斯申请结婚可以当天公正，不必另择他日举行婚礼。” 突然听她这么说，艾阳转头，正看到夕阳下她娇小的侧脸，恬淡的眼神，静默的笑容。曾几何时，就是这个侧影，毫无因由的闯进他的心房，撩拨许久沉寂的心弦。不觉拉起她的手，紧紧相握。 她回眸，他注视前方，车继续前行，就如什么都未曾发生。 可的确又有什么正在改变。 他轻轻摩挲她的手指，触摸到无名指上一片空白，心里某处在无声塌陷，脑海之中却有条路逐渐清明。 夜里的o show，精彩绝伦，随着鼓点她尽情欢悦，但在某个人眼中，满堂幻彩不及她一颦一笑。 你的眼中看尽万世浮华，而我眼中的风景皆为一人生。 所以呢？ 从森林，到田野，到草原，到山区，到戈壁，再到沙漠，走过许多路，遇到许多人，发生许多故事，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变化，却想不出究竟什么发生了改变。 第56章 chapter 21 作者寄：择偶需谨慎，结婚需随意。 day13.09/14/2018 清晨，洛一自松软的被子里探出头，身旁已不见艾阳，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片刻后又倒下缩成一团继续酣睡，直到唇角覆盖一片温暖，她才缓缓睁眼，望向身前朦朦胧胧的人。 艾阳摸着她的发，淡淡的笑，“要不要起来吃东西？” “几点了。”她喃喃问。 “十一点。” “这么晚了？！”她惊叫着跳下床，七手八脚找出换洗衣物，急匆匆冲进浴室，“怎么不早点叫我，今天没有安排吗？” 艾阳站在原地，脸上始终挂着温暖的笑，转身，他望向窗外，轻轻吸气，“今天的阳光可真是好！” 午餐选在拉斯维加斯有名的自助餐厅。花海环绕间色泽鲜艳的布景精致绝伦，人影憧憧，用餐者皆盛装出席，亭台楼阁，琴曲流转，夜幕未至便已开启一场奢华盛宴。 面对丰盛的菜肴，洛一大快朵颐，倒是显得艾阳有些心不在焉，一块牛排切了又切，却迟迟没有下口，须臾间，他干脆放下刀叉，静静望向眼前的人。 第131页 洛一终于发现他的不同寻常，那么用力那么深情的眼神，竟让她莫名的局促。 “怎么不吃东西，不合口味吗？” 艾阳摇头。 “那我再给你拿些别的。” 洛一起身的瞬间，艾阳握住她的手。 “我不饿，你先坐，我有话对你说。” 洛一望进他深邃的眼眸，波涛汹涌的情绪呼啸而出，居然连她都紧张起来。 她乖乖坐下，看着他将掌心按在桌上，抬手间，一个灰色的盒子闪现，修长的手指将它轻轻推向自己。她不知所措，却又不由自主地拿起盒子，缓缓打开，一枚精致的戒指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这是……”她抬眸看他，只觉得心怦怦乱跳。 “洛一……”他开口，声音有些颤抖，“你愿意，嫁给我吗？” 所以，在这一桌自助餐前，你要向我求婚吗？！ …… “叮”一声响，在安静的办公间显得格外突兀。 应凯拿起手机，手机却在瞬间滑落，他望向窗外，刚过五点的阳光正暖，回头，他又看向屏幕，才确信他所看到的不是幻觉。 “应凯，我要结婚了。” 发信人的名字早已刻入心底，不必看也知道是谁。 “？” 一张戴着钻戒的照片出现在屏幕，跟着发来一个笑脸。 看到照片的瞬间，他“噌”地站起身，大脑一片空白。那枚小小的钻戒就像一柄钻头在他心底最坚硬的地方凿了一个洞，毫无防备的泄露他隐藏最深的感情。 “怎么这么突然？”打字的手竟然在发抖。 “嗯，是有点突然，我自己也被吓到了。”一张心虚的猫咪出现在屏幕，像极了她平时做错事的模样。 这么说，她是没准备的，这个艾阳，还真是……可她怎么偏偏就由着他胡闹！ 应凯咬着唇狠狠道，“当初就不该批准你的假！”可当字打出来却是：“什么时候登记？” “明天。” “明天！！！” 惊人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应凯不确定自己还能冷静多久，只得深吸一口气，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怎么这么匆忙？” “刚好我们在拉斯维加斯，领证方便。” “你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自己的后半生？” “草率吗？”屏幕那边停了几秒，发来一行字，“可我觉得，一切都刚刚好……” 微倾的阳光照的周身温暖，洛一打完这行字，在艾阳肩头蹭了蹭，“艾阳，你要对我好，知道吗？” 艾阳亲了亲她的额头，只应了一个“好”字，语气满是宠溺。 她笑着，眼中是无法描述的幸福，就如闯过沙漠的旅人遇到的第一捧山泉，无须多言。 手指在通讯录里继续滑动，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头像前停下，迟疑片刻，她还是点了进去。 “妈……” “什么事？”对方几乎是秒回。 她看了看表已过两点，国内现在是半夜吧。 “您还没睡觉吗？” “睡了，起来喝水。” “哦。” “这么晚，有事吗？” 她恍然想起自己要说的话，深吸一口气，慢慢写道：“妈，我要结婚了。” 发送，等待。 三分钟，五分钟，终于，在过了十分钟后她又问，“妈……” “你妈正哭呢！我是你爸！” 她瞬间笑了，笑里夹着泪，一滴又一滴。 屏幕上出现一行字：“爸爸妈妈都祝福你，祝福你和艾阳，开心幸福，共度一生！” 她将手机贴近心口，远远望向窗外的阳光，流光溢彩。 夕阳退去光泽，留给天空一片姹紫嫣红。 月尔刚到家，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她返身去开，门口站着她绝对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来了？！” 应凯不回答，脸色阴沉。 迎他进门，月尔走进厨房，“你喝酒还是喝茶？” 他往吧台边一站，没有言语，便见月尔打开酒柜取出一瓶干红，对着他笑，“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就这个适合你。” 红酒入杯，血痕涟漪。 “月尔，洛一要结婚了。” 月尔动作一滞，只是片刻迟疑，便端起酒杯，一杯递给应凯，一杯握在手中，唇边是淡然的笑，看不出一丝忧伤。 “你不是早该想到的吗？” “你不难过吗？”应凯定定看着她。 血红的酒顺着杯口蜿蜒流淌，她抿了一口，抬眼间眸色变得深邃，带起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我为什么要难过？” 应凯的眼神如剑，劈开她眼中的重重阻隔，直截了当，“你不爱她吗？” 她盯着他，手指握紧酒杯，像是努力执守心底的秘密，但对手太过强大，最终，只落得兵败颓然。 第132页 她淡淡的笑，“你都看出来了？” 应凯沉默，酒在他的手指间掀起一片涟漪，良久，他才“嗯”了一声。 “我的心思，恐怕只有你懂。”月尔自嘲地笑。 “也不尽然。当初，你甘愿到王甜身边说服她加入公司，后来又答应我架空她，为的不都是洛一，这点，王甜最后不也看清了吗？” “是啊，我很爱她。”月尔终于承认，转而又道，“但是，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和洛一是不可能，你和洛一是错过，所以，咱们不一样。” “……” 应凯啊，这么多年，无数次的机会，你没有行动，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看着他，忽然有些心疼，举杯向他，轻轻道，“敬你，也敬我自己。” 无尽沉默中，他缓缓举杯同她相碰，清冽的撞击，犹如此刻迸裂的心。 他一口气干了酒，狠狠将杯子撂下，转身欲走。忽然，手腕一紧，他回头，见月尔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 她脸色红润，嘴唇却苍白，“你去哪儿？” “我买了今晚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我要当面和她说清楚，这么多年我都没勇气开口的话。”他盯着她的双眼，势如破竹，“我，要把她找回来！” “应凯，”月尔的眼神哀伤，“你和我都爱洛一，可只有艾阳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什么我给不了？！” “应凯……”她不愿直接了当将心里的话说出，有些话太伤人，有些真相太残忍，有时候，糊涂一些没什么不好。 可偏偏，他也是心知肚明的吧。 看着他颓然，她只得道，“应凯，我们就好好完成在洛一生命中的角色吧，别再强求。” …… day14.09/15/2018 周四早上九点，拉斯维加斯rk county marriage license bureau,红砖石墙前人潮熙攘。人们欢笑着来，欢笑着离开，认识的不认识的，但凡见到捧着花束的人都道一句：“congrattions！” 人群间，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男子，捧着一束鲜花，孤单地站在墙边。他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人们路过都不禁抬头看他一眼，总觉得，阳光温暖，原本让这片红墙更显洋洋喜气，可偏偏男子周身的气场像撒了寒霜的冰天雪地，连阳光都想绕道走。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对男女。两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朝阳照在他们身上浮起一片幻华。男生随意地穿着粉色短裤白t恤，女生着一条碎花沙滩裙，怎么看怎么像要去沙滩踏浪的模样。 原本靠在墙边的灰衣男子站直身子，迟疑片刻，向他们走去，而两人也看到了他，满脸惊讶。 “应凯，你怎么来了？！”洛一惊叫。 应凯摘下墨镜，阴沉的双眸即使再明亮的光也驱赶不散里面的尘埃。 “你要结婚，我能不来吗？” 洛一盯着他的眼眸，忽然笑了，“你是熬夜赶来的吧，累不累？瞧你那黑眼圈！” 眼眸中的阴霾有一丝撕裂，他大约没想到她的第一反应会是这样，突然的关心，熟悉的笑容催的他心生疼。垂下眼眸，脸不自觉侧向一边，生生扛过这阵痛，才又转回头，无奈地笑，“不累，能及时赶来陪你这程，我很开心。”说着将花递给她，“送给你。” 应凯想，这貌似是他第一次送她玫瑰花吧。 我送给你的花，却只为伴你出嫁。 洛一接过花，笑颜明媚，“谢谢你来，应凯。” 艾阳看着应凯，淡淡示意，转向洛一时，嘴角牵起温暖的笑，握紧她的手，“我们走吧。” 洛一点头，随他走向那栋庄严肃穆的建筑。 应凯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密不可分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是那般格格不入。伸手解开领带，狠狠从领口抽出，折了折丢进垃圾箱。 过了安检，自问讯台取到号码，只在等候区休息片刻，就轮到两人办理结婚手续。 工作人员看看西装革履神色肃穆的应凯，又看看揽着洛一身着随意的艾阳，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微笑着对洛一道：“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洛一从包里取出艾阳和她的驾照递过去。工作人员一目了然，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不一会儿打印出一张纸，推给他们，“来，签上你们的姓名。” 艾阳接过笔，指尖触摸那页薄薄的纸，转头看洛一，见她一瞬不移地盯着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很是紧张，不觉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猛然抬头间，手指轻轻划下，流畅地写出自己的名字，将笔递给她。 “这么快？”洛一喃喃道。 “怎么，要做个presentation吗？”艾阳笑问。 第133页 她也笑了，接过笔，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将文件递过去，工作人员看向应凯，“你是证婚人吗？” “在这里办婚礼需要证婚人吗？”洛一诧异。 “不需要，不过既然有，签上也无妨。” 洛一点头，回头看应凯，“你要签吗？” “要！”应凯想也没想就应下来，接过她手中的笔，在那张结婚申请上，洛一的名字下，用力写上自己的名字。这或许是他离她最近的距离了，可以跟着她一辈子的地方。 第57章 chapter 21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瑜伽课上，老师讲了一句虽然平常但绝对真理的话，与大家分享：self-love is the first step you need to do before moving on to others.大家一定要先爱惜自己，才会有能力去爱他人。更好的自己，自然会吸引到更好的另一个人。 文中的誓词改写自朋友以及我自己的婚礼，来自纽约州marriage bureau，借艾阳和洛一再现当时的感动。 《你好，我的维纳斯》正式完结，谢谢大家的陪伴，也愿所有人遇到真爱，幸福快乐！ 婚礼在不远处的小教堂举行，很简单的仪式。 宣誓台前，两人执手相握。牧师宣读：“we are gathering here today to witness the exchange of marriage vows between yang and yi, if there is anybody presenting here knows of any reason why the couple shouldn’t be married, please speak now or forever hold your peace.” 应凯微微挪步，一道眼光扫来，他迎上那道目光，里面情绪复杂，分明的警告，胜利者的自信，以及若有似无的安抚。他根本不在意目光的主人，满眼间都是洛一幸福的笑，那双明净的眼睛此刻紧紧围绕一人，这么多年，她还能执守单纯。忽然觉得他和她之间的距离真若站在天平的两端，任何一方移动都会打翻早已形成的平衡，他只能这样，隔着唾手可得的距离，静静凝望。 感觉无能为力，他闭上眼，只得只能也必须忍住心里喷涌而出的爱恋，沉默无声。 牧师环视四周，一片宁静，接着道，“do you, yi, admite to take yang as your spouse” 洛一的眼眶早已泪水翻涌，“yes, i do.” 牧师：“do you promise to love, honor, cherish and keep him along with you as you both shall live” 洛一：“yes.” 牧师：“as suppose to be your promise, please ce the ring in his ring finger.” 洛一拿起戒指，庄重地戴进艾阳的无名指。 牧师转向艾阳，“do you, yang, admite to take yi as your spouse” 艾阳深情望向洛一：“yes，i do.” 牧师：“do you promise to love, honor, cherish and keep her along with you as you both shall live” 艾阳：“yes.” 牧师：“as suppose to be your promise, please ce the ring in her ring finger.” 拿起戒指，艾阳轻轻为洛一戴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牧师：“as much as you have both consented to be united and have exchanged marriage vows in front of us here today, i now pronounce you marriade. you may kiss each other.” 艾阳上前，浅浅印上洛一的唇，然后抱住她，紧紧压进心怀，感觉到胸口一片湿润，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转头，他看向应凯，后者站在墙边，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其他，眼底一片血红。艾阳看着他，眸色深沉，“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应凯看着眼前合二为一的身影，缓缓移开视线。 走出教堂，一路无声。艾阳去取车，留给二人独处的时间。 洛一仰起头，看着应凯阴郁的脸，笑道，“应凯，我只是结个婚，又不是不回去工作，你要不要表现的这么悲怆？！” 应凯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一扫而光，依旧是那副深沉莫测的表情，只是面对她，永远保留一份温和，“我等你回来。” 洛一踮起脚，主动抱住他，“应凯，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你也要好好的，要幸福，嗯？” 应凯俯身，将头埋进她的发丝，熟悉的柠檬清香，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遇到一个人能像她一样，让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 洛一轻轻拍着他的背，抚慰他内心的忧伤，像母亲对孩子一样。 心一下就哽咽到无法自已，他站直身子，放掉此刻多么想占为己有的人，强行压下心里的翻江倒海，顶着红红的眼睛笑道，“你好好生活就行，别瞎操心，我还能过得不好？！” 阳光下，洛一静静地笑。 艾阳取了车，停在路边很久，一直注视着他们，但未上前打扰。 应凯自然也注意到他，低头，对洛一道，“你找了个好男人。既然他是你想要的，就一定要幸福！” “我会的。” 第134页 洛一上车，应凯将手搭在车顶，俯身凑近艾阳，“照顾好她，倘若你让她受一丁点委屈，我绝不会放不过你！” 艾阳没有争辩，很郑重道，“放心。” 透过淡淡的阳光，应凯看向洛一，她坐在毛茸茸的靠垫里，向他招手。 “再见了，洛一。” “再见，应凯。” 应凯离开车身，车子在他的注视下，驶向前方。 洛一的旅程在继续，而他的，还停在远远的起点。 后视镜中的身影越来越小，有股温热顺着面颊默默流淌。 再见，应凯…… 当天下午，应凯飞回波士顿，抵达时已入夜，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公司，此刻，整栋楼漆黑宁静。站在落地窗前，他第一次点燃一支烟，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金融街上，高楼伫立，新建的盖过久远的，不断拔高，不断生长。他想着自己从一间办公室做大做强到占据金融街最黄金的位置，或许这才是他的追求，他的梦想，也是他唯一能主宰的路。失去是因为漫不经心的错过，还好他的执念也同样是她的梦想。那么，接下来，许许多多年，我们一起并肩，开拓属于我们的疆土…… 一扇紧闭的门，月尔在外面，沈童在里面。 双臂交叉，月尔平静地注视着纹丝不动的门，表情恬淡而悠闲。 屋内，沈童背靠墙，双手握拳紧贴心口，表情痛苦万分，默默念着，“沈童，坚持住，你要坚持住！” 月尔轻笑，“沈童，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走了。” 沈童只得闭上眼睛，手握得更紧，“坚持，坚持……” 眉头一挑，月尔道，“既然你不开门，那再见啦。”转身走向电梯。 未走出三步，身后的门轰然打开，一个人影窜出，挡去她的路。 沈童黝黑的脸对上月尔恬静的笑，格外讽刺。 月尔：“我还以为你能坚持多久呢！” 沈童：“……“ 她脸上的笑太过刺眼，瞬间挑破他的脾气。他一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扛起，转身进门。大步跨进卧室，他将她丢上床，不由其挣扎欺身而上，疯狂的吻她。谁知，她不仅不害怕，反而笑的越来越畅快，越来越妖娆，于是，他心里的坚持就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漆黑的夜，床头亮着小小的灯，依稀照亮模糊的床榻。 沈童靠在床头，裸|露的上身线条分明，脸上早已没了贪欢时的兴奋，一抹苦笑挂在唇边，若有似无的无奈。 “我的底线越来越低了！”他轻叹，低头看向蜷缩在身边的女人，伸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却在空中无声停息，“月尔，遇到你我快不知道什么是底线了！” “咱们这算什么啊？！”他撑起身子，将头埋进臂弯，声音带着无尽痛楚，“我心里快苦死了，我居然还他妈乐意！居然还会想只要能留你在身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真是犯贱！” 月尔坐起身，看着浑身颤抖的男人，似乎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束手无策。 她就这样静静看着他，良久，轻轻抚上他的肩。 身上的肌肉因为她的触摸而紧绷，他抬起头，看她一点点靠近，最后贴上自己的胸膛。他紧张到无以复加，不敢动，也不敢出声，生怕不小心就打碎这好不容易换来的梦。 良久的沉静，毫无章法的悸动，好像一分钟已跨越无数年。 她开口，带着一丝不确定，“你，想再试试吗？” 一瞬间亮起的眼眸，点亮夜空，他一把拉起她，盯住她的眼睛，试探地问，“你说什么？” “你还想再试试吗？” 这一次，他听的真真切切。 猛然将她压倒，他疯狂地吻下去,可以再一次抱紧她，没被反抗的，不失望的，毫无退缩的，沈童觉得，他终于找到了方向。 “月尔，我不会再离开你，永远不会！” “你敢离开试试！” “不敢……”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影将斑驳印入大地。一个身影穿梭于小巷，奔跑在星碎的阳光中。 抵达公寓，晓晴停下身，擦着额头的汗，缓步走上台阶。 原本属于阿诺的房间开着门，一个女孩走出来，“晓晴，早安。” “早啊，向西。”她笑着回应，走进卧室。 洗澡，梳妆，又是崭新的一天。今天是周日，她打算吃过早餐就到哈佛图书馆学习，她报了gmat考试，想再申请一个mba充实自己。 将书放进包里，她走出门，抬头任阳光轻抚她的面颊，或许，属于她的时代才真正开始…… 经过十四天的长途跋涉，艾阳和洛一终于抵达学校。 第二天一早，艾阳带洛一去见kim。 kim看到两人十指相扣，惊到说不出话。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学生去了一趟波士顿，转瞬就进阶为师姐夫，真心欲哭无泪。果然，悲剧的人生一旦开始，就再也刹不住闸…… 第135页 对于艾阳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将众人祭拜的考神变成老婆的事实，同学们也是用了好久才接受。室友叫嚣着要他请客，众人纷纷复议，艾阳只得顺从。最后，他们将地点选在santa babara的海滩，一顿饭由此改成一次野营，洛一也就见识到一群人说走就走的旅行。 和朋友们在一起，艾阳更像是个大男孩，就如一枚自带bgm 的发光体，走到哪儿都能带起一片欢笑，可偏偏这样的他又让洛一觉得很踏实。 搭好帐篷，两人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艾阳拉着洛一走上浅浅的沙滩，带她去看他熟悉的风景。 似乎光是牵手已不足够，他时不时用复杂的眼神打量她，弄得她脸红心跳。 “你干嘛一直看我？” 艾阳索性一瞬不移地凝视，轻柔道，“原来就是你啊！” 洛一迟疑，“什么？” “原来我等了这么多年的老婆就是你啊！”他捏住她的下巴，笑着，“这二十七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要我等这么久？” “哈，还说我，让我等更久的不是你吗？！”她不示弱，也捏住他的脸。 艾阳笑，握住她的手，侧头吻上她的手心。 “还好，最终还是遇到。”他一把抱起她，“老婆～～～叫老公。” “no，我牙疼！” …… 他将她举的高高的，像对一个孩子。洛一放肆地笑，夕阳下，她低头，凝视艾阳，他眼里都是自己幸福的模样。真好，自己在受过那么多伤后，还依然坚信爱情；真好，他在最好的年华，肯将最单纯的自己全心奉上；真好，他们在最好的时间遇到最好的彼此，一切都是刚刚好。 手轻轻滑向他的脖颈，俯身，她吻住他的唇。夕阳落进海面，一道光晕染尽铅华，留下重合的倒影分不清你我。 年初，洛一做new year revolution时，根本没把谈恋爱写进去，结果，还未到年末做mission aplished，就已结婚。缘分就是如此，求不来，换不到，唯有守护更好的自己才会在不经意间遇到更好的他/她。 夜色渐深，沙滩上燃起篝火，一群年轻人围坐火边，放着淡淡的音乐，烧烤嬉闹。 有人提出玩儿真心话大冒险，幸运的洛一成为第一个分享真心话的人。 同学打趣地问：“学姐，你那么优秀，艾阳还只是个学生，你喜欢他什么啊？” 火焰染红她的脸，在眸中燃起一片光。 她想了片刻，慢慢道：“我想用三个名词来形容艾阳，我觉得这三个词最好的诠释了他带给我的感受。” “好。” 音乐渐小，海浪声依旧，众人屏息凝神。艾阳望向她的眼眸带着深深的眷恋。 她张口，说出第一个词：“determination（决心）” 艾阳挑眉，唇角上扬。 “responsibility（责任）” 浅笑渐深，是他幸福的模样。 感受到手指被他紧紧包住，她迎上他的眼眸，酒窝深深，露出小小的虎牙，“my sunshine（我的阳光）。” 你好，我是洛一。你好，我是艾阳。 于是，一道光，注入她的世界，自此不再孤单迷茫…… 第58章 《你好，我的维纳斯》 作者有话要说： 陪伴我343天的《你好，我的维纳斯》就此完结！水儿要开新书啦，随笔系列《欧洲，我和你的初遇》九月起倾情奉献，另一部仙侠言情也将于十二月与大家相见，敬请期待！谢谢大家阅读，你们的支持才是我继续创作的动力！请大家多多收藏，多多留言，转发给更多喜欢这类文章的朋友～～～完结撒花～～～2017年6月，闷热的傍晚，我站在波士顿downtown crossing回望state street上高耸林立的写字楼，忽然想到这个故事。写完第一章，剩下的故事被繁忙的工作掩埋，变得遥遥无期。 直到2018年夏，看到由一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最初写作的梦想又重回心头。因为各种原因原著被改得面目全非，但演员却抓住精髓，原本是想笑着看，没想到却看进心里。故事本身不完美，感染人的是一种情怀。因为热爱，所以坚持，因为梦想，所以努力，即使最初默默无闻，即使曾经辛苦万分。2018年，好像很多人都因为这样进入我们的视线。 重新拾笔，我想记录下七年来的所见所闻，为自己，为朋友，为人生做个小结，还原对我们来说相对真实的留学生活。《你好，我的维纳斯》侧重于情感，更多是在表述人们对于感情的不同选择，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往后，我会在后续作品中慢慢丰富其他方面。这本书中的很多人物都有一定的现实原型，但因为剧情需要很多故事有所改编、组合、增减、渲染，并且这些人物也仅代表现实中一部分的生活截图，不能以偏概全，希望大家理解。 第136页 一件事做久了就会成为一种习惯，写字也一样。无论是在pep boys闻着汽修呛味，还是在rpm raceway听着嘈杂激烈的竞技，抑或是置身new york pubic library，欣赏古典与现代的融合，只要有了灵感我便会迅速记下，待到夜声人静再细细梳理。 我记得，这部书重新起笔是在2018年8月6日，初稿(除chapter20横跨美国部分外）完成是2019年2月10日。2019年1月20日开始一边精修前面，一边续写后文，至2019年4月28日第一遍精修加续写全部完成。2019年2月14日情人节这天首发，5月3日完成首发。之后，6月开始第二遍精修，到今天，2019年9月13 日，整部书全面完结。全程历时约343天（除去休假）。首发时我居然没有一天拖更，呀呀呀，表扬自己！ 文中记录了我自己，朋友，朋友的朋友，许许多多人，出国这一路的成长见闻。如果你： 也曾在没有家具的公寓席地而卧， 也曾提着一旅行箱的菜辗转公交， 也曾抱着一堆paper研读至深夜， 也曾为永远写不完的dissertation绞尽脑汁， 也曾为毕业找工作四处奔波， 也曾为工作签证抽签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也曾被同胞施以援手或有意欺凌， 也曾奋力用非母语为自己争取权利， 也曾握着家人的电话满腹委屈却只说自己很好， 也曾爱情历经铅华不为性向而生—— 那这文中都会有你的影子。这是一部甜文，加洋葱的甜文。 个中滋味，大约均需自己体会。而我自己，也在写文的过程中，和过去有所和解，这大约也是写作最大的意义。 可能有人觉得文中男女主的情感过于理想化，阅历不同，距离甚远说在一起就在一起，说结婚就结婚。我只能说，现实中的原型，一方经历太多已经完全了解自己想要的生活，另一方保持单纯愿意义无反顾的包容。两个原本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在合适的时间相遇，刚刚好。大家应该会发现，无论洛一在工作中多么强势有心思，在生活中对艾阳依旧坦诚以待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给予引导与建议同时尊重和信任对方的判断与决定，所以，女生可以在外有女王般的霸气与睿智，在内仍旧获得公主般的宠爱，关键是要懂得如何同对方相处，尊重和理解很重要。希望，这一个小点可以对大家有所帮助。当然，文中男女主的选择只是一种状态，有这样的人，这样的生活，同样也会有选择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 下一部书，我会先更一部内容轻松的古言，调节下心情，基本暂定于十二月开更。旅行日记《欧洲，我和你的初遇》会用接下来的两个月整理完成。然后将十年前未完结的《凤凰吟》列入续写计划，之后陆续更新以月尔为主角的《蓝界》以及以唐凌、晓晴为主角的故事。还有许多正在构思或已有初步框架的文在创作中，具体发表次序与时间还未决定，但我不会再离开。 谢谢大家阅读，感谢所有人支持。写作是条孤独的路，还好一路有你们分享。我知道自己还有许多进步的空间，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多提意见和建议，我会继续努力。 境遇千变，不忘初心。 2019年9月13日敬上 祝大家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