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同人)【楚路 】他是龙+番外》 第1页 《(龙族同人)【楚路 】他是龙》作者:faust 文案:《他是龙》paro,一旦进入龙巢,系统自动abo,私设。 第一章 1. 路明非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穿上新娘的嫁衣——而且居然如此的合身,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嫁衣通体纯白,以柔棉打底,辅上女工精心织就的布与轻巧的纱,用细密的针脚密密匝匝地勾出象征祝福的繁缛花纹。若有似无的金线银丝和低调却大气的翡翠宝石等无不昭显出这件衣服主人出身于何等显赫家族。而在这座偏远小城,只有城主嫁女才有能这样的排场。 城主的女儿陈雯雯现年十八岁,即将嫁给屠龙勇士的后人路鸣泽——路明非的亲弟弟,路家·真·屠龙继承人。 然而这个小姑娘却死活不愿意,痴恋隔壁城打铁的赵孟华。 于是在陈雯雯及闺中密友的有心“设计”下,路明非光荣地承担起引人视线的职责,为陈雯雯和心上人的私奔争取足够的时间。 路明非此人一直迷迷糊糊的,唯一的爱好是和人厮杀一款名叫“星际”的田园棋类游戏,屡战屡胜导致后来整座城的人都不太愿意和他玩。这种人向来女人缘很好,然则都是类似妇女之友的角色,桃花运一直不旺。所以当他彻底明白自己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已经穿上了“量身定制”的嫁衣躺在船上被扛着送到湖去了。 而陈雯雯早已在换嫁衣的时候就在密友掩护下出城,现在骂爹骂娘都来不及了。 路明非只好认命地躺在船里,心不在焉地想路鸣泽那个精明的家伙会花多长时间认出他,陈家的人动作多快,陈雯雯那妞到底能跑多远。 这座以屠龙为荣光的小城有一个诡异的风俗,凡是屠龙者后人与权贵联姻,必得经历一遍古时候祭祀龙的礼仪,将新娘放在小舟里,置于水上,新郎在岸上唱着献祭的曲子,一边将新娘拉回岸。 这个场景路明非没见过,只听说场面声势浩大人人竞相赞美屠龙者的荣耀。估计是不知哪一代的老祖宗为了装逼非得整这么一出,总之就是臭牛逼可厉害了插个腰嘚瑟一下就是了。 在舟里的路明非轻哼了一声,艰难地动弹了一下。他无法起身,按规定只能在回岸上时被新郎搀扶着才能起来,其余时间一动也不能动。脸上的白纱几近遮蔽了视线,只能朦朦胧胧地用余光看见岸上数不尽的人和人群中一副高贵冷艳模样的路鸣泽。 ——他的弟弟。 路鸣泽身穿深红的战服,不像是娶亲而是上战场屠龙一般,一下又一下拉扯着舟上的绳子。他身后是家族的勇士,个个张大着嘴唱着那首肃穆的歌: “从前没有时间,没有土地,万物混沌。记忆蒙尘往事如烟,转瞬即逝。河水冰封,化为虚无。时间如湍急河水,谁也无法从中脱身。待嫁的姑娘等待着丈夫,如同等待死亡的时刻。她通身纯白,仿佛穿着白色的殓衣。她注定死亡,婚礼的钟声回响。带她去,带她去,飞来吧,降临吧,永远为你奉上年轻的姑娘。” 他在这歌声中有些昏昏欲睡。 在屠龙者家族的传说里,起初的人无法与龙斗争,龙一旦动怒,就会降下雷霆山火和暴雨骤雪的灾难,当人的力量无法与龙抗衡时,只得妥协,献上纯洁的少女作为祭品,像是与龙签订一段时间的和平契约。 那些芳华正茂的少女三五成群地身穿白色殓衣,踏过只生于最料峭凛冬的龙血果,被放进舟里,送到水上。岸上的人唱起那支歌,静静等候龙的降临。 没有人知道少女们去哪儿了,就像没有人知道龙会不会回来。 而这里似乎已经没有龙了。已经有整整三代人没有见过龙的踪影。万物繁茂,风调雨顺。路家冠着屠龙者后人的名头,却已经有三代人没有屠过一条龙了。连龙的鳞片、龙的影子也没瞧见过。 路明非曾偷偷溜到家族的禁地里,去看传说中龙的尸骸。被供奉在神祠里的只有一根硕大的骨头,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全面发黑,露出里面炭化的髓质,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这是龙的趾骨。” “手指骨?” “脚趾。” 忽然狂风大作,中断了他的思绪。然还未等路明非疾呼出声,岸上惊恐的尖叫便第一时间递到了他的耳畔。 水面上波浪翻滚,小舟晃晃荡荡地让路明非再难保持规规矩矩的样子,他猛地直起身子,一把扯掉头纱,粗着嗓子往岸上喊:“路鸣泽你搞什——!” “……么……”路明非睁大了眼睛看着临于面前的玩意儿,巨大的黑翼遮蔽了半个湖面,锋利的爪上隐约可见凝固的黑血。它攒金的眼燃着诡异的红,鼻腔里不断吐着灼人的龙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第2页 “我我我我……”路明非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傻傻地看着面前的巨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龙吧?这就是龙吧! 然而龙的反应比他快了许多,只稍后了一片刻,便伸出双爪向他抓来。 “卧槽!”吾命休矣!路明非吓得闭上了眼,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个好看的小姑娘,遗憾地最后想着竟没和其中任何一个约过会。 好吧一个屠龙者的后人最终的结局是葬身在龙的手里也不算特别亏。 龙翼煽起的腥风比爪更快地够到他的身体。路明非视死如归地咬紧了牙,却在下一秒发现龙抓住了他的痒痒肉,把他带上了天。 “卧槽哈哈哈太痒了你换个擒拿手的姿势好吗龙大哥!食物也是有尊严的!要吃就吃不带折磨食物的哈哈哈哈……” 地面上只留下一段路明非的狂笑声和他头上的白纱。 众人愣在原地,还没等心中的悲伤涌上来为屠龙者的后人哀悼,就被这猝不及防的笑声惊傻了。 路鸣泽也愣了半晌,随即攥紧了地上的头纱,冲着龙飞走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我哥哥好几天没洗澡了一点都不好吃啊啊啊啊啊!” 众人:“……” 路鸣泽:“哥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2. 路明非努力回想自己来龙巢的路线时,遗憾地发现一路上光顾着和痒痒肉做斗争,完全忘了记路,只能安慰自己一路都是海记了也没用。 他相当自暴自弃地仍由龙把自己丢到了一个巢里,满室璀璨的珠宝黄金险些亮瞎了他的眼。 “哎呦喂!”路明非龇牙咧嘴地发出一声娇喘,试探性地摸着屁股下面硬邦邦的巢,吃了一惊——好个皮糙肉厚、死土豪的龙,巢穴底竟是用金砖铺成的。 路明非陶醉在一夜暴富的美好里,正乐不可支地往口袋里塞着碎金和宝石,忘了面前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龙直勾勾的盯着他。 “哼。”龙息喷到他的脸上,顿时令他打了个寒颤,这才注意到那只龙还未走远。 他连忙抖抖口袋,以示把拿走的都还了回来,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悲壮地说:“咱们打个商量行么?龙大哥你要是不吃我,让我当牛做马都行啊。” 龙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轻轻眨了眨眼睛,张开嘴艰难地说道:“我……不……吃……你……”它说话非常费劲,卷着大舌头从牙齿间挤出勉强能听懂的人类语言。 “不吃就好说,不吃就好说。”路明非还没松口气,只听巢外传来一阵龙啸声,又把他吓得磕在了金砖上,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操,你这是把我抓来给你的老相好吃吗?” “什么老相好!”从外面钻进来一个人影,相当潇洒地倚在墙壁上,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那人满头金发,一直垂到腰间,眼睛是潋滟的湛蓝色,举手投足间充满着风骚气息。 “这种百年单身狗,怎么会有相好。”他似笑非笑地讥讽道,朝着龙努了努嘴。 路明非冷静了一秒,下一刻便一把冲了上去,顾不得那人身旁避之不及的巨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男人的大腿哭泣道:“大佬!老大!行行好带我逃走吧,我还年轻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摸过,一点都不想死啊。” 谁料那人赶紧甩开了他,厌恶地抖了抖,像是在甩掉什么不好闻的味道,嚷嚷着:“别就这样扑过来啊,让诺诺闻到我身上有男o的味道我就完蛋了啊啊啊啊!” “一定是你!楚子航一定是你的阴谋!你巴不得看到诺诺和我分手,是!不!是!”金毛龇牙咧嘴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丫单身三百年没安好心,这回带个人类蠢小子回来我还当你开了窍,没想到在这儿等着阴我呢!” 龙:“……” “别急着解释!有本事出去单挑!”金毛继续说道,“你怎么不说话,哑口无言了吧,被我猜中了吧,我就知道闷骚语少的都是腹黑阴险狗!” 路明非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觉得那龙像人一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然而之后发生的事,开始让他怀疑人生。 ——那条龙……在一道金光之后,变成了一个半裸的少年。 还是长得相当好看的少年。 好看到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在对方结实饱满的腹肌上下扫视。 这个时候,路明非发觉自己身体里有种诡异的属性觉醒了。龙巢里突然弥散开一股混合了龙涎香和肉豆蔻的浓郁气味,像极了垫在神祠龙骨之下那块染血的碎披风所散发出来的味道。然而这股气息却比那块碎披风浓烈百倍,直接冲进了他的鼻腔里,熏得他头昏欲坠。 “把你的信息素收起来,他受不了你身上这呛人的味道。”楚子航瞥了一眼路明非,语气淡淡地对金毛说道,“还有诺诺跟你分手一定是因为你不够有趣,少在别人身上找原因,恺撒。” 第3页 金毛耸了耸鼻子,一时间,巢里的气味淡了很多,只留下一缕轻薄的像是被艳阳晒得暖烘烘的棉被的柔软味道。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嗅觉灵敏了不少,空气中依旧窜动着兴奋神经的气泽。他的精神开始放松倦靡,似有来自身体深处的暗示告诉他可以放下警惕。 楚子航动了动眉毛,意外地嗅到了藏在恺撒气息深处的一缕美妙的甜香,混合着佛手柑和雨后青草湿润的气味,极衬他的心意。 “这是什么……唔……”恺撒在身边发出微妙的喘气声。湛蓝的瞳从边缘弥漫上来一层妖异的红。楚子航亦发出了一声低吼,将被蛊惑的意识拽回现实,利落而生狠地一拳将恺撒打出了巢穴,试图将他赶出自己的势力范围。 而在出巢穴的那刻,恺撒动摇的理智又回来了。面对满脸杀伐之气的楚子航,他慌不择路地倒退了几步,丝毫未意识到楚子航的巢穴就坐落在与海面数十丈之差的断崖之上,一番挣扎,竟直直向海面撞去。 “该死——”他在半空发出吼声,“楚子航你给我冷静点!”巨大的翼穿过丝质的长袍在半空中伸展开来,恺撒仅仅龙化了一部分的身体,支撑着他返回到地面上。只见楚子航浑身透出了如岩浆流过巨石般火焰的纹路,他本不白皙的皮肤也逐渐变成了古铜色,像是未知的神祇在他身上精心绘了神秘而从容的神谕。 “你这是,要标记了吗?”恺撒试探性地问道,企图通过楚子航的反应判断他的理性是否在线。 楚子航挣扎了一番,将还是人类的身躯狠狠撞向岩石,咬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别……让他……靠近……我!” 在这样的高强度撞击下,山崖上纷纷滚落接连不断地碎石。恺撒只得用翼遮住头顶,一声不吭地看着楚子航堪称自虐的清醒仪式。 “什么什么,地震了吗?”巢穴里的始作俑者像是觉得事情不够复杂一样,哇哇乱叫着从里面跑了出来。楚子航仿佛杀红了眼,一脸凶样地瞪着路明非,眼瞳中最后一抹金色都快要被那红吞噬。 恺撒心叫不好,人类的身躯还来不及冲过去,只得先用翼将路明非拨回巢穴里,接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楚子航的方向,尽力收回自己身上的气味,以示没有挑衅之意。 在路明非离开之后,楚子航暴躁的精神也得到了缓和,他放开紧紧抠着岩石的手,鲜血毫不吝啬地从指缝间流了出来,有一些指盖甚至残缺了大半。他背靠着山崖坐下,似有些疲倦。 “我记得人类是不分alpha、beta、omega的。”恺撒皱了皱鼻子,“古书上说进入龙的领域才会慢慢被同化……” ——可人类祭品通常活不过一个晚上。 恺撒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清了清嗓子:“不过就这速度,这小子真是……天赋异禀。”楚子航立刻抬起头冷冷扫视了他一眼,像是在警告一个觊觎配偶的情敌。 恺撒这才恍然自己讲了一番令人误解的话,赶紧转了话题抱怨道:“这群蠢蛋,什么年代了,还唱百年前祭祀的歌。弗拉梅尔老师估计喝太多了,好死不死在今天有了疏漏,这亏是让你听到了,不然这小子现在已经化成灰烬了。” “这是他们路家的传统,算了算日子也该到新一代的人娶妻生子的时候了,就是不知道路家的人口味居然这么重……”楚子航略有些烦躁,头疼的想自己是不是着了魔,否则怎么会因为漏进结界里的一丁点声音而失去理智,去将这个男扮女装的男孩掳回来呢。 “那你拿他怎么办?” “送他走,还能怎么办。”楚子航诧异地看着恺撒,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妈要是知道我和一个……一个人类男性结合,可,可能会疯……”他觉得自己非常直,是族中少有的耿直龙。 恺撒严肃地摇了摇头:“你觉得族里那群长老,会允许一个人类出去泄露龙巢的位置吗,何况他还是屠龙者的……”恺撒犹豫了一下,艰难的说道,“新娘。” 楚子航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眼神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他沉吟片刻:“你也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连你这样已经和诺诺结成番的龙都会被吸引,等他发情期一到,整个族里的雄性都会蜂拥而来,为他疯狂。” 恺撒咧开嘴:“怎么?你怕打不过他们?可你的言灵是族中数一数二的。” 楚子航摇了摇头:“倒不是这个,你觉得长老们会允许这样随时失控的存在么?处死他只是时间早晚。”他没有说出来的是,刚刚连他自己也差点深陷在那样曼妙的气味之中,脑中充满着强烈的占有欲望,甚至不顾自己的取向,想将那个男孩身上柔软的纱撕成碎片,然后在对方的哭泣求饶中凶狠地进入那具脆弱的身体…… 第4页 楚子航向来厌恶这种不理性的发情时刻。 “帮我一个忙,恺撒。”他认真地说道,“过一个月,带上你们家最好的酒,去找弗拉梅尔老师,灌醉他。给我三个小时的结界漏洞。我把他送回去……趁还没有标记和完全发情之前。” 恺撒几乎想骂娘。全族无人不知弗拉梅尔老师嗜酒成性,要灌醉他,得用多少自己酒窖里的好酒。 楚子航继续说道:“你记得你欠了我一次人情。” “……好。” “我明天去找施耐德老师,看看他有什么好办法,先将这个小子的气味隐藏起来。”他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语气烦躁地说道,“现在,趁我还没有对你动手,马上给我走远点。” 因为另一个alpha太过接近自己的配偶而产生的应激反应,他的身体一直叫嚣着决斗的欲望。楚子航担心恺撒再不走,不受控制的君焰会立即将附近的一切化为灰烬。 还想说些什么的恺撒立刻闭了嘴,将未完成的龙化进行到底,低吟一声飞出了属于楚子航的领地。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努力沉下心来回到了自己的巢里。只见路明非抄起一旁的烛台,将尖端对准了楚子航的方向,手还止不住地哆嗦着。 楚子航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想伤害他。他沿着洞口坐下,与路明非保持着一定距离,努力用耐心的口吻说道:“听着,我不会吃你,也不会和你交媾……” “交什么?”路明非没控制住插嘴道。 “……交配。”楚子航扶额,“你要向我保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必须听我的话行动,绝对不可以有龌龊的念头和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 路明非愤怒地嚷了起来,仿佛是被质疑自己‘不行’一般受到了侮辱:“龙大哥你搞搞清楚,我虽然穿着女装但是直的不能再直的纯种人类男人!”他嘀咕道,“我一点都不想和一条龙发生什么禁断之恋。” “这样最好。”楚子航居然认真的点了点头,“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穿着女装躺到舟里。你是路家继承人的新娘么?” “……我是路家继承人的……哥哥,路明非。”路明非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只是帮不想嫁给我的弟弟的好朋友逃婚而已。” 楚子航思考了一会儿,像是做学术研讨一般严肃问道:“所以你喜欢你的弟弟?” “……”路明非觉得这个话题没法聊下去了,他深深怀疑这条学究龙捉自己回来是为了研究龙与人类思维差异是怎样的深,“回答问题之前能先把你的衣服穿上么?”他顺手向身后探去,抓到了一件袍子随手一丢,一本正经地说道:“真是一条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龙。” 楚子航:“……” 3. 路明非自认不是个学者的料,然而在楚子航不耻下问的一问一答间,因为自己“渊博”的知识层面而洋洋得意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屠龙者的后人,理当以屠龙为人生至高理想,反而一股脑地将人类世界的所有事情都说了,甚至教会了这条龙下“星际”棋…… “你们这里难道没有人类么?我刚刚隐隐约约听金毛说以前也有人进入龙的领域被你们同化,我也会变成一条龙么?”路明非随口问道, 问到这个问题时楚子航意外地沉默了,他涩涩地开口转移话题:“饿了么,吃鱼么?”没等对方反应,他便抄起一旁的长枪走出了巢穴,还不忘提醒一句,“别出来。” 路明非却没有乖巧地听话,慢慢磨到洞穴口,就着树枝的遮挡向下探去。楚子航不知何时已经到崖底了,就着浅水处拿着长枪插鱼,手起枪落,一条条肥美的鱼便被甩到了岸上,裹身的袍子在插鱼的动作下有一些散开,露出一抹结实的胸肌。 他觉得这个男人的动作相当性感。 然后下一秒就为自己的这个念头狠狠甩了自己好几个巴掌。 楚子航的鱼烤的火候恰当好处,只是这家伙似乎没吃过人类料理,完全不知道调味的重要性。路明非吃的很是痛心,恨不得将厨房里的调味料搬过来大展身手一番,毕竟他是全城响当当的料理名手。 “吃饱了?那就睡吧。”楚子航看了一眼巢穴外降临的夜幕。龙类虽谈不上是地道的夜行生物,可也同普通爬行类一样,在夜晚十分愈加兴奋。何况这是路明非在龙域里的第一个夜晚,在他还没有学会控制气息之前,一点点的气味泄露都可能引来附近的觊觎者。 楚子航搬出巢穴深处一个破旧的箱子。那个箱子似乎有些年头了,边角都有被虫蛀的痕迹,上面的花纹早已剥落,露出一道又一道斑驳的刻痕,像是用尖锐的爪狠狠刮过。他从里面翻出一条稍欠柔软的布,平铺在巢穴深处,将四周的金砖围在一起,搭成一个看上去很牢固的卧室。 第5页 “那个,我就睡这里?” 楚子航点了点头。 路明非哆嗦了一下,看着那比自己人都高的金砖墙,悲怆地说道:“你不觉得我只要踢一脚,这墙就会全部砸到我身上么?虽然被黄金砸死似乎很愉快,但我一点都不想死。” “不想死?”楚子航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确,路明非迄今为止都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他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屠龙者后人勇敢无畏的样子。这也是令他感到失望的地方。楚子航从未见过屠龙者,就像龙已经许久未出现在人类的故事里一样,当弗拉梅尔的结界构成之后,龙与人类之间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犹如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种族,相安无事地各自繁衍生存下去。 在龙的传说里,那些勇敢的人类会拿淬满了毒液的矛贯穿龙的皮肤,他们在龙啸唤来的暴雨雷电之中爬上龙巢,用自己的生命唤来与龙的同归于尽。对于拥有漫长寿命、甚至可以通过强化自身而获得茧化重生机会的龙而言,人类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存在,他们的寿命极短,但却比任何生物都有勇气对抗命运。 “谁都不想死吧。”路明非躲闪着避开了他的目光,男孩敏感地察觉到楚子航瞳中一闪而过的犹疑和失望,有些自暴自弃地说着,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又不是路鸣泽,犯不着为了荣耀去屠杀些什么东西。” 楚子航没有再说什么,哪怕他已经察觉了路明非死咬着不说的隐衷。每个人都有讲不出口的秘密,不需要也没有义务要对旁人说。等一月之期一到,他就能够弥补自己的失误,路明非会回到人类世界里,从此与他再无瓜葛。可能楚子航依旧是昨日模样,面前这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已经儿女绕膝,白发苍苍,甚至枯骨成灰。 楚子航开始认真打量起面前的这个人类,似乎真能从路明非的脸上看到嘀嗒流逝的时间。与人族不同的是,人形状态的龙依旧保有着龙的血液和蕴含强大生命力的骨骼。男孩的个头不矮,但体格在人类里面并不算壮硕,仿佛只消龙爪轻轻一握就会捏碎那脆弱的脊骨般不堪一击。他嗅到人类鲜活的血液在皮肤下、血管里亢奋的叫嚣,散发出致命的气味,唤醒了龙的原始本能,恨不得将这个人就地撕碎吞食掉。楚子航感到自己身体里窜起一股无名的火,惊觉自己的失态,忙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睡吧,我在外面。”他解下自己的袍子,赤裸着上身走出了巢穴,任由铺满海面的皎皎月光轻柔地罩在身上。从海上而来的风带着微咸的水汽,退却的潮水死死揪住沙岸不放手,上下翻滚的浪声忽近忽远。浅海之处有散发着荧光的水母成群浮动在海面,在朗月疏星黑夜的倒影之下,像是点缀在稀疏星空之上、雀跃的灯火。 楚子航重新化身为龙,收起破碎的翼蜷缩在巢穴门口,用巨大的身躯挡住了通往龙巢的路,不动声色地释放了自己的威压。路明非恍惚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浮躁的心情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安抚。他拉了拉毯子,最后瞥了一眼几乎被龙遮蔽的天空,无声道了句晚安。 若是有身为alpha的龙在附近,只要实力弱于楚子航,就一定会因这强大的同类驱逐威压而躲得远远的。同时,楚子航的气味也很好掩盖住了还未觉醒的路明非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今夜是个可以安枕的夜晚。 只是无人入眠。 第二章 4. 还不到七点,楚子航就醒了。 事实上,昨夜他熬得很晚,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敢掉以轻心。被omega信息素诱惑的龙在夜晚极容易失去理性,何况他并不知道路明非的气息会传到多远的地方,根本不敢冒险就这样睡去。 然而一缕带着隐约渴求的信息素以无比的热情唤醒了倦怠的身体,下腹的某个器官正在慢慢抬头,兴奋地回应着这股味道。在巢穴深处,正盖着毯子四仰八叉的始作俑者却还在呼呼大睡,时不时发出满意的哼哼声。 楚子航变回了人形,用力甩了自己几个巴掌,然后纵身一跃,将自己丢进了海里,因为不敢离巢穴太远的缘故,只得上下浮潜了几十次,这才稍微冷静了下来。他的一张脸低沉的似乎可以滴出墨来,死死捂住口鼻,将就着穿着湿漉漉的裤子走回了巢穴,仅用一只手就将路明非从被窝里扒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拍醒了他。 “什么什么?”路明非嘟囔着醒了过来,后怕着回忆自己刚才做的噩梦。在梦里,有个神经病疯狂地扇着他的脸。 楚子航这才觉得空气好闻了一点,从另一只箱子里翻出一件干净的裤子,就要当着路明非的面换上,全然不顾这种行为和某个部位对于这个人类产生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第6页 “不是吧这么早就耍流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路明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楚面前楚子航的动作后,连忙大叫了着往后退,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然而还是很不幸的将关键部分看完了,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楚子航完全不懂他的应激反应,自顾自地换上了新裤子,这才开口说道:“去洗把脸,然后跟我去见我的老师。” “龙大哥你不吃早餐的么?”不管在何种境地里,路明非的吃货魂仍旧熊熊燃烧着,“这样对胃可是很不友好的!” 楚子航:“……老师那里应该会有早餐。” “原来是去蹭饭啊!”路明非恍然大悟,麻利地爬起来,兴高采烈地走出巢穴去洗漱了,不一会儿又在门口喊了起来,“龙大哥!” “什么事?” “带带我!我下不去。”路明非指了指底下翻腾的海水,摊了摊手。 “……你旁边有一桶淡水。” 施耐德从头到尾足足打量了路明非十几次,才最终确认,这个穿着松垮袍子的人类,真是个男孩子。而这个男孩的身上,充满了他最引以为豪的学生——楚子航的气味。施耐德觉得这个信息量非常大,心情相当复杂,以至于一向严肃的表情都有了点带着怀疑龙生的迷茫。 因为路明非死活都不肯再穿上来时的那身“婚衣”,楚子航只好把自己的袍子借给他,他的个头比路明非高不少,那袍子挂在路明非身上,未免显得松松垮垮的。然而路明非全然不在意,这会儿正撩起袖子、弯着眉眼,没心没肺地施耐德餐桌上的水果面包。——说是说早餐,可到施耐德处时已经中午了。 龙族严格来算并不是群居动物,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他们非常有领地意识。尤其是雄性龙之间,用自己的信息素划分势力范围。虽然从楚子航的住处到施耐德那里有直线可走,但他还是饶了点路,为的就是不从非亲非故的陌生龙类领地经过,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施耐德咳嗽了两声:“子航你跟我过来一下。” 楚子航依言跟上了他。 转至路明非看不见的角落,确保他们说什么路明非都不会听见,施耐德才问起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楚子航大致解释了下他是如何丧失意志、被歌声吸引、冲破结界、最后将路明非带回来的。 施耐德低声咒骂了一句弗拉梅尔的喝酒误事,随即语重心长地说道:“子航,我不管你的取向,只是这小子是个纯种的人类。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就算迟早会被同化,他的速度也太快了!!” 楚子航有意识地再度强调了一下他的取向,平静地说:“老师我这是失误。而且,他昨天无意释放的气息就差点让恺撒失去理智。” 施耐德震惊地看着他。恺撒在这一代里是出了名的早熟,刚刚觉醒就和同是alpha的陈墨瞳结成了番。按理说一个有伴侣的alpha是很难被另一个omega勾引的,除非这个omega的确……天赋异禀。 “我拜托恺撒一个月后去灌醉弗拉梅尔老师,这样就能给我争取三个小时的结界漏洞。到时候我就把他送回去。” 施耐德认真考虑了一下计划可行性:“只是有一个问题。” “是,我没法,完全掩盖他的气息。”楚子航说道,“他的转变太快了,我怕还没有到时间,他就会完全发情。”他略略思考了一下,补充道:“今天早上我嗅到了一点点oa信息素的味道。” ——并且起了反应。 楚子航不自觉地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施耐德再度震惊了。对于omega而言,觉醒就意味着第一次oestrus的到来,或许要几天甚至几周才能舒缓。在此之前,beta和omega的气息都是不稳定的,直到oestrus才会完全固定下来。可像路明非这样还没有觉醒就可以释放oa气息的人,还真的是……天赋异禀。 “标记他。”施耐德说道,“当务之急自然是标记他。” “老师,我暂时没有和一个雄性人类omega结合的打算。” “暂时,暂时标记。”施耐德紧咬住了这个字眼,“事实上路明非……是叫路明非吧……等等!他是那个,路家的人?” 以施耐德的年纪,自然是见过那个在人类世界里威名赫赫的屠龙世家,路氏的人。立时大脑思索起这事儿是阴谋的概率。 “是那个路家,但他很废柴,并且完全没有与龙类为敌的意识,”楚子航解释道,“而且他什么武器都没有带,总不会是想用牙齿和指甲来屠龙吧?” 施耐德被楚子航突如其来的冷笑话膈住了,他再度整理了一下这个庞大的信息量,平和了一下心境,继续说道:“他跟在你身边就能沾染上alpha的气味,就目前情况而言是够了,但是为了避免麻烦,还是简单标记一下为好。而你也不需要让你的信息素真正进入他的身体,只要点到为止。” 第7页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其他的法子么?” “没有。”施耐德的眉头紧皱着,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法子挺糟糕的,可总比路明非的身份被发现、信息素勾引全族未标记的alpha理智全无,最后被长老们发现处死连累楚子航要好的多。 “已经被alpha标记的omega如果发情了,一般是不会再吸引到其他alpha的。”——除非他实在太tm天赋异禀。 “那我该怎么做?” 施耐德咳嗽了一声:“你还记得小时候芬格尔和你抢零嘴是怎么做的吗?” 楚子航当然记得,记忆深刻到甚至他的面部神经也反射性地抽了一下:“路明非的身份除了老师和恺撒……可能还有诺诺,谁都不知道,我需要给他一个假身份。” 施耐德说道:“那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他是我刚收的学生吧。” 楚子航点了点头。他回到餐桌旁坐下。这时路明非已经酒足饭饱,正摸着肚皮心满意足地打嗝,像是饿了好久终于吃上饭了、恨不得将晚饭都吃完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子航意外地发现男孩的皮肤似乎变得细嫩了一些。 “路明非,从今天开始直到送你走的这段时间里,都要叫我师兄。” “嗯?”路明非不解的看着他。 楚子航没有多加解释,反倒是从来与楚子航如出一辙严肃寡言的施耐德接过了话头:“若有人问起,你便说是施耐德,也就是我,的学生。” 路明非有意无意地向楚子航靠了靠,他感受到了施耐德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虽然毫无察觉,身体却反射性地贴近了一旁的alpha,像是寻求着某种保护和安慰。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和楚子航回到龙巢。 “龙……师兄。”路明非战战兢兢地调整着称呼,“晚饭吃什么?” 楚子航:“……” 5. 傍晚时分,楚子航带着一只肥美的兔子和几样野菜,终于出现在路明非望眼欲穿的视线里。剥皮去腥,生火烤肉外带煮汤,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惹得路明非口水直流,等楚子航终于料理完兔子将一只兔腿递给他时,他已经顾不上烫不烫,接过就是一口。然后痛苦又兴奋地将兔肉咽下去。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一向面冷的楚子航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关心宽慰的话来。他虽然厨艺不赖,却对料理并不是很上心,偶然回去看望母亲才会露一手。年轻龙族完全可以几周不吃东西,只有像上了年纪的老师们,如施耐德,曼施坦因,古德里安,才会一日三餐定时摄取。就连恺撒这样自诩追求品质生活的龙,也不会每天都吃东西。 而弗拉梅尔始终是个异类,似乎只要喝酒就可以了。 楚子航安慰自己只是顺口一说,可是安寝时再也无法直视自己鞍前马后,为路明非将巢穴的一处收拾得柔软可居,路明非当场就给他竖了大拇指:“年轻人,有前途!” 楚子航捂脸:“你开心就好。” 他清楚明白自己的变化。 楚子航的觉醒发生在睡梦中。那一次oestrus持续时间很短,他的反应也并不是特别激烈,甚至不足以让他醒来,就像是做了一场春梦,只在起床时发现自己的裤子湿粘了一片,而alpha的气息已经完全固定。 研究龙族六种性别的曼施坦因教授曾经简单指点过。alpha们在oestrus前期都会对心仪的配偶产生过分的关怀,悉心呵护照料对方的生活,甚至在对方面前炫耀自己的能力,这是非常正常的求偶现象。除了楚子航以外,绝大多数已和伴侣结成番的alpha都经历过这段过程。 楚子航开始陷入了反复确定自己是不是“口嫌体正直”的自我怀疑中。 “师兄,那啥,来一盘星际吗?”路明非在新居里来回打了个滚,提议道。 楚子航清了清嗓子,决定暂时抛开烦恼,先听施耐德的话将暂行标记:“不,今天先处理个事情。” “我需要跟你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 路明非点了点头,盘起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楚子航捡要紧的解释了一下abo的概念,他的性别和路明非现在的性别,自己和施耐德的分析,还有最终的建议。 路明非听着听着,脸就苍白了一片,尤其听到楚子航说“男性omega也有生育能力和发情期、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会在发情期本能性地服从alpha的命令”以后,连忙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楚子航的眼神也变得抗拒了起来。 “师兄你你你你……”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标记了几个omega?” 等等这个是问题的重点么? 楚子航疑惑的看着他,依旧镇定地说:“我没有标记过omega。”他想了想补充道:“如果成功,过一会儿你可能就算半个。” 第8页 “什么意思?”路明非问道。 “我要标记你。”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暂时的。” 路明非如临大敌一般,甚至当初被捉到龙巢生死未卜都没有这般慌张过。他裹紧了毯子,警惕地看着楚子航,不吭一声。 “没有这么可怕,只是为了防止你气味的扩散。”楚子航耐心解释道,“这个短暂的标记会保证你回去之前的安全。我不会咬破你的皮肤完整标记,只是……”他艰难地想了想措辞,“浅层标记。” 显然这么学术的话并没有让路明非懂。只见他愣愣地停了会儿,问道:“说、说人话。” 楚子航慢慢走近他。空气中警惕的omega气息松减了不少,运用信息素攻击同样是龙族决斗的关键,只是通常存在于alpha争斗之间,要说omega运用信息素进攻几乎是闻所未闻、只存在于理论之中,可楚子航依旧担心这个不懂事的人类小子一不小心进行了信息素攻击,虽然不会真正伤害到他什么,顶多造成精神上的混乱,但自然而然的,在这样浓烈的omega气息之下,处于oestrus前期的他可能会把持不住。 “明非,”楚子航试着喊了喊他的名字,耐着性子说道,“我是不会伤害你的。这是我的错误,我一定会去修正它。” 路明非轻轻颤抖了一下,最终闭上眼小声说道:“那你来吧。” 面前的男孩样子真是狼狈,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将自己裹在毯子里,拼命缩成一个球。楚子航看到他颤抖的眼睫发出想要逃离的呐喊。路明非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楚子航并没有细说,可他却一动不动,就像是一种悄无声息的放弃。 他的心底破天荒涌现了一种爱怜的情绪。alpha的气息兀自散开,安抚着空气中依旧紧张的omega因子。 楚子航轻轻走了过去,气氛是如此安谧,静的完全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男孩只能察觉烛火投射下来一道高大的阴影,牢牢覆在了眼前。那人蹲下来张开双手,将自己拥入了怀里。 路明非的头紧贴着楚子航的心脏,能清楚的听到那颗龙心在胸腔深处有力地跳动。“扑通、扑通……”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那人的心跳声还是他自己的。 楚子航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的怀抱同样滚烫而柔软,仿佛是许久不见阳光的人走出阴暗地底时触碰到的第一缕光亮。他抬起路明非的脸,在男孩微张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alpha的津液会随着omega的口腔进入全身,形成一个短期的标记。这个联结并不稳定,只要实力超过标记者的alpha都可以重新标记这个omega,但在omega的oestrus前,只能通过这个alpha的气味获取慰藉。 路明非的反应很青涩,和楚子航同样笨拙的动作一样,充分验证了“从出生就单身”的事实。本来临时标记到这里已经结束了,可楚子航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停留在路明非的唇上,甚至有意识地加深这个吻。 “什……”路明非的质疑还未说出口就模糊在了。楚子航的舌头正与他自己的抵死交缠着,连口中的空气也渐渐稀薄,这人靠的那么近,几乎将他困死在了那个角落里动弹不得。 楚子航近乎失控地吮吸着路明非的味道,凑近男孩的脖颈就能嗅到无花果和蜂蜜混合的甜美芳香,主调的佛手柑和青草气息亦是极衬他的心意。他将裹得严严实实的路明非从毯子里挖出来,抱到了自己怀里,企图将人类的躯体揉进自己的四肢百骸里。 “疼疼疼——”路明非吃痛呼出了声,用尽力气狠狠咬了楚子航一口,这才得以脱身。他一边攫取空气来缓解一时的窒息所带来的不适,一边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楚子航。 “标、标记完成了么?”路明非在一旁小声的问。 楚子航怔愣地看着他。 那人的眼神明亮又失措。他曾在惊慌的小兽眼中见过那样的眼神,糅合着惊惧与不安,却闪烁着隐隐好奇与欣喜,就像未尝触碰世界的幼崽第一次发现了圈子之外的模样。他闷声不吭地站起,攥紧的双拳转而又松开,张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终究咽回了肚子里。 “完成了。”他轻声说,“抱歉。” 6. 巢所在的孤岛上并没有什么凶猛的蛇虫野兽,所以在路明非提出要在岛上转转打发辰光的时候,楚子航并没有拒绝,至多在自己出门前再加一层结界。他见过路明非的身手,虽然是表现在攀摘松茸上(……),但也算得上是不错。 有很多次回巢时楚子航都会看到路明非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断崖边上,远眺天空之上成群结队的飞鸟,流露出难得一见的羡慕和眷恋的神色。只是在扭头发现他时,又会恢复成平日懒洋洋的模样,露齿一笑,说一句“师兄你回来啦?晚饭吃什么?” 第9页 这个男孩已经开始适应在龙族的生活了,甚至娴熟到能随时脱口而出一句“师兄”。他似乎怀揣着难以言说的喜悦,一点一点接近龙族的世界。 “我其实也没那么怕的。”标记完成后楚子航再也没有提过那晚的事,反倒是路明非不知怎么的讲话头引了回去。只见他挠了挠头,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相当慌张。” “嗯,这是正常的。omega在面对强大的alpha时会不自觉地产生畏惧和服从心理。”楚子航拍了拍手里厚厚的笔记本,表示自己已经做了充足的理论知识储备。 “这是什么?”路明非顺手拿过,走马观花地翻着,上面尽是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文字。 “我的笔记本。” “学♂术♀笔记本?” “……嗯。”虽然有点奇怪但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都是龙文,你要解闷的话,去箱子里找找有人类文字的书。” “早看完了。”路明非随意地说道,兴趣盎然地继续翻着,忽然眼前一亮,“师兄,这是你的名字吗?” 楚子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嗯,写成龙文就是这个样子。 “好像比人类文字还要长一点,你小时候淘气老师会罚你抄自己的名字吗?”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我小时候上课睡觉就会被老师打手心,然后一百遍两百遍地抄自己的名字……师兄你在干什么?” 楚子航沾了沾墨水,在羊皮纸上一丝不苟地写着什么。他举起来对路明非说:“你的名字。” 路明非兴奋地接过,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师兄你想知道你的名字写成人类文字是什么样吗?” 楚子航摇了摇头:“人类的文字很有趣,我有研习过……”他忽然瞥见男孩眼底闪过的失落,忙补充道,“但你不妨写写看。” 路明非如得大赦般接过了羽毛笔,方方正正地在羊皮纸上写下了楚子航的名字:“我听见那个金毛大佬喊你楚子航。”他想了想补充道,“是这么写的么?” “嗯,没错。”楚子航点了点头,“你的名字呢?明非是哪两个字?明辨是非的明非么?” “是啊,就是那个。” “就是明辨是非的明非。” 楚子航觉得自己可能花了眼,不然怎么会在这个仿佛人畜无害的男孩脸上看见狠厉的冷笑呢。他沉默了一会儿,复又问道:“一直没问你肩膀上的疤是哪里来的。” “这个话题跳得太快了吧师兄你是青蛙么想往哪儿跳就往哪儿跳?”路明非这才反应过来,登时红了脸,“等等、师兄你偷看我洗澡!” “不是偷看!我是正大光明望了一眼。”楚子航严肃地反驳道,“之前下雨会看到你捂着肩膀所以就留意了一下。” “好吧。那是因为绘梨衣。”路明非平静说道,“家族里的人要杀她,我替她挡了一箭。”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耸了耸肩膀,语气怅然地说道,“她还是死了。” “你很喜欢她?”楚子航敏锐地发觉了路明非口吻里泄露出的淡淡情愫。 “是啊,”路明非也没有回避的意思,“我第一次见她是在一片盛开的鸢尾花中,哇真的是,师兄你无法想象当时的震撼。我就从没见过像她这么好看的人。她乖巧又软萌,还会跟我到处去玩,我怎么会不喜欢她?你说谁会不喜欢她?” 路明非第一次长篇大论地在他面前谈论自己认识的人。他偶尔会抱怨自己妇女之友属性太重,之前轻描淡写而过的“闺中密友”,没有一个得到过他如此的赞誉。 “路家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那个时候我一心只想着玩,根本不在乎继承人的训练。毕竟好几代都没见过龙了,再去培养自己的屠龙技巧还有意思么? “那时候恰好碰到了绘梨衣,她也想翘家。我俩一拍即合,刚准备成为流浪诗人满世界跑,结果还没走多远,就好死不死的被家族逮到了。”路明非顿了顿,似在花很大勇气琢磨该用什么样词句去形容那天的惨况。 “绘梨衣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家族不会允许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扰乱为我规划好的人生。所以,她被处决了。”他慢吞吞的说着,强掩着声音里的颤抖,“她天生不会说话,所以……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楚子航的心像是被狠刺了一刀似的,他没见过路明非如此失态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嚎出来。 “再后来,我和家族决裂了。他们不再管我,我也不理会他们。继承人终于换成了我的弟弟路鸣泽。我每天吃喝玩睡,过的不知道有多自在。”路明非故作轻松地谈论过去和现在,却闭口不言未来。 第10页 他或许真的很喜欢绘梨衣,以至于目睹了少女死亡的同时,也丧失了当初不顾一切的勇气。在如愿以偿卸下家族重担之后,他明明可以再次出逃,却选择龟缩在那座小城里,就这样庸庸碌碌的过完一生。 “绘梨衣她……身体很不好。她家里人一直不允许她出远门。出了事后,她家人好像有来找过路家,可是无权无势,路家根本不会把他们的哀诉放在眼里,给了点钱就打发了。”路明非有气无力地说着,疲倦到了极点,像是一个灯枯油尽的病人讲述自己乏味的一生。 楚子航欲言又止。他不晓得怎么去安慰这个深陷在绝望里却拼命坚强的男孩。 他想象着那个不会说话的少女站在鸢尾花丛中是何等美妙,一下子俘虏了路明非悸动的心,甚至第一次出走去反抗自己的家族。而她又是何等惨烈的死在了路明非怀里,用冰冷的死亡将路明非的期待与活力统统熄灭了。 忽然,路明非冲他眨了眨眼,恢复成平日里漫不经心的模样,转而苦口婆心地安慰他道:“不过这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人还得向前看不是么?不必为我难过……” “你一定很难过。”楚子航打断了他。 “是。”路明非没有否认,“那还能怎么办呢。我得好好活着啊,不然谁替绘梨衣实现征服世界的梦想呢?” 楚子航哭笑不得:“这是她的梦想?” “踏遍世界每个角落,到每个地方都留下自己的印记。不就是征服世界吗?” “……没毛病。” “我还意外替她征服了龙族世界!”路明非握拳流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绘梨衣在天上一定会为我鼓掌的。” 楚子航拽下他的拳头,不动声色地深呼了一口气:“那么,成就先生,可以告诉我,你左上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路明非挣扎着要收回自己的手,含含糊糊地说道:“什么伤?我身上就那一个,没、没别的了。” “那个伤虽然已经见好但仍旧很新,绝不可能是你八年前所受的。”楚子航冷静地分析道,“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是路家的人做的,还是你自己做的?” 路明非似乎被激怒了,他压抑着一目了然的屈辱和愠怒,语气尖锐地反问道:“你这样问东问西不觉得自己很八婆吗?” 出人意料的,楚子航点了点头:“芬格尔也这么说过。” “你——”路明非一时语塞,气势也低迷了下去。他的手腕无力地躺在楚子航的掌心里,顺着楚子航逐渐泄力而缓缓收回。 “是毒药。”男孩突然扯出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紧接着就哆嗦起来,一点点向后退,将自己死死裹在毯子里,蜷缩着用双臂环抱住身体,仿佛在抑制着从躯体深处传来的惨烈疼痛。他的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嘶喊,在地上来回打滚,脸上狰狞的痛苦不带一丝伪装,叫人几乎怀疑是真的了。 “够了!别再演示了!”楚子航低吼道,全然听不出他的哀怒。 路明非慢慢停了下来,攥紧胳膊的手也从毯子里伸了出来,摊在楚子航面前。他的指甲留的不短也不长,这会儿指缝间满是半干的血。 他的胳膊也已鲜血淋漓。 楚子航沉默地取来了草药,重新包扎那裂开的伤口。 “我不能离开路家。至少在拿到解药前不可以。”路明非平静的说道,“如果不按时服药。那我在通往新世界的路上,就会一个人死去。像刚刚那样。” “师兄,”路明非哑着嗓子喊他,“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想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第三章 7. 楚子航花了很长时间去研究那是什么样的毒,甚至拉下脸去请教“资料黑洞”的芬格尔,并在他的一堆毫无逻辑的废话和猜想里捕捉有用的信息。 “这个给你。”楚子航走到崖边路明非的“专座”旁,将一个装满浑浊液体的水晶瓶递给了他。 路明非乖乖地接过,没有问是什么,也不管瓶子里的液体颜色是多么诡异,直接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很难喝么?我放了不少蜂蜜调味……”楚子航见路明非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不由惊讶。 路明非有气无力地瞥了一眼这个在味道上一点没有眼力见的男人,吞下了好几大口水,这才摆了摆手:“是相当难喝。你要不自己尝尝?” 楚子航慎重地伸出手指在边缘蹭了一点,小心舔了口,眉毛几乎蹙成了一团,严肃地保证:“下次我会改进一下。”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路明非将瓶子还给他,侧过身望了望如被漂洗过的湛蓝天空,上扬的语调里有止不住的愉悦,“上个月我刚刚服过药。一时半会不会……”他的话被打断了,楚子航拉正了他的身体,用一双灼人的黄金眼瞳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第11页 路明非被盯得有些发毛,吞了吞唾沫,试探性的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你会没有事的。”楚子航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保证。”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担起责任修正它。”路明非眯起眼,噙出一抹微不可查的自嘲轻笑。 楚子航第一次觉得路明非于他距离是如此遥远。在那日“推心置腹”之前,明明只消回头就能看到那个男孩。而此时此刻,哪怕路明非坐在他自己身边,他却觉得就算主动伸手,也碰不到他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可以撕开重重伤痕向你露出柔软的心脏,也可以在你无意间远远逃离到根本触碰不到的地方。 楚子航鬼使神差地吻上了路明非的唇角。他能嗅到男孩身上散发出一缕淡淡的信息素的甜香,吸引着他,召唤着他,却并不是一种欲望。 “抱歉。”他发现了自己又做了越矩的举动,忙停下来道歉。 路明非相当镇定,大方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没事。这也是ao间不自觉的生理反应,是不是?” 他没有等待楚子航回答,陡然惊喜地站起:“师兄你看!” 楚子航闻声望去,嘴角不自觉跟着扬起一抹浅笑——在蔚蓝无际的海上,有嬉戏的海豚竞相跃出水面;庞大的鲸发出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喷出高高的水柱,而后又散落开,零碎的水珠反射着太阳七色的光彩;渔鸥盘旋在溯游的鱼群上空,伺机等待着,它们身姿轻盈,犹如一枚枚没有绳线牵引、自由扶摇而上的纸鸢。 “师兄,你真是太幸福了。每天都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色!”路明非回过头,艳羡之色不加遮掩地攀上眼角,他不止一次地露出过这样表情,仿佛眼之所见,都是从前未曾有的恩赐。 “……我真是无憾了哈哈哈哈!” “嗯,你说什么?”楚子航有一瞬的失神。 路明非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没有,没什么,不是重要的东西。”他心满意足地眯起眼向后仰倒,一只手的手指不经意地擦过楚子航的袍角,喃喃地说道:“……第一次发现自己被世界所喜欢了呢……” 他安逸地睡着了。 然后不可避免地错过了晚饭。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连楚子航打横抱着他转移阵地甚至结实地裹上毯子也没有醒来,反而被一阵烤肉味刺激醒了。路明非揉了揉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巢穴内的光亮,肚子立刻发出了咕咕的叫唤声,嘴角不自觉地流出了口水。他看见楚子航在边上(哼着小曲)擦拭着银刀,不禁急嚷了起来:“师兄,你为什么不叫我起来?” 楚子航偏过头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鸡腿都给你留着呢,我给你热热?” “……好!”路明非麻溜地从毯子里爬出来,楚子航真是太贴心了,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愣是不透一点风,所幸这个季节的夜晚已经转凉了,不然非得捂出毛病来。 路明非一手一个鸡腿,吃的满嘴流油,瓮声瓮气地问道:“说起来,师兄,你除了变身为龙之外还会别的魔法么?” “应该不算魔法。”楚子航想了想,“我们管它叫言灵。” “那你的言灵是什么?” “君焰。”楚子航见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淡定地泼了一盆冷水,“高危,不适合演示。” 路明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半凉的鸡腿,认真地说道:“麻烦加热一下。” “……不是这么用的。”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歪了歪嘴角,显得有几分无奈。正欲多说些什么,忽然警觉地站起,死死地盯住巢外。 天空不知何时暗沉了下来,呈现一种诡异的深灰色,隐约的闪光在满载水汽的乌云背后时隐时现。 “暴风雨要来了。”楚子航迅速收拾好手头的餐具,将堆在巢外的木柴扛了一堆回来,放在门口,“你慢慢吃,我出去检查一下结界。”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结界很有可能在这样无法预估的情况下出现漏洞。尽管因为暂时的标记,路明非的气息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肆无忌惮地溢出,但或多或少还会对他产生影响,更别说是对其他没有结成番的alpha。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大雨倾盆而下,狂啸的风刮得崖上的树枝胡乱飞舞,只差一点就要被吹出去。自山林传来阵阵呜咽声,恍惚只见漆黑的轮廓。有零星年幼的树或被拦腰截断或连根拔起,狠狠撞在佁然不动的山石间。 雨势骤急,山泉肆无忌惮地泛滥起来,水道如脱缰的野马在林间穿梭,开辟着新的流向。期间穿插着动物惊恐的悲鸣和混乱的蹄声,飞鸟的扑翅声被淹没在雨中。远处咆哮的大海像是煮沸了一般上下翻滚着,从高空劈落的闪电直击水面,炸开一簇又一簇刺眼的白光。 第12页 楚子航略看了一圈,返回了巢穴。 ……不对劲。 鼻腔里虽充斥着冰凉的雨水气息,却仍能清楚地发现一缕不该有的甜香。他心觉不好,来不及换下湿漉漉的袍子,忙去看路明非。 只见男孩蜷缩在地上,不自觉地用身体摩擦着地面,他仰起头,压抑着喉头止不住的喘息,不经意地从唇齿间泄露出美妙的呻吟。路明非的脸涨得通红,浑身滚烫,蜷紧的脚趾头不住蹭着一旁的毛毯,寻求着慰藉。 他觉醒了。 楚子航因这猝不及防的发情短暂丧失了自制力,在这样浓郁的omega气息勾引下,外泄了自己的alpha信息素,恰好激起了路明非的欲望。 “师……兄?”他含含糊糊地喊着,向楚子航伸出了手。 楚子航没有拒绝,任由他栽到了自己怀里。 路明非贪婪的嗅着楚子航身上的味道,将整个人都挂在了对方身上,仿佛是飘摇在大海之上发现了一块浮板,不顾一切地攀附了上去。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我……”身上的焦灼感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他敏锐的察觉到身后那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流出了湿热的液体,渴求着被狠狠进入。 “明……明非!”耳鬓厮磨间,楚子航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一点。他一把推开这个寻求慰藉的omega,有些慌乱地退后了几步。 被拒绝后的路明非也像是恢复了一点理智,他摸索着烧的滚烫的身体,露出一抹苦笑:“我这是,发情了?” 楚子航沉默地点了点头。他虽不明白短暂标记后为什么路明非还会突然觉醒,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的确是oestrus没错。 庆幸的是,他依旧保持着理性,没有直接将这个男孩压倒,完全标记他。 “那该……怎么办?”路明非抬起头,有些绝望地问道。 “我……”楚子航顿了顿,还是咬紧了牙关背过身去,“第一次oestrus应该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今晚我到外面去。你在里面,尽可能让自己入睡,等暴风雨过去了,我带你去找施耐德老师想办法!” “可外面的暴风雨……”路明非欲言又止,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楚子航冲进巢外瓢泼大雨之中。他咬住了毛毯一角,对抗起体内横冲直撞的欲望。 8. 楚子航倚在那堆早已湿透的柴火旁,努力使自己的气息平静下来。 太致命了。 他完全没料到就算标记后,路明非的气味依然对他有这样恐怖的吸引力。那个男孩偎在他怀里时,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身为alpha的本能咆哮着要求他狠狠地占有那个男孩,撕开他的袍子,在他每一寸皮肤上密密匝匝的留下自己的痕迹,贯穿他的身体,灌满他,宣告自己的主权。 楚子航拼命摇头,试图将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丢出去。长时间的淋雨并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缓解,alpha的结反而更大了。 “原来在这里啊!找到了!”一个陌生alpha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楚子航猛地站起,阴冷地望向声音的源头,低吼着释放了自己的alpha气息,无言警告着对方不许靠近。 来人满不在乎地落在崖边,不甘示弱地放出了自己的同样不弱的信息素,与之交锋着。 “你是谁?这是我的领地,给我马上滚出去。”楚子航亮出了村雨,带着冷厉的杀意面无表情地向闯入者走去。他金色的瞳孔燃烧着异样的红色,仿佛被激怒了,裸露的手臂上透出了亮红色嚣艳的纹路。 “我是……赫尔伽,那个omega命运中的番。”赫尔伽努了努嘴,扬起势在必得的笑容,“你还没有完全标记他吧,不如让我……” 楚子航本能地发出一阵嘶吼:“你试试。”随即拎起村雨向他杀去,招招狠厉,毫不留情。他极善快斩,刀术上就连恺撒也不是他的对手,而这个名叫赫尔伽的人竟毫不畏惧,正面接下了他的攻击,一时之间,刀影交错,两相厮杀的身影快到几乎与夜幕融为一体,难分上下。 “你是楚子航?”赫尔伽在空隙间询问道,回答他的却只有来势更猛的攻击,直接割破了他的手臂。就着劈落闪电带来的短暂光芒,他看清了楚子航的表情,一瞬间惊出了冷汗。 在整个龙族中,没有哪一条龙像楚子航一样,就算化作人形也依然保有着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而他的言灵·君焰,他的刀术,更是族中翘楚,若不是被那股美妙致命的omega气息吸引,他完全犯不着来找楚子航的麻烦。 可在争夺配偶时,没有哪个alpha会提前退缩。这场决斗一旦开始,便是不死不休。 赫尔伽猛吸了口气,言灵·青铜御座[1]发动,肉体瞬间得以强化。他握紧了自己的佩刀,怒吼道:“来吧,让我试试你的言灵·君焰!” 第13页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眸中的杀伐之意分毫不减,早已释放的炼金域在此时扩展到了极致,他低声吐了个“破”字,周围的空气瞬间加热到了近千度,就算是强化过的身体也难敌这猝不及防的打击。只见赫尔伽的神情变得痛苦了起来,而下一刻,他的体表却浮现了一层诡异的金属颜色。 ——他将言灵瞬间提升到了峰值,然而这股力量不是稳定的,越大的力量对骨骼造成的压力越强,甚至能够压断。 但在这段时间里,无论村雨以何等的势头切过他的身体,他都毫发无损。 “我预计可以撑住三刻钟,”赫尔伽见局势有变立即追击,“在这三刻钟里,不论你怎么进攻都没有用。但是你的村雨,能够撑住这三刻钟吗?” “你话太多。”楚子航冷漠地说道,就着锋利的刀刃划开了自己的手掌,原本明镜般的村雨仿佛活了一般,吸饱了主人的鲜血,转瞬覆上了一层纯净的黑。刀身上腾起了兀自流动着黑色火焰,靠近它的雨水都被瞬间蒸发。[2] 强化后的村雨有着凛冽的攻势,已达极致的言灵·青铜御座险些抵抗不住。挥舞时从刀身传来的灼热温度丝毫不逊于楚子航炼金域内的高温,让赫尔伽自觉局势吃紧。 就在他分神期间,楚子航一刀斩向了他的小腿,直将他逼到了悬崖边上。 “你也到极限了吧,楚子航?”赫尔伽的言灵强化状态正在慢慢结束,他喘着气说道,“言灵·君焰消耗的体力非常巨大,你不可能长时间保持这种高频率的攻击。” 楚子航面不改色地逼近他:“现在滚,我可以不杀你。” “是吗?”赫尔伽意外地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可我还没有得到那个omega。”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alpha气息即被释放了出来,有目的性地向巢穴而去。 楚子航骤然暴怒了起来,面前这个败将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向自己的伴侣释放求偶的信息素。他居然敢当着一个骄傲自负的alpha面,示爱这个alpha标记过的omega! “你这混账东西!”村雨就要迎头而下,明明因为言灵侵蚀而力量锐减的赫尔伽却以极快的速度躲避开,踉跄着向巢穴冲去。 “该死!”楚子航紧追在后头,焦急地祈祷着路明非不要被这陌生的信息素吸引而走出巢穴,却忘记了在剑拔弩张的决斗碰撞中,自己的alpha气息也正毫无保留地肆意着。 男孩幢幢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巢穴门口。 “明非!”他慌忙大喊。 “唔……师兄?”路明非喘着气,扶着巢壁,茫然地看着急怒交加的楚子航。刚才的他正被omega的本能折磨的意识全无,却突然仿佛被召唤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向门口走来,恰好见到了楚子航情绪波动如此激烈的神情。他的夜视能力不算太好,只见黑影闪过,一阵浓烈刺鼻的陌生alpha气息变得清晰起来。路明非这才意识到真正呼唤自己的并不是楚子航,而是隐藏在楚子航信息素之下的这个alpha,顿时像吞了苍蝇似的连连后退,险些摔倒。 楚子航毫不犹豫地丢下村雨,直接冲上去抱住了他,被雨水浸的冰凉的皮肤碰上了男孩依旧如火烧般的身体,嗅着那缕熟悉的甜香,之前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 “师兄小心!”路明非还未享受这突如其来的温存,倏的惊呼一声,直接反身将楚子航抱住,硬生生地替他受了狠厉一刀。 赫尔伽的偷袭带了百分百的杀机,下手也极狠,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omega居然会挺身而出将楚子航护在身后面,想要收刀也为时已晚。 “他……”赫尔伽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楚子航既惊又怒,分外绝望地看着飞溅的血染红了整个墙壁,浓郁的omega气息登时微弱了下来,就像男孩的生命力也在不断流逝。那伤口又深又大,他的手上满是人类滚烫而粘稠的鲜血,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路明非的还是他自己的。接踵而至的空前磅礴的哀怒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顷刻扰乱了他的理智。 楚子航近乎疯狂地抱着他,哆嗦着翻出了一堆药剂接二连三地给路明非灌下,不计代价地想从死神手里夺回这个男孩。他凑在意识全无的路明非耳边,低声说道:“我没试过这个,但希望会有用。” “路明非,不要死!不要死!”[3] 似是听见了他的呼唤,路明非在昏迷中轻哼了一声,用细若蚊吟的声音呼喊着他的名字:“……楚子航……” 路明非总是恪守着之前的约定,喊他“师兄”,喊他“龙大哥”,却从未“僭越”地喊过他的名字,楚子航。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男孩受伤的后背:出血的状况有好转的迹象;用脸贴了贴男孩的额头:还好,体温也没有急速下降。 第14页 楚子航轻轻地将男孩放到柔软的卧榻上,再度站起,拾起被扔在一旁化为原态的村雨,二次献出了自己的鲜血。熟悉的黑色火焰缠绕在刀刃上,炼金域急速张开,将赫尔伽完全困死。 “居然可以、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二次张开?”赫尔伽惊恐地说道。他万万没有想过要伤害那个omega,也低估了楚子航的能力,一时之间竟有些绝望。——他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度将言灵·青铜御座提至峰值,而面对这个已经疯狂的alpha,若非全力以赴则必死无疑。 赫尔伽突然大笑了起来,孤注一掷地握紧了自己的刀:“来吧!楚子航!” 他的视野所到之处,身披君焰之势的楚子航带着灼人的高温,雨水还未落及他的体表便像触碰到黑色村雨时一样瞬间蒸发。身上透亮的纹路愈加明显,仿佛有生命一般,诡异地攀上了他面无表情的脸。 “来。” 9. 路明非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说不上是好是坏。 梦中的他一如既往地坐在悬崖边的老地方,天边是似永不坠亡的日落,将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黄。远方有一条龙向他飞来,在半空中逐渐化作熟悉的人影。 许是和这条龙生活久了,他也染上了“喜爱黄金”的怪癖。只是不同是,他近乎狂热地痴迷于楚子航踏着落日归来的模样,日日期待着,渴望着。 梦中的楚子航并没有揣着一张面瘫脸,反而噙着一缕微不可查的笑意,向他伸出手。 “你要带我去哪儿?楚子航?”路明非自然而然地说出了他的名字。那人的手掌干燥而温暖,亦如他的信息素,有着初见时分察觉到的只属于阳光的温和。 “去……你想去的世界。” 路明非猛地惊醒。 巢外的天空依旧昏暗,雨一直都没有停,淅淅沥沥的,却已经减弱了势头。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空气中再无那样令人紧张的血腥味,似这场雨已将那糟糕的夜晚连同噩梦般的记忆一起冲洗干净。 路明非试探性的动了动,脊背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几乎叫他吃痛呼声。他抬起头,望见了守在一旁的楚子航。 楚子航应该睡着了,依旧笔直地倚在他身旁的壁上,下身随意盖了条薄毯,却仍不忘记将他揽进自己的臂弯里,小心保持着一点距离,唯恐让路明非觉得不适。从男孩的角度恰好能清楚的看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也许正陷在什么不好的梦里。 路明非轻手轻脚地从“楚氏裹毯子大法”里爬起,凑上了楚子航的脸。这个人总是一板一眼不苟言笑,连睡着了都是微蹙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 路明非不由失笑,悄悄在他的眉梢落下一个吻。 烛火轻曳,光影闪烁不清。楚子航的呼吸依旧平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更加大胆地伸出手,扯了扯楚子航凌乱的头发,有些欢喜的偷笑了起来……结果扯动了伤口,吃痛声惊醒了楚子航。 “明非!”楚子航将他按回了毯子里,限制住他挣扎的动作,将毯子牢牢盖在他身上,“你不可以着凉。” 路明非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伸出手去抚摸楚子航苍白而有些憔悴的脸,从指间传回来的温度确定了并不是梦境,这才长吁一口气:“我以为我死定了。”他有些后怕地拉住了楚子航的手,像是汲取着某种力量。 楚子航意外的沉默了。过了好久,他才涩涩的开口道:“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路明非吃了一惊,连忙摇头:“怎么会是师兄的错呢?是我自己太不懂事,都怪我没有听你的话擅自出来,不然师兄你也不会被伤了吧。”他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师兄,你伤哪儿了?我之前看你身上都是血……” 路明非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在谈论一件理所应当关心的事情,没有发觉楚子航的脸色愈来愈沉。 不能这样的,龙与人类,他与路明非,绝不能这样…… “你的伤回去前就能养好。”楚子航突然松开了他的手,别过眼去不看他,“我会给你找最好的药,保证你回去了不会留下后遗症。”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路明非有些不知所措问道。 “我会按时送你回去。”楚子航说,“全部都是我的错。” 路明非静静的看着他,忽然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你是在后悔吗,师兄?你应该在我来龙族领地的第一个晚上就完全标记我……或者,杀死我?” ——终于问出口了。 这个萦绕上百年,龙与祭祀,屠龙者与龙不死不休的症结。 “曾经有龙意外的爱上了人类的少女,他掳走了那个女孩。而那个女孩却泄露了龙的踪迹,引来了屠龙者。自诩‘勇士’的屠龙者和少女为了得到龙的力量合力杀死了那条万念俱灰的龙,生饮了龙血,却招来了深埋在龙血里的诅咒。” 第15页 “所以,你们要献祭少女作为偿还。如你所想,进入龙族领地的少女,第一晚就会被杀死。” “欺骗与谎言,背叛与诅咒。这本就是人与龙之间的关系。” “不过现在,你们已经还清了。弗拉梅尔老师的结界也不是人类能够轻易寻找到的。族里也不会有第二个爱上人类的笨蛋。就现在这样相安无事的各自生活,是很好的局面。” 楚子航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反倒是一向话唠的路明非在途中不发一言,只是揣着近乎冷酷的平静,如神明在云端审视众生。 “别后悔。”路明非轻笑道,似是认清了这个现实而放弃了苦缠,“绘梨衣跟我说,‘后悔的记忆会拖住你,然后把决定权丢给别人,这样的话只有死路一条。’[4]我也希望师兄你,不要后悔。” “我会回去的,这段时间还要麻烦师兄你照顾了。” 他翻过身去,将自己的头埋在毯子里,直至睡着都再也没有和楚子航说一句话。他以为自己的眼泪全部蹭在毯子上了,楚子航绝不会发现,丝毫没有察觉到那人的余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 ——你会长久地活着,活的非常健康,足以让你环游世界,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楚子航在心里默默说着,一声不吭地继续守在路明非的身边。 他由衷的希望自己的寿命足够漫长。 10. 一月之期转瞬即逝。 路明非的伤好了大半,在楚子航的精心调养下几乎没有什么并发症,行动几近自如,看不出有什么阻滞。只是偶尔幅度过大还会有痛感。 恺撒是个守信的人,早早备好了佳酿,跟楚子航打了个照面便去找弗拉梅尔老师了,为保险起见还拉上了同样酒量不俗的诺诺。 “咦这就是那个人类小鬼啊,长得还挺可爱的嘛。”诺诺笑嘻嘻的摸上了路明非的脑袋,令他受宠若惊地哆嗦了下。诺诺转而看向了楚子航,调侃的话还未说出口,即敏锐的发现了一丝不和谐,毅然决定扯开话题去:“我和恺撒走啦,你自己小心点。” 楚子航点了点头,默然目送他们迎着落日而去。如若计划无误,月出时分领地的结界就会出现漏洞。他若有所思地转向了路明非。 在逆光之下,男孩的脸笼上了一层模糊的翳,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人类的眼珠是黑色的,犹如两颗纯净无垢的黑曜石。此时虽望不见焦点,却能感觉到路明非也在看他。 “日落啦。”路明非收回了目光,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转身走到了自己习惯的位置上,望着始终着迷的日落盛景愣愣出神。 “要吃点东西么?”楚子航开口道。 他无动于衷地摇了摇头。 楚子航想了想,还是决定坐在离路明非不远的地方,他素来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很多时候路明非不主动,他可能一个字也不说。然而就眼下的情况来看,路明非也失去了攀谈的兴致,场面一度十分冷寂。 “人类没有六种性别之分,你的oestrus不会在人类世界里发作……我之前给你的药理应已经解了路家的毒,你可以过上……”楚子航顿了顿,他觑了路明非一眼,只是对方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便也熄了继续这干巴巴话题的心思,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尬聊。 “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入夜了。 半掩在云层背后氤氲开的弯月终于挣脱了束缚,撒出了大把大把薄如蝉翼的光晕,驱散了覆在辽远海面上的云翳,毫无保留地摊在潋滟的水面上,犹如一面明镜。涨落的汐水发出安逸的沙沙声,万物静默似亘古不变。 “该启程了。”楚子航站起,巨大的膜翼从背后倏然张开,在路明非的不露山水的注视下化作了龙形。 男孩走上前去,漆黑的双目与黄金的眼瞳对视着,仿佛在辨识面前的这条龙是不是自己熟知的那个人。 龙低吟了一声,俯下身子,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脊背上来。 路明非抬起手,抚摸着浑身布满坚硬鳞片的龙,将脸贴在它冰冷的皮肤上。然后爬了上去,有些贪恋地抱紧了龙的脖颈。 龙飞的不是很高,身下是一群群碎散的云,依稀可见断断续续的黑影擦过海面。朗月之下,水色清澹,夜风温柔地拂过耳尖,令人昏昏欲睡。 路明非的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巨大的惊惶,他扭头望去,伸手想要攥住那逐渐远去的龙巢。孤独的海岛矗立在空荡的海面上,沉下来的夜影勾着一圈深郁的轮廓,像是耸立在天地之间的一块墓碑。临海的山崖上是楚子航栖息的龙巢,山背则是郁葱的树林。倦鸟归巢,走兽安眠,渐如海市蜃楼一般在他的视野里隐匿了踪迹。 第16页 “别乱动。”龙开口道,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几乎听不出是楚子航,“会掉下去。” 路明非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痛苦地扭曲起来,攥紧的拳头预备着狠狠砸向了龙的后背,却在最后一刻泄掉了所有的戾气。他蜷缩起身体,克制着喉头的苦涩,忍住不落下泪来。 楚子航选择了护城河的入海口作为终点。沿着这条河逆流而上,路明非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到那个小城里。 “师兄!”路明非从龙背上下来,眼见楚子航没有道别的意思,急急喊住了他,苦笑着说,“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吗?” 龙缓缓点了点头。 路明非黯然地垂下眼,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振作地抬起头,对着楚子航露出一个散漫的笑脸,不动声色地将颤抖的手指藏进了口袋里:“那就,再见啦,师兄。”他吊儿郎当地转过身,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慢悠悠的往回走去。 楚子航没有停留,起身返程。 与来时不同,只用了一半的时间便回到了龙族的领地。他的速度很快,宛如一只受伤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想要逃回自己的巢。 楚子航大口大口喘着气,排山倒海而来的复杂情愫像是掷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他不起波澜的心涧惊起了一圈又一圈潋滟的涟漪。周围细碎的风声里仍依稀可以听到路明非远去时哼唱的歌谣,宛如那个男孩就在他耳边悄声说着自己的秘密。 是龙之歌。 他竟是用另一种调子哼唱那支龙之歌。 楚子航这才恍悟自己的过错。 他第一次亲吻路明非的时候,不外乎是为了避免气息泄露引来麻烦。可第二次的不由自主却给了那个男孩一个暗示——他喜欢他。 他压抑着内心朦胧不明的感情怕给路明非带来不必要的困扰,拼命克制,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但仍提防不了那份不由自主。 是他先亲吻路明非的。所以在那个血腥的夜晚,路明非会挺身而出替他挡下那一刀。这么一个怕死的人,居然敢接下赫尔伽来势凶狠的一刀。 是他自始至终一厢情愿的认为路明非想要回去,应该回去,所以自负内疚到甚至没有询问,就连对方的试探都是果断的回绝。 楚子航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立刻想要折返,却被人直接拦下。 “你要做什么楚子航!”恺撒扔下了已经半空的酒瓶吼道,“弗拉梅尔老师现在已经修正好漏洞了,你出不去了!现在去撞结界就是找死,你要把族里的人都惊动吗!” 楚子航冷戾的目光扫过他的脸,alpha的驱逐气息空前高涨,恺撒亦不甘示弱地化身为龙与他对峙着。 “要死啊,你跟着发什么酒疯!”诺诺狠狠给了恺撒一下,转而盯着楚子航,努力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楚子航,不要试图挑战弗拉梅尔老师的结界。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倒不如等一段时间,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她顿了顿,用难掩怜悯的口吻淡淡说道,“现在发疯有用吗?你明知道后悔无用,还做这些无用功干什么?” 楚子航呆呆地望着她,蓦地发出一阵绝望的低吼,失魂落魄地返身回巢。他已无心计较背后的人用什么眼光看他,只是用无比仓皇的姿态回到了自己的岛屿。楚子航变回了人形,面无表情地踏着熟知的土地向前走去。忽然双膝及地,扬起的拳头狠狠砸向了地面,一下,又一下,从紧咬的牙间漏出几声模糊的哽咽。 他俯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着,竭尽全力地想要握住不断从掌心流失的尘沙。 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第四章 11. 路明非觉得自己很坚强,坚强到应该改名叫做路坚强,或者路大运也可以。毕竟作为一个手无寸铁的废柴居然能在黑暗森林中步行一夜还安然无恙,运气简直好到爆棚。他不止一次地吐槽楚子航错误的降落地点,同时不断地告诉自己是屠龙家族路氏的传人,他不可以哭。 楚子航、楚子航、楚子航,杀千刀的楚子航。 他一整夜都在想楚子航。 他唱了整整一夜的龙之歌。 可楚子航始终没来。 喉咙里的音符逐渐破不成调,干涸的声带像是旱季濒死的河床,在烈日的曝晒下,从龟裂的土壤深处就着最后一点水汽苟且。 他的嘴唇早已干裂,渗出殷红的血丝,犹如狼狈地跋涉在无边无望的荒漠里。他的胸腔大敞,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灼热的光照下,由心至肺,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被无情的风沙侵蚀成漫天的齑粉。 路明非埋头一个劲儿地向前走着,无心理会周遭的环境,也顾不上畏惧。直到天空终于有一丝破晓的迹象,寡淡的晨光透过枝丫的缝隙,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纹,从他的灵魂深处拖曳出一道单薄的人影。路明非才恍惚地抬起头,眯起眼迎接阳光的洗礼。 第17页 脚下的植被舒展起自己蜷曲的茎叶,露水顺着叶脉滑落到地上,偶有几颗体型不大的依旧挂在上面,圆润的表面流淌着莹然的光泽,像是人眼角还未坠落的泪。 路明非嗅着林间充足的氧,深深呼了口气。布袍被不断爬升的太阳晒得暖烘烘的。他拉起自己的领口,将半张脸埋了进去,蜷缩在一棵树的朝阳面下,稍作休憩。 在模糊的意识间,仿佛有人趁着刺目的阳光,不动声色地亲吻他的额头。 “哥哥,哥哥!是你吗哥哥!”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喊,而路明非已经倦顿地睁不开眼了。他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一个黑影如风一般栽到了他的身上,紧紧抱住了他:“真的是啊哥哥!” “鸣泽你……松开,我……喘不过……气来了。”他哑着嗓子发出微弱如蚊吟的声音。 路鸣泽慌忙松开了他,有些后怕的说道:“小橘子一大早就来我房门口扑腾,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我就跟着它出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哥哥你。” 小橘子是他俩曾经救过的一条狼狗,伤养好了就留在路家,负责看两兄弟的院子,除了两兄弟的话谁也不听。 “是小橘子啊。”路明非看了一眼已经钻进自己臂弯里撒娇的犬,抬手爱抚了几下,心底有些怅然。 他真的回来了。 “哥哥我们先回去吧,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路鸣泽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他,谁料路明非还没站稳便先软了腿,直接摔倒在路鸣泽身上,两眼一黑。 “楚子航我……真想揍死你啊。”他在昏迷前发出一句喃喃。 “唔……” 路明非终于从黑甜的沉睡中苏醒,像是已经饱饱的睡了一觉,慢慢伸了个懒腰。脱水的痛苦依稀停留在喉头,长时间因过度紧张而疲倦的神经得到了极好的放松,让理智战胜了生理需求,重新主导人的思考。 他身上的擦伤已经被包扎好了,口中遗留下来的苦涩味道暗示着曾有人在他昏睡时灌下了不知名的药剂,或许是补充体力的,亦或许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路明非脸色一沉,转又释然。他翻身下床,慢慢在自己不大的房间里踱步——家具陈设都没有被动过,依旧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严阵以待。似在这一个月里,有人不死心的日日打扫,幻想着他还会回来。 “呀,哥哥你醒了。”路鸣泽端着托盘推门而入,小橘子在他脚下跑来跑去,发出乞求关注的呜呜声,“吃点东西吧?你都睡了三天了,一点固体的东西都没有吃,全靠我给你灌米糊下去。” 托盘上的饭菜发出诱人的香味,米饭颗粒分明,爽口的包菜配合星点的红辣椒让人食指大动。这样精致的人类饭菜对比起之前在龙巢的顿顿野炊,让路明非鼻头一酸。 楚子航在遇到他之前过的是什么生活?这条味觉迟钝的笨蛋龙知道要好好吃饭吗?噢他们龙类不用这么按时吃饭…… 路明非一时失神,他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能从任何微末的琐事上联想到楚子航,这种想念仿佛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从未餍足。 “哥哥?哥哥?”路鸣泽蹙起了眉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举起了筷子:“没事。” 12. 他身上的伤好的很快。 虽本就不怎么严重,多是在森林中摸黑前进时的擦刮伤,但痊愈的速度却超出路明非的想象,不到七天就完全愈合了,血痂脱落后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整块肌肤焕然一新。 但他仍然出奇的虚弱,四肢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每日只够支撑着他在路家的领地里转悠。 路明非没有回城里的主宅,在他的坚持下,路鸣泽也没有强求,只是天天过来看他,吩咐仆人一定要将他照顾好。 他已经很久没这样长时间地呆在路家了。自八年前的那件事发生后,他一直对路家抱有一种糅杂着哀怒与愤恨、眷恋与痛苦的复杂情绪,平日不是出城闲逛就是到别家去玩,以至从未发现领地上的风光竟也十分美妙。 路家在城外的领地面积不亚于城主家,把持着一条入海的河道及大面积的森林沃土。人所能及的地方皆铺着宽阔的板石路,足以让四架马车同时通过,沿路还有农人木工所居住的木屋,不用担心会迷失方向。路明非就是沿着这条路慢慢往领地深处走去。 他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 不然怎么会这样固执的企图从细枝末节上对应起在龙族领地生活的日子,从一棵树,一泊湖,甚至是脚边的石子和杂草,疯狂的回忆起过去。 路明非发觉自己对楚子航的思念已然复加至无比可怕的地步。 第18页 他会交替着人类的文字和龙族的文字在地上写楚子航的名字,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嗅着阳光的芬芳,握着自己的欲望,低声唤着楚子航的名字。 他日复一日地坐在湖边上,拒绝所有的陪伴,孤身沉默地等待着落日之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路明非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样的景色,许是因为那碎落的光片璀璨如龙的黄金眼瞳,宛若那一日楚子航回巢,收起龙翼,缓步向他走来。 听说陈雯雯和赵孟华没跑多远就被抓回来了,城主相当生气,正要处死那个铁匠出气,却发现二人已经珠胎暗结。一个失去贞洁的少女自然是没办法再嫁给路家的继承人的,陈家与路家颜面无存,险些成为城邦间的笑话。 没想到,被未婚妻背叛的路鸣泽竟意外地放了赵孟华一命,甚至轻描淡写地向震怒的城主求情。城主卖了他一个面子,陈雯雯和赵孟华虽被驱逐,却保住了性命。 “我本来不会放过陈雯雯的。”路鸣泽谈起这事儿的时候如是说道,“赵孟华无所谓,但是陈雯雯却让哥哥你身陷险地,这本该她遭受的罪全让哥哥你承担了。” 他转过头,噙出一抹微笑:“可哥哥你回来了,毫发无损。我什么都可以原谅。” 路明非讪笑了一下,悄悄地把身后的字抹掉。 “哥哥,你在写什么?”路鸣泽凑过头来,企图看清他慌忙遮掩下的文字,忽然语气冷冽地说道,“这不是人类的文字。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文字?嗯?” “鸣泽你听我说……” “楚子航,你写的是楚子航,是不是?”路鸣泽已然窥查到旁边那未曾完全抹掉的半边人类文字,语气急促地打断了他,“这是龙族的文字。哥哥你竟然会写龙族的文字,你背叛了人类吗?” “我没有!”路明非下意识的说道,“我怎么可能背叛人类呢?” “那你怎么会写龙族的文字?” 路明非缄口不言。 路鸣泽咬牙道:“是那条龙教你的?那条龙叫楚子航,是不是!”他一把揪住了路明非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你还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在睡梦中每次呼喊的是谁的名字?” 看着气急败坏的路鸣泽,路明非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是。”他眯起眼,面对着亘古不变的天地,坦然承认了这个深埋心底的名字:“他叫楚子航。” 路鸣泽怒极反笑,他深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翻腾的情绪平稳,恢复了以往阴冷的笑意:“哥哥,那三天里,我发现你身上的毒药被解了。若不是你的体力透支至今未愈,你早就从我身边逃离了吧?” 路明非按下心中的惊惧,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路鸣泽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说道:“你以为当年的毒真的是长老们的授意?是我。我要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这一个月,我真担心你就这么死了。我想着那条龙要是敢碰你一下,我就算挫骨扬灰也要直捣他的老巢,没想到他居然把你送回来了。”他兀自笑了起来,“根本不是你自己回来的,而是那条龙送你回来的,是不是?哥哥呀哥哥,你的谎言从小就这么拙劣。” 路明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令他备受折磨的毒药竟然来自他视为至亲、相依为命的弟弟授意:“是你!竟然是你!” “是我。”路鸣泽大大方方的说道,“哥哥,你昏迷的那三天我给你灌下了另一种药。解药只有我有,只要你三天见不着我,就会立刻毒发而亡,我保证不会比前一种更加痛快。” 路明非瘫坐在地上,囿于庞然的绝望中央,分不出精神去责备,仅如梦呓般重复着:“魔鬼,魔鬼……” “随你怎么说。”路鸣泽耸了耸鼻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兴奋地按住他的肩膀,“来做交易吧哥哥,你带我找到那条龙,我放你自由。只要能杀死那条龙,我们就会成为屠龙家族里新的领袖!”路鸣泽的脸上满是杀戮的狂喜,炽热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灼伤。 “那条龙很蠢吧,不然也不会送你回来。”路鸣泽有意无意地觑着路明非的脸色,循循诱道,“帮我吧哥哥。你想见他吧?你应该很想见到楚子航吧?你想要他的话,我把他的头斩下来给你。用一条蠢龙交换自由,你一点都不亏噢,哥哥……” 路明非倏然一惊,仿佛被说动般,内心罕见地动摇了。半晌,他才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帮你,你得放我自由。” “一言为定。” 13. 路鸣泽没有食言。在寻找龙的路上,他似乎什么都可以迁就,甚至给了路明非补充体力的药剂,让他不再是那副软绵绵的模样。 第19页 在一个朔月的夜晚,他们带着数十人从路家的港口秘密出航了。 “沿着天龙座的方向走,龙巢在天龙座下面。”路明非说完这话就不再理会任何人,将具体指导大副水手的任务交给路鸣泽,自己则到甲板上找了一个空地盘腿坐下,默默望着漆黑一片夜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今夜天气晴朗,天龙座并不难寻。路鸣泽用罗盘大致定了位,叮嘱水手们注意风向,打发守夜人之外的家族精英们回舱休息,自己却坐在了路明非身旁。 “哥哥。”他轻声唤道,而路明非却恍若未闻,一动不动,“原谅我,哥哥。那一个月我急的快发疯了,可根本不知道怎么找你。收集的消息只知道你被带出海了,茫茫大海,无从下手。你一定很害怕,这都是我的错……” “我并不害怕。”路明非打断了他,神色平淡地说道,“我很开心。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哪怕是被吃掉,哪怕是死,我也不想死在这里。”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试图窥寻路鸣泽内心底依旧善良的角落。自从路鸣泽承认毒药出自其授意之后,路明非想了很多天,隐约察觉八年前绘梨衣的死有蹊跷。一个为了留下他而下毒的弟弟,怎么会放过绘梨衣。可他一直没有问出口,生怕自己的猜测都是事实,因而昼夜辗转于痛苦和自责间。 毕竟路鸣泽……路鸣泽是他的弟弟,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弟弟。整个路家的人都不在乎他的死活,唯有这个弟弟依旧日夜期盼着他活着回来,甚至自己动手收拾他的屋子,偏执的不让任何人插手。 他狠不下心来责备他,怨恨他,只能选择远远逃离。 “我一直不敢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怎么说服那条龙带你回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吗?” “无可奉告。” 路鸣泽发出一声喟叹,仿佛受伤般可怜地说道:“哥哥,别这样对我。” 路明非充耳不闻。 路鸣泽轻笑了一声:“哥哥,你难不成,爱上那条龙了?” 他的话仿佛是冰凉无骨的毒蛇,嘶嘶吐血信子慢慢钻进他的身体。张开渗着毒液的獠牙对准了他柔软的心脏,从内心深处翻腾上来的无法言说的恐惧让路明非不由颤抖了一下。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难道你想让他成为第二个绘梨衣吗?”路明非佯装镇定,故作冷笑,“如果我当初带走的是郡主,或是王女,你也敢动手吗?鸣泽,别太自信了。楚子航不会任你宰割。” “你知道了。” “是。” “无论你信不信,就算是王,我也会斩下他的脑袋。”路鸣泽凑近他的耳朵,“至于对付那条畜生,我根本不需要用权谋阴谋,我有你。那条蠢龙吃你这套。哥哥,我们明明可以成为家族最强的存在,只要你和我站在一起,我们将无所不能。” “浅尝生死的权与力就会立刻对此着迷,别试图否认,哥哥,因为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我们是……一类人呀!” 路明非哆嗦了一下,忽然发觉这个弟弟是如此的陌生。他蓦然忆起当初路鸣泽告诉他自己成为了路家新的继承人时,也是这样灼灼炽烈的口吻,他将胸中的山水大大方方地展露在兄长的面前,毫不遮掩。 鸣泽和他长得很像,只是面部的轮廓稍加阴柔些,带着大姓贵公子一贯的风流。他野心勃勃,目光如此长远,足以容下几十年人间光阴山河的变迁。 路明非一把推开他,厉呼道:“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路鸣泽挑起了眉毛,“你不想见到那条龙,然后杀了他吗?” “我……”路明非深吸了口气,索性放弃了解释。 “你不必告诉我。”路鸣泽有些赌气地说着,仿佛路明非一身殷红刺痛了他的眼,在他眼底漾开了浅浅的愠怒,“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要宰了那条龙。这是唯一,也是最终的结果。” 船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一周,眼见离最初路明非标记之地越来越近,所有人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在路明非爱搭不理的描述中,他们大致了解到这条龙的凶猛非比寻常,虽个个都抱着必死的打算,但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赴死而远航。 “少主,前面有一座岛,是否准备靠岸?”水手说道。 路鸣泽扭头看向路明非:“哥哥,是这里吗?” “是。”路明非没有含糊。 路鸣泽微微一笑,命令手下的人开始武装,自己则走到路明非身边,低声说:“等会见到龙,哥哥你就快跑,跑回船上,要是我两天内还没回来,哥哥你就驾船回去,柜子里那包茶有解药成分,能让你撑回家。在我房间床头柜的夹层里就有你要的东西。哥哥你就可以自由离开了,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如果可以的话,带上我的一件遗物,也让我好好跟着你走遍整个世界。” 第20页 他用鼻子轻轻蹭了蹭路明非的耳尖:“走吧哥哥,为我祈祷。” “鸣泽!”路明非喊住了他,神情有些怔怔。 路鸣泽奇怪的问:“怎么了,哥哥?” “我……不想过这种生活了。” “嗯?哥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 一路山势崎岖,鲜有生灵。众人硬是在杂草丛生乱石密布间踩出一条羊肠小道。越往上走便越是荒芜,背着各类装备和全副武装的家族精英也不免气喘,唯路家兄弟二人依旧面不改色。路鸣泽没有带重武器,防具也是轻便。路明非索性什么也没有,只在腰间放了把匕首防身。 “少主!前面有一个洞穴!”探子惊喜地奔回来禀告。路鸣泽神色一亮,赞许地看了一眼路明非。 路明非在心底感谢了一下伟大的神明,慢吞吞地跟在了后面。 “哥哥,看来那条龙是出门了。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路鸣泽打量了一下破败的洞穴,皱了皱眉头。 “我不知道。”路明非摇了摇头,双手插进口袋里,慢吞吞地踱了出去。 “大少爷你这样乱跑很危险!”大副说着,有些着急地看向了路鸣泽。 路鸣泽像是发现了什么,使了个眼色,命令其他人一同跟着路明非出去。 只见路明非晃晃悠悠,全无目的性地在洞穴外游荡,深情眺望着大海,眼角竟有一丝的愉悦。 “哥哥,你欺骗我。”路鸣泽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欺骗我。” “鸣泽,别演了。你的演技也很拙劣。”路明非大笑了起来,“没错,这里根本没有龙。” 路鸣泽面露恼色:“你在和我虚以为蛇?哥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在向整个路家表示你已经背叛了人类转投了那条龙!” 路明非低低轻笑,抬起头看他,嘴角噙出一抹决绝的笑意:“那就当做是背叛吧。” “你知道背叛是什么下场吗?”路鸣泽切齿道。 “鸣泽,我不想过这种日子了。”路明非一字一句道,“跟着你出航,我就没想着活着回去。毒发而死也好,受伤而死也好,被你杀死也好,只要不死在路家,死在哪里都可以。” “可是你答应过的!你答应我的!”路鸣泽暴跳如雷。 路明非噗嗤笑了出来:“没有啊。我只是和你说,我想要自由。” 路鸣泽深呼了一口气,平息自己的怒意:“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从没这么以为。”路明非耸了耸肩膀,在一干人愤怒的注视下缓缓往后退。 “哥哥,你应该晓得路家对待反叛者是什么手段。现在带我们去找那条龙还来得及……路明非你要做什么!”路鸣泽隐约发现了路明非的意图,急忙厉呼道。 “从前没有时间,没有土地,万物混沌。记忆蒙尘往事如烟,转瞬即逝。河水冰封,化为虚无。时间如湍急河水,谁也无法从中脱身……”路明非口中低喃,像是吟唱祷告的祝文。他眉角飞扬,神情从容而释然。 “鸣泽,我是唯一一个去了龙巢还能回来的人类。没有我,你们永远也找不到那条龙。这条路是错的,是我骗你们的。”路明非无比认真的说道,冲他摆了摆手,“回去吧鸣泽,这里够远了。谢谢你送我。” “……将要死去的男孩等待着龙,如同等待梦醒的时刻。他通身纯红,仿佛穿着入殓的寿衣。当丧钟回响,带他走,带他走,飞来吧,降临吧,楚子航!”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嘶喊那人的名字,从断崖之上一跃而下。 “哥哥——”背后传来路鸣泽的惊呼声和急奔而来的脚步声。他奋力探出手去,却抓了一个空。 路明非其实一点都不想死。 这岛离记忆中的龙巢是如此的远,可他还是矛盾地渴望着远在天边的那人下一刻就会出现在眼前。路明非清楚的明白族中的冷兵器吸饱了毒液,那尖锐的刃足以贯穿龙坚硬的皮肤,直达心脏。 路明非一点也不想楚子航死去。 他向来是个很没有出息的人,畏惧着死亡。然而与楚子航的死相比,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无足重要。 他知道楚子航不会来,弗拉梅尔的结界不会接二连三的露出破绽。何况他的声音是如此低沉,依稀只听得见漂浮在空气中的呜咽。那龙不会听到这支歌,就像也不会知道那一晚,有个人类男孩趁着忽明忽暗的摇曳烛火,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偷偷亲吻了他的眉梢。 路明非希望自己可以死在海里,这样有朝一日,或许还能顺着洋流再度回到楚子航的岛。他始终是个软弱的人,没有勇气一个人驾船,无法怀着磅礴的爱意和深沉的失望渡过茫茫大海去找他。 第21页 14. “明非!” 他听到遥远传来一句呼喊。 “路明非,不要死!” 一阵腥风刮过,从天空落下巨大的爪,勾着路明非的腰将他捞了起来。 路明非惊讶地睁开眼,因极速下坠而加速跳动的心脏在胸腔里极力向他证明幸存的奇迹,于耳边呼啸的风中愈发清晰可闻。 “楚,楚子航?”风迅速灌进了他的喉咙里,路明非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眼角溢出了点点泪珠,眼圈也跟着红了一片。 “是我。”龙用极其温和的眼神注视着他,仿若一场幻觉。 路明非很想说些什么,但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龙:“……” “对,对不起师兄,但是你的爪子能别再挠我的痒痒肉了好吗哈哈哈哈……”路明非捂住脸,拼命忍着不笑出声,但他不停颤抖的痒痒肉一本正经的告诉他,忍不住了。 龙一时窘迫,望了一眼四周,寻找着暂时的落脚点。 路鸣泽脸色微沉,他百分百肯定这条龙就是最初抓走路明非的那个楚子航,只是没想到路明非居然会这么兴奋,在半空就笑得乐不可支。 “掷矛手、强弩手就位!”他怒吼道。崖上立刻布了一排全副武装的勇士,矛之所指,皆是楚子航的方向。 “卧槽师兄快走!有毒!”路明非也顾不着痒痒,拽紧了龙的爪子大吼了起来。 楚子航毫不在意,只是轻描淡写瞥了一眼崖上的与他相比算得上渺小的人类,嘴唇翕动:“破。” 陆上的人立刻发出痛苦的尖叫声,趁手的冷兵器在此刻却像是在火中灼烧过一般,烫得吓人,不管裹了多少层布都无法握在手中,俨然是一堆废铁。 路明非知道这是言灵的作用,而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却依然在做着尝试,却不断被武器上惊人的温度灼伤而松手。他狠不下心来,只得喊道:“师兄你等等。” 龙歪了歪脑袋,在他俩之间扫视了一下,卷着大舌头慢吞吞地问道:“这……是……你……弟……弟?” 路明非哆嗦了一下:“师兄你好好说话。” 龙耸了耸肩,在一团金光下恢复成了人形,将路明非打横抱在了怀里,淡定地问道:“这是你弟弟?” “哥哥!”路鸣泽见龙的动作停下,连忙朝路明非惊慌地呼喊起来,“哥哥,别走!”他意外发现这嘶喊声饱含着如此浓烈的仓皇不安,可隐约认命似的,徘徊在希望与绝望的极端之间,做着垂死挣扎。 路明非的眼神里雀跃着毫不遮掩的狂喜和灼人的爱意,仿佛被唤醒了灵魂;那条龙的膜翼上有正被腐蚀的焦洞,黑色的血迹一道又一道凝固在他的后背上。这足以让人撕心裂肺的疼痛它却纹丝不动,还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身上的血碰到路明非的身体,仍旧温柔地搂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似乎是个很好的结局,只是一个没有他的结局。 “哥哥,你不要走。”路鸣泽哑着声音说道。 路明非深呼了一口气,迫使自己表现出冷漠的姿态,下意识咬紧了自己的嘴唇:“回去吧鸣泽。就当我……死了。” 路鸣泽颤抖了一下,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自我怀疑中。他是如此深切地意识到自己的弱小无能,那条龙可以不动一根手指就让他们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连武器都无法握起。 他无法杀死这条龙。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一脸忍住不哭的表情,想了想,身躯一角龙化了一层鳞片。他徒手将带血的鳞片扯下,扔给了路鸣泽,居高临下地吐出两个字:“聘礼。” 路明非:“……” 路鸣泽飞快地扬起脸,将那枚龙鳞紧紧握在了掌心里,死死盯着楚子航看。人类充满怨毒的黑色眸子与龙金色的瞳四目相对,另一方则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犹疑与阴翳,纯净的如一块金子。 路鸣泽忽然飞快地向山下奔去,舍弃了他带来的同伴,不顾一切地扎进来时的树林,很快便没了踪影。 “走吧师兄。” 楚子航抱起他,重新张开龙翼回到了天空之中,朝着巢穴而去,并不担心自己会暴露方向。 “弗拉梅尔老师的结界是不会让人类发觉的。” 楚子航淡淡地解释道,企图越过自己身上伤痕的由来。 “师兄你怎么受伤了?怎么流了血!疼吗?”路明非着急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伤口边缘抚摸。 楚子航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疼。不过你说一句痛痛都飞走啦就好了。” 这回轮到路明非傻了眼,多日不见,不知楚子航从哪里习得了卖萌技能:“……痛痛都飞走啦。” “嗯,现在一点也不疼了。”楚子航平静的说道,忍住不让嘴角微微上扬。 第22页 路明非无奈的别过头去,突然发现沿路的洋面上有一叶帆船的身影。 ——是路鸣泽! 他孤身一人驾驶着小帆船,拼命朝着他们划来。 “是鸣泽……”路明非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他是……疯子吗?”楚子航后瞥了一眼在不知在喊些什么在海里划得正起劲的路鸣泽,淡淡说道。 “让他回去吧师兄,”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他是我弟弟。” 楚子航“嗯”了一声,龙翼立即煽起一阵风,就着风势,直接将路鸣泽的小船送回了浅海,直接搁浅。 路鸣泽:“……” 路明非和那条龙已经飞得很远很远了,触手可及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云端那头,露出一片无暇洁净的天空。 路鸣泽双膝跪地,神情凝滞地仰望这一现实。 他失去他了。 永远。 第五章 15. 路明非全程乖巧地窝在楚子航怀里,紧阖着双眼,似乎担心这只是一场美梦,睁眼时分就是梦醒的时刻。 “到啦。”楚子航在他耳边说道,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到地上。 路明非翻身坐起,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不由一愣:“这里好像不是你的巢?” “嗯,是恺撒的避暑地。现在回去一定有大麻烦,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楚子航在他身边坐下,蹙起了眉头,“明非,把身上的气息收一收。” “嗯?”路明非纳闷地看着他,一脸无辜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楚子航叹了口气,凑上前来,忽然咬住了路明非的唇。 “唔……”路明非睁大了眼,脑中瞬间闪过“楚子航你属狗的吗!”的吐槽。下一秒,那人已经把舌头伸了进来,裹挟着不可一世的浓郁alpha气息在唇齿间四散开,笨拙而温柔地攻占每一寸神经,掠夺起他的空气。他不由自主地搂住了楚子航的脖子,深嗅着楚子航身上的味道,加深了这个吻。 路明非的领口很宽,一眼可见里面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那股芬芳诱人的omega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与主人一脸无辜相比,可算得上是非常肆无忌惮的勾引。楚子航无法控制的想象这件红衣之下男孩的身体会是如此美妙,唇齿间甜美的津液催化了欲望的诞生,他克制不把手探进对方的衣服里这一可能会让路明非反感的举动,只觉得血脉喷张,下腹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顺势昂扬了起来。 楚子航严肃地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毕竟这里不是个适合标记的地方。是恺撒的老巢啊老巢,不能在这里进行最后一步标记,他也没带明非去见过妈妈,名不正言不顺。 于是狠下心来,迫使自己离开路明非的唇。 这个单身三百年的正经龙完全没有被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等思想污染,一身正气恨不得就地背诵龙族秘法。 “暂时的标记。”楚子航严肃地说道,有些怀念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除非运气太背,不然你应该不会突然发情了。” “胡说什么,我明明是路大运好嘛?”路明非提起这个就来气,噼里啪啦控诉起楚子航没有把自己完全送回家而是丢在森林这头的不负责行为,“……我能走回家真的是走大运了好吗师兄!以后叫我路大运!” “好的大运。都是我的错。”楚子航点头应下了自己的罪过,心疼地将路明非搂进怀里,“我第二次吻你是因为喜欢你。不是ao生理反应。很抱歉我这个感情迟钝的蠢货让你难过这么久。”他一直记得路明非那日露出的满不在乎的神情,无法想象在那样无所谓的面具之下,男孩的内心受到了何等的煎熬。 “你别以为转移话题我就会原谅你!”路明非红了张脸,他还没准备好和楚子航正面摊牌,没想到楚子航居然先发制人。 “都是我的错,你别原谅我。让我好好在你身边赎罪吧。”楚子航亲了亲路明非的眼角,一脸认真地说道。 “师兄你这段时间到底和谁学了这么多情话,甜死我了。” “诺诺给我看了很多人类的戏文,原话是‘学着点会让那傻小子高兴的’。”楚子航有些紧张,虽然他一脸面瘫仿佛说的是“不喜欢就杀了你”,“你不喜欢?” “喜欢。挺好的。”路明非往他怀里缩了一缩,眨巴着小鹿般湿润乖巧的眼睛,扬起脸说道,“师兄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楚子航显然胸有成竹,“你替我挡下赫尔伽那一刀的时候,我就完全知道。” 路明非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你还送我走?” “我害的你受伤,给你带来了麻烦,一直很内疚,也不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能一厢情愿地以为你想要回去,我没有问过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错。”楚子航说着说着又低下了头。 第23页 “别别别,你这样,我老觉得我欺负你了。”路明非摸了摸楚子航的脑袋,坏心眼儿地将他的头发揉成了一个草窝,“你说咱俩这叫什么事,感觉被命运女生狠狠蹂躏了。要是你迟点醒悟,要是我早点跳,我们就阴阳两隔来世再见了。” 楚子航真的分析起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龙族的寿命很长,讲道理你轮回转世了,我可能还是这副样子,我会找到你然后跟你再续前缘。”他复又补充道,“就怕你到时候会嫌弃我年纪大喊我爸爸。”然后不动声色的将后半句占有欲极强的“以及你只能被我蹂躏”咽回喉咙里。 “做梦吧你!”路明非瞪大了眼睛,掐住了楚子航的脖子,两人立刻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折腾了半天他们终于玩累了,路明非这才枕在楚子航的胳膊上轻声说道:“这样也好,我要是死了,转世去了,什么都不记得,你还能找到我。” “理论上不会,因为之前救你,我用了言灵·不要死。施术者将自己余下的生命作为抵押,交换另一个人复活。二人从此建立起羁绊,平分两人余下的寿命。这是契约。”楚子航看着路明非一脸懵逼的表情,总结道,“简而言之,就是我会活多少年,你就会活多少年,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同时死去。我现在三百岁,起码还能再活个一千年。” “我我我我、卧槽。一不小心成了一个老妖怪让我有点不适应。”路明非瞠目结舌了片刻,猛地想起了什么,神色一黯,“师兄,你还记得之前那种毒吧?我才知道是鸣泽的授意,绘梨衣也……他这次发现我的毒被解了,于是又下了另外一种,三日毒发。” 楚子航顿时冷下了脸,抄起腰间的村雨就向外走去。 “师兄师兄!”路明非见拦不住他索性大喊了起来,“楚子航你干嘛去!” 楚子航停下来,冷冷地说道:“给那个混蛋一点教训。” “你你你有功夫找鸣泽麻烦还不如想想帮我解毒。”路明非极力说道,“我已经不怪他了。你也别怪他了。不是他,我可能都没法出海。” “他拿我威胁你?”楚子航立即问道。 “我没有要背叛你!”路明非急急解释道,吸了吸鼻子,有些自责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我就是个怂包废柴,一点航海经验都没有,根本不敢一个人出海。可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为了活下去而留在路家苟且偷生,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来,会不会想见我。只是想着,如果死在海里了,是不是有一天还能回到你的岛上,不论转世成什么东西,只要能回到你的岛上……”他的声音愈发小了,忐忑地偷偷觑着楚子航的神色,却发现对方正痛苦而又爱怜地看着他,面瘫的表情一点一点瓦解。 “都是我不好。”楚子航心疼的说不出责备他愚蠢或是不信任自己的话,抱紧了路明非,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安慰的吻,“我从没怀疑你会背叛我。那天我一直很懊悔送走你,可我想返回去找你的时候结界已经关了。后来我一直在联络他们帮忙。” 他紧紧搂住了他:“还好我没有失去你。” “对了师兄你是怎么出来的?” 路明非躺在楚子航怀里,摸了摸已经结痂的伤口,略略放下心来,“你的伤是从哪儿弄的?” 楚子航浑不在意地说道:“施耐德老师和芬格尔恺撒他们去帮我去贿赂了弗拉梅尔老师了,只可惜贿赂一半就被发现了。我出来的速度不够快,就被结界割伤了。不过自愈能力不错,不会有事的。” “你又是偷跑出来的吗?”路明非捂脸,“那咱们还回得去吗?虽然我不介意和你到处流浪……” “放心交给他们吧。等搞定了,恺撒会来这里找我们的。”楚子航揉了揉路明非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颈。 “你……别闹。”路明非弱弱的象征性挣扎了一下。 “我没有闹。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表示我爱你。” “……你够。” 16. 恺撒寻来的时候路明非已经枕在楚子航胸口睡着了。 金发男人勾起嘲讽的笑:“找回来了?他还肯原谅你这个蠢蛋?楚子航你真是走运了。” “你小声点。”楚子航不为所动,温柔地拂去路明非额前的碎发。 恺撒几乎气结,好半天才顺过气来:“昂热说想见你们。看在卡塞尔老师的面子上,他好像松口了。” 路明非惴惴不安地站在两个胡子花白的贵族老头面前,一旁的楚子航看出了他的紧张,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另一个喝的醉醺醺、胡子拉碴的牛仔痛心疾首地说道,“昂热你也不管管。” 第24页 “弗拉梅尔你闭嘴。”昂热开始思考到底该不该追究这个管结界人的失职之罪,居然闹出这种事情来。 卡塞尔支起下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前的这对:“真是怀念啊,那件事已经过去几百年了吧。” 楚子航立即警惕了起来:“他和那个女人不一样。明非为了保护我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其余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只是想问问他……路明非,你叫路明非是吧?我可以允许你留在这里,和楚子航在一起,但是你不能再回到人类世界去,不能和你的亲人伙伴有任何联系。你必须把自己当做一条龙。”昂热镜片后的金色眼里闪着精明的光,“你可以做到吗?” 路明非抬起眼,望了望身旁的楚子航,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只想和楚子航在一起。” 在芬格尔和诺诺兴奋的注视和施耐德老师复杂的打量下,路明非始终没有脸再让楚子航公主抱自己回去。他爬上了龙宽阔的脊背,挥手向其他人告别。 “师兄师兄,我以后再也不用和你分开了吗?” “你……难……道……还……想……离……开……我……吗?” “我错了师兄你恢复人形再说话吧。”路明非抖了抖,有些后怕地抱紧了龙的脖子,“真是让我瘆得慌。” 龙裂开了嘴,在路明非的惊呼下又在半空化作了人形。 “下次不打声招呼就变身我就跟你离婚!”差点又记起半空坠落恐惧的路明非生气的吼道。 “明天去见妈妈。”楚子航淡定的说道,“看来我要赶快标记你,一旦结成番是没办法离婚的。你不要再妄想了。” “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了。”路明非捂脸,“你怎么又跳话题你属青蛙的吗?” “并不,见完妈妈我就能正式请求你让我标记了。”楚子航认真的回答,“明非可以吗?我可以标记你吗?” 路明非涨红了脸:“不可以,我饿了。” “晚饭是油煎秋刀鱼和鸡肉,配菜是秋葵和莴笋。米饭和面包你喜欢哪种?” “不得了你居然会做饭了。” “我的厨艺本来就不错。”楚子航板着脸强调,“你没发现后来你的伙食越来越好了么?” “那可能你在药剂上才是个味觉白痴?” 龙巢已经出现在视野里了。这次的路明非全无之前离开时仓皇狼狈的心情。他无比期待再度踏上那块熟悉的土地,在余下漫长的时光里和楚子航一起,迎着日出醒来,就着夜幕安眠,再偷偷溜出去走遍整个世界,哪怕游离于人类社会之外也不要紧。 或许有一天,人与龙之间的仇恨消弭于岁月。人类的文明忘却了龙族文明的存在。在不为人知的时间点,龙族悄悄融入人类社会,就像川流汇聚入海,却并不是一种同化。 “欢迎回家,明非。” “我要吃饭。” -fin- ———————————— [1] 原著肯德基先生的言灵 [2] 原著芬格尔暝杀炎魔刀设定的改编 [3] “不要死”言灵设定为一种紧急情况下可以将自己余下的生命作为抵押,交换另一个人活过来,两人建立起羁绊,从此平分两人余下的寿命。 [4] 来自进击的巨人《无悔的选择》 第六章 【番外一】见家长 1. 苏小妍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拾掇起自己的妆容。 睡得迷迷糊糊的楚天骄半梦半醒地来到苏小妍背后,一把搂住妻子的腰说道:“老婆你不化妆也很美。” “今天是见儿媳妇的大日子!怎么能这么随便。”苏小妍说道,推了推丈夫,“既然醒了就去弄早饭。午饭早点准备起来。” 楚天骄一脸笑意的在苏小妍脸颊上亲了口:“得嘞!”哼着歌走进了厨房。 苏小妍花了两个小时才终于化了个她满意的妆容,换了身新衣就跑去厨房看楚天骄准备的如何。 “老婆你今天太好看了!”楚天骄相当狗腿的说着,顺势就要亲上来。 “对了老楚,儿子特意叮嘱过了,不要卤大肠!”苏小妍抱着胳膊说道。 “为什么!卤大肠这么美味!”叼着狗尾巴草的楚天骄吐掉了草,发出不满的嚷嚷。然后在媳妇儿的如丝媚眼下落败,不住地嘟囔,“子航怎么不找个喜欢吃卤大肠的番,哎呀好生气……” 与此同时另一边,路明非也早早起来了。 “……明非你在干什么?”楚子航一脸懵逼地看着原本顶着一头杂毛的傻小子对着镜子,将自己慢慢梳成大背头,忽然觉得内心某种奇怪的癖好觉醒了。 路明非转过头来“嘿嘿”一笑,:“第一次见你妈妈稍微打扮一下总没错,对了师兄有没有稍微小点的袍子可以借给我,我的衣服已经被洗掉了。”他无奈地摊手,浑然未觉右肩已从宽大的睡袍里漏了出来。 第25页 楚子航喉头一动,暗自庆幸拿自己的睡袍给路明非穿是个正确的选择,并决定以后都让他穿自己的睡袍。 “妈妈不会在意的,她想看到的是你这个人,她知道我喜欢的人一定很棒。”楚子航轻轻摸了摸路明非油光水滑的脑袋,“对了,我爸今天也在。他要是跟你胡搅蛮缠,尽管忽视就好。” 路明非怔了怔:“师兄你和你爸爸关系不好吗?” 楚子航不愿多言,却也不忍心敷衍他,只神色淡淡地说了一句:“他是个很不靠谱的人。” 路明非点了点头,暂时熄了深究的欲望,对着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眼巴巴地望向楚子航求他找衣服出来。 楚子航转而一笑,将路明非从椅子上抱起,托住他的后背,让对方的双脚盘在自己的腰上。 “喂喂师兄你这是干什么!”路明非搂着楚子航的肩膀,有些惊慌地挣扎了起来,木讷地看着楚子航一张面瘫禁欲的英俊脸孔向自己贴近。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要收敛信息素别被其他alpha嗅到?” “没啊,你没和我说过。”路明非抬起袖子闻了闻,“暂时的标记应该还没失效吧,我反正没闻到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可是我闻到了。”楚子航一脸严肃地说道,用鼻尖蹭了蹭路明非裸露在外的肩膀,如此亲昵的动作直接让路明非涨红了脸。 “师兄你这是在耍流氓吗……” “并没有,事实说明我必须再来一个暂时的标记。”楚子航轻描淡写地说着,不管不顾地吮上了路明非的唇。 “楚子航唔——”路明非恼羞的嚷嚷被堵在了嘴里。随即不得不承认,楚子航的吻技精进了不少。那人一改最初掠夺式地占有,温柔而缱绻地撬开了他的唇,在柔软的舌苔和齿间肆意侵犯着,诱导着路明非不断放松,将身心全部交付给他主导。 楚子航捧起路明非的头,有意无意地将手指插入了他的发间,慢慢撩拨起那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另一只手则不动声色地往下滑,直接托住了他的臀。 路明非被吻得晕晕乎乎的,根本没去管楚子航的动作,只紧紧攀附在楚子航身上,唯恐突然掉下去。 龙巢里只听得到细碎的水声和轻微的喘息。omega身上的味道是如此致命,楚子航只觉得下腹有火苗窜起,燎至身体的每个角落。耳边含糊不清的呜咽成了极好的催情剂,他恨不得将路明非就地正法。 “想继续吗?”楚子航从他的唇里退了出来,扯出一道意乱情迷的银丝。他从男孩迷离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缕名叫情欲的念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亲了亲路明非的侧脸,遗憾地说道:“真想现在就把你标记了。可时间来不及。” “你又在胡说什么……” “alpha遇到心爱的omega可以连续发情一周,你不知道?”楚子航见路明非青涩的脸便忍不住逗弄。作为一个单身三百年的cherry dragon[1]和自己命中注定的番只是简单的亲吻都令他难以自制,何况自己的番是这么可爱的一个男孩。 楚子航也不是第一次暗骂自己变态了。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路明非时就会涌现诡异的欲望,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个男孩按在身下贯穿他,占有他,灌满他,在他浑身上下都留下自己的痕迹。早年所厌恶的alpha本能似乎在这个男孩身上卷土重来,愈演愈烈。 “谁想知道?”路明非别过脸去,忽然发觉有什么坚硬的玩意儿正抵着自己的小腹,花了三秒钟思考了一下应该不是村雨后,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一把推开了楚子航,差一点摔到地上。楚子航连忙捞起他,将他轻轻放到床边。 “师兄你大早上的搞什么东西!”他把脸埋进手心里,拒绝楚子航的安抚。 “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楚子航异常淡定,“你是我的番,我对你有反应很合情合理。” “你你你——”路明非被这理直气壮的解释弄得一时语塞,“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另外我不想搞东西,我只想搞你。” ——???原来那个心中充满大义一身正气凛然的楚子航去哪里了? “把我勇敢正义文明和谐大义凛然的师兄还回来!”路明非不经意瞥了眼镜子,看着一头的杂毛顿时气结。他湿润的眼角氤开一缕妖异的红,被反复蹂躏过的唇像是盛开的玫瑰花,随着开口翕动一张一合,“楚子航你大爷的!你把老子搞了一早上的头发弄乱了!” 楚子航舔了舔唇,又觉得自己有奇怪的癖好觉醒了。 2. 他俩赶到楚子航父母巢穴时恰好是饭点。 楚天骄做了一桌子的菜,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路明非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是来过新年的。 第26页 “这是明非吧!”一个美貌年轻到完全可以叫姐姐的女人一把扑了上来,亲热地摸起路明非的脑袋,宠溺地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 “这是我妈妈。”楚子航无奈地闪到了一边,眼见自己爱人脸上被妈妈留下了好几个红唇印子,却谨慎地决定不上前,以免自己也沦落到同样的下场。 “妈妈好。”路明非还第一次被女性如此近距离接触,一时傻了眼,跟着楚子航叫起了妈。 苏小妍噗嗤笑出了声:“真是个愣小子,你该不会是被子航拐骗回来的吧?”她半嗔怪地看向楚子航道,“妈妈跟你说了不要欺负实诚的孩子。” “师兄没有骗我!”路明非警觉起来,急急解释道,“我和师兄是真心的!” 苏小妍止住了笑意,静静地盯着他看,直盯得他发毛忐忑。 楚子航不忍心上人再受母亲的精神摧残,于是开口道:“妈,你别吓唬人家。” 苏小妍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路明非不知所措地在母子二人间来回扫视,忽然懂了什么似的,狠狠踩了楚子航一脚。 楚子航依旧从容的没有吭声,直接攥牢了他的手,免得他害羞到把头埋到地底下。 “孩子他妈,你又逗人家。”楚天骄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解下了围裙,走过来搂住苏小妍的腰,“你把儿媳妇吓跑了怎么办。” “我也没想到这孩子这么经不起侃。”苏小妍拼命忍笑,“这么好的孩子成我们家的了,真好。芬格尔之前说什么来着,咱们家子航就是个腹黑。” “好了,妈,等等聊,先开饭吧。明非已经嚷了一路饿了。”楚子航没有一点被拆穿的自觉,甚至还有点自豪,毕竟在明非面前想怎么样都是合情合理的。 “我没有!什么时候喊过!”路明非抗议楚子航三言两语将他描绘成一个吃货的行为。 “你一路上抱着我脖子睡得迷糊的时候一直在喊饿,我都怀疑早上是不是没有把你喂饱。”楚子航说着,全然没注意到楚天骄和苏小妍迅速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们。 路明非隐隐有点绝望。他很想把脸皮撕扯下来扔到地上装作一个路人甲。 楚天骄的手艺很好,路明非吃得兴高采烈的,一直在猜测楚子航的厨艺是不是遗传自他的爸爸,毕竟像苏小妍妈妈这样的美人,理应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嗯,他的厨艺很好。但我是自学成才。”楚子航看透了他的内心所想,捧起茶喝了一口,“他不在的时间里都是我给妈妈做饭的。” “看不出师兄你居然有这等天赋。”路明非戳了戳他的胳膊,比了个大拇指。 楚子航轻笑了声,揉了揉他的脑袋:“喜欢什么我回去再给你做,吃太饱不易消化。” “喂喂你怎么老喜欢揉我的头发。”路明非企图躲开,忽然被一旁正在给苏妈妈剥虾的楚爸爸吸引了。男人的五官依旧俊朗,尽管拉渣的胡子和一直停留在苏妈妈身上的温柔眼神试图掩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锐利杀意,却没能逃过路明非的眼睛,他太清楚不过这种气场了,这是游走在刀尖上的人惯有的气势,就算随身的佩刀早已折断,尖刃被磨钝染锈,最后连刀主人也跟着老去,可曾经掌握生死的刀客之心却依旧如年轻的狮子,同呼吸般如影随形。 “师兄你和你爸爸真像。”路明非忍不住回忆起楚子航来接他时也是这样的神情,像是为了他愿意将所有的障碍都斩杀干净。 “我和他不一样。”楚子航突然说道,更加握紧了路明非的手,“我不会整整丢下你一百年。今后的日子里,我连一秒都不会丢下你。” 楚天骄似察觉了这里的动静,他的儿子眼神平静的如一潭死水,不起涟漪的水面上却燃起了一丛丛节节拔高的火焰。自回来后的很多次,他都能看到楚子航是这样一种糅杂着焦虑与愤慨、质疑与否认的情绪。 他很多次都想要解释,但他的儿子永远都是拒绝。真是个从里到外都出奇顽固的孩子,所以才会不惜一切地要和自己认定的人在一起吧。从这点上看,他俩还真是亲父子。 楚天骄觉得是时候了。 于是悄悄地向路明非使眼色。 趁着路明非被苏小妍拉去试衣服的空档,楚天骄点起了一管烟,又递给了楚子航一管。 “有话就说。”楚子航望向在一旁叽叽喳喳和母亲讨论人类社会审美习惯的路明非,冰冷的表情有一丝动容。 “你看起来很喜欢他。”楚天骄观察着他的神色,说,“你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回看你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我爱他。”楚子航说道,“我不会像你一样。他既然真正来到我身边了,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一秒钟都不会分开。” 第27页 “你还在怪我当初被迫离开了你母亲?” “我只知道在别的alpha来家里寻衅欺辱的时候你不在。我和妈妈只能躲在地下室里等着芬格尔找管戒的曼施坦因老师来救我们。”楚子航冷漠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觉醒为alpha的时间那么早,比其他人都要早么?因为你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能保护妈妈的只有我一个人。以及你的被迫无奈永远都是嘴上说说。” “我真的没有想到结界居然会出纰漏。”楚天骄似有些痛苦,“那个结界本会排斥所有陌生alpha的。我后怕了很久,万一你妈妈和你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会疯掉。” “可你还是走了。什么原因都没有说,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只讲总有一天会回来。”结界的疏漏让楚子航突然记起那个雨夜惊魂的一幕,他内心挣扎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你在,根本不需要依靠那个该死的结界。” “我很抱歉给你的童年留下了糟糕的回忆。”楚天骄歉意地说道,“可老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你们母子。遇到你妈妈之前我一直是个过着刀头舐血日子的人,有了你以后,我才真正决定金盆洗手,花了一百年的时间去洗干净自己的过去,为的就是和你妈妈堂堂正正地站在太阳底下……” 楚子航的心倏的被触动了,感同身受的微妙情绪复杂地爬满了他的心。他可以质疑男人离开的原因,却无法质疑男人对妈妈的一往情深。这种感情和他对明非的感情是一样的,同样的不顾一切。如果说他的感情不容怀疑的话,那男人的感情也同样值得尊重。 男人曾经无数次的想要解释可他都不愿意听,但现在他似乎懂得了男人的离开,或许真的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明非说得对,他和父亲真的很像。生来如一把锐利的刀,却甘愿将所有的戾气封存在刀鞘里。 楚子航瞅了一眼时间,站起身,准备将路明非喊回:“妈妈原谅你,还愿意接纳你,我会尊重妈妈的决定。” 路明非依恋不舍地冲苏妈妈挥了挥手,回到了楚子航身边,意外发现楚子航和楚天骄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许缓和。 楚天骄见着苏小妍眼睛一亮,忠犬似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老婆,暗地里朝路明非比了个大拇指,心里忍不住欣慰地想“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多亏了他我才能跟子航和好如初啊。”(楚子航:不存在的,并没有和好。) 楚子航张开龙翼,不顾路明非反对直接将他打横抱在了怀中。 “师兄你麒麟臂啊这么回去不累吗?” “不累。”楚子航认真地说道,“不仅不累,心底还美滋滋的。” 路明非汗颜,瞄了一眼哄得苏小妍心花怒放的楚天骄——他总算知道楚子航的情话天赋遗传自哪里了。 “你和老爹谈什么呢?” “没什么。他说,”楚子航唇角微扬,“我可以标记你了。” [1]cherry boy:处男 faust 2017/6/18 tbc. ———————————— 突然很吃师兄这种粘人属性。。面瘫禁欲的外表下有一颗悸动的心。 以及明非炸毛有点带感。。 师兄没有怨恨父亲的情绪,他是个更愿意依靠自己力量的人,而且很爱妈妈。更多的是心疼妈妈受了苦,气自己当时没有足够的力量,气爸爸不在身边。他自责永远先于指责他人。在和爸爸推心置腹的交谈过后,他们已经达成和解了。 补充:楚爸爸节日快乐! 第七章 【番外二:死在午后】 设定:路鸣泽视角 分级:g/nc-17 警告:人物ooc属于我/绘梨衣死亡预警/有梦境中的泽非向xing行为和幻想 ———————— 01. 杀戮是在午后悄然开始的。 年轻的勇士手握弓箭,无声匍匐在地上,视线所指是不远处的一头孤狼。这或许是整个种群中最难捕获的一只,天生狠辣而谨慎,它的左眼上有一道深刻的伤疤,见证了他年轻时咬断对手喉咙、胯下雌伏无数的辉煌,也见证他被更加年轻的首领驱逐,拖着迟暮的身体走向无法避免的穷途末路。 这只狼一直是个很好的猎手,尽管机体衰老甚至有一只眼睛将近白盲,但狩猎技巧和狡黠的本能依然出众,就算被狼王驱逐后也过的并不艰苦,甚至胆大妄为地侵入了人的领地,捕捉羊羔。 锐利的箭头在草丛中晃过一道杀意,狼警觉似的往路鸣泽的方向望了一眼,保持着曾为狼王的高傲,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无声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路鸣泽眯起眼,箭矢擦过茂盛的杂草以盛极之势瞄准了狼的脖子。狼厉呼一声,乍起躲开,却不料仍被命中了后腿。它强忍住疼痛,不敢再作停留,一瘸一拐地落荒而逃。 第28页 然而路鸣泽并没有给它这一线生机,他吹哨唤来了自己的坐骑,翻身而上直朝狼而去。这是一片荒凉的草地,几乎没什么掩体。挽弓的勇士紧拽缰绳,死死锁定面前这只仓皇的狼。在这样的距离下,路鸣泽完全可以一击致命,趁早结束这场捕猎。然而他却若有所思地,不时将举起的弓再度放下,像是饶有兴致地等待这只狼还能作何垂死挣扎,没想到竟真的和这匹狼追逐了许久。 直到最后,马开始力不从心地喘着粗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离开城邦有多远,这只狼终于在一堆乱石堆砌的土堆前停了下来,直面着他,扭过头舔了舔自己受伤的后腿。 路鸣泽亦是静静地望着他,举起了弓箭。 狼慢条斯理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在剧烈运动过后,鲜血早已浸透了他深灰的皮毛。它用自己年轻时从老狼王爪下幸存的右眼看着路鸣泽,咧开嘴,让路鸣泽看它坑坑洼洼的口腔。 他的利齿已经磨钝了,甚至缺失了几枚,就像一名杰出剑客失去了趁手的武器,所幸爪子依然锐利,可以剖开羊羔的肚子,代替牙齿撕开一道道鲜嫩的肉条。 路鸣泽想:它看来真的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活下去。哪怕孤身一人在世界上,被同类驱逐、被死亡追赶,也要抓紧一丝一毫的机会活下去。 可能它也不想独自死去。 他松开了弦,利箭飞驰,径直贯穿了狼的心脏。 路鸣泽放下弓,方才的那一瞬失神不小心让弦伤到了指腹,自信到不做任何防护措施的他终于品尝了一番火辣辣的疼痛,思忖着如何不让师父和家里人看到,慢慢打马回城。 02. 他和哥哥路明非很不一样。 路明非,不学无术、手无缚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驰名多个城邦间的路家废物子弟。 路鸣泽,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路家这一代完美的继承人。 在为避免诸子争斗而采用长子继承制的家规之下,身为次子的他,却代替哥哥成为了家族的继承人。 路明非与路家一直是格格不入的。他始终是这个大家族里的异类,不喜习武,不喜杀戮,对什么都充满着好奇,缺乏稳重沉敛,喜欢到处乱跑,宁可在细枝末节上下功夫,也不愿去接一些大到可以抬高自己名声的工作。 他一直在逃避,总是有意无意地拒绝承认自己是路家的人。 虽然是一奶同胞,路鸣泽却一直很纳闷路明非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一个生来为狮的人,却甘愿把自己当做扑蝶逗鸟的猫。 路明非喜欢绘梨衣。 这点路鸣泽一眼就看的出。他太熟悉路明非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了,许是同胞兄弟之间的灵犀感应,在看着绘梨衣的时候,路鸣泽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哥哥漆黑纯粹的眼瞳中攒着喜悦的光,犹如深邃夜空中唯一耀眼的光点。 绘梨衣不会说话,呆呆愣愣的,不爱笑,可对什么都有一股脑的认真劲儿。一个平民出身的少女,在见到他们家徽的时候也不避退,也或许根本不认得。她就像是初识了一个肯亲近她的小动物,允许路明非进入她的私人世界。他们会凑在一起说些有趣的故事,也会相约到野外去钓鱼、骑马、“探险”。 听说她有两个兄长,其中一个非常严格,她一向很乖,兄长们对她一直很放心,却万万想不到这个女孩会为了赴路明非的赏星之约,大半夜孤身一人从家里翻墙出来,再趁天快亮的时候回家去。 “你和她做了吗?”某一次,路明非送完绘梨衣,天蒙蒙亮时回到家里来,一下子撞到了路鸣泽。来人神智一派清明,眼窝下淡淡的眼圈仿佛也是一宿没睡,脸黑的可以滴出墨来,他哑着嗓子,毫无征兆地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什么?”路明非打着哈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绘梨衣。你不是喜欢她么?”路鸣泽讥诮地说道。 “胡说什么啊鸣泽。”路明非莫名其妙地问,然而仍不可避免地烧了脸,挠了挠头发,“我只是和她出去看流星而已。” 他说着说着,喜悦之情再度攀上眉梢:“你不知道今晚有多傻,我们俩都忘记带驱蚊水了,可奇了怪了,我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整条腿都没个好地方,可绘梨衣一点都没被咬。”路明非半是遗憾半是感慨,“森林里的蚊子真是毒,要是光咬绘梨衣,她就被吸干了吧哈哈哈。” 哥哥从没有这么开心过,甚至对千篇一律的无味生活都带上了点期待,恍惚记起了自己当是翱翔天空自在的鹰,而不是金丝笼里的雀。 路鸣泽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他完全听不出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可笑的:“你已经缺席很多次训练了。长老们都很不开心。” 第29页 “可我就是不喜欢啊。”路明非再次习惯性地打着哈哈,“赶鸭子上架这种事,长老们做的也没劲儿吧。” “哥哥……” “晚点说,晚点说,我困傻了,先回去睡觉了啊。”路明非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回到了和弟弟共用的小院子里,把自己扔回了床上,就是一个昏天黑地的蒙头大睡。 路鸣泽抬手,摸了摸被路明非触碰过的右肩,那上面似乎残留着那人掌心里的温度。路明非的外套没有穿回来,大概是给了绘梨衣吧,反正他们还会有很多次碰面,以后再还也无妨。 他深吸了口气,就着冰凉的泉水湃了湃脸,再无睡回笼觉心思,提前一个时辰去了训练场。 03. 在路明非房间里翻到那本堪称详细的“离家旅行”笔记本时,路鸣泽以为自己会陷入无法扼制的恐惧和愤怒之中。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他非常冷静地一页一页翻了过去,熟读了每一页的计划安排,在错乱纷杂的打算中,将二人的规划路线了然于心。 路鸣泽克制住撕毁或是焚烧笔记本的冲动,悄悄将本子放回原处。以极好的反侦察手段去掉了自己进入过房间的痕迹,出门去找路明非。 他一直很容易找到路明非,不管路明非躲藏到哪里,他总能一眼就发现他。路明非可以瞒过很多人,却瞒不过他。 “你很喜欢绘梨衣吗?” “我的妈呀,鸣泽你吓我一跳。”路明非差点摔下树枝,他以为自己爬的足够隐蔽了,却还是被亲弟弟逮了个正着。 “从小你躲猫猫就没赢过我。”路鸣泽毫不留情地说道,噙着意犹未尽的笑意继续问道,“说啊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绘梨衣?” “干嘛突然问这个。”路明非嘟囔了一下,红透了的耳尖却代替他做出了一个明确的回答。 路鸣泽见他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靠近了些,大胆地将路明非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已经比路明非高出了许多,从背影上看,还真分不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卧槽!突然这么一搞是要死人的啊啊啊!掉下去怎么办!”路明非大叫一声,忙不迭地抓住了路鸣泽,唯恐屁股下的树枝经不起剧烈的动作直接断掉,摔个四仰八叉。 “你怕什么,要摔我也垫在你下面,碰不到你的。”路鸣泽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不怕我把你砸到吐血吗?”路明非挣扎着就要从路鸣泽怀里坐起来,然而对方死活不让,“松手松手,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要让城里小姑娘误会我俩断袖吗?” “你不是喜欢绘梨衣吗?还管其他小姑娘做什么?” “我……” “再说我难道没有其他小姑娘好看吗?你放眼出去瞧瞧,有我好看的没我厉害,有我厉害的没我好看,全城的小姑娘都想对我投怀送抱呢好吗?现在是便宜你了没收你钱啊哥哥,”路鸣泽显然对自己的颜值非常自信,“别动,再动树枝就要断了。” “你……”路明非顿时傻了眼,是因为和自己呆的久了的缘故吗,怎么这个弟弟开始变得这么没下限了? 路鸣泽叹息一声:“哥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会抛弃你,你也不要抛弃我。” “怎么了鸣泽,突然神神叨叨的。你药吃了没?”路明非显然没把这当做一回事,抬起头抓乱了弟弟的头发,“你是不是该去训练了啊,赶紧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老们就巴望着你了嘿嘿。” 路鸣泽也不生气,贪恋地再度搂紧了路明非,而后不动声色地松开了他,翻身爬下树,嘲讽道:“你小心别在上面睡着了,已经很蠢了,别再摔成个大傻子。” “我像是这么白痴的人?” “非常像。” 路明非冷哼一声,背过身去,欣赏着自认为路鸣泽无法理解的风景。路鸣泽知道那个方向正对着大片的鸢尾花圃,他们第一次遇到绘梨衣就是在那里。是的,他们俩。 那是一次狩猎活动。路明非见他马背上已有足够交差的猎物,便熄了心思,拉着他出去玩,完全不顾自己的身后空空如也。路鸣泽挣扎着终究顺了他的意思,他们随意骑行,直至鸢尾花地才停下来。 那时路鸣泽就知道,哥哥着魔了,彻底着魔了。 他嘴上总说着喜欢好看的小姑娘,和陈雯雯、柳淼淼一类的贵族少女打成一片,可眼底却无半分真心实意的喜爱之色,然而在见到绘梨衣的时候,彻彻底底地沦陷了进去。 花丛中的绘梨衣的确美到了极点。她的如瀑长发在阳光下泛着隐隐的红色,色泽单调的布衣布裙没能遮掩少女俨然在发育的曼妙身躯。她的神情有略微迷茫和呆滞,容貌却耀眼到几乎圣洁。茂盛绽放的鸢尾花像是生长在裙间鬓角,让人不禁怀疑她就是守护这丛花的精灵。 第30页 路明非小心翼翼走过去和她打着招呼。绘梨衣歪了歪脑袋,毫不害怕,指了指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仿佛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正确的一个人,他们意外合拍地走在了一起。绘梨衣随身带着纸和炭笔,路明非后来也是,全程纸上交流,时不时发出傻笑声。只有路明非一个人的傻笑声,但绘梨衣失焦迷惑的瞳子愈发奕奕有神,连带着路明非了无生趣的样子也变得有活力了起来。 而此刻,那片花圃正含苞待放。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季节,适合从新开始,却不适合从头来过。 路鸣泽清楚记得当时自己的反应,他下意识地看了眼依然紧握手中弓矢和腰间别着的长剑,剑鞘上不知何时沾染了野兽的血,许是在马背上蹭到的,眼下已经凝固了。 04. 跟着家族的围捕队伍漏夜前行时,路鸣泽还在想:哥哥这个蠢蛋,现在应该和绘梨衣两个人不知道在哪个旮沓角落里露宿吧。他的羊毛外套忘记带了,为了轻装前行也不是这么个轻装法。 他转念思考着路明非看到自己的样子,会是惊怒,还是恼恨。 兄弟俩的院子由他们共同所救的小橘子看着,小小一条幼犬,牙都没长齐,却会在陌生人靠近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喊声,准备着下一刻就咬上来人的脖子。 熟知所有计划的除了路明非与绘梨衣,剩下的可能,只有路鸣泽。除非小橘子变成了人,还认得那狗爬字。 “路明非!”队伍里的领袖长老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吼道。 到了,发现他们了。 路鸣泽翻身下马,混迹在队伍里面,静静观察着路明非的反应。 他的哥哥一时慌了神,没想到在这么一条僻静的路上也会碰到家族的追捕。他反射性地将绘梨衣拦在了身后,不让那些手拿利器的人吓到她。 “您这是做什么?”路明非问道。 长老冷哼一声:“和我们回去!” “我不。”路明非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我出来了就没打算回去!” “你这是要和路家决裂吗!” “我没想和家里决裂,我只是想出去看看走走!” “路家不允许你这么胡来!平时吊儿郎当也就算了,居然还干这种事情,你是要把我们路家的脸都丢尽吗?” “没这么严重吧。”路明非怔愣了会儿,嚅嗫道,“不就出来玩怎么就丢脸了?” 长老已经没了继续谈判的耐心,示意族里的勇士上前就要把路明非捆回去,至于绘梨衣……爱在哪里就在哪里。 “等等你别碰绘梨衣!不许碰绘梨衣!”路明非嚷了起来,一把甩开勇士的手,护着绘梨衣慢慢往后退。 绘梨衣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安地揪住了路明非的一角,忐忑地打量着气势汹汹的来人。 “就因为这个女孩?”长老恼怒地说,“你别忘了,你是路家的继承人,将来是要和城主的女儿成婚的!” “谁爱和陈雯雯结婚就和她结婚!”路明非没有正面回答长老的问题,然而攥紧绘梨衣的手却暴露了他的紧张情绪。 路鸣泽忽然冷笑,附在就近的弓手耳边低语了几句。弓手会意,举起箭矢挡在了他的面前,在密密仄仄的人墙中只留了一道窄缝。他暗自挽弓,瞄准了路明非背后的绘梨衣。 路明非似有感应,忙急急一挡,来自人群中的暗箭直中他的肩膀。绘梨衣完全被吓到了,一时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扶着他坐下,看着路明非痛的龇牙咧嘴的样子,忙不迭地翻起了随身的药包。 “小心!”路明非完全来不及阻止,下一秒接踵而至的第二支箭直接穿进了绘梨衣的心脏。她呆呆地看着贯穿胸口的箭矢,从心口汩汩涌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白色的尾翎,浸透了箭身那晦暗的“泽”字。 路明非眼睁睁望着绘梨衣倒在地上,冲着他最后一次扬起了满足喜悦的嘴角,很快便没了声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痛苦地大叫了起来,狠狠拔出了仍扎在身上的箭矢,不顾自己的伤势,颤颤巍巍地扶起了绘梨衣,将她紧紧搂进自己的怀里。 “你们疯了吗?对一个平民下手,你们是不是都疯了!”路明非厉声诘问。 路鸣泽轻颤了一下,明明对方的质问并没有针对特定的一个人,但他还是觉得这拷问是直面自己的。 “一介平民而已。”长老挥手,示意侍卫们上前拉开绘梨衣和路明非两人,蹙着眉头准备往回走,不满而失望地说道,“这场闹剧真是够了。” 可路明非像是疯魔了,不让任何人接近他们俩,防身的小刀在空中胡乱挥舞着,狠厉地划破了好几个人的胳膊,一时血流如注。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从何下手,他们万想到手无缚鸡的大少爷会癫狂成这幅模样。 第31页 路鸣泽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路明非的手腕,迫使他丢下了刀刃,用不复顺和的森冷语气强调:“她已经死了哥哥!她死了!” 路明非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胞弟,眼神迷蒙,却没有怀疑过他的背叛。 路鸣泽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了绘梨衣的身上,再次沉声说道:“她死了。” 绘梨衣下葬的时候路明非没有来。路鸣泽没有强迫。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正没日没夜地窝在小房间里,拒绝和任何人交流,被家族带回后就是这副样子,仿佛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气。但路鸣泽知道他会撑下去,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这么觉得。 路明非拜托他买了成衣店最昂贵的白色婚裙,绘梨衣曾经在橱窗前流连过一瞬——只是那件衣服只有权贵才可以购买。 路明非万分后悔为什么没有早早的替绘梨衣买下那条裙子,哪怕他们之间只字不提未来和爱情,也应该要买下那条裙子。他懊悔着,甚至比懊悔绘梨衣之死还要深——他无时无刻不爱着绘梨衣,却没有和她谈过一字爱意。 路鸣泽代替他看着绘梨衣穿着圣洁的婚裙躺在最昂贵的棺椁里,用最好的大理石作碑,葬在风水最好的墓地里,一如他们初见时纯洁无暇。 绘梨衣的两个兄长目眦欲裂,几次三番上路家讨说法,却失败而归。路明非没敢见他们,连绘梨衣的遗物都没敢保留,愧疚得悉数还给了绘梨衣的家人。 后来,他们就搬走了。 那个女孩就像是一场趁着花季而来的微风,熏得人沉醉着迷。可花谢后便无影无踪。 绘梨衣死后的第一个春天,路明非曾经无端恸哭过一次,反反复复说这一句相同的话:“她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我也一句话都没有给她。” 路鸣泽在旁边,勾着微不可查的浅笑,抱紧了自己突然崩溃的哥哥,软语安慰着。听着他沙哑的声音,端来了一杯早已晾好的、特制的茶。 直到他哭够了,终于熄灭了向往自由的火。 那件事过了很久很久后,路明非恢复成了原先无所谓的模样。家族的长老终于对他彻底失望了,继承人换成了路鸣泽,连带着与城主女儿的婚约一起。 “早。鸣泽。”路明非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大咧咧地笑了起来,“新郎气色真好,明天要好好拉绳子呀。” “好。”路鸣泽点了点头。 那发作时生不如死的毒药早就摧毁了路明非逃亡的意志。可他始终对路鸣泽没有一丁点怀疑。 他怨恨这个家族,怨恨命运,然而最终不得不妥协而自弃的样子真叫人心痛。不过这样也好,就算无所事事地在路家里点个卯就溜走也好,毕竟他不会走了。 路鸣泽一度以为哥哥再也不会走了。 05. 路明非被龙掳走了。 路明非又奇迹般地回来了。 没人知道这一个月路鸣泽是怎么过来的,在近乎歇斯底里的焦躁与愤怒中准备好了一切,不顾所有人反对要出海去寻找一个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的龙巢和一个根本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 出发前三日的清晨,他听见小橘子在挠门,带着一丝侥幸的幻想,路鸣泽跟了出去,发现自己的哥哥正疲倦地躺在森林里歇息。 “哥哥,哥哥!”他迫不及待地搂紧了这个失而复得的人。 “鸣泽?”路明非咧开嘴角,安慰似的笑了笑,“鸣泽,松点松点,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在路鸣泽惊恐的注视下,路明非一头栽倒,好似在嘟囔着一个人的名字,转眼昏迷了过去。 医生看过后说只是脱水虚弱没有什么大碍,这让路鸣泽稍微放宽了心。 屏退所有人后,路鸣泽一个人待在哥哥的房间里守着他,笨手笨脚地干起照顾人的事情,或擦着路明非脸上的汗,又或是往他的嘴里小心喂着米汤。 “楚子航……” 路鸣泽心头一惊,忙趴到路明非耳边:“哥哥,你说什么?” 然而路明非只是支吾了一声,又翻身睡了过去,不满地梦呓了一句:“楚子航。” 他终于听清楚了这个名字。 归来时的路明非染了几分莫名的忧郁情绪,闷闷地在家族的领地里徘徊着,长久地坐在日落的湖畔,对着金灿灿的湖面发呆。有时还会捡起树枝,在地上写划着什么。 路鸣泽曾在夜晚听见哥哥房里传来自xie的声音,他咀嚼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哭泣着释放了自己。 路鸣泽同学的脑补请走封闭货车二号 06. 真相或是事实被说穿的时候路明非没有反驳。这让路鸣泽非常失望和愤怒。他生气的不是路明非维护那条送他回来的龙,而是因为路明非真的爱上了那条龙。 第32页 那绘梨衣算什么? 那他又算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那条龙?” 路明非没有回答。 路鸣泽仿佛被激怒了,硬生生就要吻下去,却被对方直接挡住,不禁真的生了恼意:“他也这样亲你的吗?你拒绝他了吗?就像你拒绝我一样?” 路明非依然只字不语。 路鸣泽倒吸一口冷气,用极尽冷酷的口吻说出了那个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你以为当年的毒真的是长老们的授意?是我。我要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这一个月,我真担心你就这么死了。我想着那条龙要是敢碰你一下,我就算挫骨扬灰也要直捣他的老巢,没想到他居然把你送回来了。” “是你,是你!竟然是你!”路明非大喊道,不敢相信地盯着自己的亲弟弟看。 路鸣泽兀自冷笑,欣赏着哥哥惊慌失措的模样,企图用来自手足的背叛催生他的恨意。 ——倘若你连一丁点的爱都无法分给我,那就把恨统统都留给我吧。 “我要你带我去找那条龙。只要能斩下那条龙的头颅,我就放你自由。” “好。一言为定。”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要答应,只是抱着侥幸暗自窃喜:似乎这条龙对哥哥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 路明非欺骗他的时候,路鸣泽几乎要疯了。 为了一条非我族类的畜生,一个屠龙者背叛了自己的伙伴,而选择维护一条龙。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路鸣泽真的恼怒了,切齿着对哥哥说着这种威胁的话语。 “我从没这么以为。”路明非耸了耸肩膀,倒退着,颂唱着那支龙之歌。他神色安详而从容,一袭红衣绚烂如深秋的枫叶。路鸣泽记得自己好几本书里,都是这些枫叶书签。 “他不会来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抛弃你的只有我啊,哥哥!”路鸣泽嘶喊着狂奔过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跳落悬崖,耳边依稀是龙之歌的最后一句:“飞来吧,降临吧,楚子航!” “哥哥!哥哥!”路鸣泽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在下属的保护下拼命伸出手,企图勾到那个人的手指。 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你那么拼命地活下来,忍受着孤独与被囚禁的寂寞,受着族人的白眼,被同龄的贵族排挤,从龙的领地,从毒药之中艰难求生,竟然为了一条龙,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了。 那条龙来了,真的来了。 他救了路明非,带走了路明非,不费吹灰之力地解除了他们的武器,甚至挑衅地留下了一枚鳞片,讲道:“聘礼。” 路鸣泽恼羞成怒,堂堂路家少主,从来没被人如此羞辱过。他丢下所有的属下乘快艇去追赶,却被那条龙煽动的风再度送回了岸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和一条龙消失在天际。 什么天龙座,什么龙巢,都是路明非织造的谎言。那里是一片汪洋,什么也没有。 07. “鸣泽,鸣泽。”长老拍了拍走神的路鸣泽的肩膀,唤回了他的神智,“怎么了鸣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路鸣泽礼貌性地笑了笑,“他们都来了吗?” “嗯,人已经齐了。”长老颔首,颇有些欣慰,这次十年一度的屠龙家族会议多亏了路鸣泽才能促成,他毕竟是三代以来真正领教过龙之手段的第一人,在会议上有着十足的话语权。这次会议过后,路家的地位绝非一般家族可以比拟。 “马上开始了,你快去吧。你不是有一个计划要向大家宣布的吗?” “好的,我马上过去。” 路鸣泽收起在掌心摩挲半天的龙鳞,整了整衣领,深吸了口气,慢步而去。小橘子呜咽着目送主人离去,守着空荡荡的院落,在门口蜷缩起了身体,静静等待他的归来。 -fin- faust 2017/9/23 拖了很久的番外二。还会有一辆番外三。 不知道为啥总感觉被我埋得有点暗潮汹涌的感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实际上路鸣泽在我心底里是一个执念深重的人,他枭狂狡黠,极度自尊自负,几乎对所有人都不留情,对自己也不例外,只对有用的人怀着微薄的怜意,还有对待哥哥的那份微妙的感情。 江南说:“钱塘君的形象基本就是我对龙的理解,刚烈中略带枭狂,却不为所欲为。《龙族》里路鸣泽的性格是和钱塘君暗合的,他从不宽宥敌人和他看不起的人,却也不至于毫无准则地滥用暴力。最能体现他性格的那一幕便是他把刺刀刺进了雷娜塔那对丧失人性的父母的胸口,然后纵火焚烧图书馆,推门离去,再不回顾。他是你不敢太过靠近的朋友,或许是你值得尊敬的敌人,无论他是善是恶,他都不是卑微的小人。” 第33页 在本作中,他的执念都在路明非身上,奈何人家不领情。让我总想到这句话:有时,他的痴狂和激情会那么奇怪地烟消云散。他满腔热情地关怀着他,同时却感到某种狂妄的满足。——托马斯·曼《死于威尼斯》 他不喜欢绘梨衣,甚至动手杀了她,却应哥哥的请求为她举办了极其荣耀的葬礼。他尊重自己的对手比如那只狼,不满自己对付龙的失败,整顿过后,势将卷土重来。 路鸣泽是个很复杂的人,在原著里是,在这里也是。 害怕失去对他的控制。希望没有ooc。ooc就ooc。 躺平任鞭挞。 第八章 【番外三:楚老师的小课堂】 路明非面红耳赤地把自己死死藏在被子里,以防自己涌动的omega气息泄露出去。他觉得楚子航一举一动都带着勾引的意思。 楚子航很无辜,真的很无辜。他完全不明白一向正气凛然的自己怎么在伴侣眼中成了一个行走的春药,现在还因为这不让自己进被窝,这叫什么理?于是正色道:“刚结婚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在外面风吹日晒?” “???大晚上的哪来日晒?顶多就风吹。”路明非撇了撇嘴。 “ok,那我进来了。”楚子航非常嫌弃自己拐弯抹角的态度,他一眼就看穿了路明非此人的口嫌体正直,直接掀开被子整个人钻了进去,紧紧搂住了伴侣不让他挣扎。 “你等会我没让你进来!自己不是有被子吗干嘛和我抢!”路明非二度挣扎失败,小声的抱怨,别过脸去以免自己对上楚子航那张俊脸丧失自己的原则。 “裹再紧也没用,我早就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楚子航轻笑着拉了垃路明非的小被子,在他耳边低声说着,有意无意地吹着热气,“你的发情期是不是到了?” 路明非忍住不吭声,哼哼唧唧地又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殊不知这番动作在楚子航看来就是直截了当的性暗示。他无奈地亲了亲路明非的头发,扑面而来的omega香气不禁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那股横冲直撞的信息素趁机一把揪住了alpha因子,引诱着他失去控制。 “明非,我……”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路明非死命摇头,他清晰地觉察到背后有一根硕大而坚硬的玩意儿顶住了他的屁股,非常心机地想要进来。可是怎么进来!楚子航那玩意儿这么大!会坏掉的吧。 楚子航不耐地将这条咸鱼翻了个身,让他正面朝着自己,一字一句安慰道:“乖,别害怕,如果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贸然进来的。你要是不想的话,我不会勉强你的。” 路明非弱弱地抬起眼,发情潮让他的脸颊镀上了一层娇羞的红。空虚的后穴正叫嚣着饥渴,不自觉地往外汩汩分泌着羞人的粘液,鼓励他去引诱自己的alpha,好让那坚硬的性器狠狠插进来,填满所有的空隙。 眼前的楚子航亦是拼命克制着冲动,隐忍的汗珠顺着额角滑了下来。 “你……憋得难受么?” “我会克制住的。”楚子航沉声道,“alpha不能离自己发情的omega太远,不然信息素分散太开容易引来其他觊觎者。抱歉。” “你抱歉什么呀抱歉。”路明非往他怀里缩了缩,咽了咽唾沫,“emmmm,我其实在担心,你那玩意儿那么大,怎么放进来。” 楚子航:“……”他忽然觉得心有点疲惫,原来自己的番左思右想不肯结合,是在担心自己如何进入。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在路明非恼羞的瞪视下清了清嗓子,磕磕绊绊地解释道:“omega的身体在发情的时候……后穴会分泌液体,我也会帮你做扩张……omega的身体柔韧性和包容性很强,你不用担心我进不去……好的好的你没有担心这个,你的小穴里有生殖腔通向子宫,一般那里都很敏感,只有标记后得到满足才会打开让alpha的性器进去……” 楚子航很无奈,他也不想在这种场合下和自己懵懂的伴侣普及abo性知识,但是为了终生幸福不得不拉下脸面继续说道:“……一旦进入,alpha的性器会成结把自己锁在omega体内,开始射精,短则半小时多则一两个小时,射完了才能拔出……精液进入生殖腔后不出意外你就会怀孕,乳头会胀大,临近生产还会分泌乳汁……” 路明非已经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一点都不想听这些”的样子,他咬着唇说道:“解释就解释动什么手!” “正常的生理反应。”楚子航淡定收回了自己探向路明非下腹的手,重新搭在了青年的腰上,“努力睡吧,我在这里。”说着就真的吹灭了油灯,兀自睡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啊!发情期盖着被子纯睡觉?那你钻进来的意义是什么?科普半天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34页 路明非气的咬住了被子,推了推楚子航,想要把他赶出去。然而周遭环绕的浓郁alpha气息早就让他四肢颓软,半点力气也没有。路明非抬起手,正想拍拍楚子航的脸把他叫醒,手还在半空时就被突然抓住了,吓得他差点惊叫起来。 黑黢黢的巢穴里,唯有楚子航一双炯炯的黄金瞳亮的瘆人,他平静地盯着“欲行不轨”的路明非瞧,语气滚烫不复方才的镇定自若,言简意赅地说道:“再撩,后果自负。” 路明非倒是被这激发起了求胜心,他挣脱了楚子航的手,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说道:“那就翻你的牌子吧。” “只有我这张牌子!你还想翻谁的?”楚子航终于得到了应允,立刻翻身将路明非死死压在了身下,贪恋地嗅着omega身上的芳香,堵上了他的唇。 路明非双唇微启,本能地迎着alpha的舌头侵入,与自己的舌尖交缠在一起,暧昧黏糊的水声在两人的唇齿间啧啧作响。他喘着气,觉得身体愈发滚烫了起来,隐约有脱水感,更是配合着楚子航亲吻的动作,从他嘴里汲取着一点让咸鱼得以活下去的水分。 楚子航够到边上的杯子猛喝一口,随即悉数喂进了路明非嘴里,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唇,无意中拉扯出一道淫靡的银丝:“发情期会带来大量脱水,记得保持身体水分。” “楚老师课堂又开课了?”路明非低喘着,调皮地说道。 “嗯,理论课结束了,接下来上实践课。”楚子航淡定地点了点头,不再去压制心头的欲火,如愿以偿地舔舐上了路明非的脖颈,在他的腺体上细碎啮咬着,就是不彻底咬下去。 路明非发出甜腻的呻吟声,搂住楚子航坚实的后背,看着他将自己的睡衣一把扯开,发烫的身体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早已硬挺的乳珠轻微打颤,惹人爱怜。 “等等别,唔……”路明非隐约预感到了还什么,然而阻止还是失败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alpha一口咬住了那颤抖的乳尖,一只手还来回拨弄着另一只。 “……你怀孕后,这里会分泌出乳汁来……”路明非恍惚回忆起刚才的科普,异样的快感从胸前传了过来,就像楚子航真的吸出了乳汁,喷溅了他满脸。路明非拼命甩头,努力把这种情色的幻象驱逐出去,可仍克制不住地在这样的爱抚下发出意犹未尽的喘息。他的腰肢不自觉地扭动着,睡裤早就湿透了,柔软的布料时不时挤到饥渴的穴口摩擦着,带来几分微不足道的慰藉。 楚子航发现路明非的身体骤然敏感了数倍,不知道是他想到了什么,不由轻笑了起来,一鼓作气地脱掉了早已湿透的裤子,分开了他的双腿。未经开发过的小穴泛着柔嫩的粉色,一张一合地吐着从里头渗出的水渍。上面站立的性器因性征而呈现出一种别样的幼嫩,路明非别过脸去,不忍心看自己的小、可、爱。见楚子航一动不动地盯着下身看,他羞愤欲绝地想要将腿合拢,却被撑得更开了些,只听楚子航在耳边轻声说:“别动,很好看。” “呸。”路明非礼貌性地相信了一下,本能地去扯楚子航的睡裤,释放出他胯下狰狞的猛兽。本就很宏伟的性器再勃起后更是胀大了好几倍,暴起的青筋和隐忍的青紫色让肉刃带了分野蛮的侵略性。 这下礼貌性的相信变成彻底的怀疑了。 路明非几乎要哭出来,可本能却让他凑上去伸出舌头,舔了舔那怒张的阳具。 楚子航觉得自己名为理智的堡垒噼里啪啦碎成了渣渣,他一把按住了路明非的动作,一边温柔亲吻着omega的脚踝一边一路往上,随即粗暴得啃咬起他的大腿根。 “卧槽……”路明非痛呼出声,他不明白楚子航哪根经搭错了突然这么粗鲁。楚子航因这惊呼稍稍回过神来,看着路明非腿间的牙印,歉意地吻了吻他的唇:“抱歉,我忍不住。” ——单身三百年的cherry dragon。 路明非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将手指插进了楚子航的头发里,低声说:“进来。” “可我还没帮你扩张……” “扩张个屁啊老子后面都可以游泳了好嘛!”路明非红着脸打断他,“快点,进来!” 楚子航眸色一沉,固执地还是将两根手指探进了肉穴里,出乎意料的是,伴着路明非喘息的尖叫,竟然畅通无阻到了最底。他这下终于明白“可以游泳”是什么鬼了。 于是伸入了第三根手指。 路明非的眼角早就溢出了生理性泪水,之前两根手指的侵入已经让敏感泥泞的后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欢,可爱的性器早就吐出了浊液。他的肠壁一个劲儿地吮吸着手指,羞耻地将他们往里面勾着,并且源源不断地分泌出润滑的淫液。 第35页 楚子航的三根手指在后穴里来回抽插着,噗叽噗叽的水声穿插在青年哭哭唧唧的呻吟里,alpha侵略性的气息狠狠包裹着omega柔软的味道,让整个巢穴都变得淫靡不堪。 “啊啊……嗯啊……哈……楚子航,楚子航……” 身下omega因为得到满足而发出的喘息是对alpha最大的鼓励,楚子航只觉得血脉贲张,恨不得直接将他就地正法,强忍着问道:“嗯?” “楚子航……别……别,太快了……”路明非试图绞紧双腿抵抗那道强攻,可终究无力地败在alpha的手指下,他隐约有些明白alpha对于omega的致命威胁,妈的三根手指都能把他搞得射了一次,那玩意儿进来……那玩意儿进来的话…… 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楚子航乖巧听话地放缓了动作。 路明非:“……你过来我教你一堂课。” “嗯嗯?” 路明非强撑着虚软的身体,一把将楚子航推倒,直接将alpha怒张的性器含进了自己嘴里。 “唔……”楚子航第一次逸出了呻吟。 路明非抬起脸,盯着满脸情欲的楚子航瞧,让他看着自己灵活的舌尖舔舐着硕大的柱身和顶端的小孔,将阴茎二度含入口中来回吞咽,不时把玩着他的囊袋,又凑上来亲吻楚子航的唇,让他尝尝自己的气息。 目睹爱人为自己口交时意乱情迷的模样,楚子航粗喘着,摸了摸路明非的脑袋,将他往自己的胯下又按了按,主动地将自己的性器往对方嘴里送。 谁料路明非直接将阴茎吐了出来,一副翻脸不认人的表情。 楚子航:“???” “知道了吧。”路明非喘着气说道,“这种行为和你刚刚的行为一样,都属于拔屌无情!” 楚子航:“……好的明白了。”他克制着笑意重新将路明非按倒,扶着自己高昂的性器抵在了肉穴口,略微侵入了一点点。 路明非难耐地扭动着身子,哀求着他再往里去。 “我进来咯?” “嗯,嗯……” 得到点头应允的楚子航一鼓作气冲了进去,硬挺的性器攻占了柔软紧致的肉穴,将整个甬道填的满满的。楚子航的阴茎足够长也够粗大,毫不费力地顶到了路明非生殖腔上敏感的媚肉,让青年不由痉挛了一下,脚趾也跟着曲紧,泪汪汪地看向了楚子航? “疼?”楚子航搞不清状况,只是心疼地凑上去舔掉了他的泪水,稍稍退出来了一点。 “不,不是疼。”路明非咬牙,根本不好意思说出口方才突如其来的一下恰好撞击到了自己的敏感点。他的身体正渴望着被性器狠狠碾过最敏感的媚肉,引发接踵而至的高潮快感去满足发情的需要。可是身体的主人却保持着最后的理智,红着脸不肯说。 “疼就说,我退出来。”楚子航说着,竟真的慢慢抽出了阴茎,偏偏动作幅度小到几乎没有,一路摩擦着内壁,唤来了路明非的再次情动。 “不是疼!我想你碰碰那里!就是你刚刚顶到那里。”路明非顾不及自己的面子,一把拉着楚子航小声说道。 “好。”楚子航亲了亲他的鼻尖,突然按住了他的腰肢,将自己狠狠地往里面一送。 “啊嗯……”路明非在这刺激下直接射了出来,高潮的余温还未过去,疲软的性器因为内壁的刺激又硬了起来,在楚子航性感结实的小腹上来回磨蹭着,引发了后穴又一阵的收缩。 楚子航伸出手抚弄着他胀硬的乳尖,亲吻着对方神色迷离的眼,下身不断抽插着,深入浅出,揉捏着那圆润紧翘的臀。 两人的交合处,囊袋碰撞肌体的声响和来回抽插带出的噗噗水声大大刺激了楚子航的征服欲,他看着自己粗大的性器顺畅地进出路明非的身体,不断翻出充血的媚肉和淫靡的水渍。身下的人张大着腿,啜泣着渴求着更多,这让他不由加快了速度,用力地顶撞生殖腔那块火热的媚肉,以满足自己发情的omega。 路明非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他急促得呼吸着,发出甜腻惑人的呻吟,扭着自己的屁股迎合楚子航的动作,好让alpha的性器可以进的更深。 楚子航逐渐进入了状态,alpha的本能暂时位居一线,他凭借着最后一点理智咬着路明非的耳朵说道:“我想标记你,可以吗?” 路明非哼哼嗯嗯的,高潮的即将到来让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胡乱点着头,推搡着让alpha离远点,身体却不自觉地凑近了好几分。 楚子航再也忍不住,一口咬向了omega颈上的腺体,注射了自己的信息素。一股激流顺着血管瞬间占领了路明非全身,他哭叫着说着“不要”,也没能让沉沦欲望中的alpha停下脚步。楚子航翻过了他的身体,扶住他瘫软的腰肢,掰开了对方合不拢的双腿,从背后狠狠挺入,臀缝间粘腻的声响像是在路明非耳边炸开的烟花,他哆嗦着承受着alpha的攻势,可怜的性器间或吐着粘液,在一连射精好几次后,这下再也射不出什么。 第36页 然而单身三百年一朝开荤的楚子航仍是意犹未尽的样子,直接咬住了路明非的脖子,失控地咬出了点点血渍。他灼人的黄金瞳被这甜美诱人的血腥气刺激地泛上了一层狠厉的红,仍在肉穴里的性器又胀大了几分。 他隐隐察觉到后穴尽头开了一个小口,迫不及待将自己的阴茎顶了进去,伴随着几十下极其狠厉的抽插,穴肉颤抖着收缩了一下,从生殖腔里喷溅出滚烫的液体,浇淋在柱身上。楚子航低吼了一声,阴茎上终于出现了硕大的alpha结,他喘息着,在路明非的身体内释放了自己。 高潮过后,理智微微回笼。 楚子航蹭了蹭已经累到昏睡过去的路明非,并没有退出他的身体,反倒是搂着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路明非醒来时觉得自己嗓子都哑了。他涨红了脸,抬手去够边上的水杯,一边琢磨着昨天晚上到底折腾了多久。然而动作并没有想象中容易,浮软的四肢连抬起都变得困难,更别说背后有个食髓知味的智障还紧紧抱着他,甚至连那玩意儿还插在他的身体里没有拔出去,隐约有再度勃起的态势,而他的小腹整个儿都涨涨的,仿佛被……灌满了。 “楚子航!楚子航!蠢龙快点起来!”他奋力挣扎着,企图将身后这个熟睡的笨蛋唤醒。 “嗯?怎么了?”楚子航终于抬起眼皮,含糊不清地回问道。 “从我身体里出去啊笨蛋!”路明非骂道。 楚子航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昨晚自己没等射精结束就睡着了,现在性器还在路明非的身体里,甚至因为晨勃又硬了起来。于是忙不迭地退了出来,很遗憾地带出了几缕没被生殖腔吸收的白浊。 路明非捂住了涨涨的肚子:“……你昨晚到底射了多少。” “我觉得不多。平均水平吧。”楚子航一脸无辜地说道。 路明非恼怒地捶了他一下,让楚子航扶他起来顺便倒杯水。alpha自然会满足omega的一切需求,于是殷勤地递上了杯水。路明非一口闷完后,下垂着眼角,慵懒地睨了他一眼,微红的眼角漾出异样的妩媚,倒是让楚子航的心又紧了几分。 “emmmm,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天很热。”路明非抬头说道,自认为另起话题的技能一定是一流的。 “忘记和你说了,omega的发情期会持续3到5天不等。”楚老师诲人不倦地补充道,果真是居家旅行必备、排忧解难的一把好手。 “……今天继续翻你的牌子。” 半个月后。 路明非愁眉苦脸地看着一桌子的大餐,捂着肚子强忍着呕吐的情绪,心想楚子航得有多难过,做了这么多自己还一副嫌弃的嘴脸。见他端着最后一道菜过来,忐忑地解释道:“师兄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就,很恶心……” “嗯我知道。”楚子航一副风轻云淡准备充足的模样,“你怀孕了,明非。” 路明非:“我什么?” “你怀孕了。”楚子航认真地说道,“吃晚饭我带你去施耐德老师那里,书上说你需要安胎药。” “所以……是因为那几天,然后就中了?” “嗯。”楚子航淡定地说道,显然很自信自己的能力。 路明非捂脸:“……没房没车没地还想嫁我?” “我可以带着你到处跑你不需要马车。”楚子航目光火热地打量他,“六百海里范围内都是我的领地,上面的岛屿都是你的。” “那你的房子呢?” 楚子航看了眼洞穴:“emmmm你需要我建一个人类房子吗?” “不建好别想嫁给我。” “我们已经正式结成番了而且你肚子里有我的龙蛋。”楚子航说道,纠正了路明非的错误说法,“你不嫁给我嫁给谁?” “总之没有房子和柔软的床就免谈!”路明非一手抱着肚子,一手叉腰,非常神气地说道。 “……ok。” 为了迎接龙蛋的降生,住了三百年洞穴的楚子航终于开始着手建造人类的房子,为此从芬格尔恺撒那里要了不少好东西,均为后话,不再多表。 楚老师万万没想到,他期待已久的龙蛋,最后是以人类婴儿的形态降生的——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的那种。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