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生莲》 第1页 ================= 书名:七步生莲 作者:星月芳华 文案 少女用清脆的声音对他说:“我们背对着对各走七步,如果七步之后我还能抓到你,就是我赢了,如果七步之后我没有抓到你,就是你赢了,如果我赢了,和尚你就跟我下山吧,如果我输了,那我以后,就再也不来了。” 在往后的余生中,他只能用佛音来记念那个无法再说出口的名字。 佛音无上,妙法莲华。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秀莲华境空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温疫 秋风狂乱,无数的落叶被狂风吹起,零零散散的飘落在村中的各个角落,街道上荒无人烟,两边的屋舍因数月无人打理,变得破败不堪,仿佛历经战乱,仿佛沧海荒芜,处处显现出一种灰败的气象。偶有几只家畜在街道上如无头苍蝇般乱窜,与零散飘落的树叶和被扬起的沙尘一同乱舞,更多的家畜则是倒在地上抽搐着,或者已经变成冷冰冰的尸体散发出浓浓的恶臭,此情景的街道,用一句人间地狱形容眼前的街道再适合不过,一场无形的温疫,让这方天地变得分外悲惨。 连着数月的温疫,这个村落的人已经死了大半,余下的人也大多数感染了温疫,村落的四周仿佛笼罩了一层乌云,连天空都变得阴沉沉的,仿佛山雨欲来。 阴沉沉的村落中,一黑一红两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互相掺扶着走在鸡犬不宁的街道上,被掺扶在前面的是一身红色衣的少女,少女如破水而出的一朵莲,娇艳的色彩与四周的破败形成强烈的反差。而黑衣少女的相貌却并不出奇,只算得上清秀。 红衣少女走着走着渐渐无力,美丽的脸庞上闪过疲惫,紧皱的眉心破坏了一丝美感,随着前进的步伐,双脚渐渐酸软,最后无力支撑她全部的重量,她重重的倒下,美丽而苍白的脸摔倒在脏乱的街道上,连带着扶着她的黑衣少女亦跪倒在地上。 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时,只看见头顶上有一层黑沉沉的纱帐罩在她的四周,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而破败的黑色木床上,而与她并排的另一张床上则躺着那个黑衣少女。 动了动嘴唇,嘴上立即传来唇角咧开的痛楚,一个戴着笠帽的少年走了进来。少年手上拿着佛珠,周身隐有焚香的味道于他的周身幽幽传来,在这处处不散的恶臭之地,她仿佛闻到了花的香味,少年摘下了笠帽,单手对她做了一个佛礼,如清流击石般温润清朗的声音隔着黑沉沉的纱帐在她的耳边响起。 “女施主,你醒了。” “你是?”微哑的声音对着纱帐外那一头戒疤的少年说,只是纱帐朦胧看不真切,只觉得面前的影子很纤长却并不瘦弱。 “小僧境空,是少林寺的僧人,路经此地,听闻此村遭逢天灾温疫,过来看看有没有用得到小僧的地方。” 她艰难的说:“水,我要喝水。” 刚说完,境空便从外面拿进来一只破碗,碗里装着半碗清澈的水,扶着她的后颈喂她喝下。 喝过水的红衣少女苍白的脸色缓和了些,侧头看了一下与她并排的黑衣少女,发现黑衣少女的面色异常红润,是那种苍白中透出来的腥红。 躺在床上的红衣少女欲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绵软无力,焦急的问他,”小玉她怎么了?。“ 境空淡淡的说:“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也感染了和施主一样的病。”语毕,有些叹息,之后便出门去寻草药去了。 不知境空出去了多久,仰或是不知她又昏厥了几次,昏迷了多久,发胀的头脑想不起任何事情,迷迷糊糊中,有人扶着她的头喂她喝稀粥,有人轻轻的帮她盖好滑落的被子,似梦见了温柔的娘亲,在梦中她又生病了,娘亲寸步不离的在她的身边照顾着她,那种感觉很温暖,但即使是在梦想,她也清楚的知道,那是很遥远的事了,如今这个细心照顾她的人会是谁呢?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有一个男子对她轻声说:“阿弥陀佛,施主,你身边的女施主……。“ 声音清朗温和,她却始终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脑中一片灰白混沌。 门外,两个衣衫破损的人叹着气说:“她的待女都死了,这位来寻亲的小姐不知还有没有亲人在世,不知她还能撑多久?” 另一个人一脸麻木的男子说:“不管能撑多久,终归是个死,村里的人不多了,走吧!把那个小丫头的尸体抬出去烧了吧!“ 黑衣少女的尸体被抬出去了,抬出去时,她的身上已然布满了暗沉而死黑的斑点,脸上的神情充满痛苦。少女的尸体被放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身边放满了干燥的木材,那个一脸麻木的男子点上了火把丢了进去。这样病死的人不是他第一个火化的人,但却绝不可能是最后一个,村里的人仍在不断的死去,这场盛大的温疫不知何时才会结束。他已然失去了亲人,从起初的害怕,到之后的麻木,再到现在的约望,他不知道这样的煎熬还要持续多久才会结束。看着大火中的尸体,他再也忍不住看下去,而是低下了头。每一次抬着一具具尸首出去烧掉,便能让他再次想起他的亲人死后,也是这样被抬出去烧掉的,一次次的重复着失去亲人的痛苦。 第2页 “阿弥陀佛,有劳两位施主了。”说完便端坐在地上,口中念起了往生经。 连着三天,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中,唤醒了一丝清明,床上的少女半支起了身子,对外喊了两声。念经的声音停止了,境空走了进去,隔帘看着稍稍清醒的少女说:”施主的同伴已经火化了。” 本以为病中的少女多少会悲伤痛哭,却不想她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再继续躺下,只是眼中隐有一丝哀伤。 因病而微哑的声音不知是对境空说,仰或是对着空气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因果循环吗?十年前,我就该死在这了,我向老天爷借了十年的寿命,现在该到我偿还的时候了!” 眼神中充满了对往事的愧疚与自责,声音停滞了一下,对着自己面前的虚空说:“在来这里的那一天,我便隐隐觉得出了门便再也回不了秀家了,原来那时的预感并不是错觉,姐姐,你要带我走了吗?” 说完,纱帘中的少女在身上摸索了一会,拿出半块用红绳系着的玉递给了境空,“若我死了,麻烦境空师父帮我把这块玉带回江南秀家。” 境空收下了那半块玉,玉的质感冰凉,通体墨绿而通透,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却不知为何只有半块。 之后她便不再说话了,只闭着眼睛,想着独属于她的心事。 第2章 毒蛇 “娘亲,娘亲……我不想呆在这里,娘亲,带我走,我不想呆在这里。”女孩死命的拉着一个美丽而有些疲惫的女人的衣角低低的哭泣着,幼嫩的声音带着微弱的颤音围绕在女人身边。 一个有着数十个石屋子和数间木屋子的山顶上,山顶上人影卓卓,几十个壮汉围在一群人中间,手里的刀明晃晃的拿在手上,大汉们的脸上都围了一条黑色的布挡住了面容,但仍能从那些没被挡住的眼角眉心中看出一些如刀斧划过的疤痕,眼神更是凶恶如山中的狼。他们的眼中露出凶残与狠辣的神情,漠然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如同看一场百看不厌的戏。 一位身穿华服的美丽女人两只手分别抓着两个女童,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童也紧紧抓着女人的手和衣角,两个长相一样的女童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右手边的女童梨花带雨的躲在女人的身后低低哭泣,而左手边的女童则是抓着女人的手,眼神却不善的盯着眼前的一群人,眼中虽闪烁着怯意,却并不退缩的站在女人旁边。女人脸上浅浅的脂粉因为泪水弄花了整个眼角眉梢,像一个正在唱戏的戏子般滑稽,女人脸色苍白而为难的看着身边的两个女童,一时间无法做出确切的回答。 低低哭泣的女童的声音又小声的传来:“娘亲,我害怕,娘亲,不要抛弃我,华儿会听话的,华儿会比英儿还听话的。” 左手边的女童听闻,侧脸看了一眼低低哭泣的女童,拽着拳头的手渐渐松开,原本紧绷的脸变得缓和了许多,拉了拉女人的衣袖,说:“娘亲,带华儿走吧,英儿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问题,因为娘亲会回来带我回去的,英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说完却低下了头,掩饰眼中的怯意,二选其一,她不想让母亲为难。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大声的呵道:“商量好了没,带那一个,留那一个,别磨磨蹭蹭的,你要想把两个小兔崽子都放这,老子也没意见。”说完这句话,引得身后的壮汉们一阵哄笑。 女人一脸为难的看了看眼前抓着她衣角低低哭泣的女孩,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女孩,仿佛做着人生啊最坚难的决定,最终她狠了狠心说:“我把英儿放在这,只求各位大侠等我回秀家拿了赎金后,能还我一个完整的孩子。” 说完便从身上拿下一块玉,摔成了两块,一块拿在自己的手中,另一块放入了那个名为英儿的女孩怀中,最终抱着那个一直哭泣的女孩离去。 或者连女人也不知道,当时的她为什么要摔碎那块玉,而那块玉也如同一个诅咒般,在她死前都未能完整的合在一起,这也成了她往后余生中最大的遗憾和不甘,她亲手丢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梦中,似乎姐姐又要走远,姐姐的前方是无尽的火海,为了不让姐姐陷入火海之中,少女死死的拉着她的手,可终究是徒劳,姐姐消失在火海中。 少女的眼睛睁开了,她看着头顶那层黑沉沉的纱帘,笑了笑,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姐姐,你在哪里? 正在沉思的少女并未注意到,在她呓梦之时,境空进来后,便被她死死拉住了手,那缠着佛珠的手有些紧张和难为情的被少女抓着,境空试着抽了两下,却没有抽出来,他的脸憋得通红。 第3页 少女转头看到的便是一脸通红的境空,和抓着境空的手,她收回了手,重新闭上了眼睛,也不想再和这个小和尚多说什么。 境空明白了眼前的少女只是做恶梦了,只是不知为何梦中一直唤着姐姐,被放开手的境空松了口气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后就从门外飘着浓烈的药味传入了她的鼻子中。 她一直在想,她还有救么,小玉都死了,她怎么还活着呢?正在沉思之时,一条毒蛇稍无声息的从纱帐的缝隙中钻了进去,冰凉的蛇身扭曲的爬上了少女的前胸,沉思的少女感觉到了有东西在身上爬。待她看清楚是一条全身青绿色的毒蛇之后,惊恐的她被吓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条毒蛇。时间仿佛被定格,只有那条青绿色的毒蛇在不停的扭动着。 直到那条毒色从她的前胸立了起来,直立起来的三角形蛇头吐着腥红的蛇杏子,蛇头张开大嘴露出两稞森白的尖牙直直的咬向她的脖子。 蛇身上冰凉的感觉触动着她每一根寒毛,让她全身不由自己的立起了阵阵的鸡皮疙瘩,自蛇头上感觉不到被咬的刺痛,只觉得像是有一把冰凉的利刃搁在她的喉间,仿佛只要利刃轻轻一割,她便会魂归九天。 当熬好药的小和尚端着破了一个角的碗进来时,看见的便是纱帘中有一条艳丽的青绿色毒蛇死死的咬在帘中少女的脖子上,而少女已经吓得惨无人色,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一点。境空看下装着黑呼呼的药汁的破碗,掀开帘子,抓起那条毒蛇便甩了出去。 当小和尚境空转身去查看少女的时候,从少女苍白的脸上发现了些许的黑气,少女痛苦扭曲的面容昭示着她此时的痛苦。小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便拿出去了随身携带的小刀,在少女的被咬的脖子划开了一道十字口。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便把冰凉的嘴唇覆上了那个十字刀口,把里面的蛇毒吸出来。 在境空的嘴唇贴上她的脖子时,她全身一震,感受着境空嘴唇上传来的温度,以及每次吸出毒血后,他吐出毒血的声音,从未与男人接触过的她,心中袭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境空的嘴唇因着蛇毒的原因渐渐变得有些发紫时,他才停下,为红衣少女上好了药,转身离去为自己逼毒。 境空走后不久,躺在床上的少女双手抓着床单,大口的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划落,无数的黑气在她的全身游走,刺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这样的折磨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仿佛在这一张小小的床上走过了一生,久到从痛苦万分到毫无知觉。 等她醒来时,透过破破烂烂的屋顶 ,发现天已经黑了,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布满乌云的天空中,天空中繁星暗然,俏生生的躲在乌云后面,偶有一只流星划过天际,闪过一丝光线。 她起身爬了起来,因久病而导致的乏力与酸软让她的动作很慢,饥饿的腹中空空如也,想起了自己和小玉一起带的包袱里还有食物,便翻找着。就着床头那个破碗中装的清水,吃过食物的她腹中的饥饿感渐渐消失,她才紧张的发现那块玉不见了,母亲的玉,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姐姐秀莲英有联系的那半块玉。 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玉在小和尚的手上,便放了心。全身的恶臭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便自己打了水在房中梳洗,小玉已经死了,往后的日子,这些事都要靠自己。 第3章 初愈 红衣少女就着清水擦试着自己光洁的身子的时候,少女身后响起了“哐”的一声,正巧煎好药的境空走了进来,砸了那碗刚煎好的药,嘴里念着小僧失礼,便慌乱的跑了出去。 随后又拿了一碗药,放在破木屋的门前,然后离去。 与女子接触甚少的和尚,在离去后,仍不能平静,脑中仍会时不时闪过少女用水擦试身子的样子,她的肩头很圆润,皮肤细腻白净,让他总有种莫名的心悸。还有之前听毒之时,原本出家的人,从未接触过女子,如此下去,怕是有些不好,还是速速处理了这里的事情,早早离去的好。 少女喝过药后,觉得身体仍然乏力,便躺下休息。 休息了一晚,她的身体已经大好,一大清早起床抓起床头的包袱便去找小和尚,却在半道上下起了小雨,好在她全身装备齐全。撑着大红色点缀着点点白梅的雨伞行走在飘着细雨的荒芜街道上,寻找着那个小和尚的身影。 雨声渐渐,似要把这数月来笼罩于四周的黑云冲散,空气中少有的透着雨后的清凉与干净,仿佛因着这场不期而遇的雨,净化了所有的污秽,这片破败的天地也不乎之前那般荒芜了,有了雨声的点缀,仿佛便注入了灵气。 第4页 此时的小和尚却在一条河边淋着雨打着河里的水,一把大红色的雨伞无声无息的放在了小和尚的头顶,小和尚回头看见的正是对他巧笑的红衣少女。少女已经没有了躺在床上时的病态,红润的脸颊上完全看不出是刚刚大病初愈的样子,梳理过的发丝柔亮的绾成一个脱俗而清秀的朝云近香髻,一双乌亮亮的半月眸看着他,倒让极少与女子接触的境空有些拘谨。 与此同时,少女也在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和尚,数日的相处,隔着那层沙帐却从未好好的看过他长什么样。如今看着眼前剑眉星目的俊郎和尚,健郎的身型,全身充满了一种刚毅而内敛的气质,鲜少与陌生男子接触的她,直觉得眼前的小和尚是她多年来见过最好看的男子,盯着盯着,自己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一声清脆如清流击水的声音打破了二人的沉寂。 “阿弥陀佛,女施主,能借步让小僧把把脉么?” 二人走到一个破旧房檐下,在房檐下,帮少女把过脉的境空完全明白了,那个蛇毒恐怕能解这次的温疫,少女的脉像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大体无碍,且她又是习武之人,恢复的也比常人要快些。 “阿弥陀佛,看来女施主已经无碍了。” “哈哈,小和尚,我叫秀莲华,整天施主施主的,听着真别扭。”秀莲华的笑声明朗,露出一口如皓月般洁白的牙齿,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 “对了,小和尚,我给你的破玉,你放那了,既然我没事了,就把玉还我吧!”说着右手伸了出来,放在境空的面前,一脸严肃如讨债的模样。 境空翻找着自己的腰间,把那块通体墨绿的破玉递给了秀莲华,“秀姑娘的病既然已经好了,如今有什么打算呢?” 秀莲华沉思着,一双大眼睛转了转对他说:“我的待女小玉死了,我暂时还不知道,我想,先去为小玉做一个衣冠冢,那个小丫头跟着我没少受苦,如今死了也不能落叶归根,怪可怜的。”嘴上虽说着可怜,脸上却没有半分悲伤的样子,只是眼眸深处隐有一抹幽暗莫明的神色。 “阿弥陀佛,秀姑娘节哀,既然如此,不如秀姑娘与小僧一起去抓那种青绿色的毒蛇吧!秀姑娘的病估计就是那毒蛇的毒起了作用。” 境空一说完,秀莲华的脸就垮了下来,笑嘻嘻的对他说:”哈哈,这种事还是小和尚你亲自出马吧!昨天看你抓着那蛇就往外甩,可比我这被吓得发不出半点声音的小丫头厉害的多,我就负责帮你采些草药和熬药打水吧!“ 秀莲华笑着,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对蛇类与虫类的害怕是许多女子的天性,即便她是武林世家中的秀家女子也一样克服不了那样的天性。 雨停了,秀莲华与境空一起去其他病重的村民家,境空在前,秀莲华在后。只是秀莲华没有对他说,她还没打算走,是因为这个小村庄处于四面环山的狭谷,想出去必然要经过那座名为黑云的大山。 那座山名为黑云山,在十年前曾住着许多大盗,那些大盗在这一带曾经造成了极大的声势,不少武林人士路过此处五十里左右都会被劫杀,那个时候的这一带也被许多武林人士称为险地,险的不是这里的地形,而是那群大盗的首领,那个首领有个外号叫邪皇,邪皇仇视所有的武林人士,凡经过此处的武林人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武艺高强的,能逃回去的也再不敢踏入这一带。 杀得多了,自然也让那些武林人士惧怕,十年前武林盟主集合各大派和一群官兵在此处围剿了那群大盗,从此,这一带才得以安宁,可那一份藏在内心深处的害怕让她不敢独自一人穿越那庄大山。小玉在时,两人都心惊胆战的跟着村民进来的,如今小玉不在了,她便更没有了勇气。 邪皇她是见过的,十年前的她只有六岁,看见那个两髻斑白发丝的英俊邪气的男人时,尚不知他是谁,直到长大后听人说起,那便是十恶不赦的黑云山头目邪皇。 到那时,才明白当年的她和娘亲能走出乌云山,是有多大的运气,只是她的孪生姐姐……如果不是她的哭喊和诉求,说不定那个时候娘亲带走的是她的姐姐,而不是她,因为姐姐比她听话聪慧得多,每每一想到这里,心中的罪恶感便不由自主的让她觉得自己是舍弃了姐姐的那个罪魁祸首。 只是岁月匆匆,不知如今的姐姐怎么样了,而她若是知道邪皇隐入了恶人谷,用了自己的真名冷寒风,不知她又要如何去寻找她的姐姐呢? 第4章 山贼 经过大半个月的忙碌,温疫终于控制住,许多发病的病人也渐渐好起来,只是起初用蛇毒为村民治病时,有不少人因为毒汁的剂量问题而丧命,经过反复的试验才把毒汁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这才救了余下的一些村民。 第5页 这个村庄被温疫侵蚀后人员少了大半,活下来的也不过四十多人,许是多日的忙碌让境空的心总是弦着,村民一旦大好,他更放松下来,却不想一放松,病倒的反而是他。 将他扶到一间空屋子的床上后才发现,他一直拿着佛珠的那只手有些发黑,发黑的手指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道道细小的划痕,她愣住了。这数日与他同进同出,抓住了不少的青绿色青蛇,每每把毒汁取尽后便放生,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境空本就是僧人,是不会杀生的,即使是在抓蛇时被蛇咬伤,他也不会杀生,可他怎么就一声不吭的不告诉任何人呢!就算不告诉村民,告诉她这个帮着熬药采草的帮手,至少也能帮他包扎一下啊。 看着那一道道细小的划痕,她明白那是为了逼毒而划伤的,只是那些牙口不知道遍布在什么地方,她轻轻的掀开了境空的袖子,拆开袖子的手臂上有十几道细小如针孔般的印子,印子周围发黑,像一稞稞长在手臂上的小黑痣般。 即使他武艺高强,用内力能把毒逼出来,这种方式未免也太过于自虐了吧。 秀莲华放下境空,去翻找着自己的包袱,她记得在走出秀家时,她拿了一整瓶解毒丹,那些解毒丹虽对温疫无效,却对一般的毒药有奇效。 从青花瓷瓶中倒出一稞墨绿色的药丸放入境空的嘴里,将境空扶起,绕到他的身后,双手撑在他的后心,把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他的体内,这样药效发挥的更快些。 只是当晚,境空发起了高烧,两边脸颊红得像擦了胭脂,秀莲华在他身边为他敷凉水,看着他透红的脸颊,再仔细的观详他的五官,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像两只翅膀闭合的蝴蝶。 秀莲华如初时境空照顾她时那般,只是看着他的样子便不自觉得的想到他为她吸毒血时的情景,有些异样的朦胧与不真实感,却每每让她心跳加速,脸红不已,又不无法自拔的不去想。像是进入了某种幻境中般,不停的回想……回想,最终与眼前的人重合,手便不自学的伸到境空的脸上,才发现手中的触感竟是如此真实,完全不似幻境。 难不成是病还没有痊愈,才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感觉。 几天之后,境空的病也好了,而这个四面环山的小村中驱逐了温疫后,渐渐的又有了欢声笑语,只是这欢声笑语中多少有些伤感,这一声无名的温疫带走了许多人的生命,有老人的,有小孩的,有年轻人的,也有妙龄少女的,那些失去了亲人的人们,依旧沉浸在丧亲之痛中。 活下来的人们重新把破败的街道和家中打扫了一遍,这个遭遇了温疫的村子终于不再如之前那样死气沉沉。 而此时,小和尚和境空都欲离去,在村民的热情欢送下走出了村子。 一路上,秀莲华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她的侍女小玉死了,她并不伤心,只是有些伤感,那是后母找来监视她的,小玉的死虽不是她的本意,可回秀家后却也免不了一翻责打。 一阵秋风吹过,吹掉的落叶纷纷扬扬,卷起的残叶在空中盘旋,如果一只蝴蝶的舞,她摇了摇头,把消极态度的情绪赶走,而一直不爱说话的境空则成了秀莲华一路上用语言挑逗的对象。 一路上吵吵闹闹的,一抬头却看见了前方那片无数次出现在恶梦中的山岭,山岭附近的树木比十年前茂盛了许多。 一阵风吹来,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那些因风起而沙沙作响叶中仿佛潜藏着无数的毒蛇,用冰冷而嗜血的目光盯着她们,令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突然,前方的路口中突然闪出了许多的人影,一个个身形不一的男人,穿着破败的衣裳,蒙着黑色的面纱,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大刀,一步一步的向着她和境空走来。 恶梦中的场景与此时重叠在一起,年幼时的遭遇让她毕生难忘,此时此刻,恐惧让她的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连带着练习了多年的武艺都忘得一干二净。 为首的山贼是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长着瘦削的三角尖脸,下巴上长着微卷的小胡子,皮肤又黑又黄,脸上零零散散的长着许多斑点,两只小眼睛在看人的时候微眯成一条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两人后,叹了一口气。 “等了半天,就等来一个和尚和一个黄毛丫头,小和尚可以走,女的留下,就这等姿色,即使卖入京城,估计都能有个好价钱,想不到这种小地方竟也能走出一个水灵水灵的姑娘。” “这位施主,佛主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山贼不等他说完便毫无耐心的打断了他的话,“得了,小和尚,快走吧,这年头连饭都吃不饱,还成佛成仙,不挨饿就烧了高香了。” 第6页 秀莲华看着前面的这群山贼,思虑着来时并未遇见,再加上这些人笨拙的话语,表现出的并不像一群穷凶极恶的山贼。倒像极了一方无主的刁民,她猜想,这些人可能只是些刚刚立山的山贼,若真是这样,这样的山贼除了人数多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杀害力。再看看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无精打彩,出现后也没有给她们带来实质性的伤害,比之年幼时遇上的那群一出现便先杀一半人,把余下的人吓得要死要活,两相对比,一时间她便不再如之前那般害怕了。外出时虽然没有带剑,可是以她的身手对付几个平民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等那些山贼有什么动作,她便一个箭步冲向为首的那个男人,男人看着秀莲华气势汹汹的向他冲来,也仅仅只是侧闪了一下,却并没有闪掉秀莲华的那一脚,被秀莲华一脚踢飞。 倒在地上的小胡子男人疼得哇哇乱叫,其他人见状也只有几个人跃跃欲试的朝秀莲华走去,其他人则下意识的往后退,退了两步又觉得被一个女娃娃给吓唬了,实在太丢脸,于是抬头挺胸的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身边的人,一个眼神,便一蜂窝的向秀莲华冲了过去。 “手下留情。” 后面传来境空如温玉般的声音,他似乎也发现了这群山贼不过是因为贫困而刚刚立山头的平民而已。只是他不知道,他的话简直就是多余,就算他说,秀莲华也不会下重手,顶多教训一下这些人。 当所有的人都横七竖八的或躺或坐的倒在地上时,气喘呼呼的秀莲华则单手插腰瞪着半月眸,捏着小拳头在那群人眼前晃了晃说:“就这点能耐还来当山贼,找打。” 领头的那个男人跪在秀莲华的面前求饶道:“女侠饶命,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一旁的境空走向他们,并对秀莲华说:“啊弥佛陀,秀姑娘,看他们也不是什么样大恶之人,还是放过他们吧!” 秀莲华原本便没打算拿他们怎么样,只是被惊吓后,有些恼怒,可是运动了一下后,原来郁郁的心情好了很多,像是被打出去一般,整个人轻松多了。于是小脸一转,对着他们说:“既然连小和尚都这么说,那本姑娘就放过你们,呐!这些就当是给你们治伤,拿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别再当山贼了。” 说完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丢给为首的那个男人,转身与境空离去,只是她却不知道,她的这一举动,竟让她再次陷入了危险之中。 第5章 被抓 郁郁葱葱的小道弯沿而出,尽头处是一条宽敞的大道,走出那片山岭的秀莲华心情出奇的好,感觉越过了生命中最难以越过的分水岭,她再也不再害怕那座山所带给她的恐怖了,过往的一切都如同流沙般消逝了。 当秀莲华走出山道后,曾经的黑云寨山头中的一个木屋中,那个有着微卷的小胡子的男人跪在一个高瘦的黑衣男子面前,把手中的钱带交给了他,并把在山道上遇见的事情都告诉了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斜坐在雕花木椅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小胡子口中的女子似乎是个不错的肥羊,善良而没有心眼,听他们的讲诉,似乎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子,若是把她抓过来,说不定还能拿到更多的钱。 黑衣男子想到这里便下令派几个人去盯着那个女子。 人的贪欲是永不止境的,只是在满足贪欲的同时,也伴随着灾难,风险与收益并存。 一路上,柳暗花明,微弱的阳光洒在身上,让秀莲华舒服的打了个懒腰。前方出现了一条大河,河上立着一座高高的青板石桥,桥头立着一个石碑,石碑上写着石头镇三个大字,站在大桥中看到前方的一个小村庄,村庄中一片死寂,草叶翻飞,鸡飞狗跳,一如她在红莲村看见的场景,让她恍若再次回到了红莲村一般。 看样子并非只有红莲村爆发了温疫,这个名为石头镇的地方也一样被温疫所笼罩着。走过了那座大桥后,才发现这个村庄远比红莲村要大得多,村庄中修建的道路和房屋也比红莲村要好得多,一路上所看见的景象也远比红莲村要惨烈得多。 步入村庄后,一路上躺在路边的枯骨无数,越往前走,路边的枯骨越多,尸体腐烂的气味充斥着四周,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数的苍蝇四处奔走,压抑得让人心情沉重。偶尔有几个人出现在眼前也已经被这场温疫带来的痛苦给逼疯,见到生人就抢夺一切能抢夺的东西。秀莲华原本的好情又变得有些低沉,这无数的枯骨中或许就有一具是她的姐姐秀莲英的尸首,只要一想到这里,心中便有一块重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7页 发生这么大的温疫,朝庭竟没有派人前来救治,她已然明白山中的山贼就是从这些普通人中的少部份集结而成的,只因在这场温疫横行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希望与期盼,于是不管做什么都变得理所当然,人在经受苦难的时候会向神明诉求,但如果经受过无数的绝望后,则会向恶魔低头。 境空自然是见不得活人在他面前死去的,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秀莲华本就是为了寻人而来,这附近是最有可能找到秀莲英的,所以秀莲华和境空一起留下来,如同在红莲村般对抗温疫,遇见活人便救下来,安置在一起照顾。 两人一起用在红莲村的方法救灾治那些病人,秀莲华负责去采药和煎药,境空则依然去抓蛇取蛇毒。 几天后,从一开始只能辨别几种草药,到后来的渐渐熟悉,那样的成就感并不是常年被关在深闺中的她所能体会的,虽然累却很快乐。 当她想翻过一座山去更远一点的地方找草药时,常年练武的她惊觉有什么东西跟在她后面,那被人盯上的感觉,就像于暗处有一双如毒蛇般的眼睛在紧盯着自己般,一开始她回头看了好几次,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东西,便开始觉得也许是兔子,可下一刻,有经过一个转角的地方闪出一个高瘦的黑衣男子的身影,破开无数草叶,如同兔子般向她攻来。 多年习武的秀莲华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到的,在避开那一击的时候也看清了刚才那个人的招式,是朝着她的前胸打来的,心中便不由得有些羞恼此人的招式太过下三滥。 秀莲华放下背上的背篓,与黑衣男子缠斗在一起,连着数次攻击落空,高瘦男子和秀莲华都变得小心起来,对手不是那容易就能打发的人,因打斗,背篓中的草药掉了一地,凌乱的被踩碎。 秀莲华出身武林世家,自小练武,可却从未出过江湖历练,只是比那种不知事世的小姐要好上那么一丁点。几个近身回合之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药香味,且每次药香拂来时,都是黑衣男子的攻击时,袖子自她眼前闪过的时候,等到头晕目眩时,她才想明白药香出自黑衣男子的衣袖,每次攻来,衣袖上的药香便会弥散在四周,被吸入后,便会头晕目眩,那是江湖中下三滥的迷药。 等到她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丢在一个阴冷潮湿的有些泥腥味的山洞中,偶有几缕微风吹来,拂乱她几根发丝,她抬头仰望,发现头顶上有一个只能容纳一个孩童出入的洞口,洞口外繁星点点,偶有一稞流星闪过,为死气沉沉的星空增添几许活力,夜幕微凉,让她感觉有些冷,于是下意识的抱紧了双臂。 秀莲华顺着山洞的墙壁向外走去,时不时会有几声嘻笑传入,洞口处有火光闪烁,秀莲华小心翼翼的移过去,听见一个男人说:“你说那妞值多少钱,随手一丢就是一百两,她家里怎么着也是个富甲一方的大人物吧!就这样绑了她,不会引火上身吧?” 而另一个男人则用充满痞气的口吻回答:“放心,有老大罩着,能出什么事,倒是那个小姑娘长的如此水灵,嗯……哈…哈…哈…。”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男子斜着眼对同伴做了一个你懂得的眼色,随后哈哈大笑。 秀莲华已然明白她丢过去的那一百两银子引来了更凶恶的狼,自己的好心好意为自己招来了这场灾祸,这里显然就是那群山贼的的山头。如今被绑,家中后母当道,她是断不会为了她这个继女而出绑金的,顶多将绑架的信件撕毁,让她在此自生自灭。 正仔细观察着有没有什么可趁之机可以逃出去时,肚子很不争气的传来两声“咕咕”声,才想起她只有早上才吃过东西,被抓过来后身上装有干粮的包裹又不在身边。 处于饥肠辘辘的她对食物的香味异常敏感,远处传来一阵阵肉香,秀莲华小心翼翼的越过绑架她的人群,往肉香传来的地方走去,那是位于山洞旁的一间靠山木屋中传来的,木屋中除了肉香外,还隐有女人的哭声。 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个山贼窝和想象中差别不大,依稀有年幼时看见的黑云寨的影子,如果这个山贼窝是建在之前的黑云山寨中,那么出口就比较好找了,毕竟她曾经活着走出过黑云寨。虽然当时的她早已被惊吓的神情恍惚,可在梦中,她不止一次回到这里。 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还是决定先逃出去再说,于是顺着记忆中的路,一路躲躲藏藏的避过三三两两的人,就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山峰上响起了巨大的钟声,秀莲华望响钟声响志的地方,才发现山顶上有一个哨塔,那个哨塔能从上观察整个山脉,秀莲华小心翼翼欲逃跑的动作自然也被发现了。 第8页 与此同时,秀莲华快速逃出山寨,往树林密集的地方跑去,可是山寨附近都是些山石,并没有多少树木,踩着有些干燥的枯草,心跳的如同小兔乱撞般。还未松一口气,便听见身后传来大呵,几个男人跳过来将秀莲华围住,自后方走出那个高瘦的黑衣男子。 这一次秀莲华没与黑衣男子打多久便被制服,秀莲华被再次抓了回去,不同的是,此次被丢到了飘着肉香的那间木屋子中,而不是那个有着泥土腥味的山洞。 那个木屋比山洞要大得多,木屋中,高瘦的黑衣男子坐于上方,巨大的铁锅放在中间,正咕咕的冒着沸水,沸水中飘着一阵阵肉香,让原本肚子就饿的秀莲华更饿了。而木屋中的一个角落里,两个全身cl的女人围抱在一起小声哭泣。 自木屋后面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手里拿着文房四宝,走到秀莲华的面前放下。 此时,高瘦的黑衣男子才开口:“在纸上写明,你落入了我们的手中,若要你活命,就叫你的家人拿一千两黄金来赎,若不然,哼!你的下场会比那边的那两个女人更惨。”黑衣男子说完还不忘恶狼狼的瞪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两个女人,引起两个女人惊恐的禁声。 秀莲华看着眼前的笔墨纸研,回想着她离开秀家里发生的种种,自从父亲继弦后,后母掌控着家中的一切,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她,几经周折才说服父亲,让她出门寻找她的孪生姐姐,若因为落入山贼的手中,写下赎身信,那么即使是从这黑云山出去,她的一切也将回到从前,被关在秀家如同深不见底的牢笼闺阁中,等待着因为种种原因而被嫁入另一个牢笼之中,想到此处,她的神情不禁悲凉起来。 悲凉一瞬既逝,随即脸色一变,似是下了某种决定,如同赴死的战士般,用冷冰冰的语调说:“女子无德便是才,我不会写字。” 黑衣男子愣了下,身子一下直了起来,双眼直愣愣的盯着秀莲华,眼神中闪着危险的光芒,一个衣着光鲜,随手便丢出一百现的女人,会不识字,打死他都不信。良久,他才收回目光,叫手下人去找一个会写字的过来。 山贼们找来找去,才发现除了刚才拿文房四宝的那个男孩外,这山中并没有第二个人会写字,于是又把那个孩子叫来。高瘦男子一边念,男孩一边写,写完后又逼着秀莲华说出她家的地址,只是秀莲华却故意说错了。 如此一闹腾,时间很快到了午夜。 夜黑风高,在黑云山附近,境空带着三十多个在温疫中活下来的人寻找着秀莲华的踪迹。那些人亲眼见过境空和秀莲华救活了不少人,给他们带来了希望,若在这紧要关头失踪,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再次受到打击,他们的亲人正在被漫疫折磨的痛苦不堪,需要秀莲华和境空的救治。 境空在山上发现了被踩碎的草药,于是猜想秀莲华可能被山贼抓了去,而许多人记得十年前闻名四方的黑云山寨,于是便直奔黑云山而去。 第6章 疯狂 境空带着那群百性,手中拿着火把来到黑云山外,自然而然的惊动了哨塔上的人,沉重古钟的清响也让境空明白,找对了地方。 没过一会,境空和村民就冲了上去,一群刚做山贼的普通人对上村民,自然是人数多的那一方占优势,不一会儿,这些山贼就被控制了。 而此时,境空也冲入了木屋内,冲进去的境空吸引了高瘦黑衣男子的全部注意力,就在高瘦男子冲向境空的那一刻,秀莲华伸出了一只脚狠狠的踢向男子跨出的右脚。 猝不及防之下,男子摔倒在大厅中的那口大铁锅上,铁锅被掀飞的同时,无数冒着热气的沸水洒在黑衣男子身上,让他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同时,铁锅中的东西也洒了出来铺得满地都是,秀莲华和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清了铁锅中的东西,大多数人几欲呕吐出来,只有秀莲华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缩在角落中的一个少女,在看见铁锅中的东西时,刹那间一声惊叫,便疯狂的冲到还在不断冒着热气的铁锅边,把里面的东西抱在怀里。少女的手在抱起里面的尸体时,手上的皮肤就变得通红,然后冒出一个一个的小水泡。 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妹妹,让秀莲华浑身一震,一股寒意自身上散开,她如附冰窖。 耳边听着少女疯狂的哭喊声,她如同机械般麻木的走向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黑衣男子身边,扯下自己用来绾发的发簪,簪子被拔下来的那一刻,满头青丝散落,随着她的步伐,如被风扬起的春柳。 黑衣男子从痛苦中迅速站起来,面对未知的境空与形若疯狂的秀莲华,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压力。当下抽出自己随身的武器,率先向着境空冲了过去。 第9页 黑衣男子一动,披头散发的秀莲华也跟着动,如同鬼魅般冲了上去,处于战斗中的黑衣男子,在被秀莲华用发簪刺中之后,手中的尖刀便转向了她,而境空一开始并没有杀掉黑衣男子的打算,出家人不可犯杀戒,所以处处留情,倒让黑衣男了紧张的心稍微松懈了。 只是面对一直冲上来的秀莲华,又要对付境空,黑衣男子渐渐的失去了耐心,从而每一次出手,都是致命一击,若不是境空在一旁为秀莲华挡下,真不知道她已经死过多少次了。饶是如此,秀莲华也被割了好几刀,只是处于疯狂状态的她完全没有感觉到痛楚。 如此打法,数个回合后,连境空都受了伤,形势完全被黑衣男子掌控,眼看着下一瞬间,黑衣男子的利刃就要落到秀莲华的脖子上,情急之下,境空拔出了被控制的一个山贼的长刀,一个后空翻,夹着刀片的脚下用力一甩,飞出去的长刀直直的插进了黑衣男子的后背之中。 随既一个村民惊呼:“大师,你犯了杀戒。” 而此时的境空也反应过来,一脸自责的说:“ 阿弥陀佛。” 此时秀莲华也醒悟过来,双手无力的上,手中的发簪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音脆响。 秀莲华盯着少女手中抱着的,被沸水煮烂的孩子中,仿佛看见了她的姐姐在她和娘亲走后,同样遭遇了这种惨不忍睹的事情。 回到城中的秀莲华大病了一场,生病的时候,做了无数次恶梦,梦中,秀莲英独自一人留下后,被冷寒风煮熟了的场景一直循环着来回穿梭。 醒来后,她想起来了十年前,在漠北的家乡,那个时候虽然没有父亲,气候也比中原差许多,可是她们三人却过得很幸福,那一场从漠北迁移至江南秀家的旅途中,却成了她和孪生姐姐生生分离的伤痛,黑云山中的黑云寨成了她的恶梦。 入冬后,朝庭派来救灾的官员终于到了这死气沉沉的石头镇,境空和秀莲华配合着被派来的医者一起把余下的病人治好。 到深冬时温疫早已不复存在,而许多因温疫而背井离乡的人也回到了这个小城,让这个受尽病魔侵蚀的小城再次有了活力。 年底除夕时,许多人会去河边放河灯许愿,秀莲华也买了一个河灯,看着热闹的人群,形单影只的她有些黯然,拿着河灯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河堤上。在河堤上试了几次才明白这里为什么没有人,这里的河堤太高,从这里放下去,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把河灯弄翻,试了几次后,她不再勉强,靠着河堤上唯一一稞枫树旁边闭目养神。 即便是如此寒冷的天气,枫树上的枫叶也只是掉落了少许,火红的叶片变得微微发黄,像染上了一层黄昏的色彩,偶有一阵寒风吹过,飘落的叶片在空中旋转出独特的舞步,然后缓缓落入水中,惊起一圈圈的涟漪,随着水波汤开。 秀莲华的思绪又回到了秀莲英的身上,黑云寨已不复存在,秀莲英的音迅何其渺茫。 第7章 情动 手中转来微弱的波动,睁开眼的秀莲华看见的是境空那张英俊不凡的脸,和他伸出的一只手,手里正拿着她的那一盏河灯,秀莲华松开手,境空随既拿着河灯放了下去。河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了黑暗的河底,让原本幽暗的世界变得不再那么黑暗,迷离的灯光飘忽于河面,仿佛来自异世界的奇异之光,幽若、迷离、飘忽与浪漫,一盏河灯足矣。 刚刚放下去,秀莲华就轻闭双眼许愿,再次睁开眼睛时,之前的郁郁这色渐退,一惯的调皮笑意布满眼角,笑着对境空说:“小和尚,知道我许的什么愿吗?” 境空摇头不语,秀莲华转头看着河灯说:“我希望再次见到我的姐姐,希望我的姐姐秀莲英还活着,不管找不找得到,至少希望她还活着!” 和尚沉吟了一会说 :“秀姑娘不必担心,有缘千里来相会,秀姑娘与令姐必定不浅,绝对会再见的。” 秀莲华眯着半月眸的眼睛笑眯眯的说:“小和尚真会安慰人,小和尚,听说你过几天就要回少林寺了。” “嗯!” 秀莲华转头看了看河中的河灯和星空中的月色,淡淡的说:“今天的月色很美呢!” 一时间,二人都看着河灯与月亮倒入水中的朦胧倒影,湖面上烟雾轻笼围绕,秀莲华不禁又想到了她与境空初遇时的场景,她躺在黑色沙帐之中,透过黑沙只朦胧的看见他挺拔的的身影,黑沙中的她,好几次都在想,外面的那个男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随后她又想起了他为她吸毒时的情景,那个时候莫明狂乱的心与此时此刻因月色的美丽而心猿意马的感觉是一样的,让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听到他要回少林寺时,心情会那般怅然若失。 第10页 “小和尚,你能为我许一个愿吗?” “姑娘请说。” “那你先闭上眼睛。” 境空有些疑惑,却依旧照着秀莲华说的做了。 “小和尚,你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也是这样觉得,我的心愿是……。” 话未说完,粉红色的唇便覆上了境空的唇,幽幽传来的女儿香与嘴唇上的触感,让他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时,惊慌失措的他推开了秀莲华,在看到她的背后是条河是,却又伸手去拉她,在她快掉入河中的时候拉了上来,这种季节,若是落入河中,少不了会生一场风寒病。 而秀莲华却不依不饶的顺势倒入境空的怀里,用侧脸贴在境空的胸膛上,听着他狂乱的心脏,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焚香味,有些恶意得逞的得意与调皮,随后抱着他的腰说:“小和尚,还俗吧!” 秀莲华的心狂跳着,她此生恐怕再没有比现在做的事更大胆了,他身上的焚香味让她无比迷念,空气中仿佛突然飘浮着一种无形的花香,如误入百花丛中,迷人眼帘。 如此香艳的场景,若是一般的男子,恐怕早已把持不住,而对面前的美人投怀送抱,可境空只是轻轻的推开秀莲华,用依旧淡雅而清朗的声音说:“秀姑娘,请自重。” 几天之后,境空回了少林寺,而秀莲华则继续一路寻找着秀莲英,他离去的时候没有来和她道别,而她便也装做不知情,未去与他道别,只是她这般开朗调皮的性格,如此忍隐多少有些默然神伤。这一别,不知是青山暮雪再相逢,还是浮生幽冥永不见,而她在此刻便压下了自己的感觉,既然君不愿,那么她便不强求。 秀莲华在当年剿杀黑云山的兵官后,经过他们的口诉,当年的黑云山剿匪时太乱,只知道黑云山的山贼都被杀了个干净。带领着众人剿匪的是当时名声鹤起的铁头将军,出动了整整一万大军,将黑云山团团围住,厮杀了三天三夜才将所有的黑云山的贼歼灭。其间还发生过山贼用人质谈判的戏码,只是当时主导的官员徐子杰是个不分青红皂白且非常强势的人,在围剿黑云山之前便有宁杀错不放过的前例,是个非常可怕的人,山贼的淡判没有让徐子杰心软,而是下令将所有人都杀了,包括人质,当时的铁头将军是反对的,可他也只能听命于徐子杰,所以围剿黑云山才会那么顺利。而那些顺利是建立在那些人质身上的,玉石俱焚般不给山贼任何侥幸的心理,在厮杀中让他们渐渐绝望,官府的记录虽然只有短短数字,她却在字里行间看到了无比血腥的画面,仿佛透过书本传达至她的眼前。 记录里写着在清理尸体的时候,其中也发现了年幼的孩子,死后依然保持着天真无邪的表情,像是不知发生何事般迷茫,倒在血泊中无比凄惨。 秀莲华再也无法自持的倒地痛哭,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她的姐姐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 寻找的目标不在了,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留在外面的理由,可她并不想回秀家,那个毫无温暖的秀家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牢笼,囚禁着她所有的一切,只为着有朝一日能在秀家的利益上献出她的所有,这是她的悲哀,是生在秀家却没有生母的悲哀。 在经过几天的思考后,她想起她曾经的家在漠北,那个漫漫风沙吹拂,只有土墙石屋的家乡,在那里,她曾度过一个美好而温暖的幼年,有姐姐的陪伴,有母亲的疼爱。 想着想着,竟不知为何,眼泪便悄然落下,若是没有那次的迁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的姐姐莲英不会死去,她的母亲不会因心焦而神身疲惫,在到达秀家时,也不会因着奶奶的刁蛮折磨而在未见到远出的父亲时病逝,母亲是那般美好而坚强的女子,却在那般不堪的境遇下死去。她不在乎那个对她永远都没有笑容的父亲,也不在乎江南秀家到底有多好的名声与多么富有的财富,那些都与她无关,她突然好想回家,回那个漠北的家。 于是她想,既然已经见不到秀莲英了,那么至少去漠北看一眼,曾经那个充满温暖的家园。 第8章 打赌 寒冬漫漫,一路北上,越往前风雪越大,清澈透骨的天空中飘落无数如鹅毛的雪片,纷纷扬扬不知疲惫,如同扬州三月的杨柳所产的絮般随风飘荡,缠缠绵绵交织于空气中。 不知不觉就到了少林寺附近的四方城,与此同时,她也在此收到了秀家寄来的家书,无非是大娘的训斥以及叫她尽快放弃寻找姐姐秀莲英的事,早日归家之类,在到达四方城三天的时间,就能收到来自秀家的家书,不得不说,秀家主母,她的大娘还真是处心积虑。 第11页 在四方城的街道中游荡时,又遇见了境空,相隔数日,他依然英俊不凡,眼眸温和而疏离,似不喜不悲不近人情世故的活佛。而秀莲华拿着大红的印花油纸伞,身穿一身大红色碎花襦裙,在纷扬的白雪中分外的惹眼。 他依旧是那一身浅灰的僧袍,神色淡然的向秀莲华点了点头,然后用一如既往的声音寒暄。 “秀姑娘,别来无恙。” 那一瞬间,恍如隔世,让秀莲华情不自禁的有些心喜,有些感动,还有些压抑不住的心猿意马。而她却只能浅浅的笑看着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阿弥陀佛是你,活佛是你,善良也是你,整个世界都是你。 在清河镇时,境空的拒绝让她眸生退意,毕竟一个女子,去引诱一个和尚还俗,多少会让世人所不容。在分别后,她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寻找秀莲英的□□上,不去想关于境空的一切,不去想在红莲村的回忆,以为这样便可让心中的感情沉淀后归于寂灭。可是此时此刻,站在人影卓卓的大街上的她只感觉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街上只有她和他在茫茫大雪中遥望,只有白雪飘落的“肃肃”之声回响在她的耳中。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压抑变得无比的可笑,人生在世,若不能真真切切的爱一场,与身处秀家如同牢笼般的闺房中度过苍白的一生有何区别。 她突然释然,拿着大红印花油纸伞一步一步的向境空走去到了境空面前,露出她一惯的调皮微笑说:“小和尚,我们真有缘,还记得你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吗?既然佛祖都让我们在此处相遇,不如你便尊从佛祖的旨意,还俗跟我走吧!” “秀姑娘,不要胡闹。” 秀莲华因着境空的出现,去漠北的事便被搁置,与其一个人去漠北,不如再找个人一起。而那个人将是她此生相伴的夫君,都说缘分天注定,可她却偏要和那高高在上的佛陀争一争这份缘。 秀莲华在少林寺山角下的小镇安顿下来,每每隔三差五的上山去找境空,一次,站在少林寺莲花池边的秀莲华,突然想起年少时与姐姐莲英一起玩的一场游戏。 那一次,娘亲带来了一只蝴蝶风筝,二人一起玩的时候,风筝线断了,断掉的风筝飘出好远。 于是姐姐便说:我们来打个赌,要是我赢了,你就去捡风筝,要是你赢了,我就去捡风筝,好么! 她还清晰的记得,姐姐在说出这句话时,一脸狡黠的笑容。 见她没反应,她又说:我们背对着背各走七步,七步以后,我要是还能抓到你,就是我赢了,我要是没有抓到你,就是你赢了。 当时的她天真的以为,姐姐要弄这么一个游戏来让着她呢!背对背各走七步,加起来的距离是十四步,十四步的距离,怎么可能还会被抓到。以至于当时的她非常高兴的就答应了那个赌。 可是当她和姐姐背对背开始数了七步后,姐姐一下子就抓到了她,让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她还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她的七步是向前走的,而姐姐的七步却是向后退的。 当时的她还一脸不甘的嘟着小脸说:“姐姐骗人,姐姐好狡猾。”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笑了,看着眼前的莲花,笑意中浮出淡淡的忧伤。她的双胞胎姐姐在年幼时就什么都比她强,明明只比她早生一点点,那一点点连花开的时间都不足,却比她聪明得多。遇到危险的时候,却如同比她年长许多的长辈一般,不哭不闹冷静从容的把生存的机会让给她。明明一起玩的时候,总是仗着自己的聪明欺负她,可在生死关头,她为什么不再欺负她一次呢。 此时,恰逢境空念完了佛经,要去后山打水。她紧追其后,对境空说:“小和尚,我们来打个赌,要是我赢了,你就跟我下山,要是我赢了,我就先回去。” 听闻,境空果然停了下来,数日以来,因着秀莲华的到来,以及对他的纠缠不休,已让许多同门不满,佛门清净之地,岂能让一个女子如此破坏规矩。 看着他停下了脚步,她用调皮而清脆的声音继续说:“我们背对着背各走七步,七步以后,我要是还能抓到你,就是我赢了,我要是没有抓到你,就是你赢了。” 欢快的站到境空的身后,背对着背,“那么我开始数了,一、二、三……!” 数到七的时候,秀莲华转身就抓住了境空,一惯调皮的笑,变得狡黠,如同一个孩子般高兴的说:“小和尚,我抓到你了,我抓到你了,跟我下山吧!” 境空挣开她的手说:“阿弥陀佛,胡闹。” “我那里胡闹了,我明明抓到你了啊!你怎能反悔呢!” 第12页 “秀姑娘,你还是回去吧!”说完继续向前,去了后山。 而秀莲华也明白,这样一个简单的小聪明是带不走他的,既然今天已经见到了他,那么她便满足了。 随后,她便下了山,她在山下的小镇中为人做女红,她的女红并不算好,所得的银钱也及少,可是每每只要一想到,若是境空以后和她去漠北生存,即便是不怎么好的女红,也能让两个人过过小日子,便觉得这不怎么好的女红,也算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技能。 第9章 离去 时光如梭,转眼就过了两年,两年间,来自秀家的家书越来越频繁,而她也变得越来越迷茫,两个人的漠北遥遥无期,不管何去何从,她依然是孤苦无依,注定飘泊的那一个人,心没有栖息之地,在那里都是飘泊。 她在少林寺的这两年,对境空的感情从不隐瞒,她的行为被许多人所不耻,连带着寺中的境空在私下也被人议论纷纷,茶余饭后的冷嘲热讽渐渐的也不在避讳会不会被他听到,只是境空佛心稳固,对此毫不在意。 两年间,她也曾在雨中徘徊,丢掉了那只大红印花雨伞,泪水合着雨水,哭诉着,可他依然不为所动。 也曾在他独自一人在佛堂念经时,偷跑进去,捂着他的眼睛,惊扰得他无法念经。 更曾在佛祖面前对他诉说着:“你总说佛祖好,既然佛祖那么好,那么,你能不能跟佛祖说说,能不能分一点点位置给我呢!我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两年的时间,她从一个调皮的少女,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伤春悲秋的女子,她把自己当成一稞药草,放在药罐里熬,失去了所有的味道,只余下苦涩,感动了自己,却未必能将心爱之人带走,因为他的心里有人,那个人是佛祖。 又是一日清晨,阳光零零散散的如同破碎的水晶般散落在少林寺的树荫下。 走进少林寺后,看见境空正在扫地,她便趴在莲花池的石柱上看莲花,若说这少林的风景那几处好,那便只有这莲花池和后山的枫林了。每到春暖花开,这池中便开满了娇艳欲滴的莲,随风轻轻摇曳,便有暗香浮动,让这只有焚香味的少林寺添了几分红尘的味道。而后山的枫叶,每到秋季,便如火焰般,似要焚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来为世间境添一分不屈不饶的色彩。 “少林寺的莲花真好看。” “秀姑娘,喜欢莲花?”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不远不疏。 “喜欢啊!不过我更喜欢你。”说完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待境空扫完庭院,便去了后山,只有秀莲华仍然看着妖艳欲滴的莲花发呆。那些骄然独立的莲轻轻的在风中摇曳,如此孤独。 这一天,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回到客栈的秀莲华,遇见了来自江南的车夫,车夫此次带给她的信上画了一个红色的箭头,是秀家的急信。 她打开家书,里面的内容让她软倒在地,拿着那封家书看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是那般□□裸如刀锋般锐利。自打她进入秀家,母亲在父亲还未归家时,大娘便已进门,随后母亲还未离世时,家中早已主宾易位,母亲的位置形如虚设。自此,她从未听到父亲对她说过一句关心的话,从未感受过父亲一个温暖的眼神。这一次却提笔写家书给她,为的仅仅只是让她成亲。 成亲的对象是藏剑山庄少庄主叶问水,不及弱冠便已扬名天下,相传他相貌堂堂,谈吐不凡,又是藏剑山庄的谪子,以后的藏剑继承人。如此出众的一个男子,若真如传闻中那般,也伦不到她一个秀家庶女,依照秀家主母的性情,恐怕此等好事早就落入她的亲生女儿,秀家三女秀兰的身上了。 明知是陷阱,可她无力反抗,原本自己多年的坚强都是假装的,她也很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希望得到父亲的关爱,即便这关爱如焚火,她也依然会如飞蛾般扑去。 可是心中仍有不甘。 她在客栈中徘徊了三天,三天后,再次去了少林寺,依然是那般清爽的清晨,清爽的气息让心都变得有些微凉。 两年间,她清楚的记得境空的作息时间,知道他什么时候念完早课,什么时候打扫佛堂和庭院,什么时候去后山打水,清楚的仿佛如他的影子般。 她静静的站在大理石铺就的长廊上,她清楚的知道再过半刻钟,境空就会从这里走过,长廊边的一个小小的莲花池,莲花开得极艳,却不知何时会悄悄的枯萎。 石廊的石柱上常有麻雀驻足,偶尔有人经过,也不会被惊走,这些常年在少林寺徘徊的生物,已经变得不害怕生人。 脚步声响起,境空从转角处出现,秀莲华跟在他身边,长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第13页 “小和尚,今天念了什么经啊?给我讲讲呗。” “胡闹。” “小和尚,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就跟我下山,如果我输了,我就再也不来了。” 四周只有麻雀欢快的叫声,秀莲华用略带优伤的声音说:“我们相互转身背对着背,然后各自走七步,七步以后,若我还能抓到你,那么就算我赢,若七步以后,我抓不到你,那我以后就再也不来了。” 这个游戏,两年间,不知赌过几次,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每次她开始数的时候,境空一直往前走,而她便一直往后退,到了七步的时候,她一转身便抓住了他,只是虽然如此,境空仍然没有跟她下山。 “那么,我开始数了,一,二,三……。” 她的声音悠然缓慢,如空谷灵钟,四周的鸟呜声渐渐变小,只有她清脆的声音,和境空的脚步声回荡在四周,仿佛少女情动的歌谣,如风铃般随风而动,可即使动听如天籁,却依然打动不了佛陀,七字之后,所有的声音归于寂静。 这一次,秀莲华没有在往后退,而是站在原地,数完最后一声。 也许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这两年来的纠缠,她一个人的‘胡闹’再热情似火也会渐渐冷却。 走完最后一步的时候,境空一如既往的用温润如玉般好听的声音说:“回去吧!”只是连他都未察觉到,声音中的颤音如波纹般荡开。 “我知道了,保重啊!大师。” 秀莲华捂住了脸,这一次她没有再叫他小和尚,而是用疏远的称呼来结尾。 第10章 追忆 时间忽忽如流水,春去秋来,只有钟响鸟呜的少林寺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笑意晴朗的红衣少女。 半年后,少林寺主持命境空前往水木阁送信,一路上所听所闻皆是藏剑山庄少庄主与恶人谷柳絮的种种故事。 传闻藏剑山庄少庄主叶问水与柳絮因斗生情,三次打斗后,在没有看见过柳絮面具下的真容时,便赠剑定情。 传闻叶问水为见柳絮一面,曾在恶人谷杀了个三进三出。 传闻叶问水为了和柳絮在一起,几次三翻欲放弃藏剑山庄少庄主的身份,甚至不惜与藏剑断绝所有关联,废弃苦练十年的一身武艺,也要加入恶人谷与柳絮共结连理,只是后来被叶家主母所制,未能如愿。 而叶家主母所采取的策略则是让叶问水成亲,成亲后,只要生下一子,便不再管叶问水的去向,起初叶问水还有些抵触,后来不知为何,又答应了。听说与叶问水成亲的女子已经定下,是江南秀家的二小姐,名唤秀莲华,长得比妙音访的头牌还漂亮。 听到此处,境空的脚仿佛有千斤巨石般,再也无法移动半分,而酒肆中的二人却还在继续诉说着。 “好看也顶不了屁用,那秀家二小姐不过是个炮灰,谁家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去做一个生育工具,生完孩子后守一辈子活寡,而且听说亲事定下来之后,柳絮还找上了秀家小姐,把秀家小姐打的重伤,且武功全废,叶家与秀家为了让秀家二小姐把伤养育好,这才推迟了婚事。” “不是听说婚事就定在这几天吗?你说那柳絮还会来闹腾吗?” “按理说,应该不会,毕竟是在藏剑山庄,来十个柳絮也不够看的……。” 随着境空的步子缓缓移动,二人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在这热闹的街道中,仿佛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只有在酒肆中的对话一直围绕着他,仿佛空谷传音般在他的脑海中一直连绵不绝。 本该在三天后就能回到少林寺,他却缓步前行的走了五天,在藏剑山庄外驻足。 藏剑山庄中,挂上了无数的大红灯笼,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今天便是秀莲华与叶问水的成亲之日,他果然没有压制住自己的内心,而在这附近驻留,为的也只是让自己心安而已或者断掉最后一丝念想,往后成佛成陀皆由天定,他此生再也不会心生涟漪。 远处传来喜乐的声音,一路延绵至藏剑山庄,大红的花轿中走出一个纤细的女子,女子被两边的喜婆扶着,踩在大红的地毯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那红得似火的地毯,似地狱中的烈焰,欲焚尽一切。 宾客的祝福声音不绝于耳,喜乐的声浪一声压过一声,连绵起伏,宁人耳呜目眩。新娘走到若大的庭院中后,四周的喜乐才渐渐压低,礼官扯着尖锐的噪音对站在庭院中的两位新人喊:“一拜天地……。” 身穿大红礼服的新人,如同木偶般向着外面深深一拜,眼眸中清晰的印出庭院中的两人,微风的浮动带动着大红的衣裳飘浮,绝美如盛开的花朵。当最后一声夫妻对拜的尾音消失时,整个世界都变得静寂无声,境空突然觉得冷,仿佛自己被抛弃在了万丈红尘之外,他把头上的笠帽拉得更低,混迹在人群中的他,如同路过的旅人。 第14页 回到少林寺的他,一如既往的过着僧侣每日枯燥而重复的生活。只是一旦习惯了某种事物,一旦改变,便会变得畅然若失,走过少林寺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回忆起秀莲华的种种。 他不知道这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除了魂不守舍外,还有一种隐隐的痛楚,仿佛深入骨髓,在内心深处渐渐腐烂。 气候在进入春季时,便时有连绵不绝的春雨,寺中的莲花在春雨的洗刷下反而越发的妖艳欲滴。犹记得那一日,秀莲华在那样的雨中,撑着她的大红印花雨伞,在微寒的雨中对他说:“其实我要得不多,只要你愿意跟我下山,我绝对不会让你后悔,我会用毕生来让你快乐!” 那般厚颜无耻的告白,是有多爱,才会让自己的一稞心陷入尘埃之中,任风吹任雨打。 记得那时,他一如既往的劝她回家,而她在那场雨中丢掉了那把大红印花伞,不知站在莲花池边多久,第二天她没有再来,直到过去了五天,境空以为她已知难而退,回家了,可是第六天,她却再一次出现在少林寺。 “罪过,罪过,阿弥陀佛。”想到这些他便惊觉不妥,于是走进厢房,把那大红印花伞拿出来,放在火盘中燃烧殆尽,那把伞是他在秀莲华丢掉后,在雨停时捡回来的。烧掉了,便会以为斩断了乱麻,却不知,情之一字,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 岁月如流沙,消失的是光阴,深刻的却是记忆。这一年仿佛来寺中敬香的人特别多,犹其是双双出入的男女,言语中的融洽,眼神中的情意,无时无刻如同眩目的光芒刺痛着眼帘。 境空越来越喜欢深居简出,在佛堂念经的时间也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一本莲华经,经文中有一句让他情不自禁的念出声。 “佛音无上,妙法莲华。”声音中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温和如玉,而是带着微微的颤音。 他收起了经书,往外走去经过那条长长的大理石铺就的长廊时,耳中仿佛又回响起她的声音,鸟雀的鸣叫如同春暖花开般缤纷不绝,她的声音如风铃般清脆悦耳。 “小和尚,我们来打个赌,要是我赢了,你就跟我下山,要是我输了,我就现地不来了。” 境空微微笑着向前走,他知道秀莲华会背对着他向后退。 一,二,三……,到第七步时,她一如既往的转身,然后抱住他的腰,嘻笑着说:“抓到你了,抓到你了,小和尚,跟我下山吧!” “好!”他抬手覆上那只小巧白嫩的手,却发现腰间空空如也,她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鸟鸣的声音依旧。 “阿弥陀佛。” 如今的他,即便是追悔莫及,也只能在佛经中轻喃她的名字。佛音无上,妙法莲华。 第11章 追悔 每到浴佛节,境空便宜会跟随主持到各寺讲经,但这次主持身体不适,不便出门,只有境空和他的小师弟境虚一同出行。 到达录法寺时,浴佛节已过,但按例是需走遍所有的大寺,讲完浴佛节经文才能结束。为此,境空已经讲了十几场,噪子有些沙哑,于是下一场经文便让境虚代讲。 休养中的他便四处走走,妙法寺与少林寺不同,没有大理石铺就的大道,大部分是小石子铺成,路边多有枫林,枫林间又有零散破旧的石像,穿过枫林,尽头处竟是一泊小湖,湖中立有一人高的佛陀石像,石像周围开着妖艳的红莲,像极了曾经记忆中最深刻的莲。 湖边站着一个红衣女子,背对着境空,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的莲,或者是佛陀石像。从后面盘起的头发看,应是已婚之人,不知是谁家的夫人,竟独自一人站在如此偏僻的地方。 境空轻吟佛礼,“阿弥陀佛。” 女子的身形一怔,收回思绪,转身离去在转身的一刹那,境空的眼帘便再也无法移开,那一张魂牵梦萦的脸如此突然的撞入眼帘,毫无防备的他被这一场突然的相遇弄得不知所措。 境空还未做出任何反应,眼前的女子便对他做了一个佛礼,然后从他身边走过,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一潭死水,在对他行礼时,仿若对着池中的石像般。她的身影缓慢的从他身边走过,那一瞬间,恍如隔世,只是不知为何会莫明心痛,那种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灵魂都已被抽离。 她比之前消瘦了,关于藏剑山庄少庄主的事迹,他即便身在佛门,也听过不少,在遇见柳絮前,叶问水是人人称赞的正人君子,世家子弟,可遇见柳絮后,他的□□不绝于耳。叶家主母让他成亲,不过是想着,一旦成了亲,指不定会与妻子产生感情,生下一儿半女,那柳絮再如何,也无法再把叶问水从藏剑山庄中勾去。可是叶家主母估计想错了,情之一字,并非常理之中,无法用常理来判定。 第15页 三天后,他和境虚离开了妙法寺,三天中也没再遇见秀莲华。 回到少林寺后,境空仍然深居简出,只是心中再也无法平静,那张在妙法寺池边看见的脸,布满了愁绪,浓得岁月都无法化开,如同死水般波澜不惊。 那张脸,无数次撞入梦中,让他的思绪纷乱,如今的他读再多的经文,都无法记住其中的含意,唯一记得的,竟只有莲华经中的那一句。 佛音无上,妙法莲华! 她竟已成了他的佛音,不在嘴边说,却已然深入骨髓。 在少林寺呆下去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这块静心养性的胜地已经无法再让他静心了,于是他决定独自一人下山历练。 只要经过时间的洗刷,总有一天,所有的往事都会如流沙般随风而散。 他在江湖中四处流走,行侠仗义,三年后,倒是渐渐有了些名气,只是秀莲华的事时不时会传入耳中。 直到听说,叶问水四处寻找柳絮的下落,秀莲华与叶问水因柳絮的事而争吵,争吵时动了胎气而流产,流产后,叶问水竟一纸休书将其休离。此后,秀莲华未回秀家,而是下落不明。那时,他的心,再一次痛苦得无以复加。 此时,他所有的情感,从苦涩变成了自责与悔恨,若是当初在打赌的时候,能抓住她的手,那么一切便不会这样。说到底,终是他害了她。 那时的他并不是没有一点点心动,只是对未知的恐惧是人类的天性,他不确定自己能否给秀莲华幸福,不确定自己能否抵抗得了所有人的兴论,不确定在坠入凡尘俗世后还能初心不变,所有的不确定变成了如今的追悔莫及。 回想起那次去水木阁送信时,酒肆中听说的事,那时的他,明明可以去找她,明明只要说出他的心意,她便会一无反顾的跟他走。可他依然选择无动于衷,任她拜堂成亲,任她步入苦海,任她万劫不复。 那是一个雨后的黄昏,全身被雨淋温的境空找到一个破庙,本想在破庙中把衣物烤干,却在进去时,发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坐在火堆旁。 女子身穿大红色襦裙,腰间戴着半块残玉,残玉上系着两稞小巧的铃铛。脸上的面具如同一只展翅而飞的蝴蝶,蝴蝶的双翼上露出一双灵秀的眼睛,蝴蝶的尾翼外则露出有些红润的脸颊,和一张小巧的嘴以及略显尖锐的下巴。 听闻江湖中人对柳絮的种种描述,再与眼前的女子重叠,让境空有些无言以对,叶问水在四处寻找柳絮,他则在寻找秀莲华,却让他遇见了柳絮。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阴,有心栽花花不开。 在境空走进破庙的刹那,柳絮微微怔了一下,而后转开视线,低眉垂目看着眼前的火堆,境空坐大火堆旁,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 “小和尚,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境空微微一怔,那一声小和尚,竟让他想起了曾经的秀莲华。 第12章 故事 柳絮的声音清清冷冷,不像是讲故事,倒像是夜间的低语,让人听不真切,或许,她并不是想说给他听,而仅仅只是想说给自己听吧。 曾经有一个商人,为了生意需四处奔走,而这个商人是一个不信鬼神与佛陀的人,因为他四处奔走时,遇到暴雨天或者暴雪天无法前行时,途中又没有客栈时,便要在各种各样阴森的地方寄宿,但却从未发生过鬼神之事,于是他觉得那些以佛法渡人为己任的和尚不过是些骗吃骗喝懒散之人,为此他个人非常看不起各种各样的憎人。 有一次外出时,他遇见了一个僧人,因其路途遥远,两人不得已同行,商人一路上没少对僧人言词不敬,而年轻的僧人却从不在意,倒让商人觉得很没意思。 几天后,他们走到一处荒凉的凉亭休息,亭中有一老者,老者四肢尽废,只能在地上爬,老者与二人讲述了他的故事。 老者原本是一个小村落中的普通人,爱上了同村中青梅竹马的少女,但少女的父亲却并不同意二人相恋,为此少女的父亲便说,若他能去外面闯荡出一片天地,拥有整个村子都不及的财富,那么他就答应把女儿嫁给她。 到底是年少气盛,他一口应下了,随后离开了自己生活了许多年的村庄。 那样的要求,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未免太过坎坷,但老者还是走出了村子,一开始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出人头地,是行商还是做其它的,他都不会,只有一身蛮力。 于是他在一个仓库做苦力,因为搬的东西比别人多,得到的银子也比别人多,所以受到了其他同伴的排斥,却在被排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黑帮首领,黑帮首领很常识他,觉得他的力大无穷就只用于苦力未免太过可惜,于是便拉拢他做自己的手下。 第16页 他跟着首领混日子,首领会武功,也教了老者武功,原本就力大无穷的他在得到一身武艺后,更加强大,而对于黑帮首领来说,也如虎添翼。 渐渐的他们的势力在那一方也拥有了名气,而作为黑帮老大的心腹,老者也不得已做出许多伪心而痛苦的决定,为了让周围的百姓交出保护费,上至垂垂老者,下至年幼小儿,他都出手痛扁过,更有甚者,有时候那些穷苦之人会因无钱治伤而死去。从最初的于心不忍到最终的渐渐麻木,只是痛苦是必然的,他每每做完一件坏事便独自一人忏悔,就这样他在痛苦与忏悔中度过了十年。 而十年后的他,从黑帮首领手中拿到的钱足以让他买下一个小镇,可就在他既将离去时,首领废掉了他的武功和四肢,原因是他知道的太多,而他为此存了十年的钱也被首领夺去。后来,老者逃了出来,举报了黑帮首领的种种恶行,首领顺利被朝庭砍首,而他做为帮凶,虽然最后倒戈举报,但然仍被判了三十年牢狱。 三十年后的他走出牢狱后,已是垂垂老者,此时的他再也没有回村勇气,于是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独自度日,但心中却有一个心愿无法了结。 老者问和尚愿不愿意帮他了结心愿。 老者用沙哑艰涩的声音说:“杀了我,奖这个锦囊交给她,就说我负了我。” 和尚答应了,在接过锦囊的那一刹那杀了那个老者。 商人惊呼出声:“和尚,你犯了杀戒。” 那个年轻的和尚却不以为然的说:“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只是渡化学了他而已,并非杀了他。” “渡化,你这是强词夺理。” “渡化,并非一种形式,可以是任何形式,老者一身为钱为爱所困,情爱和金钱变成了他的牢笼,他的一生充满了悔恨和痛苦,一旦心愿了结,杀与不杀已经没有任何差别,俗话说帮人帮到底。” 商人听完和尚的辨解沉默了,之后二人又走了许多天,终于到了老者的家乡,找到了曾经的少女,如今的老妪。 满头白发的老妪已然半只脚入了黄土,常年病于床踏,在接过那个锦囊后,只说了一句:“他没有负我,是我负了他。”之后便咽了气。 如今的老妪已儿孙满堂,原本老妪的父亲说的话就是一句戏言,老者却信以为真,当老者走出村后,老妪的父亲便把老妪嫁给了当地有钱的员外。 可是老妪在等,在等一个结果,所以迟迟不肯咽气。 那个年轻的和尚却说:“如此算是渡化了两人,两人生前执念太深,死后或许能在黄泉相见,七情六欲只是束缚自身的牢笼,可是凡人若没有了七情六欲,那便不再是凡人,而是佛陀。” 商人不解的问:“不是还有和尚吗?” “和尚要活下去便要吃饭,便是有口腹之欲,算不得佛陀。” 听完和尚的话,商人回家想了许久,他一生如老者般四处为钱财奔波,常年不在家,他的妻子便与别人跑了,年老的父母无人照顾,也在不久前死去他与老者一样被金钱的牢笼所束缚着,不同的是,他走的是商路,而老者走的是岐路。 之后,他不再做行脚行人四处奔走,而是散尽所有钱财,为当地做了许许多多的贡献,然后去当了和尚。 故事说到这里,柳絮咳嗽了一会,沉默良久后说:“小和尚,你能渡我脱离苦海吗?” “柳施主要小僧如何做?”温和的话语一出,心中却隐有些不祥。 破庙外的雨渐渐的停了,只有屋檐上的水滴还在不停的往下滴落,变成零零散散的破碎音节。 柳絮抽出手中的长剑,剑身上的铃铛发出叮当脆响,她把剑丢给他,而后闭上眼睛说:“小和尚,请你杀了我吧。” 境空睁大眼睛,虽然在她讲故事的时候便隐隐猜到了,但在她亲口说出时,仍有些无法理解。 柳絮与藏剑山庄叶问水的事情便是她痛苦的根源么?正因为与叶问水的感情所以在叶问水成亲之前,她才会去重伤秀莲华,将她的武功全废,若没有她柳絮和叶问水,秀莲华是否会变成妙法寺莲池边的那个眼神默然心若死灰的样子。 一想到秀莲华在妙法寺时的情景,他的心便如刀割般痛得他无法呼吸,那般美丽灵秀的眼睛中再也没有了往日调皮的神色,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他的倒影,仿佛世间万物,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在她的眼中消失于无形。 手不自觉的拿起了柳絮的长剑,拔剑的清响让破旧的寺庙有了一丝噪音。只要瞄准她的心脏刺下去那么她便不再痛苦,叶问水说不定会安心的回藏剑山庄。如此也算是为秀莲华报了废武之仇。 第17页 想到这里,他手中的长剑如同恐怖的毒蛇般,仿佛他已被毒蛇咬,中了毒深入骨髓,突然,长剑被他用力甩了出去。 “阿弥陀佛,柳施主,小僧无法像你口中的僧人那样做,小僧连自己的苦海都渡不过,如何要去为他人渡过苦海。” 此时此刻,他与她是何其相似,都是两个为情所困,为情所扰,为情所痛苦的可怜人。 “是吗?”柳絮侧头,斜靠在墙角,用低沉而失魂落魄的声音缓缓的唱着《诗经》中的那一首知心采莲。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靡靡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天地悠悠,我心纠纠 此生绵绵,再无他求 求之不得,弃之不舍 来世他生,来世他生,无尽无休。 清清冷冷的声音,仿佛正诉说着两个人的心事,都是求之不得,弃之不舍的感情,无休无止的痛苦着,得不到,放不下。不知不觉身前的火堆熄灭了,而柳絮的声音也停止了。 境空身上的衣物虽没有脱下来烘烤,如今也干透了,正打算离去时,看着柳絮戴着面具的脸,像是睡着了,又觉得如此离去有些不妥。 境空在破庙中四处寻找能烧的东西,倒是找到不少腐烂的木头和干草。 不一会儿,火又旺了起来,听着外面微弱的声响,境空敏锐的查觉到有人正的接近。 “妈的,这次抓到那小娘们,老子非让她生不如死……” 五个男人用口中最粗俗的话语咒骂着他们口中的女子,不一会儿就进了这间破庙。 五个男人的衣着很朴素,只是脸上横肉增生,一脸凶神恶煞的样,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随着表情而动,说不出的猥琐。男人们一眼就认出了,火堆旁边正在睡觉的女子正是他们要抓的柳絮,又看了看火堆旁的境空,随既对境空说:“秃和尚,不想死就滚远点,这个女人把我们的地盘扰得天翻地覆,我们要抓她回去交差,所以秃和尚,你要么快滚,要么装做没看见,否则……。”对方说着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长刀,以示威协。 说完便要去抓好柳絮,柳絮一个侧翻身,跳起来,用脚把地上的剑踢起来后,接过手就是一记横扫千军,下手又准又狠,完全不留余地。 此时的柳絮已没了之前的那种淡淡伤感,有的只有凌厉与决然。 在一旁的境空也只能唏嘘:果然是恶人谷出身,若非狠毒无情,倒还真不像恶人谷弟子。 不到三五次交手,那几个男子便全部葬送在柳絮的剑下,此时她放松懈下来,可一放松,眼前便出现了晕眩感,剑未收回就倒了下去。 此时境空也看出了,柳絮在此之前便身负内伤,倒让他有些进退两难。若是见死不救,则有违佛法,若是救,可柳絮与这些男子一样,并非好人。 踌躇良久,最终还是救了她,在破庙中为她输入内力疗伤,在第二天清晨时,却发现她已不见踪影,大概是自行离去了吧! 第13章 偶遇 行云匆匆,秋意渐凉,在山间水道中行走的境空想不到会再次遇见柳絮,她依然是戴着一面白色面具,给人一种正邪莫辨的感觉。 原本这一带便人烟稀少,当夜色降临时,寂静的山路间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闪现,于是境空寻着火光的方向走去,却在一条河道中发现许多红色的河灯,莲花盛开的形状,向着河灯飘来的方向看去时,发现了那个带着面具的红衣少女。柳絮微微蹲在河边,衣裙的下摆在脚下沾湿了仍不自知,只是点了一个又一个河灯放入河中。 境空对着她做了一个佛礼,礼物的道:“没想到在这里还会再次遇见柳施主。” “我要去漠北,不知大师的去向是……”清冷而明显疏离的声音任谁都听得出来,可声音中却也有些迷惑。 “我只是为了寻人而四处乱走,并没有确切的去向。” 几话话后,四周又回归寂静,只是柳絮仍在不停的放着河灯。这条河道太急,放下去的河灯大多没流多远便被河水掩没,这样放河灯毫无意义。 “柳施主这是……” “在山上救下了一个失足摔落悬崖的孩子,那家人以卖河灯为生,所以便送了我这些河灯!” 说完,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这样的场景对于境空来说,多少有些熟悉,曾几何时,秀莲华也这样微微蹲下放过河灯,只是她所处的河堤太高,无法放下去,那样似真似幻的记忆恐怕此生再也不会有了。 河灯放完,柳絮便匆匆离去只有境空看着最后一盏河灯葬于急流之中,他突然便有些怅然若失,望着黑暗中消失的背影,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如水中月,境中花般抓不住,捞不着。 第18页 漠北地区,有一个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邪教,名为月神宫,越是向北,听到关于月神宫的传闻越多。 途经数日,在漠北边境的石乔镇中遇见了少林填林中的严醒师叔,二人在交流中得知,小师弟境空被月神宫的人抓走了,严醒师叔正在想办法救,然而人单力薄,到如今仍未查出境空被关押的确切位置,不知从何救起。 二人一路谈,一种往严醒所暂住的客栈走去,在客栈中又遇见了藏剑山庄的少庄主叶问水。 此时的叶问水依旧意气风发,英俊潇洒,谈吐间彬彬有礼,只是他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除了叶问水,在这间客栈中,竟还有其余几位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数位高手,这些人都是叶问水的至交好友。 “严醒大师来的正好,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计划,如何从月神宫中救人。” 随既叶问水合出一张地图,放在桌子上,指着地图中的某处说:“你看,他们的驻点中有两处防守是最密的,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在这两个地方之一,而另一个地方则有可能是月神宫的分坛主。” “你们是打算如何潜入这两个地方呢?” 在他们谈论如何去月神宫救人时,境空听见了柳絮的名字,原来叶问水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柳絮也被月神宫的人抓走了。而藏剑山庄是不会为柳絮而兴师动众的,所以叶问水便请来一干好友一起想办法。 当晚境空和众人都住在那家名为燕归的客栈中,入夜时分,透过简陋的窗,看向风尘朴朴的漠北边境,不禁在想,柳絮为什么要去漠北呢? 入夜后的街道寂静无声,正在沉思的境空却在看见街道上一个红衣女子时,心中掀起了无声的狂澜。 他从二楼的客户中直接跳了下去看见不远处的红衣女子,冲上去拉着她的手。这一刻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手中传来的温暧触感让这一切都真实起来,他想再也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而放开她的手了。 “秀……莲华”那句秀姑娘不由自主的变为莲华,声音中的欣喜任谁都听得出来。 红衣女子转头,挣开他的手,冷漠的说:“小师傅怕是认错人了吧!” 她的声音充满了特有的磁性,不似秀莲华的调皮干脆,欢乐清爽,神态中也没有秀莲华那般平易近人。只是冷漠疏离中带着一种天然的孤傲,虽然是一样的样貌,但眉目中自带一种凌然的锐利,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般的盯着境空的眼睛。 红衣女子诧异的看着错愕的境空,随既眼波流转,似明白了什么,抽出手,转身急匆匆的离去。 “境空师傅,是发现了月神宫的人么?”不徐不慢的声音在境空身后响起。 红衣女子停了一会,随后继续向前走,走了两步,却因叶问水的话而停留。 “柳絮……” 这一句不确定的话却让其余二人心中掀起了狂澜。 她旋身,一脸孤傲疏离的说:“叶公子怕是思虑过重,看谁都像是柳姑娘吧!” “是你,你怎么会……”叶问水看见秀莲华,并不惊奇,只是像是沉思般的随口一问。 “我出现在哪里,似乎与叶公子无关吧!毕竟我们已经和离了。” 冷漠冰寒的话语,无端刺痛人心,叶问水堵气一般的回她:“的确如此,那么秀姑娘请自便。” 人说完竟同时扭头,转身离去。 只是境空若有所思,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二人之间,绝不似表面上的那样,叶问水虽已将她休弃,可却因她一句冷漠的话语而动气起来,像是木偶突然有了活力般。反之,她在看见他与叶问水时,态度完全不一样,境空于她而言,更像陌生人,而叶问水对她来说,似乎很在乎,不然不会因他的到来和话语而停留,虽然她表现的很冷漠,但冷漠也是一种情绪。 叶问水把她的背影看成了柳絮,相传叶问水是在没见过柳絮的样貌便赠剑定情的,境空想到这里,脑中电光一闪而过,境空顺着秀莲华离去的背影追了上去。 “秀姑娘请留步。” “小师傅还有事么?”声音依然秀着冷漠孤傲,却隐有颤音,似在背对着他哭泣。 他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但心中已有了答案,那般孤傲的一个人,若不是动了真情,何至于此。 第14章 救援 境空站在原想着曾经秀莲华所说过的失踪多年的姐姐,恐怕不知何时,柳絮便与秀莲华调换了身份,秀莲华曾说的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姐,想来便是柳絮。一旦得出答案,心中便再难平静,月光如水,曾记得,秀莲华学陷黑云山时,也是在这样的月色中去寻找她,那时的他怀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去寻找她的,如今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只记得不似这般焦急如焚,似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即将被催毁。 第19页 在这贫瘠的漠北边境,黑夜中能勾勒出的轮廓只有群山与河流,他走到河流边,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心中平静了许多。 突然,河中有什么东西被流水淹没,像月华折射的反光般,尖锐的刺激着人的视觉。 前方还有许多,境空用轻功捞起水中的东西,竟是一朵纸折的莲,打开那朵莲,湿润的纸上赫然是他熟悉的经文。 佛门弟子出行,身上多少会带几本经书,他顺着河流而上,捞了五朵莲,有一张经文中有幼嫩的注解,分明是境虚的笔记。而境虚根本不会折莲花,那这朵莲便是他人所折,想到这里,便觉得秀莲华极有可能与境虚在一起,虽然他之前亦没有见过秀莲华折过莲。 想到这里,他箭步如飞的往河流上方跑去。 不远处的群山之中依有星火闪烁,走近了看才发现是一个临时营地,里面的人穿着深红色的长袍,长袍上有月亮和云朵图腾,可以确定是月神宫的人。这个临时营地的巡视非常严格,有临时设立的高塔和每半刻钟的巡回交替。 这里的地形与叶问水的地图上相差甚远,应当不是同一个地方。 本欲转身离去,回客栈与众人商议后再做决定,却在转身之际看见远处的火光中有数名平民面性被押往中间后砍掉了脑袋,砍掉的脑袋如西瓜般四处乱滚,尸体则被丢入挖好的土坑之中,脑袋被月神宫的人装进一个个准备好的大瓷缸中,瓷缸中隐约能看见如虫蛇般流走的黑烟。 看见这一幕,境空的脚下步停了下来,转而向营地走去,若是月神宫的人在此地练玉蛊,那么今夜之后,恐怕再无人生环,仔细观看了一下,尸坑中的尸体大约只有十几具,而装玉蛊的瓷缸有七只,也就是说,今夜才刚刚开始练。 玉蛊,是月神宫独有的一种蛊,传自西域的一种禁蛊,以习武之人的人头为食,起初的玉蛊颜色为黑色,食用足够多的人头后,会由黑变白,呈现一种白田玉色,玉蛊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而练成的玉蛊有两种功效,一为练邪功者提升功力,二可练成如死士般的血奴。所谓血奴,便是无知觉痛感,不会说话,身形异常高大,只知道听从命令愤痛杀敌,且力大无穷的人。目前为止,还少有人知道血奴究竟有多强大,但月神宫只有三百血奴,便统一了整个西域中的所有武力家族。 月光如银辉照耀在营地中,营地中的守卫森严,大概也是今夜练玉蛊的原因。 境空无声无息的潜入水中,向营地靠近,纸莲能在河中,那么关押的人离河肯定不远。 一路潜上去,在河的边缘上有一座普通的房屋,房屋有一半是建在水上的,看样子,像是因河道改变了方向的原因,屋子不得不在河上加固了木椿稳固屋子,屋子中挂满了干玉米,木屋除了老旧了一点以外,炸看上去与普通百姓居住的屋子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悄悄的潜到木棒下面,透过木板上的逢隙往上看果然发现了境虚,还有戴着面具的秀莲华。除了二人以外,屋里还有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所有人的神色大多委靡不振,似认命班盯着眼前的木板。 境空试图推了推木板,除了发出咯吱两声外,竟不能移动半分,但屋中的人都是习武之人,那一声轻微的响声音惊动了他们,所有人齐齐看向声响的地方。此时境空也惊觉不妥,忙把手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不一会儿,就有一队月神宫的人从屋外走过,其中两人往屋里看了一眼,随后往其它地方巡视。 月神宫的人走后,境空用力振开一条木板,其他人见关也来帮忙,那些木板看似坚不可摧,可若要弄开,也会发出巨大声响,届时,那些月神宫的人绝对会查觉。可若不强行破开,时间一长,为培养玉蛊,他们也会险入死地。 木板破开后,所有人第一时间跳入水中,顺着江水往下漂去。 那些声响引起了月神宫教徒的注意,那些人发现木屋中的人不见了后,第一时间派出大量高手围捕河岸,用渔网网住了不少武林人士。 境空带着他的师弟境虚和秀莲华,往河底游去手在接触到他们时才发现,二人身上的武功全失,应该是被迫服了软功散之类的药物的原因,想来其他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网住的人,在拖上岸的瞬间便被乱刀砍死,取下新鲜的首级送往营地,尸体却被就此丢入河中,一时间,河水浑浊,河中血腥四溢,倒也让其他潜在水中的人藏得更好了。 在武力受限的情况汇报下,一路顺流直下,在一处浅河中爬上了岸,一同上岸的还有几个人,大家的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众人正欲离去时,对岸的河道上立刻出现了几只血红色的苍蝇,其他人一见那血红色的苍白便暗道不好,随既四散而逃。 第20页 “那是什么?”境空转头问二人。 境虚不紧不慢的说:“那是月神宫用来追踪敌人的一种蛊虫,被呆上一口,会武功全失,且身体在短时间内会非常虚弱,在那间木屋中时,那群恶徒会每隔三个时辰便让这种蛊虫子呆咬我们一次。” 对付虫类最好的方法是用火攻,可此时夜黑风高,在这密林中用火,无疑于告诉别人自身所在的位置,思及此,辽目四望,发现不远处的城镇中有一处地方分外明亮,不少人影闪动,似在月下临舞,若是在那种场合,恐怕那些虫子也无计可施,因为那是青楼,除了明亮以外,还有酒香和女人的脂粉味,足以混淆蛊虫的嗅觉。 第15章 顺理成章 三人来不及多想,便往那里走去。 漠北边境的青楼与中原江南水乡的青楼略有不同,没有商阁楼房,绿水红花,有的只是土墙木屋石窟,偶有几处高阁楼房,也被风沙扫得灰头土地脸。 境空踩着轻功带着二人进了青楼最高的那一层,楼中房门紧锁,只有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含糊不清的传出,让三人不自学的红了脸。 三人挑了个没人的房间摸了进去一进屋,满屋子都是脂粉香味,浓郁得宁人喘不上气来。 折腾了一晚上,幼小的境虚早就倒在贵妃椅上呼呼大睡了,只余下境空和秀莲华听着隔壁的声音,尴尬的不知道手脚下放在何处。 一会儿,不自觉的有些口干舌燥,秀莲华环顾四周,发现八仙桌上摆放了一壶茶,便转身去倒茶,而境空则拿了被子给境虚盖上。 “这次多谢大师救我,这是我第二次欠大师人情,这杯茶权当小女敬你。”戴着面具的女人依然面无表情,声音中亦无悲无喜,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清脆开朗的声音自她口中说出,且如此近的距离,她脖子上被蛇咬过的痕迹清楚无比,那便是最好的证明,境空可以十足肯定眼前的女子便是秀莲华,于是接过茶杯,仔细端详面前的女子,淡淡的说:“秀姑娘……” 她的身子明显一僵,随既回道:“大师对着我在想谁?” 境空笑了笑,自入空门以来,他从未像今天这般开心笑过,似春暖花开,一时间,倒让面前的女子看得痴了。那一笑,仿佛所有的生机融入了眼眸之中,让境空看起来生动无比,再不似曾经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无情无欲的和尚。 似是查觉到自己的失态,忙说:“大师笑什么?” “秀姑娘的姐姐是柳絮姑娘吧!听说你是自己找上月神宫被抓的,你这般又是为何。” 境空那一套不知从何处学来的阴阳怪气的语气,倒着实让她不知如何反驳,只有红着脸默不作声。 她之所以去月神宫的驻点,主要原因是去救境虚,境虚和境空一样,是少林寺收养的孤儿,两人的感情自然很好,若境虚入险,境空绝不会袖手旁观,而她不想让境空遇险,于是自己便先一步去救人了,只不太低估月神宫的人了,所以才对方被抓,反倒给别人添了不少麻烦。 一时间,二人无话,晚风轻拂,所有的声音都归于寂静了,境空拿着手中的杯子将茶一饮而尽,却被呛得边边咳嗽。 “这茶……咳……咳……” 一杯怪异辛辣的茶入口,无端觉得全身燥热,连带着脸都红了三分,眼神有些虚,脑中有些浑浊,心中亦有些莫明的冲动,借着那股冲动,他欲把所有的想法全盘托出。 “秀……莲华,在少林寺的那个赌,是我输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清朗而勾人心魄,她怔了怔,竟不知如何作答,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却总有种虚浮的不真实感。 “我知道你是秀莲华,只是不知事后醒悟的我,还能否重拾你的青睐。” 秀莲华低下头说:“姐姐与叶问水朝夕相处数月都不知其真实身份,你是怎么发现的?” “在破庙时,我只觉得你很亲切,很让人心痛,在河边放灯时,只觉得恍惚记忆重叠如隔世,直到我在这里遇见了顶替你的柳絮与叶问水之间的争吵,我便明白了。”说完摘下她的面具,赫然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近在咫尺的幸福,她却无法伸手触及,这一切太不真实,虚幻的如同一场随时消逝的梦。她突然用手捂住了嘴,随后,眼泪如雨滴般落下,她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爱与幸福。 看着她落泪,境空不知如何是好,与女人接触甚少的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人,他轻轻的拉住她捂着脸的手,也许是月色微寒,手中的触感有些冰凉,可因着之前的那杯茶,却莫明的让他心浮气躁,连带着胆子也大了起来,没错,他喜欢上了这个红衣张扬敢爱敢恨的女子,曾经的他太过于懦弱,如今他要为她踏出那最难的一步。 第21页 秀莲华顺势倒入他的怀中,侧脸贴着他炽热而狂跳的心脏,她仰头吻住了他的唇,他的唇带着微微的酒香,原来那不是茶,而是酒。如同品尝世间最甜美的果食般,轻轻啃咬,而他只微微一怔后,由起初的被动变为主动,两人的呼吸凌乱而急促。 两个人顺理成章的做了这些事情,做了二十年的和尚,境空从未想过,男女之事竟是如此美好,仿佛这二十年来都白活了般,无怪乎世人常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半梦半醒的境虚醒来时,起身欲去矛房,睁开眼才想起此处并非少林寺,而是青楼中的厢房,而后听见身后细微的声响,一转头,红帐中的人影响透过红纱,朦胧的陈现在他眼前,他睁大了眼睛,疑是自己未睡醒,随既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可眼前的景象并未消失,于是他转身,口中念着“阿弥坨佛,非礼忽视……”然后继续装睡。可那刺耳的魔音仿佛能穿透灵魂般,不管怎么把耳朵堵上,都会钻入耳中,不知过了多久,连月亮都隐入云层之中,声音也渐渐平息了,只有境虚的内心不能平静,一向尊从佛礼的师兄竟动了凡心,破了色戒。 天未亮时,一直未眠的境虚偷偷的跑了出去他所崇拜的师兄,一直对他疼爱有佳的师兄,竟会为了一个恶人谷的妖女破了色戒。而那个妖女在之前还分明与叶问水传出不清不楚的传闻,若不是那个妖女gy师兄,他又怎么会破了色戒,沾污了在他心中神圣的形象,想到审城,心中便有一口恶气赌在心口,宁他出气不顺,所以独自一人出去透透气。 第16章 誓言 街道上人影稀少,有早起的卖家忙碌的做着为此一天的准备飘来的只有烧饼和馒头的香味。 境虚穿过清冷的街道,躲在一间破庙之中,独自愤恨着柳絮。他虽为佛家弟子自幼修行,却也免不了小孩心性,所以一心记恨着让他心中完美的师兄破了色戒的柳絮。 恰恰逢万花谷叶秦在破庙中沉睡,被惊醒后,看清楚是一个小和尚后,并未多说什么,破庙又不是自家的,只是境虚看见叶秦后,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两眼发直,瞳孔放光,似濒临死亡时发现了救星般。随后想到了什么,于是走到叶秦面前。 “我知道柳絮的下落”境虚说着这些话时,声音中有些许颤抖和快意,他并没有想过,他的做法于佛们弟子而言,也是破戒,破了比色戒更为严重的杀戒。 叶秦出自成谷,是谷主的亲传亲子,不及弱冠便以一把铁扇扬名江湖,在侠客中也算是极有名声的,只是若没有发生过那件事,如今的叶秦早已被逐出万花谷,成为一介散人。 传闻叶秦的师妹死于恶人谷冷寒风之手,冷寒风与其师妹并没有过节,却生生将一位妙龄少女全身的皮剥下来,做成了一具冷冰冰的人形人偶,原因仅仅因为叶秦的师妹长得像冷寒风死去的亡妻。 后来叶秦带着一众侠士去恶人谷刺杀冷寒风,最终在厮杀中失去了一只左眼,独眼铁扇的名号便是从那场战斗后由此而来。 恶人谷的那一场战斗,最终以失败告终,所有人都低估了冷寒风的武艺,去的非死既伤。之后,叶秦性情大变,心中有恨无处发泄,便积成了毒瘤。从那天后,叶秦便发下了毒誓,凡恶人谷之人被他叶秦遇上,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后来被他遇上的恶人谷弟子,便如同他的誓言般。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他的这种复仇方式被许多正派人士所不耻,自此他的名声便在江湖中一落千丈,无人愿意与其结交,而他的性格也越发孤寂。 此时告诉叶秦柳絮的下落,无异于在背后给柳絮捅了一刀,毕竟在江湖上并没有多少人能打得过叶秦这样的疯子,而柳絮是冷寒风的亲传弟子,也是叶秦最想杀的人,境虚的话一出口,便引起了叶秦的在意,他霍的睁开眼睛,似寒芒,如利刃般的独眼死死的盯着他,倒让境虚无来由的惊出一身汗。 在青楼中的境空和秀莲华醒来后,发现境虚不在,二人还来不及诉说分别后的种种故事,便分头去寻找境虚,不管找不找得到,约定在青楼不远处的河边会合。 秀莲华四处找了许久,于午时在人烟稀少的苍中,突然飞来一个石子,石子上包着一张纸,纸上写着短短几个字:境虚在我手上,地点凌风之崖。 短短数字,言语清晰,只是不知为何而找上她,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去,于是把纸条放在河边后,便独自一人去了凌风之崖。 到了凌风之崖后,崖边有一处朱红色的凉亭,凉亭久经风雨,变得斑驳陈旧,鲜红的颜色变得暗淡,像干枯的血。 第22页 凉亭之中站着的人,分明就是境虚,他既没有被五花大绑,脸上也没有任何害怕的神色,反而平静的出奇,只是他的眼神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秀莲华不明所以的走近,却在下一刻,数把长钉自身后横空飞上她,察觉到的她一个后空翻躲过那些暗器,可身后又神出鬼没的出现一个人影,对着她的后背一击,她踉跄倒地。 倒地后,也看清了出手的人,对方手持一把铁扉,两只眼眶中只有一只眼睛,她便明白,此人是姐姐柳絮曾叫她小心的独眼铁扇叶秦。 此时的秀莲华为了履行与柳絮之间的约定,脸上仍戴着面具,此时的她是明面上的柳絮,所以被叶秦盯上也情有可原,可境虚冰冷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以自身为诱饵引她上勾的圈套。 待叶秦还未走近时,秀莲华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而此时叶秦一个秋风扫落叶,手中的铁扇向着秀莲华的面门横扫而过,而秀莲华只能被逼得连连后退与闪躲,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眼看着再退下去就要到悬崖边上了,若到了悬崖边,退则落入崖底死无全尸,不退则殆于叶秦之手。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个石头,正好打中叶秦拿着铁扇区的右手,手中的铁扇颤了颤,险些掉在地上,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叶秦也是豁出去,并且他料定对方不会痛下杀手,因为他看清来人是个和尚,少林弟子戒律森严,绝不会为了一个恶人谷妖女而犯下杀戒,只是他完全猜错了。 就在他把铁扇对准秀莲华的时候,使出他一惯的秋风扫落叶,境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然后接连数掌实实落在叶秦的后背,震得他经脉尽断,气血翻腾,然而,他似绝命一击般,仿佛连死都要接着她垫背,手指按向铁扇中的暗器,如此近的距离,她必然躲不开。 而秀莲华也看清了叶秦的手指正按向扇柄中的那块凸起,若不躲开必死无疑,而手中长剑在手,挥向他也只能同归于尽,只有跳崖,以剑刺于崖边,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 就在叶秦的手指按下去的时候,秀莲华也动了,身子身后仰,好似一只美丽的蝶般坠了下去。 “莲华……”拖着长长的尾音回荡在四周。 境空再也不留情,直接将叶秦打入了崖中。 在坠崖后,秀莲华同样心生恐惧,手中的长剑一边几次在岩壁上划动,都未曾刺进去焦急之情前所未有,身旁有叶秦至上方落下,心中的恐惧更甚。却在下一刻,境空出现在她的眼前,原来他跟着跳了下来。 二人相拥后,境空接过她手中的长剑,仅用了一击便刺入了岩壁之中。 那把剑是柳絮的随身佩剑,其师冷寒风付赠,以精铁打造而成,不会轻易折断。 “莲华,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你若身殒,我必不独活。” 那一刻,所有的语言都失去了色彩,唯此一句,成为她与他铭记一生的誓言。 第17章 还俗 自悬崖下脱险后,三人离开了凌风之崖,之后借住于附近的客栈,秀莲华受了伤,虽无性命之忧,仍然需要处理伤口,而境虚从凌风之崖之后,便没再说过一句话,只是看秀莲华时,仍是一脸漠然冰冷。 当夜,境空便前往叶问水和师叔所在的那间客栈,欲把月神宫的情况告诉他们,可是因叶秦的出现,一整天都没有他们的消息,不知道他们还在准备,还是已经出发,或者已经去过那些驻点了。 当他到达客栈时,发现他们都出发了,他托店小二带个口信给秀莲华,因他放不下他的师叔,随后,他依照叶问水他们拿出的那张地图上的信息去找他们。 可是师叔和其他人既不在地图上他们所标注的驻点处时,他的心中便隐有不祥。 数天后,与叶问水一同的数人传出在漠北的双峰岭之中与月神宫的人发生激战,活下来的人仅三人,三人中没有境空的师叔。 境空和境虚回收了师叔的遗体,却并没有与叶问水说柳絮和秀莲华的事,而秀莲华也没有露过面。 一年前,叶问水和秀莲华定婚时,柳絮去找秀莲华确实是来者不善,可当看见秀莲华的脸后,一向心狠手辣的她却下不了手,而是摘下了面具与秀莲华相认,虽是情敌,却也是同根生的亲生姐妹,发现秀莲华心有所属,并不愿意嫁给叶问水。而且因幼年的失散,秀莲华一直耿耿于怀,对她心存愧疚,得知柳絮便是秀莲英,而她却要在二人之间横插一脚,间接的再次伤害了她,秀莲华便连死的心都有。 而柳絮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自那天后,柳絮变成了秀莲华,而秀莲华变成了柳絮。只是柳絮所修练的功法独特,导致经脉异常,只要习武之人一探她的脉象便会察觉,所以她废了多年来的武艺。柳絮的武艺在当时与叶问水的武艺不相上下,却能轻易的舍弃。 第23页 当他听秀莲华说出此事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敬佩,柳絮为了爱情放弃了所有,而秀莲华为了爱情,独自承受着无数世俗的眼光和飞短流长却仍不动摇,而叶问水为了爱情几乎与叶家绝裂,放弃垂手可得的藏剑山庄庄主之位,只原与喜欢的人袖手江湖、双宿双飞。反观他自己,惧怕着世俗的眼光,在意着师门中的流言蜚语,没有勇气踏出佛门清净之地,直到失去后,方知后悔莫及,仿若生命已失了任何色彩。 好在他及时发现了二人之间的秘密,只是不知为何,与柳絮朝夕相处的叶问水竟从未察觉一直相榜身边的人就是梦寐以求的佳人。叶问水未发觉,柳絮则不说,二人才会走向陌路。在白塔寺遇见的柳絮,她的眼神中才会出现如此孤寂落寞而疲惫的神情。叶问水和柳絮应该也是有故事的人吧!只是不知二人何时才会修成正果。 境空和境虚找了处清净地安葬了师叔,佛家弟子,尸首并非绝对要葬入佛门后山,而是随遇而安。 之后,三人一同前往少林寺,从漠北边境到达少林寺足足走了两月有余。其间秀莲华身体不适,又停停走走的休息,到少林寺的山下后,就在一家客栈之中休养。 只是秀莲华闲不住,也不知道少林的主持会不会放境空还俗,所以休息了一天后,她便独自一人上了山,却发现少林寺的门外影影卓卓站满了人,其中叶问水也在。 年老的主持满脸通红,一脸怒容的呵斥着境空。 “说,你除了和柳絮那妖女苟且以外,还犯了什么错?” 叶问水则在一旁问:“境空师父,传语言可是真的。”问出这话时,叶问水拿拿的手,指节微微凸起发现。 主持见境空不发话,便转头问向了一旁的境虚,“你帮他说,他到底破了多少戒?” 此时的境虚看着怒气冲冲的主持,似是从未见过主持发过这么大的火,于是唯唯诺诺的说:“师兄还犯了杀戒。” “你……”主持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境空则一动不动的说:“求师父成全弟子还欲。” “你是冥顽不灵,为了一个妖女,竟做出这等丑事,来人,将境空仗责一百,逐出师门。” 听到此时,秀莲华终于站了出来,仗责一百,即使是习武之人,恐怕也熬不住。 “主持师傅,若要仗责境空一百,那小女便自尽于少林寺门前,少林寺百年清名,难不成要为了小女一人,而北上一尸两命的罪责吗?佛祖有云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主持三思。” “阿絮你……”叶问水无比诧异的脱口而出,痛苦的看着秀莲华。 “你,你们,好个恶人谷妖女,好一个境空,罢了,罢了,就充你还俗,带着这妖女速速离去,从今往后再不许踏入少林寺半步。”主持指着二人气呼呼的说完便转身离去,他怕他若再晚一步,便真的要被气得背过气去了。 “多谢师父成全,师父恩情,弟子只有来生再报。”说着对着主持离去的背影深深的一拜,随后扶着秀莲华离去。 随后,叶问水也紧跟其后,追上二人时,拦在秀莲华的身前痛苦的问:“阿絮,为什么?” “为什么?叶公子难道还看不清自己爱的是谁,难不成叶公子只会用眼睛看人,而不会用心去感受,难道叶公子的眼瞎了,连心也瞎了不成?”清脆的声音中隐有些怒气,其实她是有些怨叶问水看不清楚的,因为她亲眼见着她的姐姐非常痛苦的在她的眼前落了无数的泪水,甚至让她一度认为两人换了身份是错误的。 叶问水在听完秀莲华的话后,全身一震,似是有所感悟,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也并未追上去。 十个月后,漠北。 “姐姐,你说这两个小子,应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妹夫无姓,这两小子要是姓秀,不如就叫秀才和秀艺吧!你觉得如何!” “姐姐你是在跟我说笑吗?”说完做老虎欲扑状。 “瞧你,那有人真叫秀才的啊,若他以后遇上个兵,那不是有理说不清了。” 两人说着,都相视一笑,只是柳絮的笑中却隐有些伤感,她的手不自觉的摸上了腹部,曾经那里也孕育过一个小生命因着小生命的到来,她在藏剑山庄的日子变得轻松许多,可是意外发生后,她被休弃了,那个时候,她很想告诉他,她是柳絮啊!是他一心爱着的阿絮啊!可是如果那个时候说出口,那就太卑微了,她无法容忍自己如此卑微,卑微的像是诉求,所以她选择离去。 秀莲华看着柳絮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肚子,隐隐猜到了什么,于是试探性的说:“姐姐,听说叶问水在四处寻你,你真的不给他一次机会吗?” 第24页 “我和他朝夕相处一年,可他却并未发现我是柳絮,可见他爱的只是和我在一起打闹时的感觉!换了个样子,他便不爱了,也许我们本就没有缘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