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莎传说》 役魔相关 神话时代的英雄们通过沟通灵界,将魔物召唤到亚莎世界具现化,将魔物操控,使之成为自己的武器————役魔。 由于拥有魔力的生命较常人更为稀少,为了抗击第一次血月之战大批的恶魔,古代的法师们不得不寻找新的役魔来源,这其中大致可分为三种:人造式、使役式、契约式。 人造式,顾名思义,为人为创造的役魔,可分为傀儡系和生物系。其中傀儡式以魔晶,精铁等为原料创造出魔物,其中大部分为魔像,如地精炮手,石魔像,以及泰坦。这一类的役魔能力主要受限于材料,成长性低下,而且大多数功能单一缺乏智慧,但由于其可量产吊件,很快便在亚莎世界普及。而人造式中生物系,因为要将不同相性的血肉融合成一个躯体,还要在其中保持灵魂的完整性,难度可想而知,简直是在挑战造物主。其中成功的案例寥寥无几,或者说兽人就是唯一的成品。 契约式,最简单也是最无赖的一种方式,法师们最初的研究成果,创造出可提高役魔和使役者之间灵魂同步的一种魔术根式。其实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完成人造式的研究项目,而在一些法师眼中看到了其中更深的意义,强制性契约魔法就此诞生,依靠这种魔法契约,英雄不,应该说哪怕是个白痴也可以在物质界获得役魔,当然前提是对方愿意,哪怕是被愿意。 使役式,最难的一种,对使役者的魔力要求十分严苛,要在物质界和灵界构架通道,最起码也得是个英雄。法师们当然不会就此放弃最初的道路,为了免去在物质界和灵界构架通道的麻烦,他们天马行空的想到了另一种方法,将死去英雄的遗物作为媒介,最大限度的控制了召唤的不稳定性以及魔力要求,而更可喜的是召唤出的英灵远比一般役魔强大,而且拥有极高的智慧和成长性。 ( 兽人起源 七龙纪330年;一个平稳的时代隐藏着动荡。亚山世界的各个族群正在扩张中发现彼此,魔法和自然的奇迹:引领着亚山世界的力量。 与此同时,在谢尔戈的深处,恶魔的家和监狱中,酝酿着一场风暴 亚莎,秩序之龙,自从那场灾难被她的英雄,萨-艾朗平息之后,一直在月亮的银茧里沉睡且慢慢痊愈。然而,在法师封印恶魔的仪式里隐藏着一个小小的瑕疵,恶魔们得到了逃月兑封印的机会。一旦亚莎被她的双胞胎兄弟,混乱之龙鄂加斯所遮蔽,在亚山的溶岩核心里绑住鄂加斯碟索会被危险的解开。 七龙纪330年,亚山世界的族群们亲眼目睹了第一次月蚀,伴随着第一次魔鬼的入侵。 面对魔鬼大军的突击,在完全无准备的情况下,亚莎的孩子们匆忙组织的防线很快地被打破,使得他们不得不撤退。精灵们的土地最早被战火蹂躏。剩余的精灵和人类,矮人之间仓促结成的联盟于事无补。幸存者在魔鬼的追击下逃往了南方,希望借助七之城邦的魔法力量阻止这无情的侵犯。 他们的希望不久就破灭了,祈祷似乎也是徒劳的。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之后,魔鬼总是胜利的一方;防御者们剩下的只有恐惧和沮丧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一项大胆的试验正在进行着。试验的重点在于把魔鬼的血液替换到人类的尸体里,并产生惰性的土元素能量,法师们从中找到了可以让“它”起死回生的方法。尽管这个怪物复活之后即刻死亡了,法师们却领悟到他们可以将这两股根本上相反的势力结合起来创造一个新的种族,一个亚莎的孩子和鄂加斯的孩子的结合体。这个创造将会扭转战场上奠平。 虽然他们的圣堂盟友因为宗教方面的理由反对这一暴行,但是法师们依然信奉实用主义,解释道如果被允许继续试验,他们可以制造出一队强力的军队。这个新的种族,也就是以后的兽人,会继承来自魔鬼之血的力量和对魔鬼类魔法的免疫。他们的人类身体则会带给他们生育能力和自由地行走于地表的权利。战败的沮丧和黑暗的时刻,失去了所有希望和替代选择的无情现实赋予了法师机会,试验终于被量产。 失败案例多如牛毛:燃烧的尸体,陷入疯狂的人,像野兽的畸形人从法师们的神秘实验室以令人惊惶的比例出生。终于,一个名为ishizaar的法师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他藉由增加元素成份,通过增大和适当矫正宝石和水晶的能量棱镜,发现原本互相冲突的能量可以被稳定下来。 于是兽人来到了这个世界。 在战场上他们的到来就像一股龙卷风席卷了一切。魔鬼们无助的发现无法使用他们的魔法对抗兽人的原始力量。兽人独有的血性狂暴的力量,和不可分割的氏族般的团结,让他们推翻了原本属于魔鬼们的战争,让魔鬼们遭受了恶梦般的屠杀和溃退。在惊人的兽人大军的后方,种族重新集结。时间现在站在了盟军一方,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制定防御和进攻方案以及把新的兽人精英部队整合到他们的方案中去。战争奠平重新倾向了联盟,而魔鬼们在亚山的日子似乎快到头了。 愤怒的魔鬼领主拒绝失败。他们发誓,如果他们的军团不能在这场战争中生存下来,兽人也不能。他们的解决方法很简单-兽人如果没有孩子,就没有。 魔鬼改变了他们的作战计划,开始进行渗透和暗杀。在兽人的创造者们押着他们的奴隶去前线作战的时候,不受保护的兽人村落在晚上遭到了魔鬼们的突然袭击。当胜利后的兽人战士回到自己部落的时候,他们的下一代和的希望已经消失了。 然而这项恶魔般的计划却实行但晚了。伴随着兽人们狂怒的复仇之火,魔鬼们的军队比预计中更快的被消灭。酝酿了几个世纪的入侵计划破灭了。魔鬼们的监狱被重新封印。兽人们得以生存和养育新的一代。 在亚山的其他种族中,七龙纪330年开始的那场对抗魔鬼的伟大战争被称为血月之战-第一次月蚀,第一次魔鬼入侵,几近消失的恐怖记忆。在兽人的纪年中,这次事件有一个不同的名称:空摇篮之战。 有一些事情兽人将永远不会忘记,永远不会原谅。虽然其他种族会把魔鬼和兽人看做是硬币的两面,对于兽人来说这个概念是不可理解的。这两个种族,将会永远成为兄弟般的敌人。作者绀碧莎翁 ( 序言 血与泪 偌大的宫殿人影全无,烛火黯淡飘忽,只有年轻的安东跪在床榻前。他不敢抬头,更不敢相信,一生败绩的狮鹫大公——他的父亲——死了! 一夕之间,天地变色。 伊琳娜被强嫁给臭名昭著的恶狼公爵;桑泽被迫流亡他国;基里尔不知所踪。 父亲并非死于事故,阿娜塔西娅,我们亲爱的妹妹,捅穿了他的心脏。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时,安东将成为新的狮鹫大公,等待他的不是盛大的继位典礼,也不是父亲的哀悼会。他最小的弟弟,尚人的米诺尔正在教会审判所等待他伸出援手。 夜色已深,星月凄迷,他英俊的脸庞闪过迷惘,苦楚,辛酸,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奈······他有满月复的话语想要找人倾诉,可惜身边再无至亲,也有泪水,找不到肩膀依靠······ 不知何时起风了,窗户翻摆,嘎吱作响,窗帘飞舞犹如幽鬼飘忽,风中残烛已熄。安东刹那间被黑暗吞没,他缓缓站起身来,俊美的脸庞不知何时被怒火扭曲的愈发狰狞,,他回头注目殿上一根大理石柱,右手已是搭在剑柄。 已近半个世纪出鞘的狮鹫之剑嗡嗡作响,即使黑暗再深沉也掩盖不了它的光辉,剑锷犹如狮鹫羽翼,伴着天使光辉,剑身镂空,剑锋薄如蝉翼,全长五尺,宽约五寸,可谓剑中难得一见的大剑,但其重量却只一磅,它是猎鹰帝国七把天使美德之剑中最强大的一把,被誉为启示之刃,是充满自由精神的狮鹫公国的象徵。 如今剑鞘也束缚不了它,它自由,在战场上飞驰,剑锋所指,飞灰湮灭······ “呵呵,哼哼,安东,看来你已忘了父亲的教诲,抛弃了自由的精铁之羽,选择了狮鹫之剑,我可以默认为你已经决心成为教会的走狗吧。”石柱后一位妙龄少女款款步出,在狮鹫之剑的光辉下,绝美的脸安宁而悠远,轻瞌着眉目,让人窒息的美丽中透着些许看不透的神秘。 “真叫人作呕,阿娜塔西娅,身为光明教会的圣女,最接近艾泽拉斯的圣者,死后竟然堕落为死亡。”安东双手持剑,元素剧烈波动,耀眼的光辉瞬间充满大殿。 在他面前光芒汇聚成一颗星晨,星星朝八个方向放出射线。 “阳炎星爆。”五阶的禁忌魔法竟在安东手上瞬发! 更为可怕的是安东真正战职是一名骑士! 八道射线在安东感知操控下将阿娜塔西娅退路封锁。 轰! 残肢碎骨飞扬,遍洒一地。 “骸骨之墙。” 阿娜塔西娅纤手一抬,一道白深深的骨墙升起,那些骸骨并非一般死物一动不动,而是在墙上蠕动挣扎呼喊,只是被打爆八个不深不浅的坑洞。 阿娜塔西娅依然从容,遥指安东,骨墙上一颗颗骷髅头嘎吱嘎吱张开口,一根根锐不可当的骨矛朝安东激射而去。 安东单手挥舞狮鹫之剑,啪啪啪几声,将骨矛击个粉碎。 剑指阿娜塔西娅,自己的妹妹,安东却是出奇的冷静,他已经确信了妹妹的堕落,既然如此便要自己亲手给她救赎。 “圣武士者,梦拥孤身,战为众人!”安东持剑立于胸前,沐浴在比方才更为耀眼的光芒下,身躯披上闪耀着银白光辉的盔甲,那是一套无以伦比的构装,盔甲上每一处角落都勾勒有魔法术式,种类繁多,却又各不相同,可谓那得一见的史诗级套装! “圣武士吗?终于开始认真了。那我也稍稍陪你玩玩。”阿娜塔西娅淡淡一句,缓缓张开双眸,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幽美泛紫宛如黑洞要将世间一切事物纳入。 阿娜塔西娅缓缓浮空,黑暗犹如活物一般向他簇拥,像是仆人一般伴她左右。 “在我杀掉你之前,稍稍问个问题。”阿娜塔西娅缓缓开口,嗓音充满磁性,不是很大声,却叫人无意识想要月兑口而出。 安东不为所动,金色眼眸微眯。 “正巧,我也有些事情想证实下。” 阿娜塔西娅气息微微收敛,古今无波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但稍众即逝,迅即轻笑道:“看来我们的决心还是不够呀。今日到此为止,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说完,声影渐渐消融于黑暗中。 安东将剑收鞘,渡步回到榻前跪下祷告,恍若什么事也没发生。 或许谁也没注意,阿娜塔西娅方才所在的角落,一根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羽毛缓缓落地,然后消散······ ( 起源 亚莎创世 没有人知道宇宙之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正如没有人知道亚沙是如何产生的一样,然而人们从没有怀疑过现在的世界是亚沙创造的这一事实。宇宙之初,世界一片混沌,到处是无边的黑暗和极度的寒冷。在这个漆黑的世界里,没有光和热,没有山川和河流,也没有宇宙星体,更没有各种生命气息,只有漫漫的黑暗绵延在宇宙的每个角落。 然而,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宇宙中,却存在着一个的生命体,令人奇怪的是这个生命体本身却不具有任何生命的气息。这个的生命体由地、水、火、风、光、暗六种元素组成,这六种元素也是宇宙中最基本的元素,七种元素互相融合,互相作用,便形成了这个绝无仅有的生命体,后世的人们对他的称呼叫做——亚莎。 人们对于“庞然大物”这个词语有各自的解释和看法,不过几乎所有人都同意亚莎是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生命体这一观点。漆黑的宇宙有如母亲的子宫,而亚莎则是其中孕育着的宝宝。然而亚莎对于自己的“生存环境”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他在上百万年的历程中所感受到的,除了无边的黑暗和极度的寒冷之外,就是无尽的孤独和几乎让人崩溃的沉默。 六种元素在亚莎靛内不停的运作和彼此影响,它们将亚莎的身体作为了争斗的战场,在争夺亚莎身体主导权的过程中,它们各自时有胜利,并在胜利后的一段时间内影响着亚莎身体的状况和思维情况。也许七种元素只是将彼此的争斗当作一场游戏,然而它们并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亚莎造成的影响。 很多时候,亚莎就跟这个漆黑的宇宙一样寒冷和阴沉,虽然在黑暗的世界中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亚莎脸上的表情,不过人们大概能够猜到他内心世界的阴冷和绝望。当然不得不承认在亚莎的内心还是充满了光明和希望,虽然这个黑暗和孤独的世界无以为乐,他的脸上或许洋溢过灿烂的笑容,也许那便是世界之初最美妙的光芒。当然亚莎也有自我失去抑制的时候,也可以称之为“大发雷霆”,每个人都会有这种失态的时候,这是一种心情宣泄的方式和自我慰藉的手段,一个人的孤独和百万年的寂寞是多么难以承受,虽然亚莎没有现在的人如此的感情丰富,但是在这种心情爆发的时刻,凄厉呐喊声中所带着的绝望却足以让整个宇宙震撼! 亚莎几乎再也无法忍受这无边的黑暗和无尽的孤独,虽然他不清楚什么叫度日如年,然而心中的感觉大概是一样的。六种元素在亚莎体内的争斗也愈发激烈和频繁,它们将他的身体折磨的千疮百孔。终于,在那个永久值得人们纪念的日子里,亚莎找到了让自己身体保持平衡的方法。 他只用了一天时间便将自己体内的六种元素一一剥离,在剥离的那一瞬间,亚莎感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宇宙的第一只巨龙诞生了! 古老相传的神话里,亚莎是一只的有翼巨龙,外貌优雅尊贵,十分符合其龙神之母和巨龙女皇的形象。她的外表棱角分明,而非一般巨龙那种圆滚滚的样子,她的身躯完美对称,看似复杂却又处处透着绝对的秩序。她的鳞片为漆黑色,就像群星间的虚空的颜色,但是其皮肤上又闪烁着无数的光亮,就像成片的星星一般。她的眼睛闪耀着柔和的银色光芒,但是也能瞬间放射出新星一般的强光。她的翅膀十分,在外人看来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在看到自己的新姿态那时,亚莎突发奇想,他又用了一天时间将暗元素参照自己创造出了马拉萨,那一天黑暗诞生了。不过亚莎发现马拉萨和自己并不完全一样。 马拉萨的外表难以理解,她的身躯和翅膀覆盖着黑色的鳞片,鳞片上闪烁着紫色的光芒。她的鳞片是几近无形的,好似烟雾一般,又像是光影变幻的雕塑。在她的翅膀上,无数的“眼睛”望向的世界,并带回被遗忘的秘密。 亚莎看到马拉萨睁开双目的一瞬间欣喜若狂,在他心里浮生了一个伟大的构想,于是在接下来五天里,亚莎又创造了五个子女。 光明的艾尔拉思,在他出生之时,亚莎为他编织了一颗太阳作为他的摇篮,于是世界有了光明。艾尔拉思是最华丽的元素之龙。他的外表尊贵威严。优雅的鳞片是纯金色的,散发出内在的柔和光芒。他的翅膀不是膜制而是羽制,就像他的子民天使一样。 第遂,世界不再冰冷,因为阿尔卡斯出生了,他是火焰之龙。阿尔卡斯是最大的元素之龙。他的外表透露着物理力量、凶猛和。他厚重的鳞片像熔岩一般炎热,闪耀着红色和金色的光芒。他的吐息是将一切燃成灰烬的火焰。阿尔卡斯没有翅膀,通常是两足站立(以压制对手)。 第五天,莎拉萨诞生了,伴随她的是一片汪洋,她在那片海洋里遨游。莎拉萨没有翅膀,并且有鳍而非脚。实际上,她的外表更像是海蛇。同时莎拉萨是元素之龙中最优雅的,她地性是宁静和智慧,她鳞片的颜色是翠绿和青绿的完美融合。莎拉萨的吐息可以是海浪、高温蒸汽或是寒霜。 第六天,陆地浮出水面,大地之龙西莱纳出世。西莱纳是最强壮的元素之龙,她地性是回复和沉着。她厚重的翡翠鳞片像钻石般坚硬。外面覆盖着青苔、植物、树木等等。西莱纳没有翅膀,她的腿却不长(这样她可以更接近地面)。生气的时候,她会用力践踏来产生地震。西莱纳的吐息是蕴含着矿石碎片的云雾,可以将目标撕碎或是将他们包裹在矿石当中使其“石化”。 最后的第七天,亚莎最小的儿子伊拉斯降生。伊拉斯是元素之龙中最小的。他地性是速度和敏捷。他纤细的鳞片是银白色的。他长长的翅膀看似脆弱不堪,但实际上却能煽起旋风。伊拉斯的龙息是一束闪电,可以精确地命中目标。他好奇并且充满直觉,他总是迅速的理解万物的意义,但是他同样不知疲倦且轻浮。像风一般,他的旅途遍布各地,收集着路上的一切所见所闻。亚莎十分宠爱他,为他创造了无垠奠空。 至此,亚莎世界真正意义上的完整了。后世亚莎世界的万物为了纪念亚莎和他六个儿女创造世界的丰功伟绩,将七天定为一个轮回。 备注:亚莎的子民相信一切生灵都是有灵魂的,当生命走向终结时,灵魂会回归亚莎的怀抱,等待下一个轮回再次降生在亚莎世界。因此每周一,人们都会举行盛大的宴会,祈求新的一周平安顺利。 ( 第五章 艾因的迷雾 只是当米诺尔真正站在艾因面前的时候,才发觉原来人家根本就没答应过要教导他,这次旅行完全是安东的一厢情愿。 米诺尔此刻站在艾因的私人书馆里,这是一个梦幻般的空间。四壁和地面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的,以深青蓝为基色,晶莹润泽,如玉如晶,一眼望去似乎可以看到很深处,又象什么都没有看透。地面和四壁上不时有各色的书籍盘旋来去,它们毫无规律,就象一群嬉戏的游鱼,灵动得如有生命。而书馆的中间地带十分空旷,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悬挂在书馆最上方的日月星辰,用最高级的魔术回路维持着照明。 在空旷的大厅中间上,放着由一张不搭调的吊床,艾因就侧身躺在吊床上摇曳,吊床的水平位置就接近悬挂,超过了米诺尔的头顶,这是实实在在的高高在上。 袅袅烟雾中,女人的面庞如蒙上一层面纱,不得不说这样的女人会使生性好奇的男人更感到一分神秘——吸烟女子对男人更是中的,是他们理想中的红颜知己。烟圈里的女人可能是孤独的,但烟雾里的女人却是美丽的。她们在烟雾的缭绕中,点燃着自己的生命。静观着那燃烧的烟雾,一圈一圈地燃尽,便连米诺尔也产生了一种压抑的心情被释放的感觉。虽然那细长的香烟越来越短了,但那烟雾却越来越浓了,烟雾中女人的气质越来越高了,修养越来越深了,容颜越来越美了。 米诺尔就这样静静呆在哪欣赏这虚无飘迷的魅力。安东则悄悄抓来一本书籍,闲适地阅读。 迷雾渐渐消散,女人那清滢动人的纤指,配上透明的本色指甲,高雅不凡的气质,再加上一支细长的香烟,说不出的深邃、妩媚、温婉、还有一点迷情。 艾因金色的长发随意挽着,宫庭风格的低胸长裙露出整个肩膀和大片雪白的。她的肌肤白女敕得让人难以置信,任何部位看了都让人有狠咬一口的冲动。在看到安东的一刻,艾因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摇曳生姿。 “稀客呀,你这种大人物怎么有空光临我这里,让我猜猜一定是想姐姐我了?”艾因声音略带沙哑,充满神秘就像迷雾一般。 “女士的美丽自然是无可企及的。”安东轻轻合上书本,颇为绅士的向艾因行了个礼,即使是最资深的贵族,也挑不出他在礼仪姿态上的毛病。唯一令人不满意的是这安东眼里没有半点欲念,就像平时在宴会上招呼某些权贵的女士。 “你不觉得你这样反而是对我的不尊重吗?“艾因微微一笑,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魅力,继续娇声说道:“多少给些感觉吗?” “比如说这样。” 艾因颇为夸张的一声尖叫,说:“哇,这位女士,您真是太美了,我愿为你倾尽一生,至死不渝。” 咚咚两声,一位怀抱圣典,温润如玉的青年缓缓度步进来,瞪了一眼艾因,冷冰冰道:“三······八······!” “啊啊……人类果然是无情的生物,如此轻易就将与自己共度一夜的伙伴忘记。无言的悲剧,悲哀的无奈啊。”艾因毫不在意,对来人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不过还是脸上表现出了深深的悲伤。 不过那青年丝毫艾因的魅力表示丝毫动摇,嘴里冷不丁又吐出三个字:“——老——女——人——!” 米诺尔捏了把汗,仔细一看来人确实是有着不逊的美貌,俊秀的外表,蓝宝石般璀璨的双眸闪耀着如星辰大海一般的智慧。 “女人可是像玻璃一样的。我脆弱易碎的纯洁心灵已经受到了伤害呢。”艾因伤心欲绝,充满魔力的碧绿眼眸散着泪花。 “一······百······”那青年不想与她纠缠这种肉麻的话题,迅即使出杀手锏。 “停,我已经了解了。你小子如果真说出来,你就死定了。”女人都是善变的,漂亮的女人更不是能乱猜的。此时的艾因很危险,周身充满着诡异的杀机,那凛然的气势也远比米诺尔从书上所见过的最凶悍的魔兽要强大危险的得多。 就在这时,米诺尔已不知不觉被这股杀机牵动,当细丝一样的冰冷身体后,米诺尔的意识中忽然出现玻璃破碎的声音,好象有什么屏障在这一刻被打碎,让他被束缚着的感知彻底发散出去。 下一刻,米诺尔触模到了一片冰洋! 这是一片深色的大海,无光,海底暗流涌动,随时可以无声无息的将一头巨鲸吞没,而米诺尔如果落入这片大海中,会被瞬间吞噬,连一点涟漪都不会出现。可是此时此刻,米诺尔就站在一块浮冰上! 哒的一声,安东打了一个响指。 在米诺尔的意识里,这声响就如冰洋上缓缓升起但阳,在发出一阵刺目的光明后,爆炸了。 一切恢复平静,万物归于虚无。 三人已经暗自交战了一番,这便是强者,便是泄露一丝杀机也足以取人性命! 虽然汗水早已湿透衣裳,米诺尔却依然支撑着没有倒下,自小锻炼出来的韧性在这一刻终于显现效果。 “差点怠慢了贵客,安东阁下所来何事?”青年对待安东惮度温和,与艾因有着天囊之别。 “笛捷尔吗?很好,算你一个。”安东面无表情,继续淡淡说道:“简单来说,请你们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悉心教导他。”说完,一只手指指着米诺尔。 “过去的情分?嗯,我想起来了,你们家还欠着我好多材料没有付帐呢!”艾因恍然大悟一般。 “本金部分已经付完了吧?” “利息呢?” 和一个传奇英雄讨论数字是极不明智的,安东立刻转移话题,抛出第二张牌:“小家伙具有超卓的魔法天赋。” “哼,每年想跟着我学魔法奠才都有好几十打!连神眷者我都得拒绝三四个。” 安东一脸严肃的抛出了底牌:“这小子身上流淌着狮鹫家族的血脉,其纯净程度和我相去无几,至少在这一代的狮鹫家中,还无人能比。” 来宁定庄严的传奇法师双眼骤亮,居然让整个魔法大厅都为之闪烁了一下,有如看到了珠宝的巨龙。她的语气依然从容不迫,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只是装装样子而已:“那么我能够做什么呢?” “您可以随意蹂躏!”这话怎么都不象是严肃古板的安东能够说出来的。不过安东的时候依然是那副肃穆表情,或许他的内心也和外表有稍许的差异。 笛捷尔若有所思,缓缓的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三年前见过一次,至少我看不出小家伙有什么潜力。” “我倒不觉得,小家伙居然没被我的杀意吞没成白痴,倒是挺不容易的。嗯,跟着我学习魔法,也勉强算是合格了。”艾因含笑说,可是他心里想的却是,让你这自命不凡的不跟老娘好上,看我不把你弟弟整死。 “不过,这还不够。”艾因又说,“我记得下周是一年一度的白天鹅之周,伊莎贝尔女皇会在王宫举行晚会。” “要求很简单,我要你做我的舞伴!”艾因在说出这句话时爆发出一股让人不得不屈服的无敌气势,无以言表的欢喜,还有一丝玩味。 安东的嘴角稍稍抽动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这已经稍稍逾越了自己交际的底线,但勉强可以接受。 想到整个帝国最优秀的男人将成为自己的舞伴,艾因幸福的快要晕倒在地。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在安东脸蛋上狠狠亲上几口。 直到这时,安东才想起艾因悄然流传于同盟顶级大人物间的一个前缀称号,“水性杨花的……” 不过,艾因接下来说:“在下一次光明龙殿的祈祷仪式上,我会给小狮鹫提供些帮助。” 安东心头一松,难得一笑,这就和自己的底线一致了。 一旁的笛捷尔却浮上一种奇异的感觉,如此重大的一件事,却根本没有经过多少试探和讨价还价的拉锯过程,双方就迅速在底线上成交了。 还真是默契啊! 最重要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安东即刻离去。在离开时,他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米诺尔一眼,目光复杂。 当把这些奇怪吊件堆放在一起时,不管是什么外形,任何人看到都会目光复杂的。 艾因轻轻招了招手。 米诺尔平复了呼吸,缓缓抬头,迎上艾因的目光。 “你的兄长,已经把你今后的几年时间‘卖’给了我。”这个‘卖’字,传奇英雄说得很含糊,谅没有聆听技能的米诺尔也听不清楚,就是听清了也暂时不会明白是什么意思。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学生了。我所有的命令,你都要一字不差地完全执行,不管那是什么。”艾因的声音威严而清冷。 “是。”米诺尔回答。在路上,他已经学习过魔法学徒的责任和义务。 ( 第六章 辉煌之法尔肯 艾因弹了弹指甲,两片指套碰撞,发出丁的一声,传奇法师的手里又多了一条高斯帕雪茄。从艾因认可他学生的身份后,米诺尔就表现出了足够的敬意和作为学徒应有的谦卑态度,没有再抬头直视传奇法师,因为那是很失礼的。不过艾因老师抽烟和自恋的恶习还是让初次离开狮鹫家的米诺尔有些担心,虽然烟雾缭绕中的艾因真的很有吸引力,或许唯一让米诺尔小小心灵放心的便是她的实力了。 米诺尔也就没有看到,传奇法师还带着一丝稚气的美丽冰冷的仪态背后,放射出来的那种异样目光。 这种目光,和阿拉斯加极地熊看到最爱的美食大马哈鱼时很类似,都是十分的口水,垂诞三尺。 还有一点,米诺尔很是好奇,笛捷尓先生口中的一百什么的是什么意思,想得有些出神,已至在离开时呢喃了一句。 这些琐碎的话语断断续续,但还是逃不过艾因**师伶俐的耳朵。 米诺尔在踏出门的一刻,背心一阵冰凉。 好不容易魔法书馆才只剩下了艾因自己。如果再过一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气得笑出声来。 刚刚出门便见到熟人,对米诺尔而言无所不能而又无处不在的莉可已经牵来一辆马车在林道恭候多时。 在踏上马车的一刻,米诺尔微微一笑,像莉可说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莉可坐到前排,回头看了一眼米诺尔,说:“问吧。” 米诺尔将笛捷尔与艾因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莉可只是静静的驾驶着马车,并不言语,当听到笛捷尔最后一句话“一百·····”时,回头看了一眼米诺尔,脸色有些奇怪。 米诺尔看到莉可的表情,很是欢喜,明白莉可一定清楚,一路上唠叨她。 不过莉可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到了最后一向话少的她甚至主动转移话题,问米诺尔今晚想吃什么。 对于此事,莉可也有自己的想法,米诺最好是一辈子都不知道。 女人唯一的数字便是————年龄。 今晚传奇法师艾因美丽的小脸上浮现出再也不加掩饰的愉悦,刷的一声打开了一幅魔法卷轴。卷轴上投射出的影像构成一幅立体的魔法地图,密密麻麻的魔法符号标识着数以百计的座标。 艾因兴致勃勃的扫视着位面地图上十几个闪亮的标记,决定去教几位青年才俊,以庆祝今天的靓丽心情。 “今晚要干些什么?是和克劳斯烛光晚餐,还是和邓肯漫步花园,或许洛伦佐的盛装晚会呢!?”美丽的传奇法师以自己的方式苦恼着。 法尔肯帝都并不是以普遍方法建造的城镇,除了本身超出其他公国主城三倍的高度,还有一倍以上的直径。这意味着帝都的总面积是普通主城的十倍以上,这还不包括庞大的附属建筑群。如此规模的城池,耗资之实在让人难以想象,直接和间接围绕帝都生活的人们超过千万,无愧于亚莎世界第一大城市。大到了如此规模,帝都城堡的建筑本身就已经是超卓的艺术。 为了物资流通,依山面海的帝都自带一个深水港口,十几个能够停泊巨型远洋海轮的泊位都是用魔法在坚硬的礁岩中生生开辟出来的。在陆地上,三条主要的公路从三个方向联接着法尔肯,公路沿线至少有十几个城镇因为往来贸易而繁荣。 法尔肯位于大陆东南部浮冰海湾的顶点,同时也是两条大河的入海口。从南端的星辉半岛至北线的沃尔夫山脉直线距离超过一千五百公里。每到冬季,海湾浮冰南下就会封冻期,只有最南部的海岸线一带可以通航。而法尔肯的港口位于暖流的终点,属于不冻港。 法尔肯的城池是以独特的方式兴建的,城中分成七层,每一层都有**的城墙和入口,但这些入口并非是一直线的:主城墙的正门位在整座城半圆的东方,下一座门则是建造在城的东南方,第三座则是在城的东北方,所有的入口都是依这样的规律兴建的。 神圣猎鹰帝国最初是由一系列不断争斗的小部落组成。猎鹰至高王——伟大的罗南(ronan),通过杰出的领导才能、完美的外交手段和一系列政治婚姻将小部落联合在一起。当整个国家已经在其掌握下,罗南很快宣布建立猎鹰帝国,并且成为世袭的皇帝。此时亦有预言指出,猎鹰的血脉将永存于世。 在同一时期,天使们遭遇到危急的境地:由于常年与恶魔和其裔属战斗,并且损失惨重,天使的数量已经岌岌可危。他们面临着种族的终结,同时,也是光明之龙艾尔拉思的教派的终结。 所以他们开始找寻能够转变信仰的国度,于是他们将目光望向了人类年轻的猎鹰帝国,因为帝国现在正因为烈火之战(warsoffire,第一次恶魔入侵)和萨-艾朗(sar-m)转变为第七之龙的影响而遭遇信仰的重大变故。 天使们开始与年幼的布莱恩,罗南-法尔肯(ronanfalcon)的曾孙接触,并帮助他将分裂的帝国转变成对艾尔拉思效忠的强大国家。 布莱恩皇帝为感谢光明之龙艾尔拉斯的恩泽,将猎鹰帝国更名为神圣猎鹰帝国,简称神圣帝国。 如今,历经六个世纪的和平,法尔肯愈发昌盛,在伊莎贝尔女皇的带领下亦将步入第七个世纪。 法尔肯的城池是以独特的方式兴建的,城中分成七层,每一层都有**的城墙和入口,但这些入口并非是一直线的:主城墙的正门位在整座城半圆的西方,下一座门则是建造在城的东南方面朝一望无际的大海,第三座则是在城的东北方,所有的入口都是依这样的规律兴建的。 因此,要塞的道路蜿蜒曲折地绕着山丘铺设。每当这条道路经过垂直正门的位置时,它都会穿过拱形的隧道,有一座极为庞大的巨岩正好将整座城池分割成两半,只有第一层例外。这特殊的景观一部分是天然的山势,一部分是古代巧匠的鬼斧神工。 这座锋利如同刀刃一般的巨岩就位于正门广场后方,一路延伸到这座圆形城池的最高层。巨岩的仅次于神像的顶端还兴建了另一座堡垒,让顶端要塞中的守军可以像是巨舰中的水手一般,俯瞰千尺之下的正门。通往城中要塞的入口也同样面对着西方,但却是凿穿坚硬的岩石所雕凿出来的,然后是一道通往第七门的斜坡。 和所有集权统治一样,法尔肯同样有着自己的顽固的几乎腐朽的阶级分化,铜墙铁壁般的城墙便是阶级统治的代表。 最外围的一层是占据帝都80%人口的农民,有土地的话应该感到庆幸,而如果没土地的话,只剩两条的活路,要么通过选拔成为士兵,要么下一层,与老鼠臭虫一起过活,罪恶的第六区,穷人们只有呆在那里等待贵族老爷和商人们发布招苦力的公告,这是融入资本家圈子的唯一机会,可惜机会不是人人都有,你除了需要有耐心等待,更需要亚莎的眷顾,这样才有性命去跪舌忝那些老爷的脚趾头。 中间的第五区域其实算不上是给人住的,作为皇家和贵族的庄园,人口密度低得令人发指,连绵的山脉和成片高耸的树林,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观,其中生存着不少魔兽。其中大陆公认的最高学府,神圣帝国学院便坐落于此,与帝国的狮鹫军团共同控制着这片区域。 第四区域乏陈可言的贵族圈,在这里拥有一座豪宅便是最理想的门面。安东的官邸也在其中,不过最出名的则是当朝宰相兼任摄政王的奥斯本的住所,贵族们很亲切的称为艾尔贝离宫。 令人诧异的是国会,帝国的执政核心仅仅在第三区域,魔法行会和高德商会的总部也建于此。 皇宫并不能独享法尔肯最尊贵的土地,和辉煌壮观的光明教会建筑群相比,它那点金碧辉煌已经微不足道,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宫廷主人的身份还有悠久的历史。光明教会的核心区域简直就是城中之城,光明大教堂、辉煌圣坛,以及骑士团的总部圣阳修道院错落有致,他拥有**于帝国的军队,并且在教育和医疗有着最大的影响力。 最后则是任何人在梦里都无法幻想到的奇迹————艾尔拉斯的无限仁慈。这个区域坐落于沃尔夫三脉至高处,任何人造建筑都没它来的辉煌,庄严肃穆奠使神像,艾尔拉斯的化身,高耸直入云霄二百五十尺,俯瞰着千尺以下的大平原。帝国的人们相信通过攀爬到天使像顶端的人是光明之龙最宠爱的孩子,甚至有传言可以借此沟通艾尔拉斯。 ( 第七章 天鹅的晚会(一) 魔法时钟指向入夜时刻,法尔肯也被夜色所笼罩,天空的高悬着茭白之月。然而亚莎世界的每个夜晚都是不同的,一般一周分别有七种颜色。今日皎洁的月光和紫色的星辰交织在一起,铺洒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这个世界真实存在,如果此时走出法尔肯大门,仰望沃尔夫山脉的夜空,比法尔肯天空视觉效果要遥远得多的苍穹同样悬挂着不同颜色弦月,或许由于太过缥缈悠远,彩色的月光无法跨越这个距离,所以神圣猎鹰帝国大部分的夜晚是黑白的。 光带不分昼夜,依然高悬在法尔肯上空,沿着玄妙的轨迹缓缓旋转。弦月也随着光带不断游动,运行轨迹隐含着某种规律,可是智慧生灵自占据亚山以来,却从来没能受到启迪以揭示七彩之月的秘密。今晚是星期一,七月彩虹上相应的白色就浓厚许多。不过无论什么时候,周日的赤之月总是最暗淡的一个,在一年之中除了几天之外,普通人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 围绕着法尔肯的云层其实也是一个无比庞大的魔法阵,它的存在让法尔肯内的气候四季温暖衡定,和沃尔夫山脉的肃杀冷冽截然不同。一到夜晚,那弥散的云气中偶尔会有魔法丝线散发出一线光芒,千千万万根魔法丝线汇聚在一起,也就让那云也有了金色的光华。所以夜晚的帝都是辉煌的。 最外层的区域寂寞无声,而三层和四层的区域却是座座灯火通明。这里汇聚了法尔肯所有强大的家族,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阴谋和交易在酝酿和发生着。而孕育阴谋和交易的场所,无外乎密室和宴会。所以每座贵族官邸都有数量众多的密室,几乎每晚都有各式各样的宴会在举行。 不过今晚的宴会规模几乎是一年里最大的,因为要在皇宫里举行,而且这一周也很是不同,白天鹅之周,每年的二月这一周,盛大的舞会就会在皇帝的庭院里举行,恰巧这一时期,美丽的白天鹅也会在湖面上翩翩起舞,帝国的少男少女都会选择在这一周向心仪的对象表达爱意。 当然,并不是每周都会像今天一样和谐融洽。一些特殊周,在月亮的影响下,对某些生物都会有加成效果,有时候甚至影响到整个世界。比如最经典的便是帝国皇帝布莱恩追击叛逃的兽人时,本该是一边倒的战役,硬生生被一代天骄库恩亚克利用风暴之周,将追击的数十万军团葬送大海深处。自此,天文地理成了帝国,不使整个亚莎世界英雄们的必修课。 现在这座三层楼原本就是设计来做大型宴会或集会的,楼外甚至按照一般贵族的习惯建造了花园。一楼和二楼的北侧是有着活动隔断的大房间,按照使用需要可以灵活分割成各种用途迭,南侧则是大小不一的休息室。三楼的一半是露台,方向朝着岛内。屋顶更是设计成了天台的样式,在这里可以欣赏到其它区域以及法尔肯的美丽景色。 现在底层所有北侧房间被打通成为整座大厅,灯火通明,两侧的长桌上放满了食物,女奴和仆役穿梭来去,把一瓶瓶红酒美食摆放到桌上。 午夜时分,皇宫城头突然号角齐鸣,沉重的大门缓缓地向两边打开,两队身着庆典礼服的骑士从城门中驰出,分列在道路两旁。奏起起深厚苍凉的乐鼓,长号手们吹响了雄浑激昂的迎宾曲。仪仗骑士之后,几十辆华丽的马车涌靠过来。 这么盛大的欢迎仪式让小米诺大吃一惊,他忍不住对莉可道:“这就是哥哥经常参加的宴会?要是我们家也有这么多人该有多热闹呀。”他向左右身后看看,茫茫四野中,除了他们两人是走过来的,其它人几乎人手一辆马车。(米诺尔一家就只有一辆马车,被安东征用了)可是米诺尔仍难以置信,这个欢迎仪式是为了一个宴会准备的。 “进去后别离开我视线,要是你出了什么洋相,不仅关系到你还会影响到安东少爷。”莉可郑重嘱咐,其实她本来是不准备参加的,不过米诺尔的导师艾因明确邀请,总不能放着从加过宴会的米诺儿独自前来。 贵宾们全都盛装打扮,帝国最专业的化妆团队,即使是那些发福的老爷们也能风姿卓越含笑入场。 角落里,一支皇家乐队正起劲地演奏着,美妙的音乐环绕整个会场。不过宾客们反正在意的不是音乐和美酒,而是相互交谈的机会。 大厅外的回廊后,今天开放了二十个大小不一的休息室,而二楼的休息室更多。这些私密空间为需求者提供了必要的便利,可以交谈,也可以偷情。如果是后者,许多人倒是更加中意室外绿树浓荫的花园。虽然被人撞破的机会大很多,但是刺激也会大得多,更何况大多数人并不在乎被人看见。 今晚的宴会是囊括了几代人,不过最欢喜的还是年轻一辈。大厅中几十个年轻人正三三两两地聚拢在一起,一边取用着食物和美酒,一边谈笑私语。当然在这种场合下谈论的都是些小圈子里半公开的话题,真正蹈判和交易是在休息厅甚至是密室中进行的,而里面一般都是老一辈的大人物。 除了帝都上的十几个家族外,在帝国的靡下公国依旧有着不少家族的成员定居或设立了联络处。然而只有占据了帝都的十几个家族才是在法尔肯中有特权的豪门。当然狮鹫家族尽管被视为已经没落,但能够得到皇家宴会的请帖却依然被视为身份的。特别是在安东在退阻蜘蛛女皇进军塔伦嘉德后,所有帝国的豪门家族都清晰认识到了狮鹫家族的战力。 许多在外征战的豪门把自己分支的年轻一代送到了法尔肯。一是让他们开开眼界,二是可以得到更好的保护和更好的发展机会,最后则是可以有更多选择伴侣的机会。当然在如今这个情势下,还有一部分是为了留下血脉传承,例如公牛公国就很有先见之明。当然能把年轻一代送过来的都是在大陆上混得不错的豪门,甚至有公国掌权者,不过那就要看作政治人质了。 大厅中大致有几十位左右的年轻贵族,不过安东却不在这里,他现在正在顶楼的一个小宴会厅中,这里才是今晚真正的宴会举办地。 宴会厅面积并不大,装饰却独有风格。这里地面和墙壁都用纯白大理石装饰,照明则是墙壁上一枝枝熊熊燃烧的火炬。连细部的装饰都是秘银和稀有矿石,也完全看不到贵族通常使用的壁挂和帷幕。房间温度不是很高,光线却十分好,弥散着淡淡的兰花清香。 除去安东,宴会厅中一共坐着将近二十个人,他们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三个小圈子,显得彼此之间都很熟悉。这里有骑士团的守护骑士也有红衣主教以及七大公国的掌权者,为首的是伊莎贝尔女皇,以及次席帝国实质掌权者摄政王奥斯本。 王者们都在自如地交谈着,话题不外乎战争和利益划分,这场晚宴本来就是一场相互角逐的聚会。 掌控帝国的至高圆桌会议! ( 第八章 天鹅的晚会(二) 一番打扮之后,米诺尔的整体魅力值再一次大幅度上升,从一个资深宅居贵族的邋遢和不修边幅变成了或许是日后神圣帝国相貌数一数二的英俊少年。 继承了斯瓦拉这个素有帝国“第一铁血男人”称号父亲的血统,米诺尔有如此的出众外表不夸张。 更难得的是他身上从现过纨绔气息,娇生惯养和飞扬跋扈两个词汇与他绝缘,单这两点便已经让他和即将接触的贵族圈子大相径庭。 当穿着婉约典雅的莉可和米诺尔一起走近会场时,这对或许是第一次正式出席公众场所的两人并现多余的尴尬,相反的,微笑着打招呼的米诺尔和始终保持若有若无微笑的莉可在一起仿佛是一对关系融洽异常的模范情侣。 “作为一个贵族继承人,或许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所要做的只是老老实实的按照父辈的意志去做便是了,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能走上自己的路,狮鹫家族如果在这么下去,灭亡只是早晚的事。” 莉可坐在米诺尔的对面,宽阔的圆桌让两人保持了两米不到的距离,一身典雅黑色晚礼服的莉可在说话时声音低沉飘渺,宫廷内的灯光是靠魔法阵驱动的,并不简单,一块价值比等体积黄金还要昂贵的水晶缓缓的在天花板位置旋转着,散发着柔和的光茫,光源的位置很微妙,抬起头的米诺尔显得有些木讷,而微微低着头的莉可则看起来沉默如山。 今晚宫廷不再是以往的安静沉稳,而多了一种别样的喧嚣,不浮躁,却勾人。米诺尔耳边没有多余的人声嘈杂,偶尔传来的也是古典乐器的演奏声,悠扬而让人有些沉醉,又或者是跳跃的火光映在车厢的窗帘上,那是一些别开生面的表演,时时刻刻的引诱着好奇心浓重的人们想要看一眼。 这就是白天鹅的晚会,一个时时刻刻充满诱『惑』的宴会,也是大贵族经常进行社交的地方——自然社交还是“『射』交”要看这些贵族们的身份,年轻一代的男男女女你情我愿的去豪华酒店寻欢作乐是很自然的事情,老一辈的贵族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不过很显然,核心圈子内的这些人不会那么随意,贵族联姻这个亘古不变的话题历来是失去婚姻自主的贵族们头疼的东西。 婚前失去贞『操』,那可不是尚婚贵族的女儿们会做的事情,婚姻是一笔赌注,赌的便是自己的前程,在真正结婚前,女孩子们还是会很矜持的。 所以当两人今天晚宴进行的会场时,四周传来的有不少都是年轻少女所特有的轻柔交谈声,寸步不离的莉可轻轻道:“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但是要记得保持自己的警惕。” “我明白,不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能稍微放松一点吗?”米诺尔颇为无奈。 在莉可铜墙铁壁的严防死守下,米诺尔就没做过出格的事,机会何其渺茫呀。 “永远不能低估人类犯罪的,特别是有地位的人。”莉可捏着小汤匙轻轻搅动桌上的咖啡,一圈圈饱含格调的圆晕扩散开来,宫廷咖啡独有的浓香郁郁而出。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大人了。” “只有些孩子才会说自己是大人。” ······ 这是他第一次涉足所谓的上层贵族圈子,抬起头,一盏盏华丽的魔法灯光已经将眼前算不得宏伟的建筑照的透亮,宫外高大的马车比比皆是,纹章若隐若现,米诺尔数了数,神圣帝国近乎数的上名号的上位贵族基本齐聚一堂。 号称帝国第一智囊的灵缇家族、家主担任财务大臣的乌鸦家族,掌管近乎帝国一半金属矿脉的雄鹿家族,凡此种种,让米诺尔大开眼界。 晚宴并没有在贵族云集的第三区举行,而是设在第二区的皇宫不是没有道理的,号称艺术气息最浓厚的皇宫,这里有建立于两百一十七年前的斗兽场,有三十七年前建造的歌剧院,还有场地宽阔气氛奢靡的露天酒店,金币在第六区或许很少见到,在这里却需要用红sè的绸缎袋子装盛,一个社会的金字塔结构在这里体现无疑,一群帝国一线大贵族聚会的时候,仅仅是身上所携带的首饰价值就能让普通人咋舌。 所谓贵族百态,首要的就是一张天衣无缝的面具,虚伪不虚伪已经不用去提,当米诺尔跟随着莉可走近这所门框算不得高大的建筑时,四周无论男女所表露出的表情都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滴水不漏。 从看上去比米诺尔还要小的灵缇家族最小继承人博德,再到一位位衣袍华丽的贵妇人,又或者低调内敛的各个家主,迎面望上去气氛都仿若《圣堂之书》中艾尔拉斯在传道时那群虔诚的圣徒在讨论教义般温和。 “让我猜猜这是谁…”一位看上去二三十多岁,实际年龄却比安东要苍老许多的家伙伸手捻着自己略显沧桑的短须,眯着眼睛微微打量,随即笑道:“会不会是我们的小公牛爱德华多或者急先锋贝纳迪克特?” 看上去,还算友好。 当然,危机往往是毫无征兆的,莉可不至于一句好话便立刻信任对方,她像是本能的点了点头,藏在桌下的手对米诺尔做了些小动作,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和这位神圣帝国手握对国民教育重权的大臣微微寒暄,话题不宽泛,却很容易聊到一起——一位年长的贵族总会制造一些产生共鸣的话题,无论你是十岁的孩童亦或者三十岁刚刚步入政坛的新秀又或者七老八十的老妖怪,这都难不住一个能稳稳站在帝国政局三四十年的老家伙。 晚宴还始,只是一个让大家提供交流的前奏,安东公爵在这里后便自己了顶楼和几个政界大佬商讨事情了,坐在一楼宽敞大厅的米诺尔依旧脚步自然的踱到了一个类似他在自家官邸经常坐的地理方位,微微打量着四周。 墙壁上挂着几幅百年历史以上的油画真迹,门廊石雕精致异常,丝毫没有粗制滥造之感,更惊奇的是屋内两侧地面有清泉般的溪水,在人工开凿出的水道中缓缓流过,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小鱼,无意中总是透着惬意而慵懒的气息。 这就是上位贵族生活的基调么? 米诺尔在这里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懈怠,他的坐姿很有军人风范,这或许也是刚才那位大臣愿意主动搭话和莉可警告的原因,虽然上位贵族的儿女们仪态方面都无懈可击,可是不经意间所透露出来的气息却无法遮掩,比如此刻在米诺尔不远处正在与母亲一起和各位贵族问好的家伙,虽然年纪和米诺尔差不多,可侵略性的目光和气息毫不遮掩,相比之下孤零零的米诺尔则泯然众人般在角落中毫不起眼。 由于之前那位大人主动搭话的缘故,这个独行的年轻人引起了不少人的推测和注意。 不过像今天这样高级别的宴会似乎以往也很少举行,或许一年也只有一次或两次,而这段时间也许就会有新的家族融入或旧的家族离开这个圈子,有一些陌生的面孔自然不稀奇,随后会场的贵族们并不知道以往永远缺席的安东公爵今天到了宴会现场,而这位英俊却气场并不强大的少年就是那个古老家族的最后继承人。 会场内的贵族们渐渐多了起来,莉可饶有意味的观察着,正式晚宴场合是不允许佩戴剑的,不过莉可不忘将一柄匕首藏在身上,此刻的她游离于这个圈子外围时不时为米诺尔解围,冷眼旁观着圈中人的百态。 年青一代的大概十七八人,年纪与米诺尔相仿的有七八个,看得出一层宴会的舞台主要是给家族新锐所铺设,不过在神经粗大的米诺尔看来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威胁感。 跋扈,张扬,这种大贵族应该学会克服的东西似乎那几个年轻人并没有学会克制,看得出他们在努力,却总是在眉宇间流于轻浮,看到莉可,其中一位踱着步子走了过来,倒是一脸优雅的笑容问道:“美丽的小姐?我是克劳斯。” 一个简单的问候里,拿捏得火候尚可,米诺尔微笑回应,身体微微正对以示礼貌,没有一丝倨傲道:“米诺尔。”又友好地介绍了下莉可。 他没有随便说家族,贵族中有一个规矩,若为家中最小的成员,则姓氏不会再普通谈话中提起却只能由长辈介绍,个子比米诺尔还要高一些的克劳斯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便离开,并拉拢他那个同龄人的圈子的意图。 对此米诺尔略显失望,抬眼望了望那两个打扮的还算精致的女孩,心下平静的很。按照正常人的审美来说,这两位伯爵大人的女儿姿色都在上乘,其中一位身材发育更是优秀,一身紧身衣裙总是隐隐有撑裂趋势,但是那眼神中的轻佻和挑剔的神色不经意间的让米诺尔有些反感。 ( 第十三 艾因的试炼 喝酒的快乐是短暂的,所有魂的东西,都是短暂的,而美丽也因为短暂而更加美丽。受一点点伤,就会哭泣,那是单纯的少女,但是喝酒的女人却不会轻易哭泣,选择了酒,也就选择了一种绝美。 艾因就是这样的女人。 一杯酒入肚,女人脸上升起了红霞;两杯酒咽下,女人的脸上就开出了桃花;三杯酒饮了——女人的脸该变成了一个花园。此时的酒,像一个打小报告的人,它把女人醉后的美态一一举报出来:唇更红,额更明,眸更亮,腮更粉,牙更白,颈更香……因为酒的缘故,女人获得变本加利的美。花要半开,酒要微醺。似醉非醉的女人,让你生出无限的怜惜,那副小样,仿佛生来就是为了男人疼的。 在满室弥漫的二氧化碳中,当那芬芳的味道点缀于舌尖时,跟着音乐的节奏摇晃着脑袋,酒不醉人人自醉,爱上的不止是酒,更是有些微醉时的茫然。 格林汉姆红酒在酒中算是名贵之品,**而又不失高雅,这类女人是一道风景,让人百赏不厌,所以与这一女人交往常常是只敢远观。能经常喝格林汉姆红酒的女人,是不一般的女人。不是自身经济条件好,就是为有权或者有钱的人的情妇,这个时候的她,喝一杯干红后,会有一点深邃,有一点慵懒,有一点妩媚,有一点温婉,还有一点迷情。 如果喝酒时没有女人,那是何等乏味! 悬挂壁上的魔法时钟早已过了凌晨,笛捷尔自然是清楚的,不过面前的艾因醉成一团烂泥,哪怕是清醒的,生活极其不规律的她有哪会在意。 在酒面前,女人分两种,要么不能喝,要么特能喝。而艾因则属于不能喝又特爱喝 人已经憔悴,却依旧无法入睡。陪伴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不懂得说话的酒。已经习惯依赖那淡淡的酒味,它不会嘲笑你的过错,它不会看不起你背后流泪,它不会弃你于不顾。只要你懂得欣赏它,它就会象最忠诚的朋友,陪着你度过欢乐的时光,陪你走过难过的日子。 笛捷尔不爱喝酒,却很会喝酒,很难想象这样一位学者背后的酒桶已经可以铺成一张床了,却依旧面不改色。身为守护骑士往往要比普通骑士更为自律,不过那得看对什么人,贵族绅士小姐佳人哪怕是丁点啤酒他也不会碰,只有遇到艾因这种疯女人,笛捷尔才会一反常态,她也算是为数不多能和笛捷尔喝酒的。 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举杯之间,多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酒精滴淌于心里,那割舍不下的又是多少情愁。 说起来对艾因本是再美好不过奠鹅晚会,却是和笛捷尔对干的酒会实在有些伤感。 说好的舞伴安东早已在晚会开场不久不知所踪,传奇法师大人很是受伤,直接无视了一圈青年才俊,步入厢房,偏偏毒舌的笛捷尔冷嘲热讽直接戳到艾因痛处,酒桌上的战斗永远比战场来得直接。 对于神圣帝国的贵族们来说,昨晚发生的一切已是爆炸性的新闻,甚至于安东都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不单单是因为弗洛伊德这个有着圣穹之光称号的绝世强者亲临现场,更因为之前伊莎贝尔女皇竟然和米诺尔这个孩子有了几句谈话。 一般来说,能让伊莎贝尔陛下主动说话的人,要么几个星期后被帝国的裁决部门拖走,要么就是直接畏罪自杀死在了自己的府邸,并且这位风华绝代的女皇大人其实有着一个坊间并不好听的称呼——“处刑女皇”。 安东公爵不知道是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从第二天太阳升起之时,自己的弟弟昨晚的表现应该已经通过工工整整的书面卷轴地交给了那位大教堂内的教皇陛下还有铁血宰相奥斯本,至于后果——没人知道。 这位公爵大人依旧如常的静静站在自己书房的阳台上,望着远处那个坐在花园身影,负着手,不发一言。 生活对于米诺尔而言,波澜不惊。 自从那个看似虚幻的梦后,米诺尔已经再一次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变化,初始时只是身体偶尔出现的燥热,仿佛心脏在被火焰炙烤,虽然难受,却几秒钟便会褪去,而这种感受感觉最近越发频繁,短暂的几秒钟,之后就会消退。 在府邸的浴池洗澡时,米诺尔总会望着镜子发呆,而在早餐过后,他又会很快遗忘那些掩埋在心底的疑惑,把自己埋在书房。 弗洛伊德赠送的魔杖静静瞪在米诺尔的书桌上,这代表着一个公认的身份——只有经过工会审核的魔法师,才有资格佩戴魔杖或法杖,而这柄法杖则意味着弗洛伊德直接动用自己的权力为米诺尔的身上强行罩上了一层本不该属于他的光环:“魔法师”称号。 而接下来更黄的事情是——他即将神圣帝国学院进修。而那位品行不端的导师依旧毫无音讯。 这不是好事,米诺尔很清楚,和当初自己拥有狮鹫家族继承人这样的地位一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一个最浅显的法则,可是没想着高调也没想着低调的米诺尔却一次又一次被外力生生拔高,以至于他需要面对他这个年龄或实力不该面对的风险和危机。他虽然和年轻人一样有些冲动,但只要一冷静下来,多年的知识积淀还是会不知不觉的自动分析利弊。 恐惧? 米诺尔有些疲惫的抖了抖因为长时间使用羽毛笔而酸痛的手,抬起头,望向了眼前那句警言“若希望掌握,则必须掌控现在。” 他无所畏惧。 ······ 神圣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在米诺尔从晚宴回来的第二天下午被老管家亲自放在了他的手上,这张羊皮纸上除了学院本身的院长签名以外,还有几位大佬的签字,看得出为了让自己顺利的入学,安东动用了不少许久没有动用的权力,而米诺尔即将的是神圣学院最有前途的班级,有着“撒旦集中营”外号的“第七班”。 这个称呼很唬人,但是看到第七班曾经出过的人物,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个简单的班级。 不过因为目前学院内的学院正在参加例行的野外宿营训练,所以米诺尔需要在这个周末过后才能入学。 静静思考一阵,米诺尔随即起身,准备去往艾因导师的图书馆。 莉可为米诺尔换上了一身灰黑相间的衣袍,自己轻轻将匕首也藏在身上,看着米诺尔的背影想了想,将桌子上的魔杖也带上,走向房子外。 莉可继续担任了车夫的角色,摘掉狮鹫徽记的马车很快驶出街道,消失在了贵族云集的第三区。 远远的,在奥斯本亲王府的高大塔楼上,那位不苟言笑的宰相望着马车远去,表情有一丝说不出的玩味。 “这条道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呢。” 桌上的国际象棋局势难明,唯一能看清的是一只小兵陷入重围,要想活下来,只有骑士才能拯救。这位亲王所拥有的权势连安东都要重视,但是如今两人却很少有什么交流,正如之前的晚宴奥斯本亲王并没有参加一样,这其中有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看似友好的面具下往往暗含杀机,而有时剑拔弩张冷眼相向的两人更可能是暗地里的盟友,这就是君士坦丁的贵族们,一个永远带着面具不知其后表情的社会群体。 “茫然与无知,总是阻碍我们走向的最大障碍。” 走近塔楼,迎面便听到了笛捷尔的话语,米诺尔微微停住脚步,躬身行礼,作为一个贵族,他或许是最名不副实的魔法师,不过看到名诺尔身上多出来的那柄黑色凤凰木魔杖,这位不苟言笑的守护骑士目光连个多余的停留都没有,只是继续轻声道:“在很多时候,我们看似做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却收不到应有的效果,那是因为我们内心并不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 米诺尔静静站着,目光停留在笛捷尔脚旁的地板上,苍蓝的法袍垂着,安静而凝重,总是若有若无的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睿智,既不让人陶醉也不让人生畏,青黑色的地板光滑内敛而没有反光,如同深邃的夜。 “那么,你清楚你现在的目标么?” 笛捷尔的问题让米诺尔微微抬起了头,他略微思索,随即右手轻轻抽出凤凰木魔杖,还有左手的狮鹫族徽两者握在手中,十指紧握。 “我喜欢有野心的学生。”艾因出现在笛捷尔背后,嘴角微微翘了翘,“但是我更喜欢不怕死的学生。” 米诺尔目光抬起,停留在了导师那似乎不再轻蔑的面庞上,展颜一笑,道:“或许我会是一个让您满意的学生了。” 艾因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掌,米诺尔的面前倏然出现了一个闪烁着莹莹光泽的球状物体,静静的漂浮在了他的身前。 “伸出你的魔杖,既然选择这条道路,那就不用再回头了。” 艾因轻轻起身,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却仿佛让四周的气息跟着凝滞起来,紫袍微微飘拂,没有风的塔楼内倏然有着旋转起来的气流,远没有风暴般狂躁,仅仅带起书面的羊皮纸微微翕动。 米诺尔举起了手中的凤凰木魔杖,抬起头,望着头顶压抑而沉重奠花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随即抿紧嘴唇,毅然决然的向前伸出魔杖,让杖尖轻轻戳进了那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光球。 下一刻,米诺尔眼前猛然一黑! 剧痛。 让人无法喊出声音的剧痛倏然间传遍了全身,米诺尔张大嘴巴,却连哀嚎都发不出来,眼前从无尽虚空般的漆黑倏然间开始闪现无数事物,有难以形容的流光溢彩划过,继而竟是看到四周被一片比星空还要绚丽万倍的色彩包围。 ( 第十四 龙神的启迪 “魔法师的力量,来源于意念,强大的意志,是我们控制元素的第一基础。” 艾因的声音回荡在四周,米诺尔不知道自己正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中,他不明白一个普通的魔法师在跨入魔法界的时候应该经历什么样靛验,而事实上,如克里维那般没有魔法天赋的孩子无论怎么冥想或累积,都无法在脑海中形成“魔法师”最基本的身体特征——“灵能”。 这是存在于灵魂深处的能量节,是控制元素的最基本能量来源。 形成“灵能”有两种途径,一种是自然凝结,一种是外力凝结。前者多为天赋异禀之辈所经历的必然过程,后者却需要巅峰强者的倾力协助,可遇不可求,而米诺尔此刻显然就是在面对这种万中无一的借助外力来凝结灵能的过程。 痛苦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抽搐,但是脑海中却也有什么东西在如同种子般生根发芽。 更怪异的感觉来自手中的魔杖,它仿佛是一个导体,让那种电流般的能量通过球体传导在自己的身上,握着魔杖的手指已经失去直觉,却条件反射般握的更紧。 终于,在足足接近一个小时的煎熬后,原本体积不小的球体消失不见,此刻的米诺尔浑身如同浸在了水中一般彻底湿透,颓然跌倒在地,手中族徽和魔杖却紧握依然。 米诺尔大口大口的喘气,双眼紧紧闭着,身体平躺在了地板上,而那身黑灰色的贵族衣袍之下却有些光芒在闪烁着。 “无知非天真,而是罪恶。” 艾因一反常态,冷清的声音回荡在塔楼内,此刻起,米诺尔真真正正踏入了“魔法师”的行列,迈过了那个高高的门槛,开始向真理走近了他蹒跚的第一步。 “那么笛捷尔,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笛捷尔微微一笑,嘴巴依旧毒辣:“稍后跟我上阁楼,我给你准备了一场特别的仪式,来庆祝老太婆月兑离光棍。” “礼物吗?”米诺尔站了起来,有些后怕。 “怕什么,我没艾因那么暴力,这会是跟随你一辈子的礼物。” 米诺尔松了一口气,有些好奇的跟上笛捷尔。笛捷尔笑着摇了摇头,带着魔法灯,爬上了阁楼。 阁楼是平时堆放杂物的地方,但也清扫得干干净净。笛捷尔搬开了一个箱子,露出后面的一座小小祭坛。祭坛是用一整块龙血晶砌成,基础部分用细腻而准确的笔法勾勒出繁复的魔法阵。只是本应摆放神像的位置,现在却是空白。 笛捷尔纤长而美丽的手指仔细摩挲着祭坛,把上面最微小的灰尘也擦拭得干干净净。然后才站起来,目光落在旁边箱子上随意摆放着的一部厚书上。这本书厚得出奇,怕是有近千页,而且相当于普通魔法书的四本那么大,至少重十几公斤。幽暗深邃的封面闪耀着光泽,纤尘不染。 笛捷尔走过去,伸手打开了它。书的封面是真正的虚空能晶铸成,粗重冰冷,散发着岁月的沉重。笛捷尔知道,在能晶中,如星辰般散落着数以百计的不同的元素水晶颗粒,当它们同时激发时就会构成一个微型祭坛,当使用者足够虔诚和强大时,甚至可以通过它去聆听七大龙神的声音! 在扉页上,用优美的神语书写着赞颂亚莎的长诗。直至今日,笛捷尔虽然已经是艾泽拉斯的守护骑士,仍然记得这首赞美诗的每一个音节。 笛捷尔随手翻阅着,质感十足的书页如流水般在指间掠过,上面或是大段的神语,或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插画。和人类的教典不同,它的内容中艾泽拉斯的教义只占了很少一部分,倒有许多其他龙神的事迹。因此除了神圣帝国之外,还包含了许许多多国度以外,甚至是地狱的内容。 这本除了厚重之外,看不出有何出奇之处的大书,就是七城联盟曾经最珍贵的宝物,萨-艾郎的笔录。 笔录中其实还记载了龙神独有的神术,但只有得到各自龙神认可的人才能够看到并且使用。 强大如他,时至今日也不过可以使用其中的三个神术。据说最强大的萨-艾郎也不过掌握了七龙神术之外,千百年来无人能掌控所有神术,那即代表了实力,也代表着龙神的认可。现在,他便要激发最基本的一个:启蒙。 最强大的八个神术,如水般在他心底流过。 马拉萨之遮蔽:神术神秘 艾泽拉斯之佑福:神术指引 阿尔卡斯之温暖:神术生命 莎拉萨之睿智:神术智慧 西莱纳之沉睡:神术自然 伊拉斯之探寻:神术全知 还有两个最强大的神术,其中一个是“亚莎之守序”神术:命运。 而第八神术,则是根本只是记载于圣典,亚莎世界却从来没有人能够使用,那即是“鄂加斯的迷茫”,神术:混沌。 笛捷尔把手放在圣典上,静静感受着圣典内残留的一丝神圣气息。亚莎之月此际正悬在中天,清冷的月光透过屋顶奠窗,恰好照色在他的身上。月光中隐含的一丝神力悄然渗入他的身体,积蓄起来,为稍后的仪式作着储备。 神术:启蒙,就是米诺尔成为魔法师的礼物。 子夜时分,米诺尔跪到了祭坛前。米诺尔面前的圣典已经翻到了特定的那一页,上面浮现几行他从过的祷言。那是龙神语,这种艰深晦涩的语言笛捷尔已经掌握得和通用语一样纯熟。祷言的内容仍是对七龙神的赞美和祈求,可是米诺尔在心中默念着,却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身体正在变得透明,而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本来是漫无目的地逡巡徘徊,却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向着他飞了过来,一下扑入身体。 米诺尔感到胸月复间多了一道冰流,倏然延展,向四肢小月复扩散开去。这种感觉一闪而逝,虽然异常清晰,但是在祭神或魔法仪式时有特殊感觉是很常见的事,有很多仪式甚至需要忍受强烈的痛苦。所以米诺尔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按照笛捷尔所要求的继续逐渐清空自己的心灵。 “米诺尔,一会你就会龙神的殿堂,接受有关命运的启迪。你很可能会有两个或者是三个选择,如果有,你可以选……”说到这里,笛捷尔忽然摇了摇头,改口说:“算了,你想选什么就选什么吧,注意聆听龙神的声音,然后遵从你内心的选择。” 米诺尔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随着身后笛捷尔轻柔的颂祷声响起,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似乎正从眼前的这个世界抽离出来。 再次清醒时,米诺尔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座极为宽广高远的神殿前。他所站立的地方是方圆足有数千米的广场,身处其中,米诺尔觉得自己渺小得象只蚂蚁。 广场由银灰色的石材铺就,闪耀着淡淡的神秘光芒。他向四周望去,看到的竟然是无尽的星空,点点繁星近得似乎伸手就能摘下来。而广场和神殿,就孤悬在星空中。 的空间带给米诺尔几乎无法负担的压力,他的续得越来越快,再也不敢向周围多看一眼,而是拔脚向神殿飞奔。他跑了好久,横越了整个广场,又登上千级石阶,才站在神殿的入口。 他奔跑起来以后,根本就不敢稍有停顿,的广场充斥了整个视野,闪耀的光芒跃动着,似乎整个空间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在遵循某种规则运动着。米诺尔有种错觉,仿佛只要稍一停步,整个广场就会倾侧,而光洁如镜的地面无物可抓,他就会无助而绝望的从广场上滑落,坠入无底的深渊。 当站在神殿门口时,米诺尔的心几乎从胸口跳了出来,呼吸都极为艰难。好不容易他才缓过气来,记起了笛捷尔的叮嘱,抬头向神殿内望去。 神殿没有穹顶,而是由一圈洁白如玉的高大石柱围成,中央是一座祭坛,三具隐约的龙神像围绕着祭坛矗立着。他们姿态各异,互相之间的间隔不一。祭坛边本应有八座女神像的位置,分别代表了八种不同体系的能力。米诺尔能够看到的龙神像越多,就说明他在启蒙中可以激发的能力也就越多。 米诺尔记忆力十分出众,很快就辩认出三座龙神像所代表的能力。那是可以赋与受启迪者提高光明与黑暗灵能控制的‘暮光黎明’;拥有能够极大提升召唤能力和提升英灵属性的‘自然呼唤’;以及提高施法速率与敏捷的‘风行者’。 米诺尔稍稍有些失望,其实他小小的心灵中早已有了选择,那即是亚莎一系的能力。因为有传言这一系的能力能够改变命运,照见过去。 可是能够有三个选择也不错,其实笛捷尔也就只期待着能够有一个以上的选择。况且笛捷尔并没有和米诺尔说,在接受过启蒙的人中,大半看到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神殿。 米诺尔走向祭坛,一边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看到亚莎神像。可是这座神殿,连同整个星空都不是真实的,他再怎么努力,又能看到什么?反而因为犹豫和动摇,连代表光明黑暗自然的三座龙神像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 第十五 真实宿命 “你想要改变命运吗?”一个声音忽然在米诺尔的耳边响起。 米诺尔大吃一惊,向四周望去,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那个声音突如其来,而且机械单调,充满了金属冰冷无感的沙哑,让他感觉到十分害怕。 “你……你是谁?”米诺尔壮着胆子,颤声喝着。他的声音在大殿中来回激荡,重重回音又把他吓了一跳。 “我是谁不重要,以后我也不会出现。严格的说,我是你心底隐藏着的另一半,最真实的那一个你。”那个声音说着。 “不可能!”米诺尔断然喝道。安东说过,他的心灵非常纯净,不会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和这个声音交谈了几句之后,他的胆怯就逐渐消退。好奇的孩子都是非常勇敢的,起初的害怕,只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其不意而已。 可是那个声音根本不受米诺尔的影响,以不变的声调说:“生命总是否定自己,掩藏自己。现在,去选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吧。” 就在米诺尔面前,祭坛上再次亮起光芒,竟然又出现了四座龙神像! 而其中最为耀眼的莫过于凌驾于其他龙神的亚莎,她的翅膀无限延伸进虚空,无边无际,宛如其他六位龙神皆在她的庇护下。指引命运之路的能力‘宿命预知’,虽然不是真的命运,但已经让米诺尔欣喜如狂。 除了‘宿命预知’之外,还有在魔法道路上异常强大的‘元素潮汐’。这个能力可以使法师更加容易与外界元素沟通,从而以更少的消耗施放魔法,最重要的是还结合魔法值上限和魔力的瞬间爆发。直观点说,就是拥有‘元素潮汐’天赋的魔法师可以比同级法师多出一至三个法术位,日后成就起码也是一位大魔导师,这是一个越高级就越显示威力富有成长性的恐怖天赋。 而另一个能力对米诺尔而言简直不可思议,‘符文术士’一个专属于矮人族符文法师的职业技能,矮人族的符文魔法是亚莎世界的一项奇迹,比魔法阵更为神秘,只需要一枚小小的符文便可容纳神术,可以想象一下,对手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构筑一个大规模战场魔法,而你却只需要人手一块符文就可以拥有同样的魔法。而‘符文术士’可以赐予魔法师在符文道路上的洞察力和创造力。 至此,启迪亚莎所有靛系能力都已摆放在米诺尔面前。 “这……这……”米诺尔早已张大了嘴,根本说不出话来。他的小脑袋中一片混乱,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惟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不然还能怎样?这可和书上以及笛捷尔说的都不一样了。 米诺尔总算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于是着伸出手,走向代表着‘宿命预知’的亚莎龙神像。在高达几十丈的龙神像前,小小的米诺尔只能触碰到女神的脚。这也是仪式的部分意义所在,俯身触碰女神的脚,代表着谦卑惮度。当米诺尔的手触碰到女神像时,他的意识中忽然响起了一记清脆的破裂声,于是整个世界似乎变得更加的真实和清晰了。 当米诺尔触碰了亚莎神像后,所有的龙神像都同时消失了。按理说这该是启迪仪式的结束,可是神殿却没有消失。 米诺尔茫然的四处张望,忽然看到在祭坛前又浮现出一座新的龙神像。她的身体倦曲在一起,看似繁琐复杂的鳞片却不乏规则,却头部微微向下,神情忧郁而专注,仿佛看着米诺尔,和其它龙神像不同的是,这座龙神像被的茧包裹,茧的材质有些神秘,象是由无数光影构成的。难道这也是一个能力?米诺尔努力的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座龙神像代表着什么。毫无疑问,应该是亚莎,但即使在圣典中,都没有记载过亚莎有过这一形态,虽然她的确是亚莎的神像。 “你的觉悟还不够呀?宿命不等同于命运,终究是无法改变的。”声音再次响起。 “人没有牺牲就什么都得不到,为了得到什么东西,就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我已经很满足了,如果继续贪得无厌的话,我怕哥哥和莉可要为我担心了。” “那你恐怕会更加伤心的,因为一切皆在眼中,却无力掌控。” 呼,米诺尔轻叹一声,稍稍有些失望,迅即举起右手面向神像,一个缓慢而有力的握拳。 “手心是地,手背是天,握起拳头就是自己。” 声音沉寂下去,没有回答。 米诺尔想要离开,他现在知道,只要自己想,就可以彻底月兑离这里,回到现实世界中去。这座神殿其实是以仪式力量构筑出来的世界,它的作用是让有天赋者看清自己的能力,并且选择出的道路。但是另一方面,这个世界又不是完全的虚罔,浮于星空的神殿中充斥着龙神的神力,而所有能力的获得都离不开龙神的眷顾。 可是出现在米诺尔意识中的那个声音,却彻底颠覆了米诺尔的认知。米诺尔忽然有种感觉,这……很象是魔鬼的。可是魔鬼的力量又如何能够出现在七大龙神神圣的仪式中? 快要迈出神殿的一刹那,龙之茧破裂开来,一座新的龙神像出现在米诺尔归途。 “这是什么能力?”米诺尔顿了顿。 “你可以叫它真实。它能够让你以另一种视角去观察世界,而在这条道路的终点,或许你会看到些其它的东西。” “其它的东西?那是什么?”米诺尔好奇的问。 声音又一次沉寂下去,没有回答。 看着那第八座神像,米诺尔真正的犹豫了。两种不同的声音正在他的意识中激烈辩论,不分高下。拿,还是不拿? “你可以把它当成礼物。” 米诺尔犹豫挣扎,人却一步步走向了第七神像。 小小的男孩第一次迷茫和挣扎,但是最终,他还是向着神像伸出了手。笛捷尔说过,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选择,而他不愿意放弃这次机遇,并且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米诺尔是有勇气的,他愿意为意外的收获去奋斗。而且他是聪明的,他知道哥哥的内心深处,是希望他成为一个英雄,一个真正重要的大人物,最起码的男子汉。 在他的小手触模到第七座神像的瞬间,神像突然化成了一片丝线,悉数钻入米诺尔的身体内。 一时之间米诺尔只觉得自己的头象是着了火,脑浆都在沸腾着,那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痛苦几乎让他发疯,可是却又不能晕厥过去。而一缕缕冰流正游向他的身体各处,与包裹着身体的无形热力激烈冲撞着,让米诺尔觉得身上的每一寸骨肉都在龟裂! 米诺尔苦苦忍耐着,精神力的坚韧和好强在这一刻得到显现,竟然真的坚持到了所有的丝线都身体。当吸收完最后一缕丝线后,米诺尔的精神终于一松,眼前一片模糊,启蒙的神殿则逐渐淡去。 在模糊的视野中,米诺尔看到了莉可那美丽而关切的脸,他终于放松下来,失去了意识。 “我拿到了两项能力,哥哥和莉可会为我自豪吧!”在飘飘荡荡的黑暗中,米诺尔下意识的想着。 阁楼上,七龙神的祭坛上出现了一条明显的裂纹,这座稀有的祭坛竟然在仪式中损坏。笛捷尔则是脸色苍白,唇边流下一缕鲜血,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疯狂察看着米诺尔的全身各处,待看到他的身体完好如初,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时这才放下一点心事。 可是当他发现米诺尔眉心处盘旋着一小片光影时,脸色再次大变。 阁楼中有灯火和月光,而米诺尔又是仰躺着的,无论哪个光源都不会在米诺尔的眉心处留下光影。那一小片光影如雾如烟,缓缓游动着,却是凝聚不散。这是普通人根本分辨不出的光影,然而身上拥有艾泽拉斯眷顾的笛捷尔却看得见。 不可思议的是莉可,一脸的忧郁和担心。 她竟然可以看见! 莉可着,伸手去触模,指尖上传来隐约的冰凉和感觉,那是光影能量和龙神的神力冲突带来的感觉。 “守护神?” 艾因步入阁楼,好奇心旺盛的女人。 “不知道是英灵还是······”笛捷尔喜忧参半。 “就算是英灵,他这种半吊子法师也没魔力供养。”艾因说完,咬了咬牙,将手指探入到米诺尔眉心的暗影中,心中默念着早已变得陌生的祈祷文。 那是艾因当年也掌握的神术神之囚牢,可是这一刻她的心早已乱了,在她的知识中,只有这个神术才能封印米诺尔眉心那一片光影。哪怕希望再渺茫,她都必须试一试。 自从离开龙骑士团后,她也就失去了龙神的眷顾和全部的神术。本来是绝望之下的胡乱举动,可是艾因没有想到,神术预见却意外的成功了。 在艾因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画卷,那是无尽的虚无与黑暗,只有混沌的能量,根本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在混沌中,一片片的光影正在缓缓游动着,看似杂乱无章的运行轨迹最后却汇聚到一条轨道上,直指最终那个明晰的目的地,一只的茧! 画卷一闪而逝,却已耗尽了她全部的力量,让她连动一动手指的的力气都没有。就算体力充沛,所看到的一切也让她再一次感觉到深深的绝望,好在封印已经给上。 这是灵界,那的茧是亚莎编织的摇篮,一切灵魂的归宿! 盘踞在米诺尔眉心的光影有着生命的迹象,却并非完整的生命体。它本身所蕴含的能量并不强大,只要一个普通的祭祀就能够将其净化。它的作用其实类似于灯塔,在无限复杂的位面宇宙间标定出一个位置,召唤灵魂物质界,正是艾因在预见中看到的景象。现在,就算把这片光影抹除净化也晚了,那个灵魂已经得到了座标,起程了。 而米诺尔,就是它们物质界的座标和锚点。 ( 第十六 离别 当那些灵魂到来时,米诺尔只有两种可能的结局,要么提供魔力供养他们,要么被最强大的灵魂附身,永远的失去身体的控制权。那时的他,将会成为容纳强大灵魂的容器。 谁也说不清灵界和物质界的法则,横渡的灵魂可能需要数百年的时间完成旅程,也有可能几个小时后就抵达终点。 “怎么会这样……”莉可怀抱着米诺尔,喃喃自语着。 笛捷尔忽然抬头,透过天窗,望向依然高悬在星空中的弦月,恰好看到月面上多了一道痕迹,如干涸的血迹。原来是弦月之力发生了变异,才导致启蒙的仪式发生变化。 这是月蚀吗?不,月蚀不会是这个样子。 笛捷尔苦涩地想着,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去抱怨命运,或者自怨自艾。 莉可抱着李察下楼,然后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再盖好被子。睡梦中的米诺尔微微皱着眉,却又时时微笑,显然是梦到了许许多多开心的事。他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小脸刚刚开始褪去稚气,已经有一些英俊和帅气了。 莉可静静的凝视着米诺尔,这是她三年生活的全部重心。虽然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她来说,三年只是很短暂的时间,现在却象是一生那样漫长。三年来,她总是有一种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 莉可轻轻稻了口气,在米诺尔的额头轻轻一吻,离开了房间。她独自在大厅坐下来,凝望着夜空,往事如水般在心底流过。 记得那个夜晚,她询问米诺尔为什么要挽留他时,他只是简单而又帅气的回答:“你与我相似。” 一样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窗外,染血的弦月悄悄移走,闪耀着独特金色光芒的弦月已然升起。当太阳从地平线浮现时,天就该亮了。 弦月的光芒终于洒进窗户,照在莉可的脸上。她憔悴了许多,也美丽了许多,墙壁上的镜子映照出的是一个无比美丽的身影。她第一次惊讶于自己原来是这么美。 狮鹫公馆书房,安东坐在椅子上,静默的凝视着天边的鱼肚白。 他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张缀满星纹的魔法纸,在桌上铺开。再拿出密封良好的魔法笔,检查了一下,还好,由狮鹫尾羽制成的魔法笔中保存的墨水法力仍在。这是由独角兽血液制成的墨水,虽然只有几滴了,但是他要写的信也不长,刚好够用。 只是原本轻盈的羽毛笔在她手中却如有千万斤重,举了良久,竟然一个字都写不下去。当第一线阳光照进窗户时,他才微微一笑,低声自语:“已经三年了呀。” 终于说服了自己,他开始在星纹纸的顶端绘制了一个精致的魔法阵,然后书写下了一个长长的名字:“伊莎贝尔·法尔肯。” 这个名字写完的刹那,魔法笔突然震动了一下,笔尖下整个名字都开始闪耀生辉,喷射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如同燃烧的火焰。当火焰熄灭后,长长的内容已经只剩下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印记。印记虽淡,却深深的烙印在星纹纸上,除非这张珍贵的星纹纸彻底毁灭,才能够消去印记。接下来,他所写的一切内容,就会跨越重重时空,直接传送到名字的主人那里。 然后就该是签名了。他犹豫了一下,终以苍劲如昔的字体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安东·格里芬。 星纹纸剧烈燃烧,转眼间化为灰烬,记载在纸上的信息已通过古老而神秘的法则,传递到了远方。 之后他又从抽屉里取出另一封书信轻轻放在桌上垫好,信封上收件人米诺尔·格里芬。 放下魔法笔的时候,安东也放下了所有的忧郁,沉静而充满魅力。 米诺尔睡了整整七天,当第七天的阳光照进卧室时,他才睁开了眼睛。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出卧室,满楼的寻找老师。当在书房中看到艾因时,米诺尔立刻扑了上去自豪道:“老师,猜猜我在七龙神的神殿中得到了什么?” 艾因转过身,对米诺尔吐出一口悠长而厚重的烟雾,问:“还用猜嘛,你这中资质一直想要成为一个魔法师,所以你一定是得到了‘元素亲和’,不是吗?” 米诺尔被烟呛得有些难受,咳嗽道:“乌烟瘴气。” “乌烟瘴气,这是药剂师的能力?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天赋。” 男孩的耐心总是有限的,少年的耐心增加的也不多,何况艾因压根不放心上,就急急忙忙的说:“老师,我得到了!” “宿命预知和真实?”艾因惊讶,命运她是知道的,可是从没听说过启迪中会有宿命预知这种能力存在,那真实更是无从考据。 米诺尔皱着眉,努力解释着:“真实就是……嗯,可以更加清楚了解世界的能力。它好象是可以提升的,现在的用处不大,只是能让我看得更远,听得更清楚而已。” 艾因嗯了一声,随后也不过问。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丢给米诺尔,说:“再待一晚,明天,你就可以滚了。” “逐出师门?” “你要在啰嗦的话,我不介意这一脉断绝传承。” ———————————— 对于神圣帝国来说,法尔肯是心脏一样的存在,这颗心脏有着大陆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军事力量最强等种种美誉,暂且不去比对其真实性,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这座城市有着大陆公认的强大造血机构。 神圣学院,大陆公认名校包含了对于神职人员、骑士和魔法师的培养,而这三类人差不多支撑起了整个帝国的半壁江山,不单单因为这三类人身份高贵有别于平民,更因为他们的主要成员都是帝国的贵族。 一位贵族,在十岁左右便可以选择类似学院,五年至八年便可以获得一张“毕业证明”,随后各个对应的部门,或从政,或从军,又或者继续当纨绔,总之绝对不会愁自己的出路。 这近乎是每一位贵族都要经历的过程,同样包括了公爵府内过着枯燥生活的米诺尔。 整整三年的时间,米诺尔在公爵府近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一位贵族不可能速成,但是无论是哪位老师,都会惊讶于这位少爷的学习能力和模仿能力——又或者,他们根本就觉得眼前的少爷已经不用学习什么东西了。 从贵族最基本的礼仪姿态,到骑马时所穿衣服的所有细节,甚至于品鉴葡萄酒时所说的应承话语,这个家伙似乎已经…学习过了。 只不过他还是对于交流有一些本能的抗拒,贵族的从容是无法速成的,正如皇宫陈列着历代君王的大厅中的一幅幅画像,没人知道一位位淡定微笑的帝皇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荣辱才能沉淀出那份从容。 当一辆简陋的马车驶入第四区的“神圣学院”时,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两匹马拉动的马车中的人是什么身份,虽然不至于像贫民那般穷酸,却也没豪华到哪里去,在四周成群的马车中平凡异常。 对于米诺尔来说,一位公爵之子乘坐这样的马车来学校报到算不上什么“屈尊”,他依旧是他,是那个在宅居家中的少年,只不过如今披上了一身可以随时月兑下的权贵衣袍而已。 穿着普通表情冷漠的车夫为马车掀开用于遮盖的车帘,眼下开学典礼即将开始,作为帝国的最大学院,这所学校还有着另外一个称号——“商人学院”,含义简单,那就是这里的学费在神圣帝国数一数二的贵, 就算不用购置昂贵的马匹和精良的装备,单单是入学费用就足够让神圣帝国九成家庭负担不起。 神圣学院基本上算是大陆发展最完善的院校之一,从最早普及的神学院渐渐多样化发展,比如现在米诺尔即将到来的学院,除了一座第四区最高的教堂以外,还有着两排装潢豪华的学生宿舍,以及占地面积不小的教学区域,包括一座称得上帝国仅次于皇家的大型图书馆,一个用于骑战演练的马场,还有各式塔楼及教学用的石楼。最令人发指的是这个院校将第四区约有三分之一面积的巨木之森作为学员的试炼场。 走下马车的米诺尔身穿一身灰色袍子,色调干涩而朴素,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仅仅腰间挎着邓布利多赠予的那凤凰木魔杖——这是唯一代表贵族身份的标识,因为平民是不允许佩带武器的,所以尽管他一身毫不起眼的素袍,却依旧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神圣学院,对于大多数上位贵族来说是一个充满争议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学院,同时也是一个“血统混乱”的地方,换句话说,在这里上学的,并非都是贵族,而是包含了君士坦丁内很多富商的儿女,或者富二代,或者富三代,财大气粗者大有人在,却基本没有贵族的涵养,而且在这里上学的贵族也有许多多是资质平凡之辈,要么家族地位不高,要么就是儿女不争气。而且每年学院都会破格录取一些外围的学生,虽然看似美好,实则可有可无。 总之,神圣学院就是一个臃肿而良莠不齐的混合体。 在这里的入学并不需要什么考核或递交什么证明——唯一需要递交上去的只有那金灿灿的金币便够了。 米诺尔看上去有些麻木的随着人流走着,身旁的车夫似乎是唯一的侍从,在四周的富人眼中可谓“穷贵族”的典范,间或鄙夷的眼神自然不留余地,让米诺尔微微不适。 他有些疑惑,这些人到底在鄙夷自己什么? 不过随后看到旁边莉可一身格子短裙,短小略显紧身的白衬衫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墨色秀发随风飘扬,饶是清冷如她,也多了份青春活力,更显惊艳。 再看自己这着装,开学典礼竟然有敢不穿校服的。归功于该死的老烟枪艾因,竟然把他校服给烧了······ ( 二十一 开创命运的希望——凤凰 “你在开玩笑吗?” 看着米诺尔无比认真的表情,古井无波的阿斯特拉艾朗似乎也愣住几秒钟,所谓人性头一次出现在他身上,虽然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如初。 “我要救他。” 米诺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静默的目光一刻没有离开过那挣扎的生命。 “理由呢?他可是要取你性命的歹人。” “曾经有人跟我说过,‘每一个生命都是怀抱着无数人的希望和关心出生成长,一旦失去了,随之而来的只有无数泪水。’我已经再也不想看到那些眼泪。” 米诺尔的目光前所的坚定,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 崩塌的房子和烧焦的人们。 不管怎么走怎么走都只有红色的景象。 久远地,也没想起过的过去的记忆。 在梦中哭泣的少年在那其中,像是回放一样地跑着。 只剩血和泪······ 蓝格尔无法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仅剩的灵能召唤这只役魔完全绰绰有余,如今灵能却如泄闸之水奔涌不息,他如今甚至感到连生命力也也快别抽走,浑身乏力酸胀,没过多久,意识浑浑噩噩······ “来吧,呼唤我吧!” “呼唤属于我的原罪之星。献上最珍贵之物。” 来自虚空的呼唤,不断在蓝格尔耳边呢喃。 看台上无数学员看着跪倒在地的蓝格尔议论纷纷,唏嘘嘲讽谩骂不绝于耳,可以想象蓝格尔在学院的形迹何等恶劣。 “老师,蓝格尔怎么了?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雪弗莱有些担忧,虽然和他关系不算要好,但毕竟同为圣徒会的成员。 “一切苦难终会过去。”笛捷尔淡淡说道,显然并不担心,只是有些疑惑,身为守护骑士的他感到了一丝无法言语的邪恶力量正在向蓝格尔靠近······ 终于,蓝格尔再也无法忍受痛楚。 “唔嗷嗷嗷!” “我将烈咬鳄鲛作为祭品。“ “永劫的原罪招来深海的咆哮,嫉妒的利齿咬碎世间的一切,降临于世,地进星,噬渊恶蛟!” 随着话音落下,竞技场天空出现一座诡异的魔阵,挣月兑虚空中蔓延而出的无数铁锁之束缚,伸出无数邪恶的触手将烈咬鳄鲛拖入其中······ 伴随着烈咬鳄鲛愤怒不甘的挣扎,在整个躯体完全魔阵后,一声充满恐惧的咆哮响彻天穹······ 乌云密布,洒下腥风血雨,烈咬鳄鲛以更加邪恶的姿态降临————噬渊恶蛟! 包裹躯体的六只龙翼忽然张开,刮起狂风,进化出真龙之姿,原本闪耀幽蓝光泽的鳞片被染上漆黑之罪,五根锋锐犄角不知何时探出头顶,更显威凛气势,最令人诧异的则是胸膛那散发强烈灵能波动的能晶球体。 在噬渊恶蛟出现的一刻,本该躺下的蓝格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目光疯狂,行动却机械而僵硬形同傀儡。 只见他痴狂发笑的注视着摊开的双手,忽然大啸:“亚莎世界,吾终于归来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 雪弗莱惊讶的看着蓝格尔,天空中的那只役魔真的是蓝格尔召唤的?那噬渊恶蛟是魔导师蓝格尔能掌控的吗? “无法掌控的力量即是罪恶。” 笛捷尔默默注视这被噬渊恶蛟操纵的蓝格尔,无悲无喜。 ‘蓝格尔’享受完自由的气息以及体内沸腾的力量后,回过身冷笑着看着米诺尔。 “你就是我来到亚莎的第一份食物吗?表情不错嘛,希望能合我的口味。” 这粘稠而邪恶的气氛令米诺尔颇为不适,虽然不像当初图书馆的强烈,但这种感觉无疑更加糟糕,宿命指引不断的发出警告,催促米诺尔逃走。 而另一项能力真实则令米诺尔清晰地看见了噬渊恶蛟胸膛的能晶探出数百根丝线连接着蓝格尔,抽取他的灵魂。 另一旁的阿斯特艾郎看着噬渊恶蛟一时愣住,这种感觉是何等熟悉。 熟悉到深深印刻在阿斯特艾郎意识深处。 本能告诉他这场决斗绝不容许失败! “我想起来了,这家伙好像是我记忆的一部分。” 阿斯特艾郎恍然大悟。 “被原罪之星强化的役魔被称为罪魔,用物质界的力量是无法打败的。而且如果在原罪之星的战斗中失败的话,会被罪魔吞掉灵魂!” “你在乱说些什么,得快点救他才行,直觉告诉我蓝格尔的灵魂正在消亡。可是到底该怎么做呀?” 米诺尔握紧拳头,充满了不甘。 “放弃吧,这种情势下你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乖乖献出你的灵魂让我好好品尝吧!” 蓝格尔看着米诺尔,不由伸出舌头舌忝了舌忝嘴唇,露出残酷的笑容。 “放弃,别开玩笑了,我绝不放弃!” “一旦放弃,人的心就会枯死!” 恍若响彻天堂的绝响,唤起生命最深处的感动———— “不放弃这种话,真的很碍眼呢。” 蓝格尔的意识被米诺尔的呐喊唤醒! “证明给我看看吧,你这让人火大的半吊子能否······打倒·····我!” “哼,愚蠢的人类,乖乖给我呆着!” 话音刚落,蓝格尔一个踉跄,原本恢复了一丝异彩的双眸再次陷入混沌,原罪之星又一次压制了他的意识。 “嘿嘿!” 米诺尔轻笑,完全忘了危机。 “你笑什么?很快就让你去和他作伴。” ‘原罪之星’因为蓝格尔的抵抗有些恼怒。 “因为他还活着,命运没有抛弃我们。” 米诺尔笑着说。 阿斯特艾郎漂浮在半空,静默的俯视自始自终从弃的米诺尔,第一次感到自己也被这执着的少年感化了———————— 命运乃信念之集束,断念之人无法开创! 我能够看到——这场决斗的! “你叫什么名字?” 阿斯特艾郎询问了少年的名字。 “米诺尔,我是米诺尔·格里芬。” 米诺尔大声说道。 “听好了,匹诺曹,现在要想赢的话就得听我的。” 阿斯特艾郎看着噬渊恶蛟酷酷的说道,丝毫没注意米诺尔的名字念错了。 “谁是匹诺曹,我的名字是米诺尔!” 少年生气的说。 “你的魔法水平可以说是幼稚,不过凭着你强烈的信念,也许有机会改变命运。” “从者.阿斯特艾郎,遵从你的召唤而来。” “───从此我之灵魂与你同在,你的命运与我相存。───于此,契约完成!” 阿斯特艾郎两根手指点在米诺尔胸膛的能晶上,静静地咏颂。 “唔。” 米诺尔感到胸中剧痛,鲜血源源不断涌出,辉煌之魔阵显现,其上代表无限与永恒的纹章∞被米诺尔之血注满之时便是奇迹诞生之刻。 “我的小天使,你竟然在这个时候得到亚莎的认可!” 看台上的雪弗莱看着亚莎无限永恒之纹章∞,眼高于顶的他又一次被少年震惊了。 “······” 笛捷尔对米诺尔的表现已经无话可说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闭着眼睛微微笑了。 “这种感觉是?” 米诺尔感到身体里多了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世界的一切清晰可见。 “不管你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水之波动!” ‘蓝格尔’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中却生出一丝恐惧,那人类身上散发的力量如此熟悉,本能告诉他绝不能让他再活下去。 同调了水元素的高阶魔法,水之波动剧烈震荡空气,一圈接着一圈的波纹携着雷鸣般的巨响朝四周扩散。 “魔法——神秘守护!” 米诺尔所在的空间突然坍塌,传出强大的引力,水之波动便如泥牛入海一般,被化解得干干净净。 “怎样,感觉如何?” 阿斯特艾郎静静地注视米诺尔询问。 “我能使用魔法了,而且是不依靠魔法阵!” 米诺尔难以自信的看着自己有生以来第一个魔法——神秘守护。 “还不止这样,好好感应一下远方的呼唤吧。” 阿斯特艾郎提醒道。 无尽的虚空之中,沉睡的巨兽已经苏醒,向着命运守护的少年飞来。 米诺尔听见了冥冥之中太初的呼唤! “来吧,开启胜利的大门!” “在世界诞生之前出生,汝即是太初的生命力,永恒无限的。降临于世,天伤星,——菲尼克斯!” 异口同声,米诺尔与阿斯特艾郎宛如心意相通。 天际的云层再一次被出现的魔阵破开窟窿,与充满邪恶气息的噬渊恶蛟不同,在洒下漫天高贵神圣的七彩光华之中,一只神鸟发出一声清澈悦耳的鸣叫。 这只生物光芒万丈,浑身羽毛散发着高贵的幽紫光泽,宛如世界纯净的光,遮天蔽日的翅膀仿佛轻轻一挥动便可飞驰万里,迅捷如流星。 “这就是你被赐予的力量。” 阿斯特艾郎骄傲的挥手展示凤凰的身姿。 “那就是传说中的凤凰吗?没想到我竟然见到了。” “传说凤凰可是一种联系着亚莎的“生命”神职的原初生灵呢。” “而且据说它只接近拥有最纯净灵魂的生灵。” ······· 看台上无数观众为凤凰的出场报以最热烈抵论,毕竟这种生物简直如同巨龙一般的存在,而且比巨龙更为稀罕,亚莎世界有关凤凰的记载都是千年以前甚至更早,有传言这种凤凰早已追随亚莎的指引灵界。 “太美了,米诺尔,果然只有你才是我的真爱······” 雪弗莱看着高洁完美的凤凰,目光溢彩。 “好厉害,这就是我的役魔?” 米诺尔痴痴的注视着。 ( 二十二 亚莎之泪的碎片 看着面前从天而降的凤凰,噬渊恶蛟瞪大了眼睛,心头被恐惧笼罩,泰山压顶般的感觉,这是冠军级生物的威压!不过它不可能此束手待毙,一声咆哮,暴风为之翻腾,大地为之震动,体内力如泉涌。 噬渊恶蛟整个身躯突然绷的笔直,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身后巨翼一振,张开的恶口直接向凤凰脖颈咬去。 随后,天际仿佛传来了一声凤鸣一般的清啸之声。 凤凰展翅而飞,盘旋空中,对着携无匹气势攻来的噬渊恶蛟非但没有畏惧之意,反而似有攻击之意。 轻轻撇开长长的脖颈,凤凰一声长鸣,毁灭性魔光的喙反攻噬渊恶蛟硕大的头颅。 一声凄厉的咆哮,噬渊恶蛟一只眼睛直接被啄出个血窟窿,伤口仿佛燃烧一般,没有流下一丝血迹,幽紫色的火焰如附骨之蛆,无论噬渊恶蛟如何扭动头部都无法摆月兑。 噬渊恶蛟无奈之下,朝天怒吼,口鼻透出亮光,喷出了漆黑般的死光,不偏不倚的喷在左眼,魔焰与死光纠缠一会,便被消磨殆尽。 而噬渊恶蛟此时面部只剩半边血肉,一阵烧焦骨头的崩呲声令人头皮发麻。 吃了一回亏的噬渊恶蛟停止了动作,狰狞的头昂首观望,随即似做愤怒姿态,盘起身子,张开大口,露出獠牙,严阵以待。 “好厉害!一击便重创噬渊恶蛟。” 米诺尔又惊又喜。 “还不止呢,米诺尔你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灵能有没有发生变化。” 阿斯特艾郎环手说道。 话音刚落,米诺尔便闭上双目,随后他感觉到体内消失的灵能正在慢慢恢!本该筋疲力竭的的他,在凤凰召唤出来的一刻,所散发的光辉充满原始魔力,逐渐被米诺尔吸收。 “天赋:魔力反馈,与一般役魔不同,代表永生的凤凰可以带给召唤者无穷灵能。” 阿斯特艾郎缓缓说道。 见噬渊恶蛟不在动作,凤凰振翅而飞,每挥动一下翅膀,就是一阵狂风大作,连在远处观战的雪弗莱等人也能感觉风力强劲。 凤凰一身幽紫色羽毛,双翅展开更接近百丈,尖喙锐目,脚爪亦是锋锐,此刻不停俯冲而下,用尖喙和巨爪向噬渊恶蛟攻击。 而噬渊恶蛟口中不断喷出死光水柱,蛟头摇动,獠牙锋利,全力反击。 这神鸟巨蛟相互争斗,直斗的是天昏地暗,风云变色,也还好是在这竞技场有传奇法师的结界,否则以这两只生物的力量,再繁华的地方也要被它们给毁了。 斗在现在,强横无匹的噬渊恶蛟已经是伤痕累累,本来如魔神一般不可一世的身躯之上,一条条一道道的伤口历历在目,暗红的鲜血不停流了出来,将身下地板染做暗红颜色。似它这等高等级生物,本来全身坚硬如石,也只有似凤凰这等利爪尖喙,才能伤到它。 不过虽然将噬渊恶蛟伤得很重,但凤凰自己却也并不好过。原本如水晶一般光鲜美丽的一身羽毛,此刻在与噬渊恶蛟的争斗中,数度被噬渊恶蛟咬到,月兑落无数,身上也有数道伤口,不过转眼便恢复如初,重现光华。 但从外观上看,噬渊恶蛟似乎形势不利,毕竟本身在速度上便落后凤凰一筹,如今身负重伤,全凭一股兽性勉力支撑,孤悬在高空之上,它只能紧紧盘踞身体尽量减少外露面积,而凤凰却能振翅而飞,不断从各个方向攻击,大占便宜。 眼看着大势不妙,它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更是愤怒之极。巨目圆睁,忽然间蛟头回转,趁着凤凰还停在远处,狠狠向米诺尔撞了下去。 凤凰大怒,清啸凤鸣声中,重新振翅而起。 但这一撞实已是噬渊恶蛟全身力量之所聚,轰然而下,不说别的,单是身下的广场就剧烈不已,竞技场之上,更是瞬间裂纹遍布,就连那个结界上,也被这一撞生生撞出了数道裂痕。 远处,观战的众学员面面相觑,倒吸了一口凉气。 刹那之间,飞砂走石,尘土飙扬,“咯咯咯咯”撕裂之声响彻天地,终于在一声巨响之后,米诺尔所在之处轰然倒塌,被噬渊恶蛟以无匹力量,硬生生撞崩。 凤凰锐啸,飞至半空,霍然冲下,尖喙如的离弦之箭,向噬渊恶蛟射去。 “哈哈哈,即便凤凰再厉害,你小子也不过血肉之躯。” 噬渊恶蛟几乎丧心病狂的怒啸。 几乎就在同时,凤凰狂怒冲下,龙卷风瞬间笼罩噬渊恶蛟,众人只听见噬渊恶蛟发出了一声震天怒吼,声音凄厉之极,似乎受到了什么伤害。 “老师,米诺尔他!” 雪弗莱楚楚注视沙尘飞扬之处。 “没事的,凤凰不是还没消失吗。” 笛捷尔拍了拍雪弗莱肩膀。 狂风剧烈非常,余波穿透结界,看台上许多人如蝼蚁一般随风飘荡,不得已只得又退后许多。 待场中尘土渐落,嘶吼声却丝毫不减,众人看去,只见噬渊恶蛟,鲜血横流,右边仅剩的蛇目里幽幽之火升腾,彻底的瞎了! 而噬渊恶蛟身躯几尺旁,一道瘦小的身影缓缓爬起,除了米诺尔还有谁! “好险,要不是灵能稍稍恢复,使用了传送魔法,这条小命就搭上了。” 虽然躲过了直接伤害,但那可怕的冲击力依旧重创了米诺尔,离噬渊恶蛟最近的半边身体体内几根肋骨,像断了一般,一只手松垮垮的垂下来,剧烈帝痛让米诺尔不禁要用另一只手扶住。 “如果你控制力在熟捻点的话,这种伤害完全可以避免。” 阿斯特艾郎毫不在意米诺尔的状况,撇着冷脸说道。 米诺尔苦笑着挠了挠脑袋,无言以对,那点时间第一次就能成功使用已经不错了,不过他却无法反驳,因为真实天赋明确提醒着米诺尔方才的确可以再快一步,只是因为一时得意忘形,再被攻击的一刻手足无措。 再次听见那烦人的声音,噬渊恶蛟不甘的怒吼,重新站起来对着周围一顿攻击,他知道那可恨而渺小的生物就在他身旁,只是双目失明,完全失去了目标。 米诺尔凭借宿命指引,几个碎步便躲开了。仅此一战,他对两项天赋的使用提升了一大截,宿命指引可以趋吉避凶,而真实则是保证自己完美的控制。 “嘿嘿,这种情势下,你已毫无胜算。” 一样的话语,不一样的两个人,逆转的局势! “开什么玩笑,即使再度被封印,我也要拉一个人陪葬!” 噬渊恶蛟发起了最后的反击,不过不是针对米诺尔和凤凰,而是蓝格尔!他打算在失败前吸干蓝格尔的生命力。就在要行动的一刻,他感到自己与宿主的连接断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我的力量无法恢复。” “凤凰拥有最纯粹的源力魔法,它的攻击伤害是没办法靠外力恢复的。而且······”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你这役魔还不干净给我滚!” 因为身负重伤,噬渊恶蛟对蓝格尔的控制力减弱,使得蓝格尔挣月兑了噬渊恶蛟的束缚,从新掌控身体,切断了与役魔的联系。 噬渊恶蛟在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后,因为失去灵能供给,化作一块小小的能晶碎片! “这是?” 米诺尔看着碎片愣道。 “我记忆的一部分,编号68,地进星。” “本能告诉我它还有另一个名字‘亚莎之泪’,虽然只是一小块,但可以唤醒生命最深处的使之物质化,十分危险。” 阿斯特艾郎警告说。 “是吗?” 阿斯特艾郎还完,米诺尔已经将碎片捏在指间,细细打量。 “你当我没说吧。” 看到米诺尔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已经把玩起来,阿斯特艾郎闭目无奈道。 “可是这么危险的物品要怎么保管?” 米诺尔有些伤脑筋了。 话音刚落,那碎片宛如有了灵性一般,飞入米诺尔胸前能晶之中······ “这又是怎么回事?” “亚莎之泪碎片之间会相互感应并发生战斗,失败的一方会被另一方吸收。” 阿斯特艾郎静静地看着那幽幽的能晶,说完伸手碰触那能晶,刹那间便没入其中。 米诺尔刚想发问这东西老带着会不会出事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米诺尔·格里芬是吧,我记住了。” 蓝格尔双手插进裤袋,头也不回的背转而去。 而此刻决斗已经分出胜负,观众为米诺尔报以最热烈的掌声与欢呼!一大波人纷纷涌上竞技场围住米诺尔。 待米诺尔要寻找蓝格尔时,他已经被吞没在人海之中。 “亲爱的,一场漂亮的决斗。” 雪弗莱款款而来,一个优雅的单膝跪姿,以迅雷不及之势抓起米诺尔的一只手,就要在手背印刻他的吻痕。 一把锋利的短剑既快且准,从暗处向他牵着米诺尔的手削来! 雪弗莱回眸一看,那一抹窈窕的倩影。 端庄的容颜,纤细的身材,仿佛是黑夜中的紫荆花。仿佛心情不佳似的的脸尤添她那妖精般的美貌。她身上发散着敌意,就像是凶猛的野兽。 ( 二十三 记得回忆的路 夜晚,星月交辉,学院里没有虫鸣声,四周一片寂静。 “呜啊啊!” 一声痛呼,扰了一片大好良辰美景。 米诺尔躺在宿舍床上,为了保证伤口不被感染,被子已经被莉可高温处理,至今还有余热。 莉可坐在旁边不慌不忙地给他处理伤口,虽然没有致命伤,不过那场大战还是令米诺尔伤筋动骨,而且灵能剧烈消耗,直接战后便神志不清。 “安分点,接下来要接驳左臂。” 莉可撑着米诺尔折断的左臂,以快而狠的动作迅速为他固定好伤口,也不知那纤细的小手有怎样的力量,米诺尔的左臂在她手中连本能的挣扎都被死死定住。 “痛呀,轻点呀莉可。” 米诺尔哇哇哇哇痛呼。 “现在才知道痛吗?” 莉可冷冷的说,显然对米诺尔今天的行为有些不满。 “呃,我知道错了,不过你看我不是赢了吗?” 米诺尔开始有些悻悻,待想起今天的胜利,春风满面。 莉可听完,转过头,纤长的美指在米诺尔伤口轻轻一戳。 “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对了,那个哥哥还好吗?” 米诺尔求饶后,已经不敢在和莉可扯这话题,想起莉可今天回家,不禁询问安东近况。 莉可将米诺尔手臂轻轻放下,静静取出一封信函······ “哥哥他?” 米诺尔用右手取过信函。 “安东少爷离开法尔肯前往塔伦嘉德了。” 莉可面无表情地说道,显然对安东不是很担心。 “塔伦嘉德吗?说起来我还从过自己的家乡呢。” 米诺尔有些感慨,作为狮鹫家族的子孙却从不清楚故土的模样!想到这里,他有一种感觉,在那里可能找到有关自己的过去的线索······ 米诺尔打开信封认真的看着,不过那信上大片的空白,只有开头用工整而有力的笔迹书写的一句话———— 等你成为英雄之时,别忘了回家的路。 “英雄吗?我现在已经是个魔法师了,应该也算个法师英雄吧。不过没有亲人的话,家又在哪里?” 米诺尔有些黯然神伤的喃喃自语。 —————————— 空中花园,一如既往的美丽,观星台如最闪耀的明星指引着利贝尔湖的船只归途。 一个英挺的身影徐徐站在庭园观星台旁的小亭里,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从背影上感觉,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位及其俊美的男子,这种感觉说不上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生灵对美丽憧憬。 冷清到了极致。 偌不是那一阵阵悠扬的琴声,任何人都会觉得这就是一座阴森的古堡。 琴声并不陌生,来自维尔琴,当初米诺尔在宴会上第一次认识伊莎贝尔女皇时那位琴师曾经演奏过一曲“星空的哀伤”,由此伊莎贝尔女皇与米诺尔有了首次对话—— 不出意外的,那琴声来自曾经宴会上冷清而消瘦的背影。 伊莎贝尔女皇一身白色典雅长裙,静静的坐在这花园的小亭子里,手轻轻拉着那柄维尔琴,一首练习曲很快结束,琴弓离弦,伊莎贝尔女皇缓缓转过身,仿佛不经意的问道:“怎么,有些意外?” 不过话刚说完,她却愣了愣,随即低头将维尔琴放在一旁道:“你离开不过三年,可我看到的你,却好像陌生人。” “时间真是回忆最可怕的杀手。不过有些变化的应该不只是我,你的变化恐怕要更多一些。” “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与你再看一次空中花园的夜色。” 他站在伊莎贝尔身旁看着一望无际的湖光。 伊莎贝尔轻轻坐在神秘人身旁冰凉地上,也没有任何仆人来倒上茶水,漆黑的空中花园连一支蜡烛都没有,只有月亮在夜空洒下的淡淡银光,以及荧光草幽幽亮着。 “我变得有些陌生了,”伊莎贝尔女皇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空灵,她轻轻靠向了亭柱背,侧着头看着神秘人,“是我变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么想?” “那个男人不会为了谁停下脚步,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对他如此着迷。” 伊莎贝尔微微笑了,那笑容肆意到近乎哀伤······ 短暂的沉默。 “那件东西找到了吗?” 伊莎贝尔恢复了君王的风范。 “找到了,不过也可以说没找到。” 神秘人苦笑了一声,随后伸出宽大的手掌。 一丝淡淡的微光缓缓从掌心升腾而起,那光很微弱,但却比任何东西来得引人瞩目。 伊莎贝尔女皇淡淡的看了一眼,微微皱起黛眉。 “这个结果不怎么让人满意呀。”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随后,神秘人打了个响指,随后更多的光点浮现在他周围,令他二人恍若置身星空所在。 “虽然还没收集到全部,不过应该足够了。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亚莎之泪,希望真如传言一般。” 月光下的伊莎贝尔女皇眨了眨眼——她似乎永远都不会微笑,只是继续用那平缓的语气说道:“接下来只要拿回那七把剑便行了,我希望能再快一点。” “遵命,我的主人。” 那神秘人十分有礼的缓缓一个躬身,随后慢慢化作漫天萤火。 —————————————————— 翌日,和煦的日光透过窗台照进宿舍。 从睡眠中醒来的米诺尔望着头顶奠花板,眼神惺忪迷茫。 手指僵硬的松开,米诺尔起身四顾,似乎这里是某个他从过的房间。 没有床,没有桌子,没有任何家具甚至物品,抬头可以看见冰冷寂寥的星空,孤零零的空房间透着诡异的气息,唯一的光亮是头顶两颗闪着微光的星辰。 米诺尔从地面上站起身,他的衣服散发着难闻的药熏味儿,出乎意料的魔杖竟然从手,他的下意识掸起手中的魔杖,他竟然看到杖尖竟然跳跃着喷出了几点幽光。 眉毛扬了扬,刚想查看下到底发生何事,阿斯特艾郎突然在他面前聚现,阴暗的气息仿佛随着他的到来而退去少许,这位神秘的生命体仅仅是留下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用你的魔杖将这些魔法全释放十遍,否则就别出来了。” 米诺尔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阿斯特艾郎突然消失,只留下地上一张直径两米的石板。 上面撰写着几十个源力魔法,其中的神秘守护和传送他便曾经施展过。 这些魔法是中阶魔法级别,米诺尔可以施展,但不熟练——可是那仅限于施展几次,并且还要先学会。 难度可想而知。 低头看着眼前的坚硬石板,抬起头发现那星光行将熄灭的摇摆着,米诺尔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凤凰木魔杖。 三日的休息,伤势已经痊愈,魔法也没落下。 久违的校园生活步入正轨。 ———————————————————— 她一眼就认出是他。在第一眼見到他的瞬間,她便無法抑制剧烈的续。 端正英挺的五官,一头如夜色的乌黑发,尤其那股灵能更是出类拔萃——收敛自持,深藏不露,但又难掩其高贵与庄严。 而在她声旁,那个略显稚气的少年。 神圣学院的学生皆有天赋异禀的灵能要素,在這么一個人才济济的地方,他的存在感在新生中依然最为强烈。 狮鹫家族的后裔。 当代狮鹫大公安东的指定继任者。 在竞技场上面对强大的敌人依旧坚定信念从弃的少年————米诺尔·格里芬。 如今教室里沒人不知道他的身世,他饱受关注,同時也沒人表現出愿意主动接近他的意思,他的存在简直像個肿瘤。他似乎早已认清周圍的狀況以及自己的立場,因此刻意不与人亲近,始終坚持孤傲的姿态。 他一直是孤伶伶的独自一人。 或许是如此吧。 “……嗯。” 所以,当站到他的座位前方時,她知道教室里沒有一個同学不倒吸一口气,但她不在意。即使今后所有同学都与自己保持距离,她也会陪伴在他左右。从好几年前约定的那一天起,她就下定決心了。 他注意到有人接近,抬起了头。当面一瞧,他的容貌秀丽得不像是個男子,与小时候的印象大不相同,也或者改变的是自己心中暧昧不明的记忆。 胸口鼓动得异常激烈。 她开朗地笑著,以掩饰加速的续。 “好、好久不見,米诺尔同學……还记得我吗?” 仰望自己的双眸流露出怀疑与警戒,看來是不记得了。不,也可能是沒认出來。 她努力压抑着在內心鼓噪的期待与不安,說︰“我是朱利安,法尔肯的……” 她心里很明白,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孩提往事。那虽是自己难忘的回忆,但说不定对方本沒当一回事。 但她仍暗自祈祷,希望他和自己一样,將這辈子只发生过唯一一次,那一天的事情牢记在心。 ( 二十四 院长的召见(一) 然而, “啊啊,你就是——” 当他这样说的瞬间,不知为何语调突然一颤,脸色发青,句末匆匆地变得闪烁起来。 朱利安?应该是蓝格尔口中所说的那个吧。 “你、你是摄政王的亲人——么?于是?找吾——找我有何贵干?” 听来隐约带点焦躁、似是生气一般的语气。 果然忘记了。 那也无法。也是,头脑中不断去理解,她也多少接受了打击。然而最为打击的是,那如同拉满的弓弦上的箭矢一样惮度。他投向自己的视线,简直就像看着仇人似的。 狮鹫家族与摄政王兼宰相的奥斯本长期以来政见不合,米诺尔多少还是有些家族观念的,特别是他总有一种感觉,哥哥的离开恐怕也和奥斯本月兑不了干系。 就算早有觉悟会被忘记,这样惮度、这样的视线却没有预期过。无法控制住心情,她不禁沉默起来。 裂肤之痛一般的沉默。 然后他一脸无法冷静的表情,别开视线。 “没、没事的话,这就好了吧?让我一个人独处好——不行么。” 说完后即起身,逃也似的在另一个女孩的跟随下离开。 她没有去追他,只是呆立当场。承受着教室中的视线聚焦,脑中一片空白。 入学前连做梦都与他见面—— 这就是憧憬的,再会。 ———————————— “诶、这里?是这座塔?真的?” “啊啊。” 仰望眼前耸立的建筑,米诺尔口中蹦出一句“真的呀”。身旁的莉可也非常罕见地仰望着塔楼。 那是萦绕着异常洗练的氛围的魔法塔。 在此之上,还漂荡着其他的楼房所没有的风格。 尚新的外壁上,镶嵌着磨得光亮的花岗岩标牌。排布有序的窗框刷成华贵的白净,厚重中透出高洁,收敛起整体的印象。明明是简洁的建筑,却又并包神殿一样的严肃。 帝国内屈指可数的传奇法师住所。 而在眼前的正是校长兼传奇法师邓布利多的魔法塔。 “······我听说魔法师都有属于自己的魔法塔或者图书馆,还以为是多陈腐的东西。” “神圣学院确实已有接近千年的历史。这是去年才落成的魔法塔。” “就是说里面的设备也是最新的?魔法师其实很好赚的么?” “······” 对着有点被魔法塔气势压倒的米诺尔,莉可还是一如平素地用有气无力的口气回答。 米诺尔今天被校长特殊召见。 “……实感,一点都没!” 又是重伤修养,又是半夜学习魔法,米诺尔精力早就被榨干了。 “是时候给我振作起来了。” 从米诺尔胸口蹦出一道人影,阿斯特艾郎一如既往的高姿态。 “不,要成为魔法师的觉悟是早就做好了哦……应该是这样就是了。” “你刚才不已经在改口了么。” 阿斯特艾郎以冷淡的语气指出。 是现实和想象冲突,还是干劲的问题呢。 “观察结论2,人类在习惯了某件事之后,总会对那件事感到厌倦和疲惫。” “哎、可是啊,到底还是成为了魔法师。而且也拥有了自己的役魔,那一来,该说是得做好觉悟,还是该说不得不做好觉悟……” 说着,不自觉地触模起胸口。 米诺尔左眼下方,有着像纹身一样的∞。米诺尔与阿斯特艾郎订立契约之时,作为证物——又或者说是,而画上去的纹章。 米诺尔和阿斯特艾郎只是出于临时的危机而订立契约。役魔就是侍奉英雄的“使魔”,亚莎世界代代都保留着英雄与强大役魔签订契约的规定,那些役魔可以是亚莎本土的生灵,也可以是来自灵界的强大灵魂,据说有些悠久的家族甚至与先祖之魂签约。其中当然也有强有弱,大概可以分为三大阶,核心,精英,冠军。 话虽如此, “……那时还真是忘我啊,一到真正能以魔法师为身份神圣学院了,却总是、该说是无法想象具体的印象……” “总之就是胆怯了吧。” “请稍微注意一下词措。” 说到底,狮鹫家现在已经没落,既没有往日荣光、也不再肩负什么义务责任。哥哥虽说是帝国举足轻重的人物,米诺尔至今却过着几乎与外面世界无缘的生活。 直到大致半个月之前为止。 然而现在,米诺尔穿着神圣学院的制服在学院里学习。虽说是自行决定的,对于环境的——不、“人生”的骤变,事到如今还是感到了困惑。 “现在回想起来我可是错过了好多……” “还不过是魔法师而已。” 相对于深有感概的米诺尔,莉可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锐与严苛。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也能看得到阿斯特艾郎,不过好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阿斯特艾郎一样敦促自己,米诺尔原本只有哥哥莉可的世界又多了一份生气,也不算不好,可以很温暖而残酷的感受到关心。 只是话说回来,对于嘴上这样说的莉可,离开公爵府、中途转入学院这一点上,和米诺尔是没有不同。 “要胆怯还太早。……你对于自己身处的状况,简直是视而不见。这种温吞吞的话,一下子就会‘被吃掉’。” “啊?你说什么,被吃掉是怎么回事?” 对于充满危险的说法,春虎不禁皱眉。 莉可闭着眼睛,一本正经的严肃。 “听好了。你可是‘狮鹫家族’。这里是全国立志成为英雄的家伙们汇聚的地方、神圣学院。跟一般的学校不同。听到你的名字一点想法的人可是一个都没有。你的到来应该早已周知,入学前就应该是广为注目的了。” “可、可是,这里可有莉可在哦。而且好歹我也已经是个魔法师了。” 米诺尔有点狼狈地说道,然而莉可一句“太天真了”把他的话塞了回去。 “你觉得那个狮鹫的继承人在学院里面会处在怎样的位置?那可是狮鹫家族的下代当家。再加上你最近的表现,不仅理论课程,还在竞技场打败圣徒会的首领之一,是如假包换的‘天才’。你不觉得那应该是学员人尽皆知、有如领袖一样的位置么?” “嗯。那、那是……” 米诺尔有些不好意思,最近确实风头出得有点大。 “在这种状况下,敌人只会用最激烈的手段对付你。不对吗?” “不,可是啊……” “·······” 阿斯特艾郎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个少男少女。 不对,却也无法一口说绝。甚至乎,还有种“就会有这种事情”的感觉。 局势动荡的现今,英雄也成为人人敬仰的职业了。 但是,就算这样,这仍然是特殊的职业。再者,因为是没有素质就无法从事的职业,英雄的业界封闭、排他的一面也相当明显。这一点并不限于专职的世界,在见习生和训练生的世界也是一样。米诺尔今后将要的,正是这样的一个世界。 “可是我,完全就是个门外汉啊!” 米诺尔经过几天的学习,已经有点意识到魔法世界的浩瀚。 “这有关系么。他们在意的不过是狮鹫这个名头。” 米诺尔脸色发青,莉可还是冷冷回答。 “用不着害怕。你没问题的,米诺尔。” 阿斯特艾郎不合时宜的擦嘴。 “你说过的话里这是最没有说服力的。” 米诺尔一脸愤恨,斜睨莉可。拜莉可所赐,只是茫然的不安和困惑,变成了坚实的危机感和紧张感了。 虽然阿斯特艾郎成为了米诺尔的役魔,说到底那不过是“名目上”的事情而已。说白了就是“立下誓约”而已。在咒术上既无任何约束力,相对在灵能上也无任何提升。米诺尔还是一成不变的外行。 但是, “……也只有上了。” 口中低语,米诺尔再一次仰望眼前耸立的魔法塔。 已经约定了。然后, ——等着吧,哥哥。 对着已经离开——然而、一定还存在于某处的哥哥,米诺尔在心中默念。 “好了。呆站下去也没用。走吧!” 一边说着,米诺尔和莉可一起走向了魔法塔的入口。 魔法塔的正门处装着两重间隔狭窄的自动门。说是魔法塔,更像是正式的办公大楼的做法。 只是, “不愧是传奇法师的魔法塔,保安还真有点‘那个感觉’。” 来到自动门前米诺尔不禁感概,莉可也点头认同。 米诺尔所说的保安不是一般所指的意义,而是元素上的保安处理。元素的同调建立在对寄宿于万物之中的灵能的的操作上。然后,魔法塔内部和外部比起来元素更为安定。虽然还看不出细节,应该有施行过某种特殊处理。 以前还不能认知元素的米诺尔,在与阿斯特艾郎签订契约的时候,也被施加了龙神信仰而变成了真正的魔法师。莉可所说的“保安”,他也能感觉到。 “说起来,艾因老师的图书馆,也有这样的感觉。” 一边说着一把穿过第一重自动门的米诺尔,在第二重前面“喔”一声停下脚来。 “看。” “铁魔像?” ( 二十九 亲爱的,成为我的役魔吧 身受雪弗莱言锋攒刺的芙洛拉,闻言不禁脸色一白。 然而,她并没有退缩。 “既、既如此,请说明那情况到底是什么。” 同样紧盯雪弗莱放言道。 “毫无说明,怎能叫人诚服!既无法说明,那么猜想当中有狮鹫家介入岂非人之常情?说到底——” 说着芙洛拉也起立,紧盯着夏目的同时指向讲台上的米诺尔。 米诺尔正要发作, “他是,该不会,你想把他变成你的役魔吧?你为了能让他成为自己的役魔安诸身侧,特意让他圣徒会。这样猜想岂非自然?” 芙洛拉胆词再次惊起教室的骚动。米诺尔也瞪圆了双眼。成为别人的役魔一事,这种事也可以实现。 “将人当作役魔对待,实在是时代错误的做法。真是有雄鹿家族的风范。” 芙洛拉说完,从鼻子中哼出一声冷笑,直似在说“看你怎么办”一般。而且,这套动作已做得相当有模有样,看来她也绝非易与之辈。 只是,雪弗莱也绝不输于她。 “你真是一派胡言。就算米诺尔乃本人役魔,那也不成为他以不正当手段圣徒会的证据。理所当然之事吧。为区区一介学生之事,圣徒会又何来从中牟利之嫌。确实,我是想令他成为本人役魔。只是,这与他能于这个时期入学一事,毫无关系。仅凭区区一己之妄想,就当作真有其事似的信口开河,这种行径适可而止吧。” 雪弗莱胆词虽然冷静,却毫不留情。芙洛拉再次柳眉倒竖,像要咬人似的紧紧瞪住雪弗莱。 “区区一介学员?你竟然说狮鹫下代当家——” “那便订正如何?为‘区区狮鹫下代当家’,你以为身为国内最顶尖的英雄养成所之圣徒会,会不惜违犯规定作出通融?如你所知,今日之狮鹫不过没落旧家。若说可引起如此嫌疑,第一候补当为尔等一族吧?” 雪弗莱冷冷说道。那一瞬间,可以清楚看到芙洛拉脸色唰一下苍白起来。 “那、那么,关于他不自然的入学一事,到底有什么内情!?” “没听老师说过么?不是已经说过是他个人的原因吗?” “就说了!我就是说只凭那么一句话无法接受!” “那是你的事。这里容我说清楚,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那对我们也好对于圣徒会也好,是毫无关系的事情。说到底这事与你毫不相干。找遍天下都没有让你知情的理由。” “什……!?” “再用如此令人不快的臆测来妨碍讲课的话,你确实该早早离开教室。圣徒会(这里)是学习魔法与战技之场所,绝非满足你一己之私情的地方。” 在已经沦为第三者的米诺尔听来,那也是相当激烈的痛斥。虽然护着自己是很让人高兴,最后米诺尔还是不禁哑然,所以说这样的朋友让人奇怪。 ——话说啊,那个傻瓜,刚才还心想“赢了!”吧……。 本人虽然表现出一副平静的样子,米诺尔早就看出他的兴奋了。最糟糕的是这翻唇枪舌战,虽然是袒护了米诺尔,长远来看完全是反效果吧。刚刚入学就为米诺尔批量生产敌人了。 米诺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面对身旁得吉柯德, “……不阻止么?” “嗯?……喔喔!大意了!” 岂止是不可靠,班主任简直无动于衷。想着只有靠最后的伙伴,米诺尔偷偷瞄了下莉可。这边的莉可虽然一副木然的无表情,眼神却难掩内心的杀意。 前途多难。 看着迸发出火花的一男一女——米诺尔感到自己的前路乌云密布。 “总之,不用在意她就是了。米诺尔大可以挺起胸膛。” “……不,不行啦。” 结束一波三折的自我介绍后,心中颇觉不是味道的米诺尔在混乱中撑完上午的课程,双肩如同压着千斤巨石一般的疲劳,仆倒在教室的课桌上。 到午休时间了。学员们多数都——刚才的芙洛拉也是——离开教室去用餐。于是理所当然,来向初登场便卷起一场暴风雨的米诺尔搭话的,一个都没有。 只有这个奇异的生命例外, “呀、呀、呀、呀——” 算是一半置身事外的阿斯特艾郎,难得露骨的嘻笑着如是说。 “刚才的辩论真是精彩。大致是完美了,米诺尔。” “什么完美了。你是疯了吧。” “没有啦。一开始就来一次狠的试试水,这策略不错。以你们人类的战术策略而言也算一种势力侦察嘛。我觉得不错哦。” “呃,你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到底,来了一次狠的可不是我。” 阿斯特艾郎本来是比米诺尔更为抢眼的类型,可惜能看到他的人几乎没有,这次却完全躲到了“狮鹫家的两人”的阴影中去了。然而本人却说“那样才方便行动,正合我意”。 “话说,莉可,那个叫芙洛拉什么的,平时也那个调调么?看来似乎跟米诺尔家族过不去的样子呢。” 听阿斯特艾郎提问,莉可皱眉点头。 “嗯……据我所知,一些看不惯狮鹫的家族每当抓到机会,总是会来找茬。不过像今天这样的就很少见了。” “怎么嘛,米诺尔。要不要我为你出头。当然,保护自己的少爷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莉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地说。米诺尔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嘴巴扁成了个半弦。 另一方面,莉可却坐到桌子上,继续说着自己想到的事情。 “……你做了什么得罪了她么?” “不知道啦。至少我没有头绪。” “那个雪弗莱刚才叫她作芙洛拉·格力浩特吧?她就是‘那个’灵缇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和那边的事情扯上关系?” “确实她就是那个,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清楚。哥哥的话还好,我自己跟灵缇家的人几乎没有来往。” 米诺尔一副头疼的样子回答。 “那可不一定哟,亲爱的,我可是听说了,你在皇宫的宴会上教训了一个小魔导师吧?” 雪弗莱一有时间就前来拜访米诺尔还有······莉可。 再一次听到宴会,米诺尔霍地抬起头来。 “小魔导师?那个宴会上的小鬼是灵缇家的?” 莉可转过头询问。 “答对了。” 雪弗莱很是得意的打了个响指。 “还有一个问题,这可比那些课上的鸡毛蒜皮严重得多,你,不会是真的早有预谋,想让米诺尔成为你的役魔吧!” 凛然的语气,莉可冰冷的注视着雪弗莱。 “正确来说,是你们两个。” 毫不犹豫地,雪弗莱眯着明亮的眼眸回答。 听到雪弗莱明确的回答,米诺尔非常明显地一震。 “这个是禁止的吧?” 仅仅一瞬,趴在桌上抬起头来的米诺尔,狐疑地皱起眉头。 雪弗莱笑着伸手放到米诺尔头上,哇啦哇啦地乱抓着他的头发。 “好了,别在意啦。令现世的活人成为役魔的确是禁止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比如 情投意合吧。” 雪弗莱颇为魅惑的语气,抓起米诺尔一缕秀发轻轻在面上轻嗅。 电光一刹,莉可纤细的手掌已经牢牢抓住雪弗莱的皓腕,缓慢而有力的将他的手拖离米诺尔。 “我劝你最好不要做傻事,不然······” 莉可释放着凛人的战意。 “莫非你在吃醋么?” 雪弗莱挤出微笑,阿斯特艾郎则拼命地啊哈哈地笑着。米诺尔感觉自己在看着一出蹩脚的闹剧,眉间的周围渐渐收紧。 “你啊。” “算了,你和米诺尔也是疏远了一段时间了。可是我却突然和米诺尔亲密起来,你要嫉妒也是——” 面对雪弗莱恶作剧的问话,莉可无奈只得放弃了追问。 确实,两人在闹翻了的时候,米诺尔的担心必定倍增。再平添波澜的话,那可就头大了。 米诺尔转向莉可, “好啦,那么莉可,雪弗莱是信得过的。除了我,有什么也可以跟这家伙说。” 迟到的担保,不过宿命指引确实没有感应到雪弗莱的恶意。 但是, “…………” 莉可并没有立刻回答。 再次仆倒的米诺尔,嗯一声挺起身体仰头看着莉可。这时,呆站的莉可双目圆睁,双颊飞红。 “……什么啊。你怎么啦,莉可?” “诶、没……” “啊?莫非说你还是不相信雪弗莱?” “不、不是这样啦……可是,那个……米、米诺尔不用担心……哦。话说回来,我跟雪弗莱才没有那么亲密……” 莉可忸忸怩怩地,说话也不明其意。春虎皱起眉头。 “怎么啦。想说什么啦?” “就、就说了,虽然可以相信雪弗莱,可是……和我最,那个……亲密的,还是米诺尔啦。那是真……” 莉可嗫喃说道,却完全没有看着米诺尔。米诺尔不明所以,像是求救地望向雪弗莱。而雪弗莱却不知为何仰头看向天花板。那表情就像刚才的米诺尔一般无奈,如同被逼看了一场三流舞台剧似的。 ( 三十 打听 “总、总之!” 莉可狼狈地岔开话题。 “就是说我们会顺利地前进的!我也好、米诺尔也好、雪弗莱也是。所以——其他的学生什么的就不用在意了。她也是。没问题的。米诺尔你只要好好用功,他们也不能说什么。要是他们再说些什么闲话,那个时候我不会放着不管的。” 莉可满脸通红地嚷嚷一番后,表情突然恢复认真,接着说道。 “首先,要尽早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才。我们就是为此才来到圣徒会,再没有其他目的了。” “莉可……” 无需多言,那其实正是述说着所有人在圣徒会中的存在方式胆词。米诺尔不由自主地在椅子上重整坐姿。 这么说起来,蓝格儿以前也曾经这样说过。在圣徒会里,只要表现出明确的实力,谁也不敢轻视。 然而这种说法,似乎也在坦白,除了实力的有无之外,再没有能与其他学生产生连接的地方了。似乎就在承认孤立、没有朋友一般。之前米诺尔一直就预想过、也担心着这一点。 ——可是啊,自己……。 那绝非理想的状态。围绕着米诺尔自己的事情总是非常复杂微妙,然而就算这样也不能一直只待在莉可的身旁。 然而,米诺尔却犹豫着该不该将自己的担心说出口。 “格里芬同学。——啊,我是在叫米诺尔同学。” 有一名学员来搭话了。 那是戴着眼镜的男学生。当米诺尔几人一齐转头的时候,他似乎表现出一丝颤栗,但是, “那个——有人叫你哦。就是那个,担当的人。” 说着,手指向教室出入口处。 顺着手指方向一看,教室外面走廊上,站着一名穿长袍的年轻男子,身材颀长,而且相当美形,正是笛捷儿。见米诺尔几人看过来,他也向着对方微笑着,稍稍点了下头。 正当想着怎么了的时候, “不好!忘记了。对不起,米诺尔,我得走了。” 雪弗莱慌慌张张地说。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啊……我、我现在正在接受着有点特别的课程。现在的午休也得去那边……知道食堂在哪里吗?” “啊、啊啊。大概。” “那么,你们去吃午饭吧。我大概在下午上课前都回不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忙忙地跑向教室出口。 但是,途中却突然停下,快步跑回来,隔着桌子伸过脸来。 然后, “米诺尔,莉可,今后一起努力吧。” “——哦、噢。” “啊啊。” 米诺尔和莉可回答那澄澈眼瞳中的直率眼光。 雪弗莱像个小孩子似的嘻嘻一笑,脸上满是娇羞,接着又像要掩饰似的转过身去,终于走出教室去了。一边和等待着的男子对话,很快就从走廊上远去。 雪弗莱的突然离开后,莉可一脸呆滞的表情。 米诺尔一般苦笑着, “真是相当离群呢。” “离群……吗。” 莉可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雪弗莱远去的走廊。 “……是因为笛捷儿老师的原因么。总觉得那家伙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比起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怎么说……觉得更为孩子气。” “呼~” “可是,很怪。就算这样却完全没有违和感。总觉得,似乎早就很熟稔似的……” “啊啊。大概吧。” 米诺尔苦笑着小声回答莉可的低语。这时的米诺尔的表情实在非常丰富,像是在雄辩地说着你们两个都是这样呢。 “说回来……来接雪弗莱的那个······笛捷尔先生也是这里讲师么?” “很介意么?” “不。也不是那个意思……” “说不定,吓你一跳,那是在这里交上的恋人。” “笨、笨蛋。雪弗莱可是男的哦。” “所以?” “啧,喂!?” 米诺尔毕竟是宅居男,经莉可这么一说,也开始觉得在这边“这种事情”也不是那么罕见。看着尴尬的米诺尔,莉可恶作剧的笑了,有些得意。 “先不管那些,雪弗莱离开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帮了大忙了。难得的机会。势力侦察之后,接着该是隐秘侦察了。——等着我吧。” “啊?侦察什么?” 在米诺尔说着的时候,莉可已经双手插袋,独自迅速离席而去,阿斯特艾郎心领神会。 然后, “哟。刚才承蒙照顾了。” 米诺尔随和地打着招呼的,是留在教室里面的塾生之一。正是刚才告诉雪弗莱有人来访的那个男生。 他似乎是也是圣徒会的。突然听到转学生——而且是话题中心的转学生之一来打招呼,慌乱得眼神四处游移。 “我的名字,还记住么?米诺尔·格里芬。多多照顾。你呢?” “啊,是。我叫科里。其实应该是我说谢谢的。” 名为科里的学生,即使从远处也看得出他的狼狈。然而,面对大大咧咧的米诺尔还是相当彬彬有礼地应对。 身高不算高。体型应该算是偏瘦。发型也是相当的简单随便,戴着眼镜的脸容显出见习生一般的稚气。一看就是个有点怯弱的少年,只是因此也显得相当和善。 “嗯?” “你不记得了吗?你刚来的那天就过我······” ——是这样啊。等等,所谓侦察……。 看来似乎米诺尔是打算趁莉可不在的时候向塾生打听些什么。只是,看在远处的莉可眼中,那就像是不良少年在物色跑腿候补。 顺带一说,后来当问起为什么选上科里作为情报收集的对象的时候,米诺尔举出了三个理由。 其一,接下叫雪弗莱出去的任务看到我们几个还敢来,这说明他对我们并没有保持太大的敌意。而且,这也是对他人拜托的事情比较能做出直率应对的证明。 其二,刚好他要吃饭。即是说,要离开座位就得想好各种不甚自然的借口,很难逃避。 其三,一看就给人沉默寡言的感觉。 虽然阿斯特艾郎和莉可听得呆了,其实米诺尔因为莉可的警告,早在自我介绍时雪弗莱和芙洛拉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一鉴定全体学员的反应,从中选定之后打听消息的对象。 “要吃饭了么?不会碍着你吧?” 米诺尔预计着科里的回答而提问——其实应该说是诱导。因为,虽然口中问是不是碍着人家,米诺尔却一副理所当然的笑脸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如预计一样,科里露出无害的笑容回答“没有这样的事”。 “太好了。我刚刚来到什么都不知道啊。有些事情想问问呢。” “是、是这样啊。那么,如果不嫌弃的话。” “不好意思了。啊,不用介意我,继续吃饭吧。” 明明是个资深宅男,却又能做出这种细致的考量,正是米诺尔最为难以应付的地方。其实早在宴会的时候,被米诺尔冷静的外貌和温和惮度骗倒的女生,莉可已经感觉到好几个了。 “可是圣徒会真是厉害的地方啊。设备崭新就不用说了,看门的魔像还真是。” “啊啊,蓝铁和黄铁啊。熟络以后就会觉得那是很有趣的役魔了。” “役魔啊。我们当然就没有了也不会用,科里已经会用役魔了么?” “啊、当然,人造型的话多少还能……现在的役魔,制约做的非常好了。” 科里的拘谨虽然不见半点放松,却还是应付着和米诺尔的对话。明明吃午饭的时候被人打扰到了,却没有露出讨厌的表情。似乎是表里如一的好人。 其间米诺尔向莉可悄悄地招了下手。似乎判断科里的人品“不错”。莉可心中叹气,从椅子上起来,走近米诺尔他们座位。 “我也掺一份,可以吗?” “哎。啊——” “不要那么拘谨。虽然米诺尔不怎么样,我可是人畜无害的。” 想不到自己比米诺尔更让人害怕。虽然稍微有点打击,莉可绕到科里前侧方的座位上坐下。 开玩笑,禁止接触的灾祸和灾祸魔女不是一路货色······· 米诺尔对着强撑的科里温和笑道, “其实我也头疼着啊。说是我不过就是仗着狮鹫家的余威,魔法战技什么的其实没懂多少。虽然也差不多都对,到这个响为止还在家里老实呆着。说什么圣徒会的内情,其实也不是什么非得钓人胃口不可的事情。听说过么?三年前的、有亡灵捅出大乱子、引发了大骚动的那个事件。其实我们也卷入了那事件里了。” “米诺尔。” 莉可慌忙插嘴,米诺尔却干脆地说“没事的”。 “接着说,引发那场骚动的蜘蛛女皇,其实和教会的大人物有点瓜葛。关于这一点连媒体都不知道。于是,干脆就让一般人的我们成为‘业内人士’好圆满收场——事情就是这样了。” “是那个事件?所谓内情就是这样?” 科里表现出一脸惊讶。三年前发生的那个事件,成为了全国规模的新闻。似乎科里也知道。 米诺尔点头应是, “虽然这样说,毕竟是狮鹫家的人在众说纷纷中转学过来。虽然早就知道背地里不知有多少闲话——可是啊还是没想到才刚来到就让人当众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家伙还整个上午都在蔫着呢。” 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嘲笑、却又非常亲切地,向莉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番话全无虚言,也是相当巧妙。 ( 三十一 役魔 米诺尔耸耸肩, “也有求之不得的地方啦。以这个事件为契机,我才下定决心成为魔法师。只是啊……像莉可说的,也有点迷惑的地方。” “是吗。真是一场灾难呢。” 科里说着露出了善解人意的笑容。从正面看这副脸孔还挺可爱的。米诺尔终于有种跟“同班同学”搭上话的感觉了。 “……就是啊。说你知道的就好了,还真希望能告诉我们一些‘这个班的事情’呢——今天早上那个女人,叫‘芙洛拉’的来着?” 米诺尔似乎抓到时机,为防其他学生听见而凑过身子去,本题。接着科里很快“啊啊”地应道,理解了米诺尔话里的意思。 “不错。她是灵缇家族的大小姐。可是,说是大小姐,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类型。有好几次也和我这样的很随和地说过话呢。” “……可是,今天早上还在针锋相对呢。” “嗯。似乎只要和雪弗莱扯上关系就。……她啊,似乎把他当成对手了。” 科里温和地说道,微微浮现出苦笑。照这样看来,芙洛拉的反应,与其说是全班的集体意志,不如说是出于她个人的情绪。 只是,米诺尔在意的不是这件事情。 “啊,那个那个。‘灵缇’。刚才就想问了,灵缇家是什么来头?这么出名么?” 听到米诺尔提问时科里的反应,就跟刚才堂吉柯德表现出来的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说了吧,这家伙对这个业界的事情,可一点都不知道啊。” 莉可迅速地为米诺尔打圆场之后,终于向他开始了说明。 “灵缇家就跟狮鹫门家一样,是神圣帝国古老的名门。在狮鹫已经没落的现在,是仅次于独角兽和猎鹰的名门了。守护骑士其中一位的名字,知道吧?外号‘不动’的艾格伦特。那位大人就是名门灵缇家的。” “名门?所以老师才说什么‘背后的老大’么……啊,那么,那个叫芙洛拉的也是?” “嗯,灵缇家的。不止这么一点关系,她还是本家的艾格伦特的孙女。顺便一说,现任教会审判之翼骑士团团长是的父亲。” 听到科里的补充,米诺尔呆呆地张大了嘴巴。 “那是怎么回事。和我家差不多吗,我哥哥是个自由之翼军团团长哦。其他人……忘记是干什么的了,不过绝对不是什么政府要人。那不是很厉害么!超级名门啊!” “所以不是就那样说了么。” 莉可冷淡地回答一惊一乍的米诺尔。 科里笑了笑说, “不过啊,抛开现在的权势,论历史或者论‘家系’,还是狮鹫和猎鹰及其他豪门胜过一筹。所以芙洛拉同学才单方面地将米诺尔还有雪弗莱视为对手——估计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吧。不过这只能在这里说哦。” “单方面,吗?” “那方面啊……一看就知道了。” 科里似乎有点歉意地说道。说起来,相对于芙洛拉的热心,看到雪弗莱那种轻浮自恋的言行,大概谁都会这样想吧。 “可是啊,会在意对方也是很自然的吧。那两位在班级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莫非说那个叫芙洛拉的,也是小时候开始就接受战技教学什么的?” “毕竟是灵缇家的大小姐,这样想才自然吧。” 要是这样的话,芙洛拉应该也是个有相当实力的骑士。就算对方纠缠过来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做出挑衅的行动,米诺尔在心中如此起誓。 “不过,第一年的时候还是以理论学习为中心,实际上实力几何还不清楚就是了。可是,几次实际演练汇中,两人的表现都很完美。拥有冠军阶位役魔的,在同期中也就那几个人,他们就是其中的两个吧?” 科里解说道。 米诺尔接着提问“冠军阶位役魔是什么?”再次让科里惊呆了,而莉可则从旁说了句“你稍为给我闭闭嘴”。看着两人随便的对话,科里也融入进来,嘻嘻笑道。 “可是今早还真的是吓了一跳。不只是我,大家应该都吓到了。” “为什么?那两个人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吧?” “嗯。可是,虽然芙洛拉针对雪弗莱是常有的事,可是雪弗莱那么激烈地反驳是很少见的。该说是不像他……” 一边说着,科里一边想起两人是雪弗莱的熟人,投来了试探似的视线。当莉可说着“不用介意继续说”的时候,科里又现出带着歉意的表情, “他——雪弗莱平时就非常冷静,又或者说的不好听,对周围漠不关心。对于他只有独自淡淡地听课的印象。他像那样在众人面前——该怎么说?激昂争辩、这样的事情,让人觉得非常意外。早上芙洛拉同学这么执拗,我想是因为雪弗莱的那种反应吓到她了吧。” 听着科里直率的感谢,米诺尔和莉可不禁交换了一下眼神。直到刚才,雪弗莱那几近踢翻醋坛泼妇的一举一动,让人很难一下子跟科里所说的“平时的雪弗莱”联系起来。 不过, “相当重视呢。雪弗莱学长对你。” “…………” 科里投来坦诚的眼光,米诺尔为了遮羞而转过头。 雪弗莱在硬撑。然而,自己这样的行为给周围带来了怎样的影响,一定完全没有考虑过。 米诺尔自己希望尽量轻轻松松地在圣徒会开辟出自己的立足之所。不止为自己,也为了莉可和其他与自己相关的人。为此,不但自己两人就连雪弗莱和阿斯特艾郎,说不定也必须表现出希望接近同学的姿势。 “……好了,‘今后一起努力’哦。” 莉可像是看穿了陷入沉默的米诺尔心中所想的一切似的,向他说道。面对不明所以地侧起头来的科里,米诺尔沉重地点头。 “屈辱啊。何等的失态啊,愚蠢的人类!” 阿斯特艾郎唾沫星子四飞,声音中充满明确的怨毒。 只是,伏在桌子上的米诺尔已经没有气力去反驳了。头顶上正噗噗地冒着看不见的烟。连坐在旁边的莉可,都托着腮看向远方。 “虽然一直都知道你就是个笨蛋是个笨蛋,可是不知道你已经笨到那个程度了!就你那样子还真能这种学院!就算不是芙洛拉,也只会认为你是走后门的!” “……别老是笨蛋笨蛋地说。不过是不知道而已……家里面的书也没一本提过那方面的知识。” “我就是说这样的你是个笨蛋啊!说了要成为魔法师,连役魔的种类都不知道,连调查都没想过要做,这除了能证明你是个笨蛋以外无法再说明什么了!” 下午的课程结束之后的放学时间。 阿斯特艾郎暴怒的原因,就在于下午的课堂上。话虽如此,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必将降临的剧情,如期到访而已。 一言蔽之,就是米诺尔在实战魔法战技的各方面知识上到底有多么无知。这点已经充分地曝光了。 “属于‘泛式’的役魔有哪些种类?” “……嗯、那个啊……” “嗯、可是、那个,你够了!到底你至今为止都在干什么的!?” 几似惨呼。米诺尔那句“我会努力的……”,似乎也没有他的耳朵。 来讲课的讲师,一开始都以为米诺尔在开玩笑。不管怎样说,就算是新生,毕竟是狮鹫门家的人。其中甚至还有真的生气,向米诺尔怒喝的讲师。 但是,他们都正色起来,然后惊呆,最后无视米诺尔的存在。下午的所有课程的所有讲师,都表现出了类似的反应。然后,阿斯特艾郎在类似刚才的那种对话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满脸通红地瞪着米诺尔,表情阴晴不定。 “好了,虽然你有些天赋,但是现在路遥知马力了吧。” 米诺尔保持着仆倒在桌上的姿势,怨恨地盯着淡淡却又毫不留情地说着的阿斯特艾郎。“顺带一说——”阿斯特艾郎继续托着腮续道, “‘泛式’中,役魔分成两大类。英灵啊魔兽啊异灵啊——将过去这样称呼的灵性存在作为役魔来使役的,称为古式传统使役式。相对地,将咒力灌输进容器中制作出来的人造式所谓的魔像,现在则占压倒性多数。并且,人造式中,有只用施术者本人的咒力制作的简易人造式、和同时也容纳着外部咒力的普通的人造式。简易式若非直接操作的话只能执行事前收到的指示,但普通的人造式某种程度上可做到自律行动。再有,在这些人造式中有高等人造式,这是指有**的思考,即拥有人格的役魔。” “……来历不明,连名字都差点忘了的你,为什么那么熟悉……” “本能告诉我。” “那、那么,冠军什么的、精英什么的、核心什么的,又是什么意思?” “那个啊,不是按等级来分类,而是按阶位来分类啊。简单的说便是等级相同的情况下,高等阶位对低等阶位一般都是绝对压制。” 阿斯特艾郎似乎也有点厌烦,回答比平时更加冷冰。 然而,莉可还好,其他戒备着“狮鹫门家的新生”的学员,也似乎对米诺尔的无知感到相当意外。讲师也是,开始也感到相当奇怪,试探着米诺尔的真意,继而却惊愕起来,像是泄气的皮球一般,最后变得哑然失笑和焦躁不宁起来。连科里也一副哑然的表情,看来似乎米诺尔让他实在很意外。 然后,无需多言,在萦绕着全班的这种气氛中,担当急先锋的是芙洛拉。嘲笑和蔑视理所当然地投向狮鹫家的子孙,米诺尔羞耻难当,只能缩身低头。 ( 三十二 加油,年少 “承受如此耻辱,出生以来第一次……” 脸色铁青、身体发颤,米诺尔道。他的声音充满着认真和深沉,绝非可以一句“啊哈哈太夸张了”就可以打发过去。 “特训……要特训。地狱式的高强度特训。把这半年来的落后——不对,是打从出生到今天十六年的落后追回来。首先是『泛式役魔图鉴』和『灵能概论』之类的各种解说书籍。『现代役魔理论』和『再说英雄史话』。……古典也是必要的啊。『传英雄史诗集』不能拉下,『占事略决』要全本滚瓜烂熟。之后最起码得连『战技』、『元素奥义』、『新撰魔法书』、『实战圣典』都……” 一大堆圣徒会不还有神圣学院的基本教科书月兑口而出······ 米诺尔趴在桌上喃喃自语说出的话语,在科里耳中听来已经有如咒语。而且,硬要归类的话,那大概一定是属于“邪”或者“暗”之类的咒语吧,这些书籍已经有大部分是高年级学员的读物,而且都偏重实战····· “啊、啊啊。” “亲爱的米诺尔,这么多,你这样没问题吗。” 一有空闲,雪弗莱就会第一时间过来搭讪。 “没问题。我懂得不睡也没问题的魔法。只要不在意副作用,可以撑个把星期。” 笔直凝视雪弗莱的眼瞳,认真的连一分玩笑都容不下。而且还闪耀着点点张狂的光芒。连被疲劳缠身的雪弗莱,都感到寒意涌向全身。 “斗志旺盛呀,要不要我陪你。” 一想到可以跟米诺尔共同探讨学术上的问题,雪弗莱脑海浮现添香夜半读般的情景,与米诺尔你侬我侬,既浪漫又典雅······ 然而, “——雪弗莱。中午那位,又来了。” 莉可像是泼冷水似的通告道。 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身穿长袍的男子向着这边挥手。是中午也出现过的那位帅哥。雪弗莱恢复了几分平静,发出“啊”的一声。 “不好。说起来放学后也有预定了……” “是、是这样啊。虽然很遗憾,那么,特训就我自己来吧——” 米诺尔正意欲敷衍过关的嘴巴,在雪弗莱的一瞥之下有如被缝上了一般。 雪弗莱拿出笔记本,抓起笔奋笔疾书, “——这个。图书馆应该全部都有,好好待在那等我吧。” 说着把撕下的笔记塞过来,自己则迅速地收拾好了行装。 “一定要等我哟,亲爱的,呵呵呵·····” 雪弗莱斩钉截铁地放出话来,急急脚走出了教室。雪弗莱的背影与笛捷尔一同在走廊中消失。被抛下在原地的米诺尔,连说一句话的余暇都没有。 “太好了,米诺尔。雪弗莱老师干劲十足呢。” “莫非说莉可,这些你全都看过了?” “很不巧,我在好几年前都看完了。” 莉可轻飘飘的话,终于让米诺尔放松了肩膀,叹了一口气。 “那么说,在这里的家伙,都读过、知道这样的东西的么?” “毕竟是通过圣徒会入学考试的人。啃过点这样的东西也是正常的吧。” “科里说过了吧。一年级生,中心活动是理论学习。” 米诺尔再次仆回桌子上,莉可继续托腮凝视远方。两人的眼睛都如同多云天一般浑浊,生气逐渐从脸上流失。 “我这么快就要承受挫折……” “啊,比原来预计的还有累人啊。这里的理论学习。” 勉强开合着沉重的嘴巴,出来的也只有这种荒芜的对话。此后两人陷入沉默,并排呆呆地看向讲台。 学生们似乎都很繁忙,教室中剩下的只有米诺尔两人。 不久,米诺尔百无聊赖地把撕下的笔记对折起来。 再次折叠、再次折叠,再把两边展开,就成了一只纸飞机。“嗬”一声挥动手腕,起飞的纸飞机悠悠纵穿教室,装上黑板,坠落到讲台上。米诺尔和莉可无言以双目追逐着那短短的轨迹。 “……肚子饿了。” “是了。” “……回去么?” “啊啊。吃完马上去图书馆借书。” 如同莉可的预感一样,米诺尔少爷前途多舛。 神圣学院为从全国集中起来的最优秀学子准备了寄宿公寓。 分别有男生公寓和女生公寓,前者的位置从教学楼步行过去要十分钟。与装备最新设备的教科楼相反,这里是把米诺尔和莉可两人的岁数加起来都赶不上建筑年龄的年代物。 外墙是已经显出茶色的红色砖头砌成的,穿过门庭旁边就是食堂兼娱乐室。深处的走廊尽头已经改造成冲澡室和泡澡堂。米诺尔分配到的房间是二楼最尽头倒数第二间,莉可的则以米诺尔女仆身份要求住在倒数一间,至于她是采用何等手段取得同意的,那就不得而知了。米诺尔只记得下午有个学长满头是包地偷偷模模离开隔壁。 离晚饭时间还有一点空闲。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二楼,米诺尔和莉可在走廊上道别。 房间是木板间隔的六畳大的房间。只是,在米诺尔房间里,前任主人留下的床位,还保留在原地。 回到房间的米诺尔, “……啊啊” 长长叹了一口气,穿着制服就那样滚到在床上上。 昨天傍晚已经过公寓内,将事先送来的行李整理妥当。话虽如此,出去塞满背包垫换衣物,说得上是行李的行李就只有棉被之类了。家具也只有折叠成桌子式的一堆书籍,家居生活感等同于无。 空无一物的房间。那恰如现时点上的米诺尔——作为魔法师志愿者的米诺尔的一般。 “……好累啊。” 米诺尔从心底发出低吟,摊在床上,一本本经典散落在他身边,迷迷糊糊地看着天花板。和乡下自己的房间相异奠花板,如实地诉说着环境的变化。 ——我确实是在圣徒会吧……。 在初来乍到的圣徒会,首次开始了虽在帝国最具前途的班级中却也算是独居的生活。昨晚的舒适和解放感,很遗憾短短一日便如泡影。 “……还真是没用啊,我。” 讲师们惊呆的脸孔——那还不算什么。之后简直把米诺尔当成不存在四大态度,才是真正的呛人。还有教室中不时投来的、素不相识的同学们那冰冷的视线、含笑不语的表情。在教室里面还没有充分地体会到,等到离开塾舍形单影只的时候,才终于明白自己所受的伤害比预想的还要沉重。 ——总觉得,各种意味上都是被排挤在外的感觉? 即使如此,比莉可事前预计的状况,这还算好了。会因为米诺尔身为狮鹫家族的人而介意的,现在看来似乎只有芙洛拉一人。现下米诺尔所感受到的排挤,和自己的出身并没有多少关系。 是米诺尔自身的问题。 “真头疼……” 即使如此,在神圣学院入学考试之前,还拼命地学习过——自认还算有学习过。然而,那份自觉到底有多天真,现在是深刻感受到了。说是已经学习过来,不过也是仅仅半个月之间的事情。自己所言“打从出生到今天十六年的落后”,恐怕并非夸张。 然而,即使如此, “成为伟大的英雄。” “……啧。” 不禁啧舌。 “我可是十六年连一点魔法都没学过了哦……” 完全是自己决定转学。不想以负累自居。 但是,“难得来到”的想法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打消。自己不惜抛掉至今为止的生活,想要成为哥哥那样的人。然而,开怀的表情只在入学的时候出现,当知道了米诺尔的无知的一刻——而且说起来自己明明应该早就知道——说什么“承受如此耻辱,出生以来第一次”。丢脸的是自己,那不过是毫无来由地感到羞耻而已吧。 “说来莫名其妙出现的阿斯特艾郎,莫非是把我当成宠物一样来看待的?而莉可,怎么说自己也算半个主人。” 至今的人生一直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说,契约者或主人尝到苦头了,应该做点什么来鼓励他,让他打起精神来才对。用温柔的声音和目光说,没关系哦米诺尔、不是有我在么,之类的……。 “……大概没可能了。” 努力想象着莉可的温柔表情结果失败了。莉可要是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的话,入学后也不会让人如此敬而远之吧。 想着想着,梦中的脸庞不意地浮上脑海。 “……姐姐。” 自己和哥哥还有姐姐一起打闹,那些轻松愉快的美梦多么令人怀念。直到现在,每当想到如此欢乐的梦已经一去不返,胸中的深处还会生出剧烈的痛楚。 不,那些家人——现在还应该待在某个地方。要取回那段怀念的时光,应该并非不可能。只要成为强者离开这里——可能会见到真正的家人,是米诺尔投身这个世界的理由之一。 想再一次见到以前的家。 和亲人相见,无论是怎样无聊的事情都好,都想和他们领。如果知道自己圣徒会,在那里吃苦的话,他们会怎样想呢。会高兴吗。然后,会说“努力吧”来鼓励自己吗。 ( 三十七 役魔比试 “你撒谎——!” 芙洛拉立刻就想要反击。然而米诺尔打断她说, “那就当我撒谎吧,硬要复习的话,我觉得过意不去——然而,却不会推辞。如果老师这样决定,我就心怀感激地听讲好了。……不过我希望学习一些实战方面的呢。” 米诺尔堂堂正正地回答,耸了耸肩。芙洛拉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轻易改变态度,瞠目紧瞪米诺尔。 希望能尽量顺利地、尽量稳当地、投入新的“日常”。 然而,所谓日常,若非圣徒会的日常的话便毫无意义。就算再遥远,如果不是通往传奇英雄的日常,便毫无意义。 “而且啊。昨天雪弗莱也说过了,所谓偏袒,没有这种事。没可能的。狮鹫也没有意向要特意竖起自家的招牌,而且说到底也没有这么了不起的门面。其实,我觉得你们只是一味无谓恐惧而已。” “什——” “说来,就算抛下狮鹫招牌的问题不管,如果我给大家带来麻烦了——老实说,我觉得对不起大家。觉得无颜以对。可是,现在的我,和你同样是学生一员。所以……” 学生屏息注视语塞的芙洛拉。 米诺尔向着众人平静地告解。 “自己可以成为魔法师,请让我将这作为最优先的事项。” 不像芙洛拉那样,对于敌对者会全力反击。可以妥协的地方妥协也没问题,可以忍让的地方,尽量忍让。 然而,米诺尔也有无法退让的底线。 当米诺尔宣言的瞬间,眺望窗外的莉可,像是被什么刺中胸口似的回过头来。然而,和芙洛拉对峙的米诺尔,还没能察觉出来。口上虽然说着漂亮的话,心脏其实在扑通扑通的乱跳。保持表面的平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唿一声,教室中不知是谁吹响了口哨。不对。不是不知道是谁。那肯定是雪弗莱。面对损友不负责任的喝彩,米诺尔嘴角扯起一丝苦笑。 沉默在持续。 芙洛拉像是第一次见到春虎似的,紧紧盯着他。她的肩膀微微地,恐怕是已经怒不可歇的证据。 终于, “……米诺尔·格里芬。虽然对不起你,我推荐你自主退会。” “退会?是说离开这里吗?” “就是!你跟不上圣徒会的课程,昨天就已经不言自明了吧!?这里就算在有志成为英雄的人当中,也是顶级人才集中的地方。对于你这样没有才能的人,是进错门了!” 芙洛拉“咚”一拳捶上桌子,歇斯底里地叫道。 反过来,米诺尔却冷静得连自己都觉得惊讶。虽然可能会将自己刚刚在众人面前的宣言推翻。 对着即将爆发的米诺尔说, “……啊,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说着,露出了微笑。 芙洛拉的脸庞染成深红。“你这个……!?”一边语塞,一边向米诺尔踏出一步。 但是, “到此为止,痴人。” 芙洛拉的身体突然飞起。 失去平衡,咕噜地打滚,摔到地上。裙子完全翻了起来,底裤——出人意料地是可爱的蓝色横纹——露了个光光。 然后,正当众人还不明所以地发出“——诶?”的呼声之时,在一摔倒地上、还在发呆的芙洛拉面前,现身的赛特已经将爱刀“月光”抵了上来。 碧蓝双眸闪耀绚烂光芒,压低的声音说, “听命静待,竟任得你三番四次对米诺尔大人无礼。如此愚行,实无法置之不理。既已将成吾爱刀之亡魂,便老实——” “——要治一治的是你!” 米诺尔急步冲过来,呯一声敲打坤的头顶。“哎哟!?”一声,赛特的耳朵和尾巴倒竖,役魔特有的迟延——如同受到干扰似的杂波——传遍赛特的全身。 “米米米、米诺尔大人!?何故!?” “什么何故!一直说了要你躲起来吧!” “然然、然这厮、方才正意图接近米诺尔大人——赛特须得守护贵体安平!?” “你好烦啊这个行侠仗义的役魔!说来你啊,不是能这么流畅的说话么!看来你就是在玩弄我吧!?” “绝绝绝、绝无此事!赛特岂敢!?此乃误吾、误解,米诺尔大人!” 抓着赛特的衣襟拼命摇晃的米诺尔,和目光游移却又拼命辩解的赛特。 然而,面对着两人的相声,教室中却被奇妙的嘈杂声包围。 嘈杂声的原因,并非因为幼小的男孩子突然现身。不愧是圣徒会的成员,大家都立刻明白赛特是役魔,瞧他那样子绝对是拥有人格的高等。 然而, “……呵喔,这真是吓到了。这不是英灵式么。” 像是代表学生发表意见似的,堂吉柯德低声说道。声音中清晰地表现出佩服。 “对、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会立刻连赛特一起收拾掉的。” “收收、收拾!?米诺尔大人,如此岂非太过强人……!?” “别吵!” “啊,没事没事。不是个又可爱又有精神的役魔么。原谅他吧。” 堂吉柯德随和地制止怒吼的主人和役魔。 “就是有点惊讶啦。没想到你居然有守护英灵……俺也似乎听到其他讲师对你的评语,先入为主了呢。得反省。” “诶?为、为什么??” “嗯。好了总之,回到座位吧。” 堂吉柯德一直保持着笑容。米诺尔的气势也蔫下来,赛特也终于安静起来。看着两人,堂吉柯德再次像感概着什么似的,嗯嗯点头。 “成长式……话虽如此,跟现在的‘泛式’,术式也大不相同。而且这个……封印么?该怎么说呢还真是各色各样……不愧是狮鹫。” “那个……老师?” 听着堂吉柯德喃喃不止,这次轮到米诺尔不安起来了。而且,回过神来发现不止堂吉柯德,连周围的学生,看着自己的视线都已经和以前大相径庭。那目光简直如同惊觉貌似无教养的野猫、实质竟然是虎子似的。 而且, “飞皇!白辉!” 相应芙洛拉迅捷的召唤,两只役魔神在她身前显现。 一只是白色人型。成人男子的身高,如同拳击运动员一样结实的肢体。一手持太刀,,另一只手则持重盾,身披在骑士甲胄基础上再加改良而成的抗魔机甲。有点像魔像,但却有比蓝铁黄铁更炫丽的的骑士外观。 另一只则是兽型,体态壮硕,形似骏马,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好似烈日掉落人间,趾高气扬的哼了个响鼻,战意昂扬。 “是骑士型役魔,还有教会骑士团独享但阳神驹!” 雪弗莱有些惊讶,自己没少跟她决斗,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召唤这种役魔,显然是刚刚得到的,不过太阳神驹还好,她老爹作为教会骑士团的团长可以随便搞定,那骑士型态的役魔又是从哪来的。 “你竟敢骗我。真是了不起的演技啊!” “诶?” “别装傻!故意装得很无能,你的做法真是迂回曲折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诶、诶?……那个,你在说什么?” 米诺尔不明所以的后退。身前坤反握“月光”,紧瞪敌方役魔的双目中快要浮现出“杀”字来了。邻近座位上的学员全都惶恐遭池鱼之殃,慌忙和米诺尔一行人拉开距离。 “冷、冷静!我没有恶意。我道歉!” 别开玩笑。先动手的是你。正合我意,我就接受你掉战!” 芙洛拉叫着把手一横。同时,两只“役魔”摆起架势。 米诺尔冷汗直流。 这时,在包围着米诺尔等人的圈子之外,莉可无言地从椅子上站起,把手伸向随身挂在腰带下的魔纹箱。 空气起来。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压迫着学生们的呼吸。 然而, “好、我明白了!” 这声快活的叫声来自于堂吉柯德。 发出呼声得吉柯德,像是与教室中的气氛完全绝缘似的, “干劲和精神,真是再好不过了。两位看来或多或少都能操纵役魔了,这里不如就让两位做过实战示范如何?” “啊?” 米诺尔和芙洛拉的声音碰巧重叠。不止这两人,恐怕学生全员都在心中发出这样的一声。 堂吉柯德非常开心地, “反正今天的课到此为止。米诺尔同学,芙洛拉同学,现在就不如过去竞技场,来场役魔比拼如何?” 圣徒会宿舍大楼地下有着匹敌体育馆大小的一层。那是供实战课使用的竞技场。 竞技场的面积有三、四个篮球场大小。高度与地上部分三层相当,围绕竞技场的两米高的墙壁上连接着观众席。总体来看就是一个室内体育馆,最大的不同在于深处设置的祭坛区、写满壁面的咒文和纹样。而且,通往竞技场的所有大门,两边都挂满青青的魔铃、灌入了咒力的注连绳。这都是为了防止在竞技场上进行的咒术的影响溢出外部的处理。 然后现在,堂吉柯德的班级的塾生们,散座观众席上俯视着竞技场。 “……原来如此,圣徒会实战技术是在这里上的。” “别的地方也有实技用的教室。不过最大还是这里。” 环视着地下竞技场,莉可一面在观众席上坐下。回答他的是坐在旁边的科里。 “以英雄练习场来说,是国内最大的几个之一。这里的防壁是经国家以及魔法师施过法术,以这个规格就算是有相当威力的咒术或者冠军级以上的役魔也没法打破。骑士团的人也会不时来借用呢。” ( 三十八 准备 “在这么了不起的地方打架么。真是够奢侈了。” 莉可讽刺地歪着嘴唇,鼻中哼出声来。就算他是个好事者,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免有点始料不及。 莉可悄悄转头向周围看过去,在观战的学生当中瞄到了雪弗莱的位置。虽然只是在第二排孤零零地一个人坐着,离最前排不过也只差了一排。 到了现在,莉可和雪弗莱似乎还是没有出手帮助米诺尔的意思。只是,莉可虽然装得一脸平静,其实内心的焦躁不安早就出来了,矛盾和后悔染满他的侧脸。雪弗莱则凝重地注视着竞技场。 顺带一说,现在在竞技场上的只有干劲十足、正在做着准备体操的赛特,和一度让役魔实体化之后再次收回的芙罗拉。米诺尔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准备,和唐吉坷德不知去了哪里,还没有回来。 “这个班,一直都是这种气氛么?” “不是这样啦。” “吾班的班任也太马虎了吧?” “这样啊……也不能说不对……” 面对莉可太过直截了当滇问,科里一脸困惑地苦笑着。 “说到底他本来也不是当教师的。只是这个学期才开始担任圣徒后的讲师……老实说,也不太擅长教人。” “以前是干什么的?” “直到因为脚伤而退役之前,似乎一直都是神殿骑士。可是优秀的不像话——本人是这样说的就是了。” “神殿骑士么。” 说起神殿骑士——教会中仅次于12守护骑士的存在,他们是战斗近乎变态的职业,既能使用骑士强大的战技,又能使用教会独有的魔法。在各色英雄职业中也是很考验能力职种。 “那个别管了,科里,刚才那一幕——芙罗拉也好、周围的家伙也好,米诺尔不过是叫出一只役魔而已,那反应也太大了吧?” “啊啊,那个啊。要是个普通的役魔,我想也不至于那么惊讶。可是,米诺尔的役魔,可是个英灵。” 科里老实地回答莉可的疑问。昨天才认识,今天就已经达打成一片了。 “说来昨天也说过了。拥有英灵的,同期中也就包括雪弗莱和芙罗拉的几个人而已,之类的。那个小不点,是这么厉害的役魔么?” “说是厉害……英灵和使役式,基本都是‘非得二十四小时持续召唤不可’的役魔。就是说,使用这样的式神的人,负担会相当大。虽然没有实体化的时候,负担会减轻,不过一直保持着和召唤者之间的魔力联系这点似乎是错不了的。所以英灵和使役式,不是灵能强大的人是用不来的。” “啊啊,有道理。就是说,在灵能方面不够‘坚挺’就很困难是吧。” “就是。所以对于英雄来说,使用英灵和使役式,是一种身份的。” “原来如此。就是说,对于门外汉的米诺尔竟然拥有英灵而惊讶么。” 莉可理解地点头。接着这次是科里向莉可探出身子。 “……我说,莉可同学。老实说,米诺尔是什么人?我也一直认定他就是个门外汉……果然还是一直受到狮鹫门家的熏陶吧?” 一边留意着四周一边询问的莉可,眼镜后面的双瞳中浮起了藏不住的好奇心。莉可鼻子一哼肩膀一耸。 “那家伙平时就是那个样子。那个小不点英灵吗,应该也是,是他老师在饯别的时候偷偷交给他的。开始还不知道怎么用呢。” “啊、啊喔,看来是不会制御呢……” “……只是。” 莉可的双眸忽地闪过尖锐冰冷的光芒。唇边浮现冷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涌现出来。 “可是要是侮辱那家伙的话,说不定会摔个大跟头。我可不管他是英灵还是神殿骑士什么的,毕竟已经有一个前例了。” 听到莉可突然一变的语气,科里发出诶的一声看着他。然而,莉可无视科里的视线,只是紧紧盯着竞技场。 在她回家发生的与蓝格儿决斗的事件,莉可没有经历部分。竞技场上实际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米诺尔——从他的视点出发,听过说明而已。不知道米诺尔真正的实力这点,自己也是一样。 而且就算米诺尔打不过那个女的,不代表自己打不过,狮鹫的格言,有债必偿。 所以,不管来龙去脉如何,对这场役魔比拼本身,莉可就极为感兴趣。 另一方面科里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莉可。看来对于所谓“前例”到底所指何事,相当好奇。 然而,似乎感受到莉可散发出的气氛, “——可是说来真是迟呢,米诺尔同学。到底在干什么呢?” 见到科里细心地改变话题,莉可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当着本人说虽然有点不太好。” “诶?什么?” “单纯作为情报来源的话,还是有点坏心眼的才好呢,说不定。” “……那是在赞扬我么?还是在损我?” 听着莉可那九曲十八弯胆词,科里一脸为难的表情。莉可没有回答,只是在眼角浮现一丝故作神秘的笑容。 “啊,来了!——啊,诶?” 科里看着竞技场叫道,莉可也稍微探身出去。 在芙罗拉和赛特等候着的竞技场上,和担任审判灯吉坷德一起,米诺尔出现了。 然而,现身的到底是不是米诺尔本人,却并非一目了然。 因为, “……为什么穿着剑道的防具呢,那家伙?” “而、而且,上面穿着的那件是防护锁甲!是骑士的装备!” 登上竞技场的米诺尔,穿着骑士的面罩和护胸、护臂,上面再披上银白的罩衣。看见米诺尔的打扮,莉可和塾生们自不必说,连作为对手的芙罗拉、同伴的赛特都睁圆了双眼。 正当骚动席卷广阔的竞技场,一身奇异装扮的米诺尔,笔直走向在中央等待的芙罗拉和赛特。 然后,唐吉坷德递给米诺尔一把木剑。 见状雪弗莱不禁笑喷了。一下子就看穿米诺尔的意图了。 “……不错,真有你的风范。” 在不明所以的科里身旁,莉可笑容僵硬的嗫喃到。 “怎会这样!” 这是米诺尔心底的呼喊。 “我只是个昨天才来到的新生哦!而且还是个超新的新人哦!圣徒会也太过分了吧?唐吉可德你到底在想什么?英雄就是这样子的么!?” “米诺尔同学~?你的心声都漏出来了哦~” 向着竞技场中心走去途中,米诺尔不停地抱怨。 在向唐吉坷德抗议的时候,芙罗拉和其他学员已经赶到竞技场了。米诺尔因为怕麻烦,所以硬是让赛特先去咒练场,自己一个人继续意图说法唐吉坷德——结果失败,和唐吉坷德一起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竞技场。 “老师,这次,真的要干么?这以后,没有像刚才那样说些似是而非的说教、勉勉强强蒙混过关的计划么?” “没有~” “这作为教育者来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吗!?” 米诺尔恨恨地说道。然而,或者该说是不出所料,唐吉坷德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好啦好啦,有啥不好。反正你早就在班级中被孤立起来了吧?被人笑话,被埋没吧?” “呜哇。对于转学生幼稚的心灵,竟然一点也不细心呵护……” “难得有英灵嘛,这里就露一下好身手,挽回名分不就是了?看,不觉得这是多么为学生着想的用心良苦的安排么?” “才不觉得!而且绝对会输吧,而且还是一边倒地!” “好啦,到时再算。就算再出个把丑,你的地位也不会再掉下去啦。” “好过分!你那是班主任胆词吗!?” “误会了可不好啊~圣徒会不是一间普通的学校哦,它还是一间教专门技术的专门学校哦。” 唐吉坷德的拐杖和义足喀喀作响,一边“很开心地”说道。米诺尔板起脸孔,心想这人真是坏透心了。 “而且啊。” 唐吉可德不改轻佻的口气, “芙罗拉可是非常优秀的学生。而且他的役魔。该说不愧是灵缇家的守护兽么,那个已经是国内的顶级役魔了。就算还不成熟,能使役这样的灵兽,那是很厉害。就算跟专业的摆在一起,普通的魔法师也比不过他。” “……为什么这里会扯到芙罗拉身上去了?” “嗯,就是说,芙罗拉很厉害。可是,米诺尔要当他的对手还嫌太早。应该是不行。至少,现在好好被她胖揍一顿,发泄发泄,这事就算过去了。” 米诺尔登时语塞,紧瞪在前面止住脚步灯吉可德,虽然自己实力不是多强,不过你这结论也下得太早了吧。 唐吉可德转过头来,浮起一脸愚弄似的笑容。 “米诺尔,虽然你说不定真的就是个门外汉,但这么看不起自己可不行。你现在啊,已经能做到即使在专家眼中看来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哦。” “我、我什么都没干过啊。” “到底怎样呢?所谓魔法亦或战技,不是只要看起来华丽就可以了。甚至说,真的拥有强大的影响力的,其实是所谓的灵魂。那就算是和英雄无缘的外行、也可以无意识的使出来的东西。” 唐吉可德也说着和院长如出一辙的话。老实说,连魔法和战技的区别都抓不住的米诺尔,完全感受不到实感。 然而,唐吉可德毫不在意,单方面地继续着话题“而且啊”。 “院长不也说过么?圣徒会不管有什么隐情,总之没有素质的人是不会收的。要再让我说句,所谓素质有无,不是向你这样的人自己能判断的浅薄事情。那是更为复杂深奥、深远的东西。” “…………” 米诺尔无言地看着唐吉可德。 又想放烟幕迷惑人了么?然而,却无法将他的话置若罔闻。唐吉可德的话中,有着渗透米诺尔心胸的东西。 唐吉可德再次踏步向前, “自己成为魔法师,是第一优先的事项对吧?” “…………” “老实说,俺啊,听你这么说放心了。因为想着,虽然有这样那样麻烦的事情,这家伙还是真心想成为伟大英雄的呀。所以啊,你也可以再放心一点。你啊,只要继续让自己已经为圣徒会认可的素质,继续成长下去就可以了。” 喀、喀,唐吉可德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响。米诺尔稍作停留,追上了迈步向前灯吉可德。 圣徒会这个地方,真的是让人模不着头脑。建筑物也好,课程也好。学生也好,讲师也好。还是说,真正让人模不着头脑的,是名为“英雄”的存在本身呢? 然而,这样的“英雄”正是自己的目标。 为了履行和哥哥的约定。 为了寻回过去的梦。 “……唐吉可德老师。” 米诺尔心意已决,叫住唐吉可德。唐吉可德“嗯?”一声再次转头。 “关于接下来的役魔比拼……” “怎么?不用担心,在你受伤之前我就会叫停。” 米诺尔摇头否定唐吉可德半打趣半认真的话, “我有事想和你商量,还有想拜托你的事情——可以听听我说么?” ( 三十九 惨败 然后,作为商量和拜托的结果,米诺尔一身剑士装备再加上骑士装甲,登上了竞技场。 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阿斯特艾朗迟迟不肯现身,说是要闭关研究亚莎之泪,这样的情况下,米诺尔无法使用源力魔法,对于这点,阿斯特艾朗先生的解释为:观察结论5:庸才是没办法沟通这伟大的力量的。 芙罗拉皱起眉毛,赛特甚至一副呆滞的表情看着米诺尔。米诺尔不禁害羞起来,面罩下的脸红起来。 “这么夸张的装备,我可没有拜托过你就是了。” “阿呆。既然都认可你提出的那种要求,这么点防备是当然的。要是你受了打伤,责任可是在我头上的哦。” 唐吉坷德像是很头疼地说道,说了句“拿着”递给米诺尔一把木剑。实际上,米诺尔向唐吉坷德要求的“东西”,只是这把木剑——正确来说是,什么都好总之给一件“武器”来拿着吧。 “别看这个样子,这东西我可是施过一点固化防御的。当然,防具也是。不然,正正吃上一击木剑可就断成两半啦。感谢我吧。” “是是。谢谢你了,老师。” 接过木剑,米诺尔“呼”一声挥了一下。剑术在家里的看过哥哥和莉可练过一点,不过总比赤手空拳要安心。 “……好。” 像是要给自己打气地点头,米诺尔离开了唐吉坷德身边。 “米、咪咪、诺儿大人?这一身衣裳到底……?” 赛特对米诺尔的装束似乎还是觉得哑然。米诺尔一身防具,呆滞地耸耸肩。 “听好,赛特。我要讲解作战方针了。” “咝、是。……啊、诶?作战?” “啊啊。话是这么说,其实很简单。金色的拜托你了。白色的我来。” “……且、且慢,米诺尔大人?所言之事……?” 赛特满脸疑惑不知如何应对。大大的尾巴不安地晃来晃去。 这时, “你是笨蛋吗?” 芙罗拉以充满轻蔑和恼怒的声音说道。 “所谓役魔直接的比试,在实技中也是经常有的。要参战的只限于双方役魔。施术者不插手。……当然,还是觉得害怕得没办法的话,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尔实无礼!竟一而再对米诺尔大人口出此等——!” “喂!冷静,赛特。” 米诺尔慌慌张张把又要冲出去的赛特架起。忍耐着尾巴带来的痒痒的感觉把他抱起,坤的双脚立刻在空中拼命踢打。 “咪咪、米诺尔大人。请放下余~” “好啦给我静静呆着!——还有,芙罗拉,刚才你说,‘爱怎样就怎样’吧?所以,我用武器你也没什么好埋怨的吧?” “……真是没好气。不过就是拉开距离使役役魔吧?就这么怕我的役魔?” “那当然。还拿着太刀啊重盾什么的。空手打架的话,还是有点怕怕。” 米诺尔爽快承认,芙罗拉却似乎抓不到他话里的意思,眉毛讶异的皱起来。然后,当终于明白对方所言何事的时候,又睁大了双眼。 米诺尔是打算自己也要跟役魔对战。 “不不不、不可,米诺尔大人!” “没什么不可啦。再说对方可是有两只哦。重量体格都差了个段级,再二对一就不用打了。” “什、什么嘛,你那种说法!我话说在前,役魔的数量增加多少,操纵难度就提高多少。操纵数量也算在施术者的实力之内,我才不想因为役魔多就被你说三道四说什么不公平呢!” “我没说吧,那种事情。再说,算上我就是二对二了。” 米诺尔无比认真地说,然而京子却回道“别开玩笑了!?” “施术者直接跟役魔作战那根本就是疯了!这是役魔比试哦!?用役魔来作战啊!” “不是也有人把我当成役魔的吗?” 米诺尔在面罩后平静地回答。芙罗拉不可置信地摇头。 观众席上的学生一行,听到米诺尔的话如同被棒球棒打了后脑一般定在当场。不用说科里也是。然后雪弗莱在心中深深佩服米诺尔的记性,很是干脆的把头趴在大腿上。例外的只有一开始就一直挂着不善笑容的莉可,修理一个和修理两个差别不是很大。 “姑且老师的许可是拿到了。” “真的吗老师!?” “真的。” “脑子不是坏了吧!?” “真严厉啊,芙罗拉。不过这么有精神,不错。” “……这也行么?” 米诺尔一边把赛特放下地,一边向唐吉坷德投去一个白眼。另一方面,接到班任干脆的回答的芙罗拉,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喃喃道“……不可能”。 “是时候开始了。本来就是你提议的吧。” “……你是认真的么?” “怎么了?要是想中止,那也可以喔。我只不过是‘奉陪到底’而已。” 米诺尔如是说,天不怕地不怕地笑了,芙罗拉却咬紧牙关,气得全身打颤。 然后,突然抬头看向观众席, “雪弗莱!难道这就是雄鹿的做派?你不阻止他也没关系么!?” “……!” 突然被点名的雪弗莱,全身一下子从昏昏中醒来起来。那僵硬的表情,简直就像当着死刑犯的面、接过用于行刑的子弹一般。 “雪弗莱!” “…………” 雪弗莱无法应对芙罗拉的呼唤。那双眼眸立刻——如同要逃跑一样——转向了米诺尔。 然而,米诺尔却没有看向雪弗莱。 “好了吧,你。要比试的是我,不是雪弗莱吧。” 芙罗拉将视线收回,面对着淡泊的米诺尔。片刻间无言的盯紧米诺尔,终于似乎抛掉了踌躇,口中呼唤自己的役魔的名字。 两只役魔的身形如同影像般浮想空中。 观众席上的学生骚动起来,静观的雪弗莱也不禁从席位上站起。 “……结果怎样,都不关我事哦。” 芙罗拉脸色微显苍白,如警告般说道。米诺尔再不回答,再一次挥动木剑,确认着触感。 “咪咪咪、诺儿大人。恕赛特僭越,如此策略实难赞同。剑刃相交,本为赛特之职责。还、还请米诺尔大人,于后方……” “不行。” 面对几近哀求的赛特,米诺尔严肃放言。 然而,表情很快便即放松, “因为我啊,役魔的用法什么的,完全不明白嘛。”(学院低年级的课程基本无实战内容) “此、此、此等小事,赛特以一身便可……!” “不好意思。那就没意义了。就算懵懵懂懂地,我也非得找到一个适合我的方法不可。” 说着,米诺尔把手搭到役魔的女圭女圭头上,温柔地轻拍着。 “于是,首先从我自己能明白的战法开始尝试。并不是不信任你。话说,大概拖后腿的是我吧。” “可、可、可是……” “就说别露出那种表情嘛。别看我这样,打架的经验还是有点的。拜托了,拍档。” “…………” 稚气的脸庞上浮起复杂的表情,赛特凝望着米诺尔。然而,片刻后,双唇一闭,默然转身面向芙罗拉一行。 围观的学生们中, “……喂,等等,你是认真的吗?” “喂喂,还来真的啊,那家伙……” 像这样的窃窃私语渐渐汇聚起来。厌恶、轻视的声音中,渐渐染上了纯粹惊讶与兴奋的颜色。然而,米诺尔将四面八方掩盖过来的杂音,有意识地屏蔽在脑外。 全副精力集中于眼前的比试上。 为了能通过这场比试、至少学到一点点有用的东西。 “……看来都准备好了呀。” 一直注视双方灯吉坷德的话声,传遍了竞技场。周围的骚动安静了下来。 “那么——开始!” 以这声号令为信,役魔比试开始了。 —————————————— “真凄惨。不忍卒堵呢。” “…………” 竞技场的一角。观众席后方某根柱子的阴影处,他在专心观看着比试。 竞技场上,芙罗拉操纵的两只役魔正与米诺尔和赛特的组合在勇猛奋战。话虽如此,似乎因为以人类为对手,芙罗拉的役魔行动并不十分利落。赛特似乎也因为一直留意着米诺尔,无法集中应付自己的对手。威风凛凛的只有米诺尔一个,而此刻他正被白色役魔——白辉的大刀击飞,咕噜咕噜地在地上打滚。 “那个,就是王选中的役魔么?” “……第七子仍醒。现在还只是个熟的小孩子。想把亲近的人留在身边,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然,那对象竟是如此脓包,到底无法诚服。” “是。……啊啊,正如你所言。” 确实非常不愉快。已接近愤恨了。第七子自身之威名荣光自不必说,连侍奉王的他也深觉自身之理想与忠义,似蒙受践踏、遭到沾污。 王只要觉醒,如此丑行也会立遭喝阻吧。 然而,即使在如此短暂的期间,也不可让王做出如此纡尊降贵之行为。如此行径,于他来说绝无法忍受。 “还是、过于稚女敕。” “…………” 即使只支撑到王觉醒为止便可。非得有人在王身边为他指出正确的路向。 而且,他并不认为如此大任可以委以他人。 ( 四十 融洽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比试结束后的更衣室。卸下骑士防具坐在长凳上的米诺尔,面前站着急急从观众席上赶来的莉可。莉可凑近春虎,差点就要和他碰到了。在更衣室里的只有米诺尔和赛特。雪弗莱也跟在莉可身后,过来看望米诺尔。 “什么主意……你在说什么?” “当然就是刚才的比试吧!?以肉身和役魔对战什么的不是正常人会有的想法。要是受了伤你打算怎么办?” “所以不就换上了这身装备么。” “一时之计!而且,对手还是‘精英役魔’哦!弄不好你现在早就死了!” 莉可满脸通红断言,完全不给米诺尔辩解的时间。坐在长凳上的米诺尔,眉毛拧起来,闭上了嘴巴。其实,刚刚才被打个落花流水,也没有能反驳的气势。 说是当然也是当然,比试以米诺尔的惨败收场。 只是本来,芙罗拉的役魔、飞皇和白辉,无论是速度还是技巧,都不是米诺尔可以匹敌的对手。由教会量产的新世代——即白辉骑士,作为默认配置,拥有高手级别的徒手格斗技。而且,在这之上,飞皇,那匹太阳神驹更是神殿骑士专属座驾,拥有比普通的冲锋更为可怕地技炫目冲锋以及短暂灵体化的物理免疫天赋身化流光。 不用说,要活用这些能力,施术者的制御非常重要。因为一直在操纵着两只役魔,芙罗拉对于“役魔”的操纵已经非常熟练。刚开始的时候表现得似乎连个人类都打不过一样,然而不久似乎像是改变想法、又或是觉得太无聊,手下渐渐不再留情,压倒了米诺尔两人。当然开始时只是用刀背应对,后来就灵巧地活用刀尖拨引米诺尔,时而摔之时而压之时而抛之,为所欲为。 比试开始时还摒息观战的观众席上,到最后已经嘲讽嘻笑不绝。只是,笑得最为肆无忌惮的就是唐吉坷德……。 “为什么就不能再认真点应付呢!?虽然我不想重复芙罗拉的话,但是和自己的役魔组对,挥着木刀作战什么的,我只能认为你在搞笑!” “我、我觉得我已经以自己的方式认真地战斗了。” “你说刚才那场比试有哪里是认真的!被人笑成那样,被人看扁……你就不觉得不甘的吗!?” 似乎相当无法接受,莉可红着脸怒吼。然而,米诺尔在时而反省时而反驳的同时,更感到一丝疑惑。莉可为“什么”这么生气,米诺尔到现在还是不明白。 而且,莉可虽然骂道“不觉得不甘的吗”,米诺尔在输了比试的现在,也没有感到多少不甘。至少,并没有昨天的讲课结束之后的那种月兑力感和虚无感。 这绝不是不认输或者硬撑。不止如此,感觉如同第一次抓到窍门似的,有着奇妙的充实感。而现在,如此轻轻松松就认输的米诺尔惮度,终于将莉可的焦躁完全刺激起来……然而不成器的役魔,并没能察觉出主人心中如此微妙的变化。 “……咪咪、诺儿大人……” 赛特在米诺尔身后,轻轻拉扯主人的衫尾。 “……如此是否相相相、相宜?甘受如此张狂之口吻?” “咻。笨蛋。……昨天就跟你说过了吧?那家伙是狮鹫家的大总管,而且现在她还是我哥哥派来的监护人哦。” “……然然、然而……” 赛特稚气的脸上,比起米诺尔显得非常不甘。只是似乎这里面输了比试的不甘,和任由莉可发火的不甘,两者皆有。 当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莉可无言地紧紧盯住赛特。有如魔法中死亡凝视一般的眼神,连赛特的都不禁“呜”地闭上嘴巴。 昨天赛特已经听过莉可的事情了。对米诺尔以外的人便态度骤变的赛特,似乎还对于莉可是米诺尔的监护人一事还是清楚明白的。 然而,即使如此似乎还是要庇护主人, “……方、方才比试中米诺尔大人落于人后,皆因那那、那笑脸冒牌魔法师所备之刀剑……非因米、米诺尔大人……!” “木剑?” 听到赛特的辩解,莉可像是责问地说。接着,一直双手抱胸沉默着的雪弗莱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低喃道“那个啊”。 “确实也是,那个是的确有点可惜。米诺尔,你被人盯上了吧?” “慢、慢着。那就是什么意思?” “莉可没有察觉么?那是比试快结束的时候。有一刻白色的那个役魔因为已经形成惯性而松懈、攻击变得单调起来。那时这个家伙一边忙着防守,一边一点点地开始计算距离。那是打算躲过大刀的一击,趁机欺近敌方胸月复吧。” 听着雪弗莱的解说,米诺尔身后的赛特不停嗯嗯地用力点头。米诺尔不快地转过头。 事实上,那一刻米诺尔正打算反过来利用武器的长度差,缩短距离。然后,将白辉的一击向上拨起卸开,一气冲入敌方胸月复,到这里都成功了。 然而,正当米诺尔使尽浑身力量贯注一击的时候,挥下的木刀遭空中突然断折。在刀身的中段——而且还是从内侧开始破裂。 “……不是撞到对手的装甲上折断了吧?” “嗯~……我也因为太投入没有留意,不过老师似乎说过‘施过法’的。大概是之前受到的冲击积累起来,是这样吧。算了,那就表明对方的攻击就是这么厉害,我只是由头到尾受到压制。” “非非、非也。定是那冒冒、冒牌魔法师之手脚!” “冒牌……好了,突然折断的时候,我也心想,这个蹩脚讲师。只是,不走运也不是一次半次的事情了。” 米诺尔苦笑着安慰生气的式神。 然而,不意看向莉可,便发觉青梅竹马的表情比刚才更为阴沉。 莉可声音, “……真是黄到家了。” “诶?什、什么黄了?” “我不知道唐吉坷德老师施过什么法术了。然而说白了,那无非就是为了让木剑能承受‘白辉’的攻击而加以强化吧?” “啊啊。是这么说了……那有怎样了?” “什么那又怎样!?连经魔法强化过的木刀都被一刀两断的比试,你竟然以肉身投入其中?你给我有点自知之明如何!” 莉可的怒吼,听起来比刚刚冲进更衣室的时候更为激昂。米诺尔吃惊地抬头看向莉可,然而她却看也不看米诺尔。 秀丽的侧脸,被焦躁和焦躁之外的某种感情扭曲, “你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也给我有点限度。你那个样子也算是狮鹫家的人?役魔可是危险的东西哦!就算再笨,也有笨蛋的方法,稍微再考虑清楚点在行动!” 语尾,如同喷发出什么似的。 这种语气,米诺尔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那也是‘命令’吗,主子大人?” “什!?” “又让你蒙羞真是对不起了。可是很不巧,这就是我的作风。看不顺眼的话,就回家什么的如何。” 米诺尔一边说着,一边歪着嘴唇别开了脸。莉可双眼圆睁,连眼角也似乎快要裂开,只是呆立当地,双肩抽搐。 盯紧米诺尔的双眸中,微微渗出一点失控的感情。 然后,以全身的意志力,强行把感情抑制下去, “……你认为那种做法能行得通的话,你就放手做去看看啊……” 莉可说完,扎起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转身背对着米诺尔众人“噔噔噔”跑出出了更衣室。 “……米、米诺尔大人……” 赛特不知如何是好地仰头看着米诺尔。虽然刚才还强硬地畅所欲言,面对莉可目的盛怒终于也狼狈起来。米诺尔满脸阴沉,无视役魔。 雪弗莱稍微叹了一口气, “……那家伙,其实是在担心你啊。” 膨胀的感情,立刻萎缩下来。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 如此回答的米诺尔,声音中刚才那似是抓到敲门的充实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入塾第二天终于结束。面对担心着自己的役魔和损友,米诺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正在这个时分,变化已经开始。 在米诺尔他们无法察觉的地方。以出人意料的形式。 —————————————————— 翌晨。 因为昨天滚打出来的一身伤痕,米诺尔再次以贴满一身绷带的打扮走进教室,立刻就感受的一股微妙的违和感。虽然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总之就是觉得和昨天有点不同。 甚至乎,连违和感的原因都还搞不清楚。可能只是错觉。米诺尔压抑着内心的不解,穿过了讲台的前面。 莉可已经在固定的位置上坐着。米诺尔进来的时候,有一瞬看向了他,然而立刻就把脸别向窗外。昨天才大吵一场。虽然早有预料,米诺尔还是大清早就感到了一丝沉重。 阿斯特艾朗今天还是要继续呆在异空间搞研究,米诺尔再次做到和昨天同一个座位上。 但愿至少今天能无事结束一天课程。正当米诺尔在心中如此祈愿的时候。 “——早、早上好,米诺尔同学。” “诶?啊啊,早上好……” 接近已经在座位上坐下来的米诺尔的,是三名结组的女生。 虽然同在一班,脸容还有印象,但是既不知道名字,也没有打过招呼。米诺尔稍为吃惊,定定看着三人的脸庞。 “那个,现在,稍为打扰一下可以么?” “……啊啊。可以……怎、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啊也不是啦。虽然也没什么事啦……” 其中一人忸忸怩怩地说道。说话人身后,余下两人用手肘抵着她说快点快点。米诺尔渐渐混乱起来。 莫非是新的欺负方式?虽然入学已是第三天,看来似乎同学们终于开始真正的行动起来了。你真是好烦人,要是说出这样伤人的谩骂怎么办——正当米诺尔担心起来的时候, “昨、昨天的比试好精彩呢。伤势,没事吧?” “诶?啊、啊啊。谢谢。那点伤,没什么的。” “太好了。可是,我吓了一跳呢。竟然用木剑和役魔交手,连想都没有想过呢。” “这、这样啊……确实也是。” 米诺尔干涩地回答。于是,连一直在后面干等着的两人,都突然挺身出来。 “而且对手还是芙罗拉的精英役魔吧?很厉害吧,那场比试!” “就是!不害怕么么?莫非说狮鹫门家,还有役魔和施术者一同作战的战法么?” “谁、谁知道呢?我想……没有吧。” “那么,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为什么啊……我不会用魔法和战技啊。也不知道怎样操纵役魔作战……所以至少,直接帮忙——这样。” “不会吧!?于是就?” “真是不敢相信!” 三名女生肩膀互相靠近,小声尖叫着。直到现在还是搞不明白状况的米诺尔,如同吃了一枪的鸽子似的露出呆呆的表情。 如是接下来,两名在远处观察的男生,走过来和三名女生打招呼,借势接近米诺尔的座位。 虽然带着几分生硬,他们都对米诺尔笑说, “……哟。昨天你受难了吧,不愧是狮鹫门家。没能逃掉呢。” “就是。要是我的话就绝对装傻逃掉了。你看啊对手可是,那个芙罗拉哦!” 和若无其事的女生不同,两名男生似乎还因为昨天、前天都还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而感到有点过意不去。然而,虽然多少带点害羞,却还是对米诺尔表露出率直的好意和好奇,向米诺尔搭话。米诺尔打心底感到吃惊。 ( 四十五 第七子的信徒 当米诺尔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脚踝也被用绳子绑起,躺在地上。 一时之间还没能明白过来自己正置身于何种环境,睁开双眼撑起身子。 “……竞技场?” 米诺尔躺倒的地方,正是昨天进行役魔比拼的、圣徒会中的竞技场。 为什么——当这样想的瞬间,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复苏了, “啊啊。看来你察觉到了。” 站在身边的黑衣执事,俯视着躺倒的米诺尔说道。 “你……!?” “啊啊,大声叫也没所谓哦。反正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可是,要是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避免不识趣的动作。为了你自身的名誉。” 黑执事脸露冰冷的微笑,向躺在地上的米诺尔高傲地低下头来。 “首先让我为前几天的事情道歉吧。我的同志抢先一步,做出了丑陋的行动。说到底,要称呼那厮为‘同志’,还是让人有点抗拒。虽然同为胸怀一致的崇敬的同道,然而志向却实难一统。若再加上相互间能力的差距则更是难为。” 听着黑衣执事的话,米诺尔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听他口称“几天前的事”,完全模不着边呀。 “那厮也是,若能安分当个跑腿确实再好不过,然而似乎耳闻你的活跃后、便即蠢蠢欲动。说到底,他的心情也并非不可理解。毕竟即使是本人,也难忍雀跃了一番哪。” 黑衣执事呼呼窃笑。 “你刚才,说了同志这词吧?难道你也是……” “啊啊。” 一面说,黑执事一面殷勤地——同时又如同小孩子一般洋洋得意地——低下头来。 “能如此瞻仰真正的自己,实乃无上光荣。狮鹫家下代当家,米诺尔·格里芬大人。吾等伟大之第七子啊。” 米诺尔发出了绝望的声。 所谓第七子,是将传说中亚莎的第七子奉为神圣的人们对他的敬称。即是在龙神中有着重要地位但无法考证其是否真实存在的最终之龙。最普遍的看法是,第七子便是萨-艾郎,那个传说中英雄的始祖,开创亚莎现今的一切魔法与战技的伟大存在,当然萨艾郎本人对这种名分连一次也称。而真正广为流传而离谱的是文献根据也只有他离开亚山后最小的徒弟萨-沙札的黑暗救世主预言: 要塞将会矗立十个世纪 灵魂之墙被火之墙围绕 有角的领主将会低下他们的头颅 向着还生的黑暗之王 一百年的血和冲突月亮将会失色,无人知晓原因 休息的场所终于找到 是那曾经高飞的第七个 被遗弃传承的最终之子 将会指引他历史 在墓之下 预言掀起了古老敌—————————————————————————————————— “为什么!?” 米诺尔还是难以置信、忍不住叫喊道。 “你能自由进出学院,不是教会的人,就是学院的讲师!为何会与第七子信徒之类一起——!?” “以‘之类’来称呼自己的信徒,可否请您收回这种称呼?再者,也无须吃惊。崇拜第七子之人,在教会中也有广大势力。” “骗人!” “岂会骗你。甚至该说当然吧?不谙魔法的一般人,又岂能理解第七子一丝半毫?越是精擅魔法术之人,才越能理解他的伟大。再有,当世在无比教会与魔法有更深渊源的地方。我有说错么?” 黑执事悠悠然地说明道。因为那实在太有说服力,米诺尔所受的冲击也非常之大。 圣堂教会正是神圣帝国的魔法总会——魔法师与骑士的大本营。这个圣堂教会的另外一面同时也是第七子信徒的巢窟,这一点表明事态极为严重。就算以绝对数来算并不足以惧,然而只要掩埋其真实身份,也可能给全国带来莫大的影响。而要揪出这群人可谓难上加难,因为圣堂教会只对恶魔、亡灵属性的个体有排斥,最多再算上黑暗,但是第七子的信徒却是如银色城邦法师般广泛的包容性和开源性。 “然而,现在和魔法有关联的绝大多数人,竟将第七子埋葬与黑暗之中、将之视为禁忌,实乃愚蠢。然而另一方面却又贪婪享用他的伟业所带来的恩惠!这不叫忘恩负义还可以叫做什么?吾等非尽早纠正这一错误现状、挽回遭到不当贬损之第七子之名誉不可。” 黑执事一面如是说道,一面不意地盯紧米诺尔。带着炽热、压抑的视线,走到他身前,缓缓地下跪。 “只是,吾等伟大的王,在吾等赎罪之前,已为洗清自己的污名而再临。……呼呼。实是耻辱。亦为有**分之举。事已至此,至少容在下尽早于王面前下跪、只求对自身怠惰之原谅。同时,只求为王之将来伟业、奉上此身与才。……是这样吧,第七子大人?” 一面窥探着米诺尔的双眼,黑执事一面毕恭毕敬地念道。 像是演戏一般胆词,像是演戏一般的举止。然而,青年的眼中包含着的确是纯粹的信仰。纯粹的、歪曲的、透彻的——狂气。 身体的深处在。似乎体温在下降一般的错觉,袭上了米诺尔心头。万幸自己正躺在地上。要是站着的话,说不定会双脚跪倒吧。 出生至今,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自己当成第七子的转世,被迫勉强担起自己无力承受的期待。虽然之前已经从院长那里得到警告,但总是下意识的忽略这点。 然而,在他人将自己当作第七子而灌注过来的感情中,像眼前这位青年所带来的剧烈的恐惧和生理性的厌恶。米诺尔感觉牙根松动,于是拼命地咬紧了牙关。 “我……我,不是、第七子……” 米诺尔像是要吐出恐惧与肮脏似的说道。 这一瞬间,青年的表情一变。虽然很微弱,然而端整的容貌,眼看就变得不祥起来。凝结了狭隘又矮小的信念的、透着青黑的真实表情浮了上来。 然而,青年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甚至堆起了温和的笑容,缓缓地站了起来。 “……第七子大人,我处于身份的原因,连无法公开的情报也能接触到。我可是知道的。亚莎之泪,甚至连役魔‘凤凰’都搬出来了,不是么?” “什……” 亚莎之泪的事件突然被人再次挖出,米诺尔睁大了双眼。看着米诺尔的反应,青年咧嘴笑起来。 “知道吗?听到那份报告时我的心情。不止我。同志们全都欣喜若狂。你是第七子的转生,从好几年前开始就不停传出这样的小道消息。然而,这确实是事实,在接到这份报告的一刻吾等终于确信了!同志其中的一人,听闻了你的活跃而忍不住先一步行动起来,刚才这么说过了是吧?现在吾等已经从长期以来的潜伏中一气抬头,为迎接你的觉醒而做好了各种准备。吾等翘首以待第七子的觉醒,简直度日如年啊!” 青年在脸上堆满了愉快,热烈地说着。 米诺尔再度受到了冲击。与蓝格尔的决斗事件,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也是无法忘记的事件。然而,同时这也是“已经完结”的事件。已经终结的“过去的事件”。这次事件却给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地方传递去这样的波浪,连做梦都没有想到。 然而, “并不是单单凭我的力量。” 米诺尔喃喃道。似乎听得不甚清楚,青年反问了一句“什么?”。 “并不是单单凭我的力量。不是我一个人做出来的事情。打倒‘噬渊恶蛟’、召唤出凤凰,是我和阿斯特——正因为合二人之力才得以完成的事情。正因为结合两人的力量,才有那种夺目的发挥。你问我‘知道吗’?别说傻话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别把自以为是的臆测硬套到我和阿斯特身上。” 米诺尔针锋相对地盯着俯视着自己的青年,清清楚楚地说道。 这时, “你、你、你是……!?” 青年脸上的愉快剥落了。 愉快之下显露出来的是刚才一闪即逝的青黑的真实表情。接着,无表情地凝固着的脸皮、肩膀、手,如同感染了疟疾一样发出咔咯咔咯的声音、激烈地起来。 “……何等……何等蒙昧……这就是第七子?难以置信……不可理喻……何等……!” 第七子信徒端整的容颜,歪曲得不似人形。简直就像重度的精神病患一般。 然而,无论他信奉何种信条,他还是个信仰者。他强行压抑住自己激昂的情绪,“赫”地大喝一声。 “也好!总之,第七子还醒。尝试进行正经的对话的我操之过急了。可是,米诺尔。就让我来让你稍稍开开眼好了。你在意的那个叫莉可的小丫头,现在应该已经成为尸体了。在我放出的蛊毒之下啊!” 青年狠狠地啜道。这次米诺尔才真正地感到体温在急速下降。 反射性地想要探寻阿斯特的存在。从传授他魔法知识,让他成为自己的役魔开始,米诺尔和阿斯特之间,就已经产生了魔力的“契约”。就算分开,米诺尔应该也能感觉到阿斯特的存在。 然而,刚要探寻魔力,米诺尔才终于发觉自己的灵能被封印了。 胸口和两肩,接着是背上,总共贴有四枚魔符。这是为了从灵能上束缚米诺尔的符咒。如此一来,米诺尔就不能使用咒术。不止如此,连召唤作为英灵的赛特都办不到。 漆黑的绝望将米诺尔整个覆盖起来。明明睁开着双眼,视野只有黑暗。 “骗人……” 如同血液滴落一般,细微的声音从米诺尔的双唇间漏出。 然而, “……什么?” 突然青年抬起头来。视线从米诺尔身上离开,飞向斜上方。 那是通往观众席的出入口。如烟雾一般的东西猛烈地喷涌出来。 蠢动、脉动、活的雾霭。 是蛊毒。 蛊毒直线横穿观众席、正要冲入竞技场,被看不见的防壁——张开的结界阻挡下来了。然而,虽然受到结界的阻挡却还是顽固地继续着侵入。向着站在竞技场中的青年、释放着激烈的愤怒与憎恨的波动。 “怎会有这样的事情!?竟然被挡回来了?我的蛊毒竟然被挡回来了?” 青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大声叫道。米诺尔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呆呆地望向观众席。 终于。 从蛊毒冲进来的出入口处,绝对不会听错的声音冲破结界传到米诺尔的身边。 “——米诺尔!你没事吧!” 米诺尔大大吸了一口气。 ( 四十六 狂热的愤怒 “莉可——!” 听到这一声呼叫的瞬间,莉可用尽全力跳上咒练场的观众席。 昨天的役魔比试的舞台,竞技场场。从观众席上浏览,这还是第一次。那个时候因为也实在无暇顾及,并没有察觉这里的空间如此广阔。 观众席空无一人。然而,灯光照耀下的竞技场中却有着两个人影。以屹立的姿势回头望向这边的,就是那个西装男子——第七子的信徒。而脚旁被绑起、趟在地上的,是穿着制服的米诺尔。 “米诺尔!” 因为相隔甚远看不清楚,然而从刚才呼喊自己的叫声中,似乎并没感觉有受伤。米诺尔平安无事。莉可赶上了。 蛊毒在观众席最前一排上像是探身出去似的,向着竞技场中的两人延伸出去。莉可沿着分段的观众席跑下,在蠢动的蛊毒前停下脚步。 在莉可之后,阿斯特艾郎、接着是雪弗莱以及科里,继而连带着飞皇和白辉的芙洛拉也在观众席上出现了。“赶、赶上了么?”科里像是自言自语地发问,把握了状况的雪弗莱简短地应道“——是了。” 转头向跟在后面的芙洛拉笑着说, “……看来进展顺利呢。” 似乎因为连续使用咒术,芙洛拉不住喘气。即便如此还是拼命地调整好呼吸,对雪弗莱点头作答。 阿斯特艾郎在教室里提出的作战方案,就是所谓的“诅咒返还”。 这是指将对方施放的魔术破解,让魔术归还施术者本人。诅咒本来就是指将愤怒和怨恨这些负面的魔力转换为魔法所需的咒力。为此,只要解除加诸魔力之上的控制,解放的魔力就会自行将矛头转向施术者本人。要对付以生物的怨念为魔力的蛊毒,这招诅咒返还是最有效的魔法。 话虽如此,这可是对人魔法的专家魔法师施放的蛊毒。要打破其稳健的操控,并非简单的事情。而且,芙洛拉也是第一次使用诅咒返还。 “要不是雪弗莱发动冰封禁制减弱蛊毒的力量,就算是芙洛拉同学,我猜也无法成功呢。” 漂亮地打破了教室的结界的科里,以兴奋的语气说道。当然,为了减轻芙洛拉的负担,莉可、雪弗莱、科里,都拼死的奋战,其中阿斯特艾郎的智慧更是关键。无论少了任何一人,大概也难以逃出生天吧。 “……而且,这一来犯人也确定了。只是确实没有想到呢。” 芙洛拉从观众席俯视竞技场,盯着望向这边的青年,缓缓说道。 失去了控制的雾霭,明显正意图攻击竞技场中的青年。这就是证明使用蛊毒的施术者、别无他人正是黑衣执事的明确证据。 “那身装束,你是暮光裁决所的?” 芙洛拉惊讶地说,暮光裁决所可以说是圣堂教会的地下机构,主要负责谍报监视以及暗杀等一切见不得光的活动,由于其部门行动的性质与艾泽拉斯光明的形象背道而驰,即使是教会内部也不待见,但不得不承认它也是一个宗教不可或缺的。 虽然奇怪到底何时在教室里张开了结界,要是在米诺尔的周围进行搜索的暮光裁决官的话,事先设置好术式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再有,即使使用蛊毒,只要在宿舍的内部行使魔法的话,封锁大楼的结界毫无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了。而且待在圣徒会的竞技场内部,也无需担心会轻易被搜索系的魔法找到。表面看来有勇无谋,其实是机关算尽的攻击。 另一方面,抬头看着自己亲自放出的蛊毒、将至破解的塾生们,站在竞技场中的暮光裁决者,在愤怒和耻辱中全身打颤。 然而,他再次压抑住自己的激昂的感情,浮现阴湿的笑容, “——啧” 一声打了下响舌。 “……是灵缇家的野丫头么。明明天天向第七子找茬……失算了呢。” 从西服口袋中取出一枚——被不知什么的血染污了的晶体——亚莎之泪! 一旁至始至终都静静观察局势的阿斯特艾郎终于动容了,犹如一颗石子掉入宁静的湖面,这种悸动不会错的,是他千方百计想要寻回的亚莎之泪的碎片······ 暮光裁决者像是刻意在演示一般高高举起,缓缓地纵向撕裂。于是,紧贴在结界上的雾霭痛苦地翻滚着,分成左右两半,如同霞气一般散去。看来已经做好了万一诅咒被返还时的应对措施了。 莉可看着这一举动,再次跑向竞技场, “你这该死的家伙!你没对夏目做什么吧!?” 听着莉可的怒吼,暮光裁决者鼻子一哼。 “……当然。只是稍加捆绑而已。这也是为了让他听我说话而已。本来,要加害第七子的打算,我是一星半毫都没有。这岂非理所当然?虽尚稚女敕,他还是第七子啊。” 暮光裁决者悠然回答。 半张的双眼中充满暗昧,看来因为不如己意的结局而感到焦躁。然而,至少在表面上,他还是控制着自己。声音完全恢复了冷静,唇边不绝浮现如同嘲弄一般的微笑。 芙洛拉忿忿地打了下响舌, “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向老师们送去了通讯语录。事情应该已经传达过去了,应该很快就会赶来。再说,这里是圣徒会的地下。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就、就是!老、老实地放弃抵抗,释放米诺尔!” 科里接过冷淡地通报着的芙洛拉的话头,向暮光裁决者大喝道。雪弗莱只是无言地以剃刀一般的眼神观察着暮光裁决者的反应。 于是, “好吧。就让我解放他吧。是我的失败。我会老实离开。” 暮光裁决干脆地一耸肩。科里吃惊地发出“诶”一声,芙洛拉也一幅反应不过来的表情。 “这次只是来告示我的存在的,姑且把这当作成果好了。虽然还想米诺尔知道更多一点真相……这就留待‘下次’的机会好了。” 一连游刃有余的表情说道。“浑蛋……”莉可说着,咬紧了牙关。 这时, “你明白么?” 趟在地上的米诺尔出声道。暮光裁决“嗯?”一声转向她。 “……这么一来,你已经无法回归教会了。不,是要反过来遭到追捕。摆月兑圣堂教会,你以为真的可能么?” “哎呀哎呀。刚才我说过的话,已经忘记了么?我的同志,就算在那什么教会中也是人多势众喔。” 阴阴笑着的暮光裁决回答。米诺尔一下语塞。 “确实,如此一来,我确实不能再在公开场合现身。然而,事已如此,无需介意。只不过是潜伏起来,等待你的真正的觉醒而已。如此期待着第七子之再临的人,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接着,暮光裁决殷勤地张开双臂,继而手按胸口,深深地低下头来。 “这次就在此告辞了。期盼你我在不远将来定必在会……” 装模作样地告别后也不等人回答,咒搜官转过身去,双手插进裤袋,泰然踏步而去。无需多言,观众席上的塾生对于他来说直如视而不见。 然而, “慢着,大叔。” 莉可咔一声一脚踏上分隔观众席和竞技场的栅栏,叫住了暮光裁决者。走向竞技场出口的暮光裁决,脚步戛然而止。 “想这样蒙混过关么?以为我们会放你一马么?把那亚莎之泪交出来。” 这完全是挑衅的语气。阿斯特艾郎不可能放过这种机会,莉可也不可能放任这种威胁到米诺尔的存在,可谓是一拍即合。 米诺尔等人瞠目,停步的暮光裁决缓缓地抬头。 “……噢哦” 以削掉了感情的声音,回答莉可。 “‘放我一马’?我倒是不觉得有一星半点非得求你们‘放我一马’不可的必要呢。还是说,因为破解了蛊毒,就产生了什么误会了么?” 暮光裁决游刃有余地,把身体转向莉可的方向。迎着莉可锐利的视线,像是嘲笑似的反瞪回去。 悠悠然地张开双手, “我不介意哦。既然说不会放过我,便即管放马过来,无论什么招术都可以。就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暮光裁决者到底实力如何。” “…………” 莉可无言地,咔啷一下端起锡杖插进坚实的地面。在她身边,凛然而立的阿斯特艾郎的双眼似乎要冒出个“诛”字来似的,了临战状态。 “不、不要,莉可!” 科里在身后慌慌张张地制止。 芙洛拉也一脸后悔地皱起柳眉,不得不劝解莉可。 “算了吧。就算疯了,对手也是个专业人士哦。就算是我,也已经接近极限了。很难再继续顶住对方的攻势了。” 莉可一面以背影面对同学的制止,还是静静地盯着暮光裁决。 终于,一直沉默的雪弗莱说, “……讲师们也差不多是时候察觉过来了。顺利的话,在他走出塾舍之前就能制服他。要是在这里一个不慎,累及米诺尔就麻烦了。” “咕……!” 确实,暮光裁决打算释放米诺尔。现在要是发生什么导致他劫持米诺尔当作人质,事态将更为危险。 莉可咬牙切齿,放下了端起锡杖的双手。暮光裁决的表情简直像在说“早该这样”似的,嘲笑着莉可。 “ok。那么告辞了。” 像是扔掉什么似的放下一句话,暮光裁决再次向大门走去。莉可一行只能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离开。 莉可一行。 然而, “……你说过你想当我的役魔,陪伴我一生的存在?” 还在束缚之下的米诺尔,披散着头发说道。莉可等人吃惊地一颤,暮光裁决也惊讶地转身过来。 然而,米诺尔毫不在乎周围的反应。无力地躺在地上,大声地断言道。 “随心所欲地想象看看。你和你的同志,不论想什么、怎么想,我都管不着。反正,就是妄想。因为能在一旁陪伴我成长的只有莉可一人。” 要是院长长和堂吉柯德在场的话,两人一定会击掌如是说道。 妙。简直就是高阶魔法的简明易懂的示范啊。 事实上,效果非常显著。 “王啊!何等可叹可悲!” “我对你失望了!” 像是一把扯下了强装平静的假面一般,暮光裁决唾沫星子四飞地叫嚷。至今为止,守护着第七子信徒的最后一线——保持着精神的平衡的青年,终于将这一限制解除了。 而且, “再如何不成器,竟会受如此丫头逛骗!” “面对终将成为第七子双翼的吾等,虽说出于无知,这暴言也实在太过了!请慎重发言!” 暮光裁决的措辞发生了变化。在至今为止他的声音之上,还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低沉声音。然而无论哪边都是他的本声。然而,简直如同二重人格似的,暮光裁决以一人之身,发出了两个人的话语。 布满血丝的双眼,流淌唾液的嘴巴。被过度激昂的情绪染成红黑色的脸容。明明面对着米诺尔怒吼,双眼却没有看着米诺尔。视线的焦点根本就没有聚拢。 莉可一行哑然,米诺尔也因为自己引发的超越想象的反应,难掩惊讶之情。只有雪弗莱一个啧舌说道“不妙”,然而面对这种状况也是束手无策。 暮光裁决大幅地反仰身子, “罢了。事以至此——” “——就让你看看吾等才堪当第七子之心月复的证据吧!” 紧接着,暮光裁决者背后的空间卷起了的魔力漩涡。 为了提高魔法的稳定性,竞技场中的元素长期保持在平缓的状态。然而现在在突如其来的魔力激发之下,如同风暴中的大海般汹涌地骚动起来。 接着,在仰天大笑的暮光裁决者身后,出现了的役魔。 ( 四十七 聚变鬼王 “……役魔?” 阿斯特艾郎喘息似的喃喃道。米诺尔张大了嘴巴再也和不起来。莉可、雪弗莱、芙洛拉、科里无不倒吸一口气睁大双眼。 现身的役魔,简直就是一团漆黑的糜烂的腐肉组成的怪物。 身高是身前的暮光裁决的三倍以上。倒立的刚毛、扭曲的两支角,锐利地直刺天空。上身。下半身围着撕碎成条状的布袍。的腐烂皮表下,如同扭成一团的粗绳似的肌肉涨鼓鼓,简直像有大蛇在身体之中栖息着一般。 这副外观,正是在古老的传说故事中登场的尸鬼。然而,一旦亲眼目睹这峥嵘的相貌身形,身体已先于头脑感受到了面对野兽的压迫感。凶猛又狡猾的生物所散发出来的压力。 “尸鬼!?冠军阶的……怎么会这样!难道说!?” 芙洛拉发出恐惧的惨叫。这家伙不仅用毒虫做为蛊的媒介,而且,还将活人作为材料炼制尸鬼,而要在物质界创造出冠军级的不死生物,没有上千人是做不到的。 听到芙洛拉的惨叫的暮光裁决,脸上再次露出了愉快。 “王啊!吾等伟大的第七子啊!由您所赐之法得来的神,莫非竟已忘却?” “——聚变鬼王。” ——萨-艾郎的,创造的役魔……!? 聚变鬼王,暮光裁决如是说。这种役魔的创造方法应该已经失传了才对,为何这个人还能够召唤?芙洛拉一片混乱,然而视线却离开眼前的鬼。 “真、真的是么?那个,是真正的聚变鬼王?骗人!?” “科里,你好烦啊。我怎么可能知道嘛!” 科里陷入半恐慌状态,身旁的芙洛拉向他一喝。然而,芙洛拉怒喝的声音中,却明确地包含了发自心底的。只是通过喝斥别人,来强自保持住镇静而已。 莉可的眼神却无比认真, “米诺尔!能判别出来么?” 向竞技场中的米诺尔确认道。然而,躺倒在地上、在最为接近的距离上仰视着异型的米诺尔,却无法立刻回答莉可的问题。精神已经处于半麻痹状态了。从他的位置仰视着看来,聚变鬼靛积是压倒性的。 他勉强地挤出几个字, “不知道……那种东西问我不是白问吗?” 作为回答,即使在这时,视线也没能从眼前的鬼身上挪开,真实天赋瞬间将几天来所阅览的读物联系起来,看破其本质。 “原来如此。聚变鬼王是融合式,即将多个灵性生命融合而得的更高阶位的役魔!而且这只还是存活了几百年的古老的‘聚变鬼’——看样子是真正的聚变鬼。如果按这种说法,经过那么久的历史,它的外貌已经经过了大幅‘变化’,那实力想必也大打折扣。……说不定能赢呀……” 听着米诺尔的说明,暮光裁决嗤嗤笑起来。米诺尔眼中,可以视得暮光裁决和鬼之间的魔力联系。这只鬼——聚变鬼王毫无疑问是他所使役的属于他的役魔。 “何以如此。现出吾等之身姿,尚无觉醒之征兆,这到底……” “真让人头疼啊,米诺尔。这一下看来要费一番功夫了。” 暮光裁决一脸恍惚地说道。两个声音交替从他口中冒出。无论哪一边,听来都月兑离常轨。 “王啊。与现下的您对话的兴致已尽失。” “何须急躁,聚变鬼王。——无须困惑,实为简单之事也,米诺尔。正如你是第七子萨-艾郎的转生一般,我是贝尔克斯的转生。正因如此,聚变鬼才与我共处一体。吾等召集同志,等待着主的觉醒。” 暮光裁决恍惚地回答,口中同时发出聚变鬼——眼前的鬼胆词、和他自己的——作为转生的贝尔克斯胆词。米诺尔瞠目结舌。 “……说什么,傻话……” “要不得啊,王,竟然闭眼不看眼前的现实。” “聚变鬼,罢了。先了结那厮。” 暮光裁决的嘴角,露出了折磨老鼠的猫似的、嗜虐的笑意。 同时,聚变鬼动起来了。 目标是——莉可。 ——诶? 那是与庞大身躯毫不相称的,迅速、敏捷的动作。一瞬拉近距离的角行鬼的拳头,击上了莉可脚踏的观众席栅栏下方。 画在墙面上的花纹发出强烈的光芒。本来无色透明的结界防壁,表面上迸发无数火花,剧烈地摇撼着空气。国内第一级的结界,歪斜着、挠曲着、发出了哀鸣。 即便如此,圣徒会引以为豪的竞技场结界,仍然没有破裂。然而,强烈的物理冲击却没能完全封锁住。尤其是在正上方的莉可,被摇撼着整个咒练场的冲击整个掀翻。 “什!?” 莉可从栅栏上掉落到竞技场中。竞技场的结界处于人身安全的考虑,对于人所持有的灵魂的身体——不会产生反应。 “莉可!?” 看到莉可滑落,米诺尔发出尖锐的叫喊。芙洛拉和科里也发出惊叫。雪弗莱啧舌,立刻跑向观众席的最前排。 芙洛拉慌慌张张地正要追上莉可,却“卟”一声撞到结界上。跑过来的雪弗莱,一把抓住在奔跑中的芙洛拉的右手, “从后台绕到大门那边进去。” 雪弗莱怒吼着,呼一下干脆地把芙洛拉扔出去。 凭着抛出的惯性,芙洛拉慌慌张张地从观众席上倒退好几步。见状芙洛拉也立刻让飞皇和白辉跟上雪弗莱去。 从大门的役魔,在结界之外也能进行操纵。只是,把役魔和雪弗莱一起送进竞技场,之后到底要做些什么,却没有考虑过。头脑中现在还是一片空白。 两人一样跑到观众席的前排。 科里也跟在他们后面, “我说!?没事吧?” “莉可!” 莉可听到两人呼喊自己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无视坠地帝痛,在竞技场里站了起来。 就在聚变鬼的脚下。 “——!?” 聚变鬼右脚飞起一脚,平平横扫过来。无法闪避。仓促地扭身举锡杖去挡,却也无法理会能否挡下了。当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像被车子撞上一般,倒着飞上了半空。 “莉可!” 米诺尔再次发出哀叫。紧接着,春虎的身体摔到地上,像是在斜坡上一般滚了好几圈,终于静静倒伏在地上。 全身麻痹,尤其是被踢中的部位,还残留着火烧火燎一般的感觉。麻痹迅速转变为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莉可全身。 莉可口中冒出声,然而, “将自己的生命气息封闭,你的话应该可以办得到。” 阿斯特艾郎突兀的出现在莉可身边。 “那只役魔,没法感应到非生命体的存在。” 支着锡杖,站起身来。 莉可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发觉自己在刚才的一踢下斜斜地差不多横穿了整个竞技场。聚变鬼现在正在收起踢出的腿。 听到阿斯特艾郎滇示,莉可立即封闭住自身的气感,一瞬间,存在感便如同消融于空气中。 聚变鬼王,虽然力量强大,但和一般的亡灵不同,亡灵因为灵魂死后没有回归亚莎的灵界滞留于物质界或者因为某些外力因素被强行从灵界召还,是有灵魂的,而聚变鬼没有灵魂光有,即无法拥有感知。或许也正是出于这一点,聚变鬼只能成为亡灵一族丢弃的失败品,毕竟那些亡灵法师追求死亡,也只是对生命消逝的恐惧,聚变鬼在延长自己的生命方面可谓毫无价值。 在追击袭来前站起——是没可能的。只不过是对方没有追击过来而已,换言之阿斯特艾郎的建议奏效了。 “咕……” 踉踉跄跄地岔开双脚站定,这时从耳朵深处传来了叽叽作响的耳鸣。雪弗莱他们三人似乎在观众席上叫喊着什么。米诺尔似乎也在看着这边张开嘴巴,然而却不知道在说什么。阵阵的炽热涌向全身,心脏像膨胀了两倍似的,发出激烈的悸动。 “……果然不是盖的啊,喂……” 耳中捕捉到自己的喃喃自语,莉可总算确认到鼓膜还平安无事。无视痛楚,试着运动了体的各处。万幸,似乎还不至于骨折。老实说走运得难以置信。 然而, “怎么!试试抵抗来看看啊!” “哈哈,聚变鬼。实在也太为难人了。” 伴随着暮光裁决的揶揄,聚变鬼跳跃起来。身高超过五米的身躯,一跳之下差不多擦到竞技场奠花。如同幻象一般难以置信的光景,让莉可不禁惊呆——然而视界却突然变暗起来。 影子。 “——不好!?” 莉可全力冲出。向旁边逃跑,当他一逃开,聚变鬼就在身边落地了。在这冲击下地板震动起来,莉可立刻被抛起。这时聚变鬼的回旋踢再次袭来。 周围的空气发出呼啸声。莉可几乎只是反射性地挥起手中的锡杖。 瞬间,锡杖发出“哐啷”一声高昂清澈的玻璃似的声音。接着,简直就像是钓到了鲸似的传来了的反弹。 飞踢的冲击之下,莉可的身体再度腾空。然而,这次他的姿势却没有失去平衡。一边在冲击下往后倒飞,匆忙地取回平衡,双脚落在地上。沙沙地滑过几米,最终并没有摔倒,而是站定了。 ——原来这样!这支锡杖! 莉可以锡杖卸下了角行鬼的飞腿。 刚才一击之下没有受到重伤,应该也是因为这支锡杖的防御带来的效果吧。无需多言,从物理上考虑,就这么一根棒子,不可能防住巨人的飞腿。然而,拼命地抓紧锡杖挡下聚变鬼一脚的瞬间,感觉锡杖似乎将冲击反弹回去了。锡杖上有什么咒术在运作着。 “还好吧,真是抱歉,忘了这只聚变鬼还是有主人指挥的。” 态度不是很诚恳,阿斯特艾郎高高在上的看了一眼莉可。 “你那什么态度,莉可差点被你害死了耶。” 倒在地上的米诺尔则没那么客气了,双眼都快冒出火来了,显然阿斯特艾郎的话被听的了,这也没办法,离得如此近,魔法契约的联系在生理和心理上也相应增强。 阿斯特艾郎听完,无法理解的说, “我认为你们应该绝交了才对呀。” “观察结论6,人类的语言和行为是反复无常的。” 看着米诺尔对着空气气急败坏,众人一时无语,莉可则十分惭愧的掩面叹息。 “看起来不是很正常吗?dearing” 雪弗莱此时还不忘调戏米诺尔,放肆地开起玩笑。 一旁的芙洛拉和科里相视一眼,嘴角微微抽搐。 然而,还不到时候放松。这次角行鬼不再给莉可喘息的时间。追击的飞腿再次迫来。莉可左右跳跃拼命闪躲。 简直就像站在高速公路的正中央似的。每一下飞腿都卷起空气的漩涡,似乎整个身子都快要被卷进去了。莉可一边靠步法灵活闪避,时而站定、时而窜钻,一面以锡杖为盾卸下攻击,虽然一番艰辛但也总算躲过了聚变鬼的攻击。 ——不是有几把刷子么,撇脚老师!我可对你改观了。 “呵哦。” “哎呀,不是挺能干么。看来拿着有趣的玩具呢。” 暮光裁决笑着说道。莉可在心中骂道“烦死了去死吧混蛋”。然而实际并没有出声的余暇。锡杖虽然还能撑住,然而握住锡杖的两手很快就开始麻痹了。 ( 四十八 疯狂 然而, “停手!” 米诺尔叫道。同时,聚变鬼的动作停下了。 “请停手吧。我求你了,算我求你……!” 米诺尔躺在地上垂下头来,发出了悲痛的声音。莉可正要出声呼喊夏目,却被自己的呼吸阻碍了。全身上下都在喘息着,连出声说话都办不到。 暮光裁决从鼻子中哼出声音, “哦哦,王啊……” “——似已稍稍率直起来了。也罢。王的指示,自当遵从。” 伴随着这句话,聚变鬼缓缓地收起架势,从莉可跟前退后。莉可咬牙忍住想一下坐倒的倦怠。在刚才着一阵如同暴风的攻击之下,短短一段时间内已经消耗的相当厉害了。 “是否稍许明白了一点事理了?” “你非得接受自身的命运不可。当然,对于我们也是。我们一直在等待。今后也将继续等待下去。我们乃为同伴,这点你认可么?” 暮光裁决以自大的口气询问。米诺尔垂着头,静静听着他的话。 像流水般垂下的黑发,覆盖着米诺尔的侧脸隐藏起她的表情。隐约露出的白皙下巴尖,着慢慢翕动。 呼地,莉可吸了一口气, “好了,等等。米诺尔。” 米诺尔转头。 仍然像在哭泣似的漆黑双眸,从低垂的刘海的缝隙之间,定定地看着莉可。迎着青梅竹马的双眸,莉可粗旷一笑。 拼命地调整着呼吸。强行吞下一口唾液,滋润发涩的喉咙。 痛楚,劳累——关于自己的种种事情暂且抛诸脑后,莉可挺胸屹立,哐一声,拎起锡杖一戳地面。 “这种发条松掉的大叔,没必要听他说。也用不着特地跑去拜托前世的手下。你的伙伴,现在、就在这儿吧。” “……莉可……” 米诺尔的双眸——瞬间甚至忘记了身边的状况——只是直直地凝望着莉可。莉可一面顺着米诺尔的视线回望过去,一面喘了几口粗气。 接着, “中午的那会不好意思。因为我太在乎你了。可是,我却不觉得我说的话有错哦。对于你来说,勇气实在是太必要了。比中午时我所说的、更大的勇气。” 所以——莉可用力地编织起话语。明知很为难——明知自己在说着辛辣严苛的话,还是清晰地对米诺尔说。 “所以,说什么过去什么谣言,别被这种无聊的东西牵着鼻子走。别什么都自己扛起来。别装帅。就算有害怕你的家伙,有因为你而遇到麻烦的家伙,即便如此还是愿意助你一臂之力的人,也一定存在的。所以,不要再害怕了,直面他人吧。鼓起勇气、接受我们的帮助吧。” “…………” 米诺尔睁大双眼,凝望着莉可。传达到了。这份实感确实地接受到了。不知为何力量如泉水涌出。感觉身体的痛楚减弱,消耗的力量再度盈满了。 米诺尔,和莉可。 两人的力量通过互相之间的羁绊交流,似乎在互相增强着。 然而, “无聊!” “确实。” 暮光裁决啜道。他的语调透露着决绝和不解。 “果然这厮决不可置之不理!这迷惑王的妖女。” “正是。聚变鬼。将那小丫头收拾掉吧。” 已经后退的聚变鬼,再一次双脚蹬地冲向莉可。莉可举起锡杖。正面迎上了摇撼整个竞技场的巨人的冲击。 鼓起勇气,仰赖伙伴。 这并非只是对自己说的话。对于的米诺尔,同样适用。迎击聚变鬼的莉可,一面向米诺尔传达着话语,眼睛同时捕捉到了在视野的一角悄悄接近的他们。 “就是现在!拜托了。” 在莉可呼喊的瞬间,竞技场绕到死角的飞皇和白辉,袭向聚变鬼。 太刀和炫目冲击劈开聚变鬼的双腿,巨人发出了无声的怒吼,行动大幅地混乱起来。莉可一鼓作气扑上来,举起锡杖砸下。 “看招!” 锡杖上方的水晶,发出蜂鸣开始了回旋。包覆着灵气之刃的圆环,直如旋转的光轮刃一般。 锡杖直击聚变鬼伸出来意欲挡架的右手。深色的皮肤被劈裂,引起了一阵显著的停滞。 “莉、莉可。” “别怕,米诺尔!这家伙,跟那只恶蛟比起来,不过就是只木偶罢了。” 一半是借势逞强。然而,一半却是发自心底的呼声,阿斯特艾郎注视着米诺尔道。 这只鬼,确实无疑是可怖的役魔。那只噬渊恶蛟也好,这只聚变鬼也好,在米诺尔看来都是超越想象的怪物。 然而,不管噬渊恶蛟还是聚变鬼,身为役魔这点却是一样。而且,不管役魔有多么厉害,只要知道其主人的实力,实在不认为无法战胜。眼前的暮光裁决官身上,根本感受不到曾经从艾因和安东身上体会到过的恐怖。自己绝不可以坐以待毙,要快点恢复魔力才行。 趁着聚变鬼停滞的瞬间,莉可收回锡杖再次挥下。 绕到侧面,向着聚变鬼的侧月复割去。虽然感觉在每一次攻击时都有魔气悄悄地被吸走,然而从两手上传来的反馈来看,这点吸收实在超值了。 ——原来这样。这根锡杖,总觉得很顺手,原来……! 跟那个的感觉异常相似,这锡杖是神器!与家中存放的宝剑‘精铁之羽’触模的感觉一样! “怎、怎么了,此等狼狈相!全力进攻,聚变鬼!” 暮光裁决出声怒喝。的役魔遵从主人的命令,不顾自身的创伤转过身来。 聚变鬼把毫无防备的背后让给两只役魔飞皇和白辉,举起皮开肉绽的脚再次踢出。莉可后跳避开。飞皇疾奔撞击,白辉再次挥刀劈下,背脊中刀的聚变鬼,浑身摔向地上。 好机会。 然而,这个瞬间,倒下的聚变鬼不作缓冲,挥出右臂。 比莉可的身躯还粗上几倍的粗大手臂,疯狂地刮过地面。莉可立马举锡杖去挡,然而却无法完全卸下攻击,被摔到包围着竞技场的墙壁上。 身为役魔的聚变鬼的攻击,锡杖在某种程度上能吸收掉。然而,装上墙壁的物理冲击却完全无可奈何。剧痛贯穿全身,视界染成了赤红一片,肺部停止了运作。虽然万幸没有仆倒,只是擦着墙壁滑落,拄着锡杖跪倒。 刚才的一击非常强猛。在传遍全身的剧痛冲击之下,莉可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再动弹了。 身体还倒伏在地上的聚变鬼,高高扬起击中莉可的右臂。白辉焦急举刀刺来飞皇再次迎上,然而聚变鬼却毫不理会。被假面覆盖的脸庞,只是一味地迎向莉可。 ——不好! 从正上方扣下的攻击,无法将冲击卸去。向侧面闪避的余力,现在也已经没有了。 然而,正当莉可吓得全身冰冷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影子从聚变鬼的假面前横穿而过。 赛特。 蓝白色的火焰炸裂开来。 赛特的月火被假面挡住,几乎没有造成破坏。然而,对于分散聚变鬼的注意、混乱其攻击已经非常足够。 放出月火的赛特,就这样撞到莉可身上。和莉可抱在一起滚向一旁——紧接着,刚刚莉可所在地位置上,聚变鬼的拳头一掠而过,砸了下来。 莉可顶着如同爆炸气浪一般的冲击,咬牙撑住。背脊撞上墙壁靠着反弹的力量站起,双脚发力,全力站定在地上。 “吃招!” 倒伏下来,举起锡杖刺向迫近身来的聚变鬼的假面。 全身的灵力尽皆贯注到这一击中,已经到了出力的极限了。 莉可这使尽全力的一击,把聚变鬼的假面打破了。 这一瞬间。 聚变鬼发出了嗥叫。 出来的聚变鬼的脸容,跟人类极为相似。 然而,即便如此,仍然微妙地让人觉得异常粗陋、异常缺乏生气。简直就像只有脸部偷工减料地制作出来的人偶,缺乏生物的感觉。 那张甚至让人感到悲哀的脸孔,以达至极限的音量发出了嗥叫。 聚变鬼第一次发出的声音。鬼的声音中,饱含着苦闷与愤怒与恐惧。 “……呐” 莉可的一击贯穿假面,在聚变鬼的额头上凿出了一个洞孔。鲜血从伤口中飞溅而出,聚变鬼跳了起来。对着天花,再次发出了嗥叫。啊——,啊——,简直就像婴孩的号哭一般。悲恸已极、全身全心地,只是一味地号叫。 这时, “莉可大人!奉主人之命前来搭救!” 赛特两手一起抓起莉可。几乎把莉可头朝下地抱着全力跑离聚变鬼。聚变鬼没有追来。然而,突然当场猛蹬地面,忽地又跳起空翻。 脚踢天花、被结界反弹,然而却又像猫儿一般一扭身、落地时的震荡摇撼着整个竞技场。殴打墙壁、以额头锤打地面、挥舞着右臂和两脚,发狂。白辉和飞皇差点被波及,匆匆地和聚变鬼拉开了距离。 “怎、怎么了!那家伙,怎么了!?” 米诺尔仰面朝天地叫道。拼命只顾逃跑的赛特连回答的余暇都没有。 “这、这个、这个蠢货!” 暮光裁决发出哀叫。从表情来看,没有了游刃有余自不必说,连狂气都吹跑了去。 “那、那副假面是聚变鬼的封印啊!?如此一来,再也无法制御。直到将周围尽数破坏,否则无法停下!” 刚才自称聚变鬼的低沉声音,从他口中消失了。而且,余下的暮光裁决自身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比他口中说出的所有话语,都更有确凿的现实感。 莉可仍然被赛特抱着,扫视着聚变鬼说道“什么?”。聚变鬼现在已经忘记一切——甚至连自己都忘记了一般,不停地进行着凶暴的破坏,发出嗥叫。那动作比起假面尚覆盖着脸孔的时候,远要暴戾、盲目。 无法交战——甚至应该说,无处下手。现在的角行鬼,连接近都困难。 “可恶、可恶,畜生!你做的好事!” 暮光裁决一边咬牙切齿,不停地咒骂。然而,满脸苍白,一眼可见根本没有收拾事态的打算。 当聚变鬼的拳头落到较为接近的地方的时候, “啊——” 他在振动之下,发出哀呼,像是打滚似的后退。就这样不管不顾地逃向门口。 “混蛋——!” 还在赛特双手紧抱之下的莉可扭转身子。他甩开赛特的制止,从空中掉向地面。 然而,追不上。莉可和暮光裁决,中间隔着聚变鬼,分别在竞技场的两个对角上。暮光裁决即使在保持着对聚变鬼的制御的时候,也一直靠近在门口处,确保自己的退路。只能袖手看着西服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 接着, “莉可!” “科里?” “你也快点逃跑吧!那只役魔已经暴走了。趁现在还能逃月兑哦!” 确实,现在的聚变鬼的行动中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一点目的意识。只不过在毫无顾忌地破坏着周围的一切而已。大概不会做出追赶逃跑的人的动作吧。 “可是,要就这样放着这家伙不管么?” “这里的结界,可不会被打破呢!那家伙不能跑出竞技场的。只要把它关在这里,之后要收拾方法多的是!” 莉可抬头对观众席叫道,这次换科里身边的芙洛拉叫喊着回答。她的役魔已经开始离开战线了。 即使莉可继续留在这里,也不可能制止暴走的聚变鬼。芙洛拉也飘到莉可身边,催促道:“快逃吧!” 然而, “等等!” 这声如同枪声一般尖锐的呼喊,是阿斯特艾郎的叫声。而且这声喊叫,并非在催促莉可逃跑。 正相反。这声叱咤直压莉可的脊梁。当理解到其中意味的时候,莉可的全身有如通过了电流一般。 ——米诺尔! “得、得、得、救、救救米诺尔大人!” 赛特也焦急的用哭腔呼喊。 在阿斯特艾郎的指点下,他好不容易才被米诺尔以逆转召唤强制解开封印,得到米诺尔的第一命令是毫不客气的“先去帮莉可。” 要是因为这样而葬送了大人的性命,小的该如何谢罪! 在暮光裁决抢先逃跑的现在,米诺尔一个人被扔在原地。手脚仍然被绑着躺倒在地,匍匐爬行着,正要赶往墙边避难。 聚变鬼的嗥叫已经迫近后背。莉可的双脚抢在思考之前开始了奔跑。 奔跑。 聚变鬼无规律的暴力,破坏着地面、粉碎着墙壁,简直要让空气沸腾起来一般。在鬼的破坏力四下飞溅的时候,莉可甚至来不及叫唤米诺尔的名字,一直线地向她冲去。连锡杖都扔掉,全力奔向米诺尔。 在他的前路上,聚变鬼跳了出来。 如雷鸣般的怒号,从聚变鬼的口中喷出。 爆发一般的声音伴随着冲击,袭上了莉可。莉可头发倒竖,全身皮肤有如触电般麻痹。然而,莉可的脚步没有停下。脚步不停,而右手则模向了腰间的魔纹盒。 指尖撩开盒子上的搭扣——同时抽出来符文。 “水晶壁墙!” 莉可唯一拿得出手地技,就是迅捷得不可思议的身手。看着他绝无迟滞、流畅如水般的手法,观众席上的芙洛拉和科里不禁吸了一口气。放出的符文是增益防护类的。符文在空中发光,形成魔力障壁挡住聚变鬼的行动。 然而,这不过持续了仅仅几秒。 在莉可正要穿过聚变鬼的身边的瞬间,聚变鬼的右臂如同要剜起大地一般挥出。水晶障壁在一击之下破裂,竞技场的地上留下了五道爪痕,聚变鬼的拳头向莉可迫去。 刹那间—— 赛特如同离弦之剪在半空飞过,以匕首的尖端插入鬼的左眼。聚变鬼右臂反射性地收起,从莉可的头上堪堪擦过。 聚变鬼再次发出怒号。 赛特在空中一扭身,迅速从聚变鬼身边离开。莉可趁机接近米诺尔, “米诺尔!” 莉可在米诺尔身边蹲下,也来不及解开手脚上的捆绑,抱起了他的身体。 危机尚除。离开跑向大门。然而,聚变鬼再次挡住了去路。分明应该陷入狂乱的鬼,却“辨识”出莉可。向着莉可大张獠牙,发出了嗥叫。 ——可恶。不行么!? 莉可抱着米诺尔,呆站着。 锡杖还在竞技场的中间一代。就算拿在手中,也无法一面保护着米诺尔一面阻挡攻击。赛特慌忙飞向米诺尔身前。虽然想要保护起主人而和聚变鬼对峙,然而和逼近的的鬼比起来,那身影实在太过细小。 只有赌一把了,只能抱着莉可从聚变鬼脚下钻过了。 正当莉可做好了准备的时候, “没有那个必要。” 米诺尔在莉可双臂中说道。 因为刚才在地上爬行,制服已经凌乱不堪。黑发披散,和白瓷一般的美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头发下面,潜藏着强烈光芒的双眸,如同黑夜的星辰般隐隐闪烁。 “胜利的方程式已经达成了!” 阿斯特艾郎漂浮在空中,自信的说道。 米诺尔一面紧盯着聚变鬼, “莉可。把我身上贴着的魔符,四枚全部撕下来。” 莉可二话不说,听从了指示。 聚变鬼在逼近。的嘴巴之中,冒出如同火焰般的气息。 然而,莉可却不可思议地不为所动。怀抱中的米诺尔,驱散了莉可的恐惧。 被自己的青梅竹马抱着,米诺尔安静地、用力地,开始了召唤。 另一个役魔。 ““在世界诞生之前出生,汝即是太初的生命力,永恒无限的。降临于世,天伤星,——菲尼克斯!” 米诺尔和阿斯特艾郎心有灵犀一般的吟唱······ 下一瞬间,米诺尔等人头上闪出黄金般的光芒。 光芒闪烁着柔韧地拔地而起,如同要挣月兑世间一切束缚似的,摇晃着那颀长坚实的身体,伴随着无数翩翩而落的光羽, 那是悠然地在空中飞舞、耀眼的飞鸟。 凤凰。 摒息在观众席上注视着的科里和芙洛拉,两人一起长大了嘴巴合不起来。雪弗莱紧闭嘴唇,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光景入迷了。莉可脚旁的赛特,也睁圆了双眼,只顾哦哦哦地惊呼。 而凤凰却似乎毫不在意周围的可怖状况,像是非常愉快地,在空中伸展身体。 菲尼克斯这番悠然的神态,似是打心底享受着自由似的。对于面前狂暴地喘气的鬼,似乎根本就没放在眼中。往好处说,是优雅。往坏处说,是懒散。地上的凤凰只等闲视之,把广阔的竞技场当成是自己的领地般游走。 然而,面对满身破绽的凤凰,鬼凶暴的右臂却一动不动。不止如此,简直像被吓破胆似的着,不断地后退。 如此强烈的压倒性的存在。只是存在就已释放出强大的魔力的存在感。 即使已经见识过的雪弗莱,此刻也看得发呆起来。刚才还是强大的威胁的聚变鬼,在凤凰出现的瞬间,甚至让人感觉矮小化了。 “……菲尼克斯!” 阿斯特艾郎再次下令。凤凰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扭转身体之时—— 嗡一声,如同弯曲弹弓一般,在空中迅疾地摆好架势。 平静一扫而光的双眼,像是在压迫对手似的——熊熊燃烧起炽烈的光芒。 紧张传遍了聚变鬼全身。 下一瞬间,凤凰如同高手劈出的一刀似的,幽蓝的双翅一闪。蜷曲的身体绷直,一弹之下直向前冲。 直如从山坡上飞泻而下的激流一般。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凤凰已经欺近了聚变鬼。 聚变鬼举起右臂正要挡架。然而,臂膀还没来得及举起,张开双爪的凤凰一扭身体,从旁绕过。 一瞬间的交错。 凤凰的利爪,从鬼的脖子上擦过。 如同喷泉一般飞溅的血液,在沾污地面之前,已如同霞气般四散而去。 的聚变鬼的身影,消溶、散乱、激烈地闪烁。 停滞。 接着,聚变鬼消失了。 形成鬼的身形的元素魔力,急速地扩散。 “……赢了?” 毫无悬念地。当这个念头浮上脑海的瞬间,莉可全身的力气都消失,抱着米诺尔差点倒下。脚步踉跄起来,赛特慌忙赶来支住。 “……我们,收拾了聚变鬼么?” “正确来说,是菲尼克斯而不是我们。” 阿斯特静静注视着少男少女说道。 然而米诺尔却安静地对莉可的问题点头应道“是”。 “咪、咪、米诺尔大人。实在干得漂亮!那个······莉可大人也是······” “哎呀,我又没有……话说,已经到尽头了……” 莉可再次踉跄。扶着赛特的手,软绵绵地和米诺尔一起坐倒地上。即使像这样坐了下来,对于战斗已经结束一事还是不敢相信。 然而,总之已经完结了。虽然逃跑的暮光裁决还没有抓住,就是现在去追也追不上了吧。没办法了。暂且就这样当作了解。接下来,只能交给别人——交给还有精神站起来的人了。 米诺尔等人头上,收拾了敌人的凤凰像是耀武扬威地——仰头在空中飞旋。 雪弗莱从观众席上跳下竞技场。稍微犹豫一下之后,科里和芙洛拉也跟了上来。 三人向这边跑来。雪弗莱不提,其他的两人和莉可一样,那表情就像觉得战斗还没有结束似的。即便如此,看到莉可两人平安无事,终于也松开了脸孔。 ——我们,挺过来了呢。 莉可终于切实地感受到了这一事实。安心和高兴一同涌起。没有比这再美妙的事情了,此时的莉可这样想。 这时, 米诺尔突然凑近了春虎。小小的头卟一声埋入了春虎胸口。, 昏倒了么?莉可这样想着有点慌张起来。 然而, “米诺尔?没事吧?” “……嗯” 向着怀中呼唤,米诺尔声细如蚊地回答。召唤凤凰时的凛然语调已经消失。并非的声线,而是舒缓放松的声音。解除紧张、徐徐沉着下来的声音。 “……莉可。” 米诺尔小声呢喃。莉可“嗯?”一声把耳朵凑过去。 然而,米诺尔伏在莉可腿上,不知为何把脸别开。而且,当莉可觉得奇怪、伸头探看的时候,米诺尔像是不愿意地扭动着身子。 “米、米诺尔?” 莉可不安起来,叫道。 于是, “……谢谢你能赶来。很开心……” 声音朦朦胧胧。接着,像是逃跑似的把脸庞埋进莉可怀里。那小小的轻轻的触感,和甜蜜的呢喃声混为一体,穿透了莉可。 鼓动大幅加速。 “哦、噢。” 回答的声音,连自己听来都觉得不自然的好笑。而另一边,面对如此的莉可和缩成一团的米诺尔,赛特翻着白眼,斜斜地如同攒刺似的盯过来。 这时, “……果然。那个……不一样。” 在恢复了安静的竞技场中,雪弗莱的自言自语激起了千层浪。 莉可和米诺尔转头过来,科里和芙洛拉打住了脚步。 雪弗莱在聚变鬼消失的地方站着,一脸凝重地盯着地面。 咬牙说道, “……从中途开始就觉得奇怪了。那家伙确实十分厉害……可是,真正的聚变鬼王,并不只这么点水平。” 雪弗莱一边说着一边拾起一样东西,那是一枚残留着切痕、快要破开成两边的水晶碎片。 “……怎么了。你说那个又怎样了?” 芙洛拉不明所以地歪着脖子。然而,其他三人看着水晶都脸色一变。 “魔晶吗?” “而且……还是残破的哦。话说,这就是市面上有卖的么?” 科里和芙洛拉不解地喃喃道。 接着, “等、等等哦。为什么有市售的魔晶?聚变鬼虽然是人造的。但好像是由生物的血肉组成的,严格来说是使役式的吧?” 当科里提出疑问的时候,莉可才终于察觉了出来。 说来,作为使役式的“魔力的存在”自然发生的时候,以某些物体为核“实体化”,是常有的事情。沾染了太多血的妖刀、法力高强的法师的法衣、有时还有以人体作为容器,这些集结周围的灵能,产生灵的存在。 然而魔晶,本来就是作为役魔的容器而使用的核心元件。是要“人为制作”役魔的时候,所应用到的东西。 “果然,是亚莎之泪呀,那只役魔恐怕亚沙之泪的碎片沾染了那人的妄想和的信仰而具现化的。” 阿斯特艾郎淡淡的说。 就是说, “……那个聚变鬼,是假的?” 米诺尔呆呆地低语道。 没人点头。然而,也没有人否定。 “观察结论7,过份的信仰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作者绀碧莎翁 ( 五十三 死亡瘟疫 “死亡瘟疫的驱魔?” “嗯嗯。这就是开给今年的一年生的实战考试的内容。” 邓布利多坐在椅子里对站在桌前的蓝格尔点头。 神圣学院的院长室,装点着跟如现代化魔法塔一般的塾舍格格不入的复古内装。填满两侧墙壁的书架、胭脂色的绒毯,配上彩色碎花玻璃的间隔。直如休闲的咖啡馆一般,怀旧的房间。这里的大部分日用品,都是圣徒会开设当初以来、院长用开的东西。 房中只有院长和蓝格尔两人。放在书架上的机械魔法座钟,喀哒喀哒地雕刻一点一滴的时间。 “只是,说是死亡瘟疫,当然并不是真正的瘟疫哦。其实在这附近,发现了可能演变成瘟疫的种子的死气偏移。因此负责实战考试的老师提议机会难得,不如利用这个来作为考试内容。将死气偏移人为地加强,创造接近基础阶位的这种规模的疑似瘟疫。然后由大家来将之驱除。” 院长说完,再补上了几点细节说明。 院长身着平常的穿开的法师袍。虽然身材如竹竿般瘦长,然而因为姿势优雅,却不给人以瘦弱的印象。长及肩头的头发中夹杂着显眼的白发,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地方让人能感觉到高龄,虽然年事已高然而却是一名给人健朗印象的老人。顺带一提,红木的桌子上,一只光灵正团成一团睡着。那是他的役魔。 另一方面高挑的蓝格尔,身上的制服穿的很随便,右手一圈圈的绷带缠绕着拳头。这个即使闭嘴不言、也会让人觉得胆大包天的帅哥,即使受到院长传唤,也完全没有紧张的气息。 听院长结束了说明,一丝冷笑呼地窜上了他的嘴唇, “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泄露给我呢?实战考试的内容,听说按照惯例是要保密到考试当日为止的。” 面对院长发出了挑衅的质问。 然而,院长对于蓝格尔惮度却毫不介意,反而温和地微笑起来。 “只要是考试,内容就应该对学生全体都是公平的。……可是,这场考试,对于你来说有不利之处。毕竟——” 院长打消了微笑,以笔直地紧盯蓝格尔双眸。 “因为你是真正的死亡瘟疫的被害者。而且,到现在还与那时的后遗症奋战着。” “…………” 院长的视线,没有包含丝毫同情。也并非试探反应的视线。那是平静、清澈的眼神。蓝格尔并没有别开视线,而是紧紧地反盯着院长的双眼。 接着,忽然有意地表现出月兑力的样子, “——啊,确实如你所说。只是,这到底哪里有方便可言呢?莫非您认为我还残留着心理阴影?” “虽然你没有自觉,但是这个可能性也不能说是零。” “这么说的话,既然没有自觉,那么我也就不知道了。” 蓝格尔按捺下情绪,飘飘然地回答。 蓝格尔卷入死亡瘟疫,是在距今六年之前的事情。 那时蓝格尔是少不更事的少年。然而,结果在死亡瘟疫之后,为接受治疗几乎是生活潦倒。然后,卷入死亡瘟疫后一年,被贵族看上,收为养子。就是说,实际上蓝格尔比米诺尔他们要高一年级。而且,蓝格尔对操控灵能与魔力间的转化如此熟稔,也是因为在治疗期间需要不断抑制死气扩散,而死气也是魔力的另一种形态,只是更具侵略性。 “……莫非叫我来,是要我自动退出实战考试么?” “哎呀?你想退出么?” 院长恶作剧似的问道,蓝格尔像是故意似的耸了耸肩膀。 “本来就讨厌‘考试’了。被他人‘试探’,不太符合我的性格。” “哎呀。这种想法有点偏执哦,蓝格尔同学。合格与否另当别论,客观地了解自己的实力,毕竟不是坏事。” “话虽如此,关于升级考试,说什么‘合格与否另当别论’可是行不通的。” “哎呀,这点确实如你所言。” 听到学生的贫嘴,院长扑哧一声恶作剧地笑了。蜷在桌上睡觉的光灵,呼啦呼啦地转体,长发轻飘。 “可是,你不会退出考试吧?因为朱利安同学和米诺尔同学,都要参加同一场考试呢。叫你过来这里,是因为希望你在事前知悉考试的内容,做好心理准备。那你这秉性应该对输给同一个人两次表示不甘心吧,而且相信朱利安也并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 “心理准备?就为了这个,院长亲自出面?” “嗯嗯,就是这样。不巧堂吉柯德和笛捷尔两位老师离开了学校。知道你的‘隐情’的,剩下的就只有我还有雪弗莱了。啊呀,不过也是一点良苦用心而已。” 院长胆词让蓝格尔的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那是,对于他来说相当少见的、混杂着自嘲和苦笑的曲折表情。 只是这也不过一瞬之间。 “……原来如此。看来我相当让人担心呢。实在惶恐。” 回答的时候,蓝格尔的声音和表情都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带点挖苦的说法,确实很有他的风范。 然而,看着蓝格尔这副态度的塾长,再次微笑,抬眼斜睨这名学生。 “——蓝格尔同学?这种说法不太让人舒服哦。” “诶?啊啊,失礼。语气太过自大了么?” “正相反。内心明明在‘烦躁’,外表却表现得平静又通情达理,不过是在‘装成熟’而已,并非真正的‘成熟’的应对。而且拿自己是死亡瘟疫受害者作为攻击的武器、口气充满虚无主义味道等等,这种表现是在难以称得上堂堂正正。让对方心生嫌恶,这是既单向又自私的不成熟的沟通方法。站在你的位置,还不如率直地说不需要同情,才更为帅气呢。”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指正,蓝格尔一时闭嘴无言。听到如此直截了当的批评,就算不是蓝格尔也难以应对。 “……这真是……又一个想当然了。” “啊呀,我说错了么?还是说,这是‘别、别说笑了。才才、才没有这种事情’这种意思?” “为什么口吃到那个程度……。我明白了。我不率直真是太对不起了,真是。” 蓝格尔罕见地露出了不满的表情,隔着发带搔着头。即使是蓝格尔,也不愿意与爷爷一般年纪的院长,就“成熟”的内涵进行争论。 而且,实际上蓝格尔是对于院长的忠告感到不快。 蓝格尔对于自己的后遗症并没有加以隐瞒的意思。而且,也打算要直面、接受后遗症。和朱利安一起转入圣徒会,也是为了能自力克服后遗症。 只是,即便如此,受到他人画蛇添足的关注,内心也确实有感到焦躁的部分。 知道蓝格尔的“隐情”的,即使在他的身边也是极为少数的几人。除去眼前的院长,就只有班任得吉柯德等人。就算是朱利安也应该并不清楚“真正的详情”。 “……如你所知,确实是各种各样‘棘手’的后遗症啊。虽然大致已经适应了,偶尔像这样唤起了自己还是个死亡瘟疫受害者的回忆的话,就会条件反射地焦躁起来。这一点在我看来也是相当放得开的就是了。” 蓝格尔以平素的挖苦口气坦白。院长也不再抓这名学生的鸡脚了。 “……对了。说你在这次考试中有不利,只是我个人的判断。要是让你不快的话我道歉。只是——” “我明白。院长的判断,就是神圣学院的判断。因为我就是隶属这间神圣学院的学生,我会服从上层的判断。对于院长的苦口婆心,就让我心怀感激的接受吧。” 蓝格尔诚服地说道。 只是立刻又歪嘴一笑, “……还有,心理阴影就先放一边,没有自觉症状的危险之处,会和主治医生商量一下。站在神圣学院的立场,要是考试中途我的症状恶化了的话,传出去也不好办吧。” 蓝格尔补上一句多余的话,像是反击似的望向塾长。 然而, “啊啊,要是担心那个的话就不必了。虽然有点失礼,刚才已经和你的主治医生商量过了。” “诶?笛捷尔老师?” 听到院长的回答,蓝格尔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为卷入死亡瘟疫的蓝格尔进行治疗的,不是别人,正是守护骑士之一的笛捷尔。教会知识最渊博的骑士——同时以伤以及疾病的治疗为专业的牧师。蓝格尔即使在圣徒会的现在,也每月一次接受笛捷尔的检查诊治。蓝格尔和雪弗莱的邂逅,追本溯源也是因为他一直接受身为雪弗莱导师的笛捷尔的治疗。 “不知道么?笛捷尔,也是本校的毕业生啊。” “原、原来如此。因此才会对晚辈的我······” 圣徒会已有近半世纪的历史。而且,古时是神圣帝国内事实上唯一的英雄育成机关。在笛捷尔那一代,圣徒会出身的人应该有相当数量。 “他是第几期学生呢。总之,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辞去维斯塔神官团工作的时候,阿德莱德阁下还非常的惋惜呢。” “……阿德莱德阁下?” “哎呀,真对不起。是个老朋友了。现在是圣堂教会维斯塔神官团的团长。” 院长干脆地回答。 说到维斯塔神官团的团长,就是教会神官的顶点。连这样的人都以“阁下”相称,果然不愧是灵缇家的上代当家。 然而,令蓝格尔更为吃惊的,是笛捷尔的事情。 “维斯塔神官团的团长都感到惋惜……莫非说,笛捷尔老师,曾经当过神官?” “这点也不知道么?哎呀确实,现在只是本院的讲师兼医师,可能真的难以想象。可是,从‘对人咒术的专家’这一点来说,其实神官和牧师的技术是有相当的共通点。若非对‘咒术’相当熟悉的人,也无法应付过来吧?” “……确实。” 蓝格尔喃喃回答。 实际上,笛捷尔确实是个有口皆碑的驱魔牧师。没有他,蓝格尔大概在两年前就一命呜呼了吧。既是救命恩人,也是信赖有加的主治医师。 “……就是说,笛捷尔老师的判断是,那点程度的考试对我的后遗症也没有影响?” “嗯嗯就是这样。所以,我叫你来这里,就如刚才说过,只不过是为了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原来如此。……只是,不用担心。我虽为外行不过还是让我说句吧,事到如今我没打算因为区区一场基础级别的瘟疫退缩。” 像是为了恢复已经打乱的步伐似的,蓝格尔清楚明白地说道。 蓝格尔在六年前卷入的瘟疫,在死亡瘟疫频发的今天,也是成为了社会热点话题的大规模灾祸。虽没有轻视瘟疫的意思,‘区区一场基础等级瘟疫’确实就是蓝格尔的心声。 “……还是说,莫非确实有点什么‘预感’?” “哎呀?这是指什么意思呢?” “就是字面的意思。容我失礼,说到‘盲眼兄弟会的预言’,都是历代圣堂教会的终极靠山。竟然可以让那么伟大的预言者来预测自己的将来,仅仅这样就足够光荣了。” 听蓝格尔再次反击,这次换院长一脸无语。 “……哎呀哎呀……。你的知识丰富这一点,看成绩就可以明白,可是似乎稍微偏向谣传的方向去了呢。” “毕竟这方面很对胃口。” 蓝格尔毫不畏惧地答道。连院长都不禁浮现起苦笑。要是让把她称为“这个业界的幕后大老板”得吉柯德听到这番话,说不定会满身冷汗吧。 接着, “这样啊。……那么,就让我摊开说个明白好了。蓝格尔同学。你的‘星象’非常难以解读。只是你的后遗症的原因。我对你特别关照、像这样叫你过来,原因之一是因为我也无法看穿你的‘星象’。” 院长对蓝格尔淡淡地如是通告。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和刚才一样,没有包含半点同情。只是在对蓝格尔的信任的基础上,将事实如实通告而已。 “可是呢,蓝格尔同学。我的预言这种东西,并非那么必要。因为今后会有几重困难在前方等待着你,关于这一点,我也好,你也好,都已经知道了。” “…………” 蓝格尔一脸复杂的表情听着塾长的话。 然而,很快就又苦涩、然而又无畏地笑了, “——所言正是。” 如此叹息道。 院长的话虽然相当尖锐,然而比起蹩脚的安慰却又好太多了。自身的将来与乐观相距甚远这点,蓝格尔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蒙前辈指正,实获益良多。” “不必多礼。可是呢,蓝格尔同学,即便如此也不要对将来悲观。你为了能直面自己的后遗症而选择圣徒会,这点我甚觉欣喜。我们不会从后遗症中将你拯救出来。然而,却可以教会你凭借一己之力自救的手段。为了让你可以按自己所希望的生存方式活下去。” “这番话语实在让人感激涕零,只是不巧现在的我,并没有所谓‘希望的生存方式’这种高尚的东西。” “‘现在的我’,是吧?自行为将来的可能性设定界限,并不是聪明的做法呢。” 这是既严厉却又温暖的鼓励。然而,蓝格尔只是浮出冷冷的微笑,也不打算回答什么。 这时一直在打盹的光灵刚好打了个哈欠,醒了过来。 一边撑起身体伸着懒腰,一边像是在询问谈话是否已经结束似的交互看着两人。结果,以役魔的无言询问为契机,两人打住了交谈。 蓝格尔向院长道别过后,将院长室抛在了身后。 走到走廊上,关上门后, “……呼” 叹了一口气。 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按着缠在右拳上的绷带。 “……将来的可能性?” 喃喃地自语道。 自嘲再次回到嘴唇上,眼瞳中浮现了挖苦的——同时也是空虚的——神色。按着绷带的手,有点僵硬。 “……实在不是那块料啊。” 话音刚落,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蓝格尔儿回过神来。 “被院长叫了过去?这次又干了什么好事!” 是雪弗莱的调侃。这种时候竟然没去调戏米诺尔,真是怪事。 沉没在黑暗中,无望看透。然而,至少现在的蓝格尔,还有照亮着脚边的日常之光。 蓝格尔轻轻一笑走在走廊上,回头对雪弗莱微笑道, “你的话,应该可以杀了我吧?” “对活着这件事,你真的没感到一丝欣慰吗?” 面对这个轻易将生死挂在嘴边的损友,雪弗莱不禁发问。 蓝格尔并没有回答,独自走向寂寥的走廊。 ( 五十四 圣言之马丁 园林街道。在离巨木之森颇近的某处,一辆加长马车停了下来。 后座的车门打开,一名男子走下车来。蓬松的长发一一根橡皮筋扎起,嘴边的胡须一直连到下巴。外貌和豪华马车格格不入,然而仔细一看却可发现体格健壮,五官也凛然端正。最为重要的是,眼瞳中包含着坚强的意志,让人感受到深邃的知性。 灰黄绿色的大衣,配着牛仔裤和编制的靴子。肩上挎着一个用旧了的皮包。彻头彻尾就是一个以现场工作为中心的行动派学者的风貌。 男子转向还打开着的后座车门, “……蒙你关照了。” 如此短暂地说了一句。 这时, “不必介怀不必介怀。就当半年前之谢罪。” 回答从后座的深处传出。 坐在那里的是穿黑色外褂的老人。外表看去已届耋耄之年,然而声音却年轻的出奇。戴着红色的墨镜,白发全部梳向脑后。 脸并没有朝向车外的男子,却一直朝向前方, “然,实是惋惜。足下,已决意赴死吧?然祭典还只是才开场而已。” “…………” “也罢,一不做二不休,便干一番大事件如何。如此一来才可让我不致无聊。” “啊啊。只是,请千万……” “我知道,我知道。这次会老实远离一边。至少,等到胜负一决之时。” “……心有惶恐。” 男子的措辞虽然极尽礼数,然而口气却相当无礼。然而,老人却似乎毫不介意,甚至还乐在其中一般回答。 “如此便在此次道别。蒙您关照了——马卡尔公爵。” 男子如是再次道谢,离开轿车迈步走去。之后车门在他身后关上、车子再次启动,他再也没有回头。 向着神圣学院的方向移动,有意地混入周围的人潮中。 像他这样的风貌,在大街上也不会引人注目。如此一来,在这片街道上办起事来方便多了。接下来,只要配合信号启动计划就可以了。 “……请看着吧,米卡罗团长。” 话音甫落。 突然男子脚步急停,本如假面一般的脸庞,闪过惊讶的表情。同时,加强了已经习惯性展开的隐形术,迅速地闪身到小巷的阴影中。 男子从暗处投以锐利视线的,是隔着车道的、大街对面。几名年轻男女,一边随意交谈一边走在路上。男生四人,女生一人。五人都穿着设计奇怪的服装。看来似乎应该是制服,男子已经知道那是哪里的制服了。 国家英雄育成机关、圣徒会的制服。而且,他们当中,有一名少年比穿着的独特制服更为引人注目。 那是一名以粉红缎带束起黑色长发的少年。身材瘦小,有着中性感的美貌。 男子认识那名少年。非常熟悉。而且,在临近赌上性命的计划的现下,心中尤增一层牵挂。 “……第七子……!?” 如此,当一声低喃冲口而出的同时,男子胸中升起一波的。 想和那名少年说话。 即使短短一瞬也已足够。即使隐去身分,装成偶然碰到问路的样子也没所谓,总之想和少年交谈。 着手计划以来——不,从两年前的那次事件以来,男子对各种各样的事物都已经变得达观。然而即便如此,这一刻所产生的强烈思念,如同火焰一般烧灼着他的心胸,摇撼着他钢铁一般的意志。 然而,在一段短暂又激烈的纠结过后,男子还是拧灭了内心的。竭尽全身的力量按捺住时刻想从阴影中飞奔而出的自己。 少年很可能受到圣堂教会的监视。而且,要是现在就和少年搭话、让他确信“是真的”,为计划奉献自身的意志可能就会动摇。 少年如若是真身,他必定会发出光亮、照亮暗夜。就因为无法见证这一刻,而要为了一己私念而冒险实在说不过去。 “……大人啊。还请……” 小声低吟——然而此后却话不成声,男子只是目送少年远去。 然而,当少年一行擦身而过的瞬间,男子终于注意到了另一名少年。 右拳上卷着绷带的少年。有点脸熟。不,是感觉有点脸熟。在记忆中有某处牵扯了出来。 然而,最终还是无法回忆起来。注意力被刚才的少年所牵引,只是在一瞬间看到了脸容而已。 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名少年呢。男子花了一段时间搜索记忆,结果最后还是找不到答案。男子注视着远去的少年们,直到最后。 ———————————————————————————— “喔、堂吉柯德!这边这边!” 店面,当一声热情的“欢迎光临~”响过不久,一个熟悉又粗鲁的声音向堂吉柯德打起了招呼。堂吉柯德皱着眉头,厌烦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里是有钱人们聚集起来嬉闹的银座中的高级俱乐部。身穿晚礼服女性业者们如同热带鱼一般在店内四处游走,堂吉柯德的前上司就在镇座在深处的雅座上,握着扇子的手呼呼地摇着。 堂吉柯德口中不禁冒出一声叹息。他对来引路的黑衣男子摇摇头,右手支着拐杖,拖着右脚一人向着店堂深处走去。 雅座中,老人一人对着三名美女。桌子上摆着装了冰的银制冰镇酒桶,里面插着唐培里侬粉红香槟。堂吉柯德终于还是不胜其烦地皱起了眉头。 在一名美女的劝勉下,堂吉柯德在雅座另一面坐下, “……啊啊,真糟蹋、真糟蹋。这个万人敬仰的枢机主教,能请你别浪费国民党血汗税金么。” “混蛋。别说那么难听的话。这里全部都是我自掏腰包的好伐。” “你那份工资,也是我们的税金里面出来的。” “所以才至少要像这样,把我的工资全都奉还给美人姐姐们不是么。这才是公务员的榜样好伐。” “是吧”,老人殷勤地一摇扇子,三名美女立刻满脸笑容地赞同。堂吉柯德嘴一撇,盯着死性不改的原上司。 堂吉柯德是担任米诺尔他们班任的圣徒会的讲师。是个满身包着不可思议感却又枯瘦的青年,戴着一副非常粗糙的眼镜。皱巴巴的大衣一月兑下,下面就露出同样皱巴巴的白衬衣和领带还有裤子。右脚还装着义肢,而且末端就是一根木棒、像极了中世纪海盗的儿戏一般的义足。跟这种店面格格不入的可疑的风貌。 相对地老人则是如鹤般消瘦、却矍铄有神。 年岁大致与邓布利多院长相当,然而无论声音还是举动都自有一番威严。言辞举动不羁,身穿合身精灵特制的三件套法袍,没带权杖。对于店里的氛围相当熟习——甚至该说他是个,无论怎样的场合,都能将之当成自己的“领域”般演绎起来的,有着一流演员气质的人物。 堂吉柯德过去隶属于圣堂教会神殿骑士团。 那时的上司,就是眼前这位老人——神殿骑士团,马丁·路德。 “说到底,请别特意把腿脚不自由的我叫来这种地方。非但腿脚不自由,而且不过就是个陌路人的我。” “一时兴起就装上这样的义足的家伙,也敢大言不惭。给真正腿脚不便的人道歉吧。再说,我跟你可不是陌路人。我和你都谁跟谁啊。” “请别说梦话。从递出辞职书的那刻起,我和马丁团长就是完全的陌路人了。” “别给我发痴。我照顾你那么久的恩情,怎么能凭那么一张纸碎就拉平。” “啊哈,‘照顾’啊,‘恩’啊?不愧是团长。真是新奇又大胆的笑话。” “啧。新奇又好大胆又好笑话都好,全都比不上你那只义足啊。” 马丁对过去的部下,露出了老虎戏耍猫儿一般的笑容。 看着两人的唇枪舌剑的间隙,坐在堂吉柯德旁边的女性,开始给他斟酒。 马丁看着他的表情, “……如何?邓布利多还是老样子么?” “院长么?不知给他使做过多少事情了。” “咔咔。他就是一副好人脸,使起人来可不留情。” “到底怎么回事呢。我就是没有老人运么。” “确实不可能像你狄花运那么好。” “……啊啊,就不会死快点啊,老爷子也是老婆子也是……” 堂吉柯德一边碎碎念道,从女子手上接过酒杯。这时马丁说了声“好了”,打了下眼色,雅座上三名女性都无言地起立离席。 剩下两人相对,马丁举起酒杯,堂吉柯德同样举起酒杯。接下来,故意不说干杯,就径自开始喝起来。 “……于是?这么说来你那边有怎样?听说最近教会风评很差哟?” “嘿。要是介意别人的眼光就别来当什么骑士了。” “我是说你们最近手脚太不利索了。就是我前段时间还碰上过了哦,三月前才给团长那里的人擦。” 堂吉柯德不怀好意地眯眯笑。那是三月前米诺尔受到第七子信徒袭击的事件。那时袭击米诺尔的第七子信徒,是个现役暮光裁决,归根到底也是马丁治下。 马丁一脸不快,重重地叹道:“那个啊”。 “那次也被邓布利多狠狠榨了一笔。真是不公平。明明邓布利多肯定一开始就看破了。” “我得说实际做事的不是院长而是我呀。到底搞啥呀。故意让第七子信徒接近‘真身候补’。” 堂吉柯德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只是,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镜后的眼瞳,浮现出尖锐的光芒。马丁见状,一瞬间露出意外的表情:“呵哦~”。 一边啪嗒啪嗒地扇着扇子, “这也没办法吧。人手不够嘛。虽然不是邓布利多的役魔,确实连光灵的手都想借来用用了。” “反正会被骑士团挖角吧。就是说,没能抓住人事主导权,这不就是团长的怠慢么。” “人手不足,哪里都一样嘛。尤其是‘派得上用场的家伙’。……毕竟啊,花了那么多心思想着终于培养出个独当一面的,结果一下子就辞职了。” 哼地一声,马丁翘起嘴角,盯紧堂吉柯德。堂吉柯德脸上闪过一丝像是在大呼不好似的苦笑,不过很快就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侧过酒杯。 “……总之,最近的死亡瘟疫已经让维斯塔神官团跑断腿了。更不用说,神殿骑士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现在跟你混小子同期的贝纳迪克特,都忙的透不过气了。” “啊啊、也好,让那家伙做事不就对了?反正是个任人使唤的男人。性格上的。” “你真会说。……我有话在前,维斯塔神官团的——尤其是现场工作的女神官,对贝纳迪克特可得感激不尽了。毕竟——” 这时,马丁突然转变了声调。表情中的阳光成分也消失了。 他一副沉重的语气说道, “——就因为那家伙出差去现场,镜的登场才免掉了。” 马丁话音甫落,堂吉柯德藏在眼睛片后面的双眼就咝地一下眯成一条缝。在这一瞬间他那独特的——难以捉模、却又出奇地能让对手月兑力的气质,异常锐利地迸发出来。 沉默片刻, “……呵呵。” 他如是低哼。 如同的鱼影从湖底渐渐浮现一般,堂吉柯德的嘴边缓缓升起了笑意。若继续将这丝笑意评为“可疑”,就实在还不足以形容。 “……现在宫廷法师的老大,还是灵缇长官兼任吧?院长家的公子,到现在还是养着宠着‘那个小屁孩’么?” 声音语气都没有变化,然而这句话却充满着与堂吉柯德非常不相衬的深深感触。眼镜后的双眸,闪烁着挑衅的光点。 听到前部下滇问,马丁啧地打了一下响舌。 “……项圈还戴着,锁链也还连着。只是,要是拔掉牙齿就没有意义了。不是说过好几次了么。现在我的骑士团是人手不足——人材不足啊。” 言到此处,马丁啪一声阖上扇子。大家看到保持着戒备,过了一会还是低声叹了口气,重新浮现出他的招牌苦笑。 “……算了,也不是局外人能说三道四的事情。” “哼。……话题岔开了。总之,比起神官团更缺乏人材的骑士团,只要是还能做点事的,不管是什么人都得用。这么一来,个人情况调查也就不太彻底了。更不用说,是不是第七子信徒这种事情,当然不会一一在事前就彻查清楚。” “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啧。你这混球还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说起来,会成为英雄的人,心里多少就会‘认可’萨-艾郎。现代的魔术,都是有萨-艾郎才有的东西啊。” 说到这里,马丁用合上的扇子指向堂吉柯德。 “一个魔法师是不是第七子信徒,不过就是隔着一张纸而已。”作者绀碧莎翁 ( 五十五 蜘蛛的网 “……说不定确实如此哪。” 堂吉柯德如是答道,轻轻把嘴唇凑上酒杯。 两人于此同时闭嘴,雅座中升腾起淡淡的沉默。冰镇酒桶中的冰块碎裂,和香槟瓶碰撞发出咔啷一声响。 这时,堂吉柯德突然打了一下冷颤。 嘴唇离开酒杯,转头远眺。望向雅座之外。店面的入口处。 那里有另一位客人进店,店员上前招呼。是个尚年轻——至少比堂吉柯德友要年轻的青年。 见堂吉柯德留意到青年, “……挺眼尖嘛。” 堂吉柯德如此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接着,他向青年打招呼道:“雪诺!”。青年一发现马丁两人,立刻轻轻点头走近雅座。 马丁口中道出的名字,堂吉柯德也有印象。 “‘雪诺’?莫非就是三年前的,那个——” 堂吉柯德立刻向马丁确认道。马丁向他点头。 “继续刚才的话题。要是逐一调查魔法师是不是第七子信徒,那就没完没了啦。再说,也不是说所有第七子信徒都是危险分子。要警戒的是‘过激’又‘盲信’的第七子信徒。更为危险的就是那些家伙们的秘密结社。算了,这种事情也不用事到如今再对你说明了。” 马丁像是多此一举似的说道,这时青年刚好就站在他们的雅座旁边。 初次见面得吉柯德也起立来,然而, “啊啊,不必了,堂吉柯德前辈。我知道你用义肢的。” 青年体贴地如是说道,让堂吉柯德重新坐下。 马丁从旁正式介绍。 “骑士团的希望,雪诺·琼恩。现在正在担任对秘密结社时之沙漏的调查。就是说,是你的后任。” 青年——雪诺,露出淡淡的微笑,对坐在沙发上得吉柯德自我介绍。 “我是圣堂教会神殿骑士的雪诺。前辈大名如雷贯耳。能得见一面实在光荣。” 声音如同高峻的山峰上的清流一般清澈而又抑扬顿挫的声音。堂吉柯德有点尴尬,口中应道“哈,啊,你好……”低下头去。 青年的脸容透出温和,目光却坚强锐利。只是也并非带攻击性的目光。甚至因为不卑不亢的待人接物态度,反而给人正直清廉的印象。与其说像个骑士,还不如说像个牧师或是神父。 发长及肩,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刘海刚好盖住眉毛。身上穿着银白的骑士装。跟马丁的奢华不同,是符合骑士风格的无个性着装。 只是,笔直的银发却有一缕染成了红色。 赤红——不,正确来说是朱色。 雪诺交替看着马丁和堂吉柯德, “现‘十二守护骑士’之一和前‘十二守护骑士’之一在这样的地方密谈,就算是骑士团的也无人知道。更不用说,是‘圣言’马丁·路德与其旧日的得力亲信‘异端制裁’在密谈。就算付钱也想一睹为快的,相信大有人在。” 听完雪诺的话,堂吉柯德不仅对马丁投以无言的询问。 如雪诺所说,堂吉柯德在现役时代取得了“神殿骑士”的资格。然而,在神殿骑士这一职务之上,他还是国家的至高的守护者——俗称的“十二守护骑士”一事,并没有公开过。说起“骑士团的‘异端制裁’”确实是名震黑暗的地下世界,然而连在作为自己人的骑士团里,知道其真实身份的人相当有限。 马丁察觉堂吉柯德的视线,耸了耸肩:“没办法。” “这家伙是自己给嗅出来的。而且他也是继任你留下空缺的‘守护骑士’,不用担心,已经吩咐过他不要声张。” “……哈啊。原来如此么。只是说来,我也曾耳闻雪诺先生的传闻。三年前的死亡瘟疫恐怖袭击,曾经对塔伦嘉德的分部实施了全体逮捕之类。” 听堂吉柯德如是说,雪诺表情一暗:“不……” “结果,还是没能阻止死亡瘟疫,也导致了主犯阿娜塔西娅涤月兑和主教恩贝托的死亡。我对此至今心中有愧。” 雪诺低声地率直应道。接着,天海说:“算啦坐吧”,他在上司的身边坐下。 蜘蛛教会,是由第七子信徒和崇尚死亡者结成的秘密结社。以前袭击过米诺尔的暮光裁决、和这个蜘蛛教会也有关系,这点在之后的调查中已得以判明。组织的规模尚不明确。组织由何时开始存在、并且他们的目的何在,还查清楚。 只是,蜘蛛教会一名传遍圣堂教会之时,正是六年前的某起事件——蜘蛛教会冒险举行自己称为“死亡阴影”的大规模祭祀仪式。 神圣帝国内部,同时人为引发了多起死亡瘟疫。这就是现今国内上“死亡瘟疫”的发端。 主犯就是原银色城邦九环魔法师之一、“阴影化身”阿兰蒂尔。据传也是三年前实施了“死亡皇冠”,复活阿娜塔西娅的元凶。 “……阿兰蒂尔虽然优秀,然而多种意味上来说都是个‘危险’的家伙。倾慕第七子一事,还无从根据。毕竟,‘人在江湖’。但复活阿娜塔西娅······” 马丁倾侧酒杯,以沉重的语气述说。 其实,事件当时,阿兰蒂尔并非九环议会的成员。一般而言,都认为专业的魔法师都是银色城邦的职员,然而实际上在民间活动的魔法师也不少。而且,教会中有聘用魔法师的,除了神官团尚有其他的部门。 并且,教会中聘用魔法师的,最为特异的要数问题多多的地方分部还有天堂走廊。 “……天堂走廊就如同其名称所示,‘役魔’天使——即是说调查研究制作世称天使等‘神灵’还有‘英灵’的部门。而……” “……那个天使走廊并非隶属于教会,而是帝国政府安插在教会的下属部门。因此即使是审判所,也没能轻易对它开刀。” 接着雪诺的说明,马丁继续对当时的内情展开追述。 在现在九环议会所采用的役魔见解中,所谓天使的定义,是与普通役魔在灵相上有相异之处地殊役魔。灵能过分强大的人类,死后满足一定条件的话,其残留灵魂就会成为“特殊死疫”的核心——这就是死灵。天堂走廊是以将过去被看作神灵的对象、从魔法的角度加以解明净化为目的而设立的部门,而最终的目标则是制作。 而天堂走廊并非设在教会而是皇宫内,是因为作为其研究对象奠使中包含了“贵族的灵”。 比如,『光明之书』中的梅塔特隆,诅咒过亚伯的该隐,据传击败过地狱七皇的米迦勒和沙拉等人,死于非命的皇族和贵人,化成英灵天使的例子非常之多。如果要应付这样的皇族和英雄传化的英灵,朝廷的判断是比起教会,皇宫更为合适。 “……话虽如此,那里的设立,听说有不少古怪。再说,又是个闭锁的部门,在外部看来完全就无法看清楚它的实体。至少在雪诺进行潜入调查之前,就是这样。” “……于是,一旦潜入去一看,那里竟然已经成为蜘蛛教会的巢窟——是这样么?” “正是。” 役灵,换句话说就是化身成灾祸的“灵魂”。当应用“魔法”对其进行解析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得沿袭与萨-艾郎创立的“现代魔术”中的“魂之咒术”同样的法术。不用多说,与灵魂相关的咒术都被定为禁咒,然而这在“魔法”中追根到底,也不过是以“死亡”为基础的咒术体系而已。如果要在“魔法”体系下追求有整合性的解,必然会到达涉及“死亡”。 并且,越是接近“死亡”,就越是深刻地接触到建立此体系的萨-艾郎这位伟大的魔法师的魅力。天堂走廊成为第七子信徒的——同时也是蜘蛛教会的温床,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并非不可理解。 “前面说的阿兰蒂尔,是当时辞去九环职务而加入天堂走廊的,以他那种资历,皇室怎么可能拒之门外……而且,他的部下中有很多是蜘蛛教会的成员。死亡瘟疫活动,正是经由他们之手得以计划性地实行。” 事件发生后,人为引发的瘟疫,经圣堂教会之手几经艰辛终于得以驱除。然而,对外公布的主谋阿兰蒂尔,在自己引发的灵灾中死亡显然是自欺欺人。天堂走廊内地蜘蛛教会成员遭到教会审判所逮捕,天堂走廊自身遭到查封、解体。这一行动中,现场指挥一众教会人员的,正是当年风光一时无量的阿娜塔西娅。 “只是,那时挖掘出来的,顶多不过蜘蛛教会的一部分。再有,也无法逮捕涉及事件的所有成员。三月前引发事件的暮光裁决即是如此,可见蜘蛛教会现在还存在,还在进行活动。恐怕在圣堂教会内部……啊,不,这种事情也没必要特地对堂吉柯德前辈说。毕竟前辈比任何人都早一步察觉蜘蛛教会的存在,独自一人展开了追查呢。” 雪诺谦逊地补足。堂吉柯德尴尬地摆手说道:“啊啊,哪里哪里。” “像我这样的,早就从骑士团辞退了。而且,能别叫‘前辈’么?事到如今再听到这种陈好,总觉得有点不爽啊。” “就是。前途光明的年轻人,干嘛给这种混球擦鞋。” “团长所言甚是。……哎呀,没前途的老爷子,不是该更体贴一下人么。” “咔咔咔。我拒绝。” 看着若无其事地口出恶言的马丁和不耐地盯着前上司得吉柯德,雪诺最终放弃似的苦笑着说:“我明白了,堂吉柯德‘先生’。” “就是这样了。……开场白是有点长了,不过这只是为了能带出今天叫你来真正要谈到话题的手段而已。” 马丁啪地以折起的扇子一拍膝盖,正经地把上身倾向桌子。堂吉柯德脸上表现出露骨抵厌,显露出警戒心来。 “……我有话在前,虽然现在我还有些本事,不过也是个平民。不过是个学院讲师而已哦。” “哦。就是有话和你这个学院讲师说啊。关于刚才你说的‘真身候补’的事情。” 这一瞬间,堂吉柯德身上的吊儿郎当样再次消失了。 马丁噗哧地轻笑一声, “我虽然一直想你怎么会是块当老师的料呢……看来还有点样子嘛。不愧是邓布利多,看人还是挺准的啊。” “废话少说。怎么?这两起事件和我们的学生,你说到底有啥关联?” 相对于不快地催促得吉柯德,马丁“嗯”了一声,随便地对雪诺使了个眼色。 雪诺立刻说道, “马丁团长刚才说‘有关’,其实在现在,‘真身候补’——这种叫法确实也太绕圈了。即是说,传说中的第七子的转世、格里芬的下代当家、米诺尔·格里芬,蜘蛛教会并其有所动作。至少,我们还没有捕捉到这样的动向。只是,毕竟有暮光裁决的事件在前。因此,我们判断还是要向堂吉柯德先生知会一声比较好。” “……多有抬举了,只是你的说法才叫绕圈。给我直说如何?” 堂吉柯德淡淡地插话。雪诺也立刻反应过来,点头道。 “我们观察到蜘蛛教会有新的动作。而且,有大人物在行动。” “大人物……你难道要说‘dark’么。” “正是‘dark’案件。那个也涉及六年前‘死亡阴影’的事件,这点想必已经知晓了吧?” “那当然……怎么说,都杀到身边来啦。” 想起六年前的事件,堂吉柯德一脸不快到极点的表情答道。 “dark”是圣堂教会独有的暗语,指的是藏身与咒术界幕后的“某个魔法师”。真实身份大致尚在迷雾当中,然而只要是个老道的英雄应该都有耳闻这个名字,正是这样的一位魔法师。 贝尔克斯。 又名大执政官。 据传曾是第七子萨-艾郎的役魔,也是名副其实的“传说的”死亡执政官。 (译注:贝尔克斯参与了上古神话战争。虽然他是一名英勇的战士,但他也是第一批谴责天使与无面者之战并非正义奠使之一。由于思想不忠,他被驱逐出境。之后为萨-艾郎所折服,成为他的役魔。在萨-艾郎离开后,他继承萨-艾郎的研究,发扬了亡灵巫术的艺术,并将其教授给七城联盟的巫师。) 无需多言,这一传说是距今超过千年以前——神话时代的事情。因此,“dark”是否就是贝尔克斯本人,并无确证。然而,至少世称“dark”的谜一样的死亡法师是实际存在的,圣堂教会,不,应该说整个英雄世界认为这个人物是现实的威胁。 “最近‘dark’的活动似乎正在活跃化。而终于在几天前,我们查明‘dark’与蜘蛛教会的某个成员接触过了。” “……那是?” “原宫内天堂走廊的魔法师,灵魂收割者——维因。曾是阿兰蒂尔的左右手。” ( 五十六 前夜 法尔肯的夜晚很光亮。即使离开中心地带,繁华街的灯光仍然冲淡了夜空。简直如彻夜燃着篝火一般。蓝格尔就在学生宿舍奠棚上,眺望着这微明的夜空。 时值三月,此时此刻却犹如隆冬般严寒。夜风不时吹起蓝格尔的头发。蓝格尔倚着栏杆,伸出右手把头发抓起。 蓝格尔的右手上,不见一直戴着的绷带。绷带已经取下,拿在左手。现在绷带已经几乎是他的招牌了,因此跟平时感觉截然不同。 这时,天棚的门打开了,蓝格尔发射性地要把绷带缠上。 然而, “……是你啊。” 在天棚入口处出现的是朱利安。蓝格尔全身一松,再次倚上栏杆。 朱利安似乎早已知道蓝格尔就在这里。双手各拿一杯抹茶拿铁。她口中喊了声“嗯”,一边走到蓝格尔身边。 “怎么了,不良少年。看这氛围不是少了根香烟么。” “烦死了。我是宁愿喝酒也不吸烟主义。” 一如往常地相互调侃了一下,朱利安说着“给”把一罐咖啡递了过去。蓝格尔也不道谢,默默无言地,接过妹妹的慰问礼。 朱利安轻笑, “蓝格尔,睡不着么?” “这么说你又如何?” “嗯?哎呀,那个……总觉得有点紧张呢。一想到明天的考试又能看到他,总觉得不太能入睡。” 朱利安一面把视线收回手上,一面叼着抹茶拿铁的吸管。另一边蓝格尔却盯着朱利安,嘴唇弯出挖苦的弧线。 “……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啊?哪里没用了?” “没什么?” 看着明知故问的朱利安,蓝格尔耸了耸肩。接着,自己也啜饮一口,把拿铁送到嘴边。蓝格尔喝的是无糖的。朱利安的则是微糖。也不用确认,对于这么点各自的口味,早已经熟悉了。 “可是啊……真想不到是死亡瘟疫的驱除啊。这不是很少发生的事情么。我自己感觉都差不多习惯起来,可是果然圣徒会不是平凡地方啊。” 朱利安一面说一面皱眉。 蓝格尔在从宿舍回来路上,向朱利安透露了考试内容。而另一边雪弗莱也早早的通知了众人,芙洛拉等人似乎对于在事前就知道考试内容有点抵抗,只是他们也没有收到禁口令。 “像我这样的,死亡瘟疫的驱除什么的能办得到么?” “做法有教过吧?明天再花一天复习一下,到旁晚就开始考试,似乎是这样。还有,比起实际能不能完成驱除,似乎心理准备啊意识啊才是考察的重点哦。说是死亡瘟疫,不过就是基础等级左右的程度罢了。” “就算这么说,这也算是死亡瘟疫的驱除没错吧?既然说是基础等级,诶——……就是没有物理性的危害这个程度是吧?” “啊啊。造成物理性危害的,就是中阶以上了……基础阶是‘无法看出自然恢复的可能性的死气偏斜’。所以,与其说是‘死亡瘟疫’,其实只是其前奏罢了。要是专职驱魔的神官的话,算上后备,派上两三个人也够了。就这么点东西,我们还全班一起上。……当然,似乎已开始就打算不让我们几个优等生参加了。” 朱利安淡淡地回答蓝格尔的疑问。 他们几个优等生不参加考试,是因为他们天生有着强大的灵魂生命。 只要稍稍释放自身的灵压,就能强制“打散”基础水平的瘟疫。因此,虽然雪弗莱几人也会在考试中出场,但会让他们尽量守在后方——这是邓布利多院长的说明。 “可是,这么一来就等于我们几个可以免考了吧。” “只要扯上我们几个,他们的判断就是根本没必要考试。圣徒会是实力主义的。” “真好啊。可是,我好想和米诺尔一起参加呀,如果是一般的对战,就能认真地挑战一下了。” 一边喝着咖啡,朱利安抬头望向夜空。蓝格尔也不禁跟着抬起视线。 热咖啡散发的热气,从两人口中流出变成白雾。 发着微光的夜空,让人无法掌握距离感,显得异常暧昧,有点像是假的一般。虽然月明当空,然而就连月亮都显得那么遥远。 “……果然跟家里就是不一样啊。” “……啊啊。” 两个虽然应着朱利安,其实他直到一年前还住在神圣学院。所以就算看着同一片夜空,他心中的感概跟朱利安并不一样,反而是“回来了”的想法更为强烈。或者该说是“没想到回来了”么……。 最后,朱利安一面仰望着夜空, “……我说蓝格尔啊。” “怎么?” “最近,怎样?” “没什么。” “不,我不是说那方面,那个啊……” 朱利安双眼还望着夜空,言辞有点闪烁起来。蓝格尔心中不禁哎呀哎呀地叹息,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的是自己吗?——然而却又浮现出苦笑。 “所以,就说没什么了吧。身体也好精神也好,没什么特别的值得留意到变化。……当然,这半年来,对于自己的死气,还没有拥有过像现在这样清晰度意识。” “……就是说大致能控制了么?” “大概吧。反正,至少不会那么简单地演变到你担心的地步。当然,就算再次面对死灵瘟疫也一样。” “哎呀哎呀。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满满呢。” “话是这么说,也不过是夜郎自大罢了。” 说着蓝格尔耸了下肩膀。看着这个半路蹦出来的哥哥,朱利安放心地笑了。 然而与表情相反, “真不放心。要是真能控制住就好了,不怕一个不小心,搞得恶化起来么?” “别担心。托你的福,笛捷尔老师提供的‘治疗’真的很有效。考虑到圣徒会的实战考试,对我做了阶段性的处理。当然,逞强之类的无能为力了……逞强负责人,毕竟已经交给你了。” “啧。反正我就是这么一点能耐好吧。” “真有自知之明。” “呜哇。我现在真的被看扁了。” 朱利安一面笑说,一面倾侧杯子把拿铁一饮而尽。接着,轻声说了声“就这样”,转过身去。蓝格尔也短短地应道“喔”。 然而,当伸手搭上天棚门把手的时候,朱利安说道: “哥哥。” 再一次回过头来。 灿烂地笑着, “明天要加油哦。” “喂喂别忘记了。真正关乎升级的,不是我可是你的旧情人哦。” “这个嘛……醒来在想吧。” 那么就这样吧,朱利安说着推开门,从天棚上走了下来。 留在原地的蓝格尔稍作停留,最后咝咝地喝了一口拿铁。 “……两个傻瓜。连跑来关照人的时机,都选的一模一样。” 有点烦躁地微笑。接着,蓝格尔静静地品味着剩下的拿铁,为了做好明天的准备而转身离开了天棚。 ( 六十一 亡灵化与神风骑士的驰援 “这是——龙脉么!?” 连佩罗德都措手不及。 魔力从大地喷发出来。讲师们的咒缚被吹散,朱利安和芙洛拉都发出尖叫,惊慌起来。就像是间歇泉的喷发——又或者,像是地下的水管破裂了一般。而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后者的比喻似乎更接近实际。 ——难道龙脉竟然被人做了手脚!? 到了龙脉操作这这种水平,对于身为守护骑士一员的佩罗德来说,都不是轻而易举的咒术。佩罗德怒喝“谁!”,当然不会有人回答。 然而,像是要把佩罗德的喝问逼回去一般,拉玛苏发出了雄赳赳的嗥叫。 拉玛苏的巨躯再次膨大一两倍。它把喷出的魔力吸收——“吞噬”了。被佩罗德创伤的地方,也瞬间就恢复了。不遵循死灵驱魔的理论——没将之封锁在结界之内的坏处,现在在出人意表的地方如同秋后算帐似的反攻回来。 “啧。” 佩罗德打了个响舌。接着立刻结起两手手指,如行云流水般接连结出几个相当复杂的手印。 毕竟这次是离开骑士团总部后,再直接返回现场。别说宝具的准备,现在可是处在连一枚符文也没有的状态之下。要是在这里放跑它,确实是相当棘手。 然而, “——啧!?” 能察觉到这一下攻击,果然不愧是佩罗德。佩罗德当机立断终止束缚拉玛苏的咒法。虚空刻画魔阵集中咒力,将冲着自己飞来的符文——施加过隐形术后再行掷出的符文,击落下来。 符文内包藏的魔力爆炸,遮住了佩罗德的视界。趁着这个空档,拉玛苏大幅跳跃。 它已顾不上偷袭佩罗德,只是全力地逃离现场。膨胀的灵压,连缠身的耀灵之火都被撇开,四散在空中。佩罗德再次打了下响舌,然而为了应付不明袭击者的追击,也无法立刻追赶拉玛苏。毕竟是瞄准了这个时机的奇袭。扰乱龙脉的,恐怕也是这个袭击者。看来必定是个有相当手腕的人物。 而且, “嘎啊啊啊啊啊啊!” 另一团死亡瘟疫产生了。 极为接近。佩罗德提升自己的魔力,本能地提高魔法防御。要是再来点麻烦就不好了。必须一起将偏向“打散”,佩罗德瞄准了新的瘟疫。 然而,当看到死气的发生源,立刻停止了动作。 “什、” 刚才叫自己做“叉号混蛋”的小子。是格里芬家的儿子。佩罗德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因为瘟疫似乎······ ——不。 不对。 不是格里芬的小子。是他的身边。格里芬家——叫米什么的小子扶着的、另一个家伙,是死气的发生源。全身包裹在龙脉喷发出来的魔力中,发出竭尽全力的嗥叫。米诺尔虽然拼命地按着他,然而那小子似乎已经无法抑制自己了。挥开米诺尔的手,两手抱着自己,额头撞上地面。 “……那家伙……” 佩罗德的视线,如钉子般盯着他。 蹲伏着嗥叫的家伙,终于忽然失去意识,就那样摔倒。米诺尔叫着“蓝格尔!”,一面脸色铁青地伸手搭上他肩膀。朱利安哑口无言。芙洛拉也呆立着。讲师们也不明所以地呆了。 龙脉的喷发,很快就开始收敛。拉玛苏已经完全逃离——月兑逃了。 然而,第二起瘟疫依然依附在小子的身上。 而且,不是普通的瘟疫。 可动魔灾。 不,正确说也不是可动魔灾。 “……哈!这下好玩了……” 佩罗德一瞬间把拉玛苏、甚至是袭击者都忘记了,浮现出如同新月般的笑容。 那是如同新月般——“鬼喰”佩罗德的笑容。 “那个小子,被什么附身了吧?——不,不是什么不明不白的东西。就是‘亡灵’。竟然是新生的……哈哈!不错。你们这帮真是太好玩了!” ———————— “蓝格尔!” 朱利安焦急地跑过来,一手搭上躺倒地上的蓝格尔的肩膀。伸出手去的途中,已经感觉到如同触及零下低温的冻气一般、甚至能给人带来痛楚的恶寒。朱利安终于想起来了。说起来自从自己觉醒英雄天赋以来,蓝格尔这样的状态,这还是第一次。 “米米、米诺尔大人!?那位同学、到底——!?” 不知内情的赛特,与及米诺尔和芙洛拉、众位讲师,都不知道蓝格尔体内到底在发生着怎样的变化。而且,米诺尔也无法说明,只是沉默地咬紧嘴唇。 这时, “……哈!这实在好玩……” 佩罗德说道。朱利安心头的焦躁蓦地又增长了几分。 “那个小子,被什么附身了吧?——不,不是什么不明不白的东西。就是‘亡灵’。竟然是新生的……哈哈!不错。你们这帮真是太好玩了!” “啧……!” 米诺尔咬着牙关,然而即便如此,却仍然束手无策。蓝格尔现在正一脸苦闷的表情,早已失去了意识。 说来亡灵产生生的时候,以某些物体作为核心“实体化”的例子并不少。受到大量的死气气、特别是长期受到带一定指向性的死气侵蚀的物体,会成为亡灵实体化的核心。实际上,英雄们用作使役式的役魔,其中以常年使用的咒具作为核心而成的役魔相当多。“暧昧且如同泡沫般的灵性存在”,以“确实存在”的物质为触媒,进行实体化。 而死灵瘟疫也也可算和这一样。 当死灵瘟疫发展到高阶之际——“实体化”的时候,一般模式下会将作为核心的物体吸收进来、又或者“凭依”上去。这样发生的高阶瘟疫,瘟疫的进度和扩大速度虽然可以得到抑制,却又表现出安定化、长期化的倾向。而且,虽然可以对魔力的偏向进行纠正,然而要将偏向完全打散、或者完全净化是相当困难的。 “阿兰蒂尔那个大叔就是这样。” 佩罗德说道。他的视线现在已经紧紧地锁定了蓝格尔。 “那个大叔,竟然以自己为核心引发瘟疫,变成了亡灵。就是六年前那次死灵瘟疫恐怖事件的时候。呼呼呼……我闻到了。我闻到了哟,喂。听本部的说法,这次的事件不就是那时的再现么。这就是‘缘’。再加上,这次竟然是个半亡灵……呐我说,小子。蓝格尔——是这么个名字吧?你是从几时开始的?你被死气附身,莫非就是六年前么?” 佩罗德笑得全身抖动,一边走近倒下的蓝格尔。米诺尔和朱利安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传奇的阿兰蒂尔变成亡灵——而且,那时候那家伙还向比高阶瘟疫更可怕的禁忌发展去了。如此说来,受到那家伙的波及变成新的亡灵也没什么奇怪。怎么样,蓝格尔?你是那次亡灵瘟疫恐怖事件的受害者之一么?” 佩罗德问道。 不错,他的推出正中靶心。 ——畜生。 蓝格尔着咬紧牙关。 六年前,蓝格尔卷入瘟疫恐怖事件中,留下了后遗症。 身为死亡瘟疫受害者的冬儿的后遗症。那就是,这个。 按俗称的说法“半亡灵”就是指半亡灵化的人。在“魔道”中,则指成为亡灵的核心、然而尚保有自我意识的人。 蓝格尔靛内,寄宿着“禁忌瘟疫”的可动魔灾——其残渣。蓝格尔的身边,只有邓布利多院长和笛捷尔等几人知晓,即便是朱利安也是最近才知晓这一事实。 然而, “……就算这样……就算这样,那又怎么样!” 米诺尔离开蓝格尔,挡在佩罗德面前。 “蓝格尔确实是瘟疫的受害者,但不是什么魔物!没你骑士团的事。你立刻去追赶拉玛苏如何!?” 声音中的,就靠声量来勉强地遮掩。 佩罗德一脸游刃有余地, “有事没事,这得由专家来判断。可不能交给外行来看。” “说得不错,蓝格尔的主治医师是我的老师!专业的教会神官的判断是没有问题!” 不失时宜的话语,雪弗莱从人群中站出来走到米诺尔身边说道。 “嗯?笛捷尔身边的小鬼,这么一说反而越来越有意思了。” 佩罗德相当愉快地应对雪弗莱的话语。几人的距离缩短,最后终于缩短到伸手可及的距离。 要是中了言灵的话,连自己都无法动弹。米诺尔硬着头皮,摆起架势想先发制人。 然而,在米诺尔即将发动前的一瞬,佩罗德呼地挥起一只手。 米诺尔的注意力反射性地被吸引开——趁着这一下空档,佩罗德轻松地一脚踢出。长靴的靴底,一下踹中米诺尔的胸口。 “噗!?” 米诺尔身子一弓,被踢得向后飞去。朱利安尖叫“米诺尔!”,赛特慌张地冲向主人。 ——这、这混蛋……! 大意了。不止魔术,他早已习惯了打架了。如此说来,佩罗德在面对朱利安的时候,也没有使用魔术。对于暴力的擅长已经达到无需依赖魔术的程度了。 “可恶……!” 米诺尔在赛特的支持之下,模爬着想要站起来。 这时, “……我看看。” 佩罗德说着已经蹲在蓝格尔身边了。 抓着失去意识到蓝格尔的头发,抬起他的脸庞,从头到脚瞄了一眼。接着说了声“碍事”,就干脆地扯下来右手上的绷带。 倒吸一口气的,不是佩罗德。是米诺尔和芙洛拉,还有众位讲师。朱利安不禁强忍泪水撇开视线。佩罗德哼了一声,像是故意似的垂着口哨。 “嘻哈哈——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初生亡灵。离‘堕落’还差一步吧?” 绷带取下后蓝格尔的右手上,有一个缠绕着跃动的杂波的突起——长度为2、3厘米左右的魔核。不止如此。下排牙的犬齿,从嘴唇中突出,开始伸长。 与拉玛苏的瘴气共鸣,身体里面的鬼开始了活性化。再加上,魔核吸收了龙脉中喷出了的魔力,一气推进了亡灵化的进程。现在蓝格尔的身体中溢出的,不是魔力,是亡灵所放出的死气。溢出的死气,想要覆盖起蓝格尔一般,渐渐开始着实体化。 “……说是这么说,不过龙脉算是安静下来了,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半桶水。干脆完全地‘堕落’了,那还比较方便……毕竟,圣堂教会的人可不能放跑瘟疫的种子。这么——怎么办呢,嗯?” 佩罗德还抓着蓝格尔的头发,发出卑鄙的笑声。朱利安分不清是悲伤还是愤怒,悲愤之下,眼前变得一片花白。噗通、心脏跳动着,的鼓动清洗这痛楚。 “你这个流氓混蛋……快放开他……!?” 全身僵硬,握拳站起。佩罗德侧眼一瞄朱利安,浮现了一幅嘲弄似的笑容。 然而, “……谁让你碰,叉号混蛋……” 佩罗德抓着蓝格尔头发的手,咔一声被握住了,握力紧接着加强,将之锁定起来。 是蓝格尔。 “……我不管你什么‘十二守护骑士’……面对初生的半亡灵自鸣得意,看我不砍了你……” 蓝格尔浮现壮绝的笑意,模仿佩罗德的语调,并继续加强力度。覆盖蓝格尔臂膀的死气,一边闪着杂波一边开始半实体化。亡灵的手腕——漆黑色骨质的臂甲,如同错觉般浮现。 “——啧!?” 因为控制的并不灵活,蓝格尔的握力非同一般。佩罗德立刻以魔力加强臂力,强行挥开抓着自己手腕的蓝格尔的手指,站了起来。 “蓝····!你——” 朱利安脸色立刻一亮,然而很快又沉了下来,喉咙也有些呜咽。月兑离佩罗德的手腕的蓝格尔,并没有继续站起来,反而继续倒仰下去,发出了苦闷的声。将要实体化的手臂恢复原状,只是角和牙还没复原。 “……哈啊……人、人家在拼命地……压制着……就不能……安静点么。咕……!?”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躺成个大字仰望着佩罗德。站起来的佩罗德,一幅冰冷的表情俯视着此时的蓝格尔。 如佩罗德的判断,龙脉的喷发已经止住。蓝格尔的亡灵化也已过了高峰了吧。然而,已经甦醒的亡灵,不会立刻就老实下来。蓝格尔现在正在和身体里的亡灵拼命地战斗着。 “好了,到此为止吧!?现在开始再没你出场的必要了。从他身边走开!” 米诺尔大声怒喝。 紧接着, “……米诺尔说的没错。佩罗德先生!反正死灵瘟疫现场的善后也不在你的业务范围内吧?请立刻从这里撤退吧。” 这是雪弗莱的话。同时,朱利安头上的圣刻龙也发出了咆哮声。简直像是小混混在恐吓着说“怎么还要干么”似的……不过至少针对佩罗德的敌意是不容置疑的。 不止朱利安,连芙洛拉和讲师们,表情都一副严峻。无声表明绝不会任由佩罗德为所欲为。至于赛特也无需多言。当米诺尔被踢飞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准备好应付对主人的追击。不过,要是米诺尔再挨了一脚、赛特会化身成为复仇的利刃,本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孤身一人站立的佩罗德,承受着米诺尔和赛特、朱利安和雪弗莱、芙洛拉和讲师们一同投射来的带着必死觉悟的视线。佩罗德的脚下,蓝格尔闭着眼睛,不住喘息。 “——嘿!” 佩罗德狠狠地啐了一口。 “一个二个都是这样……来的好啊!” 佩罗德的全身涌出魔力。那是“十二守护骑士”发出的愤怒与力量。米诺尔脊梁一阵阵恶寒上窜,胃如同抽筋一般绞痛,手足不住。这是犹胜和拉玛苏对峙时的、如同利刃般的紧张感。 然而—— “佩罗德!干嘛!” 空中突然有声音降下。 而且还伴随着“啾啾”的——不,是尖利的、如幼儿哭叫般的“咔咔”声。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佩罗德立刻像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似的,“啧畜生”地骂道。 米诺尔慌忙抬头一看, “诶?老、老鹰——” ——才怪!? 在米诺尔一行头顶上呼啦啦地扇着翅膀飞来的,骤眼之下,似乎是只的狮鹫。 然而不对。长着尖喙的红色头部和扑扇的翅膀确实是狮鹫的样子,然而头下却接着人类一样的和手脚。而且,身上穿的是——虽然尺寸小点——教会骑士团样式的制服、红色的骑士袍。 人形狮鹫忽地俯视米诺尔一眼, “狮鹫错了!天使!权天使!” 生气地横加指正。确实,虽然打扮是教会神官的打扮,然而其形姿却正是俗称的权天使。 而且, “亚叙!一个人、跑、太快——呜呀!?龙!有龙啊!?” 又有一只飞来了。米诺尔瞪大双眼,看着头上的两只鸟头天使忙不迭地回旋着。 “尼斯洛克!现在、别管龙!要紧、佩罗德!佩罗德、又要干了些、坏事!” “嘿、漂亮的!死‘面瘫’!这次又是什么、坏事!” “说来、拉玛苏、在哪?就有龙、没了拉玛苏!” “对、拉玛苏!拉玛苏怎地了佩罗德!收拾干净了没?” “咔哇!莫不成放跑了?佩罗德放跑它啦!还说什么、小菜一碟!” “咔哇咔哇!贝纳迪克特知道了、骂死你!解恨!解恨!” 好不吵闹。 最糟糕的是和现场的气氛简直格格不入。然而,众人都觉得随着两只权天使交口咶噪,刚才的紧张感已经渐渐松弛下来了。米诺尔无奈地月兑力。米诺尔等人,在突如其来的事态之下,愤怒和惊讶与及失措混杂一起,脸上表情都古怪地抽搐起来。 然而,佩罗德不快到极点地啧舌道:“……吵死了。” “——佩罗德!拉玛苏怎么了?虽然气息消失了,不过不像祓濯过后的感觉喔!?” 在米诺尔一行所在地小广场上,一只独角兽驶来。 把持着银白色独角兽鬃毛的,是一名目光炯炯的男子。穿着已成年代物的教会骑士袍,裤子的膝盖都已磨破了。而且不知为什么脚上穿着草鞋。是身躯有着跃动感,敏锐的表情严峻又带着阳性的——率直的性格。然而这猎奇的既非神职人员也非骑士的装束也太令人大跌眼镜了。 米诺尔留意到男子的腰间挂着的东西。而当注意到那东西的一瞬,立刻就想起了男子的身份。 ——这个人! 挂在机车男子腰间的,是一把宝具。米诺尔过去曾经在家里见过感觉类似的一把,兄长安东的佩剑。 那是在第一次血月之役中,光明之龙艾泽拉斯赐予人类盟约的,七把被赋予不同高贵美德的神剑。 七把“天使美德之剑”之一。 而米诺尔的记忆是正确的。现在在场的人们——现在和圣堂教会有所关联的人,大致都见过这个人。 骑士团的年轻王牌,独角兽家的长子。 同时也是十二守护骑士之一,神风贝纳迪克特。 “不好!贝纳、不好!佩罗德这蠢驴、放跑拉玛苏!” “失态、失态!佩罗德、就会、空口扯大炮!” 贝纳迪克特的役魔——权天使亚述和尼斯洛克,争先恐后地向主人报告。 贝纳迪克特环视瘟疫现场,在这异样的场面之下皱起了眉毛。尤其是见到圣刻龙的时候,眼神变得微妙起来,小声地低喃了一句“竟然是龙?”。接着留意到倒在地上的蓝格尔,视得他发散的死气,眉心更加紧锁起来。 嗯嗯地念叨了一阵后, “——佩罗德?你搞什么了?” 严肃地要求佩罗德说明。佩罗德没把两只权天使的告状放在眼内,只是一份好整以暇地耸了耸肩。 “你说拉玛苏的话那是逃掉了。说白了,现在再去追击也没用了吧。” “……你是说没能收拾掉它么?你这家伙?” “有人来碍事啊。我看这一定是蜘蛛教会的。” 听到这句贝纳迪克特的嘴巴瞬间扁成个へ字。 然而,他并不在这点上纠缠下去, “先给我说说事实。你说受到妨碍,让拉玛苏逃跑了是吧?那么?妨碍的人呢?” “你说呢?在龙脉上动手脚,出手一次后,再也没有踪迹了。看来手法还挺熟练的。” “……我明白了。那么,那个少年是?” 当贝纳迪克特开口发问的瞬间,一直大气不敢透顶朱利安, “请等一等!” 大声叫道。 “蓝格尔——这人是死亡瘟疫的受害者!不是现在,而是六年前的!在那次死灵瘟疫的影响下虽然留下后遗症,但一直有接受教会神官的治疗,得到神官的安全保证!完全没有危险。请相信我!” 听着朱利安拼命诉说,佩罗德只是无所谓地搔搔银发。另一面贝纳迪克特则皱着眉根,不知如何是好。 他正视朱利安、看看蓝格尔、接着看着头上的圣刻龙和朱利安,视线移向米诺尔等人。似乎还没能把握住状况。 这时, “贝纳迪克特**官!在下乃神圣学院的讲师。在此处的众人皆为圣徒会的学生。今天在实战考试途中受到‘类型·巨兽’拉玛苏的袭击,得到佩罗德**官的帮助。只是,拉玛苏已然逃亡。其间确如佩罗德**官的证言,确认受到第三者介入!” 老讲师伸直脊梁叫喊。听到这专业的报告,贝纳迪克特发出“喔?”一声转过头来。 “阁下莫非曾经担任过神殿骑士?” “正是!另,方才提及之少年,名为蓝格尔。如那名学生所申辩,他在现时点、并无需要劳烦**官的问题。在对他的处理这点上,圣徒会负起全部责任!” 久战疲惫、全身沾满战尘的老讲师,清楚地断言道。贝纳迪克特脸上闪过一阵意外的表情,然而却还是笑着点头。 “圣徒会。原来如此。说来堂吉柯德也说过……那么说,这是法尔肯皇室的龙么。” 贝纳迪克特跨坐在独角兽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仰望圣刻龙。亚叙和尼斯洛克也一边拍着翅膀一边说着“嘿!嘿!”“这龙、法尔肯皇家的役魔!”,同样在空中瞄着圣刻龙。 “而且,六年前的灵灾受害者……说来,有一个孩子……” 贝纳迪克特凝视着蓝格尔,嘴角收紧。他的视线绝无姑息。那是在估量他作为亡灵的威胁性的专家的眼光。米诺尔众人不仅吞了一口唾沫。 然而, “——好吧。” 轻快地说了声,贝纳迪克特抚模着独角兽脖颈。 他对着佩罗德说, “佩罗德!和我一起去追拉玛苏。” “啊哈?我说过没用的吧?那只拉玛苏应该经过人为加工。它有智慧的。要是和恐怖袭击有关的话,应该还会使用隐形。” “那得追到了再确认。这是工作!” 贝纳迪克特正面粉碎佩罗德的牢骚。佩罗德狠狠地歪扭着脸,像是故意地打着响舌。 另一边贝纳迪克特却说, “——讲师先生!不好意思我们接下来得去追击拉玛苏。我想佩罗德肯定干了不少事情,可是现在是紧急事态。确实对不起,抗议请稍后发往骑士团。还有,有一支骑士驱魔小队正从指挥部赶往这里。这里的善后,请教给他们。就是这样,如何!” “是。遵从贝纳迪克特大人的安排。祝武运昌隆!” 老讲师的敬礼,贝纳迪克特迅速地回礼。灵活地沟通着独角兽,当场调转了方向。 “咔哇!如此才说、贝纳啊!” “天真。贝纳、太天真!所以佩罗德、才目中无人!” “吵死了!你们给我先去把拉玛苏找出来。出发了!” 贝纳迪克特驾着独角兽跑出去。然而,仔细看来他的独角兽并没有笼头或者马鞭,似乎有点不太寻常。简直就像独角兽凭着意志自己行动。 而贝纳迪克特在离开之前,再一次喝了声“佩罗德!”,催促着一副厌烦的表情的佩罗德。佩罗德不情愿地念叨着,不知为何在当场踏起了怪异的步伐。 最后,他在太阳镜后对离他最近的米诺尔瞪了一眼, “米诺尔、朱利安、蓝格尔。你们这帮家伙的名字,我可是记住了……” 留下了这么一句——身影突然就消失而去。 米诺尔哑口无言,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双眼。简直就像役魔解除实体化一般消失。 朱利安也和米诺尔同样的表情, “……瞬步。能龙脉里面移动……太厉害了……” “龙脉里面移动……就是怎样?就是瞬间移动?区区一个人类?” 米诺尔不知道,瞬步是“教会”中没有采纳的“九环魔法”的一着。而且,在“九环魔法”中的瞬步,是和等如五阶的“浮光”中简化起来的超高的魔术。在“九环魔法”中出去五阶魔法之外,是难度屈指可数的绝技。 佩罗德潜入龙脉,贝纳迪克特驾着独角兽眼间就离开。留下的米诺尔和朱利安等人,直如已在战场中度过了一年般,一下虚月兑下来。 “那就是……那些家伙们就是‘十二守护骑士’……” 米诺尔无力地喃喃道。 接着回过神来, “蓝格尔!没事吧?” 慌失失地转向倒在地砖上的蓝格尔。 没有回答。蓝格尔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睛,再次失去了意识。 右手背的魔核还残存着。然而犬牙已经恢复回原来的大小。症状在徐徐恢复。 老讲师差点倒下,另外两名讲师扶着他。朱利安和芙洛拉都一脸复杂的表情,凝视着初次知悉其秘密的蓝格尔。赛特一副不安的样子竖起耳朵左顾右盼,把“月光”还回刀鞘,圣刻龙扭动着长长的身躯,像在说“完了?”似的。 回过神来一看,已经日暮西山了。 贝纳迪克特所说的驱魔小队到达现场,是在暴风般的一幕落下之后五分钟的事。作者绀碧莎翁 ( 六十二 作战计划 “……怎会这样。蓝格尔他……” 科里恢复意识后,听完朱利安的说明发起呆来。 “虽然听说他有死亡瘟疫的后遗症……没想到竟然会发展到那种地步……” 科里难掩吃惊之色。毕竟,刚刚才亲身体验过死灵瘟疫的威胁。而且,吃惊的不止科里,米诺尔和芙洛拉也是一样吧。米诺尔一脸消沉地垂着头。 米诺尔一行已经回到了圣徒会的宿舍。 现在,卷入瘟疫的学生,正络绎不绝地被抬进圣徒会。他们全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死气创伤——所谓的魔障。讲师们正倾尽全力进行治疗。 当然,蓝格尔也是其中一人。 毕竟,症状虽然稳定下来,还是寄宿着死灵的魔性。跟其他的学生不一样,被安置在施放了结界的实战用单独房间里,由持有教会神官资格的讲师进行紧跟治疗。 治疗——正确来说,是让笛捷尔所施下的封印,再次安定下来。米诺尔一行虽然紧跟着蓝格尔,雪弗莱对他们说了句“后面的就交给我吧”,让他们都去到科里所在的教室。 “——米诺尔和芙洛拉也是。不好意思。至今一直瞒着你们。” “…………” “啊啊,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题呢……” 听到朱利安带着歉意的话语,米诺尔沉默了,芙洛拉则尴尬地回答道。 不过一、二个小时前还是个亲密的同学。然而突然却获悉他是个半死灵——而且还眼看着他死灵化,如此一来难免会不知如何应对。 甚至应该说,之所以只表现出这种程度的拒绝反应,是因为大家都是圣徒会的学生、都拥有正确的知识。换作普通人的话,就不止是米诺尔等人“不知如何是好”的反应了。 正因如此,蓝格尔在圣徒会时,都选择了绝口不提这件事。而且,从各种医疗诊所教会辗转来到神圣学院之时,也采取了同样的做法。 “总觉得……来到这边,我还有蓝格尔和大家,都打成一片的感觉呢。” 朱利安垂着头开始了述说。 “比最初预计的,还要开心。所以,该说是难以开口……还是说觉得啊就这样好了……不想把难得营造起来的气氛,再次破坏掉……” 这时—— 无言地听着的米诺尔,肩膀咯地一震。眼睛稍稍瞪大,似乎回想起什么来似的。 然而,朱利安却没有留意, “而且啊。别责怪瞒着的蓝格尔啊。因为,我觉得那家伙并没有故意要隐瞒的想法。那家伙反而会觉得‘大家会因此对我客气’所以才瞒着不说。因为那家伙肯定已经看穿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对于和大家的关系很满意这一点。” 朱利安说着,露出了苦涩,甚至状如哭泣一般的自嘲笑容。 米诺尔的脑中,此刻闪过了莉可的形象。少女的——米诺尔的朋友、身为监护人的少女的身姿。 米诺尔对莉可也不曾提及过问过对方的事情。理由和现在的完全一样。因为喜欢一起笑着傻乎乎地玩耍的关系。因为不想破坏这种关系。 所以,和瞒着其他学员的同学们同样地,连对莉可,都没能表白这份真实。现在回想起来,莉可说不定很想说出来——明明就很想让挚友知道真正的自己。 然而,米诺尔却不点破——看出青梅竹马这份心情的莉可,也把自己的秘密、藏进了胸中的深处。和米诺尔一样。 话说莉可怎么在要考试的今天回家呢? 她不是很重视自己的实战成绩吗? “……” 朱利安一时间垂头不起。 然而,突然转换成郑重的表情,看着米诺尔、芙洛拉和科里, “——对不起。” 说完低下头来。 “一直瞒着你们,对不起。” 说着,深深地低下头去。 低着头继续说道, “可是,那家伙……蓝格尔其实是安全的。那家伙,卷入死亡瘟疫后将近两年,一直在‘那类’的治疗所接受治疗。我和父亲一起去过几回,确实很严重……记得那时,是该说爆发么……总之曾经差点变成了鬼,现在真的、绝对,没有问题。” 朱利安絮絮叨叨地、独白似的表述道。听着这沉重的话语,其他人不止该如何应答好。 这时,朱利安突兀地抬头, “说来啊,我还真的不走运啊。” 说着像是要缓和气氛似的、做出了勉强的笑容。 “你看今天,不是糟透了么?考试都变成了一团糟,又被拉玛苏袭击了,还跟个不安分的‘守护骑士’结下了梁子。蓝格尔也遭殃了……把大家都拉下水,我真是没救了……” 朱利安像个小丑似的堆着笑容。那张笑脸完全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公主。看着看着米诺尔和芙洛拉反而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然而,现在的朱利安,除此以外再也无法可施了。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能办得到。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虽然不是道句歉就能解决的事情,我想这大概,全都是我的错吧。所以——” “朱利安。” 直如居合流的一刀般—— 一直无言的米诺尔,把朱利安的话语一刀两断。 “这种事情不许再说。这是作为朋友滇醒。” 朱利安哑口无言。 不止朱利安。芙洛拉和科里都吸了吸一口气,定定看着米诺尔。这是如同匕首般刺入听者胸膛的一句话。这是某种言灵——即使不在高阶魔法之中,也一定可以算在中阶中的、语言的灵威。 米诺尔对朱利安投以锐利的眼神。 然而,很快就换成柔和的笑容, “‘瞒着你,对不起’~” 朱利安以温柔的语气重复着。 接着,呼一下极为自然地靠近米诺尔,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那么——这样就算扯平了呢。我们重新开始吧。” “……诶?” 米诺尔不明所以地脸红起来。朱利安从其他两人看不到的角度,对米诺尔暗送秋波。 接着,朱利安抛下心如鹿撞的米诺尔,一转身面对着芙洛拉和科里。 朱色的长发随着粉红的缎带,轻盈地飘舞。 “真是的,气死人了吧?朱利安也是,蓝格尔也是。就算把我们当猴子耍也该适可而止啊。” “诶,那个……” “米、米诺尔?” 面对米诺尔突如其来的举动,芙洛拉和科里困惑起来。然而,米诺尔也不理会,说着“对吧?”对着两位同学露出了微笑。 “因为蓝格尔是半亡灵、所以我们惮度就会改变,这两人竟然这样担心哦。别开玩笑。竟然把我们当成那种笨蛋。不管你是半亡灵还是什么,蓝格尔就是蓝格尔。无可取代的朋友,这不是当然的么!” 米诺尔有力地、无畏地、笑着如是宣言。 芙洛拉立刻双眼放光, “就是啊……” 高兴地应道。 “可是啊,这也是没办法吧?在这种地方傻瓜总是会想到一边去。啊,当然朱利安是例外。呐,科里,你说是不?” “哎——啊、嗯、嗯!也是啊。真见、见外啊,两位!” 科里在芙洛拉示意之下,慌忙跟朱利安两人统一口径。朱利安喃喃了一句“你们啊……”,再也说不出话来。 朱利安对着无言的米诺尔哧哧偷笑,眼角还闪烁着泪花。 “……算了吧。这次原谅你们。毕竟——无论是谁,都有说不出口的事情呢。” 说完,露出了快活的微笑。 似乎就如同自己所说的一般,暗中享受着仅属于自己的秘密。 “·······米诺尔。” 听着米诺尔的话,朱利安胸中起来。 自从蓝格尔身上发生异变以来,就有某种感情沉淀凝结起来。而这份沉积,因为米诺尔在胸中点燃的,渐渐开始融解起来。 朱利安重新转向芙洛拉和科里。 接着,取代“对不起”, “……谢谢。” 道了一声谢。 芙洛拉一脸清爽地耸耸肩。科里害羞地擦着鼻子。朱利安察觉到了自己的误解。自己绝非不幸。岂知如此,甚至是难得一见的幸运。 最后,朱利安对米诺尔投以感谢的眼光,这时这位幼时的玩伴则回以得意的笑容。 如同向日葵般、无邪的笑容。这张笑脸,在朱利安胸中和某人重叠了起来。 这时, “你们在这里啊,米诺尔。” 一位讲师跑到米诺尔等人面前。 表情僵硬。米诺尔以为蓝格尔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体一颤。 然而, “邓布利多院长叫你过去。能立刻赶去校长室么?” —————————————————————————————— “……就说到底怎么搞的?” 堂吉柯德对着手提电话咬牙切齿地说道。虽然声音压低了,还是难掩焦躁。 话说如此,现在叫他不要烦躁也是没用。毕竟堂吉柯德刚刚才为学生们——“自己担当班任的学生们”的治疗而倾尽全力。为了“自己不在场的时候,负上了魔障的学生们”。 堂吉柯德所在地是圣徒会宿舍的准备室。这是保管学生们使用的宝具、用于符文的纸片、还有笔和砚之类的房间。看着学生们的治疗告一段落,避人耳目潜了进来。 堂吉柯德咬着不放的,是今天把自己叫出去的人——骑士团团长马丁。 “就说别这样咬着我不放嘛。” 通讯水晶另一边的马丁苦涩地答道。 “现场发生什么事的报告,怎么可能上到我这里来呢。确实圣徒会的学生被卷入事件是不走运。可是在实战考试中被拉玛苏袭击什么的谁能想到?要是想得到的就是邓布利多那种角色了。” “我说的是佩罗德!为什么那混小子会插一脚进来!?” “混蛋、我说你啊,佩罗德是**行动官啊!瘟疫祓濯的时候碰个把头有什么好奇怪——算啦,说是没什么特别愿意就是没有了吧。至少应该不是有意促成的结果。还有,我不管佩罗德干了什么,总之我听到的是贝纳迪克特在现场主持,无事结束哦。我话说在先,受害的可不止你那里的。” 在马丁严厉的语气下,堂吉柯德把差点冲口而出的咆哮吞了回去。 在第四区各地同时发生的死灵瘟疫,在各大街道的旅馆上早已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奇迹般的没有死者,伤者却不少。尤其是负上魔障的人相当多,现在,拥有神官医师的区内的医院,到处都挤满了患者。 “最糟糕的是瘟疫还没有结束。已经确认的拉玛苏已经有四只。你也听说了吧,死门和后死门,各两只。这里面巨木之森和关所的虽然了结了,剩下的两只逃亡,现在还潜伏在第四区内。灵视官虽然全体出动搜索,不过看来那些东西竟然连隐形都用上了。再说,就算找了出来,对手可是飞行型的。用普通的方法,要抓住它们可很困难。” “派自由之翼的狮鹫团出来就是了吧?” “以拉玛苏的机动性可追不上啊。而且说来,要是单纯地排出部队就行的话还好办,要是演变成在区内上空和亡灵生物大战就大件事了。单单申请各个有关部门的许可就已经很费工夫了哦。” “这点屁事,由闲着没事干的团长大人来干不就是了?反正人面就是广的要命,都到了这种时候就干点实事如何?” “你说啥,这混球。我都忙得像只屐了,你这家伙还要打电话来,别给我说得那么嚣张!” 原“守护骑士”和现“守护骑士”,为了一些低层次的话题吵得唾沫星子四飞。 然而,事态的严重性却是不容忽视。 骑士团虽然倾全力投入到扑灭拉玛苏的行动中去,然而如果他们无法尽早解决事件的话,帝国就有可能发出非常事态宣言。 帝都在仅仅六年间就经历过两次大规模瘟疫的损害。虽然这次还没有达到上次的规模,然而状况之无法预测这点是不容置疑的。 毕竟,这次的瘟疫又有蜘蛛教会在背后活动的形迹。 “……算啦,说是骑士团有事找你出来的途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觉得对不起你啦。没预测到那帮人会这么快就付诸行动。骑士团——正确来说,是我的失误。不好意思。” 说着说着,到了最后的一刻,马丁才奇妙地对大友道歉。 今天马丁叫堂吉柯德出来,是为了模索与在水面下行动的蜘蛛教会有瓜的“dark”——即贝尔克斯的动向,而提出协助的要求。虽说已经辞去职务,马丁还是过去的上司、圣堂教会的高官。即使是没有一星半点回归原职的意图得吉柯德,也不得不应邀出现。 听到前上司率直的道歉,堂吉柯德也只能回以一句语气变弱的“那个啊……”。 “……大大咧咧地听从旧时所里的话,说到底还是我的判断。是我的责任。在这点上责怪你们的意思——” “哦哦?这样啊。那就好。” “喂、慢着老头,咋回事这态度!?都把什么老相好之类的说辞搬出来、让人家给你白跑一趟了!” “白跑?那就怪了。既然要我们出个讲师就该怎样怎样、邓布利多明明对我们提出了条件的……” “说啥那个疯狂老头子!?这个也是那个也是、早点去扑街吧!” 堂吉柯德怨恨地叫道。电话另一端的马丁笑着说“邓布利多风范”,更加让他满月复怨气。 “总之就这样。现场有几人似乎跟蜘蛛教会的成员有点牵连。不过,似乎没有头领级的人马。骑士团也一贯地不会气馁。要钱我会给,手上没事就再来帮忙吧。毕竟是紧急事态。” “你说笑吧?再说圣徒会那边就忙得抽不开身,谁说我没事干的。……不说那个,说什么头领级的,就是上次小雪诺说的、‘灵魂收割者’维因么?” “还没有确证。不过佩罗德的报告里面提到的‘妨碍者’就很可疑了。毕竟在现场似乎对龙脉动了手脚。手法和阿兰蒂尔一样。” 旧宫内厅天堂回廊为了安定都内龙脉,举行过驱除死气的仪式。当然对于龙脉的操作非常熟悉。即使在现今,六年前的死灵瘟疫恐怖事件中,阿兰蒂尔就有意打乱龙脉,形成了多起死灵瘟疫。 “总之,就是这样了俺现在很忙。发牢骚就留到以后吧。……啊啊,不过,对了。有一样东西可以告诉你一下。是半小时前的决定。应该邓布利多那边已经对你说过来——为了应对这次的瘟疫,教会上层订立了和六年前一样的作战方案了。” 天海的口气变得严肃起来。堂吉柯德感到了不详的预感,皱起眉毛。 “……啥作战啊?而且说来怎么提到圣徒会了?” “六年前教会为了引诱死灵生物一举歼灭而使用了诱饵。就是可动瘟疫喜欢的进化物品的‘亚莎之泪’。” 马丁淡淡地说明道。 两年前的死亡瘟疫恐怖事件中,主犯阿兰蒂尔自身变成灵灾,化成了亡灵。然而,除此之外仍有多起死灵瘟疫,其中几宗还发展至高阶瘟疫。亡灵化的阿兰——“类型·鬼神”,率领起这一系列可动魔灾,给都内带来了严重的损害。 骑士团应对这一状况,认为应当先将其他的可动魔灾与阿兰蒂尔分开,为此而设下了一个陷阱。 “……就是亚莎之泪。” “亚莎、亚莎之泪?” 堂吉柯德在惊叹的同时察觉了马丁言下之意。 因种类相异可能会有例外,然而亚莎之泪基本上都是源力属性的魔力。而且,还拥有着极为罕见的高贵灵气。对于同属于源力属性魔力、却因为欠缺平衡而堕落成为携带着“瘴气”的可动魔灾来说,这是极为有吸引力的“诱饵”。三年前的骑士团,就是如此利用亡灵生物进化的性质,用亚莎之泪作为诱饵而诱导亡灵生物。 而骑士团因为作战方案的需要而盯上了名门格里芬家族家主的战利品。他们为了借出这历史悠久的亚莎之泪,而要求其主人协助。 当时格里芬家的当家——即是米诺尔的斯拉瓦。 而现在,声名在外的“亚莎之泪”,传言已经让渡给格里芬家的幼子。 即是说, “为了再次利用格里芬家的亚莎之泪,骑士团似乎要求其主人格里芬家的下代当家、米诺尔·格里芬提供协助。……顺带一提,现当家、就是米诺尔的兄长安东,似乎已经许可了。” ( 六十三 分配 “怎可以这样!?米诺尔还是学生啊!为啥非得要被抓出来配合骑士团的作战!” “这并非强制。米诺尔同学要是不愿意,我将会向骑士团传达这一信息。还有……芙洛拉。在校内请使用敬语。” 邓布利多院长如是提醒愤怒的孙女。 院长室里除了院长和芙洛拉以外,还有米诺尔和朱利安、雪弗莱。他们是一起闯进来的。 院长要说的,就是要在讨伐拉玛苏行动中使用米诺尔的宝具——亚莎之泪。要用亚莎之泪作为诱饵,引诱出拉玛苏。骑士团前来接收的人已经到达,似乎现在正在另一间房间等待着。米诺尔闻言脸色发青咬紧嘴唇,芙洛拉和朱利安都哑然,接着激烈地反驳起来。 “刚刚才发生过那样的事件哦?请容许我失礼一下,这实在太过分了。骑士团根本就没有把握到圣徒会的现状。” 连文静的朱利安,都忍不住对塾长提出意见。 确实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要求。不是要求提供情报或技术,而是在瘟疫驱除中——而且是作战的主干战力中使用民间人士,并不是常有的事情。何况米诺尔还是年人。芙洛拉和朱利安的过激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相对院长却在传达了事情之后,就不再多说了。既不劝阻也不催促米诺尔,只是默默地等待他自行判断。 而且沉默地等待着米诺尔的判断的——意外地——阿斯特艾郎也是其中一人。 不多说一句,只是静静地看著米诺尔的侧脸。阿斯特艾郎的目光中有着信赖,而态度则表现出了觉悟。 米诺尔沉思良久。 终于, “……哥哥他……” 如同喃喃自语般确认道。 “哥哥他……说了可以是吧?” “骑士团是这样说的。要不,和安东商量看看?” “……不。用不着。” 米诺尔忽地一正颜色,伸直了脊梁。 “我去骑士团一趟。” 严肃地宣言道。“什么!?”“米诺尔!”,朱利安和芙洛拉慌忙来阻止米诺尔。 “至少该和安东联络一下哦。要不就暂时让安东来好了……!” “……兄长在乡下的家里。现在赶不及了。” “不、慢着啊,米诺尔。说到底这个作战,应该不会以你的参加作为前提的。骑士团也应该想着米诺尔的亚莎之泪不可能交给其他人才提出委托的吧?要是知道亚莎之泪并不完整,应该一定会采取第二中方案。就算说亚莎之泪是诱饵的最佳选择,也不等于说没有其他能代替的!” “……就算这样,接受委托的哥哥已经允诺,这已经是‘格里芬’的问题。那么,作为格里芬家的人,只要把委托完成给人看就是了。” 米诺尔坚强地说。 闻言阿斯特艾郎一瞬间露出了苦笑。最近虽然已经开始好转起来,然而米诺尔的“狮鹫家门”的自负、责任感,还是一如既往。 不止阿斯特艾郎,米诺尔那一旦话说出口就再也不会转头的顽固性格,芙洛拉和朱利安也应该早就知道。即便如此,还是一心不愿同学遇到危险,不停地劝说着米诺尔。 这时,院长淡淡地说, “……芙洛拉同学。朱利安同学。很遗憾地告诉你们、恐怕骑士团在最初就计划由米诺尔同学使用亚莎之泪,而确立这个方案的。先向米诺尔的兄长取得许可,只不过因为米诺尔同学是年人、形式上得走一趟这样的手续而已。这次的作战,作为诱饵的必须是‘米诺尔使用亚莎之泪’才有意义。” 听到院长出乎意料的话,朱利安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会!”。不止他,连雪弗莱、米诺尔和阿斯特艾郎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塾长。 “这是怎么回事,爷爷?” 听着孙女的诘问,院长叹了口气。 接着, “……还是让你们知道比较好。这次的死亡瘟疫,和六年前的瘟疫一样——极有可能是一部分第七子信徒所策划的恐怖行动。所以才要求米诺尔同学出面。米诺尔同学只要出现在现场,他们也不会乱来。这是骑士团的判断。” 听完院长的说明,少年四人尽皆瞠目。 在场的四人——再加上莉可,在去三月前都和盯上了米诺尔的第七子信徒战斗过。对于米诺尔所背负的不合理的宿命,自己也已经体验过了。 “……就是说,等如是‘人质’么?” “…………” 面对孙女不可置信之下的一问,院长什么都没有回答。 反而, “……当然,在已经清楚这一点之上而提出要求,想必骑士团无论发生什么状况都会保全米诺尔同学的人身安全吧。在这层意味上,反而和骑士团共同行动说不定更安全。” 发动瘟疫的犯人的目的,还不知道到底何在。如果说犯人是第七子信徒的话,也就无法忽视今后米诺尔会被卷入事件的可能性。在作战中起用米诺尔,则是在讨伐拉玛苏的同时又对米诺尔提供保护的妙案。 米诺尔闭眼,深呼吸一下以平静心情。 “……院长。我要参加骑士团的作战。拜托联系对方。” 再次正色说道。院长直直注视着夏目,不久颔首。 朱利安和芙洛拉咬紧嘴唇,再也不说什么。 然而, “米诺尔,” 阿斯特艾郎却一反两人的表现, “……你明白的吧?” 阿斯特艾郎以僵硬的声音,向米诺尔确认着无需多言的事情。米诺尔忽地稍稍松弛下来,视线斜斜地投向阿斯特艾郎。 “……当然。确保你不死,就是我的职责嘛。毕竟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宿体。” 笑着回答。看着米诺尔的笑脸,阿斯特艾郎终于稍稍放松了肩膀。朱利安和芙洛拉看着米诺尔的自语,茫然不知所以。 阿斯特艾郎在米诺尔是否要接受骑士团的委托的争论上,一直不曾插话。那是因为他早就打定主意,如果米诺尔接受委托,自己就要一起赶赴骑士团。打从最开始就信赖着米诺尔的判断,并且早已有着无论到哪里都要追随其后的觉悟。 然而,正当二人一快决定了方针,院长桌上的通讯水晶立刻就响了起来。 那是年代物的紫水晶。院长拿起电话应道“是?”,接着脸上升起了暗云。 院长简短地说了几句放下电话,立刻就向紧张的少年们通告。 “蓝格尔同学似乎恢复了意识了。” “诶。真的!?” 因为院长的反应而心下不安的四人,听到出乎意料的好消息不禁眼睛放光。 然而, “不过,之后稍不注意就立刻消失了。现在似乎有几个人在帮忙寻找——不过看来似乎是一个人离开了宿舍。似乎通讯水晶也没有带上。” 米诺尔众人心头立刻一沉,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会!为、为什么!?” “不清楚。恢复意识到时候,也似乎有点朦胧。……老实说,不是好的倾向。‘那个处理’是不是产生了副作用呢……。至今一直抑制死灵的意志力,说不定现在已经减弱了。非得争分夺秒保护起来。” 院长难掩焦躁地说道。看到院长表现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头一次。米诺尔和朱利安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互相对望着。 然而,不等束手无策的两人出声, “……也好。” 雪弗莱尖锐地说道。 “芙洛拉和我尽快去找蓝格尔。米诺尔就由朱利安来跟着吧。” 听到这突然滇案,众人都睁大了眼睛。当然,最为慌张的是朱利安。 “等、等等,雪弗莱!蓝格尔——” “——作为妹妹的同时,也是米诺尔的朋友对吧?再多说一句,我自认也是米诺尔的——同时也是蓝格尔的朋友哦。” 雪弗莱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的双眸中,闪着跟刚才米诺尔保护蓝格尔的时候一样的光芒。强烈的信任的光芒。 “所以,现在大家互相合力吧。再多说一句,要是去蓝格尔的话,我想我去比你去要派得上用场。毕竟我是他主治医师的得意弟子呢。” 雪弗莱堂堂地如是说。 这是最合理的分配,相比蓝格尔的出走,米诺尔应对拉玛苏的情况更加糟糕,朱利安的圣刻龙是对拉玛苏最大的威慑。 然而,听到雪弗莱的话米诺尔、朱利安还有芙洛拉都一脸惊讶。平日雪弗莱都尽力避免提及自己是雄鹿家的子孙。身为‘苍之圣典’笛捷尔的徒弟一事,首先自己就不会提及。跟已经没落的格里芬家的米诺尔相反、现今雄鹿家道兴隆,然而雪弗莱却一点都不愿借用半点福荫。因为他只希望作为雪弗莱个人与周围接触。 然而这一点也正表明,故意搬出师傅的名号的雪弗莱,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没有关系吧,院长?” “……没有办法了呢。但是,别勉强哦。” 院长静静的微笑,点头。 另一方面,雪弗莱以充满魅力的澄澈表情对无言以对的朱利安说道: “……怎么了?送你一句话,拿出勇气、依赖我们,什么的。呃呃,好像是这么说的吧,米诺尔?” “……雪弗莱……” 朱利安无法反驳,静静地看著雪弗莱的脸庞。 米诺尔脸上微微升起红霞,害羞地别开了眼睛。 芙洛拉的手啪地搭上朱利安的肩膀。 “……朱利安。现在看来雪弗莱的意见很正确。不用担心我们的事情。我会好好完成任务——朱利安,这傻瓜就拜托你了。” 芙洛拉说着,用力地抓紧朱利安的肩膀。 朱利安呆立片刻,咬紧牙关。 接着,伸手搭上肩膀上的手, “我明白了。众位,拜托你们了。还有,等一切平安结束后,就让蓝格尔请大家一顿饭好了。” ( 六十四 寻 你是不幸。 第一个这么说的,是学校的老师呢,还是吵架的对手呢。还有另一个可能性就是母亲了吧。无论如何,从孩提时代开始,蓝格尔就时常听到这样的话。 蓝格尔就是所谓的小妾的孩子。虽然经济上并无穷困之苦,父爱自不必说、直到长大成人了连母爱都不知为何物。因此,他有过痛心、憎恨自己的境遇,诅咒着世界的时期。到处横冲直撞、撩起事端、闹得天翻地覆,整日上演全武行。 然而另一方面,却又隐隐察觉到。自己只是演绎着这样的一个“自己”而已。 不管大人还是小孩。知道蓝格尔的“不幸遭遇”的,大多数的人都期待着蓝格尔会演出“这样的角色”。或者在“不幸遭遇”中仍然不屈不挠。又或者在“不幸遭遇”中屈服折腰。具体的形状或许有异,然而与“不幸遭遇”相应的“角色”——“人性”——人们总会从他身上寻求这样的东西。而蓝格尔不过是无意识地接收到这一期待、进而采取了回应而已。 证据就是,蓝格尔在相当早的时候开始,就开始渐渐不再对自己的境遇投以任何感情。无论悲伤、艰辛、无奈,既来之则安之。 然而,即便失去了兴趣,周围却又随之向蓝格尔要求起另一种“角色性”。虽然觉得实在愚昧到底,却也不再改变素行。到处横冲直撞、撩起事端、闹得天翻地覆,整日上演全武行。 头脑中却是一片冷冰。 到头来还是觉得无聊了吧。重复着某种行为、享受日夕重复的乐趣,蓝格尔并没有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学会。只能获得刹那而被动的快意。 你是不幸的。没有感情的尸体。 一次也试过否定这种评语。实际上也觉得自己感情淡薄。与其说感情,不如说缺乏热情。空泛、只靠外壳、只靠姿态,演绎着角色。只是在偶发的实体不明的冲动下,狂暴撒野而已。即便在如此的时刻,头脑中到底还是一片冷冰。 就没有什么可供取乐的事情吗。 总是如是想。遇到纠纷就一头钻进去,尽情搅个天翻地覆,之后抛诸脑后。而后又再寻找下一个纠纷。 就没有什么可供取乐的事情吗。 总是如是想。 遭遇了死亡瘟疫,却始终不曾料到。 —————————————————— 或许是瘟疫的影响吧。明明刚刚入夜时分,园林街道却一反常态地人影稀疏。当然并非空无一人,然而与往常相比却显得相当冷清。 话虽如此,要找寻一个人,园林街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太过广阔了。一边在街上到处奔跑,雪弗莱拼命地探寻着蓝格尔的死气——和普通的人类相异的独特的死气的残渣。 芙洛拉现在还在追寻蓝格尔的行踪,芙洛拉对役魔也下了搜索的命令。而且学院的讲师中也有数名派出役魔正在寻找蓝格尔。只是,学生们的治疗,却还没能完成。能分配到寻人上去的人数也是有限。 即使一向平易近人的雪弗莱也不禁牢骚 ——可恶。那个蠢蛋,到底去哪里了!? 听院长的说法,蓝格尔仍然处于意识朦胧的状态。而且,还是在寄宿体内的死灵大肆捣乱过之后。虽说身体状况一度小有好转,却不改变他仍身处危险状态的事实。 最糟糕的是,现在区内全域的龙脉都处于混乱状态中。如果因为某种契机而导致蓝格尔再次死灵化,结果如何没人能预测。 ——蓝格尔……! 一边承受着擦身而过的路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一边已不知第几次屏息咬牙,雪弗莱继续寻找着损友的身影。 不巧的是,对蓝格尔可能会去的地方之类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是埋头逐一探寻。仔细一想自从实战考试以来已经几乎没有好好地休息过,然而却又几乎没感到疲劳。大概连感到疲劳的时间都没有了吧。 当然,不止蓝格尔、米诺尔那边也相当担心。 虽然在院长那边放下豪言,关键时刻却无法守候米诺尔身边,到底还是有几分不自在。尤其是,当听到这次的瘟疫和第七子信徒有瓜葛时,总是会回想起三月前的事件。那时米诺尔因为吵架同样也离开了莉可的身边、遭到身为第七子信徒的暮光裁决的绑架。 虽然头脑中也明白在一群专业的教会人员簇拥下才更为令人放心。然而,即便如此去还是无法劝服自己放下心来。 “……可恶!” 只有焦躁无谓地升腾而起。就这样没头没脑地找下去没问题么。雪弗莱一面奔走一面不禁仰头看天。 正是此刻。从掠过身边的酒屋入口中、几名醉酒客呼啦啦地飞跑而出。 虽然里面想要闪开,到底没能闪开,肩头被撞上了。奔行的雪弗莱踉跄跌出几步,总算稳住身体。然而,撞上的醉汉发出惨叫摔到路上。 一同走出店来的同伴们,表情凶悍的。 “抱歉!” 慌忙道歉,对方却扯起喉咙就喊“慢着,小娘皮!”。 这是年纪约莫二十多三十岁的男子三人。而且,无论是夸张的衣服还是横蛮惮度,都表明这些家伙都不是好惹的。被撞飞后一摔在地上的男子,恼羞成怒之下满脸通红站起身来。 一面盯着雪弗莱一面挨过身来, “啊、喂、混帐小子!眼睛朝哪里长的!” “啊,真的不好意思。对不起。现在我有急事……” “吵死了!大爷有问你这小娘炮有事没事了吗!” 笨拙地不断道歉,对方却只作耳边风。同伴的两人,不但没有意思要制止这名男子,反而乘势包围上来。看来对于只是口头道歉却一点都没表现出畏缩样子的雪弗莱相当看不顺眼。 ——喂喂,放过我吧。 毕竟刚刚才受到高阶死灵瘟疫的袭击,再加和轻而易举就把拉玛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十二守护骑士”针锋相对过后才没多久。老实说,被街头小混混喝几句不可能会觉得害怕。虽然为了争取时间才不惜低头道歉,然而似乎看出来这一点,这帮男子才不肯放雪弗莱离开。 明明不是纠缠这种事情的时候……。雪弗莱心中呼地萌生起一股焦躁的冲动。而似乎焦躁在脸上一闪而过,于是男子喝道“怎么你这混蛋!”抓住了雪弗莱的胸口。 雪弗莱反射性地: “……放手。” “你说什么!?” “我说放手,大叔……” 说着雪弗莱硬是挥开男子的手腕,眼中闪现凶光反盯回去。 三名男子立刻眼角吊起,捏起拳头。三对一。如果是外貌协会的米诺尔还好说,雪弗被打几拳也爽。 然而,雪弗莱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 并不仅仅冲着三名男子而去的愤怒,同时也是对拉玛苏、对第七子信徒、还有对米诺尔的艰辛宿命、对蓝格尔所背负的命运的,愤怒。各种感情同时涨起到即将爆发的临界线上。对于自己和身边众人所遭遇的一系列没天理的境况,已经无法忍耐了。 然而, “打架啊,可不好啊。” 一个粗旷的声音插了进来。 雪弗莱和三名男子都刷啦一下转向声音的主人。接着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 大块头。说不定会有两米高的巨汉。而且还是一身筋骨隆隆的身材。 虽然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然而一旦察觉便给人得呆然的存在感。简直就像一转头就发现眼前站着一头野生的熊、正在俯视着自己——正是这样的冲击力。 只是,虽然不知道三名男子感受如何,春虎对于这名巨汉并没有感到威压感。反而还感到一丝洗练的精明。 如雕刻一般深邃的五官还有如针般细长的双眸,完全没有严肃感。短短的金发,在夜晚的街灯映照下宛如王冠般闪耀。 一身戎装,袒胸露月复。虽看去不像黑道中人,然而与三名也绝不像同道中人。 “打架可不好。” 巨汉又重复了一次。 “尤其是,无聊的争吵,打的看的都是扫兴。这次就到这里为止怎样?不愿意的话就让我帮帮忙好了。至少这样就不会无聊了。” 说着对雪弗莱等人微微一笑。 雪弗莱还是没有感到威压。然而,却又有着某种让人绝无法无视的东西。 三名醉汉,早就脸色大变。三人迅速地打个眼色,喊了声“走了”就作猢狲散。真是无聊。巨汉沉默地看着三人消失在夜晚的园林街道。 “……看来虽然醉了,头脑还在转着呢。菩萨保佑捡回一条小命那是再好不过了。” 巨汉悠悠地喃喃道。雪弗莱呆呆地看着巨汉。回过神来,行将爆发的焦躁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接着,雪弗莱慌慌张张地低下头来。 “不好意思。帮了大忙了。” “……找人么?” “诶?” “刚才一直在这一带走来走去吧?是在找谁么?” 男子淡淡地问惊异的雪弗莱。 接着,不等雪弗莱答话,便似乎已经看出了答案来, “不知道你在找谁……要是跟你穿同样制服的少年,不久前才看见过一个。身体状况看着很奇怪,所以还记得。” “真——真的!?” 雪弗莱急忙询问地点,男子干脆地告诉了他。听到那个地点,雪弗莱差点发出声来。就是今天进行实战试验的考场附近。 于是雪弗莱一面说一面立马就要飞奔而去: “谢、谢谢了!真的,谢谢你!” “不谢。早点过去吧。” “是!” 雪弗莱深深低下头来,道过谢后立刻飞跑离开。只是一面走一面在头脑中某个角落冒出了一丝异样感。 立刻就察觉了这违和感的真正原因了。 低下头、道过谢飞跑离开之前,看到了。在视野的一角映照出的物事。男子的戎装的左衣袖。 似乎当中并没有手臂似的,在风中悠悠晃动……。 雪弗莱当即转过身来。然而,巨汉早已消失不见。 不过,现在还是应以寻找蓝格尔为优先。雪弗莱吧疑问和违和感踢出脑海,全力跑向举行过实战考试的地点。即使可能不过是那个男子的谎言、蓝格尔可能并不在那里,这些事情不知为何完全没有想到。 奔跑、奔跑、奔跑—— 忘我地奔跑。 终于,到达考场的雪弗莱、当见到那个身影的时候, “蓝格尔!” 高声地喊了出来。 举行过实战考试的写字楼前的小广场。 周围拉满了赶来的众驱魔官拉起的“禁止入内”的胶带。只是,却见不到维持现场的人员。大概是因为现在没有能分配到这里的人手吧。恢复沉静的瘟疫遗迹和破坏的痕迹还如此鲜活,无法让人将之和神圣学院的旧校区联系起来。 而当雪弗莱呼声刚落,跨过胶带围墙孤身呆立的少年,立刻应声回过头来。 蓝格尔。 然而,不是平素的蓝格尔。 “……是你啊。” 低沉的喃喃声,比起往常的任何时候都要冷漠,有着坚硬的触感。 雪弗莱的全身一下紧张起来。脑中过去的记忆复甦。面对这个蓝格尔,这还是第一次。 雪弗莱紧张——却缓缓地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从听说蓝格尔逃出塾舍时起,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正确来说是更早以前。从与蓝格尔相识相知、成为损友的时候开始,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有何贵干。” 蓝格尔说道。 “还能有什么。” 雪弗莱答道。 雪弗莱拼命地整理着全力奔跑后的呼吸。 接着,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对损友说道。 “好,该回去了,蓝格尔。一起回去吧。” ( 六十九 莉可vs拉玛苏 ——怎么办!? 贝纳迪克特咬紧牙关心道。 行将逃月兑的拉玛苏,和主犯维因。平日以当机立断为宗旨的木暮,也有不知如何决断的场面。 ‘灵魂收割者’维因,毫无疑问是强敌。“九环之一”阿兰蒂尔的左右手。宫内厅天堂回廊的第二把手。即便自信不至于败于他,也并非可以轻松战胜的对手。然而,在这样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拉玛苏逃走。现在放虎归山,损害还会继续扩大。 联络雪诺吧。不,该先让侦查狮鹫追踪拉玛苏。可是,训练场上现在应该单单应付一宗荒芜阶瘟疫就已经忙不过来。无法期待有快速的响应。 贝纳迪克特踌躇。 然而, “米诺尔——!” 从园林大道那边跑来的少女,向着这边大声叫道。 于是下一瞬间,米诺尔就轻飘飘地从独角兽上下来, “我去追它!” “什、喂!?” 不等贝纳迪克特阻止米诺尔已经朝着少女跑去。追?追什么?还用多说么。当然是拉玛苏。只凭自己两名圣徒会学员之力,去追赶拉玛苏。确实,自己现在被拖住脚步,能办到这点的除了米诺尔再无别人。 维因……不,刚才的攻击,完全瞄准自己一人。不但如此,投射过来的符文中,为了不殃及身后的米诺尔,还特意加入了限制咒符威力范围的东西。维因是蜘蛛教会的。对于被当成第七子转生的米诺尔,决不会出手。 喀一声,贝纳迪克特咬紧牙齿。 然而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哎哎,可恶!雪辉!哈密尔!去追拉玛苏。亚述和尼斯洛克,暂且回来!” 以驱魔官的判断来说,这个选择是错误的。 然而,明知如此,贝纳迪克特自己还是从独角兽上跳下来了。 ———————————— 米诺尔屏息注视逃离狩猎区的拉玛苏。 然而, “米诺尔——!” 莉可看到米诺尔两人受到袭击,以为发生什么事,大叫起来。看着就往这边全力跑来。 听到青梅竹马的声音、看到他的脸容的瞬间,米诺尔的勇气和判断力就回来了。不错。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的。 身体几乎是反射性地动起来。 跳下独角兽。 “我去追它!” 扔下一句话,米诺尔就跑向莉可。“什、喂!?”贝纳迪克特虽然慌忙呼喊,但却不回头。 对于名叫维因的男子,无需担心。既然贝纳迪克特已经和他对峙上,那么米诺尔几乎没有受到攻击的可能性。因为贝纳迪克特决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米诺尔一边跑,一边瞄了维因一眼。维因也向米诺尔投来一闪而过的一瞥。 双目对视。 恐怕这名男子,就是发起这次的事件的第七子信徒之一。对于米诺尔来说是应要避忌之辈。只是,不可思议的是,从他身上并没有感觉到不久前袭击过米诺尔的暮光裁决身上的那种厌恶感。 维因在视线与米诺尔相合的一瞬,露出了浅浅的一丝微笑。这丝微笑,柔和又温暖。攻击的意图自不必说,甚至对米诺尔连微尘般的敌意都没有。米诺尔心下只觉怪异,背向维因,离开贝纳迪克特走去。 “哈——哈——!” 向着莉可,跑过银杏树列交夹的大道。莉可也向着这边不断跑着。向着莉可——青梅竹马的监护人的身边,米诺尔全力疾奔。 这时, “真是!跟外表相反是个有活力的家伙啊!” 突然旁边有声音响起。而且,还是贝纳迪克特的声音。一惊之下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权天使中的一只,已经走在米诺尔的身边。 权天使用贝纳迪克特的声音, “我把役魔派来跟你一起去。我收拾了这家伙后,也立刻去你那边。就这样吧?绝对不要勉强——他这么说!吾名乃、哈米尔。要去么?要去了!” 贝纳迪克特的链接一旦切断,役魔的声音就变得尖利起来。同时背后响起了独角兽的马蹄声。回头一看,无人的独角兽向米诺尔背后迫来。权天使中的一只追随独角兽,指引着它。 “来!跳!” “诶、诶诶?” “跳!” 米诺尔听言一边跑一边跳起。于是哈米尔里面绕到米诺尔背后,嘿哟一下把米诺尔提起。“呀!?”地米诺尔发出了尖叫,独角兽则滑到了米诺尔身下——哈米尔一放手,米诺尔就掉下来。 重重地摔到马背上面,不过回过神来米诺尔发觉自己已经坐在独角兽上了。 “咔!你啊、像个女子似的叫!冷静。脖子、抱紧!” “哇……哇……!?” 米诺尔手忙脚乱地抱住独角兽的脖颈——准确说是紧紧攀住。 独角兽一气加速—— ———————————————— “咪咪咪、米诺尔大人!?前面······” 赛特惊叫着提醒。 “哦噢!” 高速接近的独角兽上,坐的竟然是脸色发青的米诺尔。就连莉可都不禁急得直跺脚。 她不过今天回去公爵官邸一趟,米诺尔不去好好考试就算了,竟然又扯上大麻烦,真是太难伺候了。 然而,还没等她好好痛骂一顿米诺尔,比独角兽更早提速的权天使叫道, “小妹妹!上来!” “上、上来!?” 乱来啊——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察觉了权天使意图的赛特,从后面抱起了莉可。把身体抬到空中——扔到独角兽后背上上。莉可不假思索地抓紧米诺尔。 “呜呀!?莉、莉可!碰到了——!?” 感受到后背两团滑腻,米诺尔不禁尖叫。 “别!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我说这是哪门子杂技啊!?” 载着两人丝毫没有减速的独角兽,不理两名学生的狼狈相,一起穿出银杏树列。 园林大道。独角兽马蹄疾风,身体倾斜,一面在青板路上如蛇行一面往右转弯。在米诺尔和莉可看来,简直就像坐在没有安全带的云霄飞车上一样。米诺尔抓住独角兽脖颈,莉可抓住米诺尔。两旁则有哈米尔和赛特一同飞在空中跟在后面。 “米米、米诺尔!到底、怎么回事!?” “别别、别说那么多手先——ya!莉、莉可,别再贴过来了——!?” “你这笨蛋!我说你又惹事么!?” “怎么可能有啊!是别人来惹我的。” “那你会骑马吗?” “没学过呀” “啊······” 在主人和女仆的互吼中,权天使指引着的独角兽在疾驱。逆着米诺尔的来路返回,南下,向着旧校舍方面进发。 “总、总之,现在、追拉玛苏要紧!不能放跑它。我们去追它!” 米诺尔破罐子破摔地叫道。拉玛苏。不错。莉可也多少振奋起来,抬起头来。 仰望头上方,就看到在右手边成排的大树上方,有拉玛苏,与及追赶拉玛苏的赛特、两只权天使。和米诺尔两人并肩奔走的哈米尔,也离开独角兽加入战团。 赛特和一众权天使毫不留情地几番发起攻击。另一边拉玛苏则为了甩开役魔而不停的在大树顶上落下又跳起。看那动作,虽然大小差天共地,然而却十足如树上的狒狒般迅捷。虽然遍身爬满细微的杂波,却丝毫没有表现出胆怯的样子。 ——这家伙……! “……不行。怎么看都会被甩掉!” “可恶。人手不足啊!” 一面抬头看着夜空,米诺尔和莉可一同叫道。 “阿斯特!在吗,该交房租了!” “嗯嗯、有何贵干!” 一道流光从米诺尔胸口飞出,阿斯特艾郎显出身形,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米诺尔,而是抬头注视头顶的拉玛苏。 “这是?亡灵?” 阿斯特艾郎也有些惊讶,在自己的记忆中原来还有这种信息。 拉玛苏大致沿着园林大道南下。这样走下去,就会到神圣学院旧校舍了。赛特和众天使,都拼命挑衅着的拉玛苏,要拖住脚步它的脚步。 ——可恶! 米诺尔咬牙。这么一来,自己这么拼命地赶来的价值不就没有了么。 “米诺尔,同调召唤!” 阿斯特艾郎主动要求使用役魔,因为那只亡灵生物有关于他记忆的情报。 无须多言,米诺尔立即与阿斯特艾郎精神同调—————— “在世界诞生之前出生,汝即是太初的生命力,永恒无限的。降临于世,天伤星,——菲尼克斯!” 的身影忽地降临在夜空中,凤凰一经出现便以快过拉玛苏许多的速度拉进拉玛苏的距离。 感觉到危机的拉玛苏吼叫。迸发的瘴气,向着园林大道迫来。米诺尔和莉可全身被瘴气笼罩起来,拼命地死撑。 这时,拉玛苏唿一声,迅疾地甩响了尾巴。如鞭一般的攻击,正正打中了想要绕到拉玛苏身前的凤凰身上。 刚刚降临的凤凰还没清楚状况便被击飞,向着大道——米诺尔两人的前方落下。凤凰的身体在剧烈的杂波之下明灭闪动。“菲尼克斯!?”米诺尔尖叫。 凤凰受到如此强烈的攻击,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米诺尔不禁吸了一口气,然而受到攻击的凤凰却丝毫不把这点小伤放在眼内。 虽然身体被摔到地上,然而却一副“被你暗算了”的样子发出凶猛的咆哮。一拍路面,撑起身体,立刻又飞上了半空。 然而, ——哎哎……! “慢着,菲尼克斯!来这里!” 阿斯特艾郎忘我地叫道。 米诺尔“诶”了一下转头看向阿斯特艾郎。然而阿斯特艾郎也不理米诺尔,直直地盯着凤凰。 一瞬间凤凰一脸疑惑的神情。然而,似乎从阿斯特艾郎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唰地扭转身体。 滑过地面迅速地接近独角兽。 飞上独角兽时的感觉闪过脑海。简直是会死人的杂技。权天使的险行跟这比起来不过像是游戏一般。 然而。 莉可像是明白了一般,眼中闪过一缕锐光, 咕地抓紧米诺尔的肩膀,在独角兽背上站了起来。 不管米诺尔的惊愕, “载我过去!” 从独角兽上跳起。 “莉可!?” 米诺尔不禁满脸苍白起来尖叫道。然而,察觉莉可意图的凤凰,急剧加速起来,那样子简直像在大声叫好似的。在莉可掉下青板路面之前,已经潜到他身下。 莉可双手搭上凤凰的尾羽。凤凰就这样咕地快速爬升。 莉可丢下一句, “去去就来!” 就跨上凤凰的头——脖子根上。米诺尔慌慌张张地直眨眼。 独角兽和凤凰,已经穿过园林街道中段的十字路口。凤凰一气加速爬升,这次终于绕到拉玛苏的前方了。莉可咬牙顶住的风压。 一边攀紧凤凰,一边把手伸向腰间符文盒。 “深蓝冲击!” 投掷出来的——是水属性符文。夹带着水元素的咒力洪流,直击拉玛苏的头顶。拉玛苏怒吼停下,转过头来。 “怎、怎么!?莉可老大!” “赛特!别管我,向拉玛苏下手!” 一面对双目圆睁的赛特怒吼,莉可一面接连不断地掷出咒符。总之尽全力拖住拉玛苏的前进。 “咔!厉害!就会使蛮!不过、帅气!” “帅气!不能输!” “干劲来了!再、不等、贝纳迪克特!这拉玛苏、吾等收拾之!” 被莉可的夸张举动激发的权天使们,卷起风暴、双眼一闪、向拉玛苏投出咒力石砾。而且上升到空中才发现,众权天使的鸣声,似乎本身就是咒术。咔咔回响的叫声,渐渐地侵蚀拉玛苏的平衡感。 莉可等人也不甘落人后。赛特的月火分散拉玛苏的注意力,莉可则见缝插针地投掷咒符。拉玛苏的全身接连不断地闪现杂波和浓烟。 拉玛苏怒吼。声音中包含着瘴气和魔力——但是已经适应了。莉可已经不再害怕。 反而, “怎会让你得逞!” 大吼着把魔力灌入符文中。简直是胡打一通。自己的武器只有强大又坚韧的魔力。靠着这股魔力,没头没脑只顾投掷符文。 这时,一直只顾逃走的拉玛苏,终于开始了反击。 目标是载着莉可的凤凰。张牙舞爪地袭击过来。 然而, “休想——弧光之壁!” 莉可同时投出三枚护符。瞬间展开的三张防壁,把飞扑过来的拉玛苏挡在空中。拉玛苏发出怒吼,用两爪撕开挡路的防壁。 然而,这一举动正好形成了破绽。 这蠢驴——凤凰双目发光,一气抓上拉玛苏。这下举动简直就像扑向猎物的鹰一般。高速之下,坐在勃根上的莉可,在惯性之下被甩到空中。 “——嗯!?” 大道的上空。失去支撑的路口,被一股连血都快要凝固的浮游感袭来。在他眼前,的拉玛苏的脖子,正被凤凰锐利的爪子抓住。拉玛苏发出的绝叫,如冲击波般向空中的莉可汹汹袭来。 “莉可!?” 听到了米诺尔的悲鸣。啊,不妙——凤凰慌忙伸出脖颈,灵巧地叼住了快要掉下的莉可。莉可全身麻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然而,在凤凰的意识转向后方的瞬间,拉玛苏殴上凤凰的侧面,从利爪下逃出来。 拉玛苏和凤凰双方都包覆起严重的杂波。然而,更为严重的是拉玛苏。拉玛苏就此坠落到大树冠上。的身躯剧烈地摇晃。 凤凰所抓出的伤口中,瘴气如同鲜血般迸发出来。凤凰虽然自己也受了伤,却还一副“知道厉害了吧”的样子对着拉玛苏咆哮。 “机会来了!就是现在!” “现在。亚叙!尼斯洛克!一口气、摆平它!” “收到!” 三只权天使,抓紧良机,间不容发地袭向拉玛苏。它们的灵压,相互共鸣着嗡嗡地提升。 另一方面, “你你你、你小子!要对莉、莉可小姐意欲何为!” 赛特嗖地飞来,对着凤凰怒吼。凤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皱着眉头,扭动身体再次让莉可乘上头顶。 莉可立马攀紧凤凰的双头翎。 然而却又呼呼地直摇头, “——赛特。到底在干什么!” “诶?此、此话怎……” “我应该下过命令了吧!别管我,去对付拉玛苏!” 莉可一边怒吼着一边抽出新的咒符。 “现在是好机会!凤凰也是。就按刚才的势头,给我尽情地进攻!” 老实说,手脚的还是停不下来。但是,这种事情尽可以过后再算。现在,想办法解决眼前的拉玛苏,才是先决的事项,不过心里已经埋下种子,米诺尔回家有你吃的一壶。 听到莉可的话,凤凰也一鼓作气再次扑向拉玛苏。 赛特稚气的脸庞上虽然写满了犹豫,低头看到一脸坚毅的米诺尔, “……既为主命……” 遵从了莉可,转头再次攻向拉玛苏。既然事已至此,那就该立心断绝危害主人的本源。 对拉玛苏的攻势加强了。战况更加激化。 拉玛苏沿着大树冠爬到树干、再次下落,一面躲闪攻击。一面又开始跳跃。果然凤凰的一击凑效了。虽然还能弹开攻击强行突破,但也渐显吃力。 接着来到的十字路口,就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拉玛苏无路可逃,降落地面。 “好!全员、进攻!” 在哈米尔的号令下,凤凰、亚叙、尼斯洛克、赛特、还有莉可,对着拉玛苏的头顶倾下暴雨般的攻击。全力地压制拉玛苏不让它再次跳起。简直是咒术的集中炮火。 拉玛苏身躯啪呖啪呖地在杂波下歪扭、凌厉。 在不能容许它侵入学院。而且,趁凤凰所咬下的伤口还没愈合之时了解它的话,最后还会让它逃走。决胜之时。莉可已经做好会倒下的觉悟,将自己的魔力转换成咒力,注入咒符中击向拉玛苏。 然而,拉玛苏还是挥开了众人施加的压力。 受伤、变弱,却还是再次跳跃。将身躯的庞大活用到极致,排开了莉可等人的包围。“可恶!”莉可咬牙,凤凰一副不甘的样子紧追上去。 就在这一瞬间。 “米诺尔——!” 传来了、朋友的叫唤。 ( 七十 战胜 载着蓝格尔的飞马,在离地十米的高度疾走。 蹬着大树树干,踢开行道树的枝叶,沿着最短路线。风卷起头发,只是一味紧盯前方。 疼痛。 右手疼痛,犬齿疼痛。蓝格尔里面的亡灵,应和着高涨的情绪,提升着影响力。蓝格尔自觉到魔核在生出,犬齿在伸长。自觉到,然而却并不恐惧。 关键在于自己。只要保持住名为蓝格尔的自己,亡灵并不值得惧怕。 新亡灵。 接受吧,如是自语。 正面面对身为半亡灵的自己,接受吧。相信自己。蓝格尔就是蓝格尔。紧咬着这一句话。 回想起来,真是个丢架的男人。把自己的境遇挂在脸上,当成免罪符似的压迫周围的人们。一面沉醉于暴力的快乐,一面却又陷入空虚。最后还被亡灵附身、急于求死,连伸向自己的手,竟然都要挥开。 丢架。低贱。无聊。无可救药。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自己,仍然有不愿弃之而去的人在身边。即便遭到冷漠的无视,还是伸出手来,正是这样的朋友。 那么。 自己也该正面面对他了。直面、接受,向前进发。 装模作样地与黑暗戏耍的时间,必须要终结了。 必须抵抗、挣扎、凄惨地爬行、向着光明进发。 与让自己下定这样的决心的伙伴们一起。 ——不要恐惧。 亡灵。大概还有人生之类、将来之类。 不恐惧,不逃避,直面就好了。 魔核突出、獠牙伸长。死气在身体中奔行。亡灵开始给自己披上铠甲,蓝格尔的制服身姿开始和白骨卫士的身影重合起来。 然而,还可以再加强点。蓝格尔,并没有放松亡灵的缰绳。 离开园林大道。兰斯洛特驾着飞马在左右并排的大楼群中疾走。飞马似乎也完全不惧怕在自己背上的蓝格尔。这也确实应该如此,蓝格尔虽然不知道——兰斯洛特早就习惯了与亡灵相处。 飞马的算蹬踏虚空。蓝格尔和兰斯洛特一同前进。周围的风景如离弦之矢往后流去。目标是拉玛苏。和拉玛苏战斗着的伙伴们。 忽然,蓝格尔双眼一亮。 前方。的瘟疫的气息。蓝格尔也感觉到,飞马抬起前脚嘶鸣。兰斯洛特一拉缰绳,啪一声一甩。 “就是那个!去吧!” 飞马在夜空中飞奔。 穿过园林街道中段的十字路口——看到了。全长超过二十米的可动魔灾。巨兽、拉玛苏。围绕在它的周围的,如乌鸦般的影子还有……凤凰。 还有, “噗” 蓝格尔不禁笑了。笑意从肚子里直冒出来。 独角兽的背上,可以见到有人影。跨坐在马背上,紧张地抓着独角兽脖颈,这样的傻瓜,在蓝格尔所知的范围里,只有一个。 战斗的预感,让身体里的亡灵兴奋起来。蓝格尔许可了。与其应和、伸出獠牙。如岩浆一般的魔力——死气,从身体的深处喷薄而出。 蓝格尔反手握住科里交付的锡杖。全身的杂波变得剧烈起来,脸开始覆上亡灵碟面。 亡灵帝痛。就这样吧,蓝格尔笑道。 ——现在就给你猎物。 尽情地吃个精光吧。 一面默念, “啊啊啊……!” 双目发光、露出獠牙,一身死气,蓝格尔端起锡杖。像是投枪一般,出尽全力挥舞。接着,用尽全力——自己的魔力、鬼气,都化成咒力,注入锡杖。锡杖发出蜂鸣,发出光辉,力量提升,似乎快要炸裂一般。 锡杖上,寄宿着蓝格尔的死气。 瞄准的是—— “米诺尔!” 蓝格尔全神贯注,投掷出锡杖。 —————————————————————— 这声呼唤,让米诺尔的视线不禁当即越过拉玛苏望向远方。 前方的空中,有个影子。坐在马上的人影。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双眼。是役魔。而且坐在役魔上的,除了一名蓝白色铠甲的骑士,还有蓝格尔。 蓝格尔向着这边投出了什么。长长的——枪。不,是锡杖——八首杖。堂吉柯德送给米诺尔的宝具。 米诺尔不禁一头雾水。为什么蓝格尔在这里。为什么还有一只役魔在这里。为什么八首杖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然而米诺尔一瞬间就把这些疑问踢飞。 像是受到牵引般恨不得贯穿拉玛苏的锡杖。 然而,拉玛苏在千钧一发之际察觉到了。察觉到八首杖、还有八首杖上非同一般的力量。 一声吼叫——全力地翻身。 一蹬虚空,拉玛苏翻身躲闪。八首杖擦着它的头飞过。 月兑靶。 不、不对。 蓝格尔的叫声——他的意图——米诺尔准确地把握到了。 “凤凰!” 而凤凰也正确理解了米诺尔的叫声。咕地一扭身子——抓住空档,狠狠抓向拉玛苏———— 接着, “喔哦哦哦哦!” 米诺尔把手伸向疾飞而来的锡杖。 抓住。收下。这是蓝格尔的传球。 抓到的瞬间,错觉以为手指都要被震飞了。锡杖上满贯的凌厉、的力量。然而,绝不放手。紧紧握住。米诺尔全力地抓住蓝格尔的思念。紧抓、控制。 去年秋之后的半年。不懈努力的成果,在这里体现出来了。圣徒会的讲师们在场的话,一定会张口结舌。米诺尔堪堪控制住了锡杖的力量。 灌满锡杖全体的力量,流进了锡杖的前端——蛇头上。水晶如怒涛般飞转,形成了咒力的刀刃——的刀刃。 不,成为刀刃并不恰当。 那是獠牙。 剜割、贯穿、撕裂、吮吸,凶狠又强力的、力量之牙。 凤凰嗷地一声、伸直身体急速爬升。控制住拉玛苏的头顶。拉玛苏看了看这边。圆睁的双眼定定呆住,接着慌忙把头缩向下方。 然而, “看招!” 米诺尔把锡杖掷向意欲低头逃窜的拉玛苏的脖子。 凤凰刚才咬伤的,正是这里。 化成咒力之牙的锡杖前端,深深插进拉玛苏。在锡杖中满贯的力量,在拉玛苏的身体中炸裂。死亡的力量向四面八方迸发,把拉玛苏从内部撕裂。凤凰感到危险,当即退开。莉可也任由锡杖插在拉玛苏身上,迅速抓紧凤凰退开。 鵺再次坠落到十字路口的中央。甚至连缓存的余暇都没有了。袭上巨体的激烈杂波,就像形将遭到破坏的役魔一样。每当身影闪烁的时候,就向四周散发瘴气。 形成瘟疫的死气,渐渐开始了崩解零落。 然而, “……可恶。还不够么!?” 拉玛苏还能维持自身。 虽然濒死,却犹如拼死一搏的野兽般。任由锡杖插在身上,抬头仰望,向包围着自己的莉可等人发出威吓。 然而,就在这时。 闪烁光辉的咒符,拍成一列在空中飞舞。 闪着七彩虹光的光迹,形成包围着拉玛苏的美丽的环。光华璀璨的咒符,让人为之精神一振的咒力,如同香气般飘向四周。 当然,不是莉可的咒术。也不是蓝格尔或者众役魔的咒术。 “—我献上契约文,孕育万物的起源,回归汝最初的起点—” 是米诺尔和阿斯特艾郎。 不知何时已停下独角兽,权天使哈米尔在其身侧扇翅飞翔。米诺尔跨坐在停下的独角兽上,双目闭上,全神贯注地念诵咒文。 全身散发的魔力,伴随淡淡的光芒为少年染上美丽的绚彩。丝带扎起的头发在空中飘荡,右手托住的符文束上,符文一枚、又一枚,如同蝴蝶般扑扇翅膀,加入包围拉玛苏的光环中。 而当最后一枚咒符飞向光环,米诺尔张开紧闭的双眼,双手结刀印高高举过头顶。 “以吾亚莎之威名,此间邪气瘴气一扫清光!回归起始之所。” 刀印以裂帛之气势挥下。 这就是阿斯特艾郎交给米诺尔的咒术中,最为强力的祓濯魔法、“万物起始之术”。 连贯的咒符光环,在咒力下嗡地一振—— 向着内测迸发。 简直就是光的洪水。不止莉可,连凤凰、赛特、众权天使、甚至在远处的蓝格尔和兰斯洛特,在强烈的光辉下不禁闭上眼睛。如同音乐般的咒力奔涌,清廉的魔力覆盖着四周。 光辉和灵妙的旋律,埋没了整个空间,压倒一切。莉可的全身、甚至灵魂,在咒术的压力下似乎感到一阵陶醉。 鲜烈的空白。 到底多了多久。 “……呜……” 时间的感觉都麻痹了。春虎缓缓地张开眼睛。 在光芒下变得朦胧的双眼,缓缓地形成了象。在眼前的是凤凰的双翎。在远处,可以看到空旷的夜幕下的十字路口。 拉玛苏消失了。 而十字路口正上方,曾经插在拉玛苏身上的锡杖漂浮在空中。 就在莉可眼前,在重力牵引之下坠落地上。似乎还残留着力量,发出咣的一声,插进了青板路面。 简直如同邀功般堂堂地。 米诺尔吸一口气, “……祓濯……了么……?” 紧张的声音,并非向任何一个人发问。 接着, “咔咔!干得好!” “拉玛苏、讨伐成功!” 众权天使齐声呼喊,咔咔欢叫飞舞。见状凤凰也大口喷气,也挺起胸来。莉可滋溜溜地滑下到凤凰背上,然而还是一副呆相。 “……干掉了?” 头脑空白地喃喃道。 紧接着, “……。赛特、赛特!快把莉可……!” 跨在独角兽上的米诺尔,伏在马背上叫道。 紧接着,凤凰就消失了。 使出了还没熟习的大咒术后,似乎米诺尔的灵力也到了极限。再无法保持凤凰的实体化。 莉可突然失去了支撑, “喔哦!?” 再次下坠。赛特慌忙飞向莉可,抱起少女的右臂。莉可抓紧赛特的腰,总算吊在空中。众权天使看到他的样子,不但不帮忙还笑得前仰后合。 莉可和赛特两个就这样缓缓下降。越接近地面,米诺尔就越切实地感觉到瘟疫已经得到祓濯。 “……干掉了。” 不禁满脸浮现笑意。 这时, “……赶上好时机了吧。” “蓝格尔!还有……!” 骑在马上的蓝格尔,悠悠地并排在缓缓下降的米诺尔身旁。米诺尔现在才回想起刚才已经抛诸脑后的惊愕。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蓝格尔先不说,这位是——慢着,两个!?你这样子!” 看到蓝格尔的身体,米诺尔不禁瞠目。而且仔细一看浑身上下还残留着骨质的铠甲的残渣。 亡灵化在继续。 然而,蓝格尔脸上浮现的不是亡灵。毫无疑问那是好友的表情。 坏坏地笑着, “很衬吧?” 那又得意又带着挖苦的表情,正是平日的蓝格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米诺尔全无头绪。而且激战刚刚结束,头脑还不是很灵光。 然而,和那时的混乱、不安和恐惧是完全两样的感觉。不止如此,虽然不知为何,胸中却一股坦然。 那是因为他直觉到了。他的友人,越过了一座山峰。 “……啊啊,不错。” 米诺尔直直盯着蓝格尔,说道。 接着,米诺尔嘴边也浮现了和友人一样的带着挖苦的微笑。 “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吧。跟你衬到十足十了,蓝格尔。” ( 七十一 堂吉柯德的警告 “……啧。收拾掉了么……” 园林大道,十字路口的大树树干上,佩罗德小声咒骂。 只是,虽然嘴上咒骂,表情却又很欢快。倚在树干上,向着十字路口的方向——祓濯了拉玛苏的米诺尔等人,投去定定的粘着质视线。 在训练场的祓濯,应该已经完结了。佩罗德等到大势已定,便独自提前离开了现场。不用说,表面上的说法是去追逃走的“魔02”。其实是心中在意着米诺尔·格里芬——更正确的说是以他为首的圣徒会众学生。 不,说是“心中在意”,也不正确。佩罗德以他独特的嗅觉嗅到了。只是身体庞大的“01”、像是国民大会似的大规模瘟疫祓濯,还是不如这边来的有趣。 事实上,直觉命中靶心。由外行来担当的高阶瘟疫祓濯。虽然有贝纳迪克特的役魔的支援,也不是轻易能见到的好戏。 如果这一事实曝光,米诺尔·格里芬是萨-艾郎这一谣言,就会带上更坚实的可信性流布开去。这一连的瘟疫都和蜘蛛教会有点瓜葛,但是拉玛苏一头不剩被祓濯后,那些家伙反而会更欢呼雀跃吧。真是讽刺。 “好了……要怎样呢?” 佩罗德还是伏在在树干上,噗哧冷笑。 骑士团倾巢而出投入瘟疫祓濯的现在,佩罗德是完全的自由。这时他掩人耳目地“介入”一下,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不会犯这样的失误。 而且,现在最为勾起佩罗德的兴趣的,比起米诺尔·格里芬,还是更多落在那个半亡灵学生——蓝格尔的身上。 作战开始之前,佩罗德翻过六年前的记录,确认蓝格尔就是阿兰蒂尔发动的死灵瘟疫当中的受害人。而且,似乎还直接和变成了超越荒芜级别的阿兰蒂尔接触过了。就是说,承受了“类型·鬼神”荒芜级的灵压和瘴气,差点变成了瘟疫。 而且,阿兰蒂尔以自身为核心产生的“类型·鬼神”并非一般的瘟疫。不,应该不会是一般的瘟疫。 “……虽然资料都差不多被处理了……” 佩罗德的双眼可不是好骗的。 例如说,“歼灭天使”玲。佩罗德当然和她见过几脸。而且,一看就知道。那个女孩明显是个“依凭”。身为“十二守护骑士”的才能——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异样的才能,说来不过是那个的副产物。阿兰蒂尔,把亲生的女儿当成“依凭”抚养成人。 为何? 再明白不过了。为了降灵。为了让某些灵性的存在“降临”而准备的。阿兰蒂尔作为灵性存在的“载体”,抚养、锻炼自己的女儿。 当然,六年前的阿兰蒂尔,并非以女儿而是以自身为核心产生了死灵瘟疫。至于这里到底有什么理由,不止镜大概就连骑士团也没能探寻出来。 然而,阿兰蒂尔既然准备把女儿当成“依凭”,其后化成“类型·鬼神”的他,就无法简单地看作只是一宗瘟疫。高阶的瘟疫——可动魔灾,说到底就是“实体化的灵性存在”。即是说,阿兰蒂尔“以自身为依凭让某些东西降临”的结果,而亡灵化——附体,这样考虑才妥当。 那么,阿兰蒂尔——旧宫内厅天堂回廊的部长同时又和蜘蛛教会勾结的这个男子,到底要让什么东西降临呢? 其结果,附身到他身上的到底是什么? 亡灵化的阿兰蒂尔,经圣堂教会之手被祓濯。以天堂回廊为老巢的蜘蛛教会遭到检举,受到骑士团的彻底清查,然而却没有任何事实得以明朗化。 到了现在,已经是个谜。 然而,要是因为在那个被“什么”附身的大连寺的波及下,有人变成了新鬼的话? 在那个新鬼中的鬼,真的是普通的鬼么? “……不错啊。真的,不错啊……” 要知道答案很简单。打开盖子看看就好了。封装了谜底的箱子,就躺在自己眼前。 无人看管状态下的自己的面前。 “……嗯,还是堕下来最简便。说到底。” 喃喃说完,佩罗德呼啦离开栏杆。刻薄的嘴唇,浮现不详的初月般的笑容。 只是,下一瞬间,那笑容就消失了。 喀—— 背后响起了木头撞击木质的脆响声……那是脚步声。 吓了一跳,下一瞬间,咚一声,一样坚硬的东西顶到镜的背上。 “……真是,你还是老样子。” 开朗又亲切的腔调。然而佩罗德很清楚。这个甚至显得暖烘烘的声音底下,潜藏着极寒的气息。 “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第一天就教过了吧?果然你还是当不成搜查间谍。让你转到骑士团那边,看来做对了。” 手上短短的手杖顶在佩罗德背上,堂吉柯德徐徐说道。他的口气,就像是要既不让鸡蛋碎裂却又要把鸡蛋握紧到极限。 佩罗德的唇角上扬。粗旷的微笑。然而,说是微笑又太锐利,紧迫感快要溢出来。 不能回头,全身硬直地, “……哎呀哎呀这不是堂吉柯德前辈么。” “好久不见了,佩罗德。” 以表面亲切、其实凶恶的语气,两人如此互相打招呼。简直就像背上被枪顶着,被命令举起双手一般。而且,现状跟这个比喻一样危险,佩罗德正确地认识到这一点。 “……怎么了,玩这一套?听说你退出现役,还要来参观灵灾祓濯么?” “怎么会。现下怎到俺出场。不过散散步。最近的兴趣啊。” “那还真是老家伙的兴趣。真是没变啊,前辈。” “你的感觉好像还是老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个公务员。由头到脚就是个混混呀,佩罗德先生。” 两人同时在唇角挂上笑容,互相说着假惺惺的话。 堂吉柯德接着说, “啊啊说来毕竟聪明如你,放着不管很快就嗅到了吧。如此还是先说你听好了。俺呀。现在啊,是个讲师啊。” “讲师?” “不错。神圣学院的。” 佩罗德全身一震。一瞬间视线投向米诺尔等人方向,咬着嘴唇说“……啊啊,原来如此……”。 “真意外啊……前辈,去做讲师什么的。” “也是,俺自己都觉得意外。可是,做着做着就觉得意外地很有趣哟。而且俺呀,还很习惯带问题儿了。比佩罗德还难搞的问题儿,不是常有的。” “真伤人啊。不是很和睦么?” “啊啊也是。好怀念的回忆呀。” 说着堂吉柯德像是说“快看啊多有趣”似的从鼻子里面挤出笑声。佩罗德嘴角也涂满了憎恶的嘲弄。 “好了。” 堂吉柯德推进着谈话。 “虽然是难得的再会,要是再把公事繁忙的**祓魔官拘束下去可不好。俺就在这里撤吧。” “啊啊这真是遗憾。明明积了那么多话要说。……啊啊也是。下次会去阴阳塾打搅一下。你那边有些很有趣的学生吧?” 佩罗德故意说道。 这是挑衅的话。然而,堂吉柯德低声冰冷地笑了。 “那大概来不了吧。要是为啥,你今后暂时会无法动弹。要尽全力去解咒呀。” 堂吉柯德话音刚落,佩罗德第一次露出愤怒的表情转头投来视线:“你说什么?” 堂吉柯德翘起嘴角,以冰冷的眼神, “真是,你真是个大意的家伙。就在俺这样闲哈啦的时候,你以为俺到底把多少咒诅送进你身体里面了。俺话说在前,常见的诅咒之类,可是一个都没有哦。说是稀有还真是稀有。就算翻古书也找不出名字,尽是珍藏呀。当然,期限是给你留了,就给我悠闲地去查个够好了。” “……虚张声势!” 佩罗德当即回答。声音中,刚才的悠哉游哉已经消失。 带着尖锐的攻击的口吻说道, “你最得意的三寸不烂之舌。事到如今还以为我会信以为真么?” “哈哈哈。你真会说些可爱的东西啊。不过,没用的。毕竟你,是明白人。知道俺是个怎样的人。说来你还在俺下面的时候,怎么俺每次都奉陪你走过那么多阴森惨烈的修罗场,你是怎么想的?那可是为了让你看清楚俺‘只要有必要的话就会干出什么来’啊!” “…………” 佩罗德咯一声要紧大牙。 正如堂吉柯德所言。刚骑士团的时候,佩罗德的才能虽然得到认可,同时人格、性格方面却被视为问题所在。因此,当时的上层,将镜置于堂吉柯德的下面,进行见习。 那时得吉柯德,身为骑士团的“异端制裁”、“圣言”马丁的得力心月复,一手承办骑士团的暗幕工作。正是绝无法公诸于众、属于魔法界的黑暗的工作。而佩罗德在见习期间,亲眼看着这个堂吉柯德的“工作”,这样走了过来。真正是耳濡目染。 不,更准确的说,是“有意地”被逼看着。 控制对手的知识。这是拷问的基本。而且,将可能性——“的领域”最大限度地活用起来,才是诅咒的神髓。 “刚才说了,你很聪明。即便看穿了俺的话九成是吹牛,最后的一成,无论如何都不能无视。绝对不能。好呀,你就好好花点时间,慢慢检讨个够好了。直到你能确信俺的话百分百、都是信口开河。” 咕噜地,堂吉柯德转动着抵上佩罗德后背的手杖尖端,像是要剜去他的皮肉一般。 “给俺记住。在俺这双眼睛还好好睁开着的时候,可不准对俺的学生动手。” 这句话,虽然平淡却又充满可怖的迫力,如同的水银般。 佩罗德一时无言。 确实被摆了一道了。这点无法不认同。难得地正如堂吉柯德的评价一般,佩罗德也并非不肯承认自己的败北的愚人。 “……总有一天。” 有意地品尝着如岩浆般涌上的愤怒和憎恶、焦躁,佩罗德一字一句地说道。 “总有一天把你做个半生不死,我可是迫不及待啊……” “喔喔、好怕呀好怕呀。干脆就把你在这里变成事故死,才能给俺求个安稳啊。要试试看么?” “……我一定会杀了你。” “怎么。看来俺跟你是一样啊。‘三寸不烂之舌’啊。” 堂吉柯德笑道。声音中包含的杀意,是故意的——虽然明白那是挑衅,佩罗德的神经却仍然不禁为之悚然。 然而另一方面,佩罗德却又乐不可支。 果然不同。跟亡灵什么的转生什么的小子不一样,规格不同。一面笑着一面跟死玩耍,正是这样的感觉。月兑离正轨的,成人的游戏。 让人心头雀跃。 然而, “……到此为止吧,唐吉。” 呼地转头看向右面。这时,不知何时登上来的贝纳迪克特,已经站在大树干的另一边。而和惊讶的佩罗德相反,堂吉柯德只是“哟”一声平淡地打招呼。 佩罗德再次要紧嘴唇。 无论何时何地,应该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即便在这样的状态下,堂吉柯德事前就察觉了贝纳迪克特。跟愤怒与憎恶不同的、不甘和对自己的焦躁涌上胸口。 另一方面,堂吉柯德对着同期的贝纳迪克特皱眉道。 “话说啊,这是啥事呢,贝纳!怎地让俺那里的学生直接跟拉玛苏赶上了呀。跑来一看真是目瞪口呆了。骑士团到底要让外行的年人干什么?” “没、没办法了吧?这边也是有各种各样的隐情!我刚才还不是才跟蜘蛛教会的维因干了一场!” “那能成理由吗呆子!俺说啊,维因那种家伙该一开始就列入考虑因素里面吧?这是骑士团的责任问题。泄漏给媒体看看。团长的乌纱都不保呀。” “笨!?别给我开这种不好玩的玩笑!这可连玩笑都算不上!?” 似乎觉得要是堂吉柯德的话真的会这样干,贝纳迪克特脸色一变。闹剧。佩罗德啧了一声。 “……那么贝纳迪克特先生。维因抓住了么?” “当然了。……虽然是想这样说。” 贝纳迪克特对佩罗德滇问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接着不好意思地说, “……死了。” “哈啊!?” “呜哇。丢人。怎地让他死得了,贝纳。” “啊——啊。关键的主犯,又是死了么。又是拉不下的幕布啊。” “真是不干净利落的男人呀,真是……” “以前就是这样的么?” “以前就是这样。” “吵、吵死了!那家伙,一开始就给自己加上了自杀的诅咒。这样我也没办法吧!?再说,你两个平日就会会吵的鸡犬不宁,怎么一说起我的坏话来就这么两口一心!这不奇怪么乃们两个!?” 面对着故意调侃得吉柯德和佩罗德,贝纳迪克特真的满脸通红地争辩道。不太让人能相信这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英雄、守护骑士之间的对话。 接着, “啊、贝纳!找到!在、这种地方!” “听我说听我说!他们、把拉玛苏、祓濯了!厉害吧?这事、厉害吧!?” 三只权天使飞上树梢。是贝纳的一众役魔。他家看他呼地把手杖从佩罗德背上放下。咒缚——从堂吉柯德的压力下解放出来了,然而佩罗德的胸中却升腾起苦涩的感觉。 真是一番闹剧。然而,佩罗德一面配合着这场闹剧,一面压抑着自我。贝纳迪克特既然现身,这里就不得不自重起来。乐子得留到下次来。接下来只有麻烦透顶的瘟疫祓濯事后处理在等着。无聊的日常工作的开始。 只是,至少第七子的转生和与阿兰蒂尔有关的半亡灵、还有堂吉柯德所在的地方,已经清楚了。 圣徒会。 放弃这么充满魅力的猎物的想法,连毫毛那么点都没有。佩罗德打从心底讨厌忍耐,却有着只要必要就能忍耐任何艰难辛苦的忍耐力。 看准空隙,必定会攻对手一个措手不及。骑士团也好、教会也好、甚至堂吉柯德。佩罗德如此在脑中刻下了印记。 然而—— 出乎佩罗德意料地,在他回归无聊的日常生活之前,还有意外等着他。 不经意地, “——什么!” 堂吉柯德视线一转,接着贝纳迪克特也全身汗毛倒竖。紧接着佩罗德也察觉到了。那个的“气息”。 三名国家守护骑士,一起脸色大变,视线投向远方。权天使不明所以地追随着他们的视线。 是米诺尔一行所在的方向。 ( 七十二 死亡领主—马卡尔 在驱除了拉玛苏的瘟疫遗迹上,筋疲力尽的米诺尔,一个人坐在路面上。 旁边站着从马背上下来的蓝格尔。铠甲和獠牙都已经复原。赛特一降落地面,似乎就开始勘察瘟疫现场,不停地跑来跑去。贝纳迪克特的几只权天使,把现场保护甩给米诺呃等人,飞去给主人报告了。 雪弗莱和朱利安也陆续赶到。 莉可并没在米诺尔身边,还站在稍微离开一点点独角兽旁边。另一旁的雪弗莱早已惫不堪,双手背上,各持一袋包裹,里面全是莉可从家里带来的衣物,食品,日常用品等。 赶到的雪弗莱看到现场瘟疫已被祓濯,长舒一口气,看到旁边若无其事地莉可,只有苦笑, “我说,那位大小姐,仗也打完了,是不是该关照我一下。” 莉可充耳不闻,怔怔看着米诺尔和蓝格尔, “米诺尔,怎么又跟这些来路不明的家伙。” 只是如此喃喃一句后,一脸复杂的表情地沉默起来。 米诺尔和蓝格尔都体贴地离开了莉可身边。 全员都没这么说话。吵闹的权天使已经离开,因此给让人如此感觉吧。况且,连欢欣雀跃的气力,都已没有了。最后才赶到的蓝格尔暂且不说,米诺尔和莉可都累的快要倒地了。 米诺尔坐在青板路面上,两手撑在身后, “可是啊——” 说着苦笑起来。 “真是了不得的一天啊。” 这一句话已经将一切都总结起来。蓝格尔也一脸苦笑,应道“是啊”。 实际上,从实战考试开始以来、过了还不到半天,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如此繁多的事件——而且每一件都是重大的事件,接连不断地袭来。连心情的整理都无法完成,这说是当然确实也是当然吧。毕竟,就在今天早上为止,米诺尔担忧的不过是能不能升级这样的事情而。瘟疫什么的、“守护骑士”什么的,高阶瘟疫什么的。这种大事件,作为知识虽然是知道,而且,也知道自己就身在跟这些同属魔法界的、圣徒会中,却只认为那不过是跟日常毫无关系的东西而已。 当然,对于蓝格尔身上的事情,也是如此。听到考试内容时虽然担心了一下,即便如此,竟然会出现人类亡灵化的征兆什么的,并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就是如此信任周围的大人们——蓝格尔的主任医师、院长,监督实战考试的讲师们,还有自己所属的神圣学院这个组织。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的日常都有大人们来守护。 然而,这是错误的,今天的米诺尔,总算认识到这一点了。 并不是大人们不愿保护自己。只是,他们也有办得到的事情和办不到的事情。 即便是实战的讲师,也有他们无法应对的事态发生。即便是神圣学院,也无法保护学生毫发无伤。连骑士团,最后在完成瘟疫祓濯之时也带来了这么严重的损害。甚至,即便是圣堂教会的王牌“守护骑士”,也不是万能的超人。既有像堂吉柯德这样的不靠谱班任,也有像佩罗德这样令人不快的人。 米诺尔一直相信大人们会守护自己到最后。同时也从来没有想过这种认识是错误的。实战讲师挺身而出保护自己一行人的身子,米诺尔无法忘怀。 然而另一方面,自己已经应该要知道。盲信周围的大人们将一切都委托与他们,这不是“信任”而是“倚赖”。在依赖大人们之前,该先依赖“自己”。 依赖自己,全身心地努力……。这样还有不足的地方的话,相信周围的人们会来支援。这才是真正的“信任”、又或者说是“信赖”吧。 “……不努力的话啊……” 打倒拉玛苏后,脑中来去的竟然是这样的感想,实在想都没有想过。通往传奇英雄的路途,比起米诺尔的想象更为残酷。不,这大概并不限于英雄的领域吧。长大成人,应该是很艰辛的事情吧,一定。 “……话说回来,还真的没想过能驾御亡灵啊。……怎么样?蓝格尔?还顺利么?” 放下沉甸甸的包裹坐在路面上,雪弗莱抬头仰望身边的蓝格尔。只是,在强装平静的外表下,心中深处还有着动摇和紧张。 毕竟,刚刚才和即将亡灵化的蓝格尔实打实地干了一架。即便是蓝格尔,像这样若无其事的面对雪弗莱,心中其实还有着几分芥蒂的话那也是当然的。 然而蓝格尔说道, “怎样呢,” 和平时完全一样惮度,嘴唇弯起讽刺的弧度。 “刚才不过是第一次的‘试运行’呢。还说不上什么啊。” “……总觉得有点危险啊。原混混和亡灵什么的。不但是给亡灵送金箍棒,简直就是给亡灵送大刀吧。” “说话口气可得注意哦,雪弗莱。万一我亡灵化了的时候,第一个吃的,大概是你哦。从头开始,噼里啪啦地。” 故意露齿一笑的蓝格尔。这张笑容,让雪弗莱心中仅有的意思疑惑也融化了。 一旁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米诺尔也再次确信了。 蓝格尔值得“信赖”。 “下次亡灵化的时候先提醒一下,你刚才你模样我都不认识了。” “呼。打倒了拉玛苏,就自鸣得意起来了。八首杖里面灌满的是谁的力量,可别忘记了哦。” “你还不知道之前我们的苦劳吧?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才冒出来,还好意思说?” “可怜的我被不知道哪位先生揍晕了啊。这样还担心着跑来了,以我来说还真是有精神啊。”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斜眼互相睥睨。 表情先松垮的,是米诺尔。 “你啊,意外地是个劳苦命啊。” “啊啊。老实说我有自信运气比你还差。” 只是啊,蓝格尔忽然露出认真的表情, “这次也是跟你一起,像往常一样到了快支撑不住的地步才勉强逆转了。毕竟是遇上了鬼神差点变成了亡灵,即便如此我还是被救了一命。并且,才能像这样站在这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遇上了鬼神?那是什么役魔?” 看着一脸疑惑的米诺尔,蓝格尔不禁苦笑“笨蛋”。 “也遇上了鬼神,也遇上了你们。我这样也觉得满足了,就是这样。” 蓝格尔以少有的、像少年般率直的语气说道。 米诺尔眨着眼,仰望着好友。 接着,旁边的雪弗莱不怀好意地笑了, “哈啊?怎么了蓝格尔?你今晚一晚上,不是把一生的‘青春’的过完了吧?” “……也是。忘记了吧。” 蓝格尔羞涩地自嘲道,别开了脸。 雪弗莱紧咬住不放, “不干。绝对不会忘记~” 雪弗莱一改坐姿变成盘膝坐,两手抱着脚踝,咧嘴笑了。蓝格尔不好意思地敲了下损友的后脑。 ☆ 另一边,不知何时起赛特扑扇着两耳,在远处不安地看着三个男人的对话。一副想着回到主人身边的表情,却抓不准时机。 这时, “——赛特。” 与独角兽亲昵着的朱利安,小声地向赛特招手道。 朱利安会叫唤赛特实在是少有。赛特一面吃惊,一面走近朱利安身边。 “不行啊。不要打扰他们。” 朱利安以少女的声音如此说道,提醒赛特。只是虽然台词一副大人样,表情却是明显地在忍耐。赛特不情不愿地答道“明白”。 朱利安小声叹了口气。 接着,和赛特一起凝望着米诺尔,雪弗莱和蓝格尔的背影。 虽然心中对于似乎看穿了一切的父亲的行动无法置之不理,然而同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父亲的真意,朱利安不可能明白。而且,对于把兰斯洛特送来一事,单纯地是件该感谢的事情。 自己现在和米诺尔还有蓝格尔一起,走在同一条路上。这条路上,将来还有很多严峻的事态等待着吧。然而,只要不忘记自己这一班人是同心同意的,就能越过。就像今天一样。 “只是……” 赛特忽然漏出了一句。赛特的视线还是投向主人以及其损友。两人不知何时开始又在相对笑着互相取笑。 “……如此时刻,实在羡慕男子。” 朱利安对努起嘴巴的赛特笑着,说“是呢”,打心底同意她的话。 对于男子之间的友情,只能在圈外遥望。 “男孩子的那种关系,有点——狡猾呢。” 说着,朱利安耸肩,把脸庞埋进制服衣领中。 正是这时。 莉可虽然也不愿意打搅三个男人的美好时光,不过看着另外两个对米诺尔毛手毛脚的男人,已经用脚尖在松软的泥巴地上书写了好几个诅咒——去死,去死,去死······ 原因无他,莉可已经将本次事件归咎于除米诺尔外的所有当事人。 然而, 一只黑色独角兽踏进了十字路口。 没有任何预兆的。米诺尔慌忙站起,蓝格尔和雪弗莱、赛特也吃惊地注视黑色独角兽。 因为一直没有马车驶来,以为这一边的道路已经封锁起来了。不,事实上确实应该进行了交通管制。若非如此,即便是在深夜,园林大道上也不可能人影都没有一个。 “封、封锁解除了么?” 米诺尔低声道,蓝格尔和雪弗莱闻言也是同感。 而且,奇妙的是那只黑色独角兽,缓缓地徐行。并且还向着十字路口的正中央。而且,虽然是高级的魔兽,为何却完全没有生命气息。也没有任何马蹄声响,简直像在冰上滑行一样。 雪弗莱和蓝格尔,向着朱利安所坐着的独角兽一方后退。 这时,黑色独角兽无声的一转方向,正好在拉玛苏曾经停留过的地点上,侧面对着米诺尔等人停下动作了。这时,米诺尔终于发出了“啊”一声。同时莉可,还有朱利安等人都察觉了。 独角兽后面拉着一节没有车轮的车厢。不但如此,还微微地浮在空中。想来因为拉玛苏的挣扎,这一带的青板路面都裂开了缝隙。不论是怎样的高级马车,也不可能无声地滑动。 当然,周围一带已经被强力的结界包围起来这一点,圣徒会的学生们不可能察觉到。 米诺尔等人愕然地注视独角兽马车。车厢上面对这边的后座窗口,咝地开始降下。 赛特的两耳和尾巴上的毛全都竖起,叫道“米诺尔大人!”,声音中充满至今为止表露过的紧张感。 接着 “——晚上好。” 后座的深处——包围在黑暗中的车厢内,有声音流出。 年轻的、包含着丰富感情的声音。 然而,下一瞬间, 噗—— 车内的亮起光线,颠覆了这一印象。 光线应该是车内的灯光吧。分外地朦胧,简直像是蜡烛的火焰般的亮光。而在这光线照亮的阴暗车厢中浮现的,是满脸沟壑、一眼看出是高龄的——让人不禁误以为是木乃伊、如此高龄的老人。 白发如霜,梳向脑后,颈部以下包裹在漆黑外套中。而且,在这片惨淡的黑暗中,还戴着如血般赤红但阳镜。 一切都异常地“异样”。黑色的独角兽也是。朦胧的光亮也是。在光亮下浮现的老人也是。仔细一看,窗口中的距离感也很怪异。很明显照亮的只有老人,座席和内装沉没在黑暗中。车窗摇下的窗口对面,简直就像通往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这时,在“窗”后的老人,对米诺尔等人道。 “本想着多少回收一点,看来是形迹不留地祓濯了呢。啊也好,啊也好。今夜实是看了一场好戏。” 老人快活地说道。然而,一反语调中的快活,老人的表情完全一点都没有变化。只是用机械一般振动着的嘴唇,把话语道出而已。 米诺尔如冻僵了般无法动弹。雪弗莱、蓝格尔、连赛特也是。像是被看不见的绳索捆缚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只是视线还紧紧盯向老人。 “愉快。实在是愉快啊。只是,绝不可自满。尔等,还只是雏鸟。不过刚从卵中孵出而已。” 老人嗤嗤笑道。表情仍然纹丝不动,只有笑声从唇间漏出。 “冒味一问,你身上的气息,亚莎之泪吗?” 阿斯特艾郎环手于胸,注视着老人。 “哦,本来想装作没看到呢。既然你这么伟大的英灵都发问了,那我也该一表敬意。” 说完,屈指一弹,一枚碎片弹入阿斯特艾郎的手中。 “算是见面礼,只管精进。” 老人对米诺尔等人如是说道。 “之后,尽早来‘此方’。老朽等人便翘首以待尔等……” 以这句话为号,车内的亮光熄灭,窗的后面被黑暗包围起来。 车窗开始缓缓拉上。窗口关上。 米诺尔等人无能为力。只是一味地缄口听着老人的话。 然而, “你、你是谁!?” 莉可拼命地挤出了声音。 即将关上的车窗,突地止住。 从细细的窗缝后面,再次传出老人嗤嗤的笑声。 “老朽名为,马卡尔。” 接着,这次窗口终于关上,下一瞬间,米诺尔等人失去了意识。 和头晕昏迷等不一样。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突然全无预兆地变得不明不白起来。在初次体验到的冲击之下,米诺尔浑身僵硬连惨呼都发不出来。 而当回过神来,独角兽已经消失。 慌忙环视四周,马车已无踪无影。 “莉、莉可!?” “不行。刚才,意识突然……!?” “朱利安?赛特!” “畜生!刚才那到底怎么了!?” “实实、实在罪该万死。小人有失警觉!” 众人都狼狈失措,踮脚四周张望。客观地看,实在是滑稽的光景。对手就在眼前之时只是毫无防备地呆立,一消失了却全身警戒起来。 然而,米诺尔等人却拼了命地警戒着。全员都认真地警戒着。 月兑靶的紧张感。手足,冷汗渗出。 不用说,夜幕下的十字路口早已回归静寂,和危险的气息完全绝缘,在米诺尔等人面前展露一如往常的风景。正是这“毫无怪异之处”的光景,缓缓地、缓缓地,消解这米诺尔等人的冲击。 过了不久, “……走了……吧?” 米诺尔小声低喃道。然而到真正感受到这句话的意味为止,蓝格尔雪弗莱和赛特、甚至米诺尔自己都花了一段时间。 终于,蓝格尔浮现僵硬的笑容, “……呐,米诺尔。看来我好像做了场梦呢。感觉好像听到了个不太可能的‘名字’……” “哈哈……真是的,这是哪门子玩笑。” “就是啊。真的想它能住手啊,这样的……” 两人的对话,再无刚才的余暇。脸色发青,仔细一听声音也在发抖。 接着, “……马卡尔……他说是马卡尔?” 朱利安快要从独角兽滑下,如是说道。 “这是在骗人吧?没这种可能吧……!那是……那到底是、谁啊!?” 无需多言,能回答朱利安的问题的,一个人都没有。 米诺尔要紧嘴唇。蓝格尔啧舌,踢着青板路面。赛特不自觉地凑近主人。莉可——呆呆地看着黑色独角兽消失后的痕迹。 只有阿斯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枚亚莎之泪碎片。 这是狮鹫的雏鸟,初次窥见终要展翅飞翔的夜空的深邃之一瞬。从远古时代延绵而来、深深的黑暗与、魔法的世界。 现在,他们正站在这条起跑线上。 被结界阻挡的贝纳迪克特,带着众权天使赶到米诺尔等人身边的时候,只是仅仅一分钟之后。 —————————————————————————————————————— 淡淡黑暗中,男子心无旁骛地念诵咒文。 男子面前祭起祭坛,烛台上蜡烛的火焰在摇摆。光源只有烛光。声音也只有男子的咒文。配合着咒文摇晃的烛火,在男子脸上洒下复杂的阴影。 男子继续念诵咒文。 祭坛上,除了烛台,还并排着两枚咒符。其中一枚完全展开。另一枚则已经被和纸包起,封装了起来。 打开的咒符上写的咒文,已经干透,文字和纹路的表面龟裂。并非墨汁。这是由血写下的咒符。 而在咒符跟前,放着折叠起来的纸片。 这是记载咒文的都状。 男子继续念诵咒文。 不久黎明将降临。像这样能背地里行事的时间,也是极为有限。然而,男子却没有表现出焦急的样子。根本连这样的杂念介入的余地都没有。 男子继续念诵咒文。 然后最终,闭上的双眸咔地大张。 “此间之亡灵。谨向蜘蛛女皇、阿娜塔西娅禀告——” 话声一罗,祭坛上的都状便涌出了咒力。自行浮上空中,啪啪地展开,突然被青色的火焰包围起来。 都状眨眼间便已燃烧殆尽——消失了。现在甚至连前方一寸之遥也已无法看清。男子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裹起来。 这时, “……维因先生?” 男子在黑暗中静静发问。 于是,简直像响应他的问话似的,打开的咒符发出了朦胧的光芒。 光芒很快消失。然而,黑暗中的男子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有劳了。此后——便交给在下吧。” 喃喃说完,男子恭恭敬敬地手执咒符。以准备好的和纸包起,小心地封装起来。接着,和刚才已经封装好的咒符一起,收进怀中。 起立,拆解祭坛。继续念诵咒文,细心地消除着祭坛的痕迹。虽然在完全的黑暗中,男子的动作丝毫不见迟滞。 终于,所有的作业完成后,男子从制服口袋中取出通讯水晶,注入了魔力。 不出意料,例行的信息来了。虽然要好好应付确实是麻烦——反正,都是些琐碎事。还是毫无疑问地,谨慎回复。 他今后非得继承同志的志向、完成大义不可。 为此也必须慎重地、确实地,完成一切事情。而且男子也有着办到这点的自信。 打开翻盖手机,看着荧屏。液晶屏幕的淡淡光芒,让男子的脸容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溶入黑暗的雪白中,混着仅仅一缕鲜艳的朱红。 那简直就像滴入黑暗的血一般。 ( 七十七 神秘的学姐 看起来没有吃午饭的机会了,米诺尔跟在沉默的莉可身后如此想到。 ——说起来,现在即使吃东西,想必也消化不良。 赛特也察觉到了两个人间不寻常的气氛。虽然还在米诺尔身边,但再次解除实体化隐藏身形。现在的这种情况下,米诺尔当然想让他陪在身边,可是却害怕在莉可眼前命令她现身。 在走廊里擦身而过的学生当中,有数人认出了米诺尔,露出了「啊」这样的表情。他们肯定回想起了入学式的那一幕吧。毕竟,当时圣徒会的所有学生都聚集在那里。看到自己后感到满足的视线让米诺尔心情不快。真是的,这是什么事嘛。 ——混蛋,那个家伙…… 无论如何,眼前的问题是莉可。米诺尔咬紧牙齿,看着自离开教室后就一言不发的青梅竹马的背后。 莉可把米诺尔带到了宿舍外墙处的紧急楼梯。米诺尔等人密谈时总是会来这里。 应该如何说明呢? 走路时不停思考的米诺尔刚刚穿过应急门来到外侧楼梯时, 「莉可,听我解释。」 率先开口了。 「真的不是那样。……不,那个,我根本不记得有玲那么一个人——虽然她在入学式上……但是,不是那样的。」 开始说话后,没呢立即就焦急起来。 脸上发热,举止奇怪,难以控制自己。 「那、那个,莉可也知道的吧?我三年前的记忆······」 莉可来到紧急楼梯后没有看向米诺尔的方向。 米诺尔拼尽全力的想要说明当时的状况。不过却怎么也无法巧妙的转化为言语。焦急的心情让他甚至产生了逃跑的想法。 「不管怎样,所以,虽然他说是对象,但完全不是那回事。那家伙和我互相都没有想法……不、不如说入学式那句话绝对是在戏弄我。无聊的让我生气。她是怎么样的家伙,也不对,我是怎样的,你也心中有数吧?是吧?」 回过神儿来,米诺尔发现自己在劝说时甚至加上了身体和手上的动作。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兴奋呢,米诺尔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我要这么急于解释呢…… 害怕莉可的怒火自然是原因之一吧。但是不仅仅如此。比起这个原因,必须要解开误会——不对,「想解开」误会的心情更加强烈。强烈到无法保持冷静的程度。 然后, 「……已经够了。」 莉可终于开口,声音像是在强行控制将要溢出的感情。与她所言相反,米诺尔变得更加急躁了。 「不,拜托你听我解释。我真的——」 「所以说,我已经说够了!」 莉可再次喊道,不是平时装出的监护人的语气,而是莉可「本来」的声音——女性的清澈声音。 莉可撒娇般的身体, 「这些我都知道。即使你不一一言明,我也知道!」 「唉?」 「即使知道……即使知道,也没办法了不是么!」 「呜呜呜——」莉可鼓起脸的表情有些不同,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在哭,或仅仅是在悔恨。脸色红透的复杂表情。即使除去声音和她的说话方式,此时的莉可看起来也完全不像是米诺尔的监护人。 米诺尔对莉可的反应目瞪口呆。 「没有办法……指的是什么?」 「那个——什么都好吧!」 「怎么会……莉可,你真得理解了么?」 「我理解了!请不要让我重复!」 「为、为什么?我之前跟你提到过这件事么?」 米诺尔下意识的寻问。然后莉可表情一变,看上去有些狼狈。 哇,莉可慌张起来, 「你问我以前听没听过,米诺尔不是刚说过么!刚刚的说明就足够了!」 「唉?但是,你刚才说『即使你不一一说明』……」 「什么!这种细微小事,现在怎么都无所谓!从她针对米诺尔的行动,我就知道个大概了!」 不知为何被反过来发火。 冷静思考一下,一位守护骑士想要和我交往多半是由于一见钟情的结果,这个推理太勉强了。但是,现在的米诺尔毫无反驳的想法和勇气。看起来,和玲的关系与普通的同学没有区别这种细致的感情已经传达给了莉可,再贸然激怒她绝非良策。 ——太好了。 大概吧,米诺尔在心中自我安慰。 「你能理解的话就好。谢谢。」 「……这不是值得道谢的事情。」 「是、是么。但是,嘛,谢谢。」 「……」 莉可用赤红的双眼瞪着米诺尔。不过,「……笨蛋」小声嘟囔了一句后,深深的、深深稻了口气。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但是莉可似乎略微冷静了一些。 深呼吸减弱了气语, 「不论如何……这件事到此为止。毕竟除此之外,现在还有更重大的问题。」 「什么?」 认真的语气让米诺尔再次充满疑虑。 莉可接着说道, 「……你忘了么?不论是你还是我,对过去的事都没有记忆了,如果有一天,我是说有那么一天,你突然想起来······」 「这个······。但是,到底——」 「请认真回答。如果有一天米诺尔回想起了一切?」 莉可聚集会神的注视着米诺尔。米诺尔在迷茫之中再次试着回想当时的场景。 两位青梅竹马互相缄默的对视。彼此的脸上都没有答案,只能微微听到从宿舍内传来的午休时的喧闹。 最终也没有得出结论,就这样迎来了新学期第一天的放学。 莉可在午休时的言行肯定还残留在他们的脑海中吧。芙洛拉、科里还有其他的同班同学没有再挤到米诺尔身前,而是从远处窥探。因此教室内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安静和紧张感。 话虽如此,也有例外。就是雪弗莱。 「……那么?结果早上的『那件事』是什么回事?你和那个小鬼还在吵架么?」 雪弗莱走到了收拾着讲义的米诺尔和莉可身边,用周围人听不到的声音寻问。满不在乎的用「吵架」来形容和『守护骑士』这样的对手的关系,应该说真不愧是雪弗莱吧。现在的麻烦还不够多么,他甚至显得比平时更加兴高采烈。 但是,莉可坐在椅子上仰视雪弗莱, 「……不知道。」 小声回应后,就连这个喜欢麻烦的人也轻轻皱眉。比起莉可的回答本身,他大概察觉到了莉可的脸色和态度。 「怎么了。需要这么严肃么?」 雪弗莱注意到周围视线后仍然直率的质问。莉可的表情像是不知该如何说明,看向了坐在旁边的米诺尔。 但是,米诺尔, 「……莉可,拜托你向雪弗莱说明。」 说完后,突然起身。 「唉?」 「——米诺尔?」 莉可和雪弗莱吓了一跳。 米诺尔依次看了二人,用只有这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去见个人。」 然后米诺尔留下两人冲向教室的出口。「米、米诺尔!」莉可吃惊得想要叫住他,但他没有回头。 离开再次变得吵闹的教室,米诺尔飞奔向走廊。 目标是玲。 ——果然不能这样下去。 在午休时和莉可的交流没有想出解决的良策。在某种意义上这也理当所然,但是对于玲如果她知晓些什么的话,那自己就不能放任不管, 这样的话,最迅速的解决方式就是直接去见她,试着和她交流。 在入学式上的爆炸发言毫无疑问是她意识到米诺尔后刻意为之。即使是玲,对米诺尔也应该有无法理解之处。毕竟就是就算以前认识,但是现在的米诺尔也不是以前的米诺尔了。 ——听天由命,破釜沉舟……虽然想尽可能避免…… 姑且先去见一面,了解玲现在有何打算是绝对的良策。 米诺尔避开回家的学生,急速奔向一年级的教室。 但是, 「唉?回去了?什么时候?」 到达一年级教室的米诺尔,看到从门前走过的两名女生——校服还很新的新生,拜托她们叫玲出来。 但是玲已经不在了。听她们说,下课后玲轻轻打完招呼后就迅速离开了教室。 “就在不久之前。啊,但是,我只看到她离开教室,是不是已经回去就不清楚了。” “似乎是有人来迎接吧?我觉得大概是去见那个人了。” “你知道那个来迎接的人在哪么?” “那个……” “至于这个……” 糟糕了,米诺尔挠了挠头。本打算鼓起勇气飞奔来此,但大概只是白来一趟。这样想来,在午休的时候就应该过来。 另一方面,由于在入学式发生的那件事,这两位新生当然记住了当事人中的米诺尔。好意回答米诺尔的问题时,两人彼此间一直在顶胳膊肘。 米诺尔的问话中断时, 「那个……前辈?玲在入学式上说的事情是真的么?」 「前辈是玲的交往对象么?还是说,是现任?」 脸上闪耀着好奇心、鼓起鼻子向没呢凑过来。偶然经过的素不相识的新生们也全都侧耳偷听。 前辈这个不习惯称呼方式让耳朵有些发痒。虽然被新入学的女生亲切搭话也有些高兴,但现在可不是开心的时候。 「不对,早上的那件事只是那家伙在戏弄我而已。」 「但是,但是,你现在不就来找她了么?」 「还有,用『那家伙』来称呼『守护骑士』什么的,果然关系不普通!」 「完全不对!只是认识而已。」 「呀!」 有什么好惊讶的!本打算如此怒吼的米诺尔强行咽了回去。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吧。米诺尔这么想着正打算回头, ——啊,等下。 「呐。你们和那家伙——玲的同班同学吧?今天一天都在一起?」 「是的。」 「当然。」 「那么,那家伙——她是什么样子?稍微说过话了吧?」 「怎么会,就算是同班同学,对方可是『守护骑士』呢。」 「向她打招呼,她会很随和的回答,但我们这边就难以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个人一起摇摇头。对圣徒会的「前辈」说话时不是很轻松么,米诺尔没有说出自己的这番多余想法。 「另外,玲在休息时间、午休时马上就离开教室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是的,是的。班上也有同学想向她确认入学式上的事情。结果没有问到。」 「……是么。」 就她在入学式上惮度来看,本以为她对周围的人表现的更加亲切一些。之前米诺尔一直在担心她会宣传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看起来是杞人忧天了。 ——说起来,今天早晨的那件事果然是对自己的复仇吧? 两位新生仍然想要打听出真相不肯罢休。米诺尔随意的敷衍了几句后,迅速逃离了一年级的教室。 米诺尔在下课后马上就冲向了一年级的教室,就算玲离开了教室应该也是在不久之前。而且如果她要是去和前来迎接自己的人汇合,那么很有可能还停留在教学楼内。米诺尔暂且寻找起玲。 话虽如此,教学大楼太大,一个人寻找相当困难。拜托赛特分头行动的话,能不能找到也有些微妙。 「蓝铁它们在正门口守卫大概很可靠……但毕竟她被当成了偶像,也有可能从后门离开吧?」 最可靠的办法是四处打探,挨个寻问路过的学生「有没有看到玲?」。今天早晨发生了那档子事,就算没有发生,玲的长相也早已广为人知了吧。 不过这种做法大概会让米诺尔自身的风评再次大打折扣。眼前的骚动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在此之上四处打听玲的去向不知以后又会出现怎样的传言。不知不觉中可能还会传出有婚约之类的事情。 ——明天再做? 忧郁的想法让米诺尔瞬间泄气。 但是姑且等待玲回来。他的目标不是有石魔像把守的正门,而是院校的后门。选择这里的原因在于正门人群混杂,即使找到玲也会被别人看见。为了避免更多的误解,无论如何也要尽可能的在没有第三者的情况下与玲直接对话。 「……等下。但是,如果有人来迎接她,肯定无法与她两个人独处吧?」 充满气势冲出来的米诺尔走入了绝境,再次陷入迷茫,最终将错就错还是走向了后门。 大概由于已经放学,这里路过的学生比起从正里离开的少很多。米诺尔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今天从早晨开始就沐浴在好奇的视线中,已经感到厌烦了。 ——真是的,全都是麻烦事。 升入二年级的高涨心情和紧张感已经一丝不剩。 大概这也是命运魔法的一种,过去的诅咒。 「况且,也没有人认真听我解释……。虽然说是对象,但含意完全不同。」 在空无一人的时候,米诺尔不知不觉的抱怨。 但是,此地并非空无一人。 「……喂,喂,惶恐之至……诚然所言。」 赛特的声音。 诚惶诚恐却又不得不无意听到的语气。「……赛特」,米诺尔抱住了脑袋。 「你也听到我对莉可的解释了吧?那是『真诚』的事实。」 「但、但是……!」 大概是无法忍耐了吧,赛特情不自禁的出现在米诺尔面前。蓝色的眼眸极其认真,三角耳朵也像打寒战似的轻轻摇晃。 的双手在胸前紧紧合住。 「纵、纵为知名魔法师,对象乃年不及事之女。如此轻狂以身相许之事……!」 「那个呢,赛特。以身相许什么的,是那家伙主动搭上不能行动的我。你度过了无数时代,大概难以理解,在现在的时代中,年轻人见一个爱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同班之诸位亦极为骚然……」 「他们只是在拿我寻开心!就算是玲对那件事也没什么想法吧。今天早晨特意提出来只是为了惹我生气。我可以打赌!」 被自己的役魔怀疑让米诺尔难以忍受。米诺尔对赛特极力的辩解。 赛特面对米诺尔的样子翻动着眼珠。看起来暂且传达到了自己的心情。幼小的脸上浮现出了诚恳的信赖,赛特点点头。 「那、那么……米诺尔大人对伊并无非份之想……?」 「没有!怎么会,完全的,没有!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和那家伙不认识。算不上陌生人——但也没有爱恋的余地。」 「……哈……」 赛特仍然注视着米诺尔的脸,不久后露出了放松、安心似的表情。 头上的耳朵来回摆动,尾巴也不老实的轻轻跃起。 「完全如此么……此乃吾之失礼……」 道歉的同时他的脸上充满了喜悦。妈呢也松了口气。 但在下个瞬间,赛特的双耳再次笔直的立起。 直至刚才为止犹犹豫豫的姿态犹如假象一般,赛特拔出了尖锐的匕首,同时敏捷的转到了米诺尔的背后。 米诺尔吃惊的问道, 「怎么了,赛特?」 看向后方时,赛特背向主人,为了保护背后握住『月光』。 举起匕首的赛特——对面有人影出现。 现在米诺尔等人位于通往后门的走廊。本以为周围没有人,但不知何时背后有人靠近。 女学生。 不认识的面孔。短发,比夏目更加矮小。校服的袖子过长,似乎不太合身。仔细观察才发现是位让人感叹的美人,但自己却没有察觉到。 存在感稀薄。面对面仍然感觉不到她的动静。简直就像回过头看到幽灵似的,春虎无意间吓了一跳。 透明感重合在美貌上的面无表情。 幻影般淡泊的身姿。 米诺尔下意识的凝视对方。 不过最初的惊讶过去后,米诺尔马上就安心了。毕竟从这个女生身上感觉不到「危险」或是「紧张」。 仔细「确认」之后,魔力也没有异常。面对赛特举起的匕首也没有表现出慌张的举止。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大概是因为她使用了隐形术吧。存在感稀薄也可以用隐形还没有解除来解释。 奇妙的面无表情换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认为是单纯的迷糊。如今她像是还没有睡醒,呆呆的看着米诺尔。 「……那个……」 ——是谁? 在米诺尔提问之前, 「宝宝。」 女生开口了,像是「砰」的扔出小石子般的说话方式。 「唉?」 「是宝宝。」 「宝宝……啊,你是说赛特?」 「小狗宝宝。」 「……」 「可爱的小狗宝宝。」 「…………」 开口后连续说出「宝宝」。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米诺尔在这种想法下面部抽搐也没有办法吧。 赛特向米诺尔一瞥,米诺尔点点头,赛特暂且将『月光』收回鞘中。 米诺尔把手放在赛特的脑袋上,预防役魔暴走, 「这家伙叫赛特。是我的英灵。那么——」 「可爱的狗宝宝役魔。」 「那个,所以说……」 「那么你就是米诺尔·格里芬。」 突然被叫到名字,米诺尔有些意外。 「什么嘛,你认识我?……嘛,嘛,反正也是由于今天早晨的事……」 「今天早晨的事?」 「嗯?不是么?」 说起来她不是因为看到了米诺尔的面孔,而是看到了赛特才认出了米诺尔。从「狗宝宝」到「米诺尔」真是令人讨厌的联想,虽说也是事实。 女生用沉着的口气, 「我没有参加入学式。」 「是这样么?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赛特?」 「在典礼上被女童告白了么?」 「回答我的问题!说起来我没有被告白,对象更加不是女童!」 「……」 「为什么要歪脑袋!不解其意的正是在下!」 今年的新生全都是这种家伙么。玲不必多说,这个女生也好,在一年级教室遇到的那两个女生也罢,她们可以正常交流么,米诺尔为此感到不安。赛特虽然收起了匕首,但仍然用怀疑的视线注意着她的言行。 「总之,你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 今天从早晨开始就一直操心。米诺尔生气的向谜之女生怒目而视。 面对米诺尔不礼貌的视线,女生仍然不为所动,脸上也没有表情。 她用平淡的声音, 「我是你的前辈。」 「唉?是三年级?」 米诺尔再次感到诧异。 这是一年级所在的楼层,看上去矮小的外表让米诺尔对她是新生更加深信不疑。但是如果说她刚才使用了隐形术,比起新生的确更像是三年级。 「不好意思——不对,非常报歉。我以为你是新生……」 「因为我很小呢。」 「不是,那个……」 「因为我是女童呢。」 「绝对不——!」 「没关系,我经常被误解。」 「你指的是哪方面?被看成一年级?还是说经常被误解成幼女?」 「我经常被误认为比实际年纪小许多岁。」 「请放心!至少看起来绝对不像幼女!」 如果雪弗莱所言属实,三年级已经达到半职业的水平,但抛开技术不谈,人格居然是这样。对高年级学生的敬意在数秒之间灰飞烟灭,米诺尔的声音也粗暴起来。 「啊,混蛋,已经够了。……暂且,那个,你……」 「前辈。」 「嗯,前辈。找我有什么事?我之后还有要事。」 感到厌烦的米诺尔还是很有规矩的如此寻问。女生简单的「没什么」回答道。 「只是偶然遇到。」 「……什么嘛,我也微微感觉如此。」 「因为这里有宝宝,一不留神。」 「你喜欢么?你这么喜欢小孩么,前辈!」 「不是。」 女生用没有起伏的语气回答, 「因为我知道艾因的徒弟带着这样的役魔。」 「唉?」 在这个瞬间,女生看起来没睡醒的视线第一次聚焦了——米诺尔似乎有这样的感觉。之前她不可能没有看向自己,但她如同身于云雾般的印象在此时才终于显露身姿。 当然,这是米诺尔个人的感想,很可能只是单纯的错觉。 「我想见一次艾因的传人。」 「为、为什么?」 「有兴趣。好奇心。」 「……那么,你之前见过艾因老师么?」 「在图书馆的时候,之前我只在远处看到过。我还偶尔走过你的身边。」 「……」 听到女生的解释,米诺尔终于想明白了。 玲的出场让米诺尔完全忘记了,在圣徒会中米诺尔和莉可本来就很受关注。特别是米诺尔,身为名门格里芬家的下一任家主。而且还有身为第七龙-萨-艾郎这样的传闻。 刚刚入学的新生还好,对现在的三年级学生来说,「格里芬家的两位转学生」是十分令人在意的存在。这样想来,偶然间遇到来打声招呼也可以理解。 「当然——」 「当、当然?」 「对宝宝也——」 「前辈,我不需要这种个人情报。」 米诺尔打断了女生的话,嘟囔道。真是让人疲惫的前辈。 「嘛,但是我能理解。前辈也大抵上了解我是什么样的家伙了吧?满足了吗?」 「是呢。」 女生如此说道,迈着小碎步向米诺尔靠近。赛特摆好了架势却被米诺尔用手制止。 女站在米诺尔面前,目不转睛的仰视米诺尔。从这个角度看,她变得更了。大概和玲差不多吧,说不定还要更矮一些。 女生举起了手。 女生从袖口伸出了食指模向了米诺尔的胸口——准确而言是胸前的亚莎之泪。 「这个是。」 「唉?……啊,这个像水晶似的东西么?这个有许多原因,简而言之就是宝物的——」 「不适合你。」 「别多管闲事!」 米诺尔第一次感到说话也会积累疲劳度。 看起来女生这下子终于满足了。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她刚才的肩膀晃动大概是在笑吧。 「那么」 小声招呼后,她简洁的转身,迈着同样的碎步离开了。 没有回头看向发呆的米诺尔,也没有停下脚步, 「再见。」 然后女生穿过走廊消失在拐角处。剩下的春虎迷迷糊糊的不知该去向何方。 「……到底是什么回事。」 无情打采的嘟囔了一句。 刚进圣徒会时,米诺尔就因这里的院长、讲师还有学生全都是怪人而愕然,但说起来以前从来没有和高年级学生说过话。经过半年后,居然再次让自己受到同样的惊讶,圣徒会果然深不可测。 「……啊……赛特。暂且再次隐身吧?」 「是、是的。遵、遵、遵命。」 役魔老实的回答一反常态的感染了米诺尔的内心。 ——这家伙是太治愈了吧。 米诺尔深切的感受到。 正在此时。 「嗯?那不是米诺尔么?在这里做什么?」 米诺尔的背后传来了从容的声音。米诺尔慌忙回头, 「堂吉柯德老师。」 班主任——接着一年级,在二年级继续担任的——堂吉柯德。左手放在西裤口袋里,右手拄着杖,堂吉柯德一边拖动义足一边向米诺尔露出了微笑。 但是米诺尔的视线穿过了堂吉柯德,看向了他身后的两人, 「啊。」 下意识的发出了声音。跟前的一人——穿着骑士袍的男人看到米诺尔,些许惊讶之余,「哦」很高兴的回应。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么?处理拉玛苏辛苦你了。」 「贝纳迪克特先生——和——!」 米诺尔在上个月的瘟疫袭击中与『守护骑士』中的贝纳迪克特相识。但是米诺尔此时的大部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少女注意到米诺尔后,复杂的表情从脸上一闪而过。然后嘴唇做出了「哼」这般居高临下的冷笑动作。但是比早晨做作的样子,这幅表情果然更像她的风格。 「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呢,『前辈』。你用这么热情的视线看着我,让我有些困扰——」 是的,玲用令人怀念的语气骂向米诺尔。 ( 七十八 相似 「现在即使我对这家伙做些什么,也没有任何好处吧?」 米诺尔提出想要和玲两个单独说话时,贝纳和堂吉柯德都面露难色。但是玲的这句话似乎得到了两人的认同。 「……只有五分钟。」 「米诺尔也要冷静。」 留下这句话后,贝纳迪克特和堂吉离开了位置。 说是离开位置,实际上就是走到走廊的另一头,在远处观望。贝纳迪克特和堂吉柯德似乎知道米诺尔和玲的因缘际会。想到今后的事情,与其让两人再也不会接触,还是让他们在自己的监视下见一次面更好。 因此,在宿舍的走廊里,在远处有堂吉柯德和贝纳迪克特等待的情况下,米诺尔第一次直接面对了玲。 尽管这样,即使大人给两人准备好了「交流下吧」这样的机会,一时之间也难以开口。米诺尔和玲都在窥探对方惮度,时间在压力之中缓缓流逝。 ——要振作。我就是为此才来到这里。 米诺尔给自己鼓劲,暗地里深吸口气。 「那个——」 「怎么了?」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玲的口气要稍微强硬一些。 米诺尔开局受挫, 「唉?你说怎么了……」 「……笨蛋。」 在米诺尔注视着玲的同时,玲没有看向米诺尔,如此骂道。 「肯定是今天早晨的事吧。虽然吃了一番苦头,但我还是很高兴的。」 「……那就高兴吧。在我吃苦头的时候。」 「呵,呵,呵。感觉很糟糕吗?」 「······」 「是呢。来圣徒会也有好处呢。」 玲说着终于看向了米诺尔,满脸笑容。 ——这个小鬼。 米诺尔深知自己此行的目是交流,却仍然怒上心头皱起眉毛。 说起来,玲就是这样的家伙,用别人的痛苦自己,童心,也可以说是病态的恶趣味。 「你的脸全青了呢。呀,笑一个,像那时候的你一样。」 「……你这家伙太过分了。一开始的致词是什么回事,大概就是装可爱吧。可是为什么找上素不相识的我?」 「哼——因为我可不是像你一样的笨蛋。说起来,本来我和你的立场就不同。立场,你明白么?看来普通的学生理解不了呢。」 「立场,呢。那么你要走偶像路线么?太勉强了吧。我确实理解不了。真厉害呢,『守护骑士』。」 事先严令赛特不许出来真是有先见之明。米诺尔和玲两人面带目中无人的笑容,中间火花四溅。 毫无成果。 但是米诺尔觉得这是必要的步骤。 简而言之,与这家伙一对话就知道她是性格别扭的人。如果没有低级的互相咒骂以及毫不客气的言语之争,就没办法敞开胸膛说话。 而且, ——虽然让人生气…… 但是并不讨厌。彼此敞开胸膛说话,即使是咒骂也会感到爽快。恐怕玲也有同样的感受吧。 「——那么?」 米诺尔稍微切入了主题。 「你为什么会在圣徒会?入学说是出于某种原因还有本人的希望什么的……反正后者无所谓吧?那么是什么原因?」 「哈,为什么我必须要逐一向你说明?笨蛋似的。」 「喂,喂,别蹬鼻子上脸,我可是你的理想对象吧,甜心?」 听到米诺尔厚颜无耻的话后,玲下意识的歪起嘴角,怒目瞪向米诺尔。 但是,瞪了不久后, 「……是惩罚。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不然的话为什么我非要来这里不可。」 「惩罚?守护骑士?」 「还会有别的么?……真是的,吵死了。身为守护骑士的我为什么要和这群半桶水在一起不可?太屈辱了!」 「……真是可怜的孩子。」 「才不想被你这么说!本来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都是某人的错……才导致我现在的惨状。」 玲说完后,脸上浮现了自嘲的笑容。这份自嘲不是她用来证明自己从容的姿态,看起大概有一半就是自暴自弃的自嘲。她像是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 米诺尔马上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某人?」 「……」 玲脸红了。 少女瞪向了米诺尔。但是米诺尔正面回视之后,她又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说一些激烈的话……但是最终没有说出口。 之后大概为了隐藏自己的表情,玲看向了别的方向。 看到玲这些小孩子似的反抗,米诺尔轻轻叹了口气。 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 「……话说,你就没有家人或者监护人之类的么?」 「……嗯。」 「这样啊。」 「……」 玲闭着眼睛,背过头去。似乎不想让米诺尔看到自己的表情。 米诺尔不急不忙的缓缓说道。 「那惩罚是怎么回事?」 「……直到毕业。」 「······?」 「……哈?你真是笨蛋。」 听到外行天真的发言,玲打起了些许精神,鄙视米诺尔。 然后, 「反正你的班主任会偷偷告诉你,机会难得我就亲口说好了。」 话音刚落,她突然用右手撩起了自己的前发。 玲的额头清楚可见。什么嘛,感到有些怀疑米诺尔突然注意到少女的额头上有个细小的「印记」。 长约一厘米左右的两根线交错——形似天使之翼,中间又有一把审判之剑。 「这、这是什么?……咒印?」 「是的。护封印记。」 「唉?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么。」 「……这就是惩罚?」 「别问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玲面带些许厌恶的表情,露出自己的额头。但当米诺尔靠近凝视时马上脸红起来,慌忙放下了前发。 「——嘛,嘛,虽说是封印,但也只是限制而已。至于要做的事就是好好锻炼精神修养。但是可恨就是可恨。说起来,通过国家一级法师测验的我竟然还要进修,简直就是全体法师界的损失。我在说什么,这种感觉不是像笨蛋一样。」 她快速的说完了这段话。看上去有些发火,却意外的感受不到怒气。 但是,米诺尔对此完全懂了。 毕竟玲优秀的能力和不成熟的性格之间存在的鸿沟。就连门外汉米诺尔也察觉到了,骑士团不可能没有看到玲身上的这种不平衡。暂时住她的能力,让她与能力相近的同时代学生共同在圣徒会学习,在催促她的人格成长这方面可以说是相当优秀的处罚。 而且,特意采取这种关照也是骑士团对玲的能力评价很高的证据。即使流着罪恶滔天的血脉,骑士团仍然需要天才吧。 「啊,不要忘记封印只是限制性的,打败像你这种程度的家伙轻而易举,别得意忘形。」 「我没有得意忘形。首先,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哼。……嘛,当然。你还没有不自知到找我滋事的程度。」 「所以说你早上那果然只是个玩笑。」 米诺尔对顶嘴的玲露出了一天难得的笑容。 她毫无疑问是难以相处的家伙。不过并不是不能相处。 「早晨的事就算了,不过么,你这样找我麻烦真的只是单纯的玩笑?」 米诺尔试着用调侃的语气寻问。然后玲露出了难以回答的样子。 恐怕在考虑各样模式的毒舌吧。 最后说出来的是, 「……哈。一如既往的把自己的愚蠢全都出来了呢。应该说是自我意识过盛吧。为什么身为『守护骑士』的我会找你这样的人麻烦?早晨的那件事只是偶然发现了你,稍微愚弄一下而已。至于为什么见过你,毕竟你现在可是教会的重点观察对象,而且我查了一些你的资料,觉得呆在你身边会很有趣。」 玲用极其厌烦的口气洋洋自得的说道。米诺尔本想发怒,最后还是苦笑了事。 ——说不定,这家伙, 实际上比米诺尔想象中更加容易理解。当然也有可能是米诺尔被骗了。 “听到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刚才我也说过了,我想尽可能不再和你争吵。” 「所以说别得意忘形。我会和你争吵什么的,想想看本来就毫无价值。你能稍微掂量下自己的份量么?」 玲歪起嘴角嘲笑道。忍耐,忍耐,米诺尔对自己暗示。 但是,玲继续说道, 「啊,对了。不仅仅是你,还有围绕在你身边的。」 她一说出口,米诺尔下意识的全身。 万幸的是玲似乎没有察觉到米诺尔的反应。 但是, 「玲,差不多到时间了。」 在不远处看守的贝纳迪克特提供了意想不到的帮助。 贝纳向两人走来的同时拿出魔法钟表确认了时间。 「报歉,我之后还有工作,差不多回去吧。」 贝纳的话让玲轻轻皱起眉头。看起来玲在同为国家守护骑士的贝纳面前没有装老实。 她用和刚才对米诺尔同样的愤恨语气, 「……你先走一步我也没有任何困扰。」 「不巧的是,今天我毕竟带你一起回去。学年不同,但毕竟都是圣徒会的学生。说话的机会还有很多吧。」 说完后,贝纳用明朗的笑容看向米诺尔。 「但是,我找你还有点事。」 他突然用胳膊缠在米诺尔的脖子上,拉着惊讶中的米诺尔远离了玲身边。 「什、什么事?」 米诺尔慌忙问道,贝纳背对玲鹿悄悄耳语。 「怎么样?上个月的恐怖活动后,米诺尔,你的周围有什么异常么?」 「没有。」 「是么。当时太混乱,因此没能和你们好好打招呼。但是权天使向我汇报了你们的活跃。我作为个人想再次对你表示感谢。」 「不用不用,我也是国家公民……」 毕竟对方是『守护骑士』,身为**行动官的精英。米诺尔在慌张当中做出回答已经全力以赴了。 看到米诺尔这样的反应,贝纳露出了笑容。 「不用谦虚。我真的很感谢你们。我代表骑士团再次致谢。当时真是帮了大忙。」 「……哈……」 如同贝纳所言,死灵瘟疫袭击时一片混乱,米诺尔几乎没有和这位**行动官说话的机会。之前大致从科里和芙洛拉口中听说过他,但完全没想到他是如此毫不做作、直爽——而且我行我素的人。 「那么?感谢之后还有什么吗?」 贝纳迪克特压低了声音, 「玲就拜托你了。那家伙本性不坏。只是不擅长直率的与人交往。」 米诺尔不由得注视着贝纳的脸。 贝纳迪克特抱住米诺尔的肩膀,再次微笑。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只是说让你们融洽相处。没关系,我虽然没有听到你们所说的内容,但看到刚才的样子就能明白。你肯定能和她很好的相处。」 贝纳对米诺尔耳语完,没有等待米诺尔的回答就放下了胳膊。 敲了下米诺尔的肩膀,当作告别的招呼。 「……好了,走吧,玲。」 贝纳离开米诺尔身边,催促看向这边的玲。 玲看向米诺尔的眼神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最终没有开口。她没有等贝纳迪克特,自己先行向后门走去。米诺尔也错过了时机,默默的看着玲离开。 「再见,堂吉,从明天开始就拜托了。」 贝纳迪克特最后向堂吉柯德打完招呼后,与玲一同离开了走廊。剩下的只有米诺尔和堂吉柯德。 最后堂吉柯德毫无干劲的回答吓了米诺尔一跳。如果没听错,贝纳用「堂吉」来称呼老师…… 注意到了米诺尔的疑惑与疑问后,堂吉柯德向米诺尔耸了耸肩。 「我和那家伙有段渊缘呢。不说这个了,怎么样?玲今后能顺利么?」 「唉,不是,那个……」 看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米诺尔,堂吉柯德露出了微笑。同样是柔和的微笑,但却与贝纳迪克特的有着不同的意味。 「贝纳说了什么,我大致都能想到。不过,正直而言,我也觉得玲需要朋友。」 「朋、朋友么?」 「是的。……你注意到了吗?现在的玲呐,与刚圣徒会时的米诺尔站在类似的立场上吧?只是众人看待你们的视线正好相反。」 「……!」 班主任出人意料的分析让米诺尔瞠目结舌。 米诺尔在半年前转入圣徒会时,与班上同学互不来往,在教室中受到孤立。部分原因是由于监护人莉可认生的性格,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第七子传闻也毫无疑问是重要原因。 相对而言,玲是『守护骑士』中的『天使』。作为刚刚入学的新生就备受瞩目。短短的一天内,已经变成了学生们的偶像。 但是米诺尔知道,这是「玲」对外的演技。能够和真正的玲正常交流的果然只有自己一人。在孤独的程度上,玲和过去的自己乃至莉可相同。 「……身在其中,你可能感觉不到,但我看到了。相信自己,肯定自己,这份心意不仅改变了你和莉可,也感染了像雪弗莱、朱利安和蓝格尔那样优秀的同学。这都是你的功劳。所以这次转来的玲,你至少也帮帮忙吧。」 堂吉柯德说完后,把手放到了米诺尔的肩膀上,是贝纳迪克特敲过的另一边。 米诺尔无法做答,沉默的站在原地。 “对了,晚上有开学庆典,玩个痛快吧。” ( 七十九 渐渐忆起的爱(—) 晚上,就是适合举行开学庆典的晴朗天气。 庆典会场,以及靠近学院的教堂、河岸边,都并排着许多摊位。热闹的气氛,就如同响的温度般火热。同时也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庆典音乐。 “所以因为家庭纠纷,被监护人遗弃在美丽的烟火晚会?” 雪弗莱靠在广阔的石墙上,发呆着说出这样奇怪的话。 补习完的米诺尔和大家在集合的地方等待着。莉可迟到了,还没出现。 在等待莉可时,米诺尔把昨天遇到的事告诉雪弗莱和蓝格尔。米诺尔的样子跟昨天不太一样,雪弗莱觉得他其实并不想说这件事。这位同学意外地擅长让人把话说出来。米诺尔并觉到,自己不仅把在陆桥上的对话内容说出来,还把他与莉可的关系都全盘托出。 “觉得她说得很直接吗?” “她说得有点俗气吧!” “是太直接了。” “简直无法对话。” 旁边右手缠着有点粗大的绷带的蓝格尔,冷冷地笑着说。蹲在地面的米诺尔,可气地看着这个损友。 “虽然最后没有像样地处理这件事。但是先撞到人的是对方吧。” “谁先撞到谁有关系吗?” 蓝格尔冷淡的面上显示出他并不想放过这件事。米诺尔已经没有力气去辩解了。 「······」 米诺尔皱着眉头,想着莉可的事,沉默着。这样容易看透的米诺尔。雪弗莱兴致勃勃地低头看着。 不过蓝格尔的视线是朝着米诺尔的背后看。 「不过是一次失恋嘛。女人要多少都有」 突然拍了米诺尔肩膀一下。 正想事情的米诺尔突然被打断,面上露出厌烦的表情。 「谁失恋了?」 「是谁失恋呢?」 内心像岩浆爆发初期,发出危险的声音。 是朱利安。 蓝格尔不怀好意地笑着,米诺尔慌忙站起来。米诺尔想出说辩解的话,但还是没说出口。 和雪弗莱眼睛瞪得圆圆地发呆着。 朱利安斜着眼看着三个男孩的反应。「什么啊?」虽然在装冷静,但是面由于期待与紧张而变红,刚才还没冷静下来的样子,又出现了。 蓝格尔故意咳嗽了几声。 「这么晚才来,朱利安。」 「不好意思。」 蓝格尔再次咳嗽了几声。 「没什么。那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这次并没有故意咳嗽,而是发出了几声叹息。朱利安紧张的面容,好像开始鼓起来了。 「没有什么。不过是因为庆典而穿着礼服。有什么不好?」 朱利安现在正是穿着晚礼服。 底色是紫色,上面有白色的蝴蝶和金色的罗兰,带子是粉红色的,是一件带点古风与成熟感的晚礼服。跟昨天完全相比,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不,不是这样的。很少见你穿成这样?并不像你的作风?还是觉得意外?甚至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每当脚步不稳的米诺尔开口的时候,朱利安就像是快要干枯的玫瑰花苞一样。低着脑袋羞怯怯不时瞄米诺尔,眼睛开始湿润。在米诺尔背后的蓝格尔,却带着冷漠的表情。 「不过,真的很适合你」 突然间,朱利安快要枯萎的的花田盼来了及时雨。 「真,真的是这样吗?」 「是啊,一种新鲜感,觉得比平时成熟了很多」 米诺尔像是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直接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朱利安一直像在寻找着什么的眼神,直直地看着米诺尔。并不是因为不好意思,不过米诺尔续加快了。 总觉得,心满意足的在朱利安,表情缓和了下来。 「谢谢」 假装平静的朱利安,轻声地说了一句感谢。 然后,两人的对话中断了。 雪弗莱饶有兴致的盯着朱利安和米诺尔。 朱利安扭扭捏捏的视线四处看着,米诺尔也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两人像是捉不到谈话的时机。 沉默持续着。 蓝格尔在心中默默数着,数到了一百。 「朱利安已经到了这里,那些摊位都已经关了吧」 米诺尔和朱利安,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遗憾的是,朱利安成熟的模样不过是保持了三分钟。 「接着,是棉花糖。要吃棉花糖!」 「先把右手的苹果糖,左手的巧克力香蕉吃完再说!」 「米诺尔,哪个好?觉得选哪个好?」 「突然就·····是谎言吧。因为开玩笑就把裙边踩到了」 「找到了,捞金鱼」 「等一下,别穿着礼服跑。为什么你穿着礼服还能跑得那么快?」 太胡闹了吧,就像是旁边的小学生一样兴奋。完全是变回“朱利安”的形象。 米诺尔在发呆, 「朱利安是这样吧?」 「一直是这样呢!」 看着朱利安依旧如此,蓝格尔苦笑着。 朱利安平时的时候就一副小孩子的样子,今天碰到这样的活动,真的变成了小孩子了。两眼发亮地拽着米诺尔看完这个摊子又去看那个摊子,「快看,米诺尔!」「米诺尔,这边这边。」 「不愧是亲爱的,什么时候出的手?」 雪弗莱一脸忧伤地问蓝格尔。 说真的有时候觉得真的跟不上她的节奏,可是每当看到她那那无忧无虑的笑脸,满月复的牢骚和吐槽都忍住了没有说出来。其实米诺尔看到别人这么发自内心地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挺开心的。 这样子和天真无邪的米诺尔在一起的时候,米诺尔不知不觉地想起了梦中的往事。 那是很久以前,米诺尔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每次米诺尔来玩的时候青梅竹马的她都高兴得红着小脸。 只要是米诺尔说的话,什么都听,无论米诺尔到哪去都跟到哪……。 忽然一想。 ——话说不知道莉可她没有去过花火祭? 无法想象。莫非莉可她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好玩的活动也说不定。就这样一直什么都不知道,被格里芬,自己束缚着,只是每天从早到晚学习,家务,料理。 自己正在疯狂玩耍的此时此刻,她到底会在做些什么呢—— 「……米诺尔?」 蓝格尔突然喊了一声米诺尔。米诺尔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啊……不好意思。没什么」 米诺尔装傻地笑着。 太阳早就下山了,摊子上的日光灯和一串串的灯笼把周围照得通亮。再过一会儿,就要放烟花了。 这个时候,正蹲在鱼缸旁边对着金鱼来回瞪眼的朱利安突然站了起来。 「啊!那是什么?第一次见!」 「哦,好像打靶啦。」 米诺尔还没说完呢,朱利安就冲动了打靶小摊子的前面。 米诺尔慌忙跟了上去,蓝格尔和雪弗莱跟在两人后面。正好有两个学生模样的情侣正在挑战。急匆匆赶来的朱利安在一旁认真地观察起来。 「……原来是这样子呀。用那把弓箭把那些排列着的赠品射倒就可以了啊?这样的话,就可以得到那个赠品……」 「以前没有玩过么?」 「不是说了第一次见吗!」 说着,朱利安向小摊的店员付了射击一次的费用一银币。 接过弓箭。 「……这个该怎么使用啊?」 朱利安仰望着米诺尔的脸。米诺尔从朱利安手中拿过木弓,拉上了弓弦,把箭翎抵在弦上。 「接下来只要放开弓弦就可以了」 「谢谢!那,该瞄准那个呢?」 「那个,我说啊,朱利安。瞄准大个的东西的是没用的。打不中的,就算打中了也没用,因为太重了倒不了的。所以,技巧就是瞄准最近的那些轻的赠品——」 「啊,打偏了」 「听人家把话说完!」 朱利安擅自就把箭射出去了,接下来是箭箭都打偏了。说她无谋吧,她偏偏要去瞄准那个在架子最高处的系着緞带的盒子。一开始就没有听进米诺尔的意见。 雪弗莱正在旁边拿着一窜烤乌贼津津有味的,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热闹。不知这家伙什么时候跑去买的,酱油的烧焦的香味馋得米诺尔直流口水。 「哎呀,真是的。全都打偏了!」 「自作自受。」 「米诺尔,帮我打中那个。」 「我可没那本事!」 「雪弗莱呢?你应该会点吧?」 「没兴趣」 两个人都冷冷地拒绝了。朱利安瞪着他们两人,眼神好像在说没用的男人。可是,朱利安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付了一银币再次挑战起来。 目标当然是最高层的系着丝带的盒子。身子趴在柜台上,身体竭尽全力向前倾着。 可是,结果还是一样全都没打着。朱利安气得直跺脚。 「真不甘心。连边都没擦到!」 「早就说了。别去打大个的赠品,没用的。」 「再来一次!」 「放弃吧。」 「不!我想得到那个赠品!」 真是两个小孩子。「米诺尔啊」,雪弗莱在背后有气无力地说着。大概是让米诺尔快点帮朱利安结束掉吧。米诺尔一边心里嘟哝着为什么非得我出马不可啊,一边接过朱利安的弓,付了一银币。 「我这方面可不擅长的啊……」 正如自己所说的样子,米诺尔一支接一支的消耗着箭矢。 不知怎么的,米诺尔今天是彻底地倒霉啊。那箭矢就不直着飞。钱包的零钱瞬间就消失了。尽管如此,朱利安任然没有放弃,最终投资额超过了三个金币。 「这次再不行的话,你可要放弃了啊」 说着,拉上最后一支箭矢,摆好了姿势。 朱利安哈哈地看着米诺尔。 忽然,朱利安好像想起什么似地,脸突然变得通红起来。 稍微犹豫了一下。 接着带着奇妙的神情把脸靠近了正在瞄准的米诺尔的耳朵旁边。 「那,那个,米诺尔?」 「……现在别和我说话。」 「如果你能替我拿到那个的话……」 「都说了现在先不要跟我说话」 「我就送你,一个吻。」 米诺尔不禁手抖了一下。 可是,很明显朝着与弓弦所对不一样方向飞出去的箭矢,划了一道绝妙的轨道之后命中了那个盒子。意外的响起了一声轻响,盒子从架子上掉了下来。 朱利安乐得跳起来尖叫着。雪弗莱嘴里叼着烤乌贼敷衍地拍着手。不过不是对着米诺尔,而是抬头望天的蓝格尔,悄悄递给他一串章鱼丸, 「不错的魔力操控。」 可是,米诺尔在意的并不是盒子。 「朱,朱利安。你……!?」 「唔?什么?」 「啊不,那个,刚才,拿到的话就……什么的……」 「什么?你怎么了,米诺尔?」 朱利安满不在乎的样子,歪着头嘻嘻地笑着。一副政治犯的笑脸。「咕!?」地米诺尔后悔都来不及了。眼前的气氛不能这样再追究下去了。如果真的这样旧事重提的话米诺尔也难为情啊。 「……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 「唔——,从刚才开始就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朱利安笑着把脸扭向了一边,仔细看的话就知道那是在害羞。看来因为刚才那一段不习惯的“冒险”而动摇的不止米诺尔一个人。作者绀碧莎翁 ( 八十 渐渐忆起的爱(二) 话说回来,让人吃惊的是,朱利安一直执着想要得到的赠品里面竟然是一个装着肥皂水的小瓶子和一根麦管。 是一套吹泡泡用的东西,这明明是给小孩玩的嘛。故意系上丝带放在最高层只不过是华而不实罢了。 「怪不得一箭就打倒了」 雪弗莱笑着说。大吐血的米诺尔板起脸来。 可是,朱利安一点也没有嫌弃这个赠品。 「没关系呀。我想要的是,这个」 说着解下盒子上面的丝带,灵巧地在头发上大了个蝴蝶结。 原来如此,丝带的颜色是漂亮的粉红色,和朱利安的礼服的衣带同一个颜色正好搭配。系在头发上之后,看起来好像原本那就是配套的一对的样子。 哦,米诺尔感叹道。 「怎么样?」 「你也成了那种华而不实类型了?」 刚才被耍了的米诺尔故意调侃她。 可是,朱利安可受不了。严肃地瞪着米诺尔的眼睛看着。 「我很可爱对吧?」 「…………」 「很可爱是吧?」 「…………」 「快说很可爱」 「——败给你了,知道了知道了。可爱,可爱。」 「真的么?」 「我说你啊。明明是你强迫我说的,还问我——」 「…………」 「可爱!你真的是太可爱了!」 被朱利安用好像要找架打的眼神瞪着的米诺尔只要投降,对朱利安表示全面支持。朱利安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回了那大大咧咧的老样子。 「赢了。」 「是是,你赢了……」 「服了你了,米诺尔你真的是一只一点都不了解女孩子的心的笨蛋。刚开始看到人家穿礼服的时候老老实实说了的话,就不用现在费那么多劲了」 「喂,等等。你,你该不会是为了让我对你说很可爱,所以才穿着不习惯的礼服,才会故意让我在射击屋那里为你花3个金币买一根丝带的吧」 「胜利!」 「……算了,我认输了,服了你了。」 米诺尔累得垂下肩来。朱利安「哎嘿嘿」地兴高采烈地模着那粉红色的丝带。 「我会好好爱惜它的。」 「随便你。可是,那种丝带的原价很便宜的耶。」 「没关系。因为——」 「因为什么?」 「唔!……算了。」 朱利安害羞的笑了,拿出那个吹泡泡用的吸管和小瓶子。 把吸管放到石碱水里浸了一下,接着含在吹了起来。 瞬间,闪闪发光的七色的泡泡像淋浴一样飞向天空。 正好路过的跟在家长后面的小孩子们看到泡泡后高兴地叫了起来。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大概是兄妹吧。看到两个小孩这么开心的样子,朱利安更加卖力地吹了起来。大小不一的泡泡,梦幻般地飘着,接着无声地爆掉消失了。 ——这帮家伙真来劲…… 刚才一直撒娇着想要丝带的小孩子,一变成了温柔的大姐姐。白天的时候的那个男人婆惮度现在也隐藏了起来。蓝格尔微微地惊了一下,接着不知不觉地自己禁不住弯起了嘴角。 朱利安察觉到看着自己笑的米诺尔,转身对着米诺尔吹起了泡泡。「呜哇。快住手!」 米诺尔赶紧避开泡泡——朱利安紧追不舍,那两兄妹看到这笑得更开心了。 回过神来之后,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也许这些都是一些细小的事情。 时间过后它将会成为美好的响的回忆。 「接下来上哪,米诺尔?我们也该出发了吧?」 吃完烤乌贼的雪弗莱看时间差不多了,低声对米诺尔说道。 差不多到了放烟花的时间了。虽然这里也能看到眼花,可是燃放眼花的会场在河床那边呢,在那边的话远眺会更好一点。 于是,朱利安和那两兄妹道别了。 「啊,对了,你们三在这稍微等一下!就等一会,马上就回来!」 说完,扔下米诺尔她们一个人跑了。蓝格尔和雪弗莱惊讶地相互看着对方的脸。 「那家伙又要干什么?」 「谁知道?」 两人歪着头想着。 「在这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米诺尔耸了耸肩,朝着朱利安的方向追了上去。 朱利安跑向的地方是院落的最里面教堂的前殿。 登上不长的一段阶梯,穿过教堂入口的大门。教堂前殿的周围没有装饰着纸灯笼,取而代之许多火把把周围照得一片明亮。 随着往里面越走越深,周围的喧嚣声渐渐地消失了。耳边响起草丛里的虫叫声。周围一片昏暗,大教堂的中心飘着仲夏夜的气息。 很快就找到了朱利安。在前殿的旁边,在装饰着匾额的墙壁的前面。诚心地双手合在一起。 「你在干什么呢?」 「不是叫你们在那里等着我的么?!」 被米诺尔突然叫声吓到的朱利安慌慌张张想挡住龙神像前的许愿烛。虽然火把的光线并不强,可是仍然可以确认许愿烛上面的字。 「愿米诺尔找回以前的记忆,想起我们的约定。」 「……你」 仿佛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全凋谢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把这个话题搬出来。朱利安偷偷模模做这样的事反而更让人看不下去。 「……什么时候的……朱利安?可以告诉我吗?」 「可是……」 「什么可是啊!你们,为什么这么地傻啊。我过跟现在一样的生活难道都不可以么?如果想起来了,我们真的可以像现在一样······」 「我,我没有这么说呀。只不过是想让米诺尔你——」 朱利安拼命地坚持着。可是,这个平时就让米诺尔听腻了的烦死人的话题,偏偏在这个时候很奇怪让人感到更加恼火。到了自己都惊讶的程度。 自己很清楚原因是什么。 ——「没有过去,活在当下,真的可以把握吗?」 这些对青梅竹马充满敌意的指责。感觉好像连朱利安也在对自己说着这样的一些同样的过分的话。 可是,不对,不是这样的。 事实不是这样的,多么希望至少朱利安可以理解自己。 「……听我说,朱利安。」 米诺尔控制着激动起伏的情绪,咬紧牙关对米诺尔说。 「我现在确实是很无聊,很闲,也许真的是过着吊儿郎当的生活也说不定,可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和你还有莉可他们一起,一起当着傻瓜,这样的无聊的每一天,我并不讨厌,相反的,这是我三年来从过的美好。」 以前莉可就这样责备自己。大骗子。 说得一点没错,正如她所说的。自己在逃避过去,躲进只有自己一个人过着普通的生活。所以,被莉可这样说自己,情有可原。 可是,自己多么地不愿意看到现在的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的朱利安也这样去否定这样的生活。 「……朱利安」 米诺尔向朱利安逼近了一步,想要把自己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虽然蓝格尔在旁边大声地喊着「——米诺尔」,可是在这一刻米诺尔丝毫没有听见。 朱利安被逼得毫无退路,屏住了呼吸。 即使这样,米诺尔也没有给朱利安退路。径直地望着朱利安的眼睛。 「事到如今,我不想再跟过去有任何关系,我不想现在的生活被破坏。你不这么想么?朱利安?」 朱利安咬住了嘴唇。 沉默了很长时间—— 朱利安什么也没说闭起了眼睛。 没有过去的米诺尔就不是自己所爱的米诺尔,如果自己可以这么决定的话,那就好了,可是······ 对于朱利安的反应,米诺尔深深地被打击了。感到自己被背叛了一样。 「……啊,是这样啊」 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被冲昏了头。可是,米诺尔没有想着去克制自己。米诺尔把手伸过朱利安的头去拿那个许愿烛。朱利安「啊——」地叫了起来伸手想阻止,被米诺尔一把甩开了。 米诺尔把许愿烛从墙上扯了下来,用了摔在了地上。 朱利安发出细小的悲鸣声。 「你在干什么!」 朱利安扑向落在地上的许愿烛,慌忙地护着烛芯的火苗,抱在自己的怀里。看到朱利安像保护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样的举止,此时此刻的米诺尔真的是忍无可忍。朱利安两眼湿润地瞪着米诺尔,米诺尔一看了视线。 「……米诺尔你这个大笨蛋!」 朱利安叫着跑开了。那背影转眼间消失在大门的另一头。可是,米诺尔顽固地转过脸去。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连头也没有回。 过了一会儿。 「……已经走远了」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蓝格尔冷静地说着。米诺尔一阵悲痛涌上心头, 「……可恶!」 米诺尔大声地吼叫着。 「哎呀呀,青春啊!真好呀。」 雪弗莱一如既往地开着玩笑。可是,米诺尔连反应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真的说谁做错了的话,应该是朱利安。」 意外的回答。米诺尔吃惊地看着雪弗莱。 恶友平静地说, 「你只不过是“废柴”罢了」 非常贴切直截了当。可是,口无遮拦雪弗莱的说的这些话,这个时候听了却异常难受。一直以来好逞强的米诺尔,此刻像泄气皮球一样变得全身无力。 「这下子真是可喜可贺的二夜连续失恋啊。你真是个多情种子啊,米诺尔。」 「不要再说了。说真的,现在我是一团乱」 「诅咒是把双刃剑,这句话看来说的并不单单指的是魔法啊」 「……什么意思?」 「我指的是被诅咒了的朱利安那边现在更加沮丧。」 被雪弗莱这么一说,就算是米诺尔也露出了不愉快的神情。 刚才,朱利安的两只眼睛都红了。因为米诺尔的任性的举动伤害到了朱利安。其实本来是不想那样子做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怎么办?不追上去么?下不了决心的话,要不要我给你一拳啊?」 「为什么我非得要挨你打不可啊」 「为了让你打起精神。这个时候,我的立场就是要扮演这个角色的」 蓝格尔对着米诺尔抿嘴,垂在两侧的拳头已经握紧。 现在虽然是很成熟稳重,可是蓝格尔以前可是个超级的地痞。打架对他来说可是小菜一碟。米诺尔两手举了起来,表示不用劳烦出手了。 头脑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刚才有点过火了……。 雪弗莱虽然说这次做的不对的是朱利安,可是这个大概是雪弗莱站在米诺尔的死党的立场上去做的判断。相对于雪弗莱的友情优先,蓝格尔对伤害朱利安的,直接宣判其为“做得不对”。 可是,友情不是强制的。极端的说的话,朱利安没有把米诺尔当成是“朋友”,这时她的自由。 当然米诺尔并没有认为朱利安没有看重自己。至少他们认识已经很久了。只不过,米诺尔把朱利安当成是重要的好友,而另一方面朱利安没有义务去回应米诺尔而去同样这样想。她们两对于对方的方针是不一致的,单方面地去责备对方是不对的。 「……要追上去么?」 米诺尔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对于米诺尔的每一天来说,朱利安或是莉可都是必要的。 可是。 「——请等一下」 突然旁边有人叫住了米诺尔。 叫住米诺尔的是一个穿着牧师服饰的男子。仿佛是从教堂的前殿的黑暗中走出来的一样。穿着与庆典一点都不相称,米诺尔和雪弗莱不由得都后退了一步。 「非常抱歉,刚才听到了你们蹈话。我们想拜见一下格里芬家的人」 男子对于两人的反应好像没有看到一样,态度诚恳地低着头,对着不知所措的米诺尔说着。 「其实是我受家主人的指示,寻找格里芬家的人。我家主人想见你,请问可否耽误您一点时间。」 ( 八十五 萨-艾郎的神禁 惊动入学庆典的那件事,当晚就在帝都传开了。 近几年来全国范围的魔法犯罪有明显增长的趋势。但大多数都没引起普通民众多大注意,一直由所谓的「业内」处理着。这是为了显示教会成员的优秀同时也是向公众表明教会除了做一些与祓除死灵恶魔相关的工作就基本上与世隔绝的最佳佐证。 在战争背景下开发的魔法,由于其出身年代地殊性,使用目的被严格限制着。在其卓越的便利性和通用性背后,只有极小一部分的用途是向社会公开表明的。 事件发生两小时后,骑士团和帝**部共同发出声明。向社会各界报告了有数人受轻伤,无重伤者与死者。以及报告了已有两队制裁神官官在寻找犯人下落,并还准备派遣增援部队赶往事发现场。 教会向责问骑士团过失的媒体宣誓,必定举全教会之力将犯人捉拿归案。之后,发言人向不断发难的媒体们,展示着必将解决问题的自信并毫无畏惧的回答着问题。 唯一的例外就是当被问及到有关于引发事件的犯人。 发言人顿了几秒,回答道。 「一名魔术研究人员。」 —————————————— 第二天,与昨天天气完全相反的沉重奠空压在我们的头上。 天空上早已挂起了含有大量水汽蓄势待发的积雨云。风胡乱的吹乱着过往行人的发丝。 中午十一点。饭点前。空位显得异常显眼的快餐店。 米诺尔和雪弗莱坐在二楼窗边的一桌上。 天气是如此糟糕却还是要补习。但今天米诺尔和雪弗莱都早早的从学校里溜了出来。两人在毫不逊色于天气的沉重气氛下,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的坐在廉价的椅子上。 「于是」 略带玩味的笑容,雪弗莱将视线移向了米诺尔。 「从那以后你也就再没和莉可联系上了?」 「……是啊。去了宿舍,人也不在。」 「她没事的。」 「……至少和我分开的那会儿是这样」 米诺尔没看着雪弗莱的眼睛回答道。 雪弗莱一脸想要说些什么的表情,但最后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那就好」后伸手拿桌上的冰咖啡。 「真是狂风暴雨的一晚啊。」 「……」 米诺尔垂丧着头,一言不发。 昨晚的确有够糟的了。即便是对自己的霉运有十足信心的米诺尔来说那也是一生中最糟糕的一晚了。 先是和朱利安与莉可闹不合,接着被人误认为是第七子叫走,然后又被卷入了『守护骑士』的魔法战中。一系列的霉运以朱利安看到噩梦般突如其来而且是我初吻的含泪的告白告终。说真的,我真的很想问问看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些什么。 ——朱利安那家伙……。 朱利安的哭声现在还在春虎的耳边回荡。 米诺尔意识到了自己根本不懂恋爱。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但米诺尔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受朱利安的告白。 不用说,米诺尔自然是喜欢朱利安的。但那不同于恋爱意义上的喜欢。毕竟朱利安的一言一行都像个小妹妹一样。和朱利安玩在一起的米诺尔也就自然而然的把她归类于与妹妹相同的范畴内了。 ——……不,不对。 现在再回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重新考虑过对朱利安的「喜欢」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喜欢。不管是有意识的也好,无意识的也罢,正因为满足于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而不想去揭露这份感情的真相。 至少到昨天为止还是这样的。 ——那现在呢? 就算这么问自己,也没那么容易回答。真不巧我脑子没那么好使。感觉越是考虑自己以及朱利安的感受,脑子就越乱,就越是找不到那份答案,况且自己心里可能还有其他人。 我只是不想失去她。 因为昨晚那一幕,今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发生变化。但不管怎么变,米诺尔还是希望朱利安能留在自己身边。 这份情感是真真切切的。 ——……嗯。 米诺尔抬起了头,想通了。 他还没对雪弗莱提起过接吻和朱利安告白的事。就是随便和雪弗莱说了些因为朱利安和莉可及时赶来,才被铃鹿释放,然后和朱利安与莉可闹别扭。 雪弗莱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吧。米诺尔很是感谢这位即便是已经察觉到了也没深究的好友。 「……嘛,朱利安的事我们就先放一边。‘守护骑士’那边到现在也没消息么?」 「我可不认为那嚣张的小丫头会就此收手。要能抓住她就好了。」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想必这事已经传到贝纳迪克特的耳朵里。可所有官方消息里对玲的事却只字。虽说已经发消息给班任堂吉柯德老师了,但果然还是如同外表一样不可靠呀。 「那小丫头给人一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感觉。」 「不择手段么……」 听了雪弗莱的话,米诺尔自言自语起来。也许是听出话里有别的含义,雪弗莱把目光对准了米诺尔。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那……」 雪弗莱向米诺尔投去了疑问的视线。米诺尔还没整理好思绪,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 「那女孩——玲。她和明明打赢了制裁神官却还是突然逃走了吧?那其实是为了不将没来得及逃走的兄妹卷入战斗。」 ——『我要复活爸爸』 米诺尔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玲昨晚说的话。 「她说要让自己的父亲复活。我是不相信能做到的,但她却想要利用我来尝试一下。」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就是这样了」 「但你想啊」 「什么啊?有话就说。」 「这算坏事么?」 米诺尔没多想的就提问了。 可米诺尔不仅将唯我独尊的玲印在了脑海里,同时也将为了不波及到孩子而月兑离战场的玲以及向他表明要复活父亲满是不安的女孩一同印入了脑海。不知道她犯了什么罪被制裁神官追杀着,但米诺尔认为不该去责怪她要复活父亲这个她所执着的目的。 雪弗莱没有直接回答米诺尔的问题,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其实在那之后我调查了很多」后靠在了椅背上。 「首先,那小丫头说的『古代魔法』——嘛,大多数情况下都略称作『神禁』。『神禁』好像是现在并不被传授的旧式魔法体系。但那丫头说过,旧归旧,好歹原来也是军事的,所以有许多实战性很强的魔法。有相当一部分的魔法现在都被禁止使用了,于此相对的,还有一部分的魔法被沿用至今。」 「说的是灵魂魔法么?」 「不。那比较『特别』」 雪弗莱的脸上挂着冷冷的笑。而米诺尔一脸的不解。 「灵魂魔法有那么厉害么?和灵界役魔对话不正是英雄才会做的么?」 「那是民间传闻和从前的传说了。现在的魔法中没有与灵魂相关的。『神禁』的主张的是『不知道』灵魂是否真的存在。」 听完雪弗莱的说明后,米诺尔一脸茫然。 「这样啊。但他们不是在处理死灵瘟疫之类的么?」 「是啊,事情就烦在这。『神禁』里说的『灵』不是灵魂的『灵』,而是造出世间万物,或者说是寄宿于万物内的『元素』。像我们经常说道的『光明』或『黑暗』之类的,简而言之指的就是『元素』的一种。而『死灵瘟疫』指的就是由于『元素』的紊乱而引发的灾害。」 元素魔法的基本思想被称作为『元素秩序』。虽然神话时代前后,也就是古代魔法和现代魔法对这思想的解释大相径庭,但这思想依然作为魔法的骨干思想沿用至今。 「元素的平衡构成了世界,元素被分类为更细致的光暗水火土风六类属性。好了,接下来更详细的,教科书上就有。」 说着,雪弗莱耸了耸肩。 「让我们回到灵魂的话题。由『元素』构成的世间万物中自然也包含着人类。所以即使是现代魔法,也认同人类所拥有的被称作为灵体的灵性身体,也就是『元素』的身体。容易混淆的是,也有人把它称作魂魄。另外还有在人死后一段时间内,只剩下个灵体的例子,被称作残留灵体。」 雪弗莱喝着冰咖啡,继续说了下去。本来由于家世的关系使他对魔法世界就已经有了一定了解,看来这次他还真查了不少资料。 「可就连承认灵体以及残留灵体的元素魔法,碰到『人的灵魂』也就又变成了另一回事。再说由于连『灵魂是什么』这问题都没解决,那么作用于『一切都是数的灵魂』的魔法,也就不复存在了。」 「但玲她不是说她会——」 「是啊。所以『元素魔法』里没的『神禁』里有。我特别留心调查了一下,好像业界里也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 「也就是说有许多研究人员认为『神禁』里是包含有灵魂咒术的,但没有任何记录能证明这一点。不仅如此,现在圣堂教会还禁止进行与灵魂相关的魔法研究。」 「禁止?」 「没错。不是因为伦理上的理由被禁止,而是因为更为切实的理由。」 说着,雪弗莱脸上浮现出了尖冷的笑。 这尖冷的笑是雪弗莱只有在享受惊悚时才会露出的笑。米诺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说的切实是什么意思啊?」 「米诺尔。知道萨-艾郎生前最后的研究吧?」作者绀碧莎翁 ( 八十六 交谈 「诶?当,当然知道。课本上都有写。那个仪式失败后亚莎世界就经常发生了死灵瘟疫——」 米诺尔的话就到此打住了。他察觉到了雪弗莱为什么不说接下来的内容。 接着,雪弗莱盯着米诺尔的脸,冷笑了的点了点头。 「那只是表面现象」 米诺尔楞了。 事件后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萨-艾郎生前举行的最后一个仪式的资料。但那仪式如果真的是与灵魂相关的魔法的话,那么为什么研究会被禁止以及玲为什么会被制裁神官追杀也就能说的通了。更不如说是理所当然。换句话说现在在亚莎世界频发的死灵瘟疫就是当年萨-艾郎的仪式所招来的灾难。 「……而且现在。好像有相当多的魔法师都认为萨-艾郎的仪式成功了!」 「不该这样啊?萨-艾郎不是因为那仪式的事已经离开亚莎世界了么?」 「嘿嘿,认为萨-艾郎成功了的魔法师还这么说。『天才魔法师萨-艾郎通过其一生最后的大咒术使自己的灵魂转生了』」 「——!?」 米诺尔倒吸了口凉气。 ——萨-艾郎他转生了? 这事还是头一回听说。从同时是现役的魔法师以及学院图书馆开放的书籍里也记载。这事实在是让人太难以置信了。 然而,更冲击消息还在后面。 看着震惊的米诺尔,雪弗莱的表情冷不丁的变了回来。 细细的双眸里射出锐利的眼神,用低沉,认真的声音说道。 「你还真是老样子啊那么迟钝。——米诺尔。好好回想一下那丫头说过些什么。」 米诺尔的续开始渐渐加速。 玲的说过的话。 好像她说过……。 ——『我为什么找你?这不明摆着的么。因为你是那个咒术转生的「实例」。』 ——『和传闻一样你好像没前世的记忆。还是说那传闻是假的?但值得一试。因为你是唯一经历过这个咒术『亚莎回归』的成功者……』 「……啊」 感充满了米诺尔全身。两眼睁大的像快要冲破眼眶一样。 看着米诺尔,雪弗莱不紧不慢的继续说了下去。 「……也许你哥哥故意向你隐瞒了真相。这传闻在业界可是无人不知啊。第七龙萨-艾郎转生了。而且不是在战争结束的当时,而是转生到了自己的创造的魔法会被发扬光大的,转生在亚莎之泪的持有者身上。当然这传闻毫无根据,也可能只是无聊的闲话。」 「…………」 米诺尔感受到了自己视野的动摇。他咬了咬牙。 ——自己……是萨-艾郎的转世重生? 怎么可能。 但这一切都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假的。 现在的情况是。自己并没有作为魔法师卓越的才能。好好想一下的话,哥哥那么早就决定下一任当家的的确有些操之过急。当然自己现在的魔法师水平还不能和常人比。……那么和16岁时的萨-艾郎比呢?他们之间还会有那么大的差距么?再说米诺尔也只是来到学院后才听别人说自己有多厉害多厉害的,但具体有多少水分,他自己最明白。 更重要的是,玲对这个传言深信不疑。身为『守护骑士』之一,身为萨-艾郎,古代魔法的研究人员,复活了灵魂咒术的当事人,玲将米诺尔判断为是萨-艾郎的转世重生。 那么那判断还会有错么? 米诺尔不知道说什么好。雪弗莱一言不发的含着冰咖啡的吸管。这份沉默的气氛笼罩了这一桌。 就在这时,米诺尔的通讯水晶响了。 短信。他条件反射似的确认着发信人。 雪弗莱声音锐利的问道。 「是朱利安么?」 「……不是」 是莉可发来的。从昨晚就玩失踪,今天却像监视着我们一样,在那么巧的一个时间点发了个消息过来。 米诺尔用的手指解开术式。内容极为简洁。 「我有事想和你当面说。今天傍晚有空吗?」 一滴雨滴打落在二楼窗玻璃上,天上下起了小雨。 莉可身着黑色吊带衫和长裙。成熟的穿着与她本人优雅的相貌很合适。一头黑色的长发一点都没有乱。她应该是来了很久了吧。红茶都快冷的差不多了,但她还是不准备喝。 「…………」 好紧张。不管怎么说刚从雪弗莱那听说了那事。就算没听说,前天在宿舍楼道的对话也足够让气氛尴尬了。联系不上的那会儿还挺替她担心的,真的到见面的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家伙和哥哥一起瞒着我……? 当然,莉可和前天见到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嗯?不对。 好像变了。米诺尔发现莉可的样子不对劲。 平时成熟稳重的莉可今天总感觉好像平静不下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脸红的不敢与米诺尔对视。话说刚才那招呼好像也打的挺生硬的。 当米诺尔在想『怎么了这家伙』的时候。 「前天的事,对不起。」 莉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深深的低下了头。米诺尔一脸不解。 「诶?为什么要道歉?」 「昨天的庆典。米诺尔是因为我才陷入了危险。」 「等,等一下。为什么要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如果我尽好监护人的责任,米诺尔也不会被盯上的吧?」 听她这么一说米诺尔终于明白了。也就是莉可在为自己不在米诺尔身边,害他卷入危险的事道歉。不过,莉可这责任心也太重了吧。 「没什么的。你不必道歉的。其实是我不好。他们又误把我当成是第七子,然后我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好奇心作祟。再说了,要怪也要怪那女的。你什么都没做错。」 米诺尔慌慌张张的说明后,这回换莉可吃惊了。 「好奇心作祟?为什么要这么做?」 米诺尔口齿不清的答道。 「因为她说要让我配合她的实验。没想到会是那样的实验……」 瞬间,莉可向米诺尔投去了「怎么这么傻……」的责备的目光。 「对方可是『守护骑士』,国家一级魔法师啊?你疯了么」 「我知道她是谁。她给人感觉很危险啊……」 「知道危险就更不该骗她!米诺尔在魔法方面可是外行啊!要是被卷入魔法师的纷争中那怎么办!要真这样的话你现在就惨了。现在没事那还算好,但我还是要说你实在是太轻率了!」 莉可气的眉毛竖成了个倒八。简直就像是训斥着小孩恶作剧的家长。「……我知道错了啦」米诺尔一脸不满的道歉道。 作为米诺尔来说,他是想在危险波及到其他人之前阻止的,毕竟最近只要被人当成第七子准没好事,但被人说道「外行一个就少出点风头」,米诺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进行反驳。就算被卷进了同一起事件,莉可很有可能会比米诺尔处理的得当的多。 看了一脸不快的米诺尔的脸,莉可突然闭上了嘴。 害羞的把视线向下移去。 「……对,对不起。你是因为我没尽到责任才被牵连的,我却还对你发火。」 「都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了」 米诺尔再次帮莉可打圆场,但莉可好像并没接受这份好意。并拢的膝盖上拳头握紧。脸红的咬着嘴唇。 这点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我清楚的知道,她在一味的自责。 ——真是个牛脾气。 米诺尔在心里发着牢骚。这时候恰好冰咖啡送来了,但却一点都不想喝。 「……话说你现在没问题吧?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也许怪怪的,那玲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还说过以前来过我们家。」 在我说出玲这名字的一瞬间,莉可的眉毛和肩膀都颤了一下。 「……是的,我知道她」 这一声回答,是我不曾听到的音调。 米诺尔吃了一惊。那声音比卷入了事件的米诺尔这个当事人还要愤怒。 「你俩——不会认识吧?」 「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要那么……」 「那,那是因为……我,我有听说过她。我认同她作为国家一级魔法师的实力,但人格方面是个令人讨厌的女人。」 说着莉可的眼神里流露出非常不快的感觉。 米诺尔大吃了一惊。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莉可这么贬人。由此可以看出玲是多么的臭名昭著。 「……不过她是通过『国家一级测验』的史上最年轻,被称为『天使』的魔法师。要是被她找到的话就只能缴械投降了。我们必须尽快想个对策」 「缴械投降……你也拿她没辙么?」 「当然。对方可是国内顶尖的魔法师哦?」 「啊,嗯。话是这么说啦……」 米诺尔打住了已经到了喉咙口的「可你也是学院地优生」这句话。用极不自然的一声咳嗽,打发着一脸可疑的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 ( 八十七 我来保护你 「那,这事和哥哥说过了没?」 「不,还没。……少爷现在在银色城邦。」 「哥哥不在?真不巧。那艾因老师呢?」 「……少爷和艾因大人一起去银色城邦。」 「诶,这样啊」 还好有回家。没在听的米诺尔脸红了。之后。 「所以我才又回来的。」 莉可直言不讳的说道。米诺尔一下子变得尴尬,「啊啊……」的暧昧的附和着。 「呆在家里的话,应该更安全吧,为什么还要过来?」 「不,不是的。不是你想的这样…」 经米诺尔这么一说,莉可的神情一时间变得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天使』她说她要举行『亚莎回归』是吧?」 「嗯?啊,我没听的怎么清楚但她好像是这么说的……你知道那玩意儿?」 「是的」 「真的假的!?但她说那可是灵魂咒术哦?那是禁术吧?很有名么?」 米诺尔惊讶的询问道。莉可也用很意外的眼神看着他。 「所谓『亚莎回归』,原本是亚莎世界各族代代举行的祭祀仪式。」 「……啊?」 米诺尔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解释。 莉可拿米诺尔没辙似的说道。 「这是从神话时代开始就举行的祭祀仪式。之后被作为亚莎世界各国皇室的秘密祭祀仪式。她打算进行的应该是经过大幅改造后的『神禁』『亚莎回归』,术的基本性质没有变化。」 「这,这样啊」 「恩。但是,这个改造后的仪式,要最大程度的接近神禁的『亚莎回归』,最关键的东西就是亚莎之泪。」 「怎么会这样……」 「要举行『神禁』『亚莎回归』是有的风险的。所以她一定会来找你,要是有什么万一的话。」 的风险,还回来找你。米诺尔听到了这句话打了个冷颤。的确,过去『神禁』『亚莎回归』给世界招致了的灾难。这点莉可肯定也是知道的。 「说归说,那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保护就能保护的了的东西吧?你自己不也说面对『十二神将』只能缴械投降么?」 「……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这是责任。现在少爷不在,只有我能尽到保护你的责任。」 「就算你这样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啊。反正都是守不住,要是她来的话,我直接借给她就好了么。」 「怎么可以,这是格里芬家最宝贵的财产,要是你交出去的话,我就尽不到一个作为格里芬家仆人的责任了。」 莉可像是有些发怒般强调着这么一句。米诺尔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了。这也许就是狮鹫的气魄吧,宁死不从。就结果来讲的话,米诺尔想要是没保护好亚莎之泪不就等于没尽到责任么。 但我也能理解一定要担起这个责任的莉可的心情。 从以前莉可的正义感和责任感就要比人强出一倍。是那种会一脸认真的说「总会有即使赢不了也要迎战的时候」类型的人。被别人那么一脸认真的说道,雪弗莱的话也许会嗤之以鼻,而米诺尔是「嗯,是吗」这么接下话茬的人。 要是自己真是萨-艾郎的转世重生的话,那『亚莎回归』就是因缘的祭祀了。假设莉可本人已经知道这个传闻,那她一心想要阻止『亚莎回归』的举行也就不难理解了。 「嗯—……」 米诺尔抱着胳膊,眉头紧皱的望着天花板。 接着, 「……我知道了。但你还是先得回家。」 「米诺尔。我都说了那么多遍了——」 「玲正对你虎视眈眈。于是对于整个仪式来说你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吧?你该把自身安全和亚莎之泪的安全看的一样重要才是。」 莉可直言不讳的说道。米诺尔下意识的闭上了嘴,没有马上反驳。这证明米诺尔心里还是希望莉可和自己在一起。 「既便如此……」 「我来保护你!」 莉可睁大眼睛望着米诺尔。 上次看到莉可这表情,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平时都是一脸生气表情,当被别人戳到弱点的话就会马上变得像孩子一样。 米诺尔害羞的,「不管怎么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保护亚莎之泪就是格里芬家人的责任的话,那就不需要你代替我来保护它。」 「……你,你在说什么呢。米诺尔对魔法可是完全的……」 「就算是你,也不是『守护骑士』的对手吧?那你来保护和我来保护不都是一回事么。还是说你有信心从『守护骑士』手上保护亚莎之泪?」 米诺尔平静的说完后,从莉可的嘴唇里半个字都没蹦出来。 对事情尽在自己掌握的时候强硬的莉可,也拿预想外的事情没辙。要这是正确言论的话那就更是如此。米诺尔微微的笑了笑打小这弱点就没变过的青梅竹马。 「你去避难,我留下来。这样既能阻止玲的仪式又能尽到保护你的责任。嘛,『就结果而言』上来说的话,虽然能保护住亚莎之泪的可能性非常低,但总比你被抓住要来的好。」 「可是……」 「好啦好啦,别纠结了。你现在可没时间替别人操心。玲应该进行仪式前会先来找我。所以暂时别呆在我身边比较好啊。」 说着米诺尔把手伸向了挂在腰上的符文袋。 这袋子是市面上卖的咒符袋。其实是在来这之前回家拿的。 米诺尔把盖子上的扣子解开,从中拿出了咒符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我从雪弗莱那里拿来的治愈符。还有些护符。净是些骑士团谨制的昂贵咒符。我是不知道怎么用啦,送你的话你应该会觉得蛮好用的」 玲不是我们能正面对抗的对手。但这事既然已经成为了新闻的焦点,那么骑士团应该会以最快速度收拾事情残局。也就是说米诺尔他们只要逃到玲被抓住为止就好了。 就当米诺尔一个人在那接受事实的时候。 「米诺尔太狡猾了。」 无法反驳的莉可就这么默默地低下了头,轻声的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 「……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把自己当格里芬家的人看」 说着,稍有怨念的瞪着米诺尔。那轻轻的声音里,包含着少有的闹别扭的感觉。这一反常态的说话方式,搞得米诺尔不知如何是好。 ——骗子之后又被说成狡猾么。 或许真如她所说的一样。不过与被说成是骗子那次不同,这次莉可好像并不准备责备米诺尔。米诺尔很是单纯的为了这点区别高兴。 「……嘛,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我才要挺身而出」 说着虚无得笑了笑。 比不上雪弗莱的,和米诺尔非常不相配的笑。莉可还是笑了起来。 久违的笑容。米诺尔的脸颊莫名的热了起来,慌慌张张的移开了视线。 用装傻的口气撇开话题。 「总,总之!你不必担心我。我虽然很背,但总是能避开最坏的结果。昨天就是,被卷入了魔法战却毫发无伤」 「——啊,还有。那个玲也不是外面传的那么坏的家伙。又嚣张又高高在上的感觉,但别看她那样其实也有可爱的地方。要是她真来找我的话,我觉得和她说说还是能讲的通的,不至于丢掉性命——」 “嘭”。一声杂音。米诺尔吓得闭上了嘴。 本该放在莉可膝盖上的右手,握着拳敲在了桌上红茶杯的旁边。 「……是吗。她很可爱啊。」 不同于平常的冰冷的声音。米诺尔楞的说不出话,连低下头被刘海遮住的青梅竹马的表情都看不见。 这时夏目突然站了起来。 「诶?要走了么?」 「是的。多说无益」 感觉她的声调像是在故意强调无益这两个字。米诺尔藏不住急转急下对话给他带来的困惑。 「那啥……我还没听你最近具体在哪……」 「够了。请回吧」 「等,等下。我们都说好由我来保护亚莎之泪的吧?」 「谁,什么时候,说过要把格里芬家的职责交给个外行了。能请你不要用自以为滇案来决定事情么。」 找不到话茬。那感觉给人更像是在说「不要过来」。 莉可起身说完后,拿出钱包,把包括米诺尔那份冰咖啡的钱啪的甩在桌子上,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 「喂」 米诺尔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下一个瞬间,莉可就还了他一个仿佛触碰一下就会冻伤的严寒的眼神。 说老实话,我被吓到了。昨晚的玲和这个眼神相比也只是孩子。手脚僵硬,面部绷紧。那威压感,足以让我回顾我至今的人生有没有做错什么。 莉可俯视着僵在那的米诺尔。 「……因为可爱就能说的通?要是米诺尔你是抱着这种心情的话,那只会给我添麻烦,回家好好呆着吧」 那是将情感抑制到极限,流露出了另一种情感的声音。莉可撩动了她的黑发,离开了桌子向咖啡店店门走去。此刻没发动灵视的我也知道,莉可现在一定正释放着惊人的魔力。作者绀碧莎翁 ( 八十八 暗算 但我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等!等一下!我们再冷静蹈谈。莉可!」 米诺尔踉踉跄跄的从包厢位起身追了上去。拼命的呼喊着正打算推开咖啡店店门的莉可。 之后,米诺尔靛内发生了异变。 ——诶? 米诺尔没注意到。那时是「第一次」。从进这家店开始,哦不,准确的来说是昨晚同玲分开后,米诺尔是「第一次在莉可面前提起她的名字。」 就算米诺尔自己没察觉到,咒术也会察觉。只要满足了事先设定吊件,沉睡在体内的意识就会急速觉醒。 蠢蠢欲动。 米诺尔双脚缠在了一起,脸朝下的倒在了地板上。店员吓得叫了起来,莉可下意识的回过了头。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突然而至的异变弄得米诺尔不知所措。他发不出声。一股强烈涌上来的作呕的感觉。趴在地板上揪着自己的胸口。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 「……米诺尔?」 莉可向米诺尔搭话。看来她也发现了情况不太对劲,刚才还残留在声音里的怒气都不见了。真是太好了,在这情况下我还在想这事的时候。接下来的一个瞬间。 「咳——!?」 米诺尔把什么给吐了出来。不。是什么从体内飞出来了。 那是一张纸。 是一张卷成卷的湿漉漉的圣书书页的一角。但飞出体内的瞬间,湿纸片像生物一样的在动,形成了个「形」。 蜜蜂。 米诺尔惊讶的睁大双眼。 ——这是! 「役魔!?」 莉可瞬间摆好了架势。 却还是不及役魔的速度。 蜜蜂役魔像箭一样穿梭于空中,瞬间躲入了米诺尔的死角。 然而, 一只纤细的手将米诺尔头压下, 莉可! 迅速无声的在莉可陶器般的脖子上刺了一针。 「——!」 莉可条件反射的用手驱赶,但蜜蜂敏捷的从门缝中逃到了下着雨的店门外。一转眼那蜜蜂就逃的没了踪影。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可恶。 米诺尔咳嗽着的站了起来。相反的,莉可却站不住了。 「莉可!?」 莉可的脸色变得苍白。扶着门瘫坐在了地板上。双眼已经失去了焦点。米诺尔慌忙赶到莉可身边。 「莉可!振作点!」 「米,米诺……尔……」 莉可全身在抽搐。米诺尔托着莉可的肩责备着陷入恐慌的自己。 ——可恶。那蜜蜂——!? 难道有毒?莉可像是察觉到了米诺尔的所思所想一样,伸出手,搭在了莉可手臂上。 「……魔力……被吸走了……」 「莉可。没事吧?魔力竟然被——怎么才能夺回来!?」 「比起魔力……刚才那役魔……」 莉可痛苦的问道。但米诺尔无法法回答。而提问的莉可已经有了头绪。 ——被算计了。 那是玲的役魔。米诺尔完全被算计了。 米诺尔付完钱后抱着意识朦胧的莉可跳上了临时叫来的马车。 失去魔力的人对魔性抵抗力会大幅下降。因此丧命的人虽不多,但一般来说都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来进行恢复。 好像家邸里有能让魔力恢复的宝具。听说了有这事的米诺尔,准备同莉可一同前往格里芬宅邸。 乌云也正在步步逼近,室外早已是狂风暴雨。大颗的雨滴拍打在车窗上,时不时吹来的狂风吹的车身摇晃不已。这情景仿佛像是代替米诺尔诉说着他现在的心境。 ——都怪我。都是因为我莉可才会……。 米诺尔还以为玲离别时的那口吻只是在讽刺朱利安和莉可。只是在对自己使坏心眼。真不得了。那时玲竟然在自己体内设下的魔法术式。 现在再回想起来,玲那时的警告也很奇怪。她还特意提醒我一定要再次见面。是米诺尔大意,将敌人的役魔带到了莉可身边,想来是料定米诺尔自己去找她。 莉可现在还不能说话。雪白的额头上挂着透明的汗珠,平日里炯炯有神的眼神,现如今被半睁的睫毛遮住,变得空洞不堪。一脸毫无血色倒在位子上,重复着急促的呼吸。 ——可恶啊。 看着青梅竹马痛苦的样子,米诺尔咬了咬牙。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愚蠢。 到现在一言的莉可像是看穿了米诺尔的悔恨一般,说。 「……都怪我……没能看穿她的咒术……」 「莉可?」 米诺尔慌慌张张的把她扶了起来。 「抱歉。都是因为我你才会——!」 「……不。对方是『守护骑士』……就算施咒了你也不可能发现……」 「可是!」 「先别管这个了……我们快走,她估计已经通过刚才的术知道你的位置了。我们必须马上走……」 玲说过米诺尔对于整个实验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但从现在却要把米诺尔的魔力夺走来看,再一次证实了玲要的很有可能不是米诺尔本人,而是他的亚莎之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玲现在应该正争分夺秒的赶往这里。 「得快点跑……做魔法战的准备……」 「笨,笨蛋。你现在这幅样子还战什么战啊?」 「…………」 莉可没有回答。短短的对话像是耗尽了她靛力一般,她静静的闭上了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莉可苍白的脸上又回复了往常的固执劲儿。赢不了也要打。这顽强的意识,不用夏目开口也能传达给米诺尔。 ——怎么办? 在米诺尔思考的时候,通讯水晶响了。 『米诺尔。你那边现在怎么样?和青梅竹马处的还好么?』 是雪弗莱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里夹杂着风声。看是在外头打来的。 米诺尔确认了下莉可的情况。青梅竹马正闭着眼睛,头歪靠在座位上。 看来是睡着了。呼吸还是很痛苦的样子,但总算是安定下来了。米诺尔用不足以吵醒莉可的声音,简洁明了的说明了情况。 不愧是雪弗莱,接受事物就是快。 『原来如此。』 自言自语的这句话里,掺杂着看戏的口吻。他老毛病又犯了,话里明显听的出他在享受着事态的发展。 『怪不得那小丫头二话不说的就把你放了。不知道是她疏忽了呢,还是你太笨了呢——』 「反正你肯定在想两方面都有吧。先别说这个了,我有事要你帮忙。你能去骑士团把事情和昨天的制裁官们说明一下么?我不能确定他们会相信,但只要报出格里芬的名字我想他们就不会置之不理的。」 旅馆消息里说骑士团又从总部增派了几名制裁神官官来。但现在在这的只有昨天那一个分队。仅凭他们或许远不是玲对手,但总比自己和现在变成这样的莉可要来的好的多。 『其实我已经联系过了。他们已经开始采取行动。好像像是找到了那小丫头』 「啊!?找到了?话又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啦,就是我有个比较傻的哥们儿也被卷入事件中。所以我调查了不少东西。』 对面的损友用明显装傻的口气回答道。 米诺尔苦笑了笑。说是在为米诺尔奔波,实际上是在为了只有自己和眼前发生的事件毫不相干这事闹别扭。话说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掌握了制裁神官们的行动的?真是无法想象。 「啊,等一下。骑士团增派的人手到你们那了么?」 『还没。好像被暴风雨拖住了』 「那他们不会被玲给干掉了吧?」 『不好说。他们是职业杀手。不会打没胜算的仗。他们应该是知道那小丫头在哪后,正策划着怎么偷袭。』 看来就连雪弗莱也不知道制裁神官的目的地是哪。但玲下一步应该是要来找自己,那么追着她的制裁官们也应该是同一方向。 米诺尔向雪弗莱表明自己想法后,雪弗莱像是在那边端点头认可一样。 『剩下的就是看制裁神官怎么处理了。于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正搭着马车回格里芬宅邸。那里好像有能恢复魔力的宝具。」 『知道了。但问题的关键玲和制裁神官都往你那边去了?搞不好你又会被卷入魔法战。』 「别开玩笑了。不管再怎么也——」 在那一瞬间,马车来了个急刹。 车夫发出了惊叫。刹车声像要撕裂鼓膜一般,车轮开始在湿滑的路面上侧滑行。 米诺尔下意识的护着莉可。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突如其来的恐惧猛的揪住了心脏。幸好周围没有其他车来往。车厢来了个90度变向总算平安无事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 「怪,怪物!」 车夫用惊叫声回应了米诺尔滇问。接着,米诺尔也看到了「那个」。 在内外温差起雾气的玻璃对面。街上到处都是折纸做的猛兽天使。 是玲的役魔。米诺尔盯着窗外。 ——不会吧!? 米诺尔看了看蜷缩着的莉可。如此动静都没能吵醒她。美丽的容貌稍有些扭曲,像是在做着噩梦一样,痛苦的呼吸着。 「可恶……!?」 『发生什么了。米诺尔!』 通讯水晶那头的雪弗莱察觉到了不对劲,大叫了起来。 大批的简易役魔在街道上暴动—— ( 九十三 回魂(二) 「……原来是这样,她居然用了神赐役魔——基路伯……」 「老师连那个也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啦,那是光明之龙艾尔拉斯赐予守护骑士的专属役魔。那本来不是一个人可以随意能指挥的役魔,……不愧是天使」 笛捷尔淡淡地说着。那淡淡的语气,仿佛要把米诺尔的心绪都吸进去那样。 米诺尔望了一眼生死的朱利安,紧紧握住她的手。 「那没有办法可以救她呢?」 「她的生命货活动已经停止,但是······」 笛捷尔的前半句话令米诺尔心如绞割,但是后半句话又令他燃起希望。 「……有办法吗?」 「……是的,但是复活她不仅要消耗我大量魔力,而且需要你的生命力还有亚莎之泪。」 这一次笛捷尔很清楚地回答了。很短,却不可动摇。 米诺尔黯然的面容焕发了色彩。 莉可将米诺尔的神色看在眼里,微不可查稻了一口气。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他的心里有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但是,仅仅是那样吗? 米诺尔突然闭上了眼睛,左右晃了一下脑袋,把自己的困惑挥去。 本来就不是可以隐藏自己想法的人,米诺尔一有觉悟的时候,就立刻把盖着的毛巾掀开来,正面地盯着莉可。对于米诺尔突然的动作,莉可吃惊地眨了一下眼睛。 「什、什么啊?不管米诺尔你怎么说,我都会履行监护人的义务坚决反对。」 「……仅仅是那样?」 「嗯,当、当然啦……」 被米诺尔强烈的眼神盯着,莉可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米诺尔一边紧盯着莉可,一边问。 「莉可,你一直想着责任,只是因为你是我的监护人吗?」 「米——」 莉可的反应很明显。 睁大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一瞬间的动摇很快地闪过去,只剩下毫无力气的着身体的样子。 莉可挺直腰杆,脸上一副真挚的表情。可能她正惶恐地等待着被质问。 直直地回望着米诺尔的眼睛,回答说。 「……米诺尔,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对于莉可的回答,米诺尔只是点了一下头。 收回心神,青梅竹马的少女对于米诺尔如此无礼的责问,能够诚实地回答,米诺尔也诚然接受她那样的答案。 「那么请允许我任性一回吧?」 「以现在的咒术也不能确定朱利安是否能真的成功复活了。更何况还要你的生命,……米诺尔,你真的不再考虑下吗?」 对于莉可想要的确认,米诺尔点了头“是的”。 「实际上也只是今天才知道的,详细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 米诺尔顿了顿,回头真挚的看着朱利安, 「我真是个傻瓜,到底是怎样的记忆,那记忆里朱利安是什么样子,还有我的亲人都是什么样子,梦里面的记忆究竟哪些可以相信的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虽然有问过哥哥,但他也没告诉我。但在我出来以后,我觉得或许是时候找回过去了。」 「那你就不怕那些回忆都是伤心的泪水?」 「嗯,老实说,我有点怕,不,是很怕,很怕知道过去,很怕再次受伤,很怕知道后就不能像现在一样和哥哥和莉可在一起。但是,朱利安让我明白了。……至少,在我以前的岁月里,爱我的人已经存在了。」 「……原……原来这样啊」 莉可喃喃地勉强地回应了。 现在才知道青梅竹马的心意。米诺尔不仅仅只是本家的后嗣,从三年前开始,就背负着沉重的过去成长着,自己则更加残酷地挡在他拾回自己的路上。 莉可不经意想起了米诺尔刚刚对玲所说的话。不仅仅在魔术界,整个社会都会责怪你。在那样的世界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能生存下去。那些为了阻止玲所说的话,很讽刺地,正是米诺尔他自己的写照。 作为魔术界的禁忌,生活在格里芬家族和过去阴影下的日子。 那究竟会是怎样的十六年呢?莉可想象不到。 「……一直以来,我都是在你和哥哥的羽翼下成长,渐渐淡忘过去,可那些全都是我。因此我不想错过,一旦错过这些回忆,我就会否定自己,否定自己的立场。」 说着这样的话,米诺尔笑得很奇怪。就像放下肩上的重担般,很坦诚,毫无掩饰地笑了。 但是,那只是自嘲的笑而已。 「或许,我根本就没有自我这种东西。没有属于自己的意愿和愿望,仅仅只有那复杂的立场。或许我只是一个存在的躯体,而没有灵魂,就像役魔那样的人类而已」 「米诺尔……」 青梅竹马的那个虚幻的笑容深深地了莉可的心。 只有躯体而没有灵魂的役魔。那一句话让米诺尔想起了阿斯特。 阿斯特艾郎是一只役魔,但却从不认为他没有灵魂。 另一方面,妈呢明明是一个人类,却无法拥有自己的灵魂。 像人类般的役魔和如役魔般的人类。 但是, 「不懂啊」 「……诶?」 莉可惊慌地晃了一下。米诺尔真挚的目光盯着莉可。 「役魔也好,人类也好,两者不同什么的,我不知道。刚刚我想到的阿斯特艾郎那个家伙,虽然他实际上只是一只役魔,但那家伙还是阿斯特艾郎,阿斯特艾郎就是阿斯特艾郎。我也是那样的吧,莉可?我不就是我吗?还是说我所认识的米诺尔全部都是假的?都是一片黄吗?」 「什么?米诺尔……」 向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莉可,米诺尔怒吼着,不让莉可接话,自己一面继续说着。 「如果真的是假的,那也没办法,反正我只是一个笨蛋。我不会一个一个去判断究竟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而且,真的里面也会掺假,假的里面也会有真,不管是哪个都有其最重要的部分存在。」 米诺尔拼命地找着话来说,在那些话里,有一半是他对自己所说的话。 米诺尔从正面面对在来的途中,直在折磨着奔跑着的他的疑问。正面面向,琢磨,最后领会接受它。 回过神来,才发现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从朱利安的消失后,第一次流下的眼泪。从冰冷的身体里面,溢出的温热的东西,坠落脸颊。 「米……米诺尔……」 莉可狼狈地看着米诺尔。 没有小心翼翼,也没有移开眼睛。一边感到困惑,一边着急,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青梅竹马,就像在告诉自己要看着他,要守护他。 米诺尔一边想着“自己真是个傻瓜”,一边擦了擦眼泪。 「基、基本上就是这样的,你没有自我这样的话,以后也不要说了。固执且易怒的说教魔鬼——那是你那些立场的错吗?那才是骗人的。你这厚颜无耻的家伙」 莉可立刻否认,但红着脸没有提出更强烈的反对意见。宛如真的有那种自觉。 米诺尔变得有点奇怪,就直接地笑了起来。一对上莉可的视线,米诺尔的笑容就像被冻住,渐渐变成微笑。 如果注意,就会发现自己与夏莉可的距离变小了。 在记忆里——一直都是跟在米诺尔的后面,无论米诺尔说什么都会相信的那个小女孩。 知道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在米诺尔的眼里,那时候的那个小女孩和眼前的这个少女重合、联系在一起。过去与现在合为一体,疏远了的青梅竹马的形象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加鲜明起来。 「……只是,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出生在格里芬,被认定为下一代当家,可能是萨-艾郎的转世。那些全都不是我认识的你,虽然那也是你,为自己没有自我而感到烦恼的你,固执且易怒的说教魔鬼这些,那是全部的你。另外肯定也有几个我所不知的你,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你,总而言之,米诺尔就是米诺尔」 莉可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对着青梅竹马点头。 米诺尔一眨也不眨眼。 「……我知道了」 坦率地小声应对。 米诺尔原本不知道朱利安过去认识自己。但是,知道了自己过去这事并不是朱利安消失的原因。 莉可也一样。就算知道了米诺尔的流言,而且他迟钝、难以侍候这事以后,青梅竹马的米诺尔也不会消失不见。就算是小时候的米诺尔,到了现在还是在自己的眼前。 蜡烛芯吱啦吱啦地燃烧着。 莉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眼珠子还红红的,伸了下腰,挺起了胸膛。 「米诺尔,有件事想拜托你」 对于莉可突然改变的口气,米诺尔警戒起来,表情也再次僵硬起来。 「……你阻止也没用,我还是想救朱利安。因为那是我的意愿」 「喔,那我已经知道了,我也不会阻止你去。我想要拜托你的事不是那个」 「也不管你答不答应。你的劝告没用的,虽然很感谢你这么担心我,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打断了不停在说的米诺尔的话。 「米诺尔」 莉可把她的请求说了出来。 「生命什么的,就使用我的吧」 ☆ 米诺尔惊呆了。 莉可再次一脸认真地重复。把唯一的一句话——就像在揪在心里好几年的那句话,明确地说了出来。 「我想帮你,现在,就在这里」 莉可想,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米诺尔从来就没打算把生命的责任推给其他人。但是,既然莉可有责任为了格里芬家而献身,那么就不可能会无视作为格里芬家继承者的米诺尔。这是莉可为了能和米诺尔一起行动的唯一的方法。 愣住了的米诺尔,大大地吞了一口口水。 ( 九十四 回魂(三) 米诺尔脖子僵硬,眼睁得大大的,凝视着莉可。发了一下呆,最后还是硬地把盯在莉可身上的视线移开,移到地板上。 「……我拒绝」 「你不是说无论如何都要找回过去,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反倒是你,你这个骗子,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 「可,可是」 突然莉可站了起来,咚的一声,发出了踏在地板的声音。米诺尔抬起头,仰望着这个青梅竹马。 莉可披散着头发,眼睛像要喷出火来直直地盯着米诺尔。 「……别可是了,现在才……」 激动的情绪,让言语无法连贯说出。 嘴唇抿得紧紧,拳头紧握,连手指头都变白了。终于,莉可转过身去,仿佛在说如果再继续看下去,自己的自制力也无法控制得住自己。 蜡烛那淡淡的光,点缀在青梅竹马的轮廓上。 在白色装束的背后,可以看到那激烈的。 米诺尔说不出话来。从过莉可会有如此激动的反应。 但是, ——莉可。你……。 现在才。 那一句话,刺进米诺尔的心。 米诺尔一直作为格里芬家的继承人生活着。而且,还背负着萨-艾郎的转世人这种流言生活着。相对的,米诺尔一边答应莉可作为他的骑士,一边在破坏这个约定。 所说的就是小时候的那个约定。是的,如果说重视过它,那么这话是骗人的。 但是,莉可不同。她一直相信着,等待着。还一直忍耐着来自周围的沉重压力。 痛斥米诺尔是骗子,这成了莉可的愧疚。但是,莉可从过,骂倔强的米诺尔是骗子,让她伤心到流泪的时候,青梅竹马的米诺尔是怎样的心情。 ——因此,现在才,吗……。 确实,可能是那样,可能现在才这样。 但是,仅仅那样—— 仅仅那样,还不足以继续走下去。 「……听我说,米诺尔」 挺着腰,莉可开始说。 「我呀,和米诺尔一样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平常地上学,平常地着每一天。那样的生活我喜欢。这样就很满足了」 对着米诺尔的后背,莉可呐呐地说着。像是米诺尔把和朱利安说过的话,重新整理以后再说一遍。 「但是,那不是我要的。没见过父母或是其他家人,也没有推心置月复的朋友,但我还是格里芬家的人。这一次,是我逃避自己的结果。你刚刚所说的,对我也很适合。格里芬的莉可,毫无疑问就是我」 莉可反复所说的事,就算和米诺尔吵架,也固执想要传达的事,其实和米诺尔是一样的心情。 我想替米诺尔复活朱利安。 我想阻止玲的阴谋。 我想——守护米诺尔——一点点也好。 那就是现在莉可现在所想的。 「所以,米诺尔,让我来吧。我也该做我应该做的事了」 拜托了,莉可在青梅竹马的背后暗暗地诉说着。 去做正确的事,如果觉得做错了,就去改正。 在虚实交错的世界里,看似简单,实际很有可能会很难。但是结果只有一个,只好迎着它去努力。 错了很多次,每一次都会受到伤害。 那么就从新思考一下,找出自己的答案。 终于—— 米诺尔后背的停止了,那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了。 断断续续的 「——莉可」 「诶?」 那小小的嘶哑的声音,莉可回问米诺尔,刚刚小声说了什么。 「……没什么」 米诺尔回答说,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向莉可。 背对着朦胧打蜡烛光,莉可的表情再次被阴影盖住。在那逆光的表情下,只有亮晶晶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的青梅竹马。 白衣巫女晃了一下黑发,在米诺尔的跟前,屈下一个膝盖。 「……这样子好吗?」 「嗯」 「不仅仅是现在,往后,都要作为格里芬的——我的骑士而生存着,你有这样的觉悟吗?」 「是的」 不管是作为人类也好,作为骑士也好,格里芬的莉可还是格里芬的莉可。而且,并不是说莉可所喜爱的日子将不在。 「是的,我愿意为米诺尔献出我的生命」 莉可说。 听了那话,米诺尔闭上了眼睑。 在一阵沉默过后,轻轻地笑了。 莉可缓缓地掀动着睫毛。 「……当然啦。说谎的骑士是会受到惩罚的」 在那一瞬间,用那温柔地打量着米诺尔的眼,莉可狠狠地盯着米诺尔,对于第一次看到的这种表情,米诺尔吃了一惊。 但是,米诺尔的眼神在下一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 「我明白了,那么——笛捷尔老师」 米诺尔郑重地宣告。 「呵,呵呵,哈哈哈·····」 笛捷尔像个看见自己恶作剧成功的小朋友,笑容满满的恶意。 「我骗你们的,复活朱利安不需要你们的性命。不过能看到这么鼓舞人心的情景真是出乎意料。」 笛捷尔继续肆意调侃米诺尔两人。 那个表情,没错,简直跟他徒弟雪弗莱一样恶劣,不,比雪弗莱还要邪恶。 「那到底要怎样才能复活朱利安?」 莉可鼓着脸撇过身子问道,语气有些责备。 「其实很简单,我和莉可负责将朱利安的灵魂暂时束缚在体内,然后米诺尔刻画术式——将朱利安契约成为役魔!」 「什么?这······」 米诺尔惊呆了,将人变成役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遇到雪弗莱时,他也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要让米诺尔成为他的役魔。但这是亚莎世界的禁忌,因为役魔意味着将永远失去自由。 「想那么多干嘛?活着本身便是要比死承担更多的责任,而你现在的责任不是救活朱利安吗?放心吧,这丫头这么坚强,不会怪你的。」 笛捷尔说完,然后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一包小刀放在米诺尔面前。接着突然站到朱利安的跟前,手结刀印, 「守护生命的光辉使者,驱散死亡,降临于世,神之治愈——拉斐尔。」 霎那间,温暖人心的蓝色光华盈满整个房间,一位瞌着双眸,带着温和微笑奠使徐徐显出身形,他的气质甚是高贵,似神似仙,有着六只苍蓝奠使翅膀,虽然是役魔,但给米诺尔的感觉却如同真实的生命,拥有自主的灵魂。 在众人看得失神的一刻,拉斐尔取出挂在腰间的圣典,唱诵神曲。 房间的穹顶,一个六芒星法阵突然出现,迅速轮转,渐渐的六芒星中心的方块空间开始崩溃,链接灵界的通道完成, 「别发呆,接下来米诺尔放空心灵,构想朱利安的一切,将她的灵魂拉回来。一旦成功莉可马上张开结界。」 朱利安的一切—— 说不清,徘徊心中的模样 一颦一笑, 悲伤喜悦, 温度呼吸, 害羞的语气 温柔的目光, 零零碎碎,在米诺尔心中沉淀下的朱利安 原来已经填满了这片空旷······ 漂浮在虚空中的灵魂获得归宿,朱利安的灵魂从六芒星中缓缓钻出,眯着眼睛,看来还在昏迷中, 「闭上眼睛。」 笛捷尔严肃地说着。米诺尔的内心相当着急,但还是依照笛捷尔说的,闭上了眼睛。 莉可迅速启动结界后,笛捷尔指示, 「刻画契约——」 米诺尔坐到朱利安跟前,并拉开刀鞘,拔出刀子。 蜡烛的亮光在刀刃上跳动。 米诺尔用嘴唇含住小刀,亲吻刀刃,使刀刃滑溜。 嘴唇被血润湿,米诺尔合着眼睛。 「眼睛别睁开——」 咯地一下,刀子落在地板的声音。那小小的衣服的的声音,朱利安手指稍稍动作,感觉米诺尔就站在自己的一步之前。朱利安的续声就像连敲的钟声般开始响了起来,但她还是用力拼命地闭紧眼睛。 然后就听到了米诺尔的低低的声音。 那就是咒文。 米诺尔那清脆的声音,就像拜神是的咒语,奏出古老的韵律。就像被催眠般,很不可思议地脑海里的一切都很清晰。呼吸着。米诺尔的声音仿佛就变成了她的手,米诺尔的指尖在描绘着朱利安,由外到内。 「——以亚莎之名,你,朱利安,成为我,米诺尔的役魔」 以最严肃惮度,米诺尔结束了咒语。 朱利安想着,结束了吗?但事实上还没结束。朱利安感觉到自己的两个脸颊有的手指轻抚着。并不是错觉,而是真正的手指。更能感觉到米诺尔的靠近。 轻轻地闻到甘甜的香气。终于反射性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被血染红了的可爱的嘴唇。 在额头的正前方,米诺尔用手固定朱利安的头,自己也闭上了眼睛,嘴唇靠近朱利安的额头。朱利安的身体都僵硬了。 就在朱利安十厘米前,米诺尔静静地张开嘴,伸出舌头,舌忝那切开的伤口。 沾上血的舌尖,怯怯地伸出去,来到了朱利安额头。 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在那小小的,湿湿的,软软的触感。朱利安轻轻地着,慢慢地移动舌尖,开始画图纹。 纹章∞。 那是魔法中被称为无限、或亚莎轮回。表示亚莎无限伟力的根本的咒文图案。米诺尔的舌头一寸也没移开,慢慢地慎重地描绘着∞。直到∞的框架完全画好了,才把舌头移开她的额头。 血液混合着唾液,两人之间连着一条线。当朱利安注意到的时候,满脸通红地擦掉那条红线。在此期间,米诺尔完全无法呼吸。 朱利安的额头,就在正前方,刻着一个血色的∞。 「……可以了」 「……谢,谢谢……」 真的想不到,转化役魔会有这样的仪式。米诺尔的悸动完全无法停止。完全不敢直视朱利安的脸。 但是,米诺尔缩着身子,叫了一声 「朱利安」 「嗯」 「这样一来,你就是我的役魔了」 湿润的黑瞳里,蜡烛的光微弱地闪烁着。 脸还红通通的,眼睛微微向上瞄,说着。语气就像咬紧牙关才收复到的果实般。 突然,很久很久以前,小时候的感觉回来了。心突然间无法静下来,沉闷的,痛苦的,但无法吐出来的感觉—— 虽危险,却甜蜜。 对着发呆的米诺尔,朱利安假咳了一下。 「那么,……米诺尔,你能看到吗?」 一边遮掩自己的害羞之情,一边改变话题的朱利安问着。米诺尔一副困惑的表情回问“什么东西——”以后,才意识到。 震惊,这才看到朱利安的周围,聚集着一股凛然且凉快的魔力。不,与其说是看到,不如说是感觉到。 并不是说看到的东西和之前的有所改变。朱利安的魔力,气息与神态还是没看见。但却知道,魔力就在那里,用相似于视线的感觉可以知道。 「这,难道就是……?!」 「是的,因为我的关系,米诺尔现在也可以看到魔法元素了。如果看得到,就说明是成功了」 米诺尔大张着嘴巴。 就像第一次见面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还有点害羞的朱利安,在露骨的眼神下,米诺尔再次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看到魔力元素,就是这样子?」 震惊它是这么的简单。还是说明朱利安的实力是非常厉害呢。常年困扰着米诺尔的才能,现在就在自己的眼里。 「……真漂亮啊」 「漂?!」 「魔力元素原来是这么漂亮的」 「……嗯,……是的。是吗?……」 米诺尔不知怎的一种无力感,嘴巴嘟起来。但朱利安渐渐不对劲。从一开始的震惊渐渐涌起了感动。 在米诺尔他们所在的阁楼也和之前有很大的改变。整个房间都充斥着魔力元素。亚莎世界得到平衡的一种安稳的元素。那是一种浓厚的魔力。就算听说了也无法触模得到,惊讶于它就明确地就在自己的眼前。 这就是看得到的世界。 魔法师的世界。 ——这样,我……。 突然间,米诺尔想起了想起来了哥哥,老师还有阿斯特艾郎。 希望米诺尔可以成为真正的魔法师。 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愿望是否已经实现。但至少,米诺尔已经站在了起跑线上了。 可是,朱利安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很抱歉,对不起,朱利安。 眼角再次热起来。但眼泪已不再。米诺尔紧紧咬实牙关。 那时候,装饰在笛捷尔的背后的祭坛的圆镜子,沙地一声破碎了。 笛捷尔身上的柔和惮度一下子消失了。米诺尔惊讶地转向祭坛。镜子一共有三块,除了刚刚碎了的那块,还有一块也支离破碎了。 「怎么了?」 「……今天,这座城堡所设下的结界。现在有两个已经被破坏了,只剩下一个结界,如果不赶快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笛捷尔有些疲惫的说道,看来玲是料到自己实施回魂之术后会有一段疲软期。 玲已迫近祭坛了。米诺尔的脸一下子蹦了起来。回头看向莉可,只见她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想要逞强开口,却摇晃跌倒,显然方才的结界已经使她魔力透支了。 米诺尔赶紧接住她, 「赛特——」 穿着祭师袍的男童飘浮出现,将房间扫了一圈,有些搞不清出状况, 「米,米——米诺尔大人,这是?」 「照顾好他们。」 赛特刚要回答,突生警兆,下意识抽出腰间匕首。 「米,米诺尔大人,余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压正在迫近,这究竟是?」 「去后山的祭坛,那里是阿兰蒂尔六年前举行祭祀的祭坛,我想玲是想用那里封印的瘟疫魔力取代亚莎之泪举行亚莎回归,真是小看她了,连这些都能计算的,骑士团的修养不错嘛。」 「老师你不过去吗?玲的实力——」 米诺尔有些底气不足,对方可是如笛捷尔老师一般的守护骑士。 「我暂时无法行动,所以就不去了。还有,身为艾因和我的弟子,给自己一点信心吧,你并不是没有胜算。玲要举行仪式也会消耗大量魔力,再加上朱利安的话,五五开。」 说完,米诺尔和朱利安两人视线会合,同时站了起来。 「……过去」 对于米诺尔的宣告,朱利安无言地同意了,一刻也没耽搁地朝祭坛奔去。 「赛特,老师和莉可就交给你了。」 「矣,米诺尔大人——」 赛特刚想跟上米诺尔两人,一只白玉般细腻的手抓住赛特的尾巴,将他倒提起来。 「小赛特,好久不见呀,我们来谈谈人生吧」 不知不觉中,雨声也静止了。 ( 九十五 亚莎回归(一) 透过残留的云层缝隙,可以见到朦胧的月亮。 暴风雨刚过,雨风都停止了下来。月亮被接触自身的白云所染成白色,看起来要膨胀了一轮。淡淡的月光洒在雨后的森林上,让叶上的露珠绽放出光泽。宽广而薄暗的水田,也像是用银磨成的镜面一样。 米诺尔现在正和朱利安一同,向着后山的祭坛进发。 从阁楼来到宅邸庭院,朱利安投掷古代式符召唤役魔。白色但阳神驹。这也是米诺尔曾经见到的,最美最大的马。黑色的马鞍,红色的缰绳。就算说是奉献给龙神的神马也不为过的,卓越华丽的马儿。 这就是教会骑士团的役魔,太阳神驹。 这用骑士团基准来说相当于是高等的人造式,不过让她降临的人造式不用说是和骑士团标准比较,就算是和皇室比较都要古老很多。 首先朱利安跨上了马,紧接着米诺尔也坐了上去。接着朱利安振动缰绳,太阳神驹如同根本没感受到两人靛重似的,轻快地贴着地面疾驰而出。要说的话,刚才的说法也不正确。因为太阳神驹的马蹄并没有踩着地面。 太阳神驹从庭院外饶了一圈后,穿过了大门,仍然没有着地就这样顺着石道向下跑出。从石道县道的时候,离地高度要变得更高了一些。 现在但阳神驹,正沿着森林与水田间延伸的县道,保持与地面十米的高度,犹如疾风一般前行。托太阳神驹的福看到了许多壮丽的景象,不过米诺尔却没有好好地看一下下方的景色。他双手绕过前面坐着的朱利安的腰——一直顾虑着直到太阳神驹越过大门——拼命地抓着。 「呜,呜哦。来,来劲了啊」 「米诺尔,手不要抖动啊」 「不,不要在意!话说回来,‘祭坛’离这里还远吗?」 「不远了,以这孩子的速度的话很快就能到的」 手握缰绳的朱利安表情也很严肃。不得不说,笛捷尔的藏品美学标准还是很高的,白色的窄袖服挂着深红色的布条,细细的手腕在外。与其说是帅气的巫女,不如说是年轻的女武者,这是瀛洲一族祭师的服饰。 朦胧的月亮下,空中奔跑的白马,和驾驭着白马的少女。这一定和幻想的光景无异。如果除开在役魔身上紧抓着别人的那个浑身的人的话——全身抱着朱利安的米诺尔想到。 不过,米诺尔也是有职责的。现在米诺尔背上背的就是修验者使用的竹编箱,笈。里面装的净是艾因家秘藏的被称作宝具的东西。除此之外,腰部还佩戴者一把剑,肩上还挎着一张弓。 这些都是米诺尔从家里搜刮出来的咒术战用装备。就像是教会驱魔师一样,米诺尔自身也带着符文盒。如今十分兴奋的米诺尔,他的咒文并不算很强。 应该要与雪弗莱联系一下。 从宅邸出发之前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但雪弗莱的消息显示如同鬼一样残留在通讯水晶上。是在米诺尔跑向宅邸时的事。只不过,米诺尔并没有去接——雪弗莱在认识到米诺尔所处在不能接通讯水晶的状况,于是乎途中变换成了方式,把必要的情报逐个通过文字发送了过去。 抵达了已化作了废墟的广场。唤醒制裁官们,与教会和学院取得联络。制裁官们的魔力都被夺去,一时半会儿派不上用场。但暴风雨却比预想的更加快的通过了这里,今天夜里从教会总部派来的增援就能到达了。 对于没有回信的米诺尔很是担心,也很焦躁。不过,雪弗莱的水晶里却没有写一概关于这些的多余内容。 米诺尔很感谢损友担心自己, 「很多方面都很抱歉。之后就会解决这件事的」 将这些内容发送后,米诺尔放下了水晶。 紧接着, 「——!米诺尔」 听到朱利安的声音米诺尔抬起头,下方石阶直到山丘顶部的这一路上,有着许多树木被切断的痕迹…… 是基路伯——某神赐役魔通过的痕迹。而一眼看上去毫不出奇的某座山丘,就是阿兰蒂尔的曾经祭祀用的祭坛御座。 「肯定没错,就是它们!你看到基路伯了吗?」 「没有。它们早己朝着祭坛的方向去了」 「追!」 「嗯。就这样朝着祭坛进发」 驾,朱利安振动着太阳神驹的缰绳,发出可爱而又勇敢的叫声。接受了主人命令的役魔,犹如箭矢一般朝着御座冲去,爬上了斜坡。擦着树木的顶部,沿着基路伯的轨迹飞行。 终于,米诺尔胸前发出了喀嚓的响亮声音。那是放在怀中从笛捷尔那得来的第三枚镜子。 「——好像最后的结界也被破坏了啊」 「明白了。不过看到了!」 懊悔地朱利安正准备报告的时候,前方御座的顶部——出现了夜空与山丘的接点。 只有顶上部的树木被砍伐了,四周仍被高高的树木坏绕,变成了草的广场。广场的中央,搭建了一个四周被神符牌坊所围成的石制平台。 那就是御座的祭坛。平台的四个角落燃起了篝火,可能是玲点燃的。 之后,祭坛处有两个谨慎向前走去的人影,还有身后操控他们的另一个矮小的人影。 是玲,还有一个着黑服的使役式,以及用祭祀得以操纵的量产式智天使。 「在那里!」 米诺尔叫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这个声音,玲转过头朝着米诺尔他们的方向望去。 米诺尔聚精会神地再次打量这个少女的身姿。玲的身体散发出魔力,以她为中心盘踞覆盖着。 全身散发出强烈的光芒——不过,这独特的魔力还是欠缺了些什么似的。玲看起来如同恶鬼一般,给米诺尔一种“很厉害”的直观感觉。那就是十二守护骑士中的一名,天使所释放的魔力。 玲的魔力在看到米诺尔他们的瞬间,马上就激烈的摇动起来,并冲了上来。 「为什么要跟来啊!?」 稚气的容貌顿时扭曲,玲咬牙直响。挂着鬼一样的面孔,同时将右手朝着正侧面挥动起来。 下一个瞬间,在千钧一发之际,意识到危险的,不是米诺尔,也不是朱利安,而是长年间侍奉艾因但阳神驹。 太阳神驹就在广场前的一瞬间,大大跳起翻转身体。米诺尔不说,就连朱利安都差点落了下去。随后,就在太阳神驹刚才所在的位置,从眼下方伸出许多钢铁碟锥,如同炮击一般飞了过来。 是钢铁天使,基路伯。就在森林的树木尽头处,它们正压低身体潜伏在那里。 「好马儿!保持距离!」 朱利安匆忙拉起缰绳。太阳神驹接受了这个晚到的命令,向空中一越,逐步向上飞去。 突然袭击被躲避了过去,基路伯也在广场上现出了全貌。 支撑着篝火的钢铁身体,因为光滑反射出光芒。但是,由于基路伯的身体十分,以及其构造,从上方攻击它是不没有作用的。只要能够注意到铠武者的流光攻击的话,要回避这些攻击也应该不是很难的。 只不过。 「朱利安。不要太接近祭坛!」 「我知道。」 朱利安认真的望着广场。 如果太阳神驹逃到森林上的话,基路伯就不会进行追击。不过,只要接近广场,就会灵巧的作出回应,进行袭击。可能它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不能让任何人广场吧。也就是说,要突破贯彻守卫的基路伯,大概没那么容易。 玲站在石台上,抬着头厌烦地望着米诺尔他们。身后的两个役魔智天使则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还在进行着祭祀的准备。 不接近一点的话是无法看到具体景象的,祭坛上搭建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几个供奉的祭祀用品。涂成红色的大盘子里装的是用银线捆扎的白绢圣典。鞍马。纸做的人偶。旁边摆放的则是,太鼓,法螺贝,铃铛等东西。 祭坛的中央处,横放的是一个又长又细的大大的包裹物。 外表贴满了咒符。看到这个的瞬间,米诺尔脊背发凉起来。那包裹的大小,刚好是可以装载一个人类的尺寸。 「难道说!?」 大概没有错了。是死了的,玲的父亲。 是要重现古代传承下来的祭祀仪式。但在米诺尔的眼中,正在做这些事的玲,显得十分的充满稚气。就象是玩家家酒一般。将父亲的遗体代替人偶摆放出来,是个既讽刺又滑稽,可怜少女的游戏。 ——可恶 「玲!」 米诺尔下意识的喊道。手握缰绳的朱利安,吃惊地望向身后。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即使这样做,你父亲还有你也不会变得幸福的。你给我醒醒啊!」 「吵死了!我不是也说过吗?下次会杀了你!」 小小的身体使劲地伸了伸,玲大声怒斥道。 「本来吵吵闹闹的就是你!我自己的生命,不是由家属,大人,还是你们说了算的。是我自己去决定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要将父亲复活给你看!」 怒气就这样转化成买了,犹如火焰般燃烧了起来。而被烈火灼烧的并不是别人,而是玲自身。 这强烈的火焰,在小小的身体上急速燃烧起来。一会儿,周围的空间也燃烧了起来,变得的火焰很有可能会将大部人人类吞没。 只不过, 「那些做法是不可能的。不是。是绝对不能尝试的!」 朱利安用富有张力的清脆声音,从旁边插话进来。 脸色稍稍有些青白,不知是不是月光的原因。米诺尔匆忙看了下她,玲已经用怒火中烧的视线望向这边。 但朱利安仍然严肃地说: 「——现在的魔法,是禁止所有与灵魂相关的咒法的。萨-艾郎的事件也是如此,除此之外不能有任何与这个相关的事件了。人是不能干涉人的灵魂的。因为这些不是人应该涉及的领域!」 玲用浑浊的眼神瞪着,坐在太阳神驹身上说话的朱利安。 「你也是教会的人吗?是谁我不管,难道你也有什么要说的吗?」 基路伯的活动完全停止了。朱利安看着玲,继续用清晰的语气说: 「以前人们的心都是对神灵充满敬畏的。和对自然的感谢相反是畏惧。要超越人类智慧的这个想法,虽然不合道理但还是很有信心。因为是真诚的祈祷。所以效果显著。不仅如此,因为效果显著所以又接着去做。那些都是,那个时代的生者,在那个时代初次建立的魔法。现在的人类,只是模仿当时的做法罢了!」 朱利安对着玲明确的传达了自己的话。米诺尔则是吃惊地看着这样的朱利安。 从而内心感受到了。 ——对了。这家伙,是可是学校的优等生啊。 ( 九十六 亚莎回归(二) 当然,朱利安还只是神圣学院的学生,并非正式的魔法师。 但是,虽然没有公正的资格,也没有咒术相关的技术,更多的只是本质上的——本源上的意义,魔法师就是这样的职业啊。像这样考虑到这些之前也是没有过的,此时的米诺尔,从朱利安的身上感受到了这些。 另一方面, 眼下的玲,听着朱利安的说法,咔喳咔喳咬牙作响。侧面的篝火投来的光照,给与了少女不详的阴影。 「亚莎回归进行祭祀,以及复活的事情,都是法尔肯皇家做的不是吗?他们做就可以,我做就不行吗?别开玩笑了!」 少女发出金属切断般的高亢声音,看来现在已经坏掉了似的。 在玲叫喊过后,一直在默默持续作业的智天使,同时停止了作业。 所有的准备都完成了。 「玲!现在马上停止祭祀活动!」 「闭嘴。我一定会比皇室,不,比萨-艾郎要做的更好的。不想死的话,就不要牵扯进来!」 之后,玲开始咏唱咒文。这并不是祭祀的祭文,而是魔法。 其中一只智天使无法忍耐喷涌而出的魔法的压力,绵软无力的外形崩塌了。 崩塌了的智天使,被身旁的智天使给吸收了。两体役魔化作了一体,并且剩下来的智天使的背部,长出了一对类似蝙蝠的翅膀和另外缩胳膊。 朱利安无言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没有经过接触就将圣堂教会的役魔给改造了?」 米诺尔对于这些完全不明白,但他知道玲的力量并不那么简单。 合成而成的智天使,缩起身体,利用反作用力飞到了夜空中。直直地,对着米诺尔他们飞了过来。 「糟了,朱利安!」 听到米诺尔的喊叫声,朱利安像在梦中似的操作起了缰绳。 回避开飞来的智天使。但智天使却飞到了太阳神驹更高的位置,这次则是维持刚才的高度,从头顶上发动攻击。朱利安焦急地将缰绳压下,不由自主地让太阳神驹下降下去。 「停下,朱利安。你想让我们遭受上下夹击吗!」 米诺尔的警告迟了些。基路伯没有一丝迟疑用翅膀一般的臂膀对着高度下降了但阳神驹进行攻击。朱利安慌忙将缰绳上拉,但这个做法却阻碍了太阳神驹的行动。空中但阳神驹乱了马脚。 ——可恶! 会被击中的。就在看到这个的瞬间,米诺尔迅速地拔出了腰间的剑。 豁出去了似到出身子,对着从下方突刺而上的基路伯的手臂,全力切去。 就在挥剑而下的瞬间,身体中的魔力一点不剩地被剑给吸去了。 魔力收入刀身中,从尖端处喷出。被斩中的基路伯的手臂,迸发出火花,弹了回去。 手腕感到强烈的手感。月兑离轨道的钢铁车轮,被如同附加了加速器一般的剑刻上了痕迹。对于这个自己做到的事,米诺尔还是惊呆了。 「怎,怎么搞的啊!?厉害啊!」 「这是‘宝具’!剑芯也是特别锻造而成的,用来屠龙的宝剑!」 「诶,真的吗?刚才刀刃还出现了损坏——」 「不会吧!?」 「啊,只有一点点!一点点损伤!咕这是紧急事态。就算折断也无所谓!」 朱利安很少见的大声叫喊。但这样真的好吗。不行,转头的时候朱利安的表情异常的严肃。 敌人的夹击持续着,愈发猛烈。朱利安拼命地操纵缰绳,从旁边看手的姿势也十分令人担心。米诺尔不知多少次差点滚落,宝剑一次又一次的挥动刀刃不断地损坏。 屠龙的宝剑是个强力的宝具,即使是外行的米诺尔使用也能发挥这么大的威力。但相对的,每一次挥动都要大量的魔力才能进行,蓄积时的疲劳也非同寻常。当米诺尔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耷拉着肩膀。 「不行啦,朱利安!光靠我是不行的!」 「这些我也明白!」 「那你也迎战啊!」 「现在不要和我搭话!」 朱利安没有回头。智天使与基路伯连携攻击的玩弄,脸色已经十分的难看了。米诺尔也流下了许多汗水。 ——喂喂,这家伙意外地在大场面时怯场啊? 平时明明是很坚决果断的样子,现在的朱利安却明显双脚发软。虽然看到了朱利安意外的一面,但现在这情况还真笑不出来。 之后—— 咚,切开大气般的声音,从石台的方向传来。 是玲在敲打祭坛上放置地制大鼓。耳熟而又奇妙的声音。但是富含这民族血脉的声音。玲持续着,不知多少次挥下了鼓槌。咚,咚,大鼓的声音,在夜间的大山不断地发出声响。 待玲敲击了六遍太鼓后,接下来法螺贝又发出了响声。与具有穿透力的大鼓音对照,这个音色可让身体下方不断地感受到持续的震感。大气也随之振动起来,就像要将多余的东西筛落,把石台清洁干净一样。 看来声音都已被注入了魔力。对于厌恶这声音的米诺尔来说,是很清楚的。这个是宣布开战时法螺贝的音色,让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行啊。祭祀要准备开始了。不阻止的话!」 「等等朱利安。上面!」 对着注意力刚从祭坛上转移回来的朱利安,智天使从头顶上发动了袭击。朱利安立即将缰绳拉紧,将太阳神驹选择的余地给夺去了。 两体役魔在空中交错。 太阳神驹将前脚抬起,用后脚站立向后仰去,躲开了智天使的攻势。 不过,朱利安是拉紧了缰绳,但挥剑的米诺尔却是叉开双脚站立着,「呜啊」的惊愕一声,被甩了出去。 落马。 朱利安注意到了尖叫声。米诺尔连惨叫的工夫都没有,就朝着大地持续落下。 不过, 「奈芙!拜托你了」 「——吽!」 就在米诺尔听到这话的瞬间,下落但阳神驹身旁发出了一道亮光。光逐渐延伸,就像在空中游泳似的翻滚了一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黄金的光带。 是圣刻龙。 应朱利安的召唤,一条龙出现在了夜空。 「——嗯啊!?」 体长不到十米。头上长着两只鹿一样的角,以及很长的鬃毛。全身被黄金色的鳞片所包裹,短短的四肢上长着犹如猎鹰一样的钩爪。虽然比起想象的要小一些,但从外表上看去,简直就是东洋神话中登场的神兽,龙,却有着羽翼翅膀。 现身的龙弯曲着身体,朝着米诺尔的下方潜去。米诺尔扔掉宝剑,抓住龙的身体。 鳞片的感触硬质而又光滑。拥抱的怀中,而又强韧的生物正在跃动。 ——圣,圣刻龙!? 当然如此。也没有之外的考虑。 但是,这个作为役魔也。 「奈芙?奈芙吗?喂,朱利安,这条龙不是已经!?」 米诺尔抬起头,朝着骑在太阳神驹上的朱利安喊道。但,朱利安和追击的智天使进行攻防就已经很辛苦了。 但她还是在攻击的间隙回答了米诺尔, 「这孩子是我的王牌!是侍奉法尔肯家的神龙,来历正派的使役式,是在我出生时就注入我灵魂,和我生命共享的龙。」 「生命共享。」 米诺尔忘记了其名字,禁不住望着自己抓紧的龙,这不是和阿斯特艾郎的凤凰一样。 使役式与主流“傀儡式”不同,操纵的是,英灵,鬼魂——正确来说,以前就被这么称呼的存在——也是作为役魔去驾驭的。也就是说,圣刻龙奈芙不是人们制作出来的,而是在存在于灵界,需要与主人灵魂链接在一起,才能实现物质化的。 实际上,从圣刻龙那里感受到的魔力,是很强大猛烈的。明确来说,强大得令人害怕。那长长的身体让人觉得十分舒适,但还是可以感受到那生物特有的,充满生气的存在。和神兽这个名字极其相应。 「为何一开始没看到它啊!?」 「我无法驾驭它啊!这家伙虽然是出来了,不过它还在为上次的事发脾气,不怎么听我的话啊。」 朱利安这么说道,带着些许怨气地看着圣刻龙。但龙却将主人的怨言当作耳旁风,只是看着眼下的祭坛,以及下方的基路伯。 与其说是眼睛中充满的斗志,不如说是出于复仇与尊严地望着下方。长长尾巴的尖端,犹如小狗一样左右摇摆着。米诺尔则是挂着一副苦脸。 「确实是。虽然有魄力但好像没看见我们一样啊,这家伙」 「奈芙!我命令你。把敌人的役魔打倒。你应该可以做到的不是吗?」 朱利安严肃地下达命令。奈芙则是,嗯?——地把头扭过来望着朱利安哼了下响鼻,有些闹心的找着什么。 但是,朱利安没来得及告诉它谁是敌人,基路伯就再度袭击了过来。 太阳神驹没有时间等待指令了。不顾惊慌失措的朱利安,擅自向上跳去躲避了基路伯的攻击。 另一方面,圣刻龙好像是被基路伯的袭击惊吓了似的。扭过身子,慌忙转向。对于抓在自己身上的人类,好像完全没放在心上似的动了起来。米诺尔大声叫着,从身体上一下子滑到了后脚跟附近。 「呜哇啊啊!」 「喂,我说!奈芙!」 朱利安立即对奈芙发出了叱责,但龙根本就不听。纵横无尽地在夜空飞行,与基路伯开始了空战。 看来是对方的攻击激怒了它了啊。不,应该是见到仇人了,突然,变得这么有干劲。 「你明明是个夸张的役魔,却跟个孩子一样啊!?」 「危险!米诺尔,赶紧到这里来啊!」 「你也是不要说这些做不到的话啊!」 但,就在米诺尔大叫的时候,奈芙趁势急转。米诺尔因为离心力,被很干脆地甩了出去。 今天第二次飞到空中啊。朱利安——赶忙驾驭着太阳神驹快速赶来, 「呜呀啊啊啊!」 「米,米诺尔!」 朱利安张开双臂接住了飞来的米诺尔。 ( 一百一 蜘蛛八柱 骑士团将玲确保后,于黎明时刻发布了事件解决的消息。 但,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玲的名字。 玲的监护人贝纳迪克特,第二天早上就结束出差赶来了。 那时米诺尔还是骑士团的支部那里。结果被拘留了整整一个晚上。 朱利安早就告诉过蓝格尔想呆在米诺尔身边,但还是被回绝了,随后不由分说地被毫不留情地痛骂一顿。但当蓝格尔,看到朱利安额头上的∞之后,惊呆了,脸色改变尖叫了出来。 至今为止,自己究竟守护了怎样的爱情呢。 当朱利安了解这些,是在很久之后了。 米诺尔和雪弗莱,第二天又进行了一次谈话。 说道朱利安最后的时刻,还顺带说了朱利安成为自己役魔的事。以及在后山祭坛上的战斗,还有事件的来龙去脉,全部都细细的说了一道。 当然,关于和朱利安谈论的话也一并传达了。 雪弗莱在谈话中好几次提出了疑问,总算是了解米诺尔说的要点。此时的雪弗莱,比起以往,要更加细心,更加耗费时间。 所有的事情都听完后,他只说了一句, 「这样啊。是我搞错了吗?」 雪弗莱嘟囔道。 「错了?什么啊?」 听到预料之外的话,米诺尔反问道。 雪弗莱耸了耸肩膀,「在那之后我也想了很多」用这句话做了引言。 「亚莎回归。不,是说的萨-艾郎转生这件事,啊」 「啊啊」 「那,那家伙的役魔是?」 「萨-艾郎的役魔?啊,是说的死之挽歌这个人吗?」 简直跟没解释一样。 话说回来,在圣徒会之前,雪弗莱也这么说过。 只不过, 「嗯。嘛啊,也可能是这样,当时的萨-艾郎有许多役魔。萨-艾郎转生之后,那些家伙又会怎么样呢——」 「诶难道?」 「我只听说死之挽歌是役魔,或者我认为他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名」 雪弗莱简单地说道。咔嗒,米诺尔的下巴掉了下来。 「等,等等!也就是说,死之挽歌是萨-艾郎的役魔喽!?」 面对愕然目瞪的米诺尔,雪弗莱很平静地抖了抖肩。 「这多少只是我的推测而且帝国的魔法师谈起这些也很少,因此多少是有些离题。直接操作型的役魔,就像是游戏中的角色一样不是吗?如果说操控他们需要有玩家才行的话,死之挽歌是萨-艾郎的役魔,这种推测就不可能成立的」 「当,当然啦。那可是个大人物啊」 「该怎么办啊,萨-艾郎的役魔究竟如何了这个疑问,已经暂露头脚了,但是」 「我怎么知道啊,这种事!嘛啊,总之主是死了。一同死去了吧——或者说是解放了,到哪里去自由生活了吧?」 又是模不着头脑的话。米诺尔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没事一样地回复了对方。雪弗莱则是摆出一副目中无人般的微笑。 「意想不到的是,那家伙还是很怀念主人也说不定啊」 「这也就是那家伙这次是放水被朱利安击败的原因吗?那还真是个运气差的家伙啊」 敷衍地回答道,之后就像是被雪弗莱诱骗一样,米诺尔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也是米诺尔同雪弗莱谈起该事件后,第一次露出的笑脸。 雪弗莱倾斜着身子靠在椅背上。 轻轻地,耸了耸肩膀。 「到头来,那个谜样的女子,到最后仍然是个谜啊——」 这才像是平时的他,充满幽默风趣,但还是让人感觉与平日不同,带着些寂寞的语气。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喀琅喀琅的风铃的声音。 日历的响,还没有结束。但,米诺尔,朱利安以及莉可——三人的响,在这个时刻说不定已经结束了。 一段时间,两人默默地,共同享受着夏末时光。 然后,朝着新的季节,谈起新的话题。 时间流逝。 短期的休假结束了,米诺尔等人回到了学院。 5 「太慢了。究竟要等到何时啊,朱利安那家伙,还有莉可为什么每次都带这么多行李」 在放课后的神圣学院人山人海的门口前,提着运动包,背着大型帆布背包的米诺尔,一脸不高兴地站在那里。 开学的第一天正式放课,米诺尔就站在那里等着朱利安,莉可抛下一大袋包袱后直接回去。 那个事件之后,米诺尔也与朱利安互相发了许多次短信。也有过通讯水晶直接交谈。不管怎么说,朱利安都已经成为了米诺尔的役魔。米诺尔所描绘的术式,就像是纹身一样,现在还残留在朱利安的额头上。 「就这样了,米诺尔。总之,我现在是你的役魔吧,我是要时常伴随主人身边的」 手机的那头,朱利安如是说。隐藏着说话时害羞生硬的语气——米诺尔认为朱利安说的有道理。不管怎么想,都感觉比起役魔更像是从者之类的跟班。 即便如此, 「结果变成这样了啊」 或许是法尔肯的威望——这种东西现在是否管用尚且是个问题——在里面起了作用也说不定。还是说,玲事件的功劳被认可了也说不准。 但,即使有什么内幕存在,米诺尔也不在乎。 因为朱利安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役魔了。除非他们能找到解除契约的方法,并且能保证朱利安的生命安全。 看似很长的一天结束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迟到太多了吧。究竟在搞什么飞机啊,朱利安那家伙」 到达校门后发送了一条信息,也过了约一小时了。看着周围过往的行人都有些厌烦了,但关键人物朱利安却没出现。米诺尔长舒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 太阳也稍微落下了一些。夏季天空的色调也突然发生了改变,染上了一层无瑕的蔚蓝色。 太阳沉入地平线,直到阳光完全消失的这段时间,简直就像是魔法的时刻一样。这一天天空的色泽十分鲜艳,光是看的话根本感受不到一点夏季的气息。不知不觉,米诺尔露出了笑脸—— 同一时刻,在法尔肯某处—— 一只红色的拉玛苏徐徐降落在了要塞奠台之上;拉玛苏蹲坐下,走出来一个身着奇异服饰的少年。只见他缓缓走下架板,将四周环视了一遍, 「嘻嘻嘻,这儿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啊……山德鲁教授也是个富有情趣的人呢。」 「你来晚了,纳蒂尔。」 少年转头一看,一个银发青年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侧不远处—— 「呀,是《黑骑士》啊,好久不见了~。你不在的这半年,我感觉好孤独啊~。」 「哼……言不由衷的话少讲……”黑骑士似乎对他这种嬉皮笑脸的说话习惯了,「我听说,担当袭击帝国自由之翼骑士团任务的人就是你吧……如何?安东·格里芬的身手,你有好好领教了吧?」 「什么啊,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少年稍感失望,「……哈哈,说起那个大哥哥,可了不得,他应该是不知道我的存在的,可作出的对策却往往都恰到好处,我手下的蜘蛛教徒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呢。」 「『哀嚎者』吗……他们确实都曾接受过训练,……不过实战看来,也只是些平庸之辈而已。……当然,要以《洁白之翼》作对,是难为了他们了一点……」 「虽说如此,不过也算为你的工作能顺利完成赢取了些时间了……还是说,你和他堂堂正正来上一场对决呢~?」 「呵呵……是有一点。……不过,现在看来,山中的猛虎是被军务给禁锢了,他想从正面阻止我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嘿嘿,教授的计划看来是完全凑效了呢~……对了,其他成员也已经到达利贝尔了吗?」 「嗯。昨天刚刚集结,挽歌那家伙,早先就来法尔肯作过一番调查了。……《死之挽歌》、《瘦狼》、《反逆裁断》……哼,说来说去,净是一帮性格怪癖的家伙啊~。” 「呵呵呵,说起性格来的话,你和他们相比可是不惶多让呢……”少年笑道,接着话题一转,“……那么,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 「嘻嘻,有趣,我们《蜘蛛八柱》之中,隐秘行动他可是高居第一的。……看来《黑骑士帝》和《死亡阴影》这回是得好好花番心思不可了吧~。」 「………………………………。……他只是个多年前就洗手不干的人而已,不会有多大的威胁的。」 「……我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哦。」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俩人背后响起—— 「纳蒂尔,这一趟你辛苦了。」山德鲁教授来到了两人跟前,「能将安东·格里芬这头猛虎锁进牢笼,你是第一功。」 「呵呵呵,真的是一件愉快的任务啊,……虽然早先就拜读过教授的计划书,不过没想到能如此开心啊~。」 「哈哈哈,能得到小丑的如此赞誉,实是我的光荣,」教授阴笑道,「不过,等我的计划真正实施的时候,那才是该愉快的时候……而且你们每个八柱使徒,都有着自己的个人目的吧?我是这样,」 教授看向旁边的黑骑士,笑道, 「……他也是这样。」 「……我不否定。」黑骑士平静地说道,「……我相信你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将之泄露出来的。」 「哟,好刻薄的说法啊~。」 「呵呵,原来如此,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呢~,」小丑似乎也从旁听出了些蹊跷,调侃道,「……教授的恶趣味都可以用「艺术」来形容了哦~,有趣、实在是有趣~!」 「哼哼……好个刺耳的说法,……那么,今后就请你用心好好地观摩吧——以《蜘蛛女皇》代理的身份!」 「嘻嘻,交给我吧~」道化师一个躬身,「《蜘蛛八柱》——no。8——纳蒂尔,从现在起,正式开始恭观山德鲁教授的《默示录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