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帝国浪漫史》 第一章 顾安琪死了，死得很突然，死得很倒霉，其倒霉程度让人听了就算有万般感慨满月复心思也是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只余数声叹息。因为她在学业完成归国前夕，去给家人朋友买礼物的路上，被与警察枪战的劫匪的流弹击中，成了人们通常所说的被流弹击中的炮灰路人甲。 死得这么倒霉听起来已经是倒霉的极致了，如果有人以为她的霉运到此为止那就大错特错了。对于顾安琪来说，死亡并不是永恒的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当然，伴随着她的霉运显然也是。事情发展到后来，她这个炮灰路人甲终于确定她的死亡只能算是一点点小倒霉，因为就算死后依然会有更倒霉的事情发生。 先回到开头，故事的开端是顾安琪被劫匪的流弹击中心脏，当场死亡，连送医院抢救一下的价值都没有，所以当她的灵魂离开残破的躯体顺着从天际降下来的接引光路飘到这个巨大建筑物门口的时候她还浑浑僵僵没回过神来，接下来更是在建筑物门口那个会不停变换语种的标示牌前发了好久的呆。 在顾安琪发呆的时候，她身边陆陆续续飘过去不少灵魂，而那个标示牌始终不知疲倦地在变变变，很快又一次变成了中文，上面显示六个字——“灵魂中转大厅”。顾安琪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没有兴趣也没有精力去数标示牌换了多少语种，不过因为她停留在这里的时间足够长，就算只是随便看了几眼，也可以肯定世界上的几大主要常用语言都在这块标示牌上出现过了。 原来，亡者的世界也与时俱进到这个程度了。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收拾好心情，带着如上的认识，顾安琪飘进这个叫做灵魂中转大厅的建筑物，看到大厅里那一排排触模屏的时候终于没有流露出惊讶之意，而是有了果然如此的欣慰感觉。 这种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欣慰感冲淡了她突然面临死亡时产生的惊慌无助，死亡发生的瞬间她惶恐不安手足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该怎么办，而现在，这种熟悉的场景终于让她定下心来接受已经发生的一切，并且对将要发生的一切也不再那么不安。 毕竟这种在接待大厅里设置触模屏引导人们的方式早就融入了现代人的生活，只要是不太笨的人看了引导教程都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的。 大厅中人不算多，实际上，正确地说来是灵魂不算多。顾安琪捡了一个没灵魂在用的触模屏飘了过去。 无人使用的触模屏上最开始显示的是语言选择。顾安琪虽然是在米国求学好几年早就过了语言关，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为了不发生因为文化背景不同而对某些文字产生理解错误这种坑爹事，她依然选择了自己的母语——中文。 很快，触模屏上显示出了一大段文字。 开头是欢迎她来到灵魂中转大厅（米国天堂分站5）。顾安琪估计这种灵魂中转大厅在米国有好几个分站，在其他国家肯定也会有，否则这里就不会强调国籍是米国了。而且既然有了天堂分站，地狱分站大概也是有的。 然后是说明这个灵魂中转大厅的作用。简单地概括，现在全世界人员流动频繁，很多人在世界各地工作学习旅游居住，同时，因为各种原因死在世界各地的异国人也越来越多，这个灵魂中转大厅的作用就是让那些死在异国他乡的灵魂能够前往他们想去的亡者世界。 原来这是亡者世界政府建立的为全球不幸遇难民众服务的实事工程？这种贴心的做法简直是生者世界政府学习的好榜样，该在全世界大力提倡！顾安琪默默地为亡者世界政府点了个赞，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介绍了一下灵魂中转委员会的情况。这个灵魂中转委员会最主要的职能是协调加入灵魂中转委员会的各成员国之间的矛盾，解决各成员国之间的争端以及其他需要灵魂中转委员会协调的事宜。顾安琪看到灵魂中转委员会成员表的时候忍不住囧了一下，天堂地狱阴曹地府等等无数在宗教神话里才会出现的名称，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这个委员会成员表里，再加上这个委员会的职能，让人不由得产生这个委员会是在学习联合国的联想。 不过就算是亡者，应该也是活着的人变成的，所以亡者的世界变得与生者世界类似其实很正常，想到这点后，她马上又能理解亡者世界为什么和她想象中大不一样了。 成员表之后，是灵魂中转协议以及一段标黑标粗字体声明。声明中说，各灵魂中转大厅必须完全尊重中转灵魂们的自由选择权，不得以任何方式干涉中转灵魂们的选择，不得以不正当的竞争方式影响中转灵魂们的选择。最后是成员表中各位代表们的签名。 签名浏览完毕，顾安琪按了下一页，出现的就是灵魂们该怎么选择要去的地方了。选择方式有宗教方式也有国籍方式还有其他方式，她按了一下国籍进入中国这个选项后，发现在中国这个大选项下面还有许多小选项，除了阴曹地府三十六天西方极乐世界昆仑这些中国人很熟悉的选项外，还有一些诸如沧海岛方丈洲等不常见的选项。 阴曹地府这个亡者世界大部分中国人都听说过，又叫阴间，上古时称黄泉，后来有个别名是九泉，道教兴起后变成了阴曹地府，佛教传入后除了阎王殿奈何桥忘川河这些旧有建筑外又新造了十八层地狱。 三十六天是道教神仙在天上的居所。对于中国天界，世人的印象有很大一部分《西游记》，人们从中认识了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等众位仙家，也知道了凌霄宝殿瑶池等建筑，不过《西游记》毕竟是小说，有些东西仅仅是小说家言。比如说玉帝吧，在道教里的确是道教至尊，不过道教的天界正式名称是三十六天，其中的至高天称大罗天，至于大罗天上是不是真的修建了给道教至尊玉帝办公用的凌霄宝殿凡人就没办法去求证了。 西方极乐世界是佛教的佛祖与众菩萨居所，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西天，这是佛教僧侣和信徒最向往的归宿。 至于沧海岛方丈洲昆仑等地方是汉代东方朔告诉汉武帝的神仙居所，其中，昆仑名气比较大，沧海岛之类提起的人就比较少。 顾安琪发现以上所有选项中只有阴曹地府是不需要附加条件的，其他的地方都在后面的括号里写着“中转灵魂需要满足特殊条件”。 顾安琪按了一下三十六天后面的那个括号，发现所谓的特殊条件并不是她以为的宗教信仰虔诚度或者功德值多少什么的，那里只有一个条件：灵魂强度≥80。后面还跟了一句话：中国天界三十六天接待大厅竭诚欢迎各位中转灵魂（不分国籍不分信仰）前来进行灵魂强度鉴定，鉴定合格者将获得中国天界居住权，享有中国天界居民的各项福利，不合格者接待大厅负责将其送回中转大厅重新选择目的地。灵魂强度鉴定费用全免，全程来回费用全免，所有前来参加灵魂强度鉴定的灵魂都将获赠一份神秘礼物。 这段话看着很有做广告拉客人的味道，顾安琪实在想不通中国天界到底有多缺所谓灵魂强度≥80的灵魂，需要用到送神秘礼物这种招数来讨好中转灵魂们了。 把这点疑惑暂时放下，她又点了下其他地方要求的特殊条件，才发现不是只有中国天界欢迎大家去做灵魂强度鉴定会送神秘礼物，而是所有对灵魂强度有要求的地方都欢迎大家去做鉴定都会送神秘礼物，都许诺合格者将获得居住权享有居住福利。甚至不是单单中国这么干，她又回过头去看了看其他国家，发现只要是对灵魂强度有要求的地方，都跟着这么一段话。 不过具体到是什么礼物什么福利却都没详细写明白，这大概就是那个声明中所谓的不得以任何方式干涉中转灵魂们选择的真正含义了吧。要是这些亡者世界都摆出具体条件拼福利的话，大概就是所谓的“不正当竞争”了。 顾安琪虽然不明白灵魂强度鉴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看这么多地方都对灵魂强度有要求，虽然这些要求有高有低各不相同，也很能说明灵魂强度在亡者世界中的重要性了。既然如此，就去中国天界三十六天接待大厅做鉴定，要是不合格再选择去阴曹地府，只要回到了中国离家就很近了吧。 想到这里，顾安琪心中一松，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很快，笑容又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这不是在挑航空公司定回家的机票，也不是在选择想去旅游的地方，这些都是亡者该去的地方，是她很快就要去的亡者世界，与生者没有任何关系的亡者国度。 因为她已经死了，尸体孤零零地躺在大街上，灵魂傻兮兮地飘荡在这里挑挑拣拣，假装回到中国就可以回家了，其实她早就应该明白，就算回到隶属中国的亡者国度也不可能回家了。 在明白事实真相的刹那间，迟到的悲伤如潮水般淹没了她，她伸出双手捂住眼睛，蹲在地上，将身体蜷成一团，崩溃似的哭起来。 “爸爸妈妈，我好想回家！哪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也想回到离你们最近的地方 （晋江独家发表） ( 第二章 顾安琪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时间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东西。顾安琪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哭多久，她以为哭泣能够减少内心的悲伤，事实上根本没有用。 身边有灵魂来来去去，有人像她一样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无视周围的一切，有人哪怕死了还有心情东张西望观察情况，有人无视她的存在罔顾不理匆匆赶路，有人看到她蹲在那里驻足停留试图帮助她，但是在这个灵魂中转大厅里，灵魂们无法交谈也无法碰触，所以，其他灵魂的帮助和安慰既无法用言语表达也无法用肢体碰触来传达。 而且，现在的顾安琪就算感受到了那些停留者的好意，也没有心思回应他们，她就这么蜷在那里，让自己团成小小的一团，不管不顾地哭泣着，不在乎姿势不在乎仪态，也不在乎路过灵魂们的目光，只是为了自己，狠狠地哭上一场。 也许哭完了，她会站起来继续往前走，但是现在，她允许自己软弱地用哭泣来发泄已经快满溢出来的痛苦。 可悲的是，就算是哭泣，灵魂状态的她其实也没有眼泪可流，就算心里难受得快裂开来了，实际上如今的她根本就没有心脏这种器官存在了。 至于前面那个用碰触来操作的触模屏，仅仅是看起来像，她很清楚自己什么都没碰到，为什么能够操作大概是因为亡者世界的科技力量。当然，在宗教神话体系里谈什么科技似乎很可笑，更多的可能是某种超自然力量在起作用。 一直哭也是需要体力需要精神的，哭到无力再哭以后她才停止了抽泣，慢慢直起身体，强迫自己继续去看刚才没看完的内容。 因为发泄是发泄过了，却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事情还得一件件去做，首先就是确定中国天界该从哪个传送入口进入。 17号入口是吗，赶紧出发去做鉴定，就算不能回家，离家近点也是好的。顾安琪努力给自己鼓劲，不能去想父母因为一想就要哭，也懒得再想进入三十六天以后或者去了阴曹地府以后会怎么样，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死人更不用太在乎以后会怎么样，死都死了，以后什么的大概就跟死人没关系了吧。 顾安琪终于给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设，让自己打起了仅余的那点精神，开始向17号入口飘去。 正在这时候，大厅里突然响起了声响，无声的世界突然冒出了声响，所有的灵魂都被吓了一大跳，顾安琪也不例外。 而且那个声音所说的事情，更是让大厅里所有的灵魂都不安起来。 那个声音在一遍一遍地重复：“紧急通知，有邪恶力量侵入灵魂中转大厅，请中转灵魂们迅速进入选定入口离开，或者就近进入传送入口离开……紧急通知……” 顾安琪不知道所谓的邪恶力量是怎么回事，但是眼前发生的一切混乱已经给了“邪恶”这个词最好的注释。眨眼间，大厅中所有的灵魂额头上都被打上了各种颜色的标记，她的额头上也有了灼热的感觉，数个飞旋的气团在空中飞掠，气团掠过哪个打了标记的灵魂，那个灵魂就会原地消失。幸存的灵魂们被身旁接连发生的原地失踪景象教育了以后终于明白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都使出了吃女乃的劲头向各个传送入口奔去。 你妹的，为什么死了还会碰到恐怖袭击事件？她的这一生还不够倒霉吗，竟然死了还要碰到这种倒霉事？ 顾安琪不知道该骂老天爷还是该骂管着米国的某个神，当然，现在根本不是骂的时候，为了不被那些气团抓住，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向前飘去，但是，额头上那个标记发出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气团划开空气发出的声响也越来越接近，17号入口却仿佛天边一般遥远。 顾安琪在17号入口和就近入口间犹豫了三秒钟，电光火石间想起来这些传送入口连通的都是各个亡者国度的接待大厅，所以就算就近进入了某个入口她还是可以回到中国去的。 想通了这点后，她毫不犹豫地冲入了某个传送口，追逐着她的气团堪堪从她背后掠过，让她惊起了一身的白毛汗。她惊魂未定还不曾缓过气来，眼前一闪，她出现在了另一个大厅中，但是，眼前这个大厅里发生的混乱比刚才中转大厅里发生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时在中转大厅里除了广播里那个通知声外，发生的所有混乱都是无声的混乱，而现在这个大厅里，并不是无声的而是嘈杂的混乱，这个大厅里灵魂非常多，到处都是仓惶飘荡的灵魂，这些灵魂都可以说话。除了灵魂外，还有些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疑似人类，整个空间里弥漫着尖叫声哭泣声工作人员大声指引撤离路线的声音以及警卫部队的调动声。 这个大厅并没有像中转大厅那般出现掠走灵魂的气团，骚乱似乎发生在某些传送入口，但是顾安琪注意到周围那些灵魂脸上的表情似乎比看到有灵魂被活生生掠走还要恐怖。 顾安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试图向大厅里的工作人员寻求帮助，但是工作人员并没有耐心听她说完她的要求，而是蛮横地将她推入紧急撤离的灵魂群，要求他们顺着指示马上离开。 为什么她没法碰触别人，而别人可以推着她往前走，顾安琪实在想不明白，但是在这个混乱的时刻，没有人有心思帮她解惑。 如果跟着这么一大堆灵魂一起离开的话，会跑到什么地方去？这根本不是她要去的地方！她想去的是三十六天或者阴曹地府，而不是去一个未知的地方。 顾安琪跟着一大群灵魂飘了几步就发现了这个可能会被带往陌生地方的大危机，她着急起来，几次离开队伍试图自己去找路，都被工作人员揪了回来，无论她试图说什么，对方都听而不闻，只是要求她“快点往前走”。 播音器中的男声不停重复着紧急撤离的通知，偶尔还要插播某某入口已经关闭，某某入口出现敌人，要求撤离人群迅速前往幸存的安全撤离地点的通知。 远处的骚乱似乎在扩大，越来越多的身穿黑色军服的军人出现在大厅里，他们很快为撤离的灵魂们拉起了警戒线。顾安琪发现他们携带的武器并不是枪械而是军刀，所以这不是热兵器战争而是冷兵器战争就算骚乱扩大也不会这么快波及到这边吧。顾安琪这么想着，但是组织撤离的工作人员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们脸上的神情是越来越着急，工作态度也越来越粗暴，仿佛敌人在眨眼间就会杀到眼前。 冷兵器战争的破坏力没有热兵器战争那么强这个结论，是被流弹击中而死的顾安琪以她生前的常识来判断的，不过在她看到某位军人在拦截冲过警戒线的敌人时，直接用军刀在大厅的地板上开了个几丈宽的裂缝时，她突然悟了，这些工作人员这些军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人类。 非人类的冷兵器战争的威力肯定不是人类可以揣测的。不过就算再危险，顾安琪也没法眼巴巴地就这么被带去不想去的地方，但是因为她在撤离过程中离开了队伍好几次，有个工作人员一直在盯着她，让她没法顺利开溜。 不过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哪怕死了也不会过时。在某位军官模样的军人跑过来和负责盯着她的工作人员说话时，顾安琪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悄悄顺着大厅的支撑柱往上溜。 这是她在哭泣时发现的，她可以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而现在，她尽量把自己的身体缩得足够小，大大减少了被发现的可能，而且这个大厅足够高，像她这样没有敌意的凡人灵魂在天花板上找路，应该不会引起下面这些非人类的警觉。 果然，她很顺利地飘上了天花板，没有惊动任何警戒者。然后在天花板上判断了一下方向，按照原定计划准备先去找个类似中转大厅中触模屏这样的仪器，搞清楚各个传送口要去的地方，然后再寻机接近那个传送口，回到她想去的地方。 摆月兑了屡屡阻扰她的工作人员，顾安琪发现她的计划一点难度都没有，她在大厅入口处看到了一块大屏幕，上面就显示着各个传送入口的作用，有去灵魂中转大厅的，也有去其他国度的传送入口，当然也有从其他地方过来的，不过更多的传送入口显示目的地为——荣耀帝国。 顾安琪看着这四个字有点发愣，那些工作人员要他们去的就是这个地方吧？只是这个亡者世界她听都没听说过，那个灵魂中转委员会成员表中有这个名字吗，还是说这是某个不为人知的小国宗教的天界？ 算了，这种搞不明白的事没必要纠结，她刚才过来的那个灵魂中转大厅肯定不能去了，说不定那些气团还在肆虐呢，不知道其他灵魂中转大厅有没有发生混乱，或者其他国度的接待大厅应该不会如这里般倒霉吧，该挑哪个呢？ 正在思考间，顾安琪听到后面传来某个男人怒火冲天的声音。 他说：“女士，请不要给我们增加工作量好吗？” ( 第三章 那个在她开溜时抓住她好几次的工作人员竟然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了她的背后，竟然煞有其事地说她给他们增加了工作量。 想到他们罔顾她的意愿，拒绝听她诉说她的请求，执意要将她撤去那个叫做荣耀帝国的地方，三番两次阻扰她去寻找正确的入口，顾安琪的怒火就急速飙升，她转了个身，带着比那名男子更多的愤怒开口。 “什么叫做我给你们增加了工作量？你这是血口喷人，先生。我当时说了好几遍，我要去灵魂中转大厅或者中国天界三十六天，我的目的地不是你们的荣耀帝国。按照灵魂中转协议，我有权选择我想去的地方，你们不能罔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撤去你们的国度 工作人员被顾安琪的气势唬住了。他没有想到在眼前这么危急的关头，顾安琪竟然还有余力想到灵魂中转协议。所有签署过灵魂中转协议的亡者国度的确不能强行为中转灵魂指定目的地，至少表面上是这么规定的。 作为一名中转灵魂，按照规定顾安琪的确可以主张自己的权力，不过有少有人类灵魂会在遇到这种危机时坚持这一点。 当然，有一点他并不知道，顾安琪传送过来时骚乱早就发生了，所以她并不知道这里在发生什么事。就算她知道了，因为文化背景不同或者说宗教信仰不同，恐怕顾安琪也会认为，同样是恐怖袭击事件，中转大厅发生的那种会抓走灵魂的恐怖袭击事件，比这里发生的短兵相接战斗的恐怖袭击事件可怕多了。 没办法，身为一名死人，身为一名灵魂，她唯一拥有的财富就是自己的灵魂了，直接危害到灵魂她肯定觉得很可怕，而到了这里，虽然气氛很可怕，但是她没有看到其他灵魂被抓走，自然没那么紧张害怕了。 “女士，按照灵魂中转协议，您的确可以自由选择您的目的地。但是很抱歉，现在是紧急战时状态，我们不能为了遵守灵魂中转协议将平民丢在战场上工作人员被顾安琪问住了，不过跟着他来的那名军官却条理清晰地开口了，“现在其他传送入口全部关闭，除了帝国您无处可去。当然，事后您可以向灵魂中转委员会帝国办事处投诉我们给您造成的不便，相信您会得到合理的赔偿。但是现在，请配合我们的撤离工作，如果再次发生私自离队事件，我们将对您采取强制措施 “你们不能这么做，这不符合规定顾安琪不愿意在他的威吓下屈服，用力瞪着他。 “相信我，女士，我们会这么做军官嘴角抽动了一下，对她挤出一丝敷衍的笑容，他懒得浪费时间和没事找事的家伙讨论可不可以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告诉她，他会这么做。 站在顾安琪的立场上，她这么乱跑肯定有很多理由，不过对于军官而言，顾安琪就是给他找麻烦的家伙。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弱者向强者抗议只能是自取其辱，特别是对方根本不愿意遵守文明社会游戏规则的时候。当顾安琪意识到这点后，就算再不甘心她还是乖乖地跟他们走了，虽然伺机逃走的心思并没有停息，不过一直到了最后她都没能再次找到机会。因为那名军官全程负责押送，直到盯着她进入传送光圈才转身离开。 这次的传送过程用时比上一次长得多。上一次眼睛一闪就换了一个地方，而这一次，顾安琪按照进入光圈前得到的传送指导，在由无数漂浮着的光点组成的通道中足足飘了有十几分钟，才算到达目的地。 在踏出传送通道前，顾安琪向东方的西方的各种神仙都祈祷了一遍，希望他们保佑她不要再碰上什么倒霉事。如果这个即将出现的新地方同样正在发生动乱，她觉得自己就算已经死了也可以再去死一死了。 还好，这一次，她的祈祷仿佛起了作用，出现在她眼前的新建筑物内部一片祥和不存在任何乱子。她刚出通道，就有美女引导员鞠躬问候。 “欢迎来到荣耀帝国！33759号引导员竭诚为您服务 在听明白她的要求后，哪怕明白她极有可能是去投诉，美女引导员依然能够保持着甜美的笑容，将她带到了灵魂中转委员会帝国办事处。 这个办事处坐落在这幢建筑物非常偏僻的角落里，美女引导员带着她七绕八绕绕了好几个圈才找到地方。整个办事处只有两间小小的办公室，工作人员更是小猫两三只。 看到这样简陋的环境，顾安琪的心沉了又沉。她虽然一直在上学还没进入社会，但是有些事也有所了解，这样艰苦朴素的场景，不知道是办事处不爱铺张浪费还是办事处不受重视没钱没权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后者的话，他们恐怕没有能力帮到她。 果然，在了解了她的遭遇，知道她的请求后，负责接待她的办事处人员很无奈地向她解释。 “女士，我个人很同情您的遭遇，对军部那帮混蛋的野蛮粗暴也很愤慨，我会为您争取最高规格的补偿。但是有一件事我希望您能够明白，在您来到帝国后，您就不可能再回到灵魂中转大厅了，也不可能直接从帝国传送前往中国天界三十六天 “先生，您误会了。我不需要赔偿，我只是要回家顾安琪找到这个办事处的目的绝对不是投诉索赔，而是希望能够在他们的帮助下回家，这才是她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抱歉，女士。与您类似的事件办事处成立以来处理了很多起。我们会努力为您争取赔偿，帮助您在帝国更好地生活下去，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帮您回家办事员继续无奈解释。 “为什么不能？你们不是有传送阵吗，通过传送阵我就可以回家了 “女士，我刚才已经说了，您无法通过传送阵回到灵魂中转大厅或者直接前往中国天界三十六天 “先生，能确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吗？”对方这么含糊其辞不肯解释原因，顾安琪觉得对方认为她什么都不懂，试图糊弄她，一心要问个明白。 “当然，您请问 “帝国有去其他亡者国度的传送阵吗？未必是中国天界三十六天，随便什么国度都行 “没有 “有去接待大厅的传送阵吗？” “有 “除了现在正在发生动乱的接待大厅，还有其他接待大厅吗？” “没有 “按照您的估计，动乱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接待大厅什么时候能够恢复使用？” “最快三天，最慢一周 “那么，请在一周后送我回到接待大厅，我可以自己回到灵魂中转大厅进行中转顾安琪松了一口气，只要在这里滞留一周就能回到中国的亡者世界，这不算无法忍受的事。 “女士，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没有办法让您通过反向传送阵离开这里回到接待大厅办事人员简直要苦笑了，每一个因为各种原因来到这里的中转灵魂都以为能够通过反向传送回去，事实上这点才是问题的关键。但是就算他说了对方也不能理解，因为每一个听到这个噩耗的灵魂都不可能接受这个事实，都需要反复解释说服，所以这段谈话注定如同类似的谈话一般，漫长而艰难。 “为什么其他人可以，我就不可以？难道军部的人不允许我使用传送阵吗？如果这样的话，我希望得到委员会更多的帮助顾安琪觉得自己快要被他逼疯了，这个男人就不能直接告诉她原因吗？为什么一定要用彬彬有礼的态度说一些让人一头雾水的外交辞令，为什么一定要一遍遍地和她兜圈子也不肯拿出确实解决问题的方法？ “女士，这个原因解释起来需要很长篇幅。使用反向传送需要获得军部批准不是阻碍您回去的主要原因，如果单单是这个问题的话，我们肯定会进行协调帮助您离开这里。事实上用您能理解的话简单说明，就是您和我们的体质不同，所以我们能通过反向传送，而您却不能，这是我们没有办法帮助您回去的真正原因 顾安琪愣住了，她绝对没想到这才是她没法离开这里回家去的原因。所谓的体质不同其实是她死了，而他们没死这个意思的婉转说法吗？这种原因听起来就很假，难道真有人会相信吗？ “不要胡扯了，你们的科技，不，魔法，不，超自然能力这么强大，怎么会没有办法解决这点小问题？”她愣了好一会儿，犹自不死心，愤愤质问。 “我很抱歉 “我不管，这是你们的错误，需要你们负责，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说到最后顾安琪简直是在耍赖了，但是，对解决问题依然没有任何帮助。 “真的很抱歉 “我不管……你们要负责……” …… 顾安琪在上述无限重复对话中终于意识到她真的永远没办法回家了，甚至连回到离家近点的地方也成了奢望。显然，残酷的命运就这么又一次玩弄了她。她的心中无比酸涩，拼命忍耐依然没法忍住哽咽。 她的耳边依然传来办事人员的抱歉声，但是她没有心情去理会他。她好想对老天破口大骂发泄一番。所有的神，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在和她作对，那么憋屈地死了不算，又接二连三遇上破事，然后莫名其妙被弄到这个鬼地方，最后派个人来彬彬有礼地告诉她，因为她自己的原因，她再也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真是混蛋老天混蛋众神啊啊啊……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回家的希望她就算再难受可能也就认命了，明明有了希望再这么残酷的破灭，她的理智在瞬间崩溃了。 ( 第四章 亚瑟是在休假的时候被长官紧急召回的。 通话时，他家长官那满脑子的烦恼几乎能透过即时通讯石溢过来了，眼看着步入中年没几年的长官被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扯皮折磨得快奔着秃顶去了，看在长官一向照顾他偶尔为难时才会找他干活的份上他没有多说什么，当天就赶回来销假了。 他现在工作的地方叫做人类新居民指导中心，看这直白的名字就可以明白这个部门的工作内容了，不过现在从人界过来的灵魂越来越不好唬弄，而且这个指导中心上面长官太多，扯皮的事也就很多，以至于他家长官每天都要处理各种扯皮官司，眼看着头发就要保不住了。 亚瑟对他家长官已经离开躯体的头发表示深切的哀悼，同时对帮助长官保住剩下的那些头发表示爱莫能助，与各部门扯皮本应该是他家长官的强项，毕竟他已经扯皮了这么多年，应该扯皮出经验扯皮出心得扯皮出能力来了，既然他家长官都扯皮到快要秃顶的下场，他这样还在历练期的新人就更无能为力了。 他走进指导中心服务大厅的时候，这个占地颇广有十几层高的大楼里如往常一般一片繁忙。各个服务区提供咨询服务的工作人员，坐在等待区等待服务的新居民们，还有匆匆忙忙路过的工作人员们，组成了一幅热火朝天的画面。 至于为什么眼前的一切都和人界资料片中播放的影像那么类似，他刚来这个指导中心历练时长官在迎新会上就解释过了，与人界相似的环境有助于舒缓新居民们进入陌生环境的紧张情绪，让他们更快适应在帝国的新生活。 据说这种做法是有科学依据的，按照人类的定义，心理学也是一门很专业的科学。 人类有人类的看法，不过到了这个光之国度荣耀帝国，所谓的科学依据大家听了也就乐呵一下，要是有人在公开场合大谈科学的重要作用大概是很想去内务部喝咖啡聊天了。 理论依据不去细说，不过实际效果是很显著的，从人界过来的灵魂无论一开始多么惊愕突然不能接受甚至个别还有歇斯底里的表现，在这种与人界差别不大的环境下的确很容易就平静下来，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按部就班地开始新生活了。 当然，上述的景象是指导中心的常规工作，而亚瑟服务的部门是指导中心的特别行动处，服务的对象就是那些经过常规服务后依然保持歇斯底里状态的灵魂。 作为特别行动处的最高负责人，这个指导中心的几大长官之一，他家长官的办公室在大楼的顶层。亚瑟在底层传送口向警卫出示了身份识别证，利用大楼内部的短途传送阵很快到了顶层来到了长官的办公室门口。 在外面办公的长官秘书看到他过来，没让他在外面稍等片刻等他通报，而是直接就让他进去了，看来他家长官早就有了吩咐。照这个紧急气氛来看，这次面对的事肯定又很麻烦。 亚瑟心里有了准备，敲门进去后，看到他家长官脸上那犹如便秘般的表情，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日安，长官 “日安，亚瑟，坐长官看到他，没有拿出与其他部门扯皮的劲头，直接开门见山了，“这件事很麻烦，如果你不愿意接手我能够理解，不过，我还是很希望你能够接手 说完，他把手上文件夹递到了亚瑟的面前。 亚瑟接过来翻了一遍，资料中除了目标的情况介绍外还有其他接手过的同事的失败报告。从表面来看，这个任务与他往常接的任务很类似，目标又是一个歇斯底里拒绝接受事实的灵魂，比较严重的是，这位名叫顾安琪的年轻女士拒绝任何帮助，自暴自弃到快把自己弄挂掉了。 “如果人类不肯爱惜自己仅剩的灵魂，执意要去找死，我们也无能为力。长官，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卖力？”他合上文件夹，示意他家长官解释一下这件麻烦事的真正内情。 人类新居民指导中心的确会按照程序为新来的灵魂们提供帮助，特别行动处也会派专人给歇斯底里的灵魂进行单对单的指导安抚，但是该灵魂最后还是不肯接受帮助一定要去找死，那也没人拦着，最坏的后果不过是任务报告写起来费点时间，反正这种事一年总要发生几次，既然同事们按照程序对这位年轻女士的拯救行动已经失败了，没必要特地把休假的他叫回来再做一次无用功吧？ “还不是军部那帮家伙干的破事，每次都这样，干活的时候不管程序只管蛮干，出了事就踢过来让我们给他们擦。上面的长官不希望这位女士现在挂了，就把活扔给了我们，我前后派了好几个人过去，但是这位女士充耳不闻，非常执意地要找死。如果她就这么挂了，长官们肯定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他家长官每次说到军部就一肚子火气。军部的那帮混蛋们走一下正常程序会死吗？战时特别条例是摆着看的吗？明知道这位女士是中转灵魂，多解释几句会死吗？让她签了自愿书再把她踢过来会死吗？明明可以认定为战时特别救援，现在却又一次被灵魂中转委员会抓到了小辫子。 最最让人气愤的是这种事不是第一次，而是一次又一次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上面的长官们明知道军部的那帮混蛋在蛮干，就是不去处罚那帮混蛋，每次出了问题就让别的部门给军部擦，擦不干净还要追究责任，好像只有军部的混蛋是长官们的亲儿子，其他人都是军部那帮混蛋的仆人，就该天天帮那帮混蛋擦！ “长官，这位女士很重要吗？军部不是第一次干这种破事，上面的长官应该不会和我们较真吧？”亚瑟感觉到他家长官的怒火快要实质化了，开口询问，帮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没什么重要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件事发生的时机很不巧，十年一次的灵魂中转委员会协调大会就要开始了，如果这位女士现在挂了，灵魂中转委员会的其他成员国会很高兴多了和我们讨价还价的筹码，到时候你就知道长官们有什么脸色了。所以长官们不希望她现在挂了，就算真要挂也最好能撑到大家扯皮完了再挂 “原来是这样亚瑟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内情。 灵魂中转这里面的水很深，看起来有这么一个委员会能为各界进行协调，事实上这个协调大会早就沦为了扯皮大会嘴炮大会。实际操作时，在各自的地头上蛮干的绝对不止他们一家，只要最后能和中转灵魂达成谅解协议，没人会管最初是怎么干的。军部为什么一直在蛮干而不会受到惩罚，恐怕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要这么干，所以他们绝对不会认为他们少走一步程序是在给其他部门找麻烦。 基于这个原因，他家长官最多就在私下发发军部的牢骚，该为军部擦的时候还是得为军部擦，擦得不干净还要挨板子。而眼下，就是极有可能要挨板子的时候。这位女士撑过扯皮大会一切都好说，一旦没撑过，恐怕就会有板子打下来。现在的问题是，由谁来挨这板子？ “亚瑟，你自己说，长官我一向对你怎么样？”他家长官用火热的目光注视着他。 亚瑟无福消受他的热情，只能苦笑回答：“长官，你不能每次有黑锅就让我顶上！” “长官我也是没办法，其他人顶这种黑锅很麻烦，他们跟我干了这么多年，我不能因为这种破事让他们陷入内部调查。也只有你这样的帝国年轻原生代，注定了前途无量，就算履历里有点不完美，也不会影响你以后的升迁 在如今的帝国，原生代数量本来就不多，像亚瑟这么年轻的原生代更是少得可怜，因为稀少所以精贵，这些精贵的人物来到他们这样的民政部门工作只是在进行学业历练，上面给他们预留的位置是在军部或者内务部这种真正的帝国核心部门，大概用不了多少年，他见到亚瑟就要行礼称长官了。 所以对于这位来他们部门历练的精贵人物，他一直小心伺候着，当然需要背黑锅的时候，也一定会要求他顶上，给下面的人背黑锅本来就是他们这些来历练的精贵人物的最大作用。 “长官，被你这么搞下去，我很快就要从前途无量变成前途无亮了 “呵呵，放心，有上面的长官们罩着，内务部不敢来得罪你们，就算请你们去喝咖啡也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其他人在内务部可没这待遇，你就可怜可怜你家长官，也顺便帮一下其他同事，这事完了假期福利一切都好说 “总结报告谁写？” “放心，你只要按照固定程序去走一遍流程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需要你操心 既然长官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亚瑟最后勉强点了点头。反正他们给下面的人背黑锅是惯例，这点他来历练前就很清楚，再说不过是一个人类灵魂的死活，对他来说谈不上是多大的麻烦。 那时候的顾安琪恐怕不会知道，她的小命对于不相干的的人来说大概还没有谁来写报告更重要。 ( 第九章 亚瑟走后，顾安琪一直在思考一个很深奥的问题。她想要身体就必须提升她那可怜兮兮几近于无的灵魂强度，她想要提升灵魂强度就需要将自己与无处不在的灵光区分开来，她想要区分自己和灵光就必须深化自我认识，那么所谓的自我认识到底该怎么认识？ 自我认识，从字面上理解，就是认识自己。从心理学范畴来说，汗，顾安琪实际上对心理学一窍不通，每次看这类书，她总是觉得书上所有的字她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愣是看不明白整个句子是什么意思，以至于她对心理学家哲学家这类读天书读得很顺溜的专家充满仰望之情。 现在，她没法从专业角度分析何谓自我认识，只能用她浅薄的理解力按自己的想法来判断该怎么深刻地认识自己。 人类到底是依靠什么特征与其他同类区别开来的，也就是说自己和别人的不同是靠什么区分的？顾安琪开始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从外部区别来说，性别外貌身高体重等等一眼看过去就能分辨不同人的外部特征是最直观的体现；而从微观角度来说，就需要使用dna等检查来分辨。但是就算身体特征与dna都与本体相同的克隆人，也不能说克隆人与本体就是同一个人，因为这两者间可能还会牵涉到灵魂的不同。 顾安琪生前看小说的时候，看到很多科幻小说喜欢把克隆人设定为没有灵魂存在的躯体，好像这样驱使他们做炮灰就不算违背伦理道德了。 那时候，顾安琪就想，灵魂到底是什么东西？聪明到能够与人类交流的动物，人类相信他们的灵魂是存在的，而能够接受命令执行命令并不是用计算机芯片控制大脑的生命体，却设定他们没有灵魂。 到底是灵魂这玩意很扯淡，还是说其实是这么设定的作者在扯淡？这个问题，可能不会有答案。 那时候顾安琪不明白灵魂是什么，现在依然在迷糊，她只知道人类要认识自己，除了认清楚自己的生理特征外，肯定也要认识自己的灵魂，或者还有其他。 现在她没有了身体，仅剩的是灵魂。生理特征变成了天边的浮云，当下该做的大概是认识自己的灵魂。但是，她苦笑着抬起没有实质的双手瞧了又瞧看了又看，还是不明白灵魂到底是什么？ 她现在是一团灵光，一段意识，还是什么玩意儿？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着？失去了声带等发声器官，她为什么还能说话？没有眼睛这样的视觉器官，她为什么能够看到东西？身体明明是没有实质的存在，为什么她能看到自己，别人也能看到她？ 或者，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想象，她以为自己可以这样那样，其实只是自己的臆想？但是，她和亚瑟还有其他人的交流明明很顺利的。 还有，在那个接待大厅里，那位工作人员能够碰触她，她到现在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顾安琪有太多太多的疑问需要人来解答，但是现在没人可问，而她自己实在找不到答案。想到最后，她明明没有脑子的存在依然觉得头痛起来，最后放弃似的摊在了窗边的椅子上。 要不算了，等明天亚瑟来了请教他，顾安琪这么想着，目光落到了窗外。窗外阳光明媚，让人心情放松起来。一个奇怪的没有太阳却充满光的世界，顾安琪望着窗外的天空，给这个世界下了定义。 好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顾安琪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闭上眼睛就好了，只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就好了，这样的诱惑从小到大慢慢增加，有那么一瞬间，顾安琪差点真的迷糊过去，但是突然间，一股凉意包围了她，让她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 第二次被救了！ 回过神来，顾安琪擦去了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从背后拎出被她压在椅子上的小熊，苦笑着抱紧了它。 这就是亚瑟所说的灵魂会被灵光同化吧。从死去那天一直到现在，她没失去过意识，而刚才的那瞬间，她差点就失去了意识，这灵光好像非常可怕，她真的能用灵光来重塑身体吗？ 顾安琪有点担心，不过想到亚瑟当时说话时一脸正直的表情，而且他是救了她两次的恩人，她就觉得亚瑟很值得信任。 既然他说可以，那她肯定行的。刚才会出意外的原因是她的灵魂太弱小了，意志力也不够坚强，既然想要回家去，怎么能遇到点困难就想着放弃想着明天再说呢。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古人早就这么说过了，偏偏事到临头她还不长记性，顾安琪对自己刚才的轻易放弃表示万分鄙视和唾弃。 努力就要从今天开始！ 她握拳给自己鼓劲。灵魂问题可以等到明天请教亚瑟，今天她完全可以做现在能够做的事。目前的她没有生理特征又怎么样，总有一天她会有的，现在她可以先凭着记忆一遍遍描绘自己的模样，免得有一天会忘了自己的长相。 说干就干，顾安琪想到这里，盘腿坐到椅子上，当然没忘记把小熊靠身体摆着，以便出了意外可以及时救她，开始了她的第一次修炼，就是一遍遍回忆自己的模样，外貌身高体重等等一切能够回忆起来的身体细节随着她的不停回忆开始清晰起来。 就这样，她开始不停回忆，不停修正，像捏泥女圭女圭一样试图把自己的人体模型在意识中创造出来，并且很快就乐在其中，沉浸了进去。慢慢地，她专注于自己的世界，不再关心外界的事物，也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第二天，亚瑟过来敲门时，发现里面和平常一般还是没有回应，他直接开门进去，看到顾安琪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努力修炼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此情此景，让他感到非常满意。 修炼时进展慢不要紧，至少要勤快修炼；修炼者笨也不要紧，至少肯努力修炼。这是那些成功者的秘诀。这么修炼下去，顾安琪能不能成功他不知道，但是如果顾安琪不肯努力修炼，肯定不会成功的。这一点，他很确定。 可能有人会奇怪为什么亚瑟自己能开门进来，因为前段时间他一直来，每天都麻烦旅店服务员来开门他觉得太抱歉，在征得了顾安琪的同意后（他问的时候顾安琪正在自暴自弃中拒绝回应，按亚瑟的逻辑既然没有反对那就是同意），他拿到了这个房间的房卡，平时他敲门没得到回应都是这么进来的。 既然顾安琪忙着修炼，亚瑟也不去打扰她，悄声走到他往日待的地方。那是顾安琪现在位置的对面，也摆着一张藤椅，两张藤椅间摆着一张茶桌。旅店的这类布置主要是提供场所给客人们喝咖啡喝下午茶的。 现在，亚瑟走到桌边，将左手拿的东西放下，又向房间四处扫了一遍，试图找到个花瓶用来摆放他右手拿着的花束。 很不幸，房间里面没有花瓶这类的摆花容器。 亚瑟想了片刻，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一股液体状的物质从他的指尖冒出来，跟随着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流动旋转，慢慢往上渐渐成型。 “这是怎么做到的？”用了几个手势，就能凭空变出一个花瓶来，顾安琪刚刚停止修炼，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一幕匪夷所思的画面，实在太过惊讶了，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就是虚实转换。你要记住，安琪，灵光无所不在无所不能亚瑟回答道。 顾安琪看着他，希望他是在说笑话。就算这个瓶子是他从空间袋里拿出来的也比就这么用灵光做了瓶子听起来更像真的吧，但是亚瑟始终没有笑场的意思，最后她无奈地追问了一句：“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亚瑟将手中的花放入瓶中，仔细整了整造型，才将瓶子摆放到茶桌中间，问她，“觉得怎么样？” “很漂亮，这是送给我的？” “是的，这是星光兰，恭喜你正式开始修炼 “谢谢，亚瑟，这花真漂亮，我很喜欢听了这花的名字，顾安琪觉得星光兰这个名字的确很贴切，因为这花的每一片花瓣上都隐隐有光点在闪烁。 “这花很容易养活，平时不用浇水，如果觉得它看起来不精神了就往花瓶里扔颗魔晶石亚瑟拿出一颗白色的晶体，给顾安琪看了一下，做了个示范，扔进了花瓶里。 “这真是极好的养花方式身为一名养颗仙人球都会养死的花草杀手愚蠢人类，顾安琪真心赞美这种简单易学不费时间不费心思不虞莫名就会养死的养花方式，不过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能碰到其他的魔晶石吗，我是说，不是你给我的魔晶石我也能碰到？” 亚瑟给顾安琪的东西，比如说小熊，比如说面前的星光兰，顾安琪试了一下都能碰到，那颗白色晶体已经落到了瓶子底部，她没法试一下，有些担心不是亚瑟给她的她就不能碰到，要是不能的话这花依然是一定会死的节奏。 “为什么不能碰到？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亚瑟不是很明白顾安琪到底在疑惑什么。 “啊？”顾安琪还是满脑袋的不解，“我愿意我就可以？可是我不明白我该怎么做？” “这件事很难用语言解释，你要有强烈的愿望，然后用心去体会，用心去与灵光交流，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办的。在帝国，做任何事都离不开灵光。事实上，到了帝国的次级空间也就是我们的接待大厅，你和灵光就有了交流，只是这种交流是被动的，你才没有感觉到，而现在，你要做的是主动交流，然后借用他的力量去做你想做的事。当然，交流时要注意守住自我。我已经说过，一旦迷失了自我灵魂就很容易被灵光同化这些内容应该是顾安琪上学的时候导师们会教的，不过遵照他家长官的继续给顾安琪提供更多更好的服务的指示，亚瑟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可惜，顾安琪还是一头雾水模不着头绪。 “不用着急，等你去了学校导师会教你的。这是补偿文件，你看一下还有什么需要讨论的，没问题我就带你去实地看一下住所。这是你要的书，有空可以看看，对帝国更加了解对你的修炼和生活也有好处具体该怎么与灵光沟通亚瑟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们天生就会，这是他们的本能，但是要他解释，他很难解释到位。 原生代的教育课程里没有灵光沟通这一课，不过幼年期的次生代以及刚到达萨尔曼的人类灵魂都要学习灵光沟通这一课程。一般来说，人类对神的信仰越虔诚与灵光沟通起来就越顺利，像顾安琪这样虔诚度比较少的人类就需要花点时间努力尝试了。 ( 第十章 “好吧既然亚瑟这么说，顾安琪就不再纠结这点，接过了亚瑟递过来的东西。 她先看的是补偿文件。翻开文件首页，顾安琪确定她没有学过书写文件的这种文字，但是她就是知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至于原因，那就天晓得了。从死亡那天到现在，她遇到了太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她的世界观早就一再刷新，所以这种小事她决定忽略了。反正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用辛辛苦苦过语言关是好事，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面费太多心思。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安琪很淡定地往下看。 补偿文件上面写着三项补偿内容：一套二居室带厅和厨卫的公寓房（单身免费居住，婚后或有子女可申请独栋住宅），五十年的免费教育（课程分为初级中级高级，在五十年内完成高级课程免试获得去亚基拉进修的资格），每年三万魔晶石的特殊补助。 除了那三万魔晶石顾安琪不知道此地物价推算不出以后的生活水准，前面的两项让她有被馅饼砸中的感觉。在人界，多少家庭拼死拼活背一辈子的债全家勒紧裤腰带苦巴巴地供房，到了这里竟然能补偿给她免费房屋居住，顾安琪被那些倒霉破事搞得很郁闷的心情明显有了好转，而且学校教育也是免费的，又省了一大笔钱，就是不知道特殊补助能不能支撑她过日子？ “亚瑟，每年三万魔晶石我能过什么品质的生活？”有亚瑟在，顾安琪有疑问就直接问了。 “一般来说，单身无子女无亲属需要周济的帝国居民，不乱花钱的话，三万魔晶石足够生活了。我建议你现在先把钱存着。灵魂状态不需要花什么钱，衣服食物各种生活物资灵魂都用不到，当然，灵魂状态的你也赚不到什么钱，很少有人会雇佣灵魂干活，政府也不希望灵魂去干活。等你有了躯体，需要衣物食物各种修炼用辅助道具或者药品等等，你就需要花钱了 既然亚瑟这么说，顾安琪就放下了心，有地方住有学上还有钱拿，比她时差时轻松多了，她决定以继续时差的心态搞定躯体，然后就能回家去了。 房子在那里不会跑，她倒不急着去看，而是拿起了亚瑟带过来的那本书，看到封面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印着五个烫金大字：《荣耀帝国史》。 好一个土豪金风格！她撇了撇嘴，翻开封面，看到扉页上印着一行字。 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 这行字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她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过的？ 顾安琪凝神想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旧约.创/世纪》上的内容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荣耀帝国史》里，难道说…… 她急忙翻开正文，果然在正文第一章里看到了神七日创/世的内容，再翻下去，则是神修建完善神国的内容。 “说什么荣耀帝国，这里不就是天堂吗？改个奇怪的别人没听说过的名字难道就不是天堂了？”顾安琪很是气愤地嚷嚷，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她一直以为这里是某个小国宗教的天界，现在才发现是来到了天堂。话说天堂就可以这么强拉她过来吗？这种霸道的不顾灵魂意愿的做法真的大丈夫吗？ 顾安琪好不容易因为有免费住房而减少的郁闷愤怒又被勾起来了。野蛮的小国宗教天界她没法讲理，但是天堂也可以这么不讲理吗？ “不是奇怪的名字，我们一直叫这个名字。天堂是你们人类的叫法。就像你们中国不是又称自己是华夏，还会称自己是神州，我们称自己是荣耀帝国也是相同的道理。我以为你知道这里是天堂的，就算现在才知道也不用这么生气吧亚瑟实在不明白顾安琪为什么要这么生气，苦笑着向她解释。 “什么叫你们人类，你们中国，你在这里住了段时间取了个洋名就觉得自己不是人类不是中国人了吗？”没想到，顾安琪听了他的话更生气了。这次，她的火气直接冲着亚瑟来了，明显带着迁怒的味道。 顾安琪时差了好几年，依然不改愤青本质，最恨别人说你们中国怎么样这种话，她自己可以在网上把自己国家往死里批评，但是如果有外国人在她面前说中国的坏话，她马上就会炸毛翻脸断交。 亚瑟的几个“你们”显然踩到了地雷，让她瞬间爆发了。 “安琪，我不是人类更不是中国人，我是正宗的帝国原住民，如假包换亚瑟无奈了。昨天为了成功忽悠顾安琪，他没有澄清顾安琪的误会，含糊其辞混过去了，结果今天就遭了报应。 “哈，原住民？”顾安琪上上下下扫视了他一遍，问他，“你昨天不是默认了吗？怎么今天又换词了，你觉得我会信吗？” 在不否认就是承认这点上，顾安琪显然与亚瑟有着很相似的逻辑。 “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亚瑟更加无奈了。比起长官来，他对人类实在是不够了解。不过再难也要去面对，如果现在连安抚顾安琪都做不到，想要完成长官的指示就更不可能了。 至于话题为什么会从荣耀帝国就是天堂偏离到他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亚瑟表示自己很茫然。 怎样才能相信？ 顾安琪望着亚瑟，眼前的青年男子黑发黑眸，皮肤略白鼻子很挺面部轮廓较深，怎么看都是一副亚裔混血儿的模样，还敢骗她说自己是天堂原住民，真的当她智商很低吗？ 等等，天堂原住民除了神之外不就是天使吗，天使不是有翼一族吗，他们的翅膀哪里去了？ 顾安琪赫然发现了自己从来没发现这里是天堂的真正原因，因为她一路过来，看到的接触到的所有非人类都没有长翅膀，事实上如果他们自己不声明，从外表看和人类就没什么区别，所以她才一直没发现自己来到了天堂。 而现在，眼前的这位人类自称自己是非人类，是天堂原住民，既然他自认是天使，难道他不该长着翅膀吗？ “我说，既然你们是天堂原住民，你们的翅膀呢，没翅膀的天使还能叫天使吗？”折翼的天使应该还是能叫天使的，不过顾安琪显然没去考虑这一点。 “我们当然是有羽翼的，不过因为某些原因，现在的帝国原住民们尽量不去使用羽翼了，反正就算不使用羽翼我们也是可以飞翔的说到这里，亚瑟顿了一下，他本来以为很难证明自己的身份，除非去市政府申请调阅他的档案，但是以顾安琪的身份，根本没权阅读他的档案，现在发现顾安琪并不是需要官方证明，只需要他亮出羽翼就行了，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如果你想看羽翼可以给你看，不过不能长时间保持 “等等，什么原因，不会是对身体有伤害吧？”某些原因是什么原因啊，把话说清楚再做啊，顾安琪虽然生气，还没失去理智，能让整个天堂的天使都不亮出翅膀的原因不会很严重吧？ “当然不是亚瑟在说话间缓缓亮出了自己的双翼，那是一对漂亮的光翼，上面的每一根光羽都在闪闪发光，人类的语言无法形容那种令人震撼的美丽。 “如果用人类能够理解的话解释，帝国和人界一样，也在遭遇能源危机，大家都需要节约使用能源，除非是重大的庆典，日常生活中就算是最上位的长官们都不再用羽翼来展示他们的威仪了亚瑟接着说道。 能源危机？顾安琪很想吐槽天堂为什么也会有能源危机，但是那对光翼完全吸引了她的目光，让她一下子没了吐槽的心思。 “我可以碰一下吗？”屏息注视片刻，她的语气开始轻柔起来，刚才的凶神恶煞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那是光翼，你碰不到的亚瑟又保持了几十秒，悄悄观察到顾安琪完全消了气，才让那对光翼消失在空气中。 看到了这个梦幻般绚丽的景象，顾安琪没了看书的心思，暗自回味了一番，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一直以为天使的翅膀是实体，怎么你的翅膀是光翼？”在顾安琪的印象中，天使下界应该伴随着羽毛乱飞，光翼哪来的羽毛可以飞？ “最开始，天使是纯粹的光，那时候的天使无论是躯体还是羽翼都是灵光。但是你知道整个帝国灵光无处不在，天使们时间一长就容易被灵光同化。后来的天使就有了实体，他们的羽翼出生时是光翼，慢慢修炼成了实体。再后来，天使们的光翼有些修炼成实体有些不修炼，修炼成实体有好处不修炼也有好处。你该知道的，一开始天使都不穿衣服，或者就腰间围了块布，羽翼是实体没什么妨碍，后来帝国的服饰风格越来越像人界靠拢，实体羽翼其实挺不方便的。到了现在的话，实际上为了减缓帝国各界的灵光失衡，别说是实体羽翼，就算是光翼也不会轻易显现。因为羽翼一旦显现就要动用大量灵光，而灵光虽然无处不在，却不是无穷无尽的 顾安琪想象了一下有实体翅膀的天使穿人界衣服时可能会遇上的麻烦，瞬间就被亚瑟的话说服了，不过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天堂都遭遇能源危机了，为什么大家还要努力修炼？不但你们要修炼，你们还鼓励人类灵魂努力修炼，这么多人努力修炼必然会使用更多的灵光，能源危机不是更严重了吗？” ( 第十一章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亚瑟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顾安琪能够想到这点是感觉敏锐还是歪打正着，这个问题真是直指所有问题的本质核心。不过这个问题不需要逃避，只要在帝国居住时间长了，顾安琪必然会了解到真相。 “从官方角度来说，鼓励帝国民众努力修炼的意义毋庸多言都是正面的向上的，就像人类不会因为能源危机就不再使用能源回到非工业化社会，帝国同样不可能因为修炼会耗用灵光而不再修炼，这一点相信你能理解吧？”亚瑟问她。 “这是所谓的不能因噎废食？” “可以这么说 “除了官方原因，还有非官方原因？”顾安琪很好奇非官方原因会是什么。 “非官方的原因我也可以告诉你，但是有人问的话，不要说是我说的，反正我是不会承认的亚瑟先声明了原则，才抬起头来，望着窗外，低声说道，“在这个荣耀帝国，所有的灵魂，不管是低阶天使还是最上位的天使，或者是人类，所有的灵魂最后的归途都是在灵光中湮灭，化成灵光的一部分，回到神的怀抱。修炼的确会耗用灵光，但是最后湮灭时给与的会更多，越强大的灵魂湮灭时化成的灵光就越多 “哦……”对于这个答案，顾安琪真的无语了。 那么热情的给与原来是因为最后的收获会更多，这才是他们强拉人类灵魂过来的真正原因吧？这就是他们愿意提供免费住房免费学校还给她发生活费让她专心修炼的真正原因吧？ 当然，比起人类生前只耗费资源，死后却化作尘土对地球不做出一点贡献，这种先获得后回报的模式也不算太糟糕。 “如果灵光失衡，会对人界有影响吗？”顾安琪想了一会儿，又开始不安起来，天堂都能源危机到天使们不用翅膀了，这种失衡不会很快就会发生吧，不会冲击到人界吧，人界还有她牵挂着的亲人们呢。 “事实上，如果灵光失衡到了会影响到人界的程度，帝国早就完蛋了。一般来说，如果帝国的灵光失衡过多，就会与暗夜帝国也就是人类所说的地狱发生跨界战争，让灵光恢复平衡，这样的大规模战争大概几万年发生一次，最近的一次三千年前刚打完，所以你我都没必要担心，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会有几万年的寿命 “你们和地狱打跨界战争，不会和三十六天也打仗吧？”顾安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碎了一地。原来光暗战争本质上是能源战争，他们不会与中国天界为了抢能源开战吧。 “这种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帝国和暗夜帝国界面有交界处，所以能够进行跨界战争，而且这种战争不会影响到人界。但是帝国与中国天界没有交界处，如果与三十六天开战，主战场就是人界，除了把人界打个稀巴烂，让神的牧场化作废墟，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你放心吧，这种没有收益只有破坏的战争是不会发生的 顾安琪终于悟了。在人界，除非是疯子掌权，否则几大国之间不会冒着毁灭地球的危险互扔核弹。在异界显然也是，既然与不接壤的异界开战意味着毁灭人界，这些还需要人类灵魂的各个亡者世界最多打打口水仗暗地里使坏，不会轻易开战的。她刚开始接触到的那个灵魂中转委员会的主要作用大概就是用来打口水仗的。 至于天堂与地狱，边境既接壤，信徒的地域分布又重合，他们之间开战太正常了，不开战才是奇怪。 顾安琪怀疑她接二连三遭遇倒霉事就是地狱那帮坏蛋干的好事，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她直觉上就是这么认为的。 就算找到了罪魁祸首，以她现在这幅鬼模样也没办法报仇，不过顾安琪暗暗在心里为地狱的坏蛋们记了一笔小账，有朝一日找到机会就要和他们算算清楚。 关于天使翅膀的事情终于了解清楚了，顾安琪不再纠结这一点，拿起书继续翻起来。 在神国构建完毕后，书里开始描述神创造了天使，后来又创造了人类的始祖亚当。在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位顾安琪少女时代非常喜欢的天使——这位侍立在神的御座最前面，最初的天使，拥有“光耀晨星”，“神之右翼”，“天国副君”，“万物的创造者”，“神身边最伟大的天使”等一系列称号，他是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圣光六翼炽天使，他就是路西菲尔殿下。 顾安琪本来以为这本书会对路西菲尔殿下各种抹黑，毕竟这本书是胜利者书写的史书，而堕天的路西菲尔殿下很明显是失败者。令她惊讶的是，在《荣耀帝国史》里依然对路西菲尔殿下各种赞誉，甚至还是称呼他为路西菲尔殿下，而不是称呼他在地狱的新名号——路西法。 写到路西菲尔殿下堕天的原因，《荣耀帝国史》上没有说他是由于傲慢欲与神比高，而是说他拒绝向圣子臣服，才会率三分之一的天使反叛，在经过三天剧战后，叛军被圣子率领的天使军团击溃，路西菲尔殿下被驱逐出神国，在混沌中坠落了九个晨昏才落到地狱。 这里的圣子有说是亚当，也有说是基督。神的儿子亚当和神的独生子基督到底是什么关系有许多长篇累牍的著作阐述，顾安琪曾经拜读过其中某些文章，看完以后觉得这已经不是神学上的阐述而是哲学的辩证的阐述。哲学这种天书，她向来是有看没有懂，早就放弃了寻找这个问题答案的企图。 在这里，路西菲尔殿下拒绝臣服的圣子，从时间上来推断，是亚当的可能性更大，因为路西菲尔殿下是在堕天以后，为了争夺新天地才溜回神国化为蛇来引诱人类的始祖亚当夏娃吃苹果的。 关于堕天时的九个晨昏，顾安琪以前听说过一种说法，仿佛说地狱有九层，路西菲尔殿下是一层层往下坠落，一直落到了地狱的最深处。还有一种说法，说路西菲尔殿下已经化身为地狱的一部分，真身无法再离开地狱了。 这些说法是真是假无从判断，不过现在有了机会，顾安琪忍不住向亚瑟询问起来。 “从理论上来说，很有可能 亚瑟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她。 顾安琪的额头上冒出了黑线，她发现亚瑟碰到问题很爱说理论上，也不知道在神国他是按哪个理论来说的。不过没等她说话，亚瑟又开始继续说下去了。 “我和你说过位面有低级和高级之分，荣耀帝国和暗夜帝国一样，并非一个位面而是由从低到高的一组位面组成。荣耀帝国有七层位面，从第一天到第七天，第一天萨尔曼是最低级的位面，而第七天安洛波特是最高级的位面。暗夜帝国则相反，与萨尔曼大陆接壤的第一层是低级位面，第九层才是高级位面 顾安琪愣愣看着亚瑟，显然不是很明白他干嘛要详细解释天堂和地狱的位面构成。 “每个位面都有它能够承受力量的极限，对于那些最高阶的造物来说，低级位面很难承受他们的力量，为了不让低级位面崩溃，他们不会真身停留在低级位面。比如我们荣耀帝国力量的最顶端——奥尔弗雷德陛下，据说几千年前在他力量未到达巅峰的时候，他在萨尔曼居住过，但是在最近的一千年，他的力量已至巅峰，现在的他除了偶尔去第六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第七天安洛波特了。因为他的力量太过庞大，随意降临低级位面会造成灵光潮汐甚至引起位面崩溃的 “你是说，路西菲尔殿下也是类似的情况，他的力量太过庞大，停留在第一层地狱会造成第一层崩溃，所以他才会一直往下落，直至地狱的最深处？”顾安琪实在无法想象能够让整个位面都崩溃的力量是多么庞大的力量，不过如果是路西菲尔殿下的话，她相信他就是这么厉害，不过因为这么个原因才不得不住到地狱的最深处略坑爹啊。 亚瑟点了点头，再次开口：“如果暗夜帝国的第九层依然无法承受路西菲尔殿下的力量的话，他大概就需要化身为地狱的一部分来巩固位面了。在神创造了新天地也就是现在的人界后，路西菲尔殿下偷偷回到过神国，如果他真的化身为地狱了，大概是在这以后的事了，后来的光暗战争中路西菲尔殿下的确一直没有出现过，” 亚瑟提到的路西菲尔殿下偷偷回神国这件事顾安琪知道，这一事件概括起来就是“吃苹果”引发的惨案。 至于光暗战争中路西菲尔殿下没有出战的原因是否如亚瑟说的那样，顾安琪没法确定，只能默默反驳，作为地狱的帝王，路西菲尔殿下手下有的是大将，根本没必要自己上战场吧？等等，刚才亚瑟提到了那个谁？ “奥尔弗雷德……陛下？”顾安琪的脑袋上挂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陛下这个词不是可以随便称呼的，这位陛下到底是谁啊，“奥尔弗雷德陛下是谁？他不是神吧？” “说什么傻话，陛下是陛下，神是神，两者怎么可以混为一谈？”亚瑟语气中略有不满，开始为顾安琪的智商忧愁了。 “你们的陛下住第七天，那么神呢？也住第七天？”顾安琪总觉得用陛下这个称呼很奇怪，路西菲尔殿下是地狱的主宰，所以他被称为路西法陛下，那么这位奥尔弗雷德陛下在荣耀帝国又是怎么样的存在？ “陛下住第七天，而神无处不在没想到，亚瑟回了她一句很玄的话。 “奥尔弗雷德陛下比起路西法陛下来谁厉害？”搞不明白这位陛下是怎么回事，顾安琪试图通过比较来得出有用的信息。 “奥尔弗雷德陛下也是六翼炽天使，但是路西菲尔殿下是唯一的圣光六翼炽天使，他是神最完美的造物。如果在路西菲尔殿下力量的全盛期，奥尔弗雷德陛下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亚瑟并不讳言这些事实。 “全盛期？你是说天使也会进入力量衰退期？” “这是必然的，除了神，没有永恒的存在。作为创/世之初的存在，路西菲尔殿下现在就算还存在，也要走上末路了。当然，如果路西菲尔殿下已经化身为地狱，也许他也能永远存在 仔细品味这段话，顾安琪终于理解亚瑟这些话的真正含义了。怪不得他老是念叨“神无处不在无所不能”，原来神是以这样的方式“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 第十二章 神既然就是这个世界，世界的意志就是神的意志，那么，神的确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能了。 顾安琪想起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中国的创/世神盘古开天辟地，死后也是化为世界了。大概创/世之初的所有的神，都是这样的命运。当然，可能这也是他们的使命。 南北朝时南朝任昉的《述异记》中，描写了盘古死后化为天地万物的情形，山川河流大地天空风雨阴晴都是他所化，他也是夫妻阴阳之始。创/世神做到这个地步，的确当得起“创/世”这两个字。 而荣耀帝国的这位创/世神，不知道最后化成了什么？顾安琪突然想到亚瑟一会儿说灵光无处不在，一会儿又说神无所不在，还说过灵魂最后化为灵光就是回到神的怀抱，这位创/世神最后化为了何物已经呼之欲出不需要再多问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对这位愿意奉献自身的神，以后应该对其持有更多的敬意，顾安琪暗暗下了决定。 至于接受鬼怪之说是不是有违她原先所受的教育，这个真的不是问题了，在莫名死亡后，在有了这番颠覆原先世界观的经历后，再来谈该不该相信鬼怪之说对顾安琪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要逻辑上能够说得通，再有眼前的一切做佐证，她已经可以说服自己所有的这一切都没什么可奇怪的，她只是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再说，她想要拥有躯体，总免不了要经常与这位存在打交道，如果始终抱着半信半疑可信可不信的态度显然不是成功之道。 想通了这点后，顾安琪以一种更认真的态度来看这本《荣耀帝国史》，试图从中找到对她有帮助的东西。 除了路西菲尔殿下外，书中还提到了许多别的天使，有些赫赫威名人界都有传闻，有些则默默无闻无人知晓。当然，光之子与暗之子之战也就是俗称的光暗战争更是贯穿了整本书，战争如亚瑟所说那般少则五万年，多则十几万年就会发生，这个时间间隔相对人类的寿命而言非常漫长，但是放到创/世之初到现在的整个历史进程中可以发现这个频率其实挺频繁的。 就书上记载，每一场光暗战争，都有一个不得不开战的原因。天堂这边，要么是消灭邪恶要么是反抗邪恶，地狱这边，要么是防备光明扩张要么是复仇兼黑暗扩张，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 如果没听过亚瑟的那段灵光平衡论，顾安琪必然以为光暗战争是正义与邪恶之间的较量，天堂是为了爱与正义而战，地狱则是不做坏事不舒服星人，再加上路西法陛下试图重返神国的传言始终在各界流传，地狱入侵天堂的理由看起来实在太充足了。 但是听了亚瑟那一针见血的言论，顾安琪以审视的心态看这些战争，感受就完全不同了。不管理由多么得冠冕堂皇，战争的本质总是离不开利益，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光凭消灭邪恶或消灭光明真的有足够的力量让他们从头斗到尾，始终不肯停歇吗？ 阵营之间的争夺的确是残酷的，但是堕天使们难道不清楚天堂天使军团的实力吗？不停地打破边界来进行一场必然是势均力敌的战争有意义吗？ 也许，路西法陛下试图重返神国的确是个好理由，但是顾安琪始终觉得她喜欢的路西法陛下不会做这种事。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在堕天后还要回到神国？他只会和天堂在人界争夺人类灵魂，他只会将地狱视作他的责任，而不是死死抱着某个执念不放手。 如果光暗之间所有的战争是为了抢夺能源也就是灵光的话，那就可以说得通了。当天堂缺少灵光了，就去地狱抢，而地狱缺少灵光了，就来天堂抢。打打杀杀之间，灵魂在战争中湮灭的光暗之子恐怕也不在少数，等打得差不多了，就各回各家各种各妈，大家又可以过几万年的安生日子，等待下一次灵光失衡时再开战。 不过这个理由的话，有个问题很奇怪。难道说天堂和地狱的灵光是通用的？否则的话怎么争来抢去，还是说光暗战争其实是双方高层为了借对方的手干掉自己人才开战的？如果是后者的话，双方的配合度未免太高了。 顾安琪更倾向于是前者，既天堂的能源与地狱的能源是通用的，毕竟现在的地狱堕天使占主导地位，如果他们在地狱不能使用力量的话，他们没法在地狱得到主导权，也不可能与天堂始终保持着相对的平衡。 “亚瑟，神国和新天地是神创造的，那么地狱呢？在神国存在前就存在了，还是和神国同时存在的，或者是神国出现后才存在的？” 答案是一的话，说明有位比神更早存在的造物主构建了地狱这个世界，是二三的话，地狱极有可能出自神的手笔，毕竟神是无所不能的，让别的造物主在他眼皮子底下构建了一个与神国接壤的新世界，这种事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 亚瑟眨了眨眼睛，看着她没说话。 “路西菲尔殿下是真的不愿向圣子臣服才反叛，还是他和圣子之间只有一人可以留在神国，失败者必须前往地狱？”顾安琪瞬间发现她家的路西菲尔殿下原来是位杯具帝，武力决斗争夺职位失败被贬去草都没长几根的地方开拓黑暗根据地，从此以后坏事要他干黑锅要他背，想想都要为他掬一把同情之泪。 “你想多了，这种事怎么可能亚瑟很正直地表示否认。 “连该怎么平衡灵光你都说了，这种事说说没什么吧？”顾安琪对亚瑟的故作正直非常鄙视。她看明白了，亚瑟这家伙就是表面正直，私下里什么话都敢说，现在装出一副不该说的话不可以说的模样连小朋友都骗不了。 “呵呵，你自己明白就好了，这个话题不要讨论下去了。书你留着慢慢看，我们先去看房子亚瑟很快转移了话题。这种事，明白的人总会明白，不明白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或者就算明白了也不愿相信。他自觉今天话说得太多了，就不想再讨论越界的话题，免得他家长官知道了脑袋上的头发再少上那么几根。 “好吧眼见着亚瑟坚决不肯继续讨论这个话题，顾安琪不再强求。她现在这个状态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放下书，就打算跟着亚瑟出门了。 亚瑟看她这样，很是尽责地帮她收拾了一番，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在一个香烟盒大小的盒子里，放进衣袋带着走了。如果看房子顺利，她就可以直接住进新房子去，这边房间亚瑟会来通知退掉。如果不顺利，要么多跑几个地方要么回来继续住，反正是能装进衣袋带着走的小盒子，亚瑟没觉得带来带去很麻烦。 顾安琪觉得这个盒子肯定是某种空间容器，因为放进去的东西体积大大超过了盒子的体积，特别是把花瓶带花都放了进去。可惜，出于礼貌，她没好意思借过来研究一下。 出了门，顾安琪依然是昨天出门时留下的感觉，觉得这个城市和人界的城市没什么大的区别，除了某些交通工具。之所以说是某些，因为顾安琪发现街上有类似人界的车辆，也不知道这些车是用什么能源驱动的。除了这些车外，街上还有顾安琪在电影里或者游乐场里，以及在时差时某些城市庆典游行时才会看到的马车。 这些马车有些是双人座的，有些是四人座的。马车的车厢布置得挺漂亮，上面绘制了各种纹饰，有些甚至布置了鲜花，每辆马车都有两匹白色的马拉着在街上跑。 昨天去做灵魂强度鉴定的地方很近，他们是步行去的，今天不知道要怎么去？顾安琪一边盯着路上的马车一边这么想着。 亚瑟看到她盯着这些马车一直看，就扬手招来了一辆，拉开车门请她先上去，他随后再跟上，然后向车夫报出了目的地。 “我以为我们会使用传送阵过去？”顾安琪虽然觉得坐马车挺好玩的，但是在她的印象中，只有传送来传送去才是高端的交通方式，坐马车赶路实在是太低端了。简单来说，她是愿望这么容易被满足开始作了。 “去别的城市我们会使用公共传送阵，城市内的传送阵在紧急情况下才会使用，普通民众出行要么自备交通工具，要么使用公共交通工具。自己飞来飞去以前据说很多，现在大家觉得这么干有点傻就很少能看到亚瑟向她介绍这里的交通方式。 “除了去别的城市比人界方便，其他和人界很像啊顾安琪浏览着马车外面的风景，发出了感慨。 “萨尔曼本来就与人界很类似。人界有的这里都有，当然人界没有的这里也会有 顾安琪很快知道人界没有的这里也会有是什么意思了。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在离开旅店门口的那条街道后，并没有拐弯进入别的街道，而是直接飞起来了。 没看错，是飞起来了，那两匹拉车的马突然间长出了翅膀，拉着车厢飞到了空中，没有顺着街道拐弯而是在空中继续往前奔驰了。 亚瑟看到顾安琪这么惊讶，忍不住笑了：“刚才那边是禁飞区，马车只能在地上行驶，出了禁飞区马车就可以在空中轨道上飞，这样的公共马车比汽车更方便。毕竟汽车要改造到能在空中飞的话需要大笔改造费，飞行时更需要大量魔晶石做能源，而马车只需要两匹飞马就能拉着飞了。除了飞马每天要照顾麻烦点，马车比汽车更适合短途出行 “但是我看到街上汽车比马车多啊？”这个城市虽然不像人界那边堵得车子只能在路上龟速爬，但是街上的车绝对不少，马车只是少部分。 “没办法，大家都觉得现在什么年代了，出行乘马车实在太低端了亚瑟无奈耸肩。 顾安琪闻言呵呵傻笑起来，觉得乘马车低端好像她也有份，但是她好歹是和传送阵比较，和汽车比的那帮家伙和她没有一毛钱关系。 ( 第十七章 和学长这边说好了，接下去就是等待学长通知具体出发的时间了。不过在这之前，亚瑟和顾安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完成，那就是编出一个合情合理的故事来说明顾安琪为何会死而复生，为何好几年没法和家里联系，以及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去。 按照常理，在顾安琪成为不幸的中了流弹而亡的路人甲后，米国警察会搞清楚她的身份，通知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去米国辨认尸体为她办丧事，她在人界的躯体肯定早就烧成灰灰埋在土里了。 现在，她突然有了还活着的消息，还说过几年就会回去，自然要有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一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理由，让人一听就觉得原来是这样哦，能活着回来真幸运，而不是让人听了觉得很奇怪，明明早就死了怎么还会冒出来。 至于实话实说什么的，顾安琪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这种实话没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没法相信的，到时候人们会觉得她是神经病。她可不希望就这么“被神经病”了。 很多时候，人类宁愿相信听起来就很假的故事，而不会愿意去相信实话。 而她和亚瑟现在需要编一个听起来不太假的故事。 作为一名小说阅读爱好者，顾安琪出的第一个主意是她其实是被外星人带走做实验去了，等实验完了她就能回家了。 “然后，你回去后继续在国家实验室里当小白鼠？”亚瑟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在说：这是什么傻主意，回去后你还想不想和父母过安生日子了？ “要不，就说我不幸涉入米国国家机密，被迫假死隐居某处在等保密期过去？”顾安琪默默吸气，不去和他计较，又拿出了一个方案。 “然后，你回去后，如果你们的国家安全局对你涉入的这个所谓的米国国家机密感兴趣，你又要怎么继续往下编？”亚瑟继续用看笨蛋一样的目光看着顾安琪。 “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说个合情合理的！”顾安琪怒了。混蛋亚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以为编故事是件很简单的事啊，有本事就自己来，不要老是挑她的刺。 亚瑟换了个坐姿，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就说那个死人是警察搞错了，你没死但是你失忆了，很多事不记得了？” 失忆当然是个万能借口，没法解释的事就用失忆来挡绝对不会露陷，问题是以前的事可以推说是失忆了不记得，现在她向父母送消息明明是想起来了，该怎么解释接下来几年还是不能回家？ 顾安琪用很鄙视的眼神看着亚瑟，问出了上面这个问题。 “很简单，你欠了你救命恩人许多救命钱，现在要先还债，等还完了你就能回家亚瑟模了模下巴，继续往下编，觉得自己比顾安琪聪明多了。 “难道我爸妈不会说要替我还债，让我早点回来，到时候你怎么回答？”顾安琪继续鄙视他。 “能在那种情况下救你的会是普通人吗？既然是神秘人，能让普通人知道神秘人的银行账号吗？”亚瑟开始反鄙视她。顾安琪当他对人界一无所知呢，他可是万能的亚瑟，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神秘人会没有瑞士银行账号吗？就算神秘人信不过瑞士银行，我爸妈要给你现金呢？国家安全局就对你说的神秘人不感兴趣了？”亚瑟编出一个神秘人来，也会让别人想探究神秘人是谁好不好？ “我不是神秘人，也不是神秘人的手下，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路人，你父母问神秘人的情况我什么都不知道，给我钱也没用亚瑟越编越顺畅，觉得他真的很有编故事的天赋。 “那我怎么和你这个路人联系上的？”顾安琪的确还没想好该给去和父母联系的亚瑟编个什么身份，不过亚瑟将他自己定义为路人，该怎么解释他这个路人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 “人界不是有网络吗？”亚瑟无语望着顾安琪，顾安琪怎么可以问这种蠢问题，现在的人界根本不需要面对面才能联系了吧？ “呵呵呵，人界是有网络，但是我可以通过网络和你联系，为什么不能和其他人联系？”顾安琪也觉得她自己有点蠢，但是她绝对不会愿意在亚瑟面前承认的，只能继续找茬。 “因为我不是普通的路人，普通路人是我表面上的身份，我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很有正义感的黑客，有一天，我黑进了一个神秘的地方，得到了一份对外联络的视频，然后我这名非常有正义感的路人开始了这趟正义的中国之旅虽然顾安琪一直在故意挑刺，正是有了她的挑刺，亚瑟的编剧水平一路上升。 这个故事里有失忆这种狗血情节，也有神秘人、黑客这种平常人生活中接触不到的角色，要狗血有狗血，要悬疑有悬疑，还有高科技元素，听起来很不可信，但是对于她的父母来说，孩子有回来的希望就够值得庆幸了，其他的听着像那么回事应该能糊弄过去，而且有了那些不能对平常人说的因素，相信到时候她的父母对外人的解释就是米国警察搞错了，其他的，都不会去多说。 顾安琪内心承认亚瑟的这个故事有板有眼，比她编得强多了，而且有了失忆这个借口，日后被人问到没法编的事她就可以用不记得了来推月兑，就算有很多破绽，有失忆这个大杀器就足够弥补了。 虽然内心这么承认，不过看到亚瑟这么得意的神情，顾安琪还是相当不爽，又不是小孩子，编个稍微有一点点能看的故事需要这么得意吗？哼，反正她不是小孩子了，懒得和他计较。 剧本有了，接下来当然是完成视频的拍摄工作。 当亚瑟拿出一枚菱形的宝石充当视频拍摄工具的时候，顾安琪又找到了嘲笑的地方。 “用这玩意儿拍的视频你打算用什么仪器来播放？这么大的破绽摆在这里你当大家都是傻的吗？” “记忆石能录也能放亚瑟无奈地耸耸肩，不愿和明显在嫉妒他太聪明的女人较真，“到了人界我会用仪器把它翻录成人界的视频的。我做事你放心吧 亚瑟那种他做事比顾安琪缜密无数倍的表情让顾安琪郁闷得很想吐血。当然，后面还有更多让她郁闷的事。 因为亚瑟编剧兼导演兼摄制兼化妆师兼技术指导等等等对她的表情服饰语言极尽挑剔之事，摆明了是在报复她刚才的找茬。 不过，正是有了亚瑟对演员顾安琪的严格要求，外加顾安琪在拍摄过程中对亚瑟编剧继续各种找茬，出来的样品还蛮像那么一回事。 视频开头，顾安琪说明她获救了，这里的说明重点是她被救了这个事实，其他情况她都是不清楚的，其次她要父母不要担心，等她养好伤报完恩就能回家了。最后，是她的一段求助说明，因为她在的地方不能和外界联系，她放出了这段视频，希望有好心人看到能和她的父母取得联系，让他们不要为她的逝去悲伤，因为她根本没死，只是在某地养伤，很快就会回家了。 在他俩吵吵闹闹进行视频的拍摄过程时，也没忘了修炼，有了亚瑟这个外挂，顾安琪终于有了一咪咪的进展，偶而她可以移动很轻的物体了。 这个偶尔的概率其实还很低，时灵时不灵的，不过聊胜于无吧，反正有了希望顾安琪又充满了干劲，觉得天也更蓝了，云也更白了，风也更温柔了，就算是亚瑟这个经常要鄙视她的人，也越看越顺眼了。 一帆风顺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亚瑟在接到他家学长的通知后出发去做他那好心的正义的路人了，顾安琪又重新回到了学校。 “真是有异性没人性丽莎对顾安琪前段时间只顾和亚瑟待在家里卿卿我我，不陪她一起去上学很有意见，看到她终于又出门了，很是傲娇地扭过头去不肯理她。 不过她的步伐一直没变，始终是不紧不慢的速度。 “好丽莎，别生气，以后天天陪你一起去上学顾安琪紧赶几步，贴过去，向丽莎卖萌讨好。 “哼哼，信你才怪，现在亚瑟不在吧，等他回来你又要抛弃我了丽莎别扭几下就没绷住，又和顾安琪和好了。 “丽莎，我有了两次成功的记录了顾安琪很兴奋地告诉丽莎这个好消息，满脸都是“夸我吧”的祈求。 这样的成绩和丽莎根本没法比，但是好歹也是零的突破。 而且，和亚瑟在一起，她被鄙视了一遍又一遍，这段时间，和亚瑟混得越熟，被鄙视的几率就越大，刚开始那个彬彬有礼的亚瑟仿佛就是她的错觉。 就算是她好不容易取得的成功，亚瑟嘴里说着鼓励的话，但是顾安琪从中却感觉到了亚瑟在哄小朋友的味道，让她很没成就感，所以现在她急需丽莎的肯定。 “安琪，好棒，我就知道你行的！”果然，丽莎没有让她失望，狠狠夸奖了她一通，让她屡经亚瑟鄙视蹂躏的小心肝获得了不少安慰。 ( 第十八章 不知道是不是自信倍增的心态真的有助于提升成绩，今天顾安琪的课堂练习相当顺利，看到万年拖后腿的她终于有了进展，塞西尔老师也热情而不失稳重地夸奖了她。 导师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是与亚瑟小朋友完全不一样的成年男性才能表现出来的风度翩翩优雅稳重睿智成熟，亚瑟小朋友与他相比实在太幼稚了。顾安琪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亚瑟一番，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盘算起来亚瑟现在已经到哪里了。 在顾安琪念叨他的时候，亚瑟已经坐上了米国三藩市直飞中国魔都的飞机，经过大概14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再加上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终于到达了顾安琪的家乡——颜城。 颜城是江南省的某个市级城市，如果说帝都魔都等大型都市算是一线城市，比他们次一等繁华的省会城市是二线城市，那么颜城只能算是三线城市。 这个城市规模不算大，只能挤上中等城市的队尾，不过自有其与众不同之处。 亚瑟坐在车里，从看到那块“颜城欢迎您”的巨大标示牌后，就感受到了这种不同——这个城市特别注重花木种植。 这个时节正是五月，到处都是盛开的鲜花女敕绿的植被树木，让这个城市充满了盎然生机。 这种生活环境，比起荣耀帝国来肯定没法比，但是比起他刚刚路过的魔都，也算是差强人意了，亚瑟对这个他在不久的将来可能要住上许多年的城市第一印象不算太讨厌，当然要真说喜欢也喜欢不到哪里去。 既然他们来人界历练主要是为了经历世情百态，环境问题的就不是主要考虑因素了。 至于为什么他要迁就顾安琪这名助手来选择历练居住城市，亚瑟他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有什么值得思考。以后既然会和顾安琪一起来，当然要待在一起，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多想吧。 顾安琪提供的家庭地址相当详细，她的父母在这段时间内也没有搬过家，再加上亚瑟的万分聪明毫无语言障碍，找到她的父母家是件挺简单的事。 顾爸顾妈五十刚出头，夫妻双方皆为同一个小学的教师，目前还没有退休，亚瑟找上门来的这天正好是周二，他来的时候顾爸顾妈还没下班就吃了个闭门羹。 一直等到大概下午五点多快六点了，稳坐小区锻炼休息区因外表养眼仪态出色而被小区群众以各种名义来来往往经过，顺便参观了无数遍却毫不在意的亚瑟终于看到了顾爸顾妈的身影。 顾安琪的凝魂训练中回忆是必不可少的科目，父母是她回忆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而他和顾安琪目前进行的灵魂协调会让彼此拥有一种非常紧密的联系，在心神开放的过程中，有些记忆能被对方感知到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亚瑟早就知道顾爸顾妈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他远远望过去，顾爸顾妈比他从顾安琪记忆中看到的模样苍老了许多，顾爸的背佝偻了，而顾妈的两鬓多了许多白发。 这对夫妇互相挽着手向亚瑟坐着的方向走过来，路上碰到熟悉的邻居他们会笑着打招呼，但是亚瑟知道他们的心里没有笑意，那种纯粹礼貌的微笑他很擅长，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而且人类的情绪更容易判断，因为他们的周围笼罩着挥之不肯散去的忧伤。 亚瑟突然有些莫名的烦躁，他站了起来，向他们迎上去。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叫亚瑟，是安琪的朋友，受她之托来拜访你们 听到安琪这两个字，顾妈的嘴唇哆嗦了几下，一时说不出话来，顾爸在她手背上拍了好几下，她才镇定下来，重新浮起礼貌的笑容。 “是安琪的朋友啊，快请家里坐 那样的笑，比不笑更让人不舒服。亚瑟顾不上礼貌，率先向顾家走去。他走得很快，顾爸顾妈只能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一进门，亚瑟没有多说废话，直接把最重要的事先说出来： “伯父伯母，你们不要难过了，安琪她并没有死，我这次来就是帮她带这个消息回来给你们的 顾爸顾妈闻言呆在当场，他们不相信亚瑟的话，因为女儿的尸体是他们亲自收敛看着她被火化的，但是他们又愿意相信，这些日子，他们只能靠着往日的回忆生活，曾无数次祈祷上天能把他们的女儿还给他们。 这种理智上不相信情感上又愿意相信的心情，是眼前这对饱受丧女之痛的夫妇的真实写照。 亚瑟知道他的话很难取信于人。有些事，他说顾爸顾妈还有点犹信犹疑，但是顾安琪一说，他们会说服自己去相信的。 所以他没有继续解释，而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提电脑，把拍好的那段视频放了出来。 “爸爸，妈妈……” 视频里的顾安琪穿着她最喜欢的宽袖毛衣，那是拍摄时亚瑟帮忙变出来的，背景是初春时的庭院，那也是亚瑟变出来的，正面对着她的父母在讲她的离奇经历。 “安琪……我的女儿啊……你受苦了……”顾妈听着听着，扑在茶几上，双手捧着电脑屏幕，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中鲜活的女儿，里面的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女儿的姿态，那是别人无法假扮的，所以她很快就信了，信了之后那些隐藏了许多日子的痛苦就这么宣泄了出来，她的眼泪扑簌扑簌就这么掉了下来。 “琪琪她妈，你不要这样，客人还在……”顾爸揽着顾妈的肩，试图安慰她，但是安慰着安慰着他的声音也哽咽了。 “琪琪他爸……”顾妈没有再强忍眼泪，而是扑在顾爸肩头，大哭起来。 他们在接到这个不幸消息的时候，当场就抱头痛哭过，好不容易才艰难地彼此扶持着走了过来，他们以为能够慢慢走出去，事实上，他们一直在强颜欢笑，而现在，终于可以痛快地哭一场了。 哭完以后，生活又会充满了希望，因为女儿还活着，而且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在顾爸顾妈哭得没有形象的时候，亚瑟尽量减少存在感，在顾家的厨房躲了一阵，一直等到顾爸顾妈终于停下了哭声，他很是体贴地给他们送上了温热的毛巾，弄得顾爸顾妈很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真是慢待了，亚瑟是吧，快请坐，来喝茶 收拾了一通，等到顾爸顾妈的情绪稳定下来，才有心思招待亚瑟，顺便问问亚瑟和顾安琪是怎么认识的。 有着确定的剧本，外加远超顾安琪的演技，好心的正义的假路人真黑客亚瑟演起来不费吹灰之力。顾爸顾妈也算是挺有脑子的知识分子，愣是在他俩编的狗血剧本面前败下阵来，被亚瑟忽悠地一愣一愣的。 当然，这样巨大的成功，主要原因还是顾爸顾妈愿意相信，否则的话亚瑟就算说得再天花乱坠，不愿相信的还是不会相信。 顾爸顾妈热情挽留亚瑟多玩几天，不过亚瑟这次下界是蹭来的，不想给学长惹麻烦，再加上还牵挂着顾安琪有没有放羊吃草有没有刻苦努力这些琐事，亚瑟第二天就离开了。 等他回到第一天萨尔曼的时候，他实际上才离开短短四天，但是他却急切地想见到顾安琪，然后盯着她一直练练练，然后可以让顾爸顾妈不要再这么痛苦。 是的，亚瑟在那时候感受到了顾爸顾妈的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也很难受。 “亚瑟，你回来了。安琪去导师那里上补习课了在路上，遇到单独回来的丽莎，告诉了亚瑟这个消息。 “我知道了，谢谢你，丽莎 亚瑟和丽莎告别后，进了顾安琪的住所。换好衣服，他待在家里闭着眼睛修炼了一会儿，却始终静不下心来。顾安琪的导师的那张面孔一直在他眼前闪现，脸上还带着某种可恶的笑容。 心神不安做什么事都没效果，既然这样，还不如出去走走呢。 只是打算出去走走的亚瑟，不经意间就走到了校门口，然后就顺便走了进去。 顾安琪回到家发现亚瑟已经回来了，因为他的外套丢在了洗衣筐里，但是等了好久却不见他回来。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等不下去了，跑到旁边敲响了丽莎的门。 “亚瑟？他是回来了。可能接你去了吧，你没碰到他？” “导师让我去帮他送份文件。他可能以为我还在上补习课，我去找他顾安琪向丽莎挥挥手，直接从栏杆处往下跳。 人类时这么干是在找死，但是灵魂这么下楼绝对节约时间。 她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荣耀帝国的夜空除了没有月亮外，依然有无数星星，但是学校顶上的那棵树有着巨大的树冠，将底下的校舍遮蔽得很阴暗。 顾安琪告诉自己荣耀帝国的治安一向很好，她是灵魂没什么可抢的，却始终摆月兑不了心中不安的感觉。 她在校园内寻了一圈，没有找到亚瑟的身影，站在那里凝神冷静了一会儿，感觉得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很快她选定了一个方向，朝着黑漆漆的校舍走去。 ( 第十九章 顾安琪在校园内寻找亚瑟的时候，亚瑟正在一条漫长的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地道里步履匆匆地赶路。 他怀疑这条地道的某个接点与其他空间连接在一起了，因为在学校的地下有这么一条不为人知的地道还算正常，但是这条地道始终没有尽头就很不正常了。 一开始他怀疑自己是在某个圆形地道里循环绕圈或者是在某个复杂的迷宫里迷路了，但是他走了很久都没有见到自己沿路留下的标记，而在他不用眼睛只用意识辨别后，他就知道他的眼睛并没有被欺骗，这条路的确超乎寻常的长。 这种情况，当然是空间对接的可能性更大。 是谁会干这种事？暗夜帝国的那帮家伙，还是其他人？ 不管是谁，亚瑟都没打算放过他，因为，在路的前方，顾安琪的灵魂波动在呼唤他，那个波动一直在痛苦地呼唤，她说谁来救救她。 随着距离的接近，传过来的波动却在减弱，亚瑟咬了咬牙加快了步伐，握在佩剑上的手指更加用力。不管是谁，伤害了顾安琪，他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好不容易走到了路的尽头，尽头是一个大厅，亚瑟进去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厅中的巨大塑像。银色长发蓝色四翼的女性天使塑像正垂眸注视着他，神情中满是温柔和怜悯。 这尊塑像塑造得栩栩如生，被她这么注视着，仿佛真的能感受得到她流露出来的情感。 “加百列殿下！”亚瑟的心沉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位位列七大创/世天使四大元素天使，掌管水之元素的加百列殿下的塑像。 荣耀帝国的第一天萨尔曼大陆从创/世之初就是加百列殿下的领地，这位形象温柔的女性天使做事风格可不像她的形象那么温柔，说实在话一位能够始终站在光暗战争的前沿阵地亿万年的天使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是易于之辈。 那么久的岁月过去，这位殿下的痕迹遍布整个萨尔曼，一直到三千年前。 “同样是女性，人类的女性真是脆弱啊！”在亚瑟凝视着塑像的时候，突然有声音从旁边冒出来。 “蓝色百合？”亚瑟将视线移到那人身上，问那人，当他的目光移到那人手上拿着的东西时，他的眸色更深了。 那人的手上拿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球，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隐隐约约散发着亚瑟熟悉的灵魂波动，才短短那么一点时间，她的气息更加微弱了。 亚瑟有点怨恨自己太迟钝，如果当时他见到那人的笑容就提醒顾安琪的话，也许顾安琪就不会这么傻傻地信任他被他轻易抓住了。 因为眼前这个手里拿着水晶球的男人，并非陌生人，正是给顾安琪私下补习的那位导师。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早就觉得他这么无私帮助顾安琪很奇怪，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亚瑟磨着后槽牙，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对方现在想要伤害顾安琪太容易了。只要他手中轻轻一用力，顾安琪就会受到无法弥补的伤害，亚瑟不敢赌自己一定可以抢到先手。 “你这么年轻竟然听说过蓝色百合？”塞西尔对亚瑟猜到他的身份有一点意外，“我以为这个名字早在三千年前就被埋葬了 “三千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你们的威名消散亚瑟说了一句公道话。无论官方怎么定义蓝色百合这个组织，无论这个组织现在堕落成什么模样了，至少在三千年前，这个组织的威名响彻整个萨尔曼。 “那时候，我们虽然失去了加百列殿下，但是公爵殿下还活着塞西尔的神情中充满了怀念，“后来公爵殿下也死了，组织上层为了权力闹得四分五裂，奥尔弗雷德那个畜生，竟然乘机在背后下黑手，宣布我们是分裂组织，哈哈，竟然说我们分裂帝国，他说这话不怕被神罚吗，他以为所有的故人都死了他干的事就没人知道了吗？” “萨尔曼公爵殿下？”亚瑟对他如此痛骂帝国最上层的那位陛下不置可否，只是挑了一个对方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发问。 只要对方在回忆时出现一丝恍惚，他就有了机会出手救人。 “是的，萨尔曼公爵殿下是加百列殿下的继承人，如果公爵殿下他没死，组织不会分裂，奥尔弗雷德那个畜生也没机会对我们下手。后来我们一直怀疑是奥尔弗雷德那个畜生杀了公爵殿下，但是那时候我们已经被追得只能躲在地底下，没有了找他复仇的力量 “我记得帝国史上写着，公爵殿下是战死的亚瑟心里默默反驳，既然三千年前你们不是陛下的对手，三千年后陛下已经进阶最高阶，现在的你们更是只能想想而已。 “帝国史是奥尔弗雷德那个畜生编的，他怎么可能说实话。我们把公爵殿下交给他的时候殿下还是活着的，他对我们保证可以治好殿下，结果没几天就对我们说殿下死了塞西尔的情绪更加激动，那些话压在他心里太久，现在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你们太轻信了亚瑟除了这样的感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先不论对错立场，把对他们这么重要的人交给别人本来就做得很不妥当，现在就算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当时公爵殿下受了重伤，除了奥尔弗雷德那个畜生，没人能救他，我们怎么会想到他会对殿下下手，我们以为他再心狠手辣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手才把殿下交给他的塞西尔绝对不肯承认是他们轻信才造成了当年的灾难。 当然，他不会告诉亚瑟，事实上，就算到现在，他们像老鼠一样躲在黑暗中，依然有人不相信是奥尔弗雷德那个畜生杀了殿下。 他们认为虎毒尚且不食子，奥尔弗雷德就算想剿灭他们，也没必要对殿下下手。 “那只是你们的猜测吧，陛下从来没有承认过亚瑟愕然。 萨尔曼公爵殿下的母亲是加百列殿下这点不用怀疑，但是他的父亲是谁，始终是个迷。鉴于这位殿下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踏入了高阶，作为帝国史上唯一一名进阶高阶的次生代天使，后人对他的父亲是谁有许多猜测，当时力量最强大的几位男性天使都在他的父亲候选人名单里，陛下只是其中之一，而且当时的陛下还不是帝国最强者，他在这份候选人名单中排名其实很低。 因为当事人早就逝去，幸存的高阶天使中也没人跳出来承认自己是这位殿下的父亲，所有的猜测到现在还是猜测，而现在，竟然有当年的知情者说，他们认为陛下才是那位殿下的父亲。 “他现在当然不会承认，在他做了那些事后还怎么敢承认？”塞西尔冷笑起来，激动得连手腕都在抖动。 亚瑟就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他的手很稳，他的剑也很快。从锋利的剑锋划过手腕到抢到水晶球简直是一气呵成，顺利无比，但是等到水晶球到了他的手里，他的脸色变了。 “哈哈哈，你们所有的原生代都像奥尔弗雷德那个畜生一样，嘴里说得好听，下起手来绝不手软。你以为我会没有准备吗？”塞西尔没去管自己断掉的手腕，只是用怜悯的目光望着亚瑟。 水晶球到了亚瑟手里就自动碎裂，随后，无数的禁锢光线笼罩在他身上，让他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顾安琪在哪里？”亚瑟很快明白他踏入了一个早就设好的陷阱，但是他还是想知道顾安琪现在是否安全。 “大概回到家了吧。放心，我想要的是你，人类脆弱的灵魂我没兴趣塞西尔包扎了一下自己的断腕，居高临下看着亚瑟，得意地微笑，“你太蠢了，我随便模仿一下她的灵魂波动你就能上当，这么蠢，这么容易感情用事，真的是原生代吗？” 亚瑟闻言松了口气，只要顾安琪没事就好。而这个牢笼，他看着那些被他震断又冒出来的禁锢光线。 只要冷静下来就知道现在的他，需要的是时间。用有限的器械中的灵光与无限的灵光世界对抗，只要时间足够，谁胜谁负是一目了然的。 “你说得对，原生代不会像我这样，我觉得你肯定搞错了，我根本不是原生代如果还在上界，亚瑟怎么都不会说出这种话，但是跟着他家长官几年，现在这种话对他就毫无压力了。 “我会搞错？你们这些原生代的味道我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你是想拖时间吧，可惜，你逃不掉的塞西尔拿出几根长长的棱状晶石，从中挑了一根，很干脆地往下插，直接将亚瑟的手腕钉在了地上。 亚瑟一下子疼得变了脸色。 “我真的不是原生代，将我献祭给加百列殿下只会激怒殿下吧亚瑟不知道这疯子到底要干嘛，继续和他交谈顺便拖延时间。 “放心，不是要把你献祭塞西尔将亚瑟的另一只手腕也钉在了地上，“你说，如果我研究出了原生代进阶迅速的秘密，运用到次生代身上，蓝色百合就可以重新崛起了吧 疯子，原生代身上要有什么秘密还能等到你来研究吗？被次生代不能顺利进阶问题搞得焦头烂额的高阶天使早就把他们都解剖了。 很快，亚瑟的四肢都被钉在了地上，等到那个疯子拿出了解剖刀，亚瑟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 不会真的流年不利，被这个疯子就这么玩死吧？ ( 第二十章 “放心吧，就算把你**解剖了你也死不了。原生代的身体可没这么脆弱，你们可是生命之树的结晶，是神的宠儿塞西尔仿佛看出了亚瑟心中的想法，很是认真地安慰他，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他熟练地操刀划开亚瑟手臂上的皮肤，割下了一条肌肉，放在眼前查看。 “你看，这肌肉的纹理是多么漂亮，我们该赞美我们的造物主，感谢他创造了这么完美的生命 亚瑟被这认真的疯子打败了。只要他的灵魂没有受损，他的确不会死，但是痛啊，活生生地从身上割下肉太痛了，让他没法集中精神和禁锢他的力量对抗，也没力气再和这疯子斗嘴。 “不要白费力气了，也许你以后的成就会远超所有的次生代，但是你太年轻了，现在的你是没法成功逃月兑的。而且你早就发现了吧，这里是的空间，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络 他不愿搭理疯子，但是疯子却不予余力地打击他，告诉亚瑟他的挣扎是徒劳的。 在亚瑟被疯子切成一片片的时候，顾安琪在干什么呢？ 这时候，顾安琪正在寻找亚瑟的路上。她选择的赶路方式和亚瑟完全不同，没有实体的她现在陷入了一种很奇妙的移动状态，其中的原理她不清楚，但是她在实践中慢慢掌握了这个方法。 这个方法是她在寻找地道入口时发现的，那时她感觉到亚瑟在地下，但是一直没找到入口，后来她闭着眼睛认真感受，像亚瑟带着她接触灵光时那样试图往亚瑟所在的那个方向飞翔，然后她的意识顺着某种介质奇妙地滑了过去，突然出现在了地道里。 一次成功以后，顾安琪一直在用这个方法赶路。因为她的力量只够支持她往前移动一段距离，还不足以让她一次就移动到亚瑟身边，她在意识中为自己和亚瑟之间的距离连了一条线，线上标注了无数点，然后她要做的就是一个点接一个点的往前移动。 一开始，她移动得很慢，失败几率也挺高，随着经验的增加，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心中也越来越揪心。 和亚瑟距离比较远的时候，她感受到的是不安，而现在，随着距离的接近，她感受到的是痛苦，亚瑟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到了最后一个点时，顾安琪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地道。 在悄悄往地道出口移动时，她拼命让自己保持冷静，灵魂状态所有的声响所有的情绪传达都是由灵魂波动引起的，如果她能保持冷静无波，她可以做到悄无声息地接近。 那时的顾安琪仿佛是被冷静之神附体了，事后她自己都不明白那时候的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事发时，她真的做到了极为冷静地接近出口，极为冷静地观察大厅里的情况，甚至看到亚瑟四肢大张被钉在地上，浑身都是伤口，鲜血流淌了一地，意识已经模糊，而那个伤害他的人还在继续伤害他时，她也没有惊慌失措尖声大叫，而是冷静地寻找武器。 亚瑟的佩剑就被扔在了不远处，顾安琪慢慢飘过去，伸出手去抓它。那一瞬间，她不再害怕，也不再犹疑，就算是灵魂在此时会被同化她也不在乎，只是坚定地让自己的灵魂融入灵光中，然后她顺利地抓起了亚瑟的佩剑。 也许是顾安琪实在冷静到了极限，也许是那个正在切割亚瑟的人已经疯狂到失去了理智和警觉，顾安琪握着剑站到他身后的时候他依然没有察觉，然后顾安琪没有一丝犹豫，双手握剑用尽所有的力气从他背后插了进去，利器很顺利地没入那人的背部，只剩下了剑柄。 那人发出惨叫声，向后挥手将顾安琪摔了出去。 等他转过身来，暴怒地瞪著顾安琪的时候，顾安琪才发现那人是她的导师。 那位曾被她赞美过的导师此时神情狰狞，犹如暴怒的恶魔，再没有在课堂上给他们上课时的翩翩风度，也没有了私下给她补习时的温柔细致，现在的他，有的是无限的杀意。 “顾安琪，你是自己来找死！”他狞笑着对顾安琪说，反手拔出了背上的剑，穿心一剑对他的伤害似乎并没有顾安琪想象中那么大。 顾安琪坐起来四处张望，她不愿束手就擒，但是她不会任何攻击的法术，手中也没有趁手的武器，就算想反抗也不知道该怎么攻击他。 焦急万分时，她突然看到了地上流淌的鲜血，由虚化实她还不会，但是液体变固体也许能试试。 说时迟那时快，从想出对策到付诸行动其实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塞西尔挥剑欲斩顾安琪，顾安琪扬起满地的鲜血做武器攻击塞西尔都是一刹那的事。 对方的剑很快，顾安琪的动作也不慢，当然还有一个人的动作更快，那是亚瑟，刚才顾安琪给塞西尔的那一剑当然是有伤害的，伤害还不小，在他们对峙交手的时候，他挣开了禁锢他的枷锁，移动到了顾安琪的面前。 所以，这一次交手，以伤痕累累的亚瑟肩头被自己的剑砍中，塞西尔被无数的血滴穿透身体而告终。 “灵魂互感？”塞西尔捂着胸前的伤口，满脸不敢置信，“你疯了吗？你是原生代天使，与一名人类进行灵魂互感，上面的那些家伙知道了岂不是要疯掉。要是他们知道了，这个人类会被处理掉，而你恐怕要进惩戒所好好清醒一下 刚才亚瑟那种突然现身挡在顾安琪前面的传送方式，绝不是什么平常的传送方式。事实上，以亚瑟现在的力量层次，只有一种情况下才能做到这么传送。这种情况叫做灵魂互感，互感的灵魂间有了某种程度的交融联系，可以互相感知互相影响甚至可以在紧急情况下传送移动。 被一个疯子说他疯了，亚瑟没有什么可得意的，而且他没必要也没力气和一个疯子争论，他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全身的疼痛，对身后的顾安琪说： “走！” 亚瑟说得很简单，但是现在的顾安琪依然处在冷静模式下，不用亚瑟多说就明白了亚瑟的意思。虽然现在是二比一，但是一个重伤一个武力弱，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既然不能打，只能逃，而逃跑的方法最快的大概就是她刚才来时用的那种方法。 唯一的问题是，她刚才是以亚瑟做目标点进行移动，现在该以什么为目标点呢？要不随机吧，随便去哪里都比待在这里强。 顾安琪没有犹豫，随手选了一个点。她抱住亚瑟，像他曾经护着她遨游灵光世界那样，用自己的意识笼罩住他的身体，然后，两个人成功地从原地消失了。 一阵头晕目眩的穿梭后，他们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然后在顾安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直往下掉落，穿过无数的树叶树枝，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的落叶中。 “亚瑟？”等顾安琪从这番突然变故中回过神来，发现亚瑟已经昏了过去。受了重伤的他刚才能动弹一下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再加上这段远距离穿梭，他的意识不堪重负，终于昏了过去。 现在，只剩下顾安琪一个人来面对眼前这个棘手的局面。 亚瑟的浑身都是伤口，有些还在流血，现在没医没药也没有地方求助，到底该怎么办？ 继续这么随机传送她不敢，刚才传送距离太遥远，她感觉到很吃力，重伤的亚瑟恐怕更痛苦，现在才会昏了过去，最妥当的做法恐怕还是找人来帮忙。 顾安琪飘上天空看了一下四周，就着星光放眼望去，除了树木还是树木，视线的尽头没有发现一丝人烟。 无奈之下，她又飘下来认真检查了亚瑟全身上下一遍，除了那把佩剑外，亚瑟随身带的东西都没了。不，还是有的，她的目光落在亚瑟左手的尾指上，那里套着一个银色的戒指。 她费了点时间，才取下了那个戒指，拿在手里迎着星光仔细查看，就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是一个普通的戒指。顾安琪试着把戒指套在自己手上，想看看会不会出现什么异样。小指太宽松，无名指还能凑合，她将戒指转了好几圈，也没什么变化。 后来，她试图用意识去试探那个戒指，左弄右弄之下，终于听到戒指中传来声音。 对面的那人用一种冷冰冰的语气说：“亚瑟，这么晚来打扰我，你最好有一个很充足的理由 “亚瑟受了重伤，快来救救他！”早就无法再维持冷静模式的顾安琪在发现对面是亚瑟的熟人时迅速破功，转换到了哽咽哭泣模式。 “你们在哪里？”那人的声音还是很冷，不过语气中多了些关心。 “我不知道顾安琪望着黑漆漆的树林，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安全吗？” “他还没追来 “你们先隐藏好不要移动，我尽快赶到。如果为了安全换了地方，随时联络我那人很冷静地吩咐顾安琪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虽然不知道对面是谁，但是对方这么镇定，顾安琪对他们会顺利获救也有了信心。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一直不敢休息，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准备着在那位疯狂的导师追过来的第一时间内就和亚瑟一起继续逃跑。 ( 第二十五章 顾安琪在为一堆雕像着迷的时候，亚瑟和他家学长已经离开了医院，来到了嘉德纳尔市区某幢建筑物中，那是军方负责此次蓝色百合事件的特别行动处驻地，亚瑟家学长正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 此时的驻地中，到处是来来去去的身影，一片忙碌。 技术处的工作人员正在实施空间定位，执行突袭任务的行动人员也已集结完毕，一旦定位完成就可以马上投入战斗。 “长官，目标点无序移动中，定位失败众多工作人员紧张地工作了很久，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完成定位。 按照参谋部事前制定的计划，顾安琪的身上并没有携带定位装置，因为灵魂状态的她身上携带任何东西都很显眼，在她被抓后对方恐怕不会对此视而不见允许她继续携带。为了增加计划的成功率，不至于因为一些明显的破绽而失败，他们最后采取的办法是留下了顾安琪的一缕灵魂印记，然后用仪器来追寻她的位置。 但是仪器毕竟是仪器，受空间距离以及位面壁障的限制极大，再加上顾安琪现在处于无序移动中，让技术处始终没能准确捕捉到顾安琪的位置，和她建立通畅的联系。 “学长，让我来试试吧见学长听了技术处官员的汇报后沉吟半晌不说话，亚瑟坐不住了，自告奋勇要去帮忙。 就算这么做会被人知道他和顾安琪之间有灵魂共感，亚瑟也顾不得了，顾安琪在对方手里越久，他越没法安心。 比起顾安琪现在可能会遭遇到的危险，事发后被惩罚根本就是小事了。 金发男子听他这么说认真看了他一眼。亚瑟当时失血过多，后来为了能够月兑逃又勉强传送，灵魂也受到了伤害，灵体都有损伤不是一时就能恢复的，就算在医院中修养了一段时间，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一定要去逞强，难免有活腻了想要找死的嫌疑。 “求你了，学长见他不肯答应，亚瑟着急了，拿出了有段时间不用但是小时候惯用的牛皮糖姿态来磨他。 所谓的牛皮糖姿态，就是那种你不答应就一直缠着你一直缠到你烦，你要是敢翻脸就当场哭给你看的姿态。 这种姿态，儿童期的天使用了也许会有效果，亚瑟现在用出来就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了。 不过，他家学长他知道，因为他磨了一阵后，学长终于松口了。 他说：“试试可以，不许逞强 他家学长在他幼年时，曾经无数次在他这种无赖的招式下妥协过，本来以为他已经长大了不会再这么耍无赖，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脸用，无奈之下只能再次投降了。 亚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会听学长的话，至于事到临头怎么办，那就要具体分析了。 抱着这样的小心思，他和那名技术处的官员来到定位仪器前，先和几位工作人员讨论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这个作战计划有ab两个计划，a计划准备在那个空间对接在萨尔曼大陆上的时候实施，而现在这个空间是在移动中，他们要做的定位最重要的是在两点之间建立传送通道，以便能够实施突袭行动，后者就是b计划。 亚瑟了解了作战计划，也清楚了顾安琪目前的大概位置，闭上眼睛，放空了精神，让心神向外延伸，向着目标方向扑去。 虽然距离遥远，外加有空间屏障存在，他的意识对顾安琪的位置依然有着隐约的感应，但是想要建立联系却很难，因为他怎么试探总觉得仿佛隔了一层膜，就算有着仪器的加成，依然无法顺利穿透而过。 再用力点，再用力点，他暗暗为自己鼓劲，但是那层膜始终存在，让他无法与顾安琪联系上。 就差那么一点点了，绝对不能放弃。 亚瑟咬着牙，将意识凝成了细细的一根针，一点点扎进去。 他的额头上很快布满了汗水，身上的绷带再一次渗出了血渍，口腔里有了血腥味。 当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时，有只手按上了他的肩头。 那一瞬间，一股澎湃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意识所化的细针一鼓作气穿透而过，他与顾安琪有了意识的交流，早就准备好的传送阵亮了起来，标志着传送通道终于成功建立。 “谢谢学长眼见着救回顾安琪有望，亚瑟感激地看着最后帮了他一把的学长。 “开始行动金发男子下达了出发命令，才转个头来看着亚瑟说道，“你留下，好好休息一下 “我要去亚瑟马上站了起来，头昏眼花一时没站稳差点摔倒，一把抓住了学长的袖子才稳住了身体。 “你要去拖后腿？”金发男子瞟了他一眼，语气中是对他目前脆弱状态的不满，不想搭理他，带着人准备出发。 但是，亚瑟坚定地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手，金发男子扯了两下没扯开，连动真格揍他一顿的心都有了。 最后，因为亚瑟坚定地准备不要脸，而他家学长显然没准备好要和他在众人面前比脸皮厚度，只能带上他出发了。 当亚瑟努力联系顾安琪的时候，她已经参观完毕，正在和塞西尔导师讨论很学术的问题，比如如何更有效地运用灵魂共感提升实力。顾安琪现在是属于真正的没脸没皮的状态，加上赞美奉承星星眼等技能反正不要钱，所以她毫不吝啬地朝塞西尔导师丢过去，努力灌他的**汤，期待着从他这里学到点有用的东西。 至于学术研究的间隙就八卦一下帝国最上层的风流韵事，比如那位奥尔弗雷德陛下和加百列殿下的爱情故事就很值得八卦。 当塞西尔导师开讲奥尔弗雷德陛下这位天堂凤凰男靠着吃加百列殿下的软饭往上爬的狗血故事时，她感觉到传送通道被建立起来了，开始默念咒语。 按照事前的训练，那边准备好了，这头的传送通道需要她来开启和支撑，至少要在暴怒的导师攻击下撑到第一批突袭队员进入这个空间，如果她撑不下来，她会被暴怒的导师撕成碎片，参加这次行动的突袭队员恐怕也会出现非战斗性减员。 这个计划很大胆，也很冒险。 现在这种情况则属于中等大胆中等冒险的情况。 当时有数种危险程度不一的备案，比如她被单独关押时开启传送危险性就比较小，可惜她没这运气，从她被逮住后塞西尔导师就一直带着她到处晃，顾安琪始终没找到独处的机会，而她现在连尿遁这个借口都没法用，好不容易那边准备妥当了，现在看守着她的就导师一个人，就算再危险她也准备博一下，现在这情况比一大堆人看守的时候要好多了。 幸好，亚瑟家学长除了训练她如何开启传送阵，还教了她一个保命的咒语，被顾安琪称之为乌龟壳，没攻击力但是防御力很不错。 顾安琪这段时间的魔鬼训练就是一直在训练这两样东西，而现在，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 她默念咒语，很快在身后建立了传送阵。 在塞西尔导师又开始对奥尔弗雷德陛下骂骂咧咧的时候，顾安琪吐出了最后的那个词，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的那一秒钟，给自己套上了乌龟壳，飘到了远离导师并且能够控制传送阵的最远距离处。 塞西尔导师看着地上开始泛白光的区域，又看看飘走的顾安琪，在守在原地狙击传送过来的人还是扑上去追杀顾安琪之间犹豫了一下，花了大概三秒钟，而在这三秒内，顾安琪用最快的速度给自己刷上了无数层乌龟壳。 以有心算无心，以训练有素算突然面对，她很顺利地给自己抢到了一点点时间，做好保命措施后开始主持传送。 此时，塞西尔导师终于反应过来他被她骗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他都想明白了，愤怒没有让他失去理智，他一边用通讯石向蓝色百合的其他成员示警一边向顾安琪扑去，只要杀了顾安琪，地上的传送阵就会消失，已经进入传送通道没能从这头出来的人恐怕会永远消失在空间缝隙中。 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危急关头，顾安琪需要坚持的时间是一分钟，也就是60秒，她第一次发现60秒是那么漫长。在对方的疯狂攻击下，她被劈了一剑又一剑，她身上的乌龟壳被一层层破掉，而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主持传送阵上，不能到处逃也不能继续给自己刷乌龟壳只能以目前的层数硬抗，但是硬抗也不是件容易事，她很快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防护层越来越薄。 地上的传送阵越来越明亮，导师的攻击越来越用力，远处开始传来脚步声，顾安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算今天会死在这里也要坚持到让传送阵里的人出来，否则的话，她死了也是毫无意义的白死，她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顾安琪心中的不甘心是那么得强烈，强烈到一下子就让传送阵上冒出了刺眼的亮光，已经有人影隐约出现了。 在顾安琪身上的乌龟壳只剩一张薄薄的皮时，空气中传来了利器划过的声音，传送阵里过来的人对着塞西尔出手了。 剑与剑相击，塞西尔被迫退后了几步，顾安琪则被那人捞起来向传送阵那边的人群里丢过去。那边，亚瑟很顺利地接住了她。 “摆开阵型，守住传送点刚才出手的那人就是亚瑟家学长。 他一剑逼退了塞西尔，却没有乘胜追击，救了顾安琪后就退了回来，下达了防守的命令。 这个传送阵是他们的运兵通道，作为先遣部队，他们的任务就是守住这个桥头堡，让后续人员能够安全到达。 塞西尔此时倒不疯了，一人打这么多人他还没这本事，所以他干脆地退后了几步，等到蓝色百合的成员陆续赶到了这里，一场恶战瞬间爆发了。 （晋江独家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