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龙戏凤》 一 人间烟火初食处 “小二,来一壶参茶!”某处热闹非凡的大客栈里,一句轻唤从某个角落传出,又瞬间被周围的肆意喧嚣遮盖。 “啪!”,空中,又是一束烟花倏地绽放,将漆黑的夜空染成了动人心魄的青黛se,伴着无数点耀眼的白星点亮了这个无光的夜晚。 “好类客官!您请耐心儿等着!”瘦小的店小二挤兑过吵闹的人群来到角落的一张方桌边,却只见一位貌相丑陋的光头少年呆呆而坐,愣是怨怼不出刚才那句话是出自此人之口。店小二却也不多言语,递过毛巾在桌子上胡乱一抹便转身往人群里挤去。可刚挤到一半,愣头小二却又忽觉不对,皱着胡眉匆匆回到少年的身边,开口问道:“客官,今儿可是难得的上元节啊!您不觉得一壶雄黄再配上几碟小菜儿……似乎更合适呢?” 光头少年讶然,半天说不出话来。可刚要开口,店小二忽然洒然一笑,,回道:“哎呀!你看我这鬼脑袋!原来是斋戒人家,不食酒se呀!真是对不住啦客官,您的参茶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瞧着扬长离去的店小二,光头少年闷闷一笑,自言自语道:“我压根儿就没喝过酒呀……” 少年自山上来,十五而立。幼年之事无从而知,只知此人武功了得,据说下山是为了完成师傅的遗愿。临走之时,师叔将他一头的黑发削去,言之:徒儿此次下山,切忌迷乱于人间之事。烟火之地,务必清根长留。 可老师叔却不聪明,愣是挑了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让他下山。 “千万青丝多不断~根根留情于君边~”戏台上,美艳的花旦深情地吟唱着,赢得了戏台下拥挤人群的阵阵叫好。宽敞的客栈里满是看戏的白袍长衫,欢闹热腾得很。光头少年微呡一口参茶,还没来得及过喉便皱着眉将那所谓的参茶吐到了地上,吧啦着舌头叹道:“这哪是什么参茶?!师叔好生骗了我一顿!”说完,少年握拳起身,匆匆走出了客栈。 这里太吵,他有点害怕。 “喂!客官!您还没……”店小二见那死和尚不付钱就大步而逃,立马往门外追去。可刚一出来,只见那人的身影忽然一阵恍惚,竟凭空而逝,再也寻不见踪迹了! “哼,真是可笑的人……我可从未见过上元节只点一壶参茶,如此修生养xing的家伙呢店小二歪咧着嘴,却也无法抽身离去,只得暗暗一叹,转身回到店里招呼去了。 一壶淡如水的参茶而已,就当喂猪好了。 上元时节,人们似乎都很忙,忙得好像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街道的两边挂满了明亮如火的灯笼,红红的,就像少女chun情时的可爱脸蛋。街道冗长,无数火红的灯笼交相辉映,与天上不知何处的烟火亮到了一起,煞是动人。 只是本该热闹的街道上却只有寥寥几抹身影。小贩们低垂着头,不时地瞥眼张望,像是提防着什么东西似的。如此担惊受怕的上元着实难见。 光头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条街道上,挺着他矮小却不萧瑟的身子漫步之中。 “难道这就是师叔说的烟火之地?除了那些好看的灯笼,我看一点都不烟火嘛!”光头矮个子少年微撇着嘴想道。 “师叔说过,人间是很热闹的,特别是节ri的时候。还让我小心身上的财物……咦?那个是什么?”光头少年似乎对漫天灯笼的浪漫完全不感兴趣,却突然听见一声鸟鸣,顿时心里一提,寻着鸣声而去。 原来不远处的街边有个卖芦笛的小贩,那声清脆的啼叫,竟是从小贩嘴里的那只小芦笛中传出来的! 小贩戴着青笠圆帽,长长的帽檐将他的半个身子遮了起来。他抱着膝轻坐在板凳上,少年瞧他那身子板,心里掠过一丝讶异,又匆匆释然开来。 “芦笛之声多粗细分半,可刚刚那声却好生尖细,就像是杜鹃催情的鸣叫,好听得很。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少年蹲子,将篮子里的几支芦笛放在手里,却看不出这些芦笛与自己曾经见到过的有何不同,心里好生郁闷。 “你买了我就告诉你~”本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小贩忽然开口道,那声音竟如此纤细,略带着几分俏皮的滋味。 少年却没有太多的惊讶,而是继续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笛子,自顾自地道:“这里面没有唇片,也无瘦细之处……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贩见那光头和尚完全没有瞧自己,竟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这家伙是城外来的?难怪…… “不买的话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小贩将手里的芦笛在少年面前轻晃一番,绿se的笛子竟自己响了起来! 街道上依旧人影窸窣。不知何时,某些地方开始喧闹起来,将满是冷风的街道弄得萧瑟无比。 “啪!”远处,一朵美丽的“花儿”凭空而放,这次是难得一见的白金颜se,闪亮地如同一瞬的太阳。 “那是什么?”少年抬头而望,闷声问道。他几番见之却不知此为何物,那种明亮的感觉将他闷闷的心情融化,芦笛什么的好像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小贩竟也撇头望去。一阵凉风袭过,带走了他的青葱小帽。骤然间,一朵黑亮的烟火在少年的面前绽放,与那占满天空的晶亮相比,竟毫不逊se。 “那是烟火呀,笨蛋小贩轻笑,美如娇荷。 “烟花……没想到人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东西……可比师姐们好看多了丑少年竟看呆了,愣愣而言,仿佛那朵即将消逝的烟火是他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丝轻叹。 “喂,我说你小子不会是从什么深山野林子里跑出来的吧?”小贩轻咬细眉,纵身捏住了飘走的笠帽,却不再用来遮掩,而是环抱在胸前,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瘦小丑陋的小和尚。 “师姐说,见到美丽的东西就该驻足欣赏 “哦?这样啊!那你是不是应该欣赏欣赏我呢?” 烟花已逝,小和尚微颤转身,才发现面前的小贩不知何时已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亭亭而立的大姐姐。 “原来你真的是个女孩小和尚悻然一叹,又低下头继续把玩起芦笛来。 “这臭小子……”小贩心中恨恨,却忽然抬头jing觉地瞥向远处,像是嗅到了什么特别的气味。 小和尚找不出蹊跷,小声央求道:“大姐姐,我没钱,但是我想知道那种声音是怎么吹出来的,求求你告诉我吧!” “哼,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这个没用的小和尚!”少女的声线依旧轻俏,可目光却渐渐婉转。忽然,只见她手里的芦笛像活了一般,飞快地在她发间穿梭,竟是一瞬间将黑发盘了起来! “姐姐,你……”丑和尚抬头yu言,一阵“旋风”却忽的盘地而起,将他生生“卷走”。 ( 二 芦笛姑娘美俊男 远处,马蹄声唏嘘而起,浑厚苍劲。小和尚眯眼一蔑,瞧见一群蔽衫蓬发之马厮正从街道远处澎湃而来。他们三五成对,竟有十数人之多。“大姐姐,为什么要逃?”小和尚对再次摇身一变,成为轻功高手的小贩姐姐并无太多惊异,只不过她握着自己的那只小手却是无比的光滑有力,像极了师叔jing心饲养的那只白泥鳅,抓它不住。身后的马蹄声愈加地震人心魄。倩身小贩柳眉微皱,银牙一咬,蹬脚便往空中而翻腾而去,拽着身体忽然轻巧起来的臭小和尚飞到了屋檐之上。群马与厮混街而过,踏出一阵尘土飞扬,在红红的烛光中弥弥漫漫,升至天空。小和尚生得这么大还从未被如此玩弄过,他只觉此人轻功甚是厉害。芦笛御轻钗,盘腿起旋风,轻功已达如此境界,为什么还要刻意去躲呢?“嘘!不要说话!那厮耳朵灵得很,千万被给他瞧见了倩身小贩噤声道,目光却死死地栽在那群马厮之中,透漏着些许厌烦的亮光。臭小和尚顺着那丝亮光往下寻去,入眼便是领头的那一抹桀骜。那是个衣着胡乱却长发秀逸的男人。他横坐在一匹毛se灰黑的马上,英眉俊脸,安稳之中满是傲娇气概。骑马之人多横跨而立,以求平稳。此人却能斜坐而驰,定是了不得的御马高手。他面露一丝微笑,定是接取喜事去了。看着笑得讨人厌那个浑厮,小和尚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那个美俊男让丑小和尚好不平衡。入观十五余年,他便是以为世间男子都如他众师叔们那样,除了武功盖世,其他一文不值。谁知世间竟有男人能生出豆蔻姿态,他都不禁看得呆了又呆。此时已是二更七刻。屋檐之上,冷风狂如凛刀,将倩身小贩吹得瑟瑟直抖。直至那些浑厮们消失无踪,小贩才大呼一声,骂道:“这天作甚?!竟吹出如此凉风来虐待我!那个混蛋,我迟早要我姊姊了却了你!”丑小和尚却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一幕中无法自拔。那一刻,他的世界观彻底被颠覆了。“看来师姐说我乃观中美男子都是骗人的……我被骗得好苦!”小贩将衣身裹紧,却见身边的丑小和尚呆若木鸡,还以为他被吓傻了,便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刚才若不救你,那群马厮定将你剥个皮肉不剩。说,该怎么谢我呀?”丑小和尚这才从自卑中醒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姐姐,我好难过……”“嗯?你难过作甚?我又没欺负你,该不会……”“师姐骗我,她骗我……为什么世间会有比我还好看的男人?!为什么?”丑小和尚真诚地注视着身边的大姐姐,两只眼睛里噙满了小小的泪珠。倩身小贩先是一愣,旋即恍悟过来,不禁“噗嗤”一笑,又接着捂住肚子大笑起来,边笑边侃道:“哈哈,世间竟有你这么可爱……哈哈哈,竟有你这么可爱的小和尚!我真是拣到宝了!拣到宝了呀!哈哈哈……”丑小和尚却也不着气,只匆匆止住凝壹,恍然凝视起面前笑得正欢的小贩来。他眼角的泪水好像已经冻干,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瘢痕。倩身小贩这时正休整着衣衫,却见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不禁好笑道:“看我作甚呀?我脸上可没金子“师姐说,看见美的东西就要驻足欣赏丑小和尚说得果直,小贩的脸竟有些发烫。“哼,不理你这装模作样的小和尚。姐姐我要走了,你可别跟来呀,小心姐姐把你拐走哦~”说完,只见小贩纤足一踏,登时消逝而去,再也寻不见踪迹了。丑小和尚却好像看得见她似的,朝着某个方向大喊道:“姐姐,可否诉我姓名?”风吹得好大,丑小和尚却仍直挺挺地立在屋檐一点。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的飞来一阵银铃声响:“本姑娘可不想诉你姓名呢……你这小和尚赶快离开这吧,是非之地,不合僧戒之人的口味丑小和尚闷闷无语,许久又开口喊道:“姐姐你吹得芦笛好生动听,真希望有生之年能够再听一次……后会有期了!”说完,只见小和尚的腿脚下倏地升起一片云彩,“嗖”的一声便腾云驾雾而去。他下山,只为报仇。了却了那些人的xing命,他还得上山替师叔养鱼呢。别了光头小和尚,倩身小贩便加紧着往那美俊男追去。她的脚步依旧轻盈迅捷,如九曲弹簧一般穿梭在众多屋楼之上。街道尽头便是一堵三层檀木红楼。此楼层层红火光亮,还不时伴着男yin女嗔。细细一想便可知其奥妙。倩身小贩还以为自己行得够快,却瞧见那群马厮早已按扎在了红楼外,随即暗骂道:“这死人今个到挺坚实,看来是下定决心要把我掳走了。不行,姐姐你得助我……”小贩银牙一咬,腾地跃至红楼之顶,旋即消逝在月光之中。 “郎君~这杯甘醇你到得喝是不喝~”薄纱帷幕之中,一高大肥硕的男人正怀抱着一抹鲜女敕娇躯倚坐在满是菜肉的圆桌子旁。他眉毛细滑,颧骨掩在层层肥肉之中,俨然一jian猾商人的形象。胖商人笑得可欢了,那只大手毫无顾忌地在怀里可人儿的身上游走,撩衣掀情的,分外浪荡。酒杯儿就在嘴边,胖商人吱吱一笑,闷地一口而下,嘴里胡乱道:“玉儿,我们快到床上把酒言欢吧!我这老肚子可经不起你折腾咯!”“那个……嗯,就听郎君所言吧~”女人yu羞还迎,将头轻轻埋在胖商人的颈下,一副任君采撷之态,弄得胖老子**钻身,忽的横抱起怀里的玉人儿就往身后的鸳鸯红床奔去。“郎君,可要怜惜着玉儿~”帷帐缓缓而下,胖老子竟如野狼一般将细杆儿一般的女人压在身下。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俯身而下,擒住了女人的桃粉小唇。可正当他yu携上一口蜜汁时,胖老子只觉月复中猛地一阵翻腾,酒味菜味尽入口中。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胖老子再也承受不住,“扑腾”一声倒在了女人身上。“哎呀!痛!痛!”女人见状刚要起笑,却被压了个正着,震得她五脏生疼,生生将那嘲笑之声憋了回去。“这浑厮难道都对这清魂散食味了?到现在才有动静,真是苦了老娘了!”女人恨恨地将身上的那堆横肉推到一遍,却见一人正立在床边,一动不动,当真吓了她一跳。 ( 三 美俊男来也 “哎哟!我的好妹妹,你这是要吓死你姐姐呀!你姐姐我可没老命活了,迟早要赔在你这丫头手里!”女人笑骂道,随即拉开帷帐,却见自己的好妹妹满脸凝重,心里登时掠过一丝不安。 只见烂衣女人忽然一把抱住正梳理着秀发的好姐姐,略带哭腔地道:“姐,那厮就在门外!他,他今儿好像来真的了!” 姐姐修着薄纱紫袍的纤手忽然一滞,急忙问道:“小玉,此话当真?” “嗯……他,他带着十几个马贼弟兄,就在门外!”名叫小玉的女孩拉着姐姐的手,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姐姐娟眉一颤,匆匆地垂下眼眸,轻轻地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这镇子原本是他的天下,我们几番推辞于他已是不对。如今他要来硬的……妹妹!我觉得你还是赶快逃走吧!以你的轻功,定能甩他个十万八千里,追你不上!”说完,只听罗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整个红楼的喧闹登时停了下来。 “快!快点收拾东西!那群浑厮由姐姐来应付姐姐拉着小玉的手匆匆起身,随即一整容妆就要往门外走。 烂衣女人听完竟心惊肉跳起来,她没想到事情竟严重到如此地步。她还以为只要姐姐随便打发一下便能撵走那个混蛋。但是她忘了,那个人……那个人是个实实在在的马贼头儿啊! “姐姐……我……”小玉泪凝于喉,却怎么也迈不了那沉重的脚步。门口的姐姐也是倏地止住脚步,背着身子颤道:“我们本是相煎之命,浮萍小舟怎耐得起大风大浪的吹残。但是即便如此……”说到这里,小玉只觉姐姐的身子微微一颤,自己便再也忍受不住,眼泪一下子决了堤。 “即便如此,我也决绝不会将我的亲妹妹托付于弑吾父,诛吾族之辈!” “嘭!”,红楼的喧嚣因一群马贼的突然涌进戛然而止。一楼尽是摆满吃喝的圆桌,而此刻却再无原本的热闹。许多搂抱ji女,偷携荤油的男人也都骤然间呆滞下来,只剩下沉浸于优美旋律之中的某些ji女,弹奏着她们挚爱的古筝与琵琶,任世间百翻凌乱也扰乱不了她们的固执琴弦。 他们认识那个男人……不,是再熟悉不过了…… 天有长安武则天,地有林马美俊男。林马镇的这个美俊男当真是闻名于世呢。 可所有林马镇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不好惹。 屋子里依旧安静如初,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发话,或是等着玉掌柜发话。但是只要这时候有人能说话,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只可惜,美俊男一句话也没说,只静静地向门外指了指。所有的人像得到号令的士兵一般蜂拥而出,屋子里瞬间只留下那群凶神恶煞的马贼了。 “老大,这老板娘倒是悠闲得很,居然还不出来接待您美俊男的身后,一个高身马贼洋洋一叹,竟窜到一张满是佳肴的桌子上,端起一瓶残酒便开始喝了起来。 其他的马贼见状也开始sao动起来,美俊男却一言不发,而是直愣愣地盯着楼梯某处。果然,不出片刻,玉掌柜身着紫衫,如仙子般飘飘而下。 “哟,这不是林老大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哟,您瞧瞧,我的客人全都被您给吓跑咯~您说,该如何补偿我呢~” 玉人入怀,芬芳扑鼻。可美俊男却不为所动,一双美丽的眼睛愈加的冰冷起来。 “喂!臭婆娘!别一个劲地卖sao了!我们老大可不是来找你这个老sao货的!快把你妹妹带出来!不然的话,明个儿你就别想再做生意了马贼们言语嚣张,似乎天下之大,只为他们独尊。 玉掌柜的笑渐渐篾去,她匆匆抽离出身子,同样冷眼看向了面前的美俊男。 马贼们嚣张地吃喝着,全不顾屋子中间冷如冰山的俩人。 外面烟花不再,只剩下一轮清冷的明月,伴着一抹萧瑟的背影,逝向远方。 对视许久,玉掌柜竟嫣然一笑,美得动人心魄。 “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小玉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啪啦”,美俊男竟一巴掌挄在了玉掌柜的脸上,将她抽到在地。 “……哈哈哈!没想到不可一世的林马美俊男也有如此生气的时候,哈哈哈……”玉掌柜应声倒地,却猛地抬起头放肆长笑起来,将白皙脸蛋上的掌痕映得愈加清晰。 她知道,面前的男人不会把她怎么样,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这间红楼是她父亲留下的财产,更是这片小镇唯一的食se场所。她不能抛下父亲唯一的遗物,和妹妹一走了之。她也知道,倘若美俊男毁了它,林马镇便再也留不住人了。 但是一想到以后要受尽此人的折磨,玉掌柜再也忍它不住,留下了两行灼热的泪水。 没错,这镇子是林家的,是马贼的窝。朝廷也根本管不到如此偏远的地方。她逃不出命运的禁锢,毁了一身的清白。但是她更不愿背离孝义,将妹妹丢于仇人之家。 她,永远只能独自承担。 美俊男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屋子里满是马贼弟兄的嘈杂,忽然,只听美俊男大声喝道:“都别给我吵了!”。正疯狂扫荡着的马贼们吓了一跳,却不敢不听,全都停下了吃喝,面面相觑。 只见美俊男踱到玉掌柜面前,竟猛地将她抱进了怀里。玉掌柜吓得一愣,一张俊脸近在咫尺,却寒气逼人。 “若我今晚将你强jian致死,你的好妹妹可会出来?” 男人声线低沉,温柔动人。玉掌柜忽的染上一脸苍白,如同染上了一层千尺之厚的白霜。 ( 四 我跟你走 小和尚闷头行了良久,不知不觉已驶离了灯火通明的林马镇。光渐渐暗淡下来,风也凉了许多。丑小和尚虽穿得厚实,却也耐不住冬风的凛冽。再加上光线太暗,方向辨认不得,丑小和尚只得落踏于地,yu寻个地方歇息一夜,待明早天热之后再赶路。 “倒也奇怪,山下竟有个小镇。我那些年瞭望许久也瞧它不及,莫非是师姐施了法术,给我造了个幻景?”丑小和尚呆呆想道。他落入一片树林之中,想寻个歇息之处还需向前走上一段才行。 “明早还是用脚走路吧,这风凉得……可真不是闹着玩的丑小和尚攅紧布衣,朝着月亮光明之处踱步而去。 “……”红楼里,马贼们默不作声,皆用惊异的眼光注视着往楼上而去的林老大。心想老大这是被逼疯了吗?那个可是货真价实的臭婊子,模不得啊!他们想劝却又不敢吱声,怕是惹恼了这个xing情多变的老大,把自己的小命给赔了进去。 玉掌柜被美俊男搂在怀里,恐惧横生。 “放开我!放开我!”玉掌柜不停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挣扎不出他强有力的臂膀。 男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空荡的红楼,男人清冷的脚步声,楼梯吱呀的声响……还有女人隐隐约约的抽泣。 她不是没有过男人。追溯到上次雨露之事,已是数年之前。而那个人,或许早已不在人世间了。 这些年,她凭着自己的本事与经验,游滑于众多**之间,从不吃亏。可今晚必定是难逃一劫,林雨臻的凶狠,几年前她便深谙于此。 命是如此,挣扎又有何用? “我只不过与你要一个人而已,你却这番逼我,这是你自找的美俊男冷言冷语,怀里的女人却不再哭泣,而是死死地盯住林雨臻,像是yu将他千刀万剐,烹食殆尽。 “你住手!” 寂静的红楼忽然生出一声女儿的娇呼,倏地止住了林雨臻上楼的脚步。他冷峻的面孔竟骤然间绽开笑意,撇头看向了楼下正zhongyang的那个青衣女子。 “林雨臻,你放了我姐姐,我便跟你走青衣女子生着一双美丽jing致的丹凤媚眼,却透着抹抹冰到极致的视线与丝**见不见的坚决。 “小玉?!为何你还在这里?!姐姐说的话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玉掌柜瞧见楼下伊人,竟惊骇扑地,呜咽不停。俩姊妹隔楼相望,竟是如同隔了一片汪洋,再也触手不及。 林雨臻微笑着走下楼梯,迈着优雅的步姿来到小玉身边,轻轻牵住了她的小手,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小玉却也像个死人一般,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外走。 “小玉!”玉掌柜凄惨地哭喊着,却再也不见妹妹回头。 仅仅短半个时辰便足以改变任何一个人的命运。 “小玉……你这又是何苦呢……姐姐已是不白之身,任他怎么样又如何……你就这样甘愿被掳回去,让九泉之下的父亲如何瞑目,如何瞑目啊……” 红楼外,林雨臻纵身跃至马上,接着将手递给马旁的小玉,柔声道:“我们上马吧 众马贼窸窣上马,各自瞟了一眼便纷纷向前飞驰而去,只留下了小玉与林雨臻。 夜变得更凉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雨臻仍保持着那个姿势,脸上的微笑一丝不减。终于,小玉缓缓伸出玉手,与那只温暖的大手握到了一起。 林雨臻的笑意更浓了。他一把将小玉拉起,如青燕一般落在了他的跨前。“驾!”只听林雨臻纵声一喝,驾着马儿绝尘而去。 上元节,林马镇少了该有的喧嚣,只剩下些许人的空叹,悲怅得令人落泪。红楼灯火依旧,不知那烛火还能燃烧多久,到了明早估计也就灭了吧。 树林昏暗,丑小和尚孤身一人漫步其中,寻了好久也不见个避风之所。 “这片林子好生可恶,走了这么久也走它不出,叫我如何歇息的着。!”丑小和尚微怒,却猛地双耳一竖,瞥着眼jing惕地看向了身后。 昏暗之中,一阵似曾相识的马蹄声惊破而出。丑小和尚jing觉一瞬,立刻飞身而上,窜到了树叶浓密之处。 “大姐姐说这些家伙会把我剥得皮肉不剩,不知是真是假丑小和尚撇嘴一叹,却见众马贼大咧而过,纵声谈论着什么。 “我说老大也真是的,不就是个女人嘛!为何偏偏纠结于那一个,真是搞他不懂 “是哎!我也正想问呢!女人他妈的不就是个生孩子的牲口嘛!居然还想骑在男人头上,老大也真能忍的,要换成我,早将那红楼给掀翻了!” 众马贼恨声叫嚣着,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丑小和尚立于树间,马贼的们谈话尽入他的耳中。怎奈他生得单纯,愣是听不懂其中奥妙。 “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不过听上去不像是什么好话丑小和尚皱眉道,却又见一匹马儿掠过树下,惊起几只夜鸟来。 他这次可看清了,马上的俩人不就是大姐姐和那个招他嫉恨的美俊男么?只见那美俊男环搂着大姐姐,如同神仙情侣一般惹人羡慕。可丑小和尚却默默不语,他见大姐姐的身子立得僵硬,竟陡然间觉得好生不愉快。 那优美的芦笛声仍萦绕在他的耳旁,可此时在臭小和尚心中回荡的,却是某种特别的哭诉,仿佛倾含着千秋万世的苦怨,令人眉皱心揪。 眼看那神仙情侣就要没入黑暗,丑小和尚忽然拳头一握,从树间纵身跃了下来,腾地挡在了那对眷侣的面前。 马儿见面前陡然间多出了一个人来,吓得一声嘶吼,撅起前腿往后退了一阵。林雨臻御马在行的很,他使劲勒住缰绳,将马儿平息了下来,却忽见一萌头小少年挡在自己的面前。夜很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林雨臻却真实的感受到了一股浓重逼人的杀气。 一个念头骤然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这个小少年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你是谁?为何拦我去路?”林雨臻见少年纹丝不动,只得沉住魂魄,闷声问道。 丑小和尚沉默依旧。风吹过他的衣襟,飘出“飒飒”的声响,骇人至极,便是那凶神恶煞的鬼灵都得躲他三分。 许久,就当林雨臻忍受不住,yu驰马而逃时,只听那小少年缓缓开口道:“大姐姐,你……”可没等丑小和尚说完,马上的丽人竟破口调侃道:“你是谁?可别拦我去路!小孩子家赶快回家睡觉,省得让你娘亲担忧。我们走,不必管他说着,小玉一把夺过林雨臻手中的缰绳,挥马而奔,再不管那个闲来多事的丑小和尚了。 马儿绕过静静而立的丑小和尚,俩人一上一下,擦肩而过。 不知怎么的,丑小和尚忽然变得好难过好难过。就连独自下山的那一刻,都没现在这般心闷难受。 月光模糊起来,丑小和尚只觉脸上蓦地冒出一丝冰冷。他伸出手抹了抹,湿湿的,黏黏的,在手中渐渐冻成了干粉。 丑小和尚微微一愣,接着身体猛地一震。骤然间,一股浓烈至深的杀气倏地窜遍了他的全身。 那纠结在他指尖的东西,分明是一滴冻干了的眼泪! ( 九 几个脑袋 不出所料,马贼们见林雨臻久久不回便出门前去寻找。结果可想而知,马贼们见了林雨臻的无头尸体,个个哭得呼天抢地。他们寻衅一想便知其所以,顿时怒火攻心,揭竿而起直往红楼奔去,想必是不取了玉如燕的臻首不罢休。不过区区马贼怎和官府的jing兵相比?一群零散的马贼连红楼的大门都没有踏进便被设伏在外的官兵绞杀,只剩下几个马贼手脚哆嗦,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相比于屋外的震天打杀,茕茕红楼之内却静的出奇。那胖墩墩的罗允微眯着jing明的眼睛打量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可看那李三儿的眼数却是最多。他微微一笑,心里谋算着些许不为人知的事情。玉掌柜与晓蓉相挨而坐,皆是低垂着眼眸,各自在心里打着算盘。 丑小和尚耳闻屋外的打斗声,心里颤颤莫名。他忽然拳头一捏,起身就要往屋外走。坐在一边的小玉急忙伸手将他拉住,玉手相握,李三儿心里的冲动顿时被消削了一大半。 罗允眉头一横,挑道:“小少年,你这是要作甚?难道我手下的兵子连那几个臭马贼都干他不过?” 小玉见罗允的口气峰回一落,急忙给李三儿打了个眼se,让他不要莽撞行事。李三儿颓然,默默地道:“我……我做了不该做的事,心里有愧 “谁说这是不该做的事?今ri你若不杀他,明ri我定会亲自去取他们的狗头!欺人太甚之人,本县令最看不惯了!”罗允拍案而起,大声喝道。屋里的人皆是一惊,那股气势仿佛沙场之上的号令,指引着迷途的士兵更加勇猛的前进。 “大人请息怒罗允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平静地说道,只见罗允眉头稍息,却忽然面目一狞,放声一笑:“哈哈哈……哈哈!我罗允纵横一世,想不到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老子不明白,不明白啊!” 罗允吼得悲壮,一下便镇住了屋里所有的人。 “快来坐下!勿做蠢事!”小玉使劲一拉,暗暗唇语道。李三儿心中的混沌被罗允的咆哮冲散,乖乖地挪到了自个儿的椅子上。 “不要意气用事,想必这县令也是吃过不少冤苦的,咱们见机行事,不要乱来小玉悄悄诉道。她从小古灵jing怪,随着自己的师傅游山玩水,所以天下之事她便是知而半解。当今大唐几乎已经是武皇的天下,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她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所以那些曾经为李唐政权服务的官员将领们大都命运多舛。看来这罗刺史也是如此。 罗允话音刚毕,只见身后的男人倏地拔出腰间的佩刀,猛地袭向了一边的玉如鹃。那刀来势凶猛,丑小和尚心弦一崩,却是再也来不及出手阻挡了。 “不好!”李三儿只觉自己已来不及出手,心中惊惧。就在那刀锋划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玉如鹃时,只听身在一旁的罗允老脸一黑,一股浓烈的杀气震慑而至。“住手!” “可是大人……”显然,那把歾在于如鹃脖子上的银闪闪的弯刀似乎不愿离开。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滞,李三儿双目汲血,他紧绷着身子,做好奋力一搏的准备。小玉也是大惊,握着李三儿的手猛地箍紧了几分。屋外的打斗声渐渐平息,于如鹃脖髪冰凉,亦如寒渊。 许久,只听罗允沉声一叹,惆怅道:“被武曌盯上,我已是死人一个,又何必在乎此拒节?!” 握刀大汉微愣,手中的刀却是没有放下。 “大人,纵使皇帝不肯放过我们,我们可以逃!逃到天涯海角都不行吗?” “住口!”没等他说完,罗允往桌子上重重拍了一掌,竟将桌上的菜肴连同瓷盘尽数震碎,道出丝丝裂缝来。“我堂堂辅国大将军,何以畏而逃之?!你这分明是在反叛我李家王朝!” “属下不敢……”佩刀男人低微下头来,眼中的戾光渐渐隐去。 “辅国大将军?”小玉心中掠过一丝惊异。从现状看来,她的姐姐不会出事,但是之后的事情就不好预料了。这位“辅国将军”究竟带着多少秘密?太可怕了……小玉心颤地想道。 男人的手渐渐松开,怒瞪着的双眼缓缓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光着头的小少年。 顺着罗允的目光,众人悄悄将视线移向了一脸混沌的李三儿,像是等着某种宽赦的解释一样。 玉掌柜心里暗叫不好,“辅国大将军”震慑了屋里所有的人,但是以目前的形式看来……李三儿的处境尚是尴尬。 门外的打斗声渐渐归于平静,屋内的气氛却愈加地凝重起来。 小玉暗忖道:“怕是这辅国大将军眼神儿犀利,要是看出什么不对来,那该如何是好……” 屋子里静谧着,勾勒出一幅极其怪异的画面来,仿佛有两股浓烈却不见痕迹的气息在互相角斗着,互不相让。 只见罗允忽然撇嘴一笑,拿起盘子里的一块蟹黄蒸饼,如端详一件美妙无比的事物一般,叹道:“这种地方竟然有蟹黄这般美味存在,难得啊!难得……” 他说得概叹,神se却渐渐肃杀起来,仿佛只需轻轻瞥眸,就能让温暖的厅堂变为冰窖。 “就像你的那根银针,纯银掺晶,长却不显细,锐却不显尖。若不是你那般霸道的气力,那支没银钗怎能变成如此骇人煞物?!”将军眼不望李三儿,愣是把玩着手里的珍馐,看一辈子也看它不够。 只见罗允拇指交食指来回捏着那块蒸饼,李三儿顿生不安,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胖子着实不是好惹的茬。 “这只银钗是我师姐送与我的,让我下山……!”李三儿话音刚起,却忽觉空气中猛然间凝聚起一股杀气。电光火石之下,只见那辅国大将军竟将那块美味的蒸饼弹向了李三儿!蒸饼瞬间被压成了直线状,如同一根洁白的银针,直向李三儿扎去。 “银针“之快,如入无人之境。李三儿惊骇而起,扭头便要躲那银针。 “嘶!”只见那银针从李三儿脸庞呼啸而过,竟将他稚女敕的脸颊划破,接着撕拉一声穿过窗纸,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猛然醒悟后才发现,面前坐着的这个胖子,他可是刺史!绯衣青州刺史啊! 一瞬间,三个女人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对阶级之分的敏感应是所有人的本能,只不过可怜的玉家姐妹刚从家门不幸中挣月兑出来,竟是忘了这最可怕的一件事。 “大人!求您网开一面,放了这孩儿吧!他初识世事,心干眼净,还请您……放过他吧!”玉掌柜终于明白了,这小和尚并不是这罗允的校尉,一切都是妹妹善意的谎言。 小玉当真是三魂丢了两魂半,她扑倒在地不敢吱声,却瞥见那丑小和尚仍直挺挺地立在桌边,立马拽了拽他的衣角,却不见李三儿有什么反应。这下她更急了。 李三儿却是好玩儿得很,他的表情无哭无笑,无怒无惧。他呆呆的看着一脸平静地罗允,呆愣之中竟蹦出这样一句话来:“你真厉害,瞧这气力定要我师叔几分,却没我师姐厉害……” “完了……我的丑小和尚啊!”小玉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和四品朝命官摆架子?这不是铁生生地找死嘛!! 就当所有人觉得自己死路一条的时候,罗允却忽然嘴竟一抽抽,竟大笑起来。“好一个李三儿啊!果然是比纸还白啊!!可以改造,可以改造!!哈哈哈!你们都起来吧!本官赐坐,赐坐哈!” 大家虚惊一场,却没有再敢坐那“扎人”的板凳,只觉那板凳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蒸饼银针,看一眼就会突然飞过来把自己的眼睛戳瞎。 罗允见大家不坐,也没再多说,他忽然神情转为严肃,向身后的男人做了个手势。男人点头会意,大步向门外走去。 “你们,想必都知道白云观吧?”屋里只剩下五人,青州刺史,玉家姐妹,丑小和尚,还有面容依旧清冷的晓蓉。 众人沉默,罗允也不在意,拿起隔桌上的酒翁斟满了一杯握在手中。 “大人,民女知道小玉忽然往前一踏,缓缓开了口。 罗允也不说话,只轻轻呷了一口酒,微眯着眼睛凝杯不动。 “白云观下白云绕,白云老者驾鹤到。老者腰间系剑鞘,魑魅魍魉皆绕道小玉嗓音清脆,一字一句地说道。 罗允微微一笑,问道:“小丫头,这打油诗你从哪听来了?” “书上看来的,不知真假。只知白云观里出来的都是仙人小玉轻轻地道,顺便瞄了瞄身旁的李三儿。 “原来你们都知道白云观……我师姐还说天下无人知呢!真是晦气……”李三儿撇嘴道。玉掌柜急了,立马劝道:“大人面前,不得无礼!” 罗允摆了摆手,缓缓地说道:“你师姐是对的,天下确实无人知晓白云观,白云观是神话,是不存在的……而你,却偏偏称自己是白云观的人!” 小玉愣了。要是这样一说,白云观确实是不该存在的。那时只是一时慌乱,竟信了这丑小和尚的鬼话!那么,这丑小和尚究竟是什么来头?这一身本领难道是假的? 这时,那个冷脸随从像是办好了事,匆匆踏进了屋子,低头在罗允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罗允点头示意,却见那随从忽然瞳孔狂睁,一阵哆嗦之后,轰然倒地。 “你为何要杀他?难道你们不是朋友吗?”李三儿疑惑道。 小玉朝那望去,竟看见那人月复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匕首。再寻那位置瞧去,想必是割断了动脉,死得彻彻底底。 罗允撇嘴一笑,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冷冷地道:“我这样的人,若是想要活得长久,必须得蜷好自己的尾巴,好让我们头顶上的人抓它不住 “我听不懂李三儿直白地说道。 罗允呵呵一笑,继续道:“我信你是白云观的人,而你也必定是白云观的人,更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 “什么意思?”李三儿依旧不懂。 “你从泰山之巅下来,可是为了寻某些人的脑袋?”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的脑袋,可能就是你要寻的那几个脑袋中的一个罗允面露微笑,憨态可掬。 序完 ( 一 没饭吃 “拔剑,再来 院子里,两个男人持剑相对。 “还来?!你存心折腾我还是怎么地?这都第十三个回合了!每次我都过不了你十招,这还叫练剑吗?好得让让我啊?这样打下去有什么意思?!”细眼少年苦道,顺手将剑驳回剑鞘,兹咧着嘴直摇手。 对面的胖子虽身相伛偻,可那握剑的姿势却硬朗气派,仿佛弹弓一般,蓄势待发。 “哼!你这个小子翘得可快!三年前你还是个啥都不知的猪獾,光着头四处找人杀,对是不对?!看剑!”说着,只见那老胖子提剑便往少年刺去。他手腕带力,剑速之快,快到掀起一阵薄薄的气浪。 “不好!这老家伙玩真的!”少年定睛凝神,忽然体转下腰,yu躲那气剑。老胖子经验丰富,岂能简单被躲过?就当那只雪铁长剑从少年腰间刺空之时,只见那老胖子手腕一拧,竟凭着剑气将空气卷动起来! “嘶啦”一声,那猛烈地剑气将少年的白衣生生割破,露出jing壮胸肌来。 少年一阵心悸,倒滚一圈后一个鲤鱼打挺,又与那老胖子僵持起来。 “你竟然来真的?”少年凝目而视,冷问道。那一剑,可是这三年来刺得最骇人的一剑。宛如一丝血的涟漪,波动起某些深邃的记忆来。 老胖子却不急着回答。他挺风而立,目光愈加深沉起来。 “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老胖子微笑,憨厚无比。 少年忽然一阵狂颤。 是的,他确实想起了什么。又或许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那个夜晚,就在他的面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杀掉了所有知晓他存在的人。 那是一个充满血se恐惧的夜晚。那个女孩的脸依旧刻印在少年的脑海中……无助,惊骇,疑惑……他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东西,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奈。躺在血泊中的是无数冰冷的尸体,而女孩的那双眼睛却依旧紧紧注视着他,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杀人原来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而我却以为我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拔剑吧……我知道你这三年来的努力。来回去街井与书房之间,为了更加了解这个朝代,融入这个社会;起早贪黑地练习剑法,从未停息。你做的我都看得到,所以,拔剑吧 少年握紧着拳头,他缓缓合上泛红的眼睛,竟呡出一滴薄泪来。 “师姐让我杀人,我便来杀人。可没想到杀人竟是如此痛苦的事情……为何世界上会有痛苦?” “痛苦是人心的祸源。为了躲避自身的痛苦,杀,或许是最好最快的解决方式。只是事情永远是两面的,杀将痛苦传递下来,人虽死去了,可痛苦仍在,永世不得磨灭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是为了杀人而下山,照你这么一说,纵使我杀了李博佑又有何用?!”少年大声嚷道。 老胖子静静看着面前变得高大威风的少年,千万滋味涌上心头。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突然很像自己的大儿子,有着一头漂亮的黑发和一颗干净的心。 抿嘴一叹,老胖子收起了剑,叹道:“有些事情总要自己去悟。你才来到尘世三年,还有很多东西等你去悟。今天不打了,明天再说说完便驳剑离去。 少年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离开院子走进宽敞明亮的堂屋。天se变得浓黑,一阵涩风透过那到破口刮进他胸膛,吹得他一阵发凉。 “待我身份地位武功兼得之刻便是我成功杀人之时……天下之大,尔虞人心……”少年于心不甘却也不得法,苦着脸往屋子里走去,边走边嚷道:“五叔!快给我找件衣服来!我快被冻死了!” 青州地广人稀,冬ri海风极大,人们极少外出。可是就算呆在家里,州县城的夜晚同样难熬无比。穷人家里没有瑞炭炉,只得夫妻二人裹进被子里互相汲暖。而此刻的罗府却是如chun天般灿烂。 此时正是晚宴时刻,罗允与她的几个小妾围坐在一张圆桌旁。身后的暖炉不断地涌着热气,硕大的正堂竟一点也不觉得冷。 桌上菜不多,众人默默而食,不多言语。 忽然,一位小妾犹豫片刻,放下有些陈旧的饭碗,苦着脸说道:“大人,最近总有人在府外嚷嚷,说是没衣可穿,没饭可吃,求大人您赏点给小的活命。这些人也不觉得烦,天天嚷,吵得人头疼 “哦?”罗允也不抬头,继续吃饭。 “那嚷嚷声可大了,弄得我这午觉都睡不安稳女人秀眉紧皱,没了吃饭的胃口。 “是啊大人,这些人不到聊县县令那里那里闹,反而来罗府这里闹,真是不知好歹另一位小妾也表示赞成。 罗允这时才放下碗筷,叹道:“可怜我青州地广却不合耕种。木火虽多,百姓却不得温饱。每次都要向周围的州县寻求救济。别说曹县令了,我这里也没多少粮食可吃了啊 众人皆放下碗筷,轻声哀叹。温暖的房间里顿时冷了几分。 “武皇将我罗某贬至此地,便是希望我快点死而已。谁知我竟苟活到了现在。要是我上奏寻粮,女皇帝见我还没死,肯定得变本加厉地算计我罗允终究到出了苦水。 “那该怎么办?这样下去……这个冬天熬不熬得过都是问题 这四位小妾跟了罗允很长时间,了解自己夫君的脾xing。他不是不敢做,而是怕连累了她们,连累府中的所有人。 武则天的天下,容不得一丝反叛与不忠。即便是罗允这般铁汉,在生计面前也是无能为力。 “唉,不得法啊……明天给我备车,我再去趟充州找李刺史商量商量 李三儿的房间在东厢一侧。燕尾瓦房常年乏修,已经风尘仆仆。为了抵挡大风,北墙筑得颇高,挡住了风,也挡住了屋外的喧嚣。 屋子里,李三儿正附在檀桌边读着"之乎者也"。手里抱着个小暖炉,看得煞有滋味。 突然,门"吱呀"一响,李三儿也不抬头,心里却明朗得很。这便是那泼九子的节奏啊。 果然,只见一六尺墩子刷拉癫进门槛,一双厚皮熊眼左顾右盼,蹑手蹑脚地往隔帘里走去。 李三儿却装作没听见,依旧咿咿呀呀地念着经。那小胖子坏笑着踱到他身后,一张烂嘴张得老大。 "泼九子,你爹咋就不管管你呢?整天让你朝我这跑,也不注意点影响。" 泼九子听完眼皮一下子趿拉了下来,苦道:"三儿哥,你真没意思,每次我都吓不到你,这轻功我算是白学了。" 李三儿呵呵一笑,放下手中的书说道:"怎地?你还敢怪我不成?也不看看你肚子上那膘。" 泼九子嘿嘿一笑,从一旁搬来一张圆凳坐下,笑道:"哎,先不说这个。今晚三更,计划变否?" "咋地啦?是不是小五子吓唬你说那些山贼碰不得?"李三儿笑道。 泼九子摇头,叹道:"昨个我问我爹,我爹说曹山上的山贼已经安定了好些年,也肯按时缴纳税款,已经没理由再去找他们麻烦了。我们此番去劫粮,会不会有些过分?" 李三儿暗暗点头,却又微皱眉头,忧道:"你说的也在理。但是前些天,我看那些下山购布的男女个个面儿皮发红,想必在山上过得滋润得很。而县城里却一片荒凉,完全没有几年前那般活润了。你没看天天有人上门讨吃的?我住得离门近,天天都听得见。" 泼九子不说话了。现在正值改朝换代之际,青州这些偏远地区已是zhongyang少有问津之地。而老爹更是正直的好官,没脸搜刮百姓的粮食。所以这个冬天必定万分难熬。 "不管怎么说,今晚咱们必须去模探模探。若那贼窝子里有余粮,劫点回来济给那些没饭吃的人家,好让他们挨过这个冬天,府外也少些叫喊。"李三儿心里不是滋味。下山之前,三儿在观里过得平平淡淡,却也不愁吃喝,完全没想过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可怕。大地之上,饿殍遍地,人竟然会因为没有粮吃而活活饿死!或是相互吃,你吃我妈,我吃你妻,生不如死。 "行,那午时三更咱们老地方见。对了,六子和他叔去兖州做生意了,可能……" "这我知道,昨晚那泼斯和我说过了,说是没钱娶七美子,丢人。呵!"李三儿边说边笑,犹如自嘲。 "咋地?男人没钱咋娶女人?七美子那么俊,嫁给六子那是便宜了他!我说七美子嫁的人应该是你,咱八个兄弟里也只有三哥你配得上七美子。"泼九说完便撩起帘子走了。留下三儿怔怔而坐,抱着炭炉像呆子一样。 “七美子……”三儿喃喃,哀哀一叹。(ps:新书刚开,求推荐!求收藏!!!) ( 二 七美子的变化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呵,说得好听。何谓明德?何谓至善?定义因人不同,且能等闲观之?蠢也蠢也!”李三儿摇头叹道,将那《大学》一册重重合上,想必是腻之又腻,再也看不下去了。 这时,天se已黑,皓月不知何时已然挂在了天幕中。李三儿倚在床头,盖着被角发着呆。 “咚——咚!咚!”巷中传来清朗的锣鼓声。 “鸣锣通知!三更已到!关好门窗!小心火烛!”更夫叫得响亮,如夜莺般清亮透人。 “这打三更的更夫打更本事别别翘得很,可惜被逛在了三更,少有人听李三儿撇嘴一叹,随即掀开被角踱向屋外。 冬月十八,极度深寒。三儿把屋门推开,阵阵冷风顿时从外面喷了进来。他眯着眼左右一瞧,见没有了人,便缓缓关上门,“嗖”的一声消失在了皓月之下。 县城北带有一荒废了的草场。草场大约两亩,稀稀落落地堆着十几垛草堆。草堆上用长而厚实的方木条压着,再大的风也吹它不动。 草场正zhongyang是一张白石圆桌,周围放着八张白石胖凳。凛凛风中,几抹身影从远处而来。 “泼九子,你是蠢材吗?为啥不穿夜行衣来?”泼九子刚落地,迎面便来了个瘦高男子。他一身黑装,瘦削的脸颊凹陷下去,眼睛一大一小,浓浓的眉毛如一笔墨水,扎拉着连在一块儿,滑稽得很。 泼九子迈着**步,嘴里骂道:“浓眉二!你妈的脑子是不是不好使了?我们不是约好了让七美子带夜行衣的嘛!你妈的自己穿过来是几个意思?”说着泼九子唰一下踮起脚就往浓眉哥头上打。 “住手你这猪獾!”泼九子yu下手却被突然而至的某个人拆了招,骂骂咧咧地道:“这奴才该打!不打脑子不长记xing!” “你才不长记xing!臭猪獾!”浓眉哥的娘没把他生好,天生反应迟钝,可人家脑子却还好使。“我身板大,怕七美子家没我能穿的黑衣料,才自己准备了一套 “哼泼九子不着他的情,对一旁的拆了他招的嚷道:“四子哥,你说这差棍是不是扯犊子呢?这不是不给咱七美子面子嘛!就凭七美子的手艺,七美子家能有做不出的衣服?” 四子长得英俊,可惜右腮粘了块手心大的胎记,让他极度自卑于自己的面貌。“你们俩别吵了,等七美子来了再说。今晚的重点可不是衣服,你们这两个糊涂蛋 不一会儿,老五和老八也来了。众人像平常一样胡扯着,调侃着家常。三年间,他们相互认识,成帮成对,在某天结拜于青天之下,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而这个帮派当是这青州聊县的第一个小帮派——九龙帮。 但是这几个厮根本不知道,这个九龙帮将会迅速发展起来,成为河南道的一股不可忽视的帮派力量。 “咦?三更已过,三儿哥和七美子怎么还不到?”大家闲聊一阵后忽觉不对,才发现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还没有来。没有七美子的衣服,大家不方便行动;没有三儿哥的领导,他们怕出事儿。毕竟那是住着几百人的山贼寨子,没有带头大哥——李三儿,他们心里没有底。 “是啊,咋还不来呢?三儿哥一向准时,今儿这是怎么回事?”五子疑惑道。 “要不再等等?”泼九子提议道,却见不远处飘来一抹黑影。瞧那纤长的身子,泼九子一眼便认了出来,喃道:“七美子来了 众人皆随着泼九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纤影随风而至,稳稳地落到了地上。男人们都看呆了,因为今天的七美子却已不是七美子了。 “七美子,你咋这番闺女模样就出来了?”浓眉哥愣愣地瞧着一身淑女衣裳,如仙子般踏云而至的七美子,呆问道。 七美子却不理会他们,板着俏脸将身后背着的行囊撂在石桌上,叹道:“我路上遇见三哥,他说今晚月儿亮,怕咱们人多被发现,让咱们在这里等他消息。若是他模到有粮,会来通知咱们。到那时咱们再去也不迟 七美子当真是生得漂亮,平时这些男人们一般见不着她,晚上见她便是一身男装,梳个俊俏马尾便出来混世。今儿不知怎么的,这女人竟穿了霓彩冬衣,梳了凤尾绢头。皮肤白皙,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怎么了?过来坐啊?难不成你们想去给三哥添麻烦?”七美子说完便寻了张凳子坐了,却见面前的五个男人傻愣愣地盯着自己。她旋即明白过来,俏脸竟有些发红。 “七美子,我终于知道为啥泼九子一直叫你七美子了。你当真美得很五子话音刚落,泼九的肥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是啊,真是便宜六子那臭小子了。要是两年后年后他不回来风风光光地娶你……我就杀了那厮!”浓眉哥直朗地叹道,心里却莫名地悸动起来。 月光依旧明亮,可男人们的心境却在潜移默化地改变。 七美子不说话,众人也都沉默下来。不知何时,天上竟多了几末云彩,遮蔽了月光。 “七美子,三儿……”石台边,泼九率先打破了沉默。 “放心,就凭三哥的本事,青州之大却还没有几人胜得过他。这是我们九龙帮的第一次团体行动,为了劫富济贫,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七美子声音脆俏,虽说得严肃,可从这么个美人嘴里说出来,众人觉得甚是怪异。只是谁也不知道七美子的心事,就连暗恋她这么长时间的泼九子也不得而知。 此刻,九龙帮的“绝对核心”——李三儿却在空中不停地飞奔着。他在西北角的一片厢房上遇到七美子,却差点没认出来。七美子家是城里有名的染衣作坊,可这却是李三儿第一次见七美子穿得如此女儿家家!那种美当真是惊了心,动了魄。七美子与他打招呼,心肝乱颤的李三儿竟有些不好意思,竟胡乱编出“我得一个人去”的鬼话来,怕是若与她同去,这一路上便不会安稳了。 曹山地处县城北郊,山不高却地形崎岖,灌木丛生,为山贼提供了天然的庇护所。山贼们常年霸占山顶,几乎可以自给自足。所以官府的人十分怕这些与世隔绝的贼人们,怕若是哪天他们造反,有谁拦得住? 李三儿如跳sao般在树间飞快地飘荡着。他的轻功在白云观时就已出神入化,那八个人的轻功也都是他所教,所以飞翔对他来说,甚至比鸟还轻松。 “在那朦胧之中,一道亮光猛地she入三儿的眼眸。他跃翔而止,停在了一颗高耸的树上。寻着那亮光望去,李三儿只见前方树林围绕之中安然飘着一座巨大的木寨。木寨确实很大,三更过半了仍是灯火通明,犹如一片光的海洋。 李三儿惊叹出声,心中感叹:这些山贼确实有钱啊!灯点着都不带熄的! ( 三 门不当户不对 “口好渴树梢上,李三儿呡了呡略微有些干燥的嘴唇,一咬牙纵身往木寨里腾空踏去。 寨子里的房屋大都用木料建成,屋顶用黑瓦淅淅沥沥地盖着,最后铺上一层的厚厚的秸秆,以防雨水下漏。寨子大门紧闭,两个守门的壮汉各自挨在门的一侧,虽立着不动,远处的李三儿却知道他们早已经神游八方去了。 "这里屋子甚多,究竟哪一间会是粮仓……不行,得选大的屋子找。"李三儿盘旋在空中,踌躇不定。因为山上风势偏大,所以这些茅草木屋大都建得低矮,为了不被风刮倒。这就使得三儿难以通过屋子的高低来判断屋子的用处。 四更将至,天上的云儿开始变得多了起来。山寨少了月光的辉映,却愈加的明亮,如同白昼。 "等等,粮仓是不可能住人的!"李三儿忽然灵光一闪,随即挑了一间没有灯光的平房飞了过去。 李三儿身轻如燕,安然无声地落在了屋顶之上。他不做犹豫,小心地从秸秆层中拨出一个缺口,并将内层的瓦盖掀开,探眼看去,却见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屋子不透光,得想别的办法才是。"李三儿心想:山贼们为了制造昼夜不息的假象,晚上睡觉的时候一般是不会熄灯的。那这间黑屋子铁定是没有人住的。想到这,李三儿便放了心,大胆地又掀开了几片瓦。 待那几片青瓦被掀开后,李三儿往四周环视一番,倏地从那缺口一跃而下。 李三儿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轻到落地无声。但是一个人刚从明亮的地方跌进漆黑的空间时,眼睛会本能地出现短暂的失明。李三儿便闭上眼睛,yu熬上片刻再作搜寻。 忽然,李三儿猛然察觉到了一丝动静,心弦猛地一跳。待他反正过来时,只觉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些冰冰凉凉的东西。 "连气都不屏就进来偷东西,看来你不是惯偷。"一阵女人的声音传到了李三儿的耳朵中。那声音庄重成熟,却又平静冰冷。 李三儿黯然。他不得不承认,没有屏气是自己的一个极大的失误。可是他也压根儿没预料到这个屋子里有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怎么,不敢说话了么?"女人说得虽轻佻,李三儿听着却觉得冰冷得很。时间缓缓地流逝着,他脖子上的那把利器陷得愈来愈深,李三儿却依旧纹丝不动。 "不管你是偷子还是官府派来的杀手,闯进了这里,只有一个字----死。"话音刚落,却只见李三儿猛地抽下了身子,女人一刀挥空,讶然一惊,却也不慌不惧,继续拼命地往三儿刺去。 李三儿闭着眼睛,却如神人一般左避右闪。女人刀速极快,却一刀也刺不中他。她急了,慌忙之中,女人的招式开始紊乱。李三儿听到了不对,顺势挡下那气息最弱的一刀,一把擒住了她。 "你这……呜!呜!……"女人没想到这贼竟是采花贼,而且武功了得。瞧自己刚才那几刀,哪刀不是拼尽全力?而这可怕的男人竟全都躲了过去! “不许再叫了!再叫我就割破你的喉咙!”李三儿急了,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卡着她的胳膊抱住她,在她耳边威胁道。女人却不害怕,依旧挣扎个不停。两具血yu之躯就这么相互摩擦着,李三儿只觉阵阵女儿香味窜进鼻腔,身体竟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 渐渐地,李三儿十八岁的身体有了异样,一根粗硬的棍子在他的胯间澎湃而起。竟将两个人顶开了一段距离。 “唔!……”女人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却是反抗不了,任由那可恶的东西在自己身后游荡,身体也跟着发起热来。 三儿抱得更紧了。 “别动!我,我是……我快不行了!” 四更已到,天空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清明。草场上,九龙帮的弟兄们仍在耐心地等待,等待龙头大哥的到来。 等了这么时间,四子有了些许尿意,拉着五子和八子偷偷模模地溜走了。浓眉二也因为太困,团在一垛草堆边昏睡了过去。不知何时,石凳上只剩下抖着脚耐心等待的泼九子和面无表情的七美子了。 泼九子瞅了瞅伏在桌上安静动人的七美子,心中怎的不是一番滋味。他知道七美子在想什么,也知道七美子为何今天如此女儿打扮。 “你这番打扮,可被安老爷看见?”寂静之中,泼九忽然问道。七美子却不回答,仍歪着头趴在桌上,一双美目瞧着远方。 “咱们九个人里,数你和三哥最大,浓眉和六子最小。待那小六子赚了大钱回来娶你,你若图着年龄不吉利,就不要嫁了泼九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胡饼,还是温热的,问道:“吃饼吗?” “不吃七美子回答得干净,看不出一丝异样。 泼九微微撇嘴,自己啃了起来。 风刮得的越来越大,将七美子的秀发吹乱,一根根飘荡在了空中。 “九子,你知道当初我为何女扮男装吗?”泼九子安静地啃着烧饼,却听见了七美子空空荡荡的声音。 “咋的我还不知道吗?你家安老爷要生个男娃,结果却生了水灵灵的女娃子。所以你爹从小把你当男娃子拉扯,穿男娃子衣服也就不足为奇了。话说咱们结拜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你会加入我们 “你说得对。我每天看着自己的女儿身,就觉得自己特对不起我爹。所以我从小就习惯了穿男装,做男人做的事,更愿意去模仿男人。有时,我都会忘掉自己是个女人……唉,只是……” “只是你遇见了李三儿,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泼九没等七美子说完,恨恨地插嘴道。“三哥虽长得不俊,但是文武兼得,书生气十足。也难怪你会看上他。说不定三哥哪天会吟几句诗给你尼 七美子惊异,缓缓抬头看向了泼九,调侃道:“罗尹博,原来你不是傻子呀 “你才是傻子,彻头彻尾的大傻子泼九不笑,板着脸道。“可你们注定无法在一起。三哥是我爹偷偷安排在府中的。他没有户籍,无名无分,你爹怎么会让你嫁给他?” 七美子静静地注视着泼九子,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如一汪清泉,直流淌到泼九的心田里去。 “七美子,我想问你件事昏暗之中,泼九凝视着面容清冷的七美子,心里的那道坝终于决堤,溃不成军。“你有没有想过,跟我在一起?” 七美子被问得一怔,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微眯起来。她没有立即回答,二是静静的端详着有些坐立不安的泼九,一丝丝别样的想法从她得内心深处冒了出来。她随即说道:“你知道你爹是堂堂青州刺史吗?” “知道,整个青州六品一下的官儿都得听他的 “那你知道我爹是干什么的?” “是……商人 “那不就行了。你我门不当户不对,如何结亲?” 泼九子沉默,却忽然开口道:“你错了,我……我不是我爹的嫡子,我只是庶子 “什么?!”七美子大吃一惊,当真没想到这罗小胖子居然只是庶子。 “我和三哥一样,只不过我比他多了个户籍,到哪里都有个交代泼九叹道。 “但是你的父亲依旧是青州刺史,你也依旧是官宦儿女。我们商人之家,当真是高攀不上七美子说得坚决,如一把尖刀刺在了泼九的心上,流出不甘的鲜血来。 夜漆黑依旧,就像罗尹博和安雨薇的心,不知何时才能迎来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