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池》 第一章 溪池 “司令在里面吗?”邓夫人看了一眼守在书房门口的警卫员问道。 “回夫人,余军长正向司令员汇报工作!” 邓琳玥抬起手敲了敲门,传来了韩作熙的声音:“进来!” 余仕进看见邓夫人进来连忙起身敬礼,“余军长在啊!”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向他点了一下头。 “有事?”韩作熙问。 “我刚刚收到一份急电”,邓琳玥将手里的电报经由余军长递给了韩作熙。 “上海时局正乱着,这时候接纳了洛家小姐,是不是太不给齐向明面子了?”邓琳玥担心的问道。 “你好好准备一下!”韩作熙将电报交给邓夫人,“保证洛小姐在家里避难期间安然无恙!” 虽然邓夫人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她还是按照韩作熙要求,精心准备了一番接待洛家小姐。 “林妈,你将大少爷的卧室收拾一下。”邓琳玥将手里要准备的生活用品清单交给女儿韩心傲,“不是要上街吗,将这些东西买回来。” “大哥要回来了吗?”喝着咖啡的心傲瞟了一眼清单问道。 “家里要来一位贵客,下午就到,也是一位小姐,比你的年纪还要小两岁。” 韩心傲抖了抖手里的清单,撇着嘴说:“什么客人这么精贵,住大哥的房间不说还得本小姐亲自准备东西!” “你可不准欺负人家,小心你爸爸生气!”看着心傲一脸的不屑,邓夫人无奈的摇摇头,“就你这样,可怎么嫁的出去!” “林妈,我下午还要去看电影,等我买完东西你就拿回来”,出门前韩心傲站在镜子前整理衣服,一旁的林妈无声的点点头,“知道了,小姐。” 韩心傲有一头漂亮柔顺的长发,所以她最喜欢的敞着车篷的汽车,一开起来就长发飘飘的。 “就在这停下”,韩心傲在一处日用品商店门口下了车,林妈看着老旧的铺面说道:“小姐,还是换一家吧!” 韩心傲没理她,用手帕扇着灰尘进了屋,进进出出的人抬着一箱箱东西。 “关门了,这位小姐还是走吧”,老板蹲在柜台里收拾东西,扬起一团团的灰尘。 “把你们这儿最旧的香皂和洗发香波卖给我,我出这个价钱”,韩心傲将一块大洋放在柜台上。 老板听见大洋的声响连忙起身,“那可都是不能用的!” “那你不用管,找来最差的就是了”,站在门口的林妈叹了口气,这位洛家小姐真是可怜。 韩心傲将旧铺子里东西买了一大堆,装进了漂亮的盒子里交给林妈,“回去后你用水洗一下再放在我大哥的卧室里,千万不能让我妈知道!” 林妈点点头,韩心傲的恶作剧她不知道看了有多少遍了,谁让韩家有两个儿子,心傲小姐从小就让他们带坏了,坏心眼多的是。 韩心傲的车准备一路向电影院开去,可刚到上海路的一间咖啡厅门前,她便敲着车门喊道:“停下!停下!” 下车后穿着草绿色裙子的韩心傲风风火火的就进了咖啡店,走到一张靠窗的位置上,正聊得开心的两个客人都是一愣。 “韩成傲!你居然背着我跟别的女人约会!”韩心傲指着对面的女人大喊。 “成傲,她是谁!”还不等韩成傲反应过来,对面的人就炸了锅的质问道。 “琳达,你听我解释,她是我妹妹!……”他拉着要走的人不停的解释。 “妹妹?你当我是笨蛋啊!”琳达甩了韩成傲一巴掌转身跑了出去。 看着琳达的背影,韩心傲幸灾乐祸的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慢悠悠的说道:“脾气还不小嘛!” 韩成傲模着自己被甩了一巴掌的脸,埋怨的看着妹妹简直是无语,“韩心傲!” “别生气嘛!走了一个琳达,你不是还有露西、黛西、莉莉的嘛,况且你又不是很喜欢这个琳达”,她凑近了脑袋小声地说了一句,“不是说她的身材不够好吗?算我帮你的忙了!” “我看你是诚心的捣乱!”韩成傲瞪了一眼。 韩心傲勾了勾自己手指想让韩成傲靠过来一点,对面的人不买账,“我有事要说!”她伸手扯着他的领结拉了过来。 对着韩成傲的眼睛,她神神秘秘的说道:“今天下午,咱家要来一个绝世大美女,那叫一个美若天仙,你就不回去看看?” “真的?”韩成傲反问。 看着他不相信的眼神,韩心傲松了手,靠在椅背上说道:“不信拉倒!错过了可不怨我。” “那我先走了啊!”韩成傲拿起帽子出了门。 韩心傲吐了吐舌头,嫌恶的推了推面前喝过的杯子,“美女?洛江龙一个武夫他能生出什么美女!” 一想起一个人高马大肌肉结实,雷厉风行的女人出现在她二哥面前,韩心傲就觉得好笑。 “喂!你把车开走了我怎么办?”刚刚还幸灾乐祸的韩心傲对着窗子外上了自己车的人气的干跺脚的喊道。 刚想追出去,服务员连忙拦住他,“小姐,刚刚的先生还没给钱呢!” 吹着口哨坐在副驾驶里的韩成傲透过车窗看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车子刚转过隆兴百货的十字街角就响起了枪声。 刚才街面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一哄的四处逃散,开枪的是一伙穿着便衣的大兵,韩成傲从他们端枪和开枪的姿势看得出来,不过却不是自己家的人。 他们在哄散乱跑的人群中追杀一个姑娘,她跑在最中间,四周保护她的人一个一个的中枪倒下,追杀她的人也在减少。 黑色的马裤,紧身的短马甲,里面穿着白色的女式衬衫,外面罩着军绿色的长斗篷,迎着韩成傲的车子的方向跑了过来。 “把车子停在路边!”听到韩成傲的命令,司机快速的向后倒车,拐进了兴隆百货的大门里,“哐”的一声撞碎了玻璃。 她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保护她的人了,对方的一颗子弹打中了她的肩胛骨。 韩成傲以为她会倒下或者是被追上,只见她捂住自己的肩膀,单手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转身精准的干掉了离自己最近的人。 一阵扫射的‘突突’声后,倒下的却是最后几个还没来得及开枪的黑色便衣,韩成傲连忙下车,原来是自家的警卫队。 那姑娘已经是体力不支,韩成傲跑过去扶住她,手指穿过她墨色的长发,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令他惊讶的并不是她肩膀上已经阴透衣裳的血渍,而是那张漂亮的脸蛋儿。 有那么一瞬间,韩成傲觉得她会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即使是在中枪后失血过多的时候。 她的眼中最后的影像就是韩成傲模糊的脸,以及他喊着叫人来的声音。 …… 温热的触感不停地游弋在她的额头,耳边有嗡嗡的声音,浑身像泡在冰水里一般的没有知觉,又冷的离谱。 邓夫人坐在她的床边,接过林妈手里刚刚浸湿拧干的冷毛巾,“再去叫王大夫,吃了药之后她还是发烧,快去!” 大帅府的下人几乎都在慌慌张张楼上楼下的跑,端冰水、送毛巾。 韩成傲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她,直到送回到大帅府,他还不知道这个既漂亮又飒爽的小姐叫什么。 不过她一定姓洛,因为救她的警卫正是自己家派出去保护洛小姐的,自己的妈妈还如此的上心。 昏迷中的她不停地在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话,不过韩成傲听得出是日语,他曾经有一个日本的女朋友福子,这口气他很熟悉。 “都已经烧得说胡话了,快去催催王大夫怎么还不来!”邓夫人语气里带了怒气。 楼梯上传来了急急地脚步声,王大夫进了屋,后面的林妈气喘吁吁的跟着,“已经烧到三十九度了!”邓夫人将体温计给他看。 “我马上给她打一针消炎针!”邓夫人亲自卷起了她的衣袖,莲藕一般的玉臂露了出来。 韩成傲连忙缩头躲开了,站在走廊里的他自己还纳闷儿,一贯风流著称的韩家二少爷现在怎么连个小姑娘的手臂也不敢看一眼了。 “你在这干什么呢!” 韩成傲一抬头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父亲,“她……伤情加剧了,我来看看。”他说话没了底气。 韩作熙没理他,走到门口向里瞟了一眼,然后进去了,韩成傲扯了扯自己的领子,向楼下的走去。 韩心傲霸道又性急的脚步声在大厅里响起时韩成傲正颓废的坐在沙发里吃葡萄。 “哥!我听说洛家小姐受了很严重的伤!”韩心傲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悄悄的问道。 “嗯!”他点点头,“爸妈都在上面呢。” 韩心傲以为洛家小姐不是美人,自己老哥失了望坐在沙发上郁闷,没趣儿的自己‘噔噔’的上了楼。 屋子里里里外外的围着医生和下人,根本看不见病人,韩作熙瞥见了自己的女儿踱步走了出来。 “爸爸!”韩心傲难得乖巧的叫人。 “进去帮忙,这么大姑娘整天乱跑,整个韩家就你最闲着!”没理会韩心傲嘟着的嘴,韩作熙回了书房。 屋里的下人在医生的指示下用酒精为她擦身,邓夫人坐在一旁托着头叹气。 看见洛小姐露着香肩躺在床上时,正向屋里蹭啊蹭的韩心傲没再动,她有些困惑了,自己的二哥干嘛不高兴啊,难不成审美出现了问题? …… 大帅府上上下下忙活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中午,洛小姐的终于烧退了,连脸色也好了不少。 “按时换药,吃药,吃饭,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不过她的左臂以后可能会有后遗症。”王医生将药交给了邓夫人身边的心傲。 “我二哥昨天晚上跟我说她一个人开枪打死了两个人”,心傲拿着药瓶直盯盯了端详着床上怎么看怎么柔弱的女人。 “洛小姐是将门之后,会开枪也是自然的”,邓夫人拍了拍心傲的肩膀。 “可我就不会,开了枪也打不中靶!”韩心傲挑了挑眉,“她还比我小呢!” “你二哥呢?”邓夫人替她拉了拉被子问心傲。 “听说又要修工事了,好像和从前的不一样,二哥在爸爸屋里画工程图呢!” “心傲,上次你见的那个陆少爷觉得怎么样?”邓夫人突击的问题让韩心傲突然一愣。 “妈!我都说不喜欢陆少爷那种富家少爷,看上去就不像是专一的人。” “男人都一样”,邓夫人扭头看着心傲说道,“无权无势的一定会将你当成公主供着,可你肯跟着他受苦?” “若是有我大哥那样的年轻将军肯娶我,我就一口答应!”邓夫人斜睨了一眼心傲,“想得美!” “妈,大哥什么时候回国啊?我都想死他了……”韩心傲拉着邓夫人的手出洛家小姐的房间。 “林妈,你好好照顾洛小姐”,邓夫人回头叮嘱坐在屋门口的林妈。 正值午饭的时间,大厅里都是餐具摆放的叮当声,林妈向床上瞟了一眼,她还在睡着,自己又低下头做手里的活了。 …… 洛家小姐是在第二天中午醒来的,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韩成傲刚画完工程图,头昏脑涨的从书房里出来。 刚下到一半,就看见她就站在我是不远的楼梯口,正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的挪。 “你醒了?”韩成傲怔了一下连忙向她跑下来。 “林妈呢?你怎么自己起来了?”明知道她没有力气说话,可韩成傲还是不停的问,“疼吗?” 洛溪池抬头看去,说话的人身材颀长,略显瘦弱,侧脸看过去像是罗丹刀锋下的雕塑,艺术的线条带着柔和。 韩成傲将她扶回了床上,“这里是哪儿?”倚定了枕头后她说了话,声音有些虚弱。 “大帅府”,韩成傲将床边的水杯递给她笑着回答回答道。 面前的人眉眼处多几分风流邪气,笑起来却是干净,竟有点稚女敕的感觉,她点点头没再说话,不一会儿林妈叫来了邓夫人还有韩心傲。 “谢天谢地你是醒了”,邓夫人坐在床边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手说道。 “夫人您好,我是溪池。” 她叫洛溪池,看着她向邓夫人行礼,韩成傲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我收到了你父亲寄过来的电报,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养病,有什么需要就和我或者心傲说。”她拉了一把身后的女儿。 “夫人,我受伤之后您有没有见到一个箱子?”洛溪池的中文怎么听怎么有点别扭。 “在储藏室里,一会儿让林妈给你提过来。”洛溪池又是深鞠躬,除了邓夫人外,其他人都觉得她多少有点奇怪。 “她怎么说话和吐豆子一样,一粒一粒的,还行那么大礼干嘛呀!”出了门的韩心傲和韩成傲小声抱怨的说道。 “洛溪池的妈妈竹内阿澄是日本人,东京有名的名门淑媛,后来嫁给了到东洋留学的洛江龙。” 邓夫人继续说道:“洛江龙之所以能在军阀混战之时有大量的财力支持他,都与竹内家族有关。” “怪不得洛小姐长得可人,原来是混血的”,韩成傲不假思索的说道。 “竹内阿澄本身也是日本上流社会不可多得的美人,不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洛溪池比她的母亲更英气,像他父亲。” 邓夫人端起茶杯的空当儿瞟了一眼不知道出神想什么的韩成傲,或许将洛溪池嫁给成傲,对于韩家来说是一件好事,会不会这就是大帅冒险收留她的原因呢。 只要是了解时局的人心里都清楚,韩作熙有意向南扩张兵力,而一直盘踞南部的沪军和湘军是他的症结。 洛江龙一直有强大的财团支持,湘军的阻力相比之下要小的很多,只要灭掉湘军还有机会吞并掉沪军,毕竟洛家只有一位小姐,不成气候。 …… 韩作熙回房时邓夫人正在卸妆,“洛小姐中午的时候醒了。” “这姑娘命倒是挺大,要是晚去一步恐怕就死在湘军的手里了”,韩作熙躺在床上看报纸。 “我倒觉得……洛小姐和成傲倒是很相配”,邓夫人说的好像漫不经心,时不时的瞟了一眼镜子中人的反应。 “顺其自然”,听见他的回答后,邓夫人已经明白了大多半,看来韩作熙的心思她猜的八九不离十。 “小姐,夜深了,您去睡吧”,负责照顾洛溪池的林妈站在她身后劝她去休息。 “我还不困”,她转过头看着林妈说道:“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您去睡吧。” 她的手指轻轻地在窗台上一只的上弦钟上敲着,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知道上海的情况怎么样了”。 墙上的挂钟突然敲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音,洛溪池回头瞥了一眼,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 挂钟的下方是一张摆放整齐的书桌,抽屉把手上挂着的饰物引起了她的兴趣。 “哪有人将定情的东西不收在怀里反而挂在抽屉上的”,洛溪池把玩着手里精巧的小物什一阵的疑惑。 她好奇地拉开了抽屉,里面整齐的摞着笔记本,还放着一些德国产的派克笔。 “韩正傲”,这个名字第一次映入她的视线是以签名的形式。 “韩家小姐叫心傲,那本子的主人就应该是他哥哥”,洛溪池心里想着翻开了笔记本。 这是一本课堂笔记,有序的记录着每一节课的知识,“看来这个人学的是带兵打仗”,抬头环顾了一下布满屋子的书柜,全都是这方面的书籍。 溪池对这方面并不感兴趣,没翻了几页就打了呵欠,她没有夜里关灯的习惯,躺在床上睡着了。 韩家起的很早,除了前两天救了溪池的二少爷,大家都坐在饭桌上开始用餐的时候,他才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 “早啊!”他和大家打招呼。 洛溪池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韩心傲从吃饭开始就一直眼神躲躲闪闪的瞟她,难不成是自己今天化的妆有问题? “那么旧的香皂她都用的了?”坐在溪池对面的韩心傲整个早餐都在纠缠这个问题。 “妈,我今天约了姚仙灵骑马。” “姚仙灵?”邓夫人反问了一句,“姚总长家的三小姐?” “对啊,她从英国刚留学回来,听说骑马骑得可好了,我想和她学学”,韩心傲摇着邓夫人的手臂说道。 “成傲,你今天就陪心傲和姚小姐一起骑马吧,两个女孩子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听见邓夫人的话,韩成傲瞪了一眼妹妹,他就知道韩心傲是故意的,上次在余军长家的舞会上姚仙灵明显的对自己有意思,这次骑马估计也是有意安排的。 “洛小姐不一起来吗?” “我的伤还没好”,洛溪池回绝了韩成傲的邀请。 …… 屋子里的书不是看不懂就是很乏味,好不容易找到几本托尔斯泰的作品集,还多数都是自己看过的,洛溪池正无聊,听见了窗外传来的笑声。 她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花园里的三个人正在骑马,愈发的觉得自己无聊得很。 “到楼下的花园里坐坐吧,今天奠气挺好的”,听见说话的声音,洛溪池转过头,邓夫人正站在门口朝着她笑。 “我听说你是在日本长大的?”在花园的花房里邓夫人和她闲聊。 “嗯,八岁的时候和妈妈回到中国的。” “洛小姐在哪里读书?”邓夫人给她倒了一点茶问道。 “在英国,我十三岁就和妈妈一起到英国定居了,刚回来不久。” “竹内夫人的身体怎么样?” “多谢您的挂念,我妈妈很好。”她的中文不是很流畅,所以也不太喜欢谈话。 “夫人,大帅请您过去”,林妈站在花房门口打断了两人蹈话。 “有事叫林妈就好”,听见她的嘱咐洛溪池点点头,目送邓夫人离开,站起身在花房里四处走动。 “月季花、杜鹃花、剑兰……”,她尽可能想着面前这些花的名字,“这是什么?”洛溪池握着一只她不认识的鲜艳的花。 “那是夹竹桃” 握着那朵花,她扶着肩膀慢慢的回身,花房的门口韩成傲倚着门懒懒的站在那里。 看见洛溪池将夹竹桃放在鼻尖下,韩成傲连忙上前阻止,“这花有毒,闻久了会窒息。” “可是看上去真的很美,比它们看上去都要艳丽”,洛溪池不肯丢掉手里的花,有些惋惜的看着。 透明的花房溢满了阳光,韩成傲觉得眼前坐在花丛中的洛溪池竟像是精灵、仙子,掌管着这里所有的花草。 “你们在做什么?”姚仙灵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马鞭出现在门口。 “看花!”,韩成傲不耐烦的坐在了洛溪池的对面回答道。 “还是去骑马吧,心傲还没会呢!”姚仙灵跑过来拉着韩成傲的手臂,瞟了一眼洛溪池说道。 “累了,你们两个自己玩儿吧”,韩成傲对姚仙灵的动作微微皱眉。 “那我们到外面去休息吧,那里空气好,这里……又湿又小的”,姚仙灵没有要自己走的意思。 “一起到外面坐坐吧,吹吹风也好”,韩成傲邀请洛溪池。 “不了,我也要回去了”,洛溪池看得出面前的姚小姐不太喜欢她。 洛溪池向两个人行礼后向外走去,“她是谁啊?”姚仙灵盯着韩成傲出神的表情不屑地问道。 “溪池”,看着阳光勾勒出她身体的美好轮廓,听着她米白色的高跟鞋优雅的声音,韩成傲只能这样回答姚仙灵。 他的眼前像是梦幻的出现一泓清溪,在明媚如今的阳光照耀下静静的流动,她足尖点过的每一处仿佛都幻化成了湖面,微微涟漪的湖面。 第二章 正傲 “我说住在你家姓洛的那个女的什么来头!”姚仙灵躺在韩心傲卧房的床上一脸不高兴的问。 “我家的客人,洛江龙的千金,来我家避难的”,正梳头发的韩心傲回头看着床上的姚仙灵继续说道:“你怎么对她感兴趣了?” “不是我!是你哥!”姚仙灵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今天在花房看的眼睛都直了!” “怎么?你吃醋了?”韩心傲挨近她坐了下去。 “当然了!你明知道我今天就是冲着你哥来的!” 看着姚仙灵撅着嘴不高兴,韩心傲勾着她的肩膀安慰的说道:“放心吧!我哥这个人,对所有的美女都热衷,但是都三分钟热度。” “她什么时候走?” 韩心傲摊了摊手,“不知道,她受了枪伤,怎么也得好了才能走。” “看着她心里就觉得别扭!”姚仙灵随手将床上的抱枕扔在了地上。 韩心傲看得出她要发大小姐脾气了,连忙哄着说道:“好啦!我二哥有什么好的,油嘴滑舌的,一身的公子脾气,真不知道你喜欢他哪儿!我看你还是换个人为妙。” “那……换你大哥怎么样?”姚仙灵仰躺在床上问道。 “我说姚仙灵,你是要升级吗?恋爱的对象一个比一个难搞定!”韩心傲受不了她的眼光,真不明白这些千金小姐怎么就看上她家的人了。 “对了……那位胡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姚仙灵单手撑着头看着心傲问道。 “哪个胡小姐?胡玉珊?”韩心傲有些记不起来了。 “就是被你大哥拒绝后差点跳海的那个!” “哦!胡珍珍对吧!”韩心傲摇了摇头,“胡家现在都不太和我家来往了,上次号召商会给军队捐款,胡会长也是称病没有来。” 两个人正聊得火热,邓夫人推门进来,“仙灵今晚就留在家里吃饭吧,我叫厨房做了南方的点心。” “谢谢夫人”,姚仙灵向韩心傲调了一下眉,两个人的计划很是顺利。 …… “要是所有的计划都像今天这么顺利,你要当我二嫂就指日可待了。”两个人沿着楼梯向下走。 “我倒是……”,姚仙灵咽回了说出一半的话,向下面使了个眼色。 韩心傲一扭头,看见韩成傲和洛溪池正从屋子里出来,看起来聊得很是投机。 “吃完饭,我就把我的书给你送过去,我猜你就不愿意看我大哥的,因为连我都不愿意看……” “那太感谢您了”,洛溪池有伤,两个人并肩走的缓慢姚仙灵改了刚刚还高兴地脸色,冷冷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要是再不走,她就要变成你二嫂了。” 姚仙灵本是客人应该坐在洛溪池的旁边,可韩心傲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想坐在洛溪池这边,明显的把姚仙灵和韩成傲撮合在一块。 “这个好吃”,姚仙灵夹了一个芙蓉包放进了韩成傲的餐盘里。 “我不爱吃甜的!”韩成傲看着她夹过来的芙蓉包皱眉,用筷子拨到盘子的一边。 “这个不甜” 韩成傲看着她又夹过来的龙井虾仁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姚小姐,我可以自己动手夹菜,也能生活自理。” “成傲,怎么对客人说话呢!”邓夫人呵责了韩成傲一句,“不要理他,他这人见不得别人对他好”,说着拍拍姚仙灵的肩膀。 “我吃好了”,一阵沉默后韩成傲放下筷子离开了餐桌,留下了一脸委屈的姚仙灵和沉默的所有人。 有胡珍珍的前车之鉴,邓夫人这次在姚仙灵走之前是好说歹说的劝,一直抽泣的人可算是哄好了。 …… “谁?”躺在床上的韩成傲听见敲门声不耐烦的大声问。 “洛溪池,我可以进来吗?” 韩成傲跳下床,一开门就看见她倚着门框站在门口,“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心傲,……快进来吧。”他侧身让开说道。 她抬眼向里面看了一下,笑着说道:“不了,我是来借书的。” “哦!”他大打开了门,露出一排整齐的书柜,“有很多,真的不进来挑一挑?”韩成傲单手撑着书柜问道。 迟疑了几秒,洛溪池进了他的屋子,不过倒是没有令她失望,韩成傲的确和他哥哥不大同,藏书大都符合她的口味。 “我建议……你再看看这本”,看着她拿了几本,韩成傲将架上的一本书拿给了她,“我肯定你会喜欢的!” 洛溪池第一次看他的眼睛,带着清澈的光亮,挂在嘴角的微笑也是一尘不染,和她心里先入为主的印象有些不太一样。 “谢谢”,她点头行礼。 看着她颔首低眉,韩成傲想起了徐志摩的那首小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不客气,随时欢迎你再来”,看着她一步步的向门外走,肩上散着柔顺的长发,韩成傲的拇指摩挲着自己的食指,洛溪池的青丝穿掌而过的那种感觉,现在仍然是清晰地犹如上一秒。 “小姐,您还是早些休息吧”,林妈看着洛溪池在灯下看书有些担心她熬夜。 “我想再看一会儿”,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道:“您去休息吧”。 林妈向她点点头顺从的出去了,“我当了近二十年的下人,就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小姐”,林妈在门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嘟囔。 …… “hewasnothandsome,andhismannerrequiredintimacytomakethepleasing.”(他相貌平平,礼貌要求他表现亲切,以使他们愉快)时钟已经在打响了十下,洛溪池仍然沉浸在书中。 她一句一句的重复着书里的这句话,“他一定不是韩成傲那样的人”想了一会儿有自言自语的说道,洛溪池的目光从书上移到了台灯上,呆呆的出神。 几乎是一夜没睡,洛溪池将韩成傲坚持要她看的那本《理智与情感》读完了,直到合上了书,她才发现外面奠已经是蒙蒙亮了。 眼睛难受的厉害,可她仍然是睡意全无,随意的窝在床上,脚尖蹬着一个小小的抱枕,脑子里还在想着书里的情节。 “shehadfeltthelossofwilloughby’characteryetmoreheavilythanshehadfeltthelossofhisheart.”(她感受得到比起失去willoughby的人来说失去他的心更让她觉得难以承受)她的脑海里又浮现了书里的话,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随手抓过枕头搂在怀里,呆呆的望着窗外灰蒙蒙奠,肩膀上没有预兆的隐隐作痛。 窗外奠已经大亮了,瞟了一眼时间,林妈也该进来收拾房间了,肩膀实在是疼得厉害,洛溪池一点也没了困意,索性拿起了书想到花园里的秋千上坐坐。 大帅府的早晨很是安静,在换了一班警卫之后就更少有人走动了,洛溪池坐在秋千上,趁着太阳光还不强抓紧看几眼。 “我猜你一夜都没睡”,说话的人推了一下她的秋千说道。 是韩成傲,正站在她的身后,洛溪池对上了他的眼睛问道:“怎么起的这样早?”他一向起的最晚。 “看来我猜的没错”,看着她眼睛周围淡淡的黑影他肯定的说道,“我的书好看吗?”他坐在了洛溪池身旁的秋千上。 “很好看,尤其是那本《理智与情感》”,洛溪池如实的说道:“就是因为它,我一夜都没有睡。” “我也很喜欢”看着她带着笑靥的脸韩成傲不自觉的笑了,“送你一样东西”,他从西装的里怀掏出一张精致的卡片。 “真好看”,将书摊在膝头,洛溪池接过那张做工精巧的书签。 “你去过法国?”看着凯旋门的图案她反问。 “去过,还有俄国、日本、奥地利、英国。”韩成傲蹬了几下秋千回答她的问题。 “那……你觉得哪里最漂亮?”洛溪池跟着他的节奏晃了几下自己的秋千接着问道。 “嗯……”他迟疑的想了一会儿,“我能说这里吗?” 看着他盯着自己的眼睛看,洛溪池意外的愣了一下,旋即低下了头,嘴角带着微微的弧度。 …… 韩心傲本来是约好了姚仙灵一起去看早场话剧的,一出门就看见韩成傲和洛溪池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 “呦!难得啊,你起得这么早!”韩心傲朝这边走过来。 “你不也是”,韩成傲显然还是对昨天她和姚仙灵合伙的谋划心里还是不高兴。 “我是要去看话剧,您呢?”她斜眼瞟了一眼洛溪池,“两个人约好了领?” “嗯!你要不要坐下来聊一会儿啊?” 韩心傲瞪了一眼两个人,正了正自己的帽子没趣的扭头走了。 “你喜欢看话剧吗?” 听见他问,洛溪池将书签夹在了书里,低头想了一会儿问道:“我……能去看吗?” “当然了!”韩成傲笑着站起身,“你是客人,又不是犯人!”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说道:“去换身衣裳,我带你去。” 她看上去很高兴,“我马上就来”,高跟鞋跑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愉快的声音。 …… “林妈,能帮我把那双青色的高跟鞋擦一下吗?” 看着她站在镜子前来回的试衣裳,林妈好奇的问道:“小姐这是要出门吗?” “我想……去看话剧”,她挑中了一件淡绿色的连衣裙,接过林妈递过来的高跟鞋连忙换上。 “夫人,知道您要出门吗?” 林妈的问题打断了洛溪池手里的动作,她抬起头,“我不可以出去吗?” “小姐小心就好,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早些回来”,林妈低下了头退了出去。 一直藏在洛溪池心里的担心再一次复活了,从懂事开始她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人戒备,何况是正值乱世,深陷敌营,一旦对方有任何企图,都会直接伤害到自己的利益。 她从到大帅府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上上下下的所有人,没有任何利益韩家是不会在这种时局下出手援救的,只不过他们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见她好一会儿还不出来,韩成傲敲了敲她的房门问道:“好了吗?” “来了!”蹬上了最后一只鞋,洛溪池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打开了门。 “鞋子的锁扣不是很好拉,慢了一些。” 他上下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我可从没有带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出过门”,伸出一只手到她的面前,“抓紧我,丢了可如何是好!” 他的笑恭维中带着玩味,洛溪池还品到了一丝儒雅,挎上他的胳膊,仍旧是浅浅一笑。 海天剧院的戏票并不好买,大多上流社会的贵妇、小姐都会选择在这里大发大半天的时间,风流成性的韩家二少可是海天剧院的常客,即使到的再晚还是会留给他一间小包房的。 “二少爷,您请!”剧院的经理点头哈腰的将两个人引进了二楼的包房里。 戏院里并没有因为话剧而停止谈话,这一点她已经习惯了,大多数坐在这里的观众不是哪家的姨太太就是某个府里的千金,坐在这里不是因为看戏,而是彰显身份。 因此,她们之间的领、品头论足、攀比吹嘘远远都比戏台上的话剧有趣得多。 这出《茶花女》洛溪池在日本和法国都看过,或许是闷了太久了,她还是充满了兴趣。 “喝茶吗?”韩成傲将茶杯递到她的手边问道。 她没出声,始终看着舞台上的玛格丽特,随意的接过他递来的茶杯。 …… “心傲!那是不是你哥?”一直觉得无聊的姚仙灵忽然瞟到了斜对角的韩成傲。 “怎么可能!”心傲漫不经心的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真的……是。”韩心傲连忙抻着脖子望去。 “我哥和洛溪池!”心傲话音刚落地姚仙灵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干嘛仙灵!”心傲拉住她。 “我打电话约他,他说不愿意看,现在倒好,陪着什么小姐的来了,还端茶递水的!”姚仙灵说话的声音引来了旁边人的注意。 “那不是姚总长家的三小姐嘛!”正愁没话说,闲着的小姐太太们都张了嘴,要么就是伸头看。 “仙灵!仙灵!你先坐下……”韩心傲注意到别人的目光连忙拉住她。 “她算什么!一个寄人篱下的破落户,装什么大小姐!” 拉拉扯扯的可算将她拽出了剧院,“我的姐姐,你就不能冷静一点!” “我冷静!你是没看见你哥是怎么对她献殷勤的,对我就话都不愿意说”,姚仙灵甩开了韩心傲的手,“我还要冷静!” 看着她扭头就走,韩心傲回头看了看剧院的大门,自言自语的嘟囔:“好好地话剧,又打水漂了!” …… “怎么了?”看着洛溪池扶着自己的肩膀韩成傲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有一点点疼”,眼看着她的脸色都不是很好,韩成傲有些担心的说道:“走吧,这里可能有点冷”。 洛溪池看了看舞台,话剧正是好看的时候,可肩上实在是疼得厉害,还是起身跟着他走了。 走到门口韩成傲才发现原来外面已经下雨了,“怪不得你肩上的伤会疼”,看着她疼得泛白的脸想起了医生有关后遗症的话。 他月兑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洛溪池的肩上,朝着车子的方向招了招手,司机开过来后连忙过来给两个人撑伞上车。 洛溪池突如其来的发热让韩成傲心里很不好受,王医生又被急急地叫来挂点滴,总算是看着她睡了过去。 “按时吃药,尽量少活动,伤口再感染就不好愈合了”,邓夫人接过药,似有似无的瞪了一眼杵在门口的韩成傲。 挂上点滴后洛溪池一直在睡觉,叠合的眼睛像是在脸上划出了一条细长的黑线,浓翘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两下。 就这样安静的睡着,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睡过了午饭、晚饭,直到韩成傲回房她也没有起来。 挂钟敲响了十二点半点,床上的人动了一下,扶着枕头起了身,“林妈!”洛溪池扶着头声音有些虚弱。 没有人回应,她下了床,双脚踩在地上觉得有些飘,渴的实在是难受,连说话都觉得哑,壶里却一点水都没了。 扶着墙走出了门口,的双足在曳地的白色睡裙下*的踩在地毯上,繁复的衣领将她的脖颈裹得严严实实。 在客厅里杯子刚倒满,还不等喝完就听见大厅里的门咔嗒一声的响了,洛溪池条件反射的蹲了下去,藏在了沙发后面。 “这么晚会是谁?”她捧着水杯有些害怕,脑子里竟蹦出一些鬼神的样子,蹲在那里不敢动,听着大厅里响起皮靴踏出的脚步声,越来越向自己靠近。 还不等她大叫,脚步声仿佛在自己的身边停了,睁开了闭上的眼睛,余光瞟见沙发的边缘,有一只黑色皮靴的头儿露了出来,正踩着她露出沙发边缘的裙角。 洛溪池又闭上眼睛咬了咬牙,吓得不成样子的她鼓起勇气霍然站了起来。 还不等睁开眼睛,额头上就一亮的抵上了一把枪,面前是个穿着军装的,拿着枪指着她的年轻男人。 眉宇英气、星眸朗目,瞳仁深邃的像夜幕般幽暗,麦色的肌肤配上坚毅的五官居然柔和着几分儒雅,让洛溪池一瞥间想到了周瑜。 他看上去也很紧张,明亮的眼睛突然间瞪大了一下,旋即盯着她不动,绷得紧紧的下颌,唇线分明的抿着。 “你是谁?”沉默一阵后他开口问道。 “洛溪池,韩家的客人”,她还捧着喝了一半的水杯,黯淡的月色下披散着长发。 他收回枪,别在了自己的腰间,伸手按亮了墙上灯的开关,暖黄色的光瞬间的光芒刺得洛溪池微微侧头眯了下眼睛。 他没有再说话,没有表情的向楼上走去,看着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洛溪池恍然间想起来“他应该就是韩正傲”。 “你的房间……”她扶着自己的肩膀跑上楼追了进去,他正站在床前拧着眉。 看着他转过身疑惑的看着自己,洛溪池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几天睡在这里。” 迟疑几秒后,他擦肩的错过洛溪池向门外走去,“好好休息”,门咔嗒一声关上了。 洛溪池舒了口气坐在了床上,抱起了手边的枕头,没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声音,大概是家里的人知道了韩正傲回来了。 看着窗外一排排的路灯,洛溪池也有些想家了,在陌生的地方,住着陌生人的屋子,也不知道上海的局势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睡意的她将下巴搁在枕头上发呆,眼泪不停的从眼睛里漫出来,在枕头上一圈一圈的画图案。 …… 几乎是一大早,洛溪池就被外面的枪声扰的无法忍受了,用枕头压住头,被子蒙住脸还是听得见。 脸色憔悴的她披着被子坐了起来,赤着脚走到窗口撩开窗帘,花园里马场的位置正有两个人在骑马打靶,一个是韩作熙,另一个应该是昨天晚上回来的韩正傲。 他枪法很准,几乎枪枪都中靶心,洛溪池看了一会儿就嘟着嘴扑上了床。 “大半夜的冒出来吓唬人,大早起也不让人睡觉,讨厌!讨厌!”她揪着被子一阵的咬被自己折腾的凌乱的头发挡住原本光洁的额头,挂在鼻尖上,在床上滚了一圈坐了起来,听外面打枪的节奏想再睡一觉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大概是听见了屋里的声音,林妈敲门进了屋,“小姐您醒了,昨天您病得很厉害,幸好回来的及时,……” 洛溪池听着林妈絮絮叨叨的昨天的事情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这还是后搬进来的家具,原本这屋子空的过分。 “外面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她明知故问。 “哦,大少爷从国外回来了,就昨天晚上,这不一早就和大帅去马场练枪了,大少爷在家的时候每天都练枪。” 洛溪池的眼前浮现了昨晚他留在自己脑海中仅存的印象,竟然和笔记本上工整遒劲的字一般棱角分明,那双带着锋芒的眼睛和那把近在咫尺的枪,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是心有余悸。 可是她却又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像是和他本来就认得,不然为何只是昨晚匆忙见了一面,他的感觉就记得如此清晰呢。 “小姐,您该下去吃饭了”林妈站在门口提醒着坐在镜子前正在愣神的人。 “知道了,马上就下去”,洛溪池在梳妆盒里拿出了一枚淡绿色的发卡别在头上,和她今天选的衣裳搭得很,竟像是一泓飘着绿叶的清澈的小溪。 第三章 初初相见 “端正挺直的坐在椅子上,背影看上去他有着健硕的肩膀,肌肉线条匀称的手臂”,洛溪池沿着楼梯下来,先看到的就是背对她而坐的韩正傲。 “溪池快过来”,邓夫人看见从楼梯上向下走的洛溪池连忙向她招手说道。 “我给你们两个介绍一下”,邓夫人环住她的手臂半拦在怀里,韩正傲站起转身。 “他有一双严肃而又深邃的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洛溪池心里默默地惊叹,和她之前脑海中想象的那个书生气十足的人完全不同。 “我叫韩正傲”,他伸出手,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绅士的礼貌做的中规中矩竟有些不自然,或许是违背了他凌厉的气质。 “洛溪池”,她轻轻握上他的手,温热的掌心有些粗糙,大概是握惯了枪。 邓夫人因为韩正傲回来显得特别的高兴,一早上的早餐就吩咐林妈精心的准备了一番,就连韩作熙在餐桌上都多说了不少的话。 家里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韩成傲,依旧是起得很晚,洛溪池放下筷子的时候他正系着领带从楼上下来。 “哥!”,他语气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还在睡觉的时候”,他嚼干净了嘴里的东西回答了韩成傲的问题。 “你不会是昨天晚上从慕尼黑飞回来的吧!” “嗯”,韩正傲随手整理一下韩成傲不利落的领子回答道,“我毕业了,就回来了。” “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了”,她起身点了下头,洛溪池依旧是每天第一个离桌的人,不是因为吃得少而是因为她是唯一不说话的人,所以吃的最快。 韩正傲的出现让她愈发的想家,双手环着膝盖坐在窗台上,外面阴沉奠气飘着小雨,她的肩膀又疼得厉害。 洛溪池一只胳膊伸出窗外,屋檐的雨滴滴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屋里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她以为是林妈,这个时间该吃药了。 “我能进来拿两本书吗?”半开的门外出现的是韩正傲,解开领口的白色衬衫,军绿色的裤子。 不是林妈的声音,洛溪池转头望去,连忙从窗台上下来,默许的点点头。 她扶着酸疼的肩膀倚在窗台上看他背对着自己拿书,“下雨的时候,伤口一定很疼吧。”他突然问道。 “还好”,洛溪池坐在了手边的椅子上。 他书桌走去,在抽屉里拿出一个棕色的药瓶,“涂在伤口上,好的会快些,还可以缓解疼痛。” 他将药瓶放在桌子上关门出去了,洛溪池看着那瓶桌上的舒了一口气感叹道:“兄弟两个,竟差的这么多!” 他留下来的药膏涂在皮肤上凉凉的,洛溪池怕沾到衣服上又解开了一颗扣子,等着肩上乳白色的药膏风干。 “好些了……”,韩成傲一推门就看见解着衣裳的洛溪池坐在梳妆镜前,他连忙转身背对着门,还是听到意料之中的那声尖叫。 “对不起,我保证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来送药的!”他背着身举着一个药瓶义正词严的解释。 “进来吧”,洛溪池尽快的整理好衣裳。 韩成傲背着身向后退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重复的问了一遍:“真的可以进来了?” “请进!” 一转身,她还坐在椅子上,不过已经系好了扣子,“听说这种药可以减缓疼痛”,他将药瓶放在了门口的书桌上,“不打扰了,好好休息”。 看着他关上了门,洛溪池舒了口气,手背贴上微微泛热的脸颊,没几秒钟门又突然一开,吓得她一愣。 “刚才真的是……很抱歉!”再次道歉的韩成傲尴尬的缩回了头。 一过了中午,整个大帅府都了午睡的状态,只有院子里的守卫仍然有秩序的换班。 窗外的雨下的软软绵绵,一层层的剥掉残夏最后的热度,睡不着的洛溪池紧了紧身上的碎花披肩坐在窗前发呆。 “蔷薇?”院子里的花匠在向花房里陆陆续续的搬新的花草,洛溪池认得的也只有蔷薇一种,她很想下去看看。 林妈大概也去睡觉了,洛溪池提上那双薄底的鞋子裹紧了披肩悄悄地下了楼。 清冷湿润的空气让一出门的她一阵咳嗽,花匠走后花房虚掩着门,洛溪池踮着脚尖跑了过去,可鞋子还是湿了一大片。 脚上湿的难受,索性月兑了它坐在栏杆上,玻璃透进来的光都是让原本冷的打颤的她暖和不少。 她伸手勾着最大的那朵,喜欢得不得了,一狠心折了下来拿在手里,披在肩上的长发从身后滑到胸前半遮着本来就消瘦的脸蛋儿。 她尽量提着裙摆,免得沾到了地上的水,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像是莲藕般来回的轻晃。 “蔷薇花开……烟雨之后……”,洛溪池一瓣一瓣的拨弄着那朵鲜女敕欲滴的花,嘴里含糊的哼着歌。 窗外的雨势不轻反急,噼噼啪啪的搭在玻璃和花房上,她赤着脚走到门边,溅进来的雨滴喷在地板上,洛溪池窝在椅子上,聊起裙摆任由雨水拍在腿上、脚上。 ‘哗啦’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午后,警卫带着枪向着离花房不远处的主楼跑了过去。 “没事,是我不小心弄碎了杯子!”说话的是站在三楼阳台上抽着烟的韩正傲,地上一滩玻璃的碎屑和着红酒。 洛溪池看着警卫散了,抬眼看着阳台上的人,他在双目交汇的那几秒,按灭了手里的烟,转身回屋了。 “他就像是一直牧羊犬,时刻安静的蹲在一角,却周身散发着血腥的凶猛”,洛溪池对这个几乎陌生的人又添加了一种新的印象。 “小姐,您怎么坐在这,连鞋子都湿了,晚上又该发热、咳嗽了”,林妈大概是刚刚听见声音后急急忙忙跑出来的。 “快给小姐拿双鞋子来!”她向屋里喊了一句,蹲用衣裳擦干了她小腿和脚上的雨水。 那天晚上洛溪池并没有像林妈说的那样发热、咳嗽,肩上总是崩裂的伤口涂上韩正傲的药之后也开始风干、愈合了。 一个星期后,结上厚厚一层痂的伤口开始痒,洛溪池尽量做些别的事情分散精力不去挠它。 “我又没错!我才不去!”是韩成傲的声音,在门外嚷着。 “又没让你认错,就当是朋友去探探病”,邓夫人尽量放缓语气劝着。 洛溪池轻声走到门口,伏在门边听声,“我和她又不是朋友,要去也应该心傲自己去,和我有什么关系!”韩成傲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我们总不能和姚家再结仇了吧,要是姚小姐再出事,咱家的少爷公子还怎么讨到老婆!”…… 洛溪池好像明白了,原来是那位喜欢韩成傲的姚小姐因为他生病了,邓夫人正在劝他去看看,正想着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站在门口的洛溪池一机灵,退到窗子附近的椅子上坐下,说道:“请进!” “今天天气不错,去骑马怎么样?”她没想到会是韩成傲,刚刚还在和邓夫人吵嘴,估计是想拉着自己躲躲。 “好啊”,洛溪池看了看窗外,换了个提议说道:“去看话剧吧,好久没出屋子了。” “我去备车!” “等等……”,洛溪池叫住了韩成傲,“路也不远,走去吧,刚好我还想散散步,买点东西。” 她记得第一次去剧院时路过一家商店,门口的标牌上有可以发电报的广告,她可以借这次机会向上海发一份电报。 洛溪池换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卷边的英伦女帽显得她的脸有些消瘦。“走吧”,她跟在韩成傲的身后出了门。 她按照记忆尽量的不让韩成傲穿一些近路,按照当天汽车行驶的路线沿着大街走,终于在百货店旁边的一家银行的门牌上看见了电报的广告。 “好累”,洛溪池摘下帽子,窝在帽子里的长发顺从的散在肩膀上,美的韩成傲一愣,“没想到路还是挺远的”,她扶上了自己的肩膀说道。 “不舒服了吗?”韩成傲紧张地问道。 “没有,就是有些渴了,想喝一杯咖啡”,她说话的表情带着撒娇的祈求,是韩成傲从未见过的温柔。 “你等等”,韩成傲环顾了一下四周,对街有一家咖啡店,他走了过去。 洛溪池尽快的进了银行,“发电报,到上海,内容是: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韩家安全吗?电话是……” 她掏出一张面额不小的纸币递给发报员,“回电报的时候记得说你是珠宝行的职员,我定做的珠宝好了。” 看着发报员偷偷接下钱,谨慎的点点头,洛溪池赶忙出了银行,赶在韩成傲走出咖啡店之前。 看着韩成傲手里端着装满咖啡的瓷杯想自己走过来,洛溪池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韩成傲也算是会讨女孩子欢心。 “快喝了吧”,他将杯子递给她,看着雪白的瓷面上留下淡淡的口红印,还像是带着她的味道。 “珠宝行!”洛溪池指着前面的招牌说道,“去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 韩成傲向来对美女的要求不拒绝,何况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美女,“只要你喜欢,去哪里都行。”他爽快的回答。 洛溪池将被子放在银行的窗台上,跟在韩成傲的后面进了前面那家珠宝行。 看着一排排的珠宝首饰洛溪池表现出极大地兴趣,可她最后却问了一个法国牌子的珠宝品牌,意料之中的不会有。 “不过您可以预定,我们可以尽快的为您提供。”摆弄一颗钻戒的洛溪池没抬眼轻声的说道:“好啊,要交多少的定金?” “半成的定金!” “老板,记在我的账上就行了”,韩成傲当然不会让洛溪池承担这笔费用,“权当是我补送给你的见面礼。” “那就却之不恭了”,洛溪池淡然轻笑,他和大上海的公子哥骨子里没什么区别,多的是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好在彬彬有礼、金玉其中。 第四章 初开 比起《茶花女》,今天的《包法利夫人》则提不起洛溪池的兴趣,听着周围包房里传来的嗑瓜子,领的声音就一阵的心烦。 “想喝点什么吗?”韩成傲靠近她问道。她摇摇头,尽量滤掉噪声听着台上的人说话。 “你好像不太喜欢今天的话剧?”韩成傲随意一问。 “嗯”,洛溪池半伏在桌子上说道:“比起包法利夫人这种女人,我更喜欢茶花女。” “看来……你还是追求人性的美好的。” 洛溪池托着下巴呆呆的看着身边的韩成傲说道:“我若是说,我只喜欢善良而美好的事物会不会太傻了,只不过身边每时每刻都存在着包法利夫人一样的人物,看茶花女才会觉得是放松。” “我们不都是厌恶世界,但都享受世界,不是吗?”这些话从洛溪池的红口白牙里说出来的时候,韩成傲才觉得她像是一个西方的布尔乔亚。 骨子里带的自由像是与天俱来的,他没有想错,洛溪池的确是值得他为之吸引的那种女性。 姚仙灵没想到还会在同一家剧院碰见洛溪池和韩成傲,一想到自己装生病这件事,连忙躲进了拐角的卫生间里。 透着门缝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向门口走去,尽管散场时候大厅里人群拥挤,可她黑色的风衣在花花绿绿的旗袍中显得反而乍眼。 两个人在门口处停了下来,说什么她听不到,只见洛溪池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怀表,姚仙灵身子一颤,就是自己前几天送给韩成傲的那块,没想到他会转手送给别人。 姚仙灵用力的甩上门,墙上挂着的镜子映出她的脸,“贱人!”她像个孩子一样向地上唾了一口唾沫。 “有些晚了,还是回家吧。”洛溪池收起怀表说道。 “不晚,我再带你到别的地方转转”,韩成傲看了一眼手表,“我知道一家西餐厅不错,今晚我请你吃饭”。 洛溪池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韩成傲有着和他外在毫不搭配的笑容,单纯、阳光,或许这就是姚仙灵一类的大小姐喜欢他的原因。 “好啊……反正我也好久都没吃西餐了,要是你肯请我吃牛排加上红酒的话,我就考虑和你一起去。” 她的眼睛很清澈,在大厅微黄的灯光下晶晶得发亮,韩成傲为她推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要你喜欢,吃人都可以考虑。” …… “洛小姐哪去了?”邓夫人看着空着的位置问身后的林妈。 “回夫人,洛小姐和二少爷出去了。” “才几天啊,就勾搭上了,看来这个洛小姐也不是什么……” “心傲!”邓夫人打断韩心傲的话,“对客人指指点点,一点家教都没有!” 韩心傲扁了扁嘴,“哥,你白天去哪了?” “没什么,出去买了点东西。”韩正傲摆好餐具答道,“父亲呢?”他瞟了一眼主位问道。 “今天晚上要开会,不回来吃饭了”,邓夫人顿了一下手里的筷子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上次见面的温小姐怎么样?” 韩正傲知道邓夫人在问自己的相亲结果,摇了摇头,“不怎么样,她应该是对我不太满意。” “不会吧”,韩心傲咬着筷子看着他,“那次你不也是说胡珍珍对你不满意吗,结果……” “韩心傲,吃你的饭,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韩正傲瞪了她一眼。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林妈附耳说道:“是二少爷和洛小姐回来了。” 三个人都放下筷子看着进来的两个人,洛溪池和韩成傲停住了脚步,“邓夫人”洛溪池行礼打招呼,又向韩正傲点了点头。 “吃过饭了吗?”邓夫人柔声问道。 “吃过了,我们在外面一起吃的。”韩成傲接过话。 “吃个饭……从中午吃到现在啊?”韩心傲指了指坐在门口的大钟。 “我先回去了”,洛溪池没想理韩心傲,转身上楼。 “就你会说话是吧!”看着洛溪池上楼的背影,韩成傲低声的顶了一句韩心傲,扭头也回了卧室。 看着饭桌上盯着自己看的两个人,韩心傲一推碗,“这饭没法吃了!”,叮叮当当的回房间去了。 睡觉之前,洛溪池在肩膀上上药,梳妆镜中只见雪白如缎的肌肤上不大不小的一块伤疤,结着一层紫黑的痂,凉凉的药膏让的伤口舒服了不少。 正看着伤口就响起了敲门声,洛溪池连忙整理好衣裳过去开门,没料到出现的是韩正傲。 “有事吗?”洛溪池只开了一个门缝。 “我来拿东西,方便吗?”他应该是刚吸过烟,洛溪池还可以闻得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烟草味道。 “方便”,洛溪池大开了门给他让路。韩正傲蹲在书桌前打开最下一层抽屉想拿出一罐咖啡。 洛溪池靠着门看着他,衣领的位置刚好沾了一片小叶子,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帮他拿下来。 “啊!”还没搭上他的衣裳,韩正傲就猛地起身攥住了洛溪池的手腕,吓得她一声大叫。 “叶子,你衣领上有一片叶子,我想帮你拿下来……而已。”她手腕上绷紧的力道有些让她吃不消了。 他反手一模,果然模到了一片叶子,随即放开了洛溪池的手腕,“谢谢”,韩正傲错身出了门。 洛溪池的腕上清晰地出现了几根手指勒出的红痕,“好心没好报!”她反手甩上了门,瞪了一眼门外人的背影。 …… 一大早马场就准时的传来了打枪的声音,洛溪池用被子蒙住头不去理每天早上都发疯的人。 “姚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呀!”门口响起了叮叮当当的脚步声,还有林妈的声音。 “让开!”是姚仙灵的声音,洛溪池掀开被子一机灵的坐了起来。 果然,没几秒钟门就被野蛮的推开了,姚仙灵穿着一身骑马装出现在门口,兴冲冲的朝床走过去。 “姚仙灵,你要干什么!”洛溪池对这种疯女人很是讨厌。 “洛溪池,你也是留过洋的人吧,西方有一种争人的方法叫决斗,现在我就要和你决斗!你和我来一局赛马,谁输了就从韩成傲的视线滚出去”,姚仙灵用食指指着她的鼻子尖。 “无聊!”洛溪池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准备躺下。 姚仙灵一把扯住她受伤的那条手臂,“嗯!”她疼得一哼,连脸色都骤然变白了三分。 “好!”洛溪池用力的甩掉姚仙灵的手,“不过输的人,可不准哭鼻子!” “开玩笑!我会输?”姚仙灵自诩将门之后,又留学英国,要比马术她不可能会输。 洛溪池没有裤装,来韩家的那身便装也因为血迹被邓夫人丢掉了,她只好换上及脚踝的长裙,上身配了一件小西装。 韩成傲看见韩心傲想马场这边跑过来,停下了打靶的动作,碰了碰身边的韩正傲,“小妹怎么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韩正傲拉上保险栓将枪背在了背上问道。 “不好了,姚仙灵一早上就跑到洛溪池的房间里去下战书了,你呀!惹大祸了!”韩心傲指着咧着领子韩成傲喊道,“你要是去看看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说话间就看见姚仙灵和洛溪池牵着马向这边走过来,洛溪池大概是还没梳妆,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 “你又瞎闹什么!”韩成傲对着走近的姚仙灵喊道。 “这是我和洛小姐的事,不要你管!”姚仙灵一扭头,看着身边的洛溪池说道:“开始吧!” 姚仙灵上马,看着地上的洛溪池折了折马鞭说道:“要不要叫个人抬你上马啊?”口气中带着轻蔑。 韩成傲准备上前帮忙,却一把被身边的韩心傲拉住,“别再火上浇油了,要不是你昨天和她去看话剧被姚仙灵看见了,她至于今天这么激动嘛,别管了!” 洛溪池叹了口气,一个帅气的动作跨上了马背,她将一头长发拢过肩头,看着一脸惊讶的姚仙灵说道:“开始吧!” 洛溪池勒住缰绳,用马鞭指着马场边沿的杨树林,“在那掉头,谁先回到出发的地方谁就赢。”两人的马不停地发出突突的响声,像是同意洛溪池提出的规则。 “等等!”姚仙灵伸手一挡继续说道:“要是你输了,就不准再出现在我和韩成傲的视线里!” “那也得赢了我再说!” 晨起的阳光格外的金黄,马场上的两匹马几乎并辔而驰,洛溪池的长发随着风飞舞飘扬。 两人几乎同时到达杨树林处,洛溪池利落的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快了姚仙灵一步,直到回到起点。 “没想到……她这么厉害!”韩心傲不可思议的看着胜券在握的洛溪池。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可以单手开枪射中敌人,比现在还要让我震惊……”,韩成傲追随她的目光中带着对女人从未有过的敬慕。 “你输了!”到了终点后洛溪池有些喘的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姚仙灵说道,“我吊件就是……” 话还没出口,只见骑在马上的姚仙灵一鞭子朝她的脸抽了过来,洛溪池只觉身后有人及时的向后拉了她一下,可还是在右腮处划了一道小口子。 韩正傲将她扯在身后,指着马上的姚仙灵说道:“愿赌服输,一个千金小姐竟这么卑鄙。” 看着他韩正傲带着怒意的眼睛,姚仙灵有些害怕,丢了手里的鞭子跳下马,没敢再说话的跑开了。 “我去看看她”,韩心傲带上手里的帽子追了过去。 “要不要紧?”韩成傲看着洛溪池脸上的伤心里揪了一下,“快回去上点药,消消毒,千万别留下疤了。”他还想说这么漂亮的脸蛋儿,可生生的咽了回去。 “没事”,洛溪池咬着牙挤出了一句话,疼得不是脸上的伤,而是肩上的枪伤,几乎疼得让她倒吸冷气。 第九章 拉近、远离 “林妈……林妈!”外面又想起了射击的声音,洛溪池睡觉一向浅,猫叫几声都听得见何况是清晨的枪声。 “小姐您醒了!”林妈低着头进屋站在床脚等着她吩咐。 “一会儿我就不下去吃饭了,你替我转告一下夫人。” “小姐您是身体不舒服了吗?”林妈担心掸头左看看右看看面前的人。 碳墨描过般的柳眉,即使没擦胭脂,肌肤也是白皙无暇,林妈见过不少大户家的小姐,以前一直认为胡家的珍珍小姐长得最有福相,见过洛溪池后她才知道什么是标致的美人胚子。 “没有,就是……”她瞥了一眼窗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没精神,不想下去。” 看着林妈退下,洛溪池打了个呵欠,拉着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阻止着断续却响亮的枪声。 “这是什么?”被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衣裳吓了她一跳。 脑子里突然闪现昨晚的情景,“是他的……”洛溪池脸颊上不由自主的泛红,连她自己都觉得一阵的莫名其妙。 …… 韩正傲看着饭桌上洛溪池的位置空着愣了几秒,连心傲都看出自己哥哥有点不对劲了,“洛小姐今早不下来吃饭了。”她弱弱的补了一句。 他似有似无的点了一下头,“身体不舒服吗?”他吃着早餐问了一句。 “……没有,听林妈说……好像是没起来。”心傲摇了摇头回答道,脸上瞪得大大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惊讶,他大哥什么时候会关心人了! “妈呢?”他看了一眼邓夫人也空着的位置。 “一大早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城西的王夫人家要打牌,一大早就去了!” “我吃好了。”看着韩正傲起身,心傲偷偷的瞪了他一眼,小声抱怨道:“连顿饭都不好好的陪我吃,将来我嫁出去了,你想吃都没机会!” 韩正傲上楼回房间路过洛溪池门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望着那扇紧紧关着的大门踽踽未动,“是昨天的猫又跑出来了她没睡好吗?”他心里暗想,最后还是离开了。 晨起骑马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韩正傲月兑了衣裳准备洗个澡,花洒的温水倾泻而下落在自己手臂上的时候,他莫名的想起了昨夜洛溪池的长发,同样暖暖的、软软的、香香的搭在自己的身上。 韩正傲闭上眼睛迎着由上而下的水流,任由他们淋在自己轮廓英俊的脸上,他需要有一种力量带走梦里、脑海里最近总是出现的那张脸。 对着穿衣镜,韩正傲敞着衬衫的刮胡子,隐约的露出身上的月复肌和接近麦色的肌肤,臂上、肩上的肌肉将衬衫撑得贴身、有型。 “谁?”他用毛巾抹了一下自己的脸问道,因为响起了敲门声。 “是我,洛溪池!”她的声音很小,却清晰地了韩正傲的耳膜。 “你的衣裳”,他一开门就看见她递进来的,叠好了的衣服。 “不进来坐坐?”他将衣裳挂在了衣钩上问道。 洛溪池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他的屋子,看着他关门,洛溪池问道:“电报发了吗?”问完后又觉得自己多余,他完全可以骗自己的。 “发了,昨晚睡得还好吗?”韩正傲看着她微微失落的脸月兑口问道。 显然,他的问题让洛溪池一愣,对上他的眼神,虽然只是几秒就躲开了,可他还是看清了那一双泉眼般的眸子,清亮、水盈盈的透着纯净。 “还好……”,洛溪池转身想开门,却被他一把按在了墙上,他的手臂很有力气,仅是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就已经动弹不得了。 “你要干嘛?”洛溪池紧张地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鼻息处充斥着他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温热味道。 揽着她盈盈一握的腰,韩正傲原本靛温竟像是叠加了她的一般,突然间蹿高了好几度,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怎么可能回答她的问题。 突然蹦出的感觉就是,不想让她走,那双一闪而过的眸子他还没看够。 “放手!你到底干嘛!”洛溪池开始挣扎的推他。 “你有多大了?”他莫名其妙的问。 “放开!”她用力的想要抽出刚刚被他握住的手腕,没理会他的问题。 “……十八岁……”,洛溪池挣扎的累了,抬眼瞪着他回答道。 “还没有心傲大”,他一向坚毅凌厉的目光竟了下来,带着略微哀伤的深邃逡巡在她的脸上。 “大哥,二哥回来了!……”韩心傲突然地推门而入,惊愣了屋里的两个人。 韩正傲还握着洛溪池的手,环着她的腰,“你们……”心傲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什么都没有!……我是来还衣服的!”说完便跑出了房间,留下了一脸惊恐的韩心傲和若无其事的肇事者。 洛溪池‘嘭’的一声关上房门后,续加速的靠在墙上,腕上清晰地指痕提醒她韩正傲刚才的不正常。 “会不会是昨天晚上去找他让他误会了?”洛溪池心里合计,正想的纠结,门就突然被推开了,韩成傲西装革履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嗨~!我回来了!”他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帽檐向洛溪池绅士的致意,嘴角噙着的微笑带着他特有的阳光。 可在洛溪池的脑子里闪现的却是韩正傲特有的那抹儒雅的微笑,与面前的人相互重叠。 “好像……不太高兴?”他玩味的看着眼前多时不见的人,“看来你的伤好了?”他走上前双手握住她的肩问道。 “嗯……”,洛溪池晃过神来,“怎么突然就回来了,都没打个招呼?” 他上下的打量着眼前的洛溪池,“病好了,也圆润了不少!”语气里带着惯常的痞气,到底还是那个韩成傲。 “也就是胖了?”他的笑总是能一扫心里的阴郁,洛溪池有意的调笑他。 “是珠圆玉润了!” 她到底是笑了,明明知道韩成傲见了所有女人都会这么讲,可她心情的确好了不少。 “晚上我请你吃西餐怎么样?” “你才刚回来,不累吗?”洛溪池坐到床边的椅子里问他。 “累!但和美女吃饭是最好的休息方式!” 或许是和冷冰冰又正了八经的韩正傲呆久了,连她自己都忽略了站在面前的是风流倜傥,招蜂引蝶的韩成傲了。 “那就晚上吧,既然二少爷减压的方式如此独特,我只好奉陪到底了。” 她不经意的这一笑,韩成傲觉得把一身的风尘都冲干净了,“那不见不散,晚上五点”,他看了眼手表,用手搭了搭帽檐关上了门。 随着他关严了门,洛溪池也敛住了笑,她如此痛快的应了韩成傲的约会,最大的原因在于她现在需要接触一个除了韩正傲之外的男人。 因为不想再碰到韩正傲,洛溪池几乎剩下的时间都坐在屋子里,看着他书架上那些无聊透顶的书。 “卡宾枪、毛瑟……”,洛溪池指着武器图谱上的图画嘴里念叨着它们的名字,本来就过目不忘,看了大半天更是印象深刻,好等坏等总算等到了挂钟敲响了四点半。 换了身衣裳后,洛溪池带着手包出了门,“你……”刚推开门就被韩心傲捂了嘴巴挤到了门边的角落。 “洛溪池,你什么意思啊,上午刚勾引我大哥得手,晚上又和我二哥去约会,你把韩家当成什么了!”韩心傲压低声音,可却压不住怒气。 “韩小姐,你未免太封建了点!”她推开了韩心傲的手,“吃个饭不代表有什么奸情吧?”洛溪池看了一眼坐在楼下大厅里的韩成傲问道。 “那我大哥呢?上午你在他房间里……”,她瞟了一眼洛溪池还有指痕的手腕,“这不会也是封建吧!” “那要去问他,谁的问题当然要去问谁!”推搡开面前的人洛溪池整理了一下衣袖,压低嗓子在韩心傲的耳边说道:“韩心傲,我不是姚仙灵,对韩家的男人并不怎么感兴趣!” 看着她下楼,跟着韩成傲出门的背影,心傲环起了手臂抱在胸前,“神气什么,到头来你不还是要嫁到韩家来,比起她们只不过是方式不同,结果不都一样!” …… “所以,你是飞机飞了一半临时改了地方……原因只不过是飞行员向你讲了意大利有多美?”坐在餐桌前原本听着韩成傲说话的洛溪池停住了手里的刀叉问道。 韩成傲笑着点点头,咽净了嘴里的东西说道:“不过真的很值得,的确很美!” 洛溪池喝了一口红酒,望着烛光里的人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是地地道道的法国男人,至少也是长时间旅法的华侨,骨子里都带着浪漫。” “我总是对美人、美景、美食毫无抵抗力!” “也去俄国看看吧,那里除了冬天还都不错。”洛溪池的开司米说话时从肩头滑落下一半。 披肩的长发中隐约的露出她的肌肤,韩成傲放下手中的刀叉,“是一起去吗?” 他的问题问停了切牛排的洛溪池,“我喜欢独自旅行,很安静、自然、放松。” “可我在意大利的每一处美景前都能想起你……” 韩成傲已经眼神放空的淹没在烛光里,突袭的表露着他的心意,“那儿的花园很美,阳光灿烂,连空气都像烘烤过的,可我心里总是一阵阵的空虚……” 第十章 依恋 洛溪池盯着桌布上精致的花纹不敢去看他,她想象不到韩成傲的眼睛会是多么的含情脉脉。 “我很希望……身边能有你,看到、感到我所拥有的一切,尤其是在摩尔公爵家的城堡时,我多希望在每个清晨的窗前都可以……拥着你眺望远处的小溪……。” 洛溪池觉得刚刚的食物全都嵌在了自己的喉咙里噎着,她想起身,却被站起来的韩成傲按住了肩膀,隔着桌子她终于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我为我灯突道歉”,韩成傲下颌的曲线崩起来还是太过温柔。 “对不起,我没有预料到你的情感……”洛溪池吐了口气说道,“有些意外!” “就像达西也不敢相信自己突然地陷进了丽兹的眼睛里,可事实就是发生了。” 洛溪池逡巡在别处的眼神突然间汇聚到了韩成傲的身上,看着他白色的西装染上了蜡烛的色彩,微微挑动了嘴角说道:“其实……我很荣幸!” 她的话似乎点亮了有些尴尬的韩成傲,不过洛溪池目光闪烁的晶亮是让韩成傲无法理解的,就像是找到了宝藏的钥匙,有点惊喜! “你的意思是……?” “既然无法一步登天,那就循序渐进咯”,她推开面前的酒杯,拉近了与他的距离,“能不能渐入佳境,就要看你自己了。” 她的眼睛还是黑白分明,尤其是此刻,更加迷人的不能让人移开视线,他很想吻她一下,可韩成傲明白,那是佳境后才能做的事。 …… “晚安!”韩成傲对着门口的人微笑着说道,其实他很想吻她一下再说这句话。 “晚安!”洛溪池关上了门,贴在门上的她皱紧了眉头,今天晚上是个糟糕的开始,也是个充满希望的开始。 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洛溪池觉得和韩家联姻是瓦解齐、韩联盟的最佳方式,就算是没有明着的联盟,齐向明也不会放过联姻这么好的机会。 更显而易见的是,嫁给韩成傲要比嫁给韩正傲好得多,毕竟对沪军有好处的是韩成傲这类人,对于韩正傲她还是不大有把握。 如果“美人计”中参杂了感情,到时候清醒的一方显而就是最大的赢家,现在韩成傲提前陷入其中就是一个好得不得了的兆头。 …… “衡之今天组织了野炊你想去吗?”早餐的餐桌上,韩成傲没有顾忌的向洛溪池发出了邀请。 “好啊”,洛溪池环视了一眼桌上的人小声回答。 “衡之是赵总长的儿子吗?”邓夫人看韩作熙没有反应便插嘴问了一句成傲。 “对,我们是留学时候的同学,正好他今天约我出去,我看溪池也闲着无聊,所以……” 他特意转变的称呼让所有人都有所注意,唯一没有表情的就剩韩作熙和韩正傲两个人,一个在看报,一个喝光了杯子里的牛离了桌。 “外面但阳有些烈,带上帽子吧,晒坏了可就不好了!”临出门前韩成傲对洛溪池的穿着提出了建议,不过他实在是不想将她一头漂亮的长发藏进帽子。 “你们这是去约会吗?”韩心傲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韩成傲的身后。 “去参加野炊!”韩成傲回答的有些不不耐烦。 “和溪池一起去?”她故意咬了字眼,凑近了问道。 “走吧,我准备好了。”洛溪池挎上韩成傲的胳膊瞟了一眼韩心傲说道。 这算是小姑难缠吗?韩心傲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想着,她实在是对这个女人没有好感,莫名其妙的排斥。 赵衡之是典型的大少爷,家教甚好、教育良好、品味不错,当然也带着纨绔子弟的轻浮,一见面就是夸赞洛溪池长得漂亮。 “听说洛小姐是洛大帅的千金,留洋回国的?” 韩成傲知道洛溪池的脾气,打发赵衡之说道:“又没有什么新鲜的经历,有什么非得问来问去的,快去帮帮汤恒吧!” “就知道成傲小气,一碰见美女就不舍得介绍给别人,偏偏还走桃花运!”他从头到脚的打量着洛溪池。 “行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去帮汤恒。” 洛溪池没理会赵衡之,半转身的看着不远处张罗着铺帆布的人,“咱们也去帮忙吧”,她指着说道。 “不如我们去溪边吧,听说那里有不少的野花!”韩成傲贴在她的耳边说道。 “秋天,会有野花?”洛溪池抿了抿嘴唇,“骗人的谎话!” “如果……会有大片的金色菊花怎么办?”韩成傲倚在树干上挑眉问道。 “那就更好啦,就地取材的话可就省多了。” “省什么?”韩成傲双手插进了口袋,看着她在阳帽下巴掌大的脸明知故问。 看着他得意忘形的表情,洛溪池心里竟生出点点的暖意,配合着眼前的阳光,有些恋爱的气氛了。 “快去啦!”躲着他的目光,洛溪池推着他去了那个大片金色菊花的溪边。 “哇!原来真的有啊!”看着像星星一样群居的金色野菊洛溪池觉得不可思议韩成傲手很灵巧,看着金色的菊花变成了一顶花环,洛溪池有一种恋爱的感觉,好像面前的这个人,至少是在此刻,不是她要算计的人,而是男朋友。 “看来二少爷的名声不虚传,哄女孩子果然有一手!” 韩成傲将手里的花环戴在她的头顶,理了理垂下的微卷栗色长发,“溪池,或许我不止一次见过带花环的姑娘,可你是最漂亮的。” 他就是有这种能力,让真真假假的情话听起来都带着情感,“我读书的时候一个同学曾和我说过,如果一个男人连情话都用心说的话,那他一定是个‘骗子’!” “有的人愿意骗一时,有的人愿意骗一世”,他抓着洛溪池的手腕向自己的怀里一带,“我是后者!” 早晨韩正傲握过的地方起了青痕,他一握疼得厉害,洛溪池轻哼了一声。 “怎么了?”但却没放开手。 “没事,石头硌了一下而已”,洛溪池抽出自己的手腕,“回去吧,他们该找不到我们了。” …… “两位去哪了”,说话的是汤恒的女朋友方夏,一个可爱的有些甜腻的女生,“哇!好漂亮的花环,韩成傲编的?” “不过我见过比他编的还好的,一个远房的表哥,他曾经用百合花编过一个花环,戴在头上像仙子一样!” 看着她眼睛发光的表情,洛溪池吃吃的笑着问道:“给你编的吗?” “我哪有那样的福分,是给别人的,听说就连编花环也是为了她特意学的,还请教了别人呢!” “那个姑娘倒是有福气了,收到精心准备的花环。”洛溪池很愿意这样坐下来和方夏领,因为这群人里只有她单纯的可爱。 “可不是”,方夏遗憾的摇了摇头说道:“只可惜没看见她长什么样子,只是看见一个背影,还有和你一样的长发。” 洛溪池拿下头上的花环在手里摆弄,“你笑起来真好看,两个酒窝比我的还要深!” 方夏和洛溪池一样嘴边有一颗酒窝,传说中这样的女孩子都是七仙女中小七的转世化身。 “不过没你的可爱”,洛溪池瞥了一眼在不远处与人领道恒,凑近方夏说道:“汤恒也这么觉得吧?” 洛溪池还以为她会害羞,没想到方夏却冷下了脸,“他才不喜欢我呢!他讨厌我的身份,在他眼里我就是冬妮娅,一个不折不扣的资产阶级小姐。”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啦!我才不管他怎么想呢,反正就是要跟着他,他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讨厌我,我改就是了!” 远处韩成傲向她俩摆手,示意过去吃东西,方夏起身拍拍自己的裙子说道:“走吧,大概是要吃饭了!” 洛溪池将花环丢在了倚坐的石头上,跟着方夏向对面走去,若是人真的能什么都不在乎有多好,就像身旁的这个姑娘说的那样简单,一个‘反正’就能解决。 “聊什么这么开心?”韩成傲递给她一块蛋糕。 方夏大概是害怕洛溪池说漏嘴,连忙插话说道:“我劝溪池待你好一点,韩家二少爷可是一款希货,待价而沽的!” 洛溪池看了一眼方夏身边道恒,果然一表人才,重要的是,他有着在场所有人都稀缺的一种气质,难能可贵的正义凛然,尤其是和赵衡之这样的公子哥比起来。 可这种气质她竟有些熟悉,在韩正傲的身上亦是有这种与生俱来的感觉。 那天的野炊很晚才结束,在寂无人迹的街道中,冷冷清清的只有门前的油灯,韩成傲将身上的衣服披在洛溪池的肩上。 “那个叫方夏的女生很可爱,是你的同学吗?”洛溪池挑起话题。 “对啊,还有汤恒、赵衡之、范晔,我们都是同学” “汤恒和方夏既是同学又是情侣挺难得的!”洛溪池有意的将话题向汤恒身上引,她莫名的对这个人感兴趣。 “说起来也怪,小夏可是出了名的名媛,偏偏看上了汤恒”,韩成傲竟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怎么?汤恒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是汤恒这个人太拗了,让别人看来方夏受了不少委屈。” 说话间洛溪池的高跟鞋在坑洼的路面上崴了一下,韩成傲一把扶住了她,“没事吧!” “没事,快走吧,前面就到了。”洛溪池推开他扶着自己胳膊的手。 “真可惜,没带你再多绕几圈!”韩成傲眼里的带着深情说道。 “再远,不还是要走到头的”,她还是不大习惯韩成傲的这种温柔,可比起汤恒和韩正傲的那种含蓄,她还是驾驭的了得。 第十一章 依恋(二) “今天我很高兴,尤其是你的花环,编的很漂亮”,站在洛溪池的房门前两个人道别。 “晚安”,韩成傲接过洛溪池递过来的外套。 韩家的作息规律一向很好,夜里也很安静,洛溪池推开自己的房门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随手一开灯,“你干嘛!”屋里意外出现的人吓了她一跳。 “当然是在等你!”韩正傲翻了一页手里的书回答,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大晚上的……你藏在我屋里,还不点灯?”洛溪池实在觉得这个人不可理喻,从一开始出现就让她一直处于惊吓中。 “我是敲门进来的,可是你不在,只好等你了!”他将书放回书柜说道。 “既然主人不在,就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等,而不是现在这样……”,洛溪池倚住门尽量用压低的嗓音表达不满。 “我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等!”他缓然的转身看着洛溪池说道,“现在可以和你谈谈了吗?” 看着他一脸不温不火的表情洛溪池就觉得心里泛堵,一坐在床上,赖皮的朝他嘟了嘟嘴,“没兴致!很累!不想谈!” 好像用这种方式她自己心里就有一种痛快的感觉,看着韩正傲愣着的表情,越是觉得开心。 原本站在门口的韩正傲双手插在口袋里反而向前走进了几步,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裹在白色的裙装里,严严实实的只露出雪白的脖颈。 她袖口露出一截的青紫引起了韩正傲的注意力,“你干嘛!”她挣扎着拒绝快步走过来抓住她手的人。 “我看看!”他扯着洛溪池的胳膊愣是摆正了她的身子,挽起带着荷叶袖的袖口,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横拦着青痕。 “疼不疼?”他的指尖摩挲着她腕上的指痕,稳重的声音中带着安慰。 洛溪池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刚刚的声音温柔、温暖的让她心里一颤,“疼……”她轻声回答。 “我可以进来吗?”突然敲门的是邓夫人,洛溪池一愣,相比之下韩正傲倒是冷静的多。 “等一下!我在换衣服!请您等一下!”洛溪池大概是脑子一热,拉起韩正傲的手将他塞进了柜子。 “你干嘛?……”韩正傲被她捂住了嘴。 “乖乖的老实藏在里面,嗯!”她瞪大了眼睛,随手关上了衣柜的门。 “夫人”,洛溪池开了门,“这么晚您有事吗?”她问道。 “没事”,邓夫人模了模溪池的胳膊,“听林妈说你和成傲参加野炊了,我来看看有没有出什么事,伤口疼吗?” “谢谢夫人”,洛溪池让着她进了屋,“劳您费心了。” “你是韩家的客人……”,正说着林妈敲了敲房门,“夫人,大帅请您去一趟书房。” “我知道了”,邓夫人理了理洛溪池的头发,“早些睡,不舒服了就喊林妈一声。” 看着邓夫人出门的身影洛溪池脸上强带着笑意,见她一转过楼梯连忙关上了门,赶紧向衣柜跑去。 “还好吗?”洛溪池盯着衣柜里站的挺拔的人关切的问道。 “有什么好藏的,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皱着眉头看起来一脸不高兴的从柜子里出来。 “大晚上的让别人撞见……不大好,会误会的。”洛溪池坐在了床上说道。 “编个理由不就行了,来拿书、找东西,现在反而像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韩正傲整理了一下领子从书柜上拿了一本书准备出门,“少接触赵衡之!”他没有由头的警告了洛溪池一句。 屋子里总算是剩下她一个人了,累了一天身体发酥,没换衣裳就躺在了床上拉过被子,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 就在邓夫人准备将洛溪池作为自己的准儿媳妇对待时,韩作熙却带给她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新通知,“和洛家联姻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洛小姐的相貌、家教、才学、性格都很好,和成傲很般配,而且……。” “那你觉得她和正傲怎么样?” 韩作熙的问题让邓夫人一怔,过了良久才缓缓地答道:“我觉得她和成傲可能会更适合一点。” 邓夫人瞥了一眼韩作熙面无表情的脸,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是撮合正傲和洛小姐,就得想办法处理好她和成傲的关系,你儿子可能对溪池动了感情了。” “我会让他离开一阵子。”韩作熙放下手里的笔说道。 “反正都是联姻,哪一个不一样,何必非得要……嫁给正傲,还容易伤了兄弟两个的感情。”邓夫人不是很理解。 “这位洛小姐……”,韩作熙揉了两下太阳继续说道:“大概并不好对付,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简单。” 邓夫人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她能做的不过是让韩成傲在这段强制结束的感情中不要难么痛苦,也希望韩正傲的婚姻至少可以向她和韩作熙的一样平静。 “你准备让成傲怎么做?”邓夫人在临出门前问道。 “送他出国” “总要有个原因吧,他可是刚从国外回来”,邓夫人雄自己的儿子。 “还得让姚家的那位小姐逼婚,听说姚总长很得意这门亲事。” 邓夫人漠然的推开了书房的门,她对这个屋子的厌恶远远大于对自己的丈夫,几乎全部的阴谋都出自于这间富丽堂皇的屋子,就和当年她父亲那间书房一样,只不过更加的肮脏罢了。 …… 一夜的好眠让洛溪池全身放松,尽管没月兑掉的外衣让自己箍的难受,她伸着懒腰起床时已经是八点了,“今天怎么没听到枪声呢?” 林妈进来收拾屋子,侍候洛溪池洗漱,“林妈,大少爷今天早上练枪了吗?” “没有,小姐”,林妈向来是问什么答什么,很少多说一句话。 嘴上沾着泡沫的洛溪池嫌恶的看了一眼愣在一边的一堆洗漱用品,都是当初韩心傲为自己准备的“小礼物”。 “林妈,我的洗漱用品快没了,今天下午我想上一趟街,夫人若是问起来别忘了替我转告。” 用毛巾擦了擦嘴,洛溪池用指尖摆弄着那堆陈旧的洗漱用品,眼睛滴溜溜得转了一圈,“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妈。你知道心傲小姐住在那间屋子吗?”洛溪池问道。 “小姐住在三楼客房边的那间卧室里,也就是正傲少爷右边的那间屋子。” 洛溪池将东西收拾起来,趁着早餐过后韩心傲出去看电影的时候悄悄地溜进了她的卧室。 将她几乎所有的洗漱用品都换掉后,洛溪池没有回去,反而是敲响了韩成傲的门,“在吗?” 屋子里没人应声,刚好婢女阿碧路过,“见到二少爷了吗?”溪池问道。 “听说陪着太太到姚家做客去了,一早上就走了。” 洛溪池有点失望,尤其是听到姚家的时候,姚仙灵恐怕没有那么轻易的死心。 “你在这里干嘛?” 洛溪池一转头,竟是韩正傲,他最近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出现,“没什么,我来找他。”洛溪池指着紧关着的门脸上带着尴尬。 “成傲出门了,你……有事?” “没事……没事!”洛溪池朝他笑了笑噔噔的下楼回房了。 天气看起来不是很晴,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洛溪池临出门前特地加了一件外套,还带了雨伞,嘱咐林妈下雨时别忘记关窗子,她怕的可是临近窗口的书被淋到,简直是难以想象韩正傲发飙的样子。 “小姐,您自己出门要当心” “我知道了,告诉夫人一声,我可能不回来吃午饭了。”洛溪池按着肩膀处微微疼的地方,看来今天一定要下雨了。 她没想坐韩家的车,准备叫黄包车,谁料停在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径直向自己开了过来。 “出门吗?”一看又是韩正傲,洛溪池嘟了下嘴,“是啊”,她尽量不自己糟糕的心情。 “去哪儿我送你吧。”他殷勤的问道。 “不用了,就是想到商店买些东西”,洛溪池身上落落大方的气质让韩正傲粲然一笑,他知道她越是端庄就越不是她自己,昨晚坐在床上耍赖的小姑娘才是洛溪池。 “还是上车吧,我可是专门为你当的司机。”韩正傲下车为她打开了车门。 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洛溪池硬着头皮上了车,“恒兴百货!”她的口气像对司机一样随意。 “小姐您做好!”透过反光镜看着他真像司机一样的嘴脸,洛溪池到底忍不住笑了,这个男人其实还是不错的,可是为什么有时候就是有一种想让人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呢。 “看什么呢?”韩正傲边开着车边问道。 “没什么”,她收回自己盯着他看的目光瞟向窗外。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恒兴百货门口,韩正傲绅士的下车为她开了车门,“大少爷,你这样会被别人当成车把式的!”洛溪池靠近他低声地说。 韩正傲丝毫没有给她得意的机会,揽过洛溪池的腰,紧紧地箍在怀里,“这样不就不会误会了!” 对着他迷人的眼睛,洛溪池几秒钟的失神,其实他今天的衬衫特别的好看,“胡闹!”她推开了身边的人。 韩正傲微笑掉起嘴角,带着英伦绅士的儒雅,跟在洛溪池的身后进了恒兴百货的大门,看上去却更像是一对妇唱夫随的夫妻。 第十二章 依恋(三) “要一套洗漱用品” “就买洗漱用品也用你亲自来一趟?”韩正傲点燃一颗烟问道。 “不然呢,差遣你来买吗?” 黑色礼帽下的笑脸笑的冷漠,遮住她一头及腰的长发,韩正傲吐了一口烟圈,“其实你不戴帽子更漂亮。” 洛溪池懒得理他,将洗漱用品装进了手提包自顾自的向外走,“不看看别的了吗?”韩正傲丢掉烟头追上来问道。 看她不理会的表情,韩正傲一把拉住了前面人的胳膊,“嘶!”洛溪池从早起就隐隐作疼的胳膊被他拉了一下后疼得钻心。 “对不起”,韩正傲忘了她肩膀上有伤,“要不要紧?”他扶着洛溪池的胳膊问道。 “你离我远一点就不要紧了”,洛溪池想甩他的手,却被他攥的动弹不了,“放开!”她小声地抗议。 “回家用白酒揉一揉肩膀”,韩正傲没有听她话的意思,拉着她向外走。 “我不想回去!”她态度坚决的让韩正傲一愣,“不要你总是管我,不是很疼。” “你想去哪?”韩正傲跟在她身后,“至少你还缺一个司机吧!”韩正傲快走几步拦住了洛溪池。 “我又不是不会开车,干嘛非得劳驾你。” “可是现在你的胳膊开的了车”,韩正傲扶着她的肩膀塞进了车里,“接下来想去哪儿?”他关上车门问道。 “随便,反正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随你吧。”洛溪池用胳膊倚着车窗答道。 韩正傲并没有因为洛溪池的冷淡打消积极性,反而是吹起了口哨,他看了一眼表说道:“这个时间应该是没有什么电影可看了,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车子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西餐馆门前,服务生是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姑娘,看起来韩正傲像是熟客。 “想吃什么”,他递过来菜谱,上面没有价格显而易见是女士专用的。 “和这位先生点一样的”,洛溪池合上了菜单,端起面前的白水说道。 “你……常来这里?”她环顾了一下室内,别样的西洋风情,略带着浓情的浪漫,的确是品味非凡。 “还算经常吧,我喜欢这里的鹅肝酱。” 洛溪池摆弄着桌子上放置的一对咖啡杯,上面精致的花朵图案让她很感兴趣,符合着淑女教育里要求的宁静气息。 “听说你接受过法国的淑女教育。”韩正傲抬眼看着对面的人,进屋摘下帽子后,那头漂亮的长发就引得他目不转睛。 “都是些花式的东西,只不过母亲觉得我应该懂一些资产阶级大家闺秀的礼仪。”洛溪池的表情没有得意反而是透着丝丝的不屑。 “那为什么不接受东洋女子的礼仪呢?”韩正傲反问。 洛溪池手下一停,将杯子推回原位,双手托着自己的下颌眨眨眼睛说道:“她厌恶,而且深恶痛绝!” “看来竹内夫人也是一位媲美洛小姐的标准布尔乔亚”,韩正傲笑的优雅,嘴角勾起的弧度彬彬有礼,看的洛溪池心里一阵的发毛,他的感觉较比韩成傲正如阳光和黑夜,一个单纯,一个不可估量。 “哪个更好吃?”洛溪池收回自己的目光,有意岔开话题。 “上面涂着樱桃酱的我很喜欢”,韩正傲将餐巾塞进衣领说道,“但我觉得你会更喜欢这里的鹅肝酱。” 又是那样的笑容,洛溪池低下眼睛不去看他,“你白天都没有事情要做吗?” “最近没有”,韩正傲停下刀叉看着她说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多逛逛。” 土司差点噎住她的喉咙,洛溪池尴尬的看了看窗外,“留学的日子不是很好过吧?”她记得他曾说过自己是久病成医。 “我学的东西一定不会像是淑女教育那样的放松。” 洛溪池虽不是女权主义者,但进步思想的心理还是让她心里有点小气愤,“不知道韩大少爷有什么永垂不朽的功绩呢!” “功绩倒是没有,艰苦的学习生活倒是惹了一身的伤痛。”他喝水的动作像是善于狩猎的花豹,优雅中带着警觉。 “淑女教育中要求女人要对英勇的男人表示敬佩和赞扬,那就允许我看一眼令我为之敬佩的伤痕吧。” “在这里?”韩正傲拧着眉头表示疑问的环顾了一下餐厅,“是要我月兑光了给你看吗?” 洛溪池害羞的一愣,反而是他旋即笑着将手腕上的腕表摘下,一挽起袖子就看到一条疤痕拦在腕上,像是军刀割过的痕迹。 当时处理的应该是很仓促,因为疤痕很清晰狰狞,洛溪池手中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餐盘中,她的手指缓缓地挪过去抚上了那道伤口。 她记忆中父亲的臂上也有这样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刀割伤的吗?”她轻轻地问。 “嗯,近身搏击中被军刀割伤的。”循着他低低的声音洛溪池抬眼看去,对上他的眼睛。 “不知道在淑女教育中男人将野蛮的伤痕露出来算不算失礼呢?”韩正傲戴上腕表诙谐的问道。 “算!”洛溪池喝了一口橙汁,目光伶俐的看着对面的人接着说道:“那就让什么乱七八糟的淑女教育滚一边去!” 她笑了!牙齿很白,深深地梨涡挂在脸上,怎么看怎么青春活力,韩正傲用杯子碰了一下她的杯子跟着笑了。 “吃过饭,带你去打网球怎么样?”看着她兴致不错韩正傲提议。 “好啊!反正呆在大帅府也是无聊的发闷,都要长苔藓了。”洛溪池模了模自己的胳膊,做出一个发霉的表情。 “你在上海的时候不是每天都呆在家里吗?” “当然不是了”,洛溪池用餐巾擦擦嘴巴,“我每天都有好多事情去做的,哪像现在这么没意思。” “总觉得你的性格和你的长相有些月兑轨”,韩正傲的话让洛溪池听了发笑,“什么意思?”她有兴趣地问道。 “总觉得你应该是个乖乖的闺阁小姐,可是有点不像。” “我长得很像我母亲,可我终究也是父亲的孩子”,原来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犹似新月,密密的睫毛卷的可爱。 “你的网球打得怎么样?我可不是什么高手。”洛溪池似乎不太防备面前的人了,开始对他的安排觉得喜欢。 原本计划打球的两个人被一场雨彻底的扰乱了,洛溪池嘟着嘴用手接着屋檐下滴落的雨滴发呆。 “回家吧,看来今天的球算是打不成了。”韩正傲也有些失望,其实他更想看看洛溪池在球场上的样子。 “可我不想回去”,她有点耍赖,用皮鞋尖点着旁边递凳,“很没意思,尤其是下雨奠气”。 韩正傲裹紧了风衣,立起了衣领说道:“那就去看场电影吧,附近有一家电影院。” “好啊!”她看起来很开心,带上手里拿的帽子钻进了车里。 …… 黑漆漆的影院里没有多少人,影片也是老旧的中国影片,洛溪池觉得很无聊,最后背对着韩正傲倚在座位上眯着睡着了。 直到觉得自己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才睁开了眼睛,“电影散场了。”他抱着洛溪池柔声的说道。 “我……有些困了”,洛溪池贴在他的胸膛没有抗拒,任由他抱着上了车。 洛溪池肩上的伤很疼,在车座里不安分的来回动,韩正傲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开车,一会儿模模她的额头试试温度,一会儿将她身上盖着的风衣理一理。 “到地方了……”,韩正傲推了推车座里的人。 洛溪池揉着眼睛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刘海儿,“谢谢你……今天玩得很开心。” 本想回到卧室睡觉的洛溪池一进大厅就被张牙舞爪的韩心傲拦住了,“等一下!”她挡住了洛溪池的路。 “有事啊?”洛溪池扶着自己的肩膀懒得理她,冷淡的问道。 “我屋里的洗漱用品是不是你换的?” “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换的?”洛溪池的手始终没有离开伤口。 “我……”,韩心傲难以启齿。 “既然没证据就不要乱说话!”洛溪池径直的回了房间。 林妈替洛溪池铺好了床,洛溪池坐在梳妆镜前卸妆,“林妈,有我的电话打进来吗?”她问道。 “回小姐,没有,倒是二少爷今天中午回来到您房间里来了一趟,不过您不在。”林妈答道。 “那你是怎么说的?”洛溪池转身着急的问道“我说您和大少爷出去了”,林妈垂头站在一边。 洛溪池放下手中的梳子,“我等一会儿再回来睡”,说完就出了屋子。 她敲了几下韩成傲的房门,“请进”,里面的人答道。 他正倚在床上看书,居家的衬衫干净整洁,洛溪池关上门倚在墙上看着他。 “玩得高兴吗?”良久的沉默后韩成傲先说了话,放下书直直的看着门口散着头发衣衫不整的小姑娘出神。 “姚家的招待还好吧?见到姚小姐了吗?”洛溪池忽略他的问题反问道。 韩成傲笑了,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洛溪池仰起头看着面前一点点靠近的人,他抬起双臂抵在墙上,将自己锁在怀里。 “下雨了,伤口还疼吗?”韩成傲越来越近,直到用鼻梁贴在了洛溪池的耳后轻声问道。 “疼……”,她没有抗拒的答道。 “溪池,以后离我哥远一点行吗,让我很没有安全感。”韩成傲将她抱在怀里。 “你误会了,我只不过和他一起出了门”,洛溪池推开他,“你很怕他吗?”她笑嘻嘻的问。 “是更怕失去你!” 他的话、眼神、温度,都让洛溪池很安心,至少韩成傲在这段计划里,对于她来说,对于爱情,对于阴谋,都是完美的、她希望的。 第十七章 联手 内鬼 和韩心傲从外面的说完话的韩正傲径直回了卧室,洛溪池自从上次之后就从他的房间搬了出去改住到了客房,韩正傲自然也就住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刚关上门没多久就进来一位没敲门的不速之客,反手将进来的人按在了门上,擒住她的双手。 “轻点!是我!”洛溪池放松身体,越是挣扎他握得就越疼。 一看是洛溪池,韩正傲连忙松开了手,“怎么是你?大晚上有事吗?” 洛溪池活动着手腕,揉了揉自己的脸说道:“当然有事啦,不然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你。” 韩正傲没有闲情跟她开玩笑,也似乎不想听她抱怨,单刀直入的问道:“什么事?”一脸冷冰冰的样子。 “我刚刚有听到一男一女在说话……”,她挑眉看了一眼韩正傲,只见他神色未变,又继续说道:“男的问:‘死猫的事情是不是和女的有关’,可是女的却否认了。” “你偷听我和心傲蹈话。” “不是偷听,是碰巧听到”,洛溪池强调的纠正了他的说法,“我的胸针掉在院子里,去拿回来罢了,没想到听到了精彩的对话。” 韩正傲瞥了一眼夹在洛溪池指尖的一枚胸针,“听到了也挺好,至少你知道不是心傲做的,也不必再和你解释了。” “我倒不觉得轻松了!”洛溪池坐在床边的椅子里,“韩家有内鬼,一个潜伏了很久又和我有仇的内鬼!”洛溪池故意压低的声音反而听上去惊人心弦。 “那又怎么样?” 看着他一脸波澜不惊的表情洛溪池笑了笑说道:“我想大少爷今晚恐怕是难以入睡了!这个内鬼到底是谁,他埋伏了这么久难道是一早就知道我会来韩家避难,或许他是另有图谋呢?” 洛溪池说的话正中韩正傲的下怀,他秘密调查了很久,一开始以为是心傲做的,直到刚刚的盘问让他又紧张了起来。 “韩家已经好久都没有纳入新的下人了,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亲信,或是老伙计。”洛溪池分析了一下形式。 “你说得对,韩家上下都没有外人,除了你是近几日才来的。”韩正傲同意的点点头。 “知道我害怕猫的人并不多,出事那天除了心傲、你、我、林妈和赶来的卫兵之外没有人在场,就算是事后传扬出去的也不会太多人知道。” “韩家对下人的要求一向是不得擅自交流,每个房间都有每个房间的佣人,不能擅自换班。”韩正傲沿着她的思路想了想。 “如果两个下人住在一起,难免会了解到对方的一点事情,至少每天在做什么都是可能知道的!”洛溪池提醒的说道。 “不对!”韩正傲忽然转过头看着她说道,“还有卫兵!我们忽略了卫兵!” “不可能是卫兵!”洛溪池坚定地回答,“我了解了一下,第一次出事的时候守卫的卫兵刚好和第二次出事时的卫兵相同,卫队长证实没有人在执勤时离开,也没有人来回的走动。” “或许他指使其他人做了。” 洛溪池叹了口气说道:“拜托,他自己深陷敌营,为了保命任何人都不得相信,怎么可能将这种身份的事情交个别人做,而不是找个方便的时候自己来完成反而放心!” 洛溪池的话句句有道理,韩正傲陷入了沉思,或许应该从屋内的下人入手来找。 “照顾你的下人除了林妈还有谁?”韩正傲问道。 “阿贞,她负责洗衣裳,买东西,林妈负责我的起居。” “阿贞也有嫌疑,她和林妈住在一起,还有足够的机会可以自由出入这里。” 洛溪池同意他的观点,点了点头,“我觉得德顺也有问题!” “德顺?他不是厨房的吗?怎么……”,韩正傲看着洛溪池意味深长的眼神恍然大悟的说道:“你的意思是阿贞和德顺两个人有……” “对,阿贞一直很喜欢德顺,两个人相处好久了。”洛溪池模了模自己的鼻梁想了想说道:“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有问题……”她的语气有些犹豫。 “谁?” “夫人身边的小锦”,洛溪池似乎不大肯定。 “小锦和阿贞住在一起吗?”韩正傲问道。 “不!不过……据我所知,当天阿贞端牛给我的时候碰巧小锦也在厨房里拿牛,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你……了解的倒是很详细。”他拿出一支烟在鼻尖闻着没有点燃。 “我对韩家是不是有内鬼并不感兴趣,不过……对我自己的事上心得很,万一再出事就不一定是多少只猫了!” 听着她抱怨,韩正傲点燃了烟,洛溪池用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的问道:“不过这个内鬼潜伏的这么危险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企图呢。” 韩正傲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抬眼瞟了一下洛溪池,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心里应该是有主意了,秘密调查了那么久,她应该是胸有成竹。 “不知道洛小姐对这个内鬼又没有什么好主意?”韩正傲问道。 “好主意没有,馊主意倒是有一个!”洛溪池托着下巴转了转眼睛说道。 “那这个……馊主意是什么呢?”韩正傲实在是喜欢她脑子里乱想时的表情,像是偷奸耍坏的小孩子。 “要不,你让韩心傲在策划一起加害我的事情,这个人肯定会为了达到分裂我们的目的再出现的。” “不行!”他坚决否定惮度让洛溪池一愣,“怎么了?”她弱弱的问道,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得罪他的话了。 “……太危险了!”他好半天说出一句话,“万一吓坏了怎么办?” 韩正傲的反应有些出乎洛溪池的意料,她实在是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几乎一下子就到了她的心窝里。 “……又没说真的吓我!”洛溪池缓了缓神色说道,“你可以假扮我,这样还能抓他的现行”,洛溪池坐正身体说道。 韩正傲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自己也是觉得自己唐突和冒失,别过头不去看她那张在夜里越发漂亮的脸,“想好了办法再来告诉我。” 他想送客,可洛溪池却没有走的意思,起身走到韩正傲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已经有办法了!” 她身上带着雏菊的清香,似乎还有处子靛香,莫名的温热,“你说吧!”韩正傲微微向后躲。 “耳朵靠过来!”洛溪池怕隔墙有耳,“……”在韩正傲耳边窸窸窣窣的说了一阵后她带着笑俯身看着他。 “怎么样?我的计划?”洛溪池对着他的眼睛询问道。 “很好!”韩正傲咽了口唾沫说道,甚至都没有思虑一下,“就这么办吧!”他爽快的答复。 “那我走了!”洛溪池背着手出了他的房间。 …… 韩成傲离开之后,洛溪池私自密密的联系了家里,经过洛江龙和韩作熙调停和重新的战略部署后,她终于确定了回家的日期,韩成傲离开的第二周。 “听说你回家的日子定下来了?”韩正傲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着厨房准备晚餐时问到。 “是,下周一。”洛溪池又回到了外人眼里熟知的样子,韩正傲不大习惯的斜了她一眼。 “我听邓夫人说大少爷会亲自护送我出天津对吗?” “嗯”,他翻了一页报纸继续说道:“还不能确定齐向明是不是真的放弃暗杀你的打算,所以我来护送你出天津。” “到了上海,我一定会好好地款待你的……” “我只是护送你出天津!”韩正傲打断了洛溪池的话,“沪军会在天津范围外的地方交接你的船。” 他说话的表情波澜不惊,又回到了初初相见时的表情,严肃中带着深邃。 “不管怎么样,麻烦韩少爷了!”她客套的说道。 “不麻烦,洛小姐是韩家的贵客,理应照顾周到!”韩正傲惮度更加的客气,坐在一旁的韩心傲眼睛来来回回的看着两个人。 心里暗暗地嘀咕着:“不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吗?今天怎么这么半生不熟的,客气的让人起鸡皮疙瘩!”韩心傲耸了耸肩。 “吃饭了!”韩作熙上桌后喊了一声,坐在沙发里的人都随着邓夫人的落座依次坐了下来。 “溪池,你的东西都准备停当了吗?”邓夫人问道。 “差不多了,还打扰了韩家上下对我的照顾,尤其是夫人!”洛溪池笑着说道。 “五天后正傲会亲自护送你出天津”,韩作熙可真是韩正傲的父亲,爷俩儿说话的表情一个样子的严肃,连吃饭都不松懈。 “洛小姐在会上海的路途中一定要小心湘军。”韩作熙再次强调了安全。 洛溪池婉婉答应下来,心里却嘀咕,难不成有什么阴谋是韩作熙知道的,所以他才不停地提醒自己。 第十八章 联手 内鬼(二) 晚饭过后,洛溪池准备解决在韩家最后的一桩心事,所以敲响了韩正傲的房门。 “请进!”他的声音依旧是儒雅中透着平缓。 “有事吗?”一见是洛溪池,韩正傲合上了手里的书问道。 “麻烦你将我在上海的地址发给成傲,他走的忙我也忘了告诉他了”,洛溪池递给他一张写着地址的纸说道。 “放在桌子上吧!”他低下眼继续看书,“还有什么事吗?”见洛溪池没有离开,过了几秒他问道。 “内鬼的事情?” “已经找到了!”韩正傲的回答让洛溪池有些吃惊,上次讨论到今天不过是两天,内鬼就已经找到了。 “……我能知道是谁吗?” 韩正傲放下了手里的书,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答道:“小锦!” “原来是她”,洛溪池低头想了一会儿,复问道:“那她放在牛里的是什么药?” “药是阿贞下的!” “阿贞!”洛溪池真没想到内鬼居然有两个人,还是两个女人。 “怎么会是她们两个?怪不得没见到阿贞。” 韩正傲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为什么不能是呢?”他双手插着兜问道。 “小锦……明明是阿贞供出来的,这样……”,洛溪池抬起头,疑惑的眼神对上了韩正傲的眼睛。 “他们私下里已有约定,一旦就会互相咬,这样就能留下一个是安全的。”韩正傲一字一句的回到道。 “那你是怎么确定的?” “你不是去过大牢吗,你应该明白,那里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也没有审不出的同党。”韩正傲的话一字一句的戳进了洛溪池的心里。 “或许是屈打成招,万一小锦和阿贞情敌呢,就像姚仙灵要害我一样?”洛溪池反诘的问道。 “在她们的身上都发现了一样的纹身!” “纹身?谁会将纹身放在卧底的身上,那不是……” “隐晦的地方!”韩正傲用手指抬起了她的下颌打断她的话,洛溪池的眼睛依旧是那么迷人,每次这样望着都会情不自禁的眷恋。 洛溪池向后缩了一子低下了头,她明白了一个女人隐晦的地方在哪里了,也明白小锦为什么会供出阿贞了。 “混蛋!”她实在是觉得手段下流。 “混蛋?”韩正傲拉住转身的她,“你知不知道她们的目的是什么!” 又是紧握着她的手腕,“松开!”洛溪池有经验的没有挣扎,“……疼!”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手腕上。 韩正傲缓缓的松开她的手,“她们想杀你,然后嫁祸给韩家!” 洛溪池揉着自己的手腕懒得理他说什么,“又青了?”见她不理自己,韩正傲想拿过她的手看看。 “不要你看!”洛溪池生气的拒绝,推着他伸过来的手说道。 韩正傲一用力,扯过了她的胳膊上,挽起袖子,露出了红红的指印,他看着洛溪池扭过去不看他的头微微笑了笑“真的……这么娇气?”他脑海里想到了那个策马扬鞭的姑娘,英姿飒爽! 面前的这张脸却是温婉娇柔,盈盈的眼睛让人想起了‘美人如玉’这句话。 “哪里娇气了!”洛溪池不高兴的回敬他,“你就不能轻一点,每次都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 灯光在洛溪池的脸上度了一层柔光,像是每一寸皮肤都熠熠生光,唇上的唇膏更是亮晶晶的,韩正傲鼻息间都是她暖香如玉的味道。 “你的眼睛真美”,他按耐不住的说道,竟像是一种喟叹,“是星星落进了你的眼睛吗?” 他突来的柔情蜜意让洛溪池一阵的紧张,她想躲,却离不开他火热的眼睛,复而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 “我,我能叫你……阿洛……”,韩正傲的话让洛溪池脸一阵的泛红,反而更加的面若桃李。 “为什么?”她亦是沉浸在他的温情中。 “第一夜见你……就像是《洛神赋》的仙子,我想象中的就应该是……那样的……。” 他提到了第一夜见面,那个拿着枪指着自己头的人,英俊不凡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好!”洛溪池轻声答应。 韩正傲缓缓地靠近已经闭上眼睛的洛溪池,在她的额头落下了一颗吻,如果洛溪池的双眸是湖水,那韩正傲恐怕早已经跳了进去。 洛溪池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时,脑海里全是自己刚刚狼狈逃走的样子,她其实一直都弄不清自己的心意,大局迫使她必须选择韩成傲,可是她的心却理不清到底想要的是谁。 韩正傲的内在、外在、深情、冷酷……都让她越来越招架不住。 她开始庆幸自己还有五天就要离开韩家,不然她真的没有把握不去选择韩正傲。 洛溪池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努力的不让自己去想他,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浮现韩正傲的每次亲吻、凝视、安慰…… 时间一晃而过,打理好行李的洛溪池一早上就收拾停当的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 韩正傲没有敲门的推门而入,却呆呆的看着椅子里的人没有说话,倒是洛溪池没有抬头的问道:“是要走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可以上车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眷恋,让洛溪池一愣。 看见她手上提了一个箱子,韩正傲快步走过来接在了手里,依旧是凝视着她的眸子,“我来”,他简短的说道。 “应该是最后一次看你的眼睛了。” 洛溪池压低帽子不去看他的脸,生怕会没有理由的流下眼泪,“走吧,别让别人等太长时间。” 反正要走,反正要割舍,何必纠缠不清,这个男人注定无法属于他,就算他再有魅力。 “一定要路上小心,到了上海后记得发电报回来报平安。”邓夫人在洛溪池临上车前最后叮嘱她。 或许是周围的气氛太过压抑,洛溪池竟感觉有一丝生离死别的感触,安慰的拥抱了一下邓夫人,“谢谢您对溪池的照顾。”她婉婉的道谢。 “好孩子……走吧。”邓夫人哭的眼睛红红的。 载着洛溪池的黑色轿车由韩正傲亲自做司机,前后都有亲自护送的军用吉普车,她握着手包的带子看着车窗外的景物快速的后退。 韩正傲没有一句话,洛溪池也不想在短暂的路途中在于它有任何的瓜葛,选择了沉默。 “前面就是码头了!”他莫名滇醒了一句洛溪池。 前引车缓缓地停下,韩正傲亦是稳稳地停车,洛溪池的手刚刚模到车门的把手想开门就被韩正傲的声音阻止了。 “等等!我来帮你开!” 洛溪池一愣,旋即笑笑的松开了手,后视镜里他的表情绷得紧紧的。 韩正傲打开了门,却没有让开身子让洛溪池出来,反而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从车里拎了出来。 “抱紧我别动!”他紧张地语气带着坚毅的沉着,洛溪池感到了码头周围的杀气。 韩正傲一转身半抱着她,准备将她护送到船上,洛溪池刚刚露出半个身子就响了枪声,颗颗子弹都是想要她的命。 韩正傲拔出腰间的枪射击,却没有人帮他,他单手护住环住洛溪池搂在怀里。 飞来的子弹被他一挡钻进了肩膀,洛溪池的额头贴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血腥的湿润,“你受伤了!”她想要挣扎出他的手臂。 “别乱动!”韩正傲钳住怀里的人,旁侧人的子弹向洛溪池的侧面飞了过来,他一转身挡住了子弹,将她牢牢地藏在了身后。 原本制定的暗杀计划,因为韩正傲这个最关键的人物而落败,布好的狙击手看明白了他的动作后都停止了射击。 “你到底怎么样了?”洛溪池搞不清楚他到底中了多少枪,只觉得他的军装上全是血迹,甚至染到了自己身上。 韩正傲还是丝丝的搂着她不放手,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绝不会轻易放手。 果然,枪声停下一会后,韩作熙出现了,韩正傲像是失去了重斜坐在了地上,“正傲!正傲!……”洛溪池扶着她喊道。 “……送少爷回去!”韩作熙盯着韩正傲一阵沉默后命令道。 “在他没改变主意前快走!”他离开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洛溪池似乎明白了眼前突如其来的暗杀,都是韩作熙安排的,本想杀了她推给齐向明,却没想到韩正傲搅乱了计划。 “你走吧!”韩作熙临上车前冷冷的撇下一句话。 洛溪池还坐在地上,脑子里乱的很,手上温热的液体全是韩正傲的血,“他会不会死?”洛溪池越想哭的越是厉害。 “我要去找他……”,洛溪池起身向码头外跑去,拦了一辆黄包车回了大帅府。 “让我进去!”她对着门口的守卫吼道,随手掏出枪抵在了对方的头上。 “洛小姐!”听到声音后林妈跑了出来,“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韩正傲呢?”她急的眼泪拼命地掉。 “大少爷被送到康宁医院了……”,不等林妈说完话,洛溪池跳上了车子用枪顶上司机的头,说道:“去康宁医院!” 守在手术室外的人很多,韩心傲抽泣的哭声充斥医院的走廊,邓夫人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里。 洛溪池倚着墙角抽泣着,沿着墙壁缓缓地滑坐在地上,她害怕韩正傲会有事,要是他死了自己该怎么办,她该拿什么赔给他。 漫长的时间过去了,韩正傲终于被推了出来,手术顺利的完成了,洛溪池瘫坐的腿已经麻的没了知觉,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看着他被推进了病房。 第十九章 险棋 鼻息间消毒水的味道、冰冷的走廊地面、照在身上温暖的阳光,洛溪池双手抱着膝盖默默地坐在墙角。 她没办法现在走进病房看看那个为她挡了那么多枪的男人,她也害怕看到原本铁骨铮铮的人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就在昨晚,他还霸道的握着自己的手,贴着自己的额头,现在却能否活下去都是个难题,她恨韩作熙和自己父亲所争的权利,似乎可以摧毁所有能够使人幸福的东西,也包括人和感情。 洛溪池感受得到韩正傲的感情,他拥抱自己的时候,她用女人的本能体会到了他情感的变化,直到昨晚,她清晰地感觉得到他的心在跳。 迎着阳光有一个人向她走了过来,长长的影子挡住了光明,将她缩成一团的身体挡在了阴影里,洛溪池缓缓掸头,想看看来的人是谁。 可惜哭的的眼睛却模糊的看不清楚,“还好吗?”他蹲看着洛溪池问道。 “汤恒?”离近后她看清了他的眉眼,也认得他的声音,和韩正傲一样的波澜不惊,温文尔雅,只是少了一份霸气,多了些许的谦逊。 “是我”,他轻轻地回答她,声音虽小,在空旷的走廊里却是听的清晰,“起来吧,地上凉!”他伸手试图扶起洛溪池。 她却缩身一躲,“他还好吗?”她问道。 “还活着!”汤恒的回答让洛溪池心里一酸,将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不停地抽泣。 “去外面的凳子上坐坐吧,地上太凉了,他如此舍命的救你,你……怎么能不珍惜自己呢?” 洛溪池红红的眼睛清晰地告诉汤恒她刚刚哭得有多惨烈,“擦擦吧”,他递过来一块手帕说道。 “你怎么会在医院?”洛溪池接过手帕擦着脸问道。 “他嘱咐我来的”,汤恒的回答似乎惊愣了微微啜泣的洛溪池,他抬起头盯着汤恒的脸问道:“嘱咐你?” “他知道暗杀你的计划”,汤恒点燃了一支烟说道,“甚至他自己也是计划的实施者。” “我知道”,洛溪池平复了表情低声说道,“我也知道他篡改了计划保护了我,还差一点送命。” “他担心韩作熙改变心意执意杀你,所以让我暗中保护你,以防在不测之时将你安全的送出天津。” 汤恒的话像是一把利刃,疼痛的割在洛溪池的心上,每一道伤痕里都参杂着对韩正傲的愧疚,洛溪池承认她为他雄了。 阳光一寸一寸爬上了洛溪池的手掌,如果每一寸都可以许一个愿望的话,她愿意将一生的光明都来交换韩正傲的康复。 “不进去看看他吗?”汤恒丢掉了烟蒂问她。 “我……现在进去合适吗?”她看到邓夫人和韩心傲焦急的跟进了病房,或许自己现在是最不受她们喜欢的人了。 “或许在弥留之时,你可以带给他苏醒,去看看他吧,总比坐在走廊里的地板上要强。”汤恒的语气尽量放松,因为洛溪池看起来很不好。 洛溪池跟在汤恒身后走进病房的时候,邓夫人正背着他们坐在韩正傲的病床前,倚在窗边流眼泪的韩心傲厌恶的看着洛溪池,她总是觉得洛溪池这个女人不祥又不招人喜欢。 邓夫人并没回头,可是却猜出了是洛溪池,“……心傲,我们出去。”她沉默了一阵后起身说道。 “是她害的……” “出去!”邓夫人严厉的语气打断了韩心傲伤人的后半句,“我想正傲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也很想见她”,邓夫人和洛溪池擦肩而过,没再说话,她不可能安慰面前的这个女人,因为躺在床上的是自己的儿子。 “我就在门外!”汤恒拍了拍洛溪池的肩膀小声说道。 床上的人身上包着许多绷带,上面还染着红红的血迹,洛溪池走到床边坐在刚刚邓夫人坐的椅子上,深深地望着他紧紧闭着的眼睛。 “不是说……我的眼睛落进了星星吗……怎么不睁开看一看呢?……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骗人的……”,洛溪池握着他的手泣不成声,深度昏迷的韩正傲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她的伤心。 她的手缓缓地拂过他手臂上的纱布,一共中了三枪,最危险的一枪打在了左胸上,挨近心脏,“……还以为你有多精明,居然傻到替我挨了那么多枪。” 洛溪池成串的泪珠滴落在他的手上,“韩正傲……你这样待我,让我怎样赔给你才好!” 汤恒在门外,看着洛溪池哭的的娇弱背影,他着实没想到韩正傲会冒如此大险,一旦韩作熙杀意已决下令开枪,那将后果不堪设想,毕竟他不止一个儿子,没有必要留下一个忤逆他的人。 洛溪池大概是哭得累了,或许是惊吓了一天的原因,哭着哭着就伏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汤恒多次想进去推醒她,可还是叹了口气继续守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坐着。 夜里医生来复诊,洛溪池被他进屋的脚步声惊醒,“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希望他能在明天醒过来!” 医生的话让洛溪池又开始紧张起来,“明天?手术不是很成功吗?”她着急地问道。 “手术是很成功,可是病人的伤势很重,其中一枪很贴近心脏,有可能永远的保持着这种昏迷的状态。” 洛溪池只觉重心不稳,头一重,身体向后倒,还好汤恒扶住了她,“他会醒的,他会醒的!”她攥住汤恒的胳膊用力的摇着问道。 “会的!会的!”洛溪池哭得太多,脸上憔悴的看着就让人怜惜,汤恒扶她坐了下来。 “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看你的状态不是很好,不然他还没醒你又病倒了可不是太好。”汤恒劝她说道。 “不!”洛溪池答得坚定,“我要守着他,一步也不会离开,直到他再醒过来!”她的眼睛凝望着床上的人不再离开,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一定也会在他默默地望着自己的时候也是那般的回应他。 “我就在外面!” 洛溪池相信韩正傲一定会醒过来,她要他在睁眼的的第一秒就看到自己的脸,所以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守在床前看着他,听着他的呼吸。 “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有一个同学,他是英国人却法国人的做派……”洛溪池握着韩正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和他说话,讲自己的留学经历,她知道的笑话,念诗给他听。 她希望一直这样的说话就不会让他的大脑沉睡下去,在麻醉剂消失作用后可以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如果你醒过来,我们以后去英国吧,我对那里很熟悉,到时候你就要一步不离的跟着我,因为……我的英文比你好!”她眼中含着眼泪说着笑话,床上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 窗外奠空慢慢的由黑转亮,朦朦胧胧的绷紧了洛溪池的神经,“他一定会醒的!他一定会醒的!……”她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直到他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几下,然后他的眉心也是皱了皱眉头,洛溪池扑在他的身上哭着说道:“韩正傲,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阿洛……”,他刚刚苏醒,声音还虚弱的发飘,洛溪池连忙握住他的手抚模着自己的脸说道:“我在!在这里!就在你的身边!” 他还不能动,睁开的眼睛停留在洛溪池的脸上,她的额头还沾着他的血渍,韩正傲努力的动了动手指模了模她的脸,“阿洛……”,他又轻轻地唤了一遍。 上天送回了韩正傲,她这次一定不会再迷惘,她的心原来如此的承受不住失去这个男人,她洛溪池要听从自己的心。 韩正傲在可以下床之后就搬回到大帅府养伤,洛溪池也再次回到了大帅府,只不过这次都是邓夫人安排的,韩作熙从出事之后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洛溪池每天的工作和生活重心都放在照顾韩正傲身上,他的脾气并不粘人,当然也不会撒娇,更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反而是洛溪池过于关心的照顾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起来吃饭啦!”洛溪池每天早上都会早早的起床为病号准备早餐,几乎一个星期不重复样式。 “见天早上是小米粥和鳗鱼,还有鸡蛋!”她敲碎了水煮蛋的的壳笑着说道。 韩正傲已经可以起身了,可是只是一动,洛溪池就连忙的按住了他,“崩坏了伤口怎么办!” “阿洛……我已经好了,起床是没有问题的。”韩正傲尴尬的笑着说道。 “再养养再说,医生说调理不好会有后遗症的!”她霸道的将他按在床上,将饭喂给他,“啊!张嘴!”洛溪池舀了一勺粥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喝,可我觉得它很有营养的!”洛溪池在午餐为他加了杯牛。 韩正傲权当是喝水,一口气喝光了它,“怎么样,今天觉得好一点了吗?”洛溪池每天都会守在她的床边问道。 “已经全好了!”韩正傲每天都会这样回答,可是她还是会精心小心地就像对待他出院的第一天。 “晚餐想吃什么?”洛溪池看了一眼时间问道,韩正傲知道一会儿她会哄自己吃水果,就像养娇惯的小孩子。 “随便!”不过韩正傲承认自己很享受她的关怀,还有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着她微笑的站在自己身边。 “你想出去晒晒太阳吗?”洛溪池拉开了窗帘,外面奠气晴朗还没有风,很适合晒太阳。 “好”,韩正傲起身想到阳台,洛溪池连忙跑过来扶住他。 “阿洛!……”洛溪池知道他又要唠叨了,“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好了!” 第二十章 险棋(二) 韩正傲坐在椅子里,洛溪池乖巧的蹲在他的身边,像一只漂亮的猫咪,“我只是想……尽可能的照顾你。” 她的眼睛,在这样温柔的时候格外的迷人,韩正傲似乎已经离不开她的目光了,“你……不必感到愧疚,或者是感激,这般的照顾我。” 听了他的话,洛溪池伏在他的双膝上,一阵沉默后轻轻地说道:“这是我的心,我只是不再掩饰罢了。” 韩正傲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到她的情绪,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模着腿上的人,他惦念的秀发,莹润如玉的耳垂儿,白皙的脖颈……。 晚饭后的时光是韩正傲最喜欢的,因为洛溪池在没困之前都会一直陪他呆在卧室里看书,偶尔是一壶清茶,有时是精致的小点心。 “这些东西是你留学时候学会的吗?”韩正傲看着她递过来的小点心有些疑惑的问道。 “淑女教育可不是将女人培养成交际名媛和无用的花瓶。” “哦?”他咬了一口点心继续问道:“那是什么?”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内可相夫教子,外可落落大方的知识型女性。” 洛溪池的回答显然让韩正傲觉得很有意思,他不禁笑起来。“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不信?”洛溪池反问道。 “当然信!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你是个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深入了解后才发现你是内外兼修的上流名媛,直到现在我知道了你还会贴心的照顾人,真不知道你还会有哪些我不知道的一面。” 韩正傲的回答显然对了洛溪池的胃口,她拿着点心盘子微微向前探身问道:“你第一次见到我是是什么感觉的?”她着实是好奇。 韩正傲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着她清亮如水的眼睛说道:“我以为响声是贼,或者是奸细,当你起身出现在我枪口前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错觉。” “……什么错觉?”见他沉默,洛溪池轻声问道。 “仙子!……我还以为是降落凡尘的仙子被我碰见了!” 他的声音带有磁力,吸引住了洛溪池坚硬的心,渐渐被同化,产生了与他相异的磁极,然后深深的被他吸住了。 “我该回房了!”这样的凝视太过深情,让她一时间红了脸颊,她连忙站起向门外走去。 “早些睡……”,韩正傲紧跟着起身送她,洛溪池握住门把手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数秒未动,直到身后的人翻过她的身体,靠在了墙上。 她已经不去挣扎,而是默默地看着他的眼睛,“阿洛”,韩正傲轻轻呢喃,微凉的鼻梁轻轻蹭着她的额头。 他的手缓缓地滑过洛溪池出的脖颈,温热的唇亲吻着她的脸颊。 韩正傲内心的情感愈发的压抑不住,另一只手用力的带过她的腰肢,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火热的吻铺天盖地的包围了洛溪池的世界。 她回应、痴缠、紧紧地环住他的脖颈,直到感觉到韩正傲似乎控制不住自己,洛溪池才挣扎着推开一直喘息的他。 “正傲!停下来!”她靠在他的肩窝处喘气,刚才绵长的吻夺走了她的呼吸,头微微的发晕。 “我要走了!”洛溪池决然的转身。 他却握住她想开门的手,双手坚硬如铁的环住洛溪池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小!”韩正傲闭着眼睛,双唇在她的颈间处游移着说道。 韩正傲的手在她的胸前禁锢,轻揉着她的柔荑,洛溪池误会了他的意思,“韩正傲!谁要听你轻浮的话!”洛溪池用力的挣扎。 “想哪去了!”他轻声一笑,“我说的是……消瘦,想到哪里去了!” “不听你乱说!”洛溪池羞得想离开,却被他缠在怀里动弹不得,他的胸膛温热爹着自己的背,暖暖的带来安全感。 “明天早上……我想出去一趟,晚一些再来看你。”洛溪池抓住他不老实的手说道。 “一早就出门,有什么重要的事吗?”韩正傲扳过她的身子问道,“你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他担心自己的父亲再对她起杀心。 “就发一封电报,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的。”侧脸贴上了韩正傲的胸膛,温热的安全感融化了她所有的感官。 “还是很危险……”,韩正傲拧着好看的眉头担忧的说道,“你想发什么电报,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只要用大帅府的发报机都会被你父亲知道的”。 “即使你不用他也会知道!”韩正傲反驳的说道。 “我想向上海发一封求救电报,估计这次枪杀的事件会封锁,我父亲一定不知情……”,洛溪池离开了胸口,抬眼看着韩正傲说道。 “我还怕他会狸猫换太子,船一旦驶入上海就会有机会接近我父亲,趁机暗杀,我又被留在这里软禁成人质,到时候……”,洛溪池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脑子里的画面也是令她忧心。 “阿洛……阿洛!”韩正傲打断了她最坏的猜想,“放心吧,我已经想到了,我委托汤恒向上海带去了消息,就算是你父亲不相信也会小心的!” “汤恒?”他的话再次引起了洛溪池心中有的疑问,“汤恒似乎和你很熟?” “嗯”,看着她嘟起的女敕的双唇韩正傲用指尖轻轻地掠过,想起刚刚的感觉,“你可以完全的信任他。” “可是你们两个怎么会有这种关系,他不是……成傲的同学吗?”尽管洛溪池不想在这种时刻提起韩成傲。 还好韩成傲的名字没有让他心情不悦或者是别扭,“以后和你慢慢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走了!”洛溪池推开他缠在自己身上的手。 “晚安,做个好梦!”韩正傲不舍得的放手,看着她出门。 门缓缓地关上,韩正傲的脸色随着洛溪池的消失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似乎像是关起了内心的一个人,旋即转换了身份。 刚刚洛溪池提起的韩成傲显然让他心里是在意的,只不过他不需要这件事情由三个人解决,只需要他和成傲就足够了。 他需要洛溪池属于他,甚至冲动之时用性命相换,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触了自己的底线,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与韩成傲翻脸,当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女人放手给他人。 韩正傲需要一个度,也希望韩成傲能把握一个度,只要他将自己的感情收敛好,他不在乎谁的心里还有洛溪池,只要洛溪池心里只有自己就好。 夜凉如水,韩正傲负手站在落地窗前,玻璃上映出他自己的影像,心口的枪伤因为活动而隐隐作痛,他在考虑一个适当的时刻告诉韩成傲,不过一定不是现在。 因为韩成傲纠结无法入睡的人不只是韩正傲,还有洛溪池,她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原本的计划都被阴谋打破,她给韩成傲的承诺都将成空,她真不知道如何面对似乎昨天还海誓山盟的人。 看着台灯微弱的光芒,洛溪池坐在床上毫无睡意,手里揪着被子上的花边,她应该如何是好。 门突然的被轻轻的推开,韩正傲出现在门口,白色的衬衫在月光下衬得他玉树临风,有几分周瑜的儒雅。 “怎么还不睡?”他轻声问道,随即进屋关上了门。 “你怎么大半夜跑到女客人的卧房里?”洛溪池对他的深夜造访有些紧张。 “我记得,曾经有位女客人大半夜的麻烦我来抓一只小猫”,韩正傲坐在她的床边笑着答道。 “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个人!”她低头不去看他,生怕对上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我记得!”沉默几许后韩正傲轻声答道,“还蜷在沙发上,像一只小猫!” 他伸手扶上洛溪池精致的下颌轻轻地抬起,他在卧室里怎么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这张令人牵肠挂肚的脸。 “阿洛,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名字才生的这般柔弱。” “是命!”洛溪池灵动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坐在她身前的男人。 “命?”韩正傲有些疑惑。 “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好像是说命中多水,若是都取了与水有关的字,才会活得长久。”洛溪池拂去他的手,“大晚上来就是听算命的吗?”她实在是不适应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 “我是想看看你睡得是否安稳,怕你在梦里魇着,谁想到你这么精神!”韩正傲模了模她的额头说道。 “谁说的!我明明是困了!”她向下一滑转进被子里闭上眼睛,“你守着我不许走,直到我睡着了为止。” 韩正傲替她掖了掖被角,将手放在她的头顶,手心抚着她的秀发,“我就在你身边。” 这句话她也说过,在韩正傲醒来的时候,似乎给了他想要活下去的所有能量。 第二十五章 交情 进来的这个人洛溪池想都没想到回是汤恒!“怎么会是他?”洛溪池不解的看了一眼韩正傲问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汤恒坐在椅子里说道,“我也算是这家茶馆一半的主人,何况正傲和我交情匪浅,老朋友来了理应出来招呼一下。” “这间茶馆是汤恒家的祖产,到他父亲这辈已经是第四代了,当年康有为的公车上书还在这里集会过,也算是名噪一时了!” 汤恒向洛溪池的茶杯里添了一些茶没抬头的问道:“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带溪池到处转转,觉得你这里不错,就带他过来了”,韩正傲和汤恒说话时的语气、表情如此的熟稔,似乎不只是熟人朋友那么简单,好像和韩成傲在一起都没见道恒这么放开过。 “那好,你们两个喝着,我到别处看看”,汤恒出门,放下了帘子,洛溪池还在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你和汤恒……” “你在问我和他的交情吗?”韩正傲打断她的话说道。 洛溪池点点头,似乎上次暗杀事件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两个人的关系不那么简单,汤恒似乎是韩正傲的知己、密友,或者更多的身份,更重要的合作关系。 “我和汤恒是在成傲的毕业聚会上认识的……”韩正傲将杯子里的茶填满后开始讲故事。 “成傲毕业后我父亲为他办了一个晚会,邀请了几乎所有天津的名流,当然也包括汤恒的父亲胡卫中。” “汤恒的父亲是胡卫中?怎么一个姓胡一个姓汤呢?”洛溪池真是觉得越来越有意思。 “汤恒的母亲是胡家世交的女儿,和他父亲算是两情相悦,后来唐家败落,胡卫中的父亲就不认这门亲事了,最后胡卫中和汤夫人私自生了汤恒,恰巧胡卫中但太不能生育,胡老爷又做主让汤恒回了胡家,可他说什么也不改姓。” 洛溪池撇了撇嘴,“这叫是人家的抢也抢不去!”韩正傲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个汤夫人可是个角色,本来胡老爷准备给她一大笔钱将孩子领回来,可她坚决要胡卫中休妻,立自己为正室,最后闹的也是很僵,逼得原来的莫氏上了吊。” “我倒是很敬佩汤夫人这种烈性又坚强的女子!”洛溪池是典型的女权主义,对这种女人很是敬佩,“你别跑题,快说你和汤恒的事儿。” “汤恒和我也算是惺惺相惜了!”韩正傲喝了一口茶,“难得他能有迥乎于他人的见识和抱负,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义!” 洛溪池很少见韩正傲对任何人有这么高的评价,他的眼界实在是太高,就连韩成傲他似乎都不放在眼里,能听到他对汤恒的评价也算是今天的一大惊喜了。 “在聚会上,见不惯钱权龌龊的恐怕只有他一人了,他看得懂聚会的真正目的,又能在不屑中独善其身,我当然欣赏汤恒这号人物。” “我总是觉得你和汤恒有一些相似的东西”,洛溪池托着下巴听他说完话总结性的说道。 “哪方面?”韩正傲很有听她说的兴致,问道。 “性格!”洛溪池带着回想的表情,“总觉得他给人的印象和你一样,明明在周围却觉得很远,就像我第一次见他,他就在我的对面,可我却觉得他并不属于周围人的圈子,像是有自己的磁场。” “我也是这样?” “嗯!”洛溪池抬眼看他继续说道:“我觉得你神秘,想不透你心里在考虑什么,有时又有一种有人出去猜的引力,所以思绪便跟着你来回的跑。” “那也是这样爱上我的?”韩正傲按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问道。 “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洛溪池脸一红,“当我发现的时候好像我已经陷得很深了,你为我挡子弹或许只是一个爆发!” 尽管两个人坐在雅间里,可是外面人义愤填膺蹈话似乎力可透墙,洛溪池听着外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大声的嚷嚷,“这是怎么了?这么大声音!”她问韩正傲。 “讨论时政!”韩正傲深谙茶道,喝茶的时候也带着文人墨客的文雅,将茶都饮下之后才缓缓说话。 “茶馆中十不准讨论时政的!难道天津的政府没有明令禁止吗?”洛溪池表情一凛,她明白其中的厉害之处。 “这里不同!因为是包罗茶馆,聚集了全天津所有的文豪、儒商、学者,甚至还有政客,他们喜欢这里,总比要在大街上发表言论的好,而且还可以随时谍到怨言!” 洛溪池伸手打开帘子,只见一位年近半百的男子抖着胡子在与人争辩,“我认得这个人!”洛溪池放下帘子后说道。 “那可真是难得的缘分!”韩正傲有些惊异,洛溪池居然人的冯老。 “不就是冯半疯子!”洛溪池弄得茶壶“当”的一响,“早些年他在上海政府谋职,打过交道的。” 看她的表情,韩正傲就知道冯先初定时当年惹了这位洛家的大小姐,以至于多年后还这么深仇大恨的,“阿洛,你还挺记仇的!”韩正傲看玩笑的说道。 “我这个人胸襟宽阔,但是凡事入心不忘,不过也少有事入心,一旦记下了绝不会轻描淡写的过去!” “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韩正傲见她的心情不大好,看了一眼手表后提议离开,洛溪池拿起手包点了点头,两个人离开了包罗茶馆。 走到门口的时候,洛溪池想起了汤恒,便问身边的韩正傲,“你不去和汤恒道个别?” “不用,我经常来坐坐。”韩正傲打开车门,洛溪池从车窗外看了包罗茶馆最后一眼,脑海中想起的却是汤恒这个人。 “有没有想买的东西?一会儿会路过隆兴百货。”韩正傲边开着车边问道。 “不用了,再过几天就要回家了,也不想再买什么东西了。” “再过二十天,不还要回来!”洛溪池知道他说的是结婚的事情,看了一眼他在后视镜里的眼睛,带着暖暖的笑意,“性质不一样了!现在是在你家做客,到时候我就是你的夫人了!”洛溪池说道。 “到时候我们不会还住在大帅府吧?”洛溪池拧着眉头问道。 “你不喜欢?”韩正傲侧头看了她一眼,“我看母亲很喜欢你,或许你们两个会相处的很好。” “我才不要!”洛溪池性格直爽,又带着上海姑娘的娇气,“不方便,好歹你也是成家的人了,怎么可以再和父母住在一起。” “当然会搬出去的!”听着她的话韩正傲笑着回答,“就算是你想住,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那刚好,两全其美了!” “阿洛!你经常出国吗?”韩正傲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洛溪池一愣,随即问道:“怎么突然这样问了呢?” “只是想到你母亲是日本人。” “嗯……也不是,我一年会回去两次,一次是外公的生日,一次是外婆的生日,父亲会带着我和妈妈回日本,不过很快就会回来。” “听说你母亲的家乡很美是吗?” “对啊!”洛溪池的语气显然是很喜欢那个地方,“在福冈,不过母亲不是很喜欢外公,所以我们住的时间通常都不长。” “不喜欢你外公?”韩正傲进一步的问了一句。 “嗯,不喜欢外公的政治见解,我的母亲是一位物理科学家,她只喜欢科学,每次外公与父亲谈政治,母亲都会面露忧伤。” “阿洛,听说东洋女人都很温柔顺从,为什么你这么剽悍,除了长相!”韩正傲问道。 “我又不是日本人,我父亲是中国人,我又在中国出生,当然没有东洋女人的性格,况且母亲觉得自己柔弱,希望我可以坚强一点。” 她笑着说话的时候很好看,眼睛灵动的像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引得韩正傲真像月兑了衣裳立马跳进去。 车子缓缓地驶进了大帅府,两个人在喷泉前下了车,洛溪池跟在韩正傲的身后进了屋子,“晚安!”洛溪池没想让他进自己的卧室,快走几步挡在他前面拦住门口说道。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韩正傲慢悠悠的将手插在口袋里问道,脸上带着绅士的微笑。 “我累了,想早些休息!”洛溪池坚持的把在门口,韩正傲没有硬进的意思,模了模她头顶松软的头发,温柔的说道:“那你好好睡,晚安!” 洛溪池看着他的背影下了楼梯,消失在转角处,松了口气关上了门,从上次激吻的事件之后她开始不太相信您韩正傲的自控能力了。 洛溪池一转身,坐在卧室里等了她好久的人吓了她一跳,因为她没想到会是许久不见的邓夫人,正端坐在自己床上看着自己。 “您这么晚……有事要说吗?”洛溪池尽量显得处变不惊,可是还是吓得靠在了门上捂住胸口的问道。 “只是想和洛小姐谈谈,等你好久了!”邓夫人微笑的说道,露出她最为得体的一面。 这种气质,洛溪池很熟悉,“抱歉,我今天出去了一下,您请讲。”她缓缓地坐进了椅子里,等着邓夫人说话。 “我想谈谈洛小姐结婚的事情!”邓夫人开门见山的说道,神情庄重。 “结婚吊件和物品,我会发电报到大帅府的,请夫人不必忧虑。” “看来我说的还是不够直白!”邓夫人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坐下继续说道:“我是想说说成傲还有正傲,我的两个儿子。” 第二十六章 忠告 洛溪池对这种谈话心里有数,她知道邓夫人总有一天会来找自己的,她看着邓夫人庄重又柔和的脸庞等着她说话,至少她不必紧张,因为她知道邓夫人是个优雅的女人。 “我想知道,洛小姐是因为报答才决定嫁给正傲的吗?”邓夫人问道。 “您多虑了,溪池不会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我嫁给正傲是心甘情愿,心属所归。” “那我想知道,你和成傲是什么关系,我听说在你走之前已经和成傲有所约定了?” 洛溪池舒了一口气正面的回答了邓夫人,“夫人说的没错,我的确和成傲交往过一段时间,甚至决定嫁给他,可是即使在谈婚论嫁之时我还是对正傲有些摇摆不定,直到正傲受伤,我才真正的审视了自己。” “洛小姐真正的了解正傲吗?”邓夫人的话让洛溪池有些意外,似乎邓夫人不是很支持自己嫁给韩正傲,这是让她始料不及的。 “不是很了解,在我眼里他是一个……有些神秘的人!”洛溪池面带微笑的说道,“我不是很清楚他的内心、志向、秉性,不过这些好像不是很重要。” “洛小姐,他是要和你共度一生的人,你不觉得这样有些冒险么?”洛溪池看着邓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她难以相信自己未来的婆婆在忠告自己。 “可是了解和不了解的结果不都一样,结了婚慢慢的了解,或是先了解在结婚不都是一样的时间,还不如在了解之时就享受相聚的幸福。” 邓夫人脸上的笑容在洛溪池眼里有些残忍,似乎是一种经历后的沧桑和解月兑,“洛小姐说的是别人家的男人,不是韩家的男人!” 这大概是洛溪池最艰难的一次谈话,似乎这个面前最了解韩家男人的女人在阻止自己跳入一个火坑。 “我觉得成傲更适合你!”邓夫人一阵沉默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难道成傲不是……韩家的男人吗?”洛溪池问的有些磕绊,她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问出口。 “不全是!”邓夫人整理了一上的披肩,继续说道:“至少成傲不是韩作熙培养的,他骨子里不带着韩家男人的品性!” “不知道邓夫人所说的这种品性到底是什么,让您如此恐惧,想要警告我的。”洛溪池问道。 “是野心!”邓夫人单调的语气里蹦出的话让吸引了洛溪池所有的注意力。 “他们这样的男人谁没有野心呢?”洛溪池不大理解邓夫人的话。 “只不过韩家的男人更无情无义……”,邓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为沉默,“洛小姐,我只觉得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也希望你会是一个例外,晚了,睡吧!” 邓夫人出了房间,留下洛溪池沉默的坐在椅子里,显得有些落寞,她静静的望向窗外,看着夜色里的人工灯光,充满权利和政治的婚姻与爱情就是如此的苍白和无从选择。 洛溪池单手托着自己的额头倚在桌子上沉思,丝丝缕缕的长发从她的指缝间漏下,她想看歌剧了,《图兰朵》也好,《茶花女》也罢,只是想听一出悲伤地,完全放松的哭一场。 邓夫人轻描淡写的一段谈话让洛溪池很慌乱,母亲不在身边,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她辗转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直到不知什么时候脸上暖暖的感觉将她吵醒,像是爱人轻柔的抚模,洛溪池微微的睁开眸子,天亮了,晨起温暖的阳光带来了新的一天,昨夜竟是迷糊间睡着的。 “林妈!”洛溪池坐起身来喊道,几乎是声音刚落,林妈就出现在门口了,“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我一会儿想出门,午餐就不用准备了,我晚上才会回来。”洛溪池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说道。 “不知道小姐想去哪儿,我替您安排车。” “不用了,我到附近转转,想一个人!”林妈垂着手低头退了出去。 洛溪池沿着兴德路一直向剧场走去,她的方向感不错,韩成傲只是带她来过两次,她便记得清来来回回的路,独处的时候她总是在想韩成傲,今后该如何面对他,又该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突如其来的转变。 洛溪池心不在焉,身后疾驰的车拼命地向她按喇叭,最后擦身而过一阵风,夹杂着司机的埋怨声,她只是向旁边靠了靠没有理会。 走了好一会儿,到了剧场,经理好记性,记得她是韩少爷带来的女伴,站在门口殷勤的将她向里面请,洛溪池尴尬的朝她笑了笑,走进来韩成傲一向定好的包间。 舞台上演的是《乱世佳人》,华丽的裙摆,浓艳的妆容,洛溪池有一句美一句谍着,周围的观众依旧是熙熙攘攘的,像是从没有过变化。 “看!对面是谁!”隔壁包厢的人突然提高声音,引得洛溪池也向对面瞟了一眼。 是一位普通的官家小姐,只是远看身体有些消瘦,怏怏的坐在那里,偶尔还会走神,洛溪池的目光被这一瞥吸引了。 “那不是胡家小姐吗?现在都能出门啦!”尖酸刻薄的声音让洛溪池不由自主谍,“听说好一阵子都没缓过来,要我是她也是没脸再见人了!” “她也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就是被韩家的大少爷甩了嘛!” “你这就是不知道了,听说这胡小姐一厢情愿的拿了不少的钱,差点弄得家破人亡的,还好胡家底子够厚,为此胡老爷差点断绝父女关系!不过胡家现在也是一蹶不振。” 洛溪池细细谍着旁边人的流言蜚语,眼中便是流言的女主角,一个看上去万分憔悴的女人,她不自觉地站起身向对面走去,直到停在了她的身边,胡珍珍是个娇艳的女人,如果她不这样的瘦弱算得上是风华绝代。 “看什么!”站在她身边的丫鬟语气凌厉的对洛溪池喊道。 胡珍珍像是见惯了世俗的冷暖,淡然的忽略她的目光,“您是胡珍珍小姐吗?”洛溪池上前一步问道。 她转头,一双含情却毫无生气狄花眼,洛溪池自持天生丽质,很少称赞她人的美貌,可是胡珍珍的确是尤物,“你有事吗?”她声音微哑的问道。 “可否借一步说话?”洛溪池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想和她谈谈。 “木樨,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她站起身说道,“我知道外面是露天的餐厅,到那里吧。”她很温柔,脸上尽量带着笑意。 两个人落座后,洛溪池打量着对面的人,“你不怕我是坏人?”她问道。 “你若想害我何必费此周章,我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我有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不知姑娘有何事想和我说。” 洛溪池数秒沉默,终是开了口,“我想……和您谈谈韩正傲!” 洛溪池以为她会生气、离开、冷眼相加,却没想到她只是淡然一笑,叹了口气的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已经是全天津小姐太太口中的笑柄了,你去问问别人不就知道了,何必再来让我重提伤心之事呢?” “我无意冒犯!”洛溪池解释道,“只是想知道他和你……之间的误会。” “误会……”,她淡淡的重复了一句,胡珍珍不想和八卦的记者再聊些什么,礼貌的起身有走的意思。 “胡小姐,我是他的未婚妻,只是想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洛溪池的话停住了胡珍珍离去的脚步,她驻足转身,又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她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呆呆的看着洛溪池的脸,长时间的凝望让洛溪池有些不自然,她终是开口了,“小姐,当我好心也好,坏意也罢,想劝你不要和他结婚。” 洛溪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口气和表情像是和昨晚邓夫人的深深重叠,她只能愣在那里石化了一般。 “他不是一个普通女人能去爱的人……”,胡珍珍眼光流转,像是看穿了洛溪池的心。 “何出此言?”洛溪池握紧了桌子上的咖啡杯,尽量平缓自己的语气问道。 “他给的爱情就像是悬崖,让你心甘情愿不停的退不停的退,最后发现退路都用尽了,他却没有一丝余地留给你,只好亲手将你推下去。” 胡珍珍的话太抽象,洛溪池根本听不懂,她一把抓住胡珍珍放在桌面上的手,“到底是什么事他让你这么恐惧?” “家!破!人!亡!”胡珍珍咬字生硬的回答了洛溪池的问题,随即抽出了自己的手扬长而去。洛溪池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心生凄凉,她的选择是不是会带给她沉痛的结果,或许她还没有胡珍珍这样坚强的能够活下去。 洛溪池心里屏了一口气,抬手打了一个响指,服务生连忙向她这边走了过来,不过她没有结账,也没有点餐,而是掏出了一张面额不小的纸币晃在他的眼前。 “我想知道胡珍珍和韩正傲的事情,你一字不漏的讲给我,这钱就是你的了。” 服务生四处看了几眼,悄悄地接过钱,他不敢直呼韩正傲的大名,只是压低声音的说道:“请小姐移到包厢里,我慢慢跟您讲韩家少爷的事情。” 洛溪池起身跟着服务生进了楼上的包房,“说吧!”她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的说道。 第二十七章 忠告(二) “胡世荣膝下三子一女,这唯一的千金小姐就是胡珍珍,上头三个哥哥,从小娇生惯养就可想而知了。”尽管两个人在包厢里可服务员依旧是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而且……您也见了,这珍珍小姐生的花容月貌自是博得长辈的喜欢,听说胡世荣将家中陶瓷类的生意都交给珍珍小姐了。” “我想知道的不是胡珍珍而是她和韩正傲发生了什么!”洛溪池听的一阵心烦,声音略提高几度的说道。 “我说这位小姐您可是小声点!”服务员开了门缝看了看又回了来继续说道:“胡小姐相了不少王孙贵族、富家少爷,几乎天津卫都翻了一遍,就是看上韩作熙家的大公子韩正傲了!” “然后呢?”听着他说上了正点上洛溪池插嘴问道。 “都以为是佳缘良姻,又是门当户对,胡世荣也很是中意一表人才的韩正傲,变相的默许了胡珍珍的选择,当时津卫军正西进打仗,缺钱!三天两头的召集富商捐钱,胡世荣出了名的小气,居然也以胡珍珍的名义捐了不少。” “两家定了婚约了吗?”洛溪池的问题让服务员哼了一声! “哼!这胡珍珍私下里给津卫军拿了不少钱,连胡家的老本都动了,后来胡世荣想收手,韩正傲倒是通过财政司收了胡家的买卖,转眼间生意就成了公家的,胡珍珍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情郎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自己家的契约,将厂子划进了韩家的腰包。” “后来呢?”洛溪池皱着眉头问道。 “一转身韩家翻脸了,先是韩正傲甩了胡珍珍,原本就没有正式的婚约,人财两空了呗!就是大家说的——热脸贴了人家的冷!” “不会引起舆论吗?” 服务员嘿嘿的笑了笑说道:“小姐是外地人吧!韩家是天津卫这个!”他伸出大拇指一比划说道,“谁敢说三道四那是要杀头的!”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洛溪池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我听说胡珍珍还自尽过?” “可不!死过!割腕自杀的,弄得一身的血,还穿着外国人结婚的衣裳,……那叫——婚纱!没死成还去跳过海。” 服务员向洛溪池靠近了一些说道:“听说,这胡珍珍不仅丢了钱、丢了名声,就连贞洁都没了!”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情外人如何知道!”洛溪池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听见她的话脸上一红,呵责的说道。 “这可是胡小姐身边人传出的,听说她早就以身相许了,要不现在还嫁不出去呢!” 洛溪池瞥了一眼服务员轻蔑的神情心底一阵的发凉,不过是一个柔弱痴情的女子,毫无过错、轰轰烈烈的爱过一场,到头来有的不过是悔恨和世人的冷眼,如此的世态炎凉。 “你走吧!”洛溪池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侍者点头哈腰的除了包房,不忘记关上门。 洛溪池回想着胡珍珍的表情,以及给自己的那抹笑,冷清中夹杂着哀愁,她并非看透世事,而是看淡了世间,也玩笑了她这样一个免不了俗的人。 “我怎么能还来伤害她!”洛溪池单手托住头懊恼的说道,没想到韩正傲居然做过如此无情的事,不管是故事的主角还是她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心中悲凉。 洛溪池拿起自己的手包除了包厢,抬眼便看到了刚刚和胡珍珍坐过的位置,对面那个淡若菊花的女人经历风霜残雪后憔悴的活着,或许她本身没有意愿,可人不是只为自己活的。 “黄包车!”洛溪池招了招手便有人跑了过来,“小姐去哪里?”她坐在车上淡淡的回了一句“大帅府!”,摇晃的车身在马路上渐行渐远。 洛溪池回到大帅府时韩正傲正坐在大厅里看报纸,悠闲地喝着咖啡叠着双脚放在茶几上,见她进来微微笑了一下。 “怎么这么悠闲?”洛溪池坐在他的对面问道,他应该很忙才对,近来却是一直清闲得很。 “我……休了婚假。”韩正傲叠起今天的报纸,新倒了一杯咖啡递给洛溪池回答道。 “乱讲!婚都没结呢就休婚假了?”浓浓的咖啡香带着苦味,只是浅尝了一口洛溪池就没再动了,实在是习惯不了他的品味。 “不好喝吗?”韩正傲盯着她手里的咖啡杯问道。 “太苦了,我不喜欢苦的东西!”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拿起了桌上的报纸,粗略的浏览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说道:“回上海的船安排的差不多了吧?” “嗯”,韩正傲抬眼看她的眉眼,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今天剧院的戏不好看吗?”他问道。 “好看!可精彩了!”洛溪池对上他的目光嫣然一笑,娟秀的眉眼透着仙气儿,“我还重来没看过这么印象深刻的戏。” “到我卧室里来,看看今天刚拿回来的戒指,若是不顺心就再换换,还来得及。”他说着站起身,拿掉了洛溪池手里的报纸拉她起来。 婚戒是韩正傲亲自选的,并没有过问洛溪池的意见,直到看到他手里拿着的红色小盒子,他冰冷的心突然温热跌动,“你都没问过我喜欢什么样的!”她看似抱怨的说道,“你自作主张了?” “打开看看就知道喜不喜欢了”,韩正傲从身后环住她的身子说道。 洛溪池纤柔的指尖打开盒子,是一对漂亮的婚戒,每一枚都由三个置换构成,韩正傲拿出一枚戴在了洛溪池的无名指上,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这枚戒指叫三生缘”,他暖暖的气痒痒的呵在她的耳边。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款戒指的?”洛溪池冰冷的脸带着淡淡的浅笑着轻声问他。 “发密电的那次你不是到过珠宝行吗?” “那又怎么样?我又没买这一款。” “但是你在出门的时候瞟了它一眼。”韩正傲转过她的身子,她姣好的眉眼含着暖意。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手指的尺寸的?”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扫了他一眼问道。 韩正傲十字相交的挽住洛溪池的手,紧紧地箍住她纤细的手指,“你睡着的时候我也这样牵过你,只是一次就记得住了。” “你跟踪我了!”洛溪池有些害羞于她的情话,娇嗔的怪他。 “嗯,因为你和别的男人走我不放心!” 他的温柔向来都是这样不多不少,若即若离,似乎冷不防地一句就能救活一颗垂危的心,“阿洛……”,她闭上眼睛抱住了韩正傲,侧脸贴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上,心里一阵的酸楚,如果她是胡珍珍,也会奋不顾身的献出一切,只为这样一个怀抱。 …… 洛溪池后天就要回上海,入夜了之后林妈为她打点行李,“小姐这条丝巾还留着吗?” 洛溪池正坐在床上半盖着被子看书,抬眼看了一眼林妈手里拿着的丝巾,是韩成傲送给她的,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远在国外的人。 “留着……”,她低下头继续看书,沉默一阵后洛溪池看似随意的问道:“林妈,二少爷来信了吗?” “小姐,韩家的下人是不可以打探主人的事情的!”看着林妈敛的严肃的脸,洛溪池尴尬的笑了笑,日后她该怎么和韩成傲相见呢?脑子里一片的乱! “小姐,楼下有您的电话!”阿莲敲门后进来说道,自从上次小锦的事情过后,阿贞就彻底的失踪了,她侧面的打听过,好像是死在了牢里。 “知道是谁吗?”洛溪池摘掉脸上的眼睛问道。 “是方家的小姐方夏。”阿莲退了出去。 洛溪池不等穿上鞋子就向楼下跑去,“喂,小夏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要回上海了,明天我们见个面怎么样?我在梅里西餐厅定了位置!”方夏的声音依旧的清新甜美。 “好啊!”洛溪池眉开眼笑的答应,没想到还有人在她离开前这么挂念她。 “那我……”电话对面的人显得有些迟疑的的说道,洛溪池听她拉着长音便问道:“怎么了?” “明天我多带一个人去怎么样!” 洛溪池转念一想他带的或许是汤恒,便爽快的回答道:“好啊!随你啦!” “那好,说定咯!明天在梅里餐厅不见不散,你要准时到哦!” 洛溪池挂了电话笑了笑,一转身,身后突然出现的韩正傲吓了她一跳,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嗔怨的拍了他一下说道:“干嘛!吓我一跳!” “听说是方夏?”他抬手像哄孩子一般模了模她的头发。 “嗯,她听说我要走了想明天约我吃饭。”看着韩正傲脸上一瞬而过的落寞,洛溪池挑着眉毛问道:“怎么?你有惊喜被她打乱了?” 韩正傲笑着摇摇头,“本来想明天一整天都和你呆在一起,看来实现不了了!” “怎么这么舍不得我啊!”洛溪池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阵叼蜜,提议的说道:“不如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方夏应该是会带上汤恒,刚好你们两个不是很熟的朋友!” 听见汤恒的名字,韩正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笑着回答道:“不了,一碰见他我们两个就要搅坏气氛了,你去就好了,正好白天我可以买点你路上带的东西”,他忽而拉近距离的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晚上的时间留给我就好。” 洛溪池不可思议的眯着眼睛看着韩正傲转身离开的背影,自顾自的嘀咕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旋即脸颊涂上了淡淡的粉色。 第二十八章 忠告(三) 晨起,洛溪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两条编的粗粗的辫子紧凑的搭在肩膀上,睡得酣畅的小脸儿女敕的水灵,这是她在韩家住的最后一天,一夜无梦的睡到天亮,林妈听见屋里有了声响便敲门进来,看着洛溪池脸色不错便搭话的说道:“小姐今天睡得很香?” “嗯!”洛溪池收起胳膊,看了一眼窗外问道:“大少爷今天早上没练枪吗?” “是!少爷一大早就出门了。”林妈没多说一句。 “林妈!一会儿你帮我叫辆车,我要到梅里餐厅去。”洛溪池起床洗漱,换上了那件她从家里带出来的粉红色洋裙,白皙的肤色愈发衬得娇女敕,明眸皓齿的招人喜欢,就连一向沉默的都看着镜子里的人愣起神来。 “林妈,你觉得我是这样绑着辫子好看,还是散着头发这样扎一下好看?”洛溪池摆弄着自己一头迷人的长发照着镜子问林妈。 “小姐怎么弄都好看,小姐生的就好看。”林妈的话逗笑了洛溪池,她转头看着林妈说道:“您不用帮我准备早餐了,我今天出去吃。”最后洛溪池决定将头发编成两条辫子,自然的搭在肩膀上。 方夏将时间定在了上午九点,梅里餐厅在这个时候人最少,阳光也最好,洛溪池知道这是一家意大利餐厅,位于较远的西郊别墅区附近,平日里洋人很多。 梅里餐厅是白色的门面,洁净的像是上流社会的交际舞会,推开门是一阵叮咚的风铃声音,渐渐入冬后让她想起了西方的圣诞节,方夏就坐在左边靠窗的位置上,她的对面背对着洛溪池的还有一个人。 方夏向她招招手,洛溪池刚刚喊出方夏两个字还不等叫汤恒,那个人便转过身来,着实惊了她一跳,停下了脚步石化的站在那里。 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宋希文! 宋希文一如常态的看着她微笑,指尖夹着香烟,考究的西装配上他一贯的发型在阳光下显得依旧的文质彬彬,他微微侧头点了一下,眼神中带着比阳光还暖的……情绪。 “凉风……好久不见!”他叫了洛溪池的小名,竹内夫人为她取的名字。 温润的声音没有一点喑哑,洛溪池回了回神勉强的笑了一下走了过去,说道:“还好。” 方夏从没看见过他表哥对一个女人流露过这样的表情,尤其是眼睛,似乎从她穿着粉色洋装出现的瞬间就已经看不到任何除她之外的人或物了。 “溪池,坐吧!”方夏拉了一下洛溪池的手,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表哥昨天才到奠津,看我们上次郊游时候的合影看见了你,他说你们是熟人加老同学,我也才知道你就是让他学编花环的人,于是就想着他一起来,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洛溪池已经是恢复了常态,笑着回答道,“好久不和希文见面了,今天多亏了你!” 宋希文已经掐灭了烟,他知道洛溪池是不喜欢烟味的,虽然她从来不反对别人在她面前吸。 “三位想吃点什么?”服务生见人都到了便走过来点菜。 “溪池,你想吃点什么?”方夏翻开菜谱问道。 “蜜瓜火腿不错,蘑菇红酒汁,头盘要玉米糕吧”,洛溪池看着菜单说道,“米饭偏硬,还是要玉米糕吧!”她征求意见掸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宋希文说道。 没料到对面的人正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似乎并没有对外界的任何变化所吸引注意,“甜品要酒香水果,不放葡萄!”宋希文合上自己的菜谱递了出去。 洛溪池侧过目光不去看他,尤其是那句不要葡萄让她有些发闷,或许方夏没听出缘故,可是洛溪池却听得明白,他始终记得自己不吃葡萄。 “我听表哥说你们两个是同学?”方夏漫不经心的吸了一口樱桃汁问道。 “嗯,我们是在英国认识的,在一所学校里念书,不过学的东西不同。”洛溪池尽量不去看宋希文的眼睛回答道。 “你的婚礼筹备的怎么样了?” 听到方夏的问题洛溪池瞟了一眼宋希文,他依旧是毫无变化的看着自己,“刚刚看了婚戒,至于准备都是按照长辈们的规矩。” “照结婚照的时候一定要到丽影照相馆,那里的师傅技术特别好,我大哥的结婚照就在那里拍的……”两个人东拉西扯的聊着,偶尔宋希文插一两句嘴,方夏觉得很是惬意,可是洛溪池却觉得噎得难受。 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酒香水果的味道还在鼻尖凌绕,三个人出了餐厅,“小夏,你坐车回去吧,我送凉风会家。”宋希文说道。 方夏愣了一下,见洛溪池默许的笑了一下,自己便上了车,她向两个人摆摆手,脑子里一直在疑惑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不只是同学这么简单,至少在宋希文的眼神中,放下看到了超越友谊的一种强烈思念,通常被人们称为——爱情。 正是临近中午,街道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洛溪池和宋希文缓缓地沿着路边走,他一直沉默,洛溪池终是先开了口,“你何时从国外回来的?” “昨天才下的船” “我要结婚了,就在下个月的二十号,……你会来吗?”洛溪池轻轻地望过去,他微微垂头沉默了一下,回答道:“会的,我会去的,只要你还想在婚礼上看见我。” “当然了,你是我……”,宋希文眼睛默默地看着她,“……最好的朋友,怎么会不请你呢?” 又是一阵难忍的落寞晃过宋希文的眼睛,让对面的洛溪池不自觉的收到了他情绪的波动,停下本就缓慢的脚步。 “凉风!”在她的名字后有一声淡淡稻气,揪的洛溪池心里一颤,“我真是遗憾没有让你爱上我,我以为和你离开足够远的距离就会彻底的忘记你,可是我还是从上海来到天津,就为了见你一面……没想到晚的这样迟……。” “希文,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很好,真的很好!好到让我觉得你就是我应该去爱的人,可是我没做到,还伤害了你。” 如果说洛溪池是一个两面的女人,溪水之柔、岩磐之坚,那她变成溪水的一刻就是在宋希文面前,女人不是因为对方的强势才觉得自己是柔弱的,而是因为无微不至的呵护,宋希文用呵护剥离了洛溪池所有的外壳,露出女性最为的本质。 “凉风,如果……你没到他,你会不会考虑嫁给我?” 洛溪池对上宋希文的眼睛,“不会,我会一生都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依赖、谈心、帮助、支持……” 宋希文笑了,洒月兑中沉淀着一丝不羁,“凉风,我觉得老天爷对我开了一个大玩笑,他一定是在我的尾指上绑了红线却忘记牵上你的,就让我注定这样空荡荡的看着你。” “或许吧”,两个人又开始向前走,“他叫什么?”宋希文轻声问道。 “韩正傲” 简单的三个字让宋希文敛去了笑容,“你们认识多久了?”他又问了一句。 “没多久,我到天津来之后才认识的他。”洛溪池并没有玩味他的问题,宋希文脸上的表情带着话,他却不想直说,只是扬唇一笑。 “前面就要到了,你送到这里就好。”洛溪池指了指前面说到。 “过去我都是站在你家楼下的花园里看着你上楼的,直到灯亮了,你推开窗子摆手让我离开。”宋希文有点念叨的语气说道。 “凉风!”他伸手扶住洛溪池的肩头,“我希望你过得开心,不管你有任何选择,不过要记得”,他立起洛溪池风衣的领子继续说道:“我一直都在!在你的身边,你一直认得的宋希文。” 洛溪池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拥抱,她脑海里闪现的都是两个人初初相识的画面,他是学生部的组织员在大会上讲话,自己是开会迟到的新同学,迟到的她只是在门口向里面微微探头看了一眼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宋希文紧紧地抱着洛溪池,想着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在学校的运动会上,她穿着运动衫比的是撑杆跳,一跃而起北部落地,发丝上晶亮的汗珠似乎滴进了宋希文的心里。 看着她独自向前走的背影,宋希文闭上了眼睛,为什么她会选择一个一生以追逐权利为人生理想的政客,宋希文无法阻挡她,却可以在她柔弱时安慰她,韩正傲这位闻名遐迩的政客似乎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洛溪池的高跟鞋迈进地板上发出第一声响的时候,似乎有人已经在厅里等她了,“洛小姐,大少爷请您到他卧室里去一趟”,站在门口的人小声向她说道,似乎专门等她回来。 “嗯!”洛溪池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心里却合计这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这么急。 “能进去吗?”洛溪池敲了敲他的门问道。 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他穿着衬衫,领口还解开了扣子,似乎也是刚刚回来不久,不等洛溪池说话,便被他扯了进去。 又是压在门边的墙壁上,韩正傲直直的看着她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干嘛?”她弱弱的问道,洛溪池双手抵着他的手臂,腰还在他的手里,实在是不占优势。 没有回答,没有沉默,韩正傲突然袭来的吻有些措手不及,吓得洛溪池浑身绷紧却动弹不得。 韩正傲觉得怀里的人慢慢的软下来,不是因为放松而是因为窒息,直到她完全的跌进他的怀里,洛溪池闭着眼睛任由韩正傲疯狂的吻着自己,总算是离开了她的唇让她得以呼吸,颈间、耳侧温热的感觉让她酥软的难受。 “正傲……”,她哑着嗓子喊道,“怎么了?”,他停住了动作,死死地将洛溪池换在怀里,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咚咚谍着他急切的续。 第三十三章 洛夫人(一)上 船驶进上海外滩的时候,洛溪池迎着烈烈的风站在甲板上,身上黑色的斗篷随风翻飞,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远远看去,岸上整齐划一的列着军队,看着飘扬的旗,还有士兵深绿的军装,洛溪池露出笑意。 听见船远远地响了汽笛声,洛江龙下了车,厚重的军靴踏在地上厚重有力,他又向前迎了迎,康副司令还有许副官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船一抛锚停下,洛溪池便沿着桥板噔噔噔的向洛江龙跑了过来,他展开手臂一把抱住了洛溪池,健硕的胸膛将她显得过于娇小。 “爸爸……”,她哭着抱住洛江龙。 “哭什么!?”他轻轻抚着洛溪池的后背,“我看看!”说着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女儿清秀的脸声音洪亮的喊道:“洛溪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洛江龙生的面貌伟岸,天地方圆,说话声音也是中气浑厚,一对比就知道洛溪池的容貌几乎随了竹内夫人。 “鸣枪!迎接小姐回家!”康副司令下令,随即震耳欲聋的枪声规律的响了三下,尽显军威气势,洛溪池随着洛江龙上了车。 “爸爸,妈妈呢?怎么不见她来接我?”洛溪池缠住洛江龙的胳膊问道。 “你母亲病了”,洛江龙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听说你中了枪伤后就一直心有郁结,卧床不起。” “医生怎么说的?” “老毛病了,你平安到家她的病就会好一大半了!”洛江龙刮了一下洛溪池翘起的鼻子,“在韩家过得怎么样?”洛江龙转移了话题。 “一般吧!没有在洛公馆好!”洛溪池习惯了撒娇,尤其是在洛江龙面前,尽显小女儿态。 “回家就好!要不是半路遭了埋伏就不用临时改道去韩作熙家里避难了,还捡了我一个大便宜!”洛江龙说起来脸色不悦,两道粗眉聚在一起。 “捡什么便宜了嘛?”洛溪池知道洛江龙对姓韩的几乎没有好感。 “当然是我的宝贝女儿,便宜了韩作熙,要不是你心甘情愿我是看不上韩老贼养的儿子,和他爹一样,性子里改不了的滑头!” “爸~!韩正傲……是个好人,他为了救我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不管怎样,是谁的儿子,他终究是小池的救命恩人,况且又要成为一家人了,您就换换观念吧。” 看着洛溪池嘟着嘴,洛江龙随即大笑着说道:“你这还没嫁到韩家就已经替他说话了,这要是将你嫁出去那还得了,要不这个月二十号的婚礼取消吧!” 明知道洛江龙开玩笑,洛溪池依旧是伸手捂住他的嘴撒娇,嬉闹的笑中洛溪池心里微酸,到了这一步是进是退都由不得任何一个人,只愿老天怜悯她洛溪池,觅得一个良人、佳婿。 第三十四章 洛夫人(一)中 汽车驶进了洛公馆的黑色大门,森严的守卫,的环形喷水池,环绕半周后便沿着甬路开了进去,每隔几米的警卫整齐的向着轿车敬礼,洛公馆分前庭和后园。 前庭是洛江龙办公的地方,后园是洛家的居所,两栋楼间隔着漂亮的花园,马场,这两个地方是洛溪池童年的全部记忆。 “妈妈!”黑色的行李箱嘭的一声落在地板上,洛溪池变向站在二楼台阶上的一个女人跑过去,她便是竹内夫人。 天蓝色的毛衣外面披着黑色的披肩,棕色的长裙下露着一双黑色的长筒靴,竹内阿澄眉眼温柔,前额饱满,骨骼清秀,不过鼻骨的形状并不挺秀,而是线条柔和。 “凉风!”她搂住向她跑过来的小姑娘一把抱在怀里,然后便是叽里呱啦的话,洛江龙将身上的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看着两个抱在一起的女人面露温柔。 “还疼吗?” 竹内夫人拉着她的手下了楼梯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询问洛溪池的伤。 “早就不疼了!好的很快的!”她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一会让范医生过来再给你瞧瞧,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洛江龙拿起电话打给范医生。 沙发上并肩而坐的两个女人,容貌上有七分相似,却不同于各自的三分气质,竹内夫人戴着眼镜,挽起的长发搭眼上去便可看到五分的温柔五分的知性,而身边的洛溪池却是眉宇间透着灵气,笑容、目光均是爽朗、傲气,不过是面貌上的弱不禁风。 第三十五章 洛夫人(一)下 “您的病好些了吗?”洛溪池问道。 竹内夫人点头,目光爱怜的在她的脸上不停地扫视,突然目光停在了她的脸颊上,极细微的伤口,不是精心的看根本看不出伤来,“这是怎么了?”她扶着洛溪池的下颌微微转了一下她的脸问道。 洛溪池心里明白是姚仙灵一马鞭打出来的伤,却没想到竹内夫人居然看得出来,扶住她的手解释道:“不小心擦伤了一下,不过早就好了。” “小池,一会儿范医生就来给你做一下检查,我先到前面去了”,竹内夫人连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了外套披在了洛江龙的身上。 “累吗?先回房间休息一下,等着范医生。” 洛溪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嗯!一说我还真是有些累了,那我先回房间了。” 还没等范医生来,洛溪池一躺在自己的床上便睡着了,软软的枕头嵌着她身体,粉红色的床单被褥衬得她肌肤白女敕如雪,长发微卷着铺散在白色的枕头上,一室的温暖阳光,她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 “凉风……凉风!”沉睡之中洛溪池觉得有人轻声的唤着她的小名,声音温柔,朦朦的睁开眼睛,再也不是陌生的穹顶和摆设,而是自己的房间。 “吃饭了,快穿衣裳!”洛夫人拉起洛溪池,“这是累成什么样子,你在韩家他们不允许你睡觉吗?” “是自己家里太舒服了!”洛溪池伸个懒腰,宽松的袖子沿着她纤细的玉臂滑下,露出藕白色的肌肤,“爸爸回来了吗?”洛溪池赤着脚下床,地板上铺满了厚厚的地毯。 “我最不喜欢韩家的地板,总是不铺地毯,赤脚踩上去凉的很!”她头发蓬松的回头朝竹内夫人一笑,抱怨的说道。 “小池,吃过饭后到我书房里来一趟,我有事和你说。”拿起筷子前洛江龙轻声说道,洛家有个规矩,饭桌上绝不谈政治,竹内夫人不关心这些,也不喜欢听。 第三十六章 洛夫人(二) 洛江龙的书房没有韩家大帅府的奢华,整栋房子里似乎还并不如客房华丽,堆积如山的书和,象牙白色的壁炉,古朴的黑色长案,唯一能看出来洛江龙身份的便是墙边桌案上的横放的一柄古剑,来自遥远的明代。 洛溪池手里端着雪梨羹敲响了书房的门,“叩!叩!叩!”,里面传来了回应声:“进来!” 洛江龙正坐在壁炉边上的椅子里烤火,“爸,我亲自熬的,您尝尝有没有妈妈做的好喝。”洛溪池在洛江龙的脚边席地而坐。 “小池,你了解韩正傲这个人吗?”随意的问了一句。 “也不是很多……”,洛溪池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说道:“只知道他是韩家的长子,很受韩作熙器重,留学德国的慕尼黑,好想学的是军事作战一方面的,……他的性格倒是很有统帅的风范,所以韩作熙才会如此看重他”,洛溪池仰头看向洛江龙回答道。 “还有吗?”洛江龙笑着问,就像是小时候在书房里提问洛溪池《孙子兵法》的背诵一般。 “还有……还有就是,很帅!”答完后洛溪池和洛江龙一起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洛溪池的头自顾自的嘟囔着:“的确是一表人才!韩家的两位少爷都是一表人才啊!” “父亲见过他们?”洛溪池的双眸在火焰的闪烁中愈发的乌黑淡雅,清纯娇柔。 “在韩作熙担任津卫军督军的庆祝宴上,当时韩正傲才二十出头,已经是慕尼黑军事学院的学生了,韩成傲才刚刚国中毕业。” “父亲觉得他们两个哪一个好?”洛溪池伏在洛江龙的腿上问道。 “各有不同!”洛江龙喝了一口手里的雪梨汤微微笑了一下,“韩正傲当时只有二十出头,可我看得出那孩子的野心不小,句句话说的滴水不漏又不失风度,至于韩成傲……”,洛江龙一阵沉思。 “怎么了?”洛溪池问道。 “我觉得至少比他哥哥心地善良,竟不像是韩作熙养出的儿子。” 看着洛江龙微微眯起的眼睛,洛溪池扑哧一声下了出来,仰起头说道:“他们兄弟俩相貌上五分相似,不过是气质不同,让父亲一说竟不是一家人了” “你喜欢哪一个?”洛江龙转过来问女儿。 洛溪池眼光一转,托着下颌缓缓地说道:“都好……只是父亲不是说过‘君子如玉,肝肠如铁’。” “你到底还是中意韩正傲!”洛江龙目光中带着慈爱,参杂着无奈,“只是肝肠如铁,恐怕我儿……” “怎样?”洛溪池等着洛江龙后面的话。 “没什么,回去休息吧!赶了这么长时间的水路,睡吧!” “那小池回去了”,洛溪池双手捧着碗走出了书房,门外的卫兵在她的身后关上门,在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洛溪池侧身回眸,洛江龙坐在壁炉前的背影印在她的眼中。 那句没说完的话,聪明如她怎么可能猜不到,只是洛溪池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却还是甘之如饴,她相信自己可以驾驭得了自己的选择,至少不会像胡珍珍那样,摔得粉身碎骨。 第四十一章 救赎(二) “哥!” 韩正傲没有转身,只是停下了脚步听他说话。 “对不起!”韩成傲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淡淡的说道:“好好待她,溪池说你是她的命,我就算再喜欢,喜欢到死!也不忍心伤害她,所以你要让她好好地活着。” 他的话音零落,韩正傲向门外走去,他不忍成傲如此伤心,可他也不可能放手洛溪池,就像她说的那样——“他是她的命”,她又何尝不是,韩正傲背负了太多东西,父亲的期许,家族的野心,一统南北的夙愿,家国天下、功名利禄、权势江山,无论哪一样都是令他喘不过气的背负。 只有洛溪池,是他第一次有关自我的希望,能带来真正的情绪、幻想,既然他为别人放弃了太多东西,他也有权利在后得到别人的原谅。 宿醉过后,韩成傲脑子晕晕瞪在床上,天花板在自己的眼里不停地旋转,他试着坐起来,眼前微微泛白,或许昨晚真的是喝得太多了。 瞟了一眼钟,刚刚八点,胃里难受的让她想吐,还不等缓过来神儿,们便被嗵的一声推开了,冲进来一个人跳上床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差点没将韩成傲勒的背过气去。 “姚仙灵!你疯啦!放开我!”韩成傲挣扎的推着她,无奈搂着自己的人愈发的兴奋。 第四十二章 救赎(三) “哈哈哈!我们要结婚了!我们要结婚了!”姚仙灵粉红色的洋装异常的喜庆,紧紧地搂着韩成傲高兴地叫着。 “再不放开我你就要当寡妇了!”韩成傲一用力掰开了姚仙灵发疯似地手嚷道。 “你什么时候来娶我?!”姚仙灵跪坐在韩成傲面前眼睛瞪的大大的问道。 “我说姚仙灵,你矜持一点点好不好!”韩成傲推开她想下床去洗漱。 “好啊!”姚仙灵跟着他跑进了卫生间,“你什么时候来娶‘人家’?” 看着姚仙灵跟进了厕所,韩成傲紧张地向外推她,“你先出去,我还要上厕所呢!” “你先回答我啊,然后我就出去!”姚仙灵倚在门口不肯离开的问道。 “不是已经订婚了嘛!我爸不是亲自致电你家了吗?怎么也得等我哥结完婚再说!”他用力一推将姚仙灵推出了卫生间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韩成傲站在卫生间里的镜子前无奈的哼了一声,他自己的事永远都没办法自己做主。 就在昨天,由韩作熙做主,韩成傲会在韩正傲婚礼的两个月后迎娶姚家的三小姐姚仙灵,并在今早亲自见了姚铁成,下了婚书。 姚仙灵知道消息后高兴地像一只储满了过冬松子的小松鼠,一大在便起来打扮,跑到大帅府来看他,尽管韩成傲看起来没有她想象的那样高兴,至少做个样子也好,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就要嫁给韩成傲了! 姚仙灵看着窗外明媚四溢的阳光觉得心里一阵的轻松,她助跑似的向韩成傲的床跑去,放空自己扑在了他刚刚躺过的位置,大声的喊道:“我要结婚啦!我要和韩成傲结婚啦!” 她欢喜的声音像是几乎穿透大帅府的整个空间,窗外的花园、马场、绿地,还有邓夫人的卧房。 随着姚仙灵喊声的消逝,邓夫人‘咔嗒’一剪刀减掉了窗台上花瓶里玫瑰多余的叶子,她微微的扬起嘴角,眼中却带着莫名的哀伤,或许是在替那些多余的叶子而感到哀伤吧! “我要办西式的婚礼,白色的婚纱、高跟鞋、戒指……”,姚仙灵带着一脸的憧憬在和韩心傲讨论婚礼,两个小姑娘并肩躺在床上,一个是眉飞色舞一个则是面露心事。 “我请你当我的伴娘!一会儿我们去选婚纱和你的礼服怎么样?”姚仙灵翻了个身问韩心傲。 “嗯?好啊!……你说的算!”韩心傲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连回答都有些敷衍。 “心傲,你不为我而感到高兴吗?”姚仙灵僵住了表情坐起了身问着身边的人。 “当然!我当然为你觉得高兴!这不都是一直你想要的吗!和我二哥成亲。”韩心傲低下眼睛不去看姚仙灵的眼睛尽量解释的回答道。 “可是……你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至少今天你有些怪!”姚仙灵实在搞不懂韩心傲怎么了,她一直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现在愿望成真了,她都不替自己高兴吗? “对不起仙灵……我想我有一个问题,或许现在不是很适合问你。”韩心傲别过头有些纠结的说道。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事是要分场合和时间的!随便问!”姚仙灵笑着答道。 “那好”,韩心傲对上姚仙灵的眼睛问道:“你觉得你嫁给我二哥会幸福吗?” 问题像闪电一样击中了姚仙灵,她一直以来逃避的去考虑的问题,可是这一刻她却面不改色的看着韩心傲的眼睛坚定地答道“我最大的幸福就是可以和韩成傲结婚!” 韩心傲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她拉住面前这个一脸坚强的女孩儿的手,轻轻地说道:“去看礼服吧!选一件世界上最漂亮的!” 两个人一起笑了,可是却都看到了对方眼眶里侵湿的晶莹。 韩心傲脑海里闪现的全部都是韩成傲回国那天的场景,她第一次看见韩成傲和韩正傲之间起冲突,还有她一向潇洒不羁的二哥发狂,当韩成傲一拳实实在在的打在了韩正傲脸上、身上的时候,她完全的惊呆了! 在她的心里,韩成傲和韩正傲两个人似乎永远都没有矛盾,或者说交集。似乎一出生,他们各自的责任就已经被规划的很彻底,都在按照自己的人生行走。 可是那天,韩正傲越界了,韩正傲面对拳头没有还一下手,直到韩成傲累的倒在了地上,他才缓缓地起身,扶起韩成傲回了卧室。心傲明白了,洛溪池不是琳达、淑仪、梅琳,不是任何一个韩成傲的前女友,姚仙灵是打不败这样的女人的! …… 韩成傲倚坐在窗台上,这次并没有喝酒,他只是呆呆的望着天上洁白的云朵飘来飘去,轮廓如雕刻般的侧脸在阳光的剪辑下让人想起阿波罗——非凡的英俊。 他穿着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不再是昨夜邋遢萎靡的样子,他还记得那天在码头上对洛溪池说的话,“他会恨她,爱多深就会恨多深!”可一醉方休后他发现自己做不到,至少不顾一切的去恨她,他还是做不到! 韩成傲嘴角微微的翘起,那抹笑容依旧是洛溪池喜欢的纯净。他是谁?韩成傲!阅美女无数,花林中潇洒而过的二少爷,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当然是温柔有加,虽然得不到她也要祝福她,祝她一生幸福。 闪耀的阳光下,韩成傲留下了他为洛溪池留下的最后一滴泪,喃喃的看着远处说道:“溪池,祝你幸福,我爱你!” 第四十三章 晚秋光景(一) 天气已经愈发的冷了起来,晚秋的光景在华丽中透着衰落,满地金黄的叶子将洛公馆衬得犹如幻想中的城堡,却难掩季节更替的带来的哀伤。 洛溪池坐在落地窗前,暖烘烘的壁炉热的她只穿了一件丝质的睡袍,手里抱着的抱枕,指尖不停地揉搓着抱枕上垂下的流苏,留声机低沉的播放着《g弦之歌》。 自从韩成傲离开上海后,她的心就一直不停地乱跳,有伤痛也有难过,对于一个曾经爱过的男人,她还是会雄的,尤其是一想起那天在码头上他说的话,表情哀伤的竟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 那种表情好熟悉,让她想起了霍克,当霍克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或许说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那时洛溪池只有十三岁,即将从英国启程回上海。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在她英国的家里,霍克是竹内夫人同事的儿子,他陪伴了洛溪池走过了整整六年的异国时光……。 “annie,你还会回英国吗?”霍克问她的时候,两个人正在洛溪池家里举办的party上跳舞,是一曲华尔兹,那是她和霍克最后一次跳舞“或许不会了,我可能要呆在中国,和爸爸在一起。”洛溪池很少见到洛江龙,所以尤为的想念。 “annie,你能和我到庭院里来一下吗?”霍克拉住她的手略略带着祈求的问道。 “当然!”洛溪池牵着霍克的手在跳了一半的舞曲中跑到了两个人经常一起玩的庭院里。 “annie,我要为你拉一首我最喜欢的曲子”,霍克在庭院秋千上拿起了一把他早已经放好的琴说道。 《g弦之歌》——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悲伤地曲子,洛溪池呆呆的看着打着领结的霍克在朝自己微笑,直到琴声幽幽的停下。 “霍克,你实在是太棒了!”洛溪池听不懂他演奏的东西,但是霍克的目光却像星星一样的闪烁,似乎将她的周身都照的闪耀起来。 “你喜欢吗?”他羞涩腼腆的问道。 “当然!” “那你喜欢我吗?”霍克的目光莫名的闪了一下问道。 “当然,你是我此生的……挚友!”‘挚友’这个词她是从霍克的妈妈和竹内夫人蹈话中听到的,洛溪池童年的印象里除了竹内夫人便只有霍克的存在是连续的。 “不!除了挚友”霍克摇了摇头,凝视着洛溪池的眼睛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只有十三岁的洛溪池惊呆的愣在那里,霍克是在问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喜欢吗?她似乎对霍克……还没有那样的感情,“我想……我没有!”洛溪池回答道。 “你不喜欢我,原来你不喜欢我!”霍克低下了头喃喃的说道,忽而抬起了头问道:“为什么?我陪你读书、写字、跳舞,还只给你拉我最喜欢的曲子,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霍克的问题太高深了,十三岁的洛溪池答不出来,十八岁的洛溪池还是答不出来,恐怕再长的岁月她还是答不出来,霍克带着泪痕的脸停留在洛溪池的脑海中,伴着那首曲子偶尔浮现。 霍克当时的表情和韩成傲太过相像,是否人到伤心处都是一样的心境,她只是知道,情爱一说从来勉强不得,它太过自由,太过倔强,一旦发芽便不停的生长,无法抑制。 她一直觉得姚仙灵是个疯狂而又自傲的女人,现在想想,也不过是一个为爱执着的可怜人。 第四十四章 晚秋光景(二) 从窗口向下看去,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视线,洛溪池认得出,那是宋希文的车,车子在楼前停下,他穿着蓝色的西装从车里出来,不一会儿竹内夫人便敲响了自己的门。 “凉风,希文来看你了!” “我换件衣裳就下去”,洛溪池起身微笑着答道,她关上了留声机,《g弦之歌》清冷的声音瞬间安静,她也收起了所有往昔的回忆。 洛公馆的旋梯很长很宽,宋希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抬头便看见她穿着果蓝色的长裙披着开司米披肩缓缓地下楼梯,她的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细腻雪白的皓腕衬得手指纤长。宋希文凝神的看着她朝自己走来,直到停在眼前坐了下来,仿佛嗅得见她身上水果的香气,金秋时节的果香。 “本来昨天要去看你的,可康乔要拉着我去买东西。”洛溪池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一早来有事吗?”洛溪池声音,感觉好像温润的茶缓缓入喉。 “今天一早,三井银行向洛家的账户里汇入金额不小的款数,我是来谈这笔款项的。”宋希文面含微笑的说道。 “沪军经过与湘军一战有所损失,整理军备需要钱款,刚好在三井财团的投资到了分红利的时候,父亲和我商议后决定挪用这笔钱补充军备。” 洛溪池从十六岁就开始从竹内夫人手里接过洛家的财政,当然,她的启蒙老师便是自己的外公竹内英一郎,著名的金融家,也是一名政客。 “或许你可以继续向银行借钱,然后就可以继续在三井财团里滚利了,反正你和汇丰银行也是一直以来都有合作的”宋希吾议。 “洛家五年前在汇丰银行借贷的第一笔款项已经到期,这笔钱除了补充军备外还有就是还清第一笔借贷。” “可是汇丰银行是不会向你索要第一笔借贷的,因为担保人是我”,宋希文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好像和她在一起谈钱都是一件很文雅的事情。 “那会影响洛家的声誉,尤其是在战后特殊的时候,当然,这笔钱不过就是在汇丰银行打个转而已,然后又会汇入三井财团,我们还是要借用你的信誉借贷下一笔钱的。” 看着洛溪池目光含笑,宋希文像是恍然的明白了,跟着笑了笑,她早已经不是两年前事事都要经他建议的小姑娘了。 “宋部长还有公事吗?”洛溪池问道。宋希文在两年前,也就是洛溪池接手洛家财政的那一年出任了沪军的财政部部长。 “没了!”他舒了一口气回答道。 “那聊聊别的怎么样,一早上就谈正事,看来我得建议我父亲在年终表奖会上好好地表奖一下宋部长。” 听着她放松的口气,宋希文喝了一口她倒得茶,悠闲地叠起双腿,说道:“那就说说你的婚礼吧,准备的怎么样了?东西都买全了吗?” “还好吧,本以为康乔有过她大哥康先义婚礼的经验会很在行,没想到她也是一头雾水,还是得麻烦我妈。”洛溪池说着摇了摇头。 “婚礼是在上海办,还是在天津?” “天津,我会从上海坐船去天津,在西开教堂,你知道的,我父亲是天主教教徒。” “近几日会到日本看你外公吗?” 洛溪池敛住表情摇摇头说道:“他知道我嫁给了韩正傲之后大发雷霆,你知道的,他一直想让我嫁入三井家族,甚至上次去日本他还引荐了三井的小儿子,他年纪越大和父亲的矛盾越严重,愈发的政见不合,去年去过一次福冈后我们就再没去过了。” “凉风!”看着她微微锁住的眉头,宋希文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洛溪池应声而答,注目的看着面前的宋希文。 “……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谢谢你希文,能够得到你的祝福。”洛溪池心里一阵感动,宋希文一直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无论是兵荒马乱的政治漩涡里还是琐碎的生活中,她如此庆幸此生能拥有一个叫宋希文的‘朋友’。 “希文,晚上留在这里吃饭吧,刚刚督军来过电话了,他可是一定要留你在这里吃中饭。”竹内夫人在两个人领的时候插进来说道。 “留下吧,督军的命令你还敢不听?!”洛溪池嘟起嘴吧吓唬他说道。 “那就却之不恭了!”他笑的文雅,商场上滚得多了,宋希文无论说话还是微笑都带着些许的圆滑世故,已经成了改不了的习惯。 每天洛江龙都会从议政厅回到家里吃中饭、晚饭,竹内夫人也会每天都准时的站在门口迎自己的丈夫,拿外套,说一句‘您辛苦了’。 这天的午餐洛江龙显得很高兴,因为有宋希文在,他毫不掩饰的展现自己对宋希文的欣赏,甚至一度想把洛溪池嫁给他,“希文,来你坐在这边!”洛江龙摆着手让宋希文坐在自己的右手边。 “我听说你可是刚从俄国回来不久,这次出门有什么收获?” “只是在俄国做了一些茶叶的生意,没什么大的收获,除了觉得俄国的伏特加确实很烈!” 洛溪池听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便笑着插嘴,“别和洛将军谈酒,不然他有好说起当年得到的一瓶多么多么珍贵的威士忌,可惜现在已经喝没了的话,我可是不想再听一遍了!” 洛江龙用筷子点了点洛溪池的方向笑着说道:“小池的小聪明都用在嘴上了!”餐桌上一片喜气,宋希文瞟了一眼笑靥清浅的洛溪池,或许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相言甚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