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浮生》 第1章 楔子 颖族,中州大陆最神秘的一个民族,缘起于大陆北方的阿曼洛伊山。 这个民族最大的与众不同之处,就是族中的男子可与男子结合生育,繁衍后代,虽然其怀胎生子的过程会比女子辛苦艰难得多。 中州大陆第一个统一王朝——轩辕王朝——建立初期,第三代轩辕王离剑迎立颖族公主明石姬为后。 这个古老而神秘的民族从此进入中原,进入人们的视线。 此后五百余年的时间,明石家族一直是轩辕王朝的后族,王朝历史上二十余名明石家出来的皇后有一半是男子。 轩辕王朝覆灭后,明石希兰创建的明石王朝,则是这片大陆有史以来最为强盛的存在。 在明石王朝,有超过一半以上的皇子是由明石家的帝王亲自诞下的。 明石王朝之后就是东川、南海、西陵、北原四国长达三百余年的混战争霸时期。 失去了王族庇护的颖族人为了在乱世中求得生存纷纷隐匿起自己的身份。 助西陵王韩源一统天下的颖族公主明石夷光则在王朝初年退隐西南成立拜月教。 拜月教总坛所在的紫微山因此成了颖族人最大的聚居地。 终其五百年历史,拜月教一直是西陵王朝的国教,信奉者无以计数,历代的拜月教圣女更是被视作女神,地位尊贵无比。 有了拜月教的庇佑,颖族人隐匿得更深了。 到西陵王朝结束的时候,关于颖族的大多数描述,都已经飘渺地恍若神话。 直至胤王朝建立百年的时候,胤成帝朔望册封一名颖族男子为皇后,这个神秘的民族才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 此后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所有的王朝最终都成了史书上的名字。 而颖族,这个曾经最神秘的民族,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中州大陆分布最广泛的民族。 然而,即使是在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颖族人身份的确定,仍然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经过长期的研究,科学家们发现,颖族男子可以生育的特殊基因位于x染色体,于是将其命名为x基因。 拥有神秘x基因的,自然就是颖族人,可是判断一个人是否拥有x基因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由颖族女子生下的孩子,没人知道他们是否携带x基因。 因为在第一次受孕之前,颖族男子的身体和普通男子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对于那些颖族男子生下的孩子,这个问题却不是问题,因为他们百分百地继承了这个x基因。 …… 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得知自己身世的真相,滕峻懵了。 这份特殊的成人礼物实在太震撼了,那个他叫了整整十八年“爹地”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至于他想象中温柔美丽的母亲,很遗憾,那个女人从来就不存在。 “我就说你应该早点告诉小峻实情的,看现在把他吓着了吧。” 陆紫仪好整以暇地看着相视无言的父子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闲表情。 事实上,这件事和她确实没有多大关系,她带着自家的小拖油瓶陆离嫁进滕家的时候,滕峻已经六岁了。 她知道滕峻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是滕岩和某位不能入得滕家大门的灰姑娘所生,而是滕大少爷怀胎十月亲自生下的孩子。 至于滕峻的另一个父亲是谁,他和滕岩又为什么会分手,陆紫仪没有兴趣知道,也没有立场询问。 毕竟,她连陆离是谁的孩子都说不上来。 “这年头,男人和男人生孩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小峻你不要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好不好?这样显得很没风度哎。”陆紫仪幽幽叹道,“你看陆离和滕岭,他们都是颖族人,哪有像你这么抗拒的?” “那是他们从小知道。”滕峻咬牙切齿,“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爹地不说我能怎么样,你是他生的哎。”陆紫仪无奈地耸耸肩,“这很重要吗?真是大惊小怪……” “就是,我表姐又不会因为这个悔婚的,大哥你放心好了。”滕峻的双胞胎妹妹滕峥和滕嵘异口同声,活像唱双簧的。 “你们……”沟通不能,滕峻更是郁闷,他担心的不是这个好不好,再说他也不想娶那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啊。 他是想说,早知道自己能生就不会那么随便和男人上床了,而且还是在下面的那个。 神啊,他不会这么容易就中招吧,滕峻暗自祈祷道。 第一章 ——轩辕历4999年9月1日 滨城大学——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沉寂了一个暑假的校园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滨江校区到处是充气的半圆形巨幅欢迎标语和迎风飘扬的彩色旗帜,操场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气氛煞是热烈。 随处可见拎着小包扛着大包拖着行李箱的大一新生还有他们的家长,以及借着关心学弟、学妹为由寻找下手目标的高年级学长、学姐。 滕峻拎着个普通背包就来学校了,接新生的学姐看到他不由问了句,“同学,你是本地人?” 通常来讲,只有家在本地的学生,在报到的时候才会如此惬意,因为离家很近,想要什么随时可以回家,再说床上用品学校是统一发的,只要带些应季的衣物过来就好,没必要刚开学就大包小包扛过来。 而滨城的学生,往往对滨江校区比较熟悉,或多或少都在上学时就来参观过,再不济也在高考前来考察过,数学系的新生接待处人手有些不足,如果是本地的同学,他们就不派人陪同报名了。 滕峻不解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明阳过来的。” “啊?!”学姐满脸惊讶的表情,“那你怎么不考明大呢,学校又好,离家也近,有什么事多方便啊。” “就是不想离家太近,所以我才报考滨大。”滕峻简单解释了下。 高考刚刚结束,他爹地就给他甩出枚重磅炸弹,炸得他懵了好几天,醒过神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原来的高考志愿给改了。因为滕岩告诉他,他的另外一个父亲,就在滨城的某家医院工作,于是他就来了。 学姐了然于心地点点头,露出一副“我了解”的表情,有人喜欢离家近点,最好一辈子都在同一个城市读书、工作,比如说她,也有的人喜欢到处走走,坚决不考家乡的大学,就像滕峻。 因为暂时没人有空带他去报名,而滨江校区又是以地盘大而闻名的,第一次来的人少有不迷路的,所以滕峻在接待处和学姐聊了会儿天,直到下一个数学系新生的到来。 幸运的是,那位名叫沈超的新生就是滨城人,还是滨大附中出来的,对滨江校区熟悉得很,这样他们就不用等有空的学长、学姐回来了,两个人结伴去报名。 滕峻跟着沈超走了,负责接待新生的学姐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数学系的新生接待人员,并不像她说得那么少,只不过理工科的专业,向来汉子多、妹子少,就在滕峻过来前不到十分钟,刚好来了几个妹子,接待处的学长们就跟饿极了的狼看到兔子似的蜂拥而上,以三比一的比例,陪着学妹们报名去了,所以才会人手不够。 虽然行李不多,但是来回曲折的报名路线还是让滕峻感觉到很崩溃,“你说学校后勤科的人脑袋怎么想的,领报名表在一个地方,缴学费在另一个地方,办饭卡在一个地方,领生活用品又在一个地方,他们就不能集中起来办事吗?实在要分开也行,好歹把路线设计合理点,不要让人绕来绕去,他们觉得有人这个时候会有心情看风景吗?” 就说刚才吧,他们从新生接待处到数学系办公室领取了报名表,再到体育场那边刷卡付学费,之后又赶到食堂去办饭卡,明明系办公室和校食堂就隔得很近,为什么不让他们先办饭卡,非要他们来回折腾,从东跑到西,再从西跑到东,好不容易把该办的都办好了,领取生活用品的地方距离寝室还很远,这不是折腾人是什么…… “这就只能说明,今年的报名路线不是我们系的人设计的。”沈超有同学报考的历史系,人家刚打电话告诉他,说他们寝室都收拾好了,问他怎么样,有空过去玩,气得沈超不想理他,当时就把电话挂了。 虽然报名的过程比较曲折,但是仗着行李少的优势,滕峻和沈超还是第一个到了寝室,北苑五公寓七楼十二号。 和全国大多数高校一样,滨大对大一新生实行统一的半封闭式管理,即所有学生——无论是否本地人——都必须住校。 其目的,引用滨大前前前前任校长的话来说就是,“要把每一个学生的身上都深深地烙上滨大的印记”。 只有熬出第一年,到了大二,滨大的学生才可以根据自己的经济实力选择相应的住宿条件,但是在大一,男生六人间,女生四人间是多年雷打不动的规矩,谁也不能例外。 滕峻从没住过集体宿舍,推开寝室门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意外。 房间并不算大,在摆放了三张上下铺的单人床、三张书桌和三个柜子之后就没有多少空间了。 每个床位都是贴了标签的,上面写着学生姓名、学号、专业和班级,滕峻和沈超是上下铺,他们的床在寝室进门的左手方向,这边只放了一张高低床,旁边是三个柜子,两人共用一个。 滕峻把自己的行李扔到上铺,他不急着收拾东西,而是先跑去看对面床铺上贴着的标签。他这一看,就有了新发现。 “沈超,你过来看,我们居然是混合寝室,有三个物理系的,还有个计算机系的。”滨大的大一新生,男生统一是六人间,但是每个系的男生人数,不见得都能被六整除,产生余数是正常的,而他们寝室,显然就是余数的集中地带。 “真的?那太好了……”沈超听说自己住的是混合寝室,也乐了。 混合寝室,还是三个系合住的,这意味着什么,三不管啊。 滕峻和沈超击手相庆,正庆着,寝室门被推开了,又有新同学到了。 新同学叫成渝,计算机系的,这位同学别的东西不多,就是电脑多,台式的、笔记本的、平板的……应有尽有,无所不有。 滕峻和沈超见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成渝的电脑配置看上去好高端,玩游戏的时候想必很幸福,他们想要资源共享。 午饭时间之前,物理系的三位同学都还没来,沈超最先收拾好,他见滕峻实在搞不定学校发给他的那套床上用品,主动爬到上铺帮忙。 为了感谢沈超同学助人为乐的精神,滕峻宣布,午饭他请了。 成渝在摆弄他的电脑,见滕峻和沈超出门打饭,就把饭卡扔了过来,让他们帮忙给他带一份。 滕峻没要,把饭卡给他扔了回去,“我都说我请客了,你还来这套,不够意思啊。” 成渝纳闷道:“你说你要请沈超,你没说要请我。”他的语气很正经,绝不是在说反话,但是滕峻听了郁闷地想砍人,要不要这么严肃啊。 沈超闻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出门的时候,把他们三个人的热水瓶都拎上了,打一瓶水是跑一趟,多打两瓶也是一样。 打热水的地方就在学校食堂后面,滕峻和沈超先去打好热水,把水瓶放在食堂门口,才拿着饭盒进了食堂。 滕峻从上幼儿园到高中,从没住过校,也没吃过食堂,见到各个窗口热火朝天的排队场面,颇有些不适应。 “我打饭,你打菜。”沈超拍拍滕峻的肩膀,示意两人分工合作。 滕峻同意了,不过食堂浓郁的饭菜香气,让他闻着很不舒服,他四处看看,最后找了个人最少的窗口,专拣最贵的菜,打了六份。 刷饭卡的时候,滕峻看着跳跃的数字,感觉很微妙。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他请客吃饭花钱最少的一次,连以往的零头都不到。 滕峻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周围不远处,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了,在那些人眼里,明显写着“土豪做我朋友”几个大字。 沈超只是打饭,比滕峻打小炒快很多,他看着滕峻拎在手上的饭盒,也有些意外,他们只有三个人啊,需要这么多菜吗。 因为滕峻提的东西多,沈超就多拎了个热水瓶,两人一起回了寝室,成渝已经把他的电脑安装完毕,就等着吃饭了。 大学食堂的饭菜,就算是小炒,味道也不会特别好,但是沈超和成渝都是报名时候折腾了半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扒拉起饭菜来,动作飞快,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们在比赛。 沈超边吃边想,还是滕峻有先见之明,每个人都打了双份的菜,不然真不够吃。和他们的大快朵颐不同,滕峻端着饭碗,却是胃口全无,那两个人都快吃完了,他才吃下去一点点。 突然,滕峻放下碗筷,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 沈超和成渝同时抬头,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第二章 “呕……”滕峻趴在盥洗台上,吐得稀里哗啦,不只是刚吃下去那点食物,他把早饭都贡献出来了才觉得整个人稍微舒服点。 缓了片刻,滕峻撑起身体,用冷水浇了浇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他必须正视,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经过一番短暂的思考,滕峻终于下定决心,要把事情搞清楚,他胡乱扯过帕子擦了把脸,感觉脸色好看些了,才从卫生间出来。 因为滕峻时间耽搁得有点久,沈超和成渝已经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饭盒一扫而空,见他出来都有些不好意思,虽说是滕峻请客,可主人自己还没吃饱呢,他们是不是有点太不客气了。 滕峻没理他们,直接爬到床上躺下,脑子里全是那一夜模糊的场景。 “滕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沈超发现滕峻脸色不好,就踩着梯子爬到上铺问他。 “没事,我睡会儿就好。”滕峻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问题,沈超看他神色怏怏的,也不打搅他休息,就自己下去了。 滕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怀孕了该怎么办,他根本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那天晚上的事情,纯属意外。他们两个都是在做完以后,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只不过大家都是男人,玩得开心就好,用不着太过计较,事情过去就算了,没必要揪着不放。 不曾想,在那件事发生的三天之后,滕岩跟滕峻说了他的身世,滕峻当时就气得跳了起来,我的天啦,你老人家怎么不早点说。 要是知道自己是颖族人,滕峻就不会玩得那么疯,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可能不会发生。 整个暑假,滕峻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他也知道,颖族的孩子,非两情相悦不可得,可是那天晚上,他们两个都认错人了。 滕峻误以为对方是他暗恋多年的同学,那个人把滕峻错认成谁,滕峻不知道,但从他那天晚上的热情表现来看,肯定也是喜欢的人。 所以滕峻就很担心,自己要是中招怎么办。 沈超和成渝可能是怕影响滕峻休息,见他躺下就两个人出去了。 滕峻在床上折腾了半个小时,翻身坐了起来,他决定不再自我折磨,管他真的假的,先把消息证实了再说。 起身穿好衣服,滕峻飞奔去了学校超市,买了验孕试纸回来。 滕峻回来的时候,寝室门半敞开着,他还以为是沈超和成渝回来了,谁知推门进去一瞧,屋子里黑压压地一群人。 原来是有新同学到了,只不过这位叫做宁杭的同学,报名的架势有点吓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一个不落全都到齐了。 滕峻进屋后,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叫了一圈,然后就钻进了卫生间。 等待结果出来的五分钟,滕峻一直在祈祷,一条线,一条线…… 五分钟后,他睁开眼,试纸上赫然呈现两条线,滕峻郁闷地叹口气。 为了毁尸灭迹,滕峻把验孕试纸扔进了马桶,放水冲走了。 滕峻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宁杭家的长辈还在对他们寝室发表意见,这个说床铺太窄,他们家杭杭睡着不舒服,那个说柜子太小,不够他们家杭杭放东西,还有人说房间太陈旧,采光也不是很好,总之就是一无是处,只有推倒重建才是正理。 验孕的结果不如人意,滕峻心情不好,就没和他们打招呼,而是闷声不响爬上了自己的床。宁杭的妈妈却走到了他的床前,问他知不知道成渝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滕峻摇了摇头,成渝和沈超出去的时候没跟他说,他怎么会知道。 宁杭的妈妈就念叨上了,说是他们家杭杭睡觉不老实,她觉得上铺的护栏有点矮,她怕宁杭半夜翻身掉下来,想和下铺的同学换个铺位。 她正说着,成渝和沈超就回来了,他们除了买了些日常的生活用品,还很贴心地给滕峻打包了碗皮蛋瘦肉粥回来。 虽说东西价钱不贵,滕峻却是感动到不行,三口并做两口把粥喝了。 宁杭的妈妈跟成渝说了想和他换床位的事,成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说他东西太多,换到上铺不方便。 成渝说的实话,他的台式电脑占据了张书桌,床上架了张便携书桌,放着笔记本和外接的鼠标键盘。除此之外,床上靠墙那溜儿,全放着厚厚的参考书,滕峻看了都很担心,剩下的地方够不够他睡觉的。 也许是成渝说话的语气太直接,宁杭的妈妈听了有些不高兴,就小声嘀咕了两句,具体说的什么,也没人听清楚。 这下不止成渝了,就是滕峻听了都很不爽,床位是学校提前分配的,说不上针对谁、照顾谁,如果有人觉得不适合,想换也可以,但是得看对方的意愿吧,人家方便也愿意换,那是皆大欢喜,人家不想换,也无可非议,宁杭的妈妈说话真不好听。 眼看寝室的气氛就要僵硬起来,沈超跳出来当了和事老,跟宁杭换了床位,宁杭家的长辈连声道谢。等沈超把自己的东西搬到成渝上铺,他们就帮着宁杭铺起床来,宁杭在旁边站着看,什么也没做。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个小时,宁杭带来的几大箱行李就被他们收拾得整整齐齐,他们又跟宁杭叮嘱了好久,才不太放心地走了。 家人全都离开后,宁杭跟成渝道了歉,说他妈妈刚才说话不大客气,对不起。他还问沈超,要不要再把床位换回来,沈超笑着摇摇头。 他睡上铺或者下铺都无所谓,关键是宁家人集体上阵那个架势,他是看明白了,宁杭和滕峻一样,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把床位再换回来,不得两张床都让他来铺啊,他情愿省点心,不换了。 一直到吃晚饭,他们寝室都没有人再来报到,沈超猜测那两位物理系的同学都是家在附近的,估计要等明天才会来了。 晚饭虽然是各人去打的,大家还是混在一起吃了,不过和中午一样,滕峻打来的菜,全都贡献给他的舍友们了,他自己就吃了点汤泡饭。 “滕峻,你真的没事?”宁杭和成渝是外省来的,对滕峻可能不熟,沈超却是滨大附中的,对明阳一中来的滕峻,实在熟得不能再熟。 高中三年,滕峻连续蝉联全省长跑冠军,而那个每年都倒霉催的被他甩在身后的韦浩宇,却是沈超的高中同班同学。 只要是看过滕峻的比赛,就不会认为他是那种弱不禁风的身体,所以沈超对滕峻今天不大对劲的状态,才会格外关注些。 然而沈超的好意,滕峻还是谢绝了,像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他准备自己解决,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尤其是刚认识的同学。 睡觉之前,滕峻不信邪地又验了一遍,结果和中午那次一样。 看来明天得去医院看看了,要是条件允许,他直接就把孩子做了。 滕峻不想跟滕岩一样,生下一个生父不详的孩子,再说滕家和任家,也容不下这样一个孩子出世。 当然,滕岩比他还要好点,他不是不知道滕峻另外一个父亲的下落,他只是不想查,不想知道罢了。 这次滕峻到滨城念大学,滕岩也只跟他说了那个人的大致信息。 更具体的,还得滕峻自己打听,而且滕岩说了,不管滕峻查到什么,回去都不要告诉他。 第二天,滕峻起了个大早,他们寝室其余三人还躺在床上梦会周公,他就出门直奔市区了。 滨城有好几家市立医院,滕峻下意识地去了最远的那家。 医院进门口,张贴着醒目的公示栏,上面写着各科室主任医师的名字和排班的时间。 滕峻在公示栏上看到张很面熟的照片,很像滕岩给他的那张照片上,抱着他的那个男人。 那张照片是在滕峻上幼儿园之前拍的,拍摄的具体时间他也不清楚,但从他完全没有记忆这点上判断,距离现在,怎么也有十五六年了。 和滕峻的那张照片相比,这个男人明显成熟了许多,也多了些不同于以往的魅力。 滕峻认真看了公示栏上写着的男人姓名、工作科室还有联系号码。 他先把电话号码记到手机上,才去产科挂了号。 一个优雅漂亮的中年女医生告诉滕峻,他怀孕了,胎儿大约四十天,发育良好。滕峻马上就问医生,他想打胎,最快什么时候能动手术。 女医生愣住了,抬头直直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第三章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女医生有些意外。因为颖族男子怀孕的原因比较特殊,能够怀上的,通常都是期盼已久的,欣喜还来不及,除非身体原因不能承受,极少有打胎的,她故而有此一问。 “……嗯。”滕峻轻轻点头,虽然没有必要解释,他还是简单提了句,“这个孩子来得比较意外,我和他的另外一位父亲,以后的人生没有交集,所以……我不想留下他,我不是不想负责……” “没关系的,你不想说可以不说,这是你的自由。”女医生感觉滕峻有些尴尬,就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转而问道:“你成年了吗?有没有登记结婚?请出示有效身份证件。” 这两个问题才是最关键的,根据华国的法律,十八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做人工流产,必须要有监护人的签字才能进行,而如果是已婚人士,则需要对方的签字确认,以证明放弃这个孩子,是夫妻或者夫夫双方共同的行为,否则院方同样不能进行手术。 “我已经十八岁了,没有结婚。”滕峻说着掏出自己的身份证。 女医生接过滕峻的证件,看到身份证上“滕峻”的名字时,她的表情有一刹那的恍惚,随即恢复正常,快得滕峻根本来不及发现。 “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帮你登记,预计下午进行手术。”女医生检查完毕,将身份证还给滕峻,滕峻把证件随手塞进背包。 “徐医生,请问术后的恢复期大概多长时间?”如果需要住院的话,他还得向学校请假去,能不能批就不知道了。 毕竟,暑假有那么长的时间,他若是细心点,早就能发现自己怀孕,三十天之内的话,直接药物流产就可以了,根本不用拖到现在。 说到底,滕峻就是鸵鸟心态在作怪,前期没有症状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测验过,好像这样就能躲开自己不期待的结果,要不是这几天反应实在太大,他估计都不会去买验孕试纸,更不用说来医院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卧床休息两到三天,三天以后可以下床活动,但是时间不宜过长,活动时间也要逐渐增加,半个月之内都不要从事重体力劳动,要避免接触冷水……”徐医生见滕峻讨教的态度认真,说得也很仔细,身为医生,她最不喜欢对自己的身体不重视的人。 看来是要请假了,听完徐医生的话滕峻微微叹了口气。因为他发现,除非他跟舍友说实话,否则以上这些注意事项,他根本做不到,可是请假的话,他就得跟学校说实话,这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你自己来做手术的吗?”徐医生关心地问了句,人工流产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但是卧床休息的那两天总要有人照顾才好,医院的护士人手不是很足,只靠她们的话是不够的。 “没关系,我可以请护工。”滕峻明白徐医生的意思,可是他现在,不想让任何认识他的人知道这件事。在滕峻看来,用钱可以解决的,都不是问题,没人照顾,他可以花钱请人,向学校请假才是麻烦事,如果他不想说实话的话。 “你有准备就好,手术安排在下午四点,你中午就不要吃东西了。”徐医生给滕峻交待完注意事项才让他出去,开始接待下一位病人。 从徐医生的办公室出来时,滕峻还在头痛该怎么请假的事,一不留神就走到了医院进门口的那块公告栏前面,滕峻突然就有了主意。 那个人是他爸爸,他从小就没有管过他——当然,有可能是滕岩不让他管——他现在遇到麻烦了,他就应该站出来。再说滕峻也不是特意选择这家医院的,偏偏就能遇上,可见他们父子,还是很有缘分的。 滕峻花了一分钟的时间说服自己,然后掏出手机,给脑外科的章景明医生拨了个电话过去。 章景明的电话向来很多,如果是陌生人打来的,通常都是叫他章医生或者章主任。然而今天,他却接到了个很特殊的陌生电话。 “爸,我是滕峻。”既然他们一家三口在他小时候能有合影,就说明他爸肯定见过他,滕峻懒得绕弯子,开门见山直接报出自己的身份。 章景明愣了约半分钟,随即问道:“峻峻,你在哪里?”不是章景明记性不好,忘记自己有个儿子了,而是在他的记忆里,他的儿子还叫章峻,他对滕峻这个名字,感觉有些陌生。 “我在你们医院门口,你的办公室在几楼,我上来找你。”章景明是脑外科的主任医师,给他出张请假条肯定不难,滕峻美滋滋地想着,他主动联系章景明,最主要的目的就在这里。 “我今天不上班,在家休息。峻峻,你在原地别动,我马上来找你。”章景明说着起身去换衣服,从书房走到卧室的过程中,还被书房门口的罗汉松盆景绊了下,差点摔一跤。 滕峻听到电话那头的动静,忙道:“没事,你别急,我下午都不走的,你开车千万小心,不要着急啊。”明明应该没有印象的,可滕峻仍然有种感觉,章景明虽然是个医术精湛的医生,但在生活中,他却是个很糊涂的人,他身边的人,很容易为他担心。 “我不急,我不急……”章景明把滕峻的话重复了两遍,又强调道:“峻峻,你不要乱跑,就在原地等爸爸,哪里都不许去啊。” 滕峻哭笑不得地点了头,他怎么觉得,他爸把他当成三岁小娃娃了。不过为了遵守承诺,他还真没乱跑,而是蹲在公示栏前方的空地上,看着地上的小蚂蚁搬家。 看了大约一刻钟,一辆银灰色的高级轿车驶进了医院,直接停在内部员工的停车位上。不晓得是司机水平不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在倒车的时候,居然蹭了后面的车一下,把人家车灯都撞得瘪进去了。 从停车位置判断,那辆车是某位病人的,章景明虽然急着要见儿子,仍然拿出了便签本,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夹在对方车的雨刮器下。 滕峻原本还拿不准,这个人是不是自家老爸,看见章景明蹭车那下,他终于可以确认,他没认错人。 章景明刚把便签条放好,抬头就看到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就是峻峻?”章景明的声音有些颤抖,其实不用问的,滕峻长得很像滕岩,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的,爸爸,我是滕峻。”滕峻不恨章景明,从来没有恨过。 滕岩在告诉他身世的时候明确说过,他和章景明会分开,两个人都有责任,不好判断谁对谁错,但是滕峻在章景明离开后再也没见过他,不是章景明的原因,是滕岩不让章景明见儿子的。 “峻峻,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你爹地告诉你的?”不对啊,滕岩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他说过不让滕峻见自己,没道理突然改变主意。 “不是的,爹地什么都没说过。”滕峻摇头否认道:“他只是告诉我,你在滨城。其他的,他都不肯对我说。” 章景明闻言松了口气,他就说嘛,滕岩是个死心眼的人,他要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他们当初就不会闹成那样,以至最后惨淡收场。 “峻峻,你怎么找过来的?”没有名字、没有照片、没有联系方式,滨城数百万人口,想找一个人可不容易。 “我就是到医院有点事情,结果在公示栏看到了你的照片和电话。”滕峻不忍心打击章景明,没告诉他自己的寻人计划还没正式开始。 “你到医院什么事?哪里不舒服吗?”除了生病,谁没事会来医院,章景明又开始紧张了,他完全没想过探病这样的可能性。 “爸爸,我们能换个地方坐下来说吗?”停车场门口,真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滕峻感觉氛围完全不对。 章景明觉得滕峻的话很有道理,就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等到滕峻把自己的来意说明,章景明彻底石化了。 谁能告诉他,滕峻说的,都不是真的。回过神以后,章景明重重地在全实木的办公桌面上拍了一掌,声音巨响,听得滕峻都为他的手痛。 “爸爸,你的手没事吧?”滕峻小心翼翼地问道。 “峻峻,你都想好了?”谁知章景明却反问他,只字不提自己的手。 滕峻愣了愣神,肃色道:“爸爸,我想得很清楚。” 诚然,孩子是无辜的,可是让一个并不被期待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却给不了他完整的家庭和应有的爱,同样是件不负责任的事情。 第八章 “崔学长,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意外,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当那件事不存在的,你现在为什么要提起,你到底想怎么样?”滕峻不想再和崔熙没完没了纠缠下去,他打算一次性解决问题。 “我知道是意外,你认错人了,我也认错人了,可是现在……”崔熙成竹在胸地说道:“我们都是单身没错吧,你可以不接受我的追求,但你不能剥夺我追求你的权利。” 意外发生的第二天中午,滕峻和崔熙发现上了错床,核对过原因。 滕峻在毕业晚会上,对暗恋三年的隔壁班同学告白,可能是喝高了的缘故,他不仅告白了,还直接约了人家开房间,至于对方接受没有,当时喝得晕乎乎的滕峻表示,他记不清了。 崔熙和滕峻算是同命相怜,他是试图挽回即将出国并打算和他分手的前任男友。因为前男友一直没来,崔熙就自己躲在房里喝闷酒,喝得半醉半醒时,终于有人推门进来。 为了塑造浪漫气氛,酒店房间的灯光被崔熙搞得特别暗,他没有看清来人的脸,就直接把人拐上了床。由于聚少离多的关系,他和前男友见面一向是先办正事,再找空闲时间说话,那天的程序也没错,只是前男友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不过崔熙醉得厉害,当时就没在意。 滕峻则是太过紧张,进门之前,他还在门口徘徊了好久,就怕推开门看不到人,所以被人拽上床的时候,他就只顾紧张和激动了,也没有在乎细节,男神接受了他的告白,上下神马的,那不重要。 直到第二天,崔熙醒来发现不对,躺在他身边的为什么是个他不认识的男孩子,他赶紧推醒滕峻,核对房间号发现是滕峻走错楼层了。 滕峻有点懵了,穿上衣服就往楼上跑,结果楼上的服务人员告诉他,614号房整晚都没人进去。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滕峻和崔熙回了514号房。 原来,前男友没有来,隔壁班男生也没有接受告白。 “崔学长,我们俩真的不熟,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既然崔熙都把话说明了,滕峻也就不再装糊涂。 “你改了我也喜欢你,你还要改吗?”到底喜欢滕峻哪点,崔熙现在说不上来,他就是觉得,和滕峻一起相处,感觉挺舒服的,所以长跑训练那段时间,他才会假公济私,天天在滕峻身边晃悠。 当然,要说更深的感情,他们现在肯定没有,不过要是交往了,谁能说以后也没有呢,所以崔熙追人的决心,非常坚定。 “随便你,反正我是不会接受的。”滕峻把崔熙的衣服塞到他怀里,转身跑了。崔熙无所谓地笑笑,并没有追上去。 第二天,滕峻和往常一样六点起床,他没有惊动舍友,轻轻出了门。 “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这是滨大前前前前任校长的一句名言。 为了深入贯彻和全面实践这句名言,每天2000米、风雨无阻的晨跑就成了滨大历届学生最痛恨的事情。 但是对滕峻来说,学校规定的每天2000米晨跑,还不够当点心的,他每天都是提前一刻钟就出门,自己先跑上3000米,再跟着大部队跑剩下的2000米,不料滕峻刚出宿舍楼,就撞上了崔熙。 “学长,你做什么?”清晨六点,天完全是黑的,在原来没墙的地方突然撞上堵墙,绝对是件吓人的事情,滕峻虽然没有惊叫,但是说话的音调还是往上提升了两个八度。 “我跑早操啊,想到你每天早上也要跑,就过来陪你一起跑。”崔熙面不改色地跑在滕峻身边。 “谢谢,我不用人陪。”滕峻说完直接加速跑了出去,崔熙拔腿就追,但是……很丢人地没有追上。 开始是因为滕峻速度太快,崔熙是打守门员位置的,弹跳力、爆发力什么的,绝对没话说,可是速度和耐力,就肯定比不过滕峻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后来林荫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崔熙直接就把滕峻跟丢了。 郁闷地跑完自己必须的2000米,崔熙打了卡去了食堂,拿饭卡刷了一堆吃的,抱着去了滕峻寝室,虽然东西不值钱,但是重在心意。 结果滕峻寝室五个人都在,就他一个不在,崔熙等了会儿没见到人,就放下东西走了。 崔熙走了不到五分钟,滕峻就回来了,成渝如实转达了崔熙的来意,滕峻表示他已经在食堂吃过早饭,他们要是还有没吃饱的,可以直接把东西分了,712寝室一篇欢腾之声。 早饭到底是送出去了,崔熙很高兴,午饭继续缠着滕峻。 滕峻本来只打了两个菜的,看到崔熙在旁边杵着,就想到他早上买的那些东西,于是多打了两个,他不想欠他人情。 结果准备刷卡的时候,崔熙在旁边说,他想吃鱼头豆腐和红烧牛肉,滕峻狠狠地瞪他一眼,又多打了两个菜。 他就知道,滕峻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崔熙悄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殷勤地端着饭盒去了旁边他早就占好的位置。 滨大的食堂都是四人餐桌,因为用餐位置一向紧张,向来都是几个人拼桌的,崔熙和滕峻旁边,坐了对很恩爱的小情侣。 那对小情侣恩爱到什么程度呢,他们先是互相夹菜,后来可能是觉得不够亲密,干脆玩起了互相喂饭,滕峻差点被他们闪瞎双眼。 他忍无可忍,抬手指了指对面墙壁贴着四字标语,“不准喂饭”。 那个小女生可能有点不高兴,嘴上嘀咕了两句不好听的话。 小男生看着崔熙和滕峻都是人高马大的样子,感觉可能惹不起,拖着女朋友走了,可能是换个地方喂饭去了。 小情侣走了,滕峻和崔熙继续吃饭,谁都不说话。 吃着吃着,崔熙突然夹了筷子菜到滕峻碗里,滕峻愣愣地抬头看他,想说什么,又觉得周围人太多,就没说出来,低下头接着吃。 崔熙一看夹菜没被驳回,高兴了,又夹了筷子鱼肉过去。 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滕峻这个从小吃鱼就不会挑鱼刺的家伙,被鱼刺卡住喉咙了。 其实也是滕峻在走神的缘故,他要是看清楚是鱼肉,根本就不会吃。 “崔熙,你……”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崔熙现在绝对已经被滕峻千刀万剐了。 “滕峻,你先别说话,我找师傅要点醋去。”崔熙说完就去食堂后厨找大师傅要了半碗醋,可惜鱼刺没被化掉。 崔熙无奈,只好陪着滕峻去了校医院,让医生来解决这个难题。 去校医院的路上,滕峻继续用眼刀砍杀崔熙,崔熙顶不住,就埋下头给自己找理由,“滕峻,你说你今年多大了,又不是三岁的小娃娃,吃个鱼还能被鱼刺给卡了,你丢不丢人。” “我在家爹地都给我挑鱼刺的,嘶……”滕峻一说话,鱼刺就乱动,不知道戳到哪里了,疼得他倒吸凉气。 崔熙见状赶紧道:“你还是不要说话了,鱼刺取出来再说。”要是真的戳到喉管什么的,可就不好了。 滕峻不敢说话了,加快速度往前走,两人到了校医院,花了十秒钟的时间,把鱼刺问题解决了。 从校医院出来,滕峻拒绝了崔熙继续跟着自己走的打算,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学长,你一直说我们有缘分,我不相信,现在我明白了,我们那就是孽缘,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只有倒霉的份儿,我能不能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啊。” “不行。”崔熙用力摇头,“孽缘也是缘,下次吃鱼我帮你挑鱼刺。” 面对崔熙如此直白的态度,滕峻简直就要抓狂,他要怎样说崔熙才能明白,他们不可能的。 事实上,滕峻说什么都没用,在他软弱无力的抵抗下,崔熙纠缠了他半学期,一直到了期末考试。 崔熙每天的生活节奏就是,滕峻跑早操,他陪着,明明是个守门员,体能测试的时候,比队里的前锋跑得还快;滕峻去食堂,他刷饭卡,有时候刷自己的,有时候刷滕峻的;滕峻去图书馆,他负责占位置和解答疑问…… 至此,半个数学系的人都知道了,计算机系有个帅哥在追滕峻,虽然还没成功,不过估计快了,于是数学系看上滕峻准备出手的妹子们,只能嘤嘤嘤地哭着跑开了。 然而,无论崔熙表现得如何优秀,滕峻都是咬紧了牙关不肯点头。 他不敢答应,他怕自己会后悔,后悔没有留下那个孩子。 只有不和崔熙在一起,滕峻才能心安理得地认为,放弃那个孩子是个正确的决定,反之…… 第九章 转眼到了寒假,期末考试一结束,同学们纷纷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滕峻反其道而行之,他没急着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章景明那里。由于滕岩曾经交待过,和章景明有关的事情不要告诉他,所以滕峻打电话回家说的是,他在同学家里玩,一周后再回家。 滕岩电话里没说什么,只表示自己知道了,不过滕峻猜测,他可能是晓得原因的,滕岩在逃避社么,滕峻觉得不是自己能管的。 章景明家的情况,滕峻已经很熟了,不算开学时长达半个月的休养,他也是每个月过来报到一次的节奏,比他给滕岩打电话还要勤快。 章景明工作很快,加班可谓家常便饭,平时休息时间也不固定,但是只要滕峻说了他要回家,那个周末他肯定会调休,什么工作都推掉,两天时间全都待在家里,就只为了陪着儿子。 这天下午,因为滕峻曾经说过,考完就回家的同学很多,章景明怕他不好打车,干脆提前下班,直接开车过来接他。 “爸爸,你怎么来了?”滕峻正为打车的事情发愁呢,他甚至在想,寒假回家要不要让滕岩给他买辆车,反正去年暑假的时候,他的驾照就已经到手了。看见章景明的车来了,滕峻背着背包急急跑了过去。 “怕你不好打车,快上来吧。”章景明生性温和,滕峻又是他十几年没能见面的宝贝儿子,对他是特别好,衣食住行样样迁就,就怕他有什么不习惯的,搞得向来被滕岩放养的滕峻,很是受宠若惊。 “还不到四点,你们没这么早下班吧。”滕峻把背包甩到后排座位,自己坐到了章景明旁边,心里还在想着,他老爸该不会是翘班了吧。 “今天没什么事,早点走没关系。”章景明略显好笑地看着滕峻明显写着好奇的表情,“你放假不回家,跟你爹地说过了吗?” 滕岩那个人,控制欲特别地强,决不允许任何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滕峻留在自己这边,要是不提前跟他备案,回去之后有得被念叨。 “我已经说过了,他说随便我玩多久,只要过年的时候在家就行。”在滕峻的印象里,滕岩从来不是个对孩子很有耐心的人,不仅是他,还有他的弟弟滕岭、妹妹滕峥滕嵘,都是如此。 在他们家里,滕岩态度最和蔼的孩子,反而是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就是陆紫仪带来的陆离,不过滕峻感觉得出来,滕岩那是出于客气,而不是其他什么复杂的感情。 “你说过就好。”章景明说完就专心致志开车了。 滕峻坐在车上闲得无聊,就拿出手机来玩游戏,谁知章景明侧身看了他一眼,说在车上玩游戏对眼睛不好。 滕峻只好说,他就玩一盘,打完这盘就不玩了,章景明没再说话。 游戏刚刚打到一半,滕峻正玩得兴头上,有人打电话进来,滕峻看到来电显示“无聊的家伙”几个字,顿时就头痛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崔熙在滕峻的手机里给自己存的名字不是这个,但是滕峻看了觉得肉麻,实在受不了才改成现在这样的。 不过章景明在身旁,滕峻不想被他看出什么端倪,就按下了通话键,没什么好气地说道:“学长,什么事?”崔熙什么时候打电话不好,非要挑在他游戏打到一半的时候,害他做了无用功。 “滕峻,你已经回家了吗?”崔熙前几天问过滕峻,什么时候回家,他好提前订票。滕峻说他不走,要在滨城玩几天,崔熙今天考完试去滕峻寝室找人,正在收拾东西的沈超告诉他,滕峻考完试就走了。 “对啊,我在我爸爸车上。”滕峻得意地笑,他是说了要在滨城玩,可他没说他要留在学校,是崔熙自己理解错误,不关他的事。 “你不是说你暂时不走的吗?”崔熙的语气有点生硬,滕峻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他要给他纠正回来。 “我爸爸家就在滨城,我不用走啊。”崔熙逼得实在太紧,滕峻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学长什么时候的车票,祝你旅途顺利哦!” 崔熙的家在滨城,父母也都在滨城工作,但是他爷爷奶奶家在明阳,从小到大,崔熙的寒暑假都是在明阳度过的。 “我过两天就走,你回明阳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来接你。”原来是玩文字游戏啊,他也是会的,崔熙的嘴角向上扬起些许弧度,他说完不给滕峻反对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滕峻想说“我不用你接,我自己回家就行”,电话那头已经没声了,滕峻闷闷不乐地把手机收了起来,全然没了玩游戏的心思。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脸皮像崔熙那么厚的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章景明感觉滕峻的情绪不高,就侧身看了他一眼,却见滕峻微微鼓着腮帮子,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侧面看上去,特别像年轻时候的滕岩。 上大学的时候,滕岩是个容易炸毛的性子,每次被他惹生气又不知道该找谁出气就是这个样子。于是章景明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小孩子的感情问题,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决。 章景明和滕峻到家的时候,徐青已经做好晚饭,全是滕峻喜欢吃的。 看到一桌子好吃的,滕峻立即就把崔熙丢开了,直接扑到餐桌面前,还是爸爸家里好,徐姨都会亲自下厨给他做好吃的,哪像他们家里,全家人吃个饭都是各吃各的,除了逢年过节,人都凑不齐。 至于下厨,滕岩和陆紫仪都没那个手艺,只要滕岩还能记得,他不会挑鱼刺,滕峻就很心满意足了。 一家三口围着餐桌坐好,滕峻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赞美徐青的厨艺,赞得徐青心花怒放,问他还有什么喜欢吃的,她这几天换着给他做,乐得滕峻差点找不着北,掰着手指头报起了菜名。 有章景明全天候地陪着,有徐青的完美厨艺供着,滕峻乐不思蜀地在章景明家里住了一周,要不是章景明催他,他都不想走了。 临出门前,滕峻犹豫再三,还是给崔熙打了个电话,说他下午三点的高铁回明阳,崔熙故作平静地在电话那头回应,说他晓得了。 随后,他又给章景明和徐青交待了过完年回来报到的时间,“爸爸,徐姨,开学前我提前一周过来,你们不许出门,要在家里等我啊。” 直到章景明和徐青双双点头应了,滕峻才背起自己的背包,拎起徐青给他收拾的行李箱出了门。 打车到了车站,滕峻正要买票,看见有人拿着两张车票在他面前晃。 “学长,你怎么还没走?”敢情崔熙在骗他,他明明说他“过两天”就回明阳的,原来是骗他好玩,害得他白高兴了两天。 “我等你一起,两个人一路,路上比较热闹。”因为崔爸爸、崔妈妈要过年当天才能放假,所以滕峻说他在家里住几天,陪他们几天再去明阳看爷爷奶奶,崔爸爸、崔妈妈一点没起疑心,还直夸儿子懂事。 “你无不无聊?”不就是他在回家时间上没说清楚,他还以牙还牙,很有意思吗,总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需要多热闹啊,滕峻无语。 “我一学期都在住校,放假在家里住几天,很正常的吧。”其实崔熙并不是一开始就想着要等滕峻一起走的,而是滕峻说他要陪他爸爸,所以暂时不回明阳去,他就联想到了自己,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好像也不是很多,于是反省了下自我,在家陪了父母几天。 说不过崔熙,滕峻干脆不说了,从他手上接过票,直奔检票处而去。 上车以后,崔熙很悲催地发现,他买的连号票,居然一张在前一排,另一张在后一排。滕峻无声地笑了笑,把背包和行李箱放上行李架,到自己座位上坐好,专心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崔熙仗着身高优势,帮旁边的人放着行李。放好以后,他和滕峻身边的小姑娘互换了座位。小姑娘本来还不乐意的,不过崔熙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她就暧昧地笑着同意了。 “滕峻,你家不是在明阳吗?你爸爸怎么会在滨城?”滕峻的身世,崔熙是打听过的,他是滕氏总裁的长子,滕岩没道理突然跑到滨城。 “我就不能有两个爸爸吗?”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崔熙就阴魂不散地出现了,滕峻很发愁,可还是说了实话。 “你是颖族人?”这个绝对是意外之喜,崔熙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第十章 现今这个时代,颖族人的总数已经不算少,但是很早就能确定身份的却不多,因此同性的恋人,往往会面临一个不确定的局面,就是以后未必能有自己的亲身骨肉,对有些传统的人来说,这是不能接受的。 崔熙从小就很清楚自己的性向,他的父母也知道他只喜欢男人,由于崔熙自己不是颖族人,所以崔妈妈一直希望,儿子要是找个男朋友,就得是颖族人,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她还想抱孙子呢。 然而崔熙的前男友,却是个颖族身份不能确定的,对于这点,崔妈妈一直颇有微词,就怕他不能生,崔家香火后继无人。 当然,崔熙和前男友分手的原因和能不能有孩子这个事情没有关系,但是滕峻是身份明确的颖族人,对崔熙来说绝对算是好事,这意味着他一旦把人追到手,他的父母这关,完全没有问题。 “我是啊,你以前不知道?”经过为期半年的心理调适,滕峻对自己是颖族人这件事,已经接受得差不多了。他甚至有考虑过,以后如果交了男朋友,两个人要生几个孩子的问题。 “一直以来,你的母亲的身份都是没有公开的,我怎么可能猜到。”滕岩的长子生母不详,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对滕家稍微关注的人,都知道这点,但是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就没人说得上来了。 滕峻低下头不说话,他的“母亲”三天两头就在财经频道露脸,这样也算没有公开吗,真正神秘的,该是他的父亲才对,谁能想到,滕岩居然会给别的男人生下孩子,而且还是没名没分的。 “滕峻,我跟你说啊……”尽管滕峻不开口,崔熙照样能找到话题,坐在他们背后的小姑娘,看到他们诡异的相处方式,抿着嘴笑了。 并不算长的车程,就在崔熙的打诨插科和滕峻的偶有回应中过去了。 到了明阳车站下车,滕峻和崔熙各奔东西,滕家有人开车来接滕峻,崔熙则是打车去了爷爷奶奶家,两人没有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滕峻到家的时候,家里和往常一样,除了佣人没有其他人在。 滕岩和陆紫仪各自在公司忙活,他的弟弟妹妹们,要么在上辅导班,要么出门找同学玩去了,没有一个在家的。 滕峻上楼回到自己房间,随手把背包往沙发上一甩,先把徐青塞给他的行李箱打开来看,里面主要是些吃的东西,都是家常风味,市面上却未必能买到,还有几套衣服,滕峻拿出来比划了下,都是按着自己的身材买的,款式他也比较喜欢。 滕峻把衣服放进衣柜,再把吃食分了类,能直接吃的放在储物架上,需要加工的拿到楼下厨房,让家里的厨师收拾了,晚饭正好添菜。 从厨房出来前,滕峻打开冰箱,拿了盒牛奶,刚把吸管插进去,还没来得及喝,他的双胞胎妹妹滕峥、滕嵘就练完舞蹈从辅导班回来了。 “大哥!你回来了,我们好想你!”滕峥和滕嵘看到滕峻都很高兴,两人一左一右扑了过来,双双扑到滕峻怀里。 双胞胎比滕峻小了七岁,还有几个月就满十二岁,要是一个扑过来,滕峻兴许还能把人接住,两个一起上,就只有兄妹三人一起滚到地上的结果了,还好滕峻的运动神经不错,把牛奶盒及时扔开了,要不然三个人都得洒一身牛奶在身上,那才叫做好玩呢。 “峥峥,嵘嵘,你们快起来!”滕峻翻身坐起,先把两个妹妹扶起来,再自己起身,然后吩咐家里佣人把地上洒的牛奶收拾了。 “大哥,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不是都放假好几天了?你是不是不想我们了?”滕峥率先征讨滕峻,语气咄咄逼人。 “就是就是,大哥肯定是把我们都忘记了……”滕嵘在一旁附和道:“大哥,你不想我们就算了,你连敏姐姐也不想吗?” 一听滕嵘提起任敏的名字,滕峻顿时觉得头大,他至今没有想明白,他怎么会和那个他看她不顺眼,她看他也不舒服的女人定下婚约。 “谁说我不想她了,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滕峻想好了,凡事都得速战速决,拖得越久越麻烦,他不能再犹豫,得赶紧把婚约解除掉。 “耶!”双胞胎击掌相庆,热情地拥抱到一起。她们可不知道,滕峻约任敏见面,不是为了联络感情,而是想和她商量解除婚约的事。 任敏接到滕峻电话,答应得非常爽快,两人约好晚上七点在章华街sophie咖啡馆见面。晚饭之前,陆离和滕岭先后到家。 陆离只比滕峻小两岁,即将年满十七,不过两人虽然年龄接近,性子和爱好却是天差地远,滕峻好动,足球、田径样样精通,是个在屋里呆不住的,陆离却喜静,喜欢音乐,最擅长的是钢琴,两个人从小就玩不到一块儿,现在见面也是淡淡打个招呼,没什么深入交流。 至于滕岭,基本就是缩小版的滕峻了,还不到九岁的他下午不晓得和同学到哪里疯玩去了,滚得一身是泥,他还没来得及扑到滕峻身上,就被滕峻拎着扔进了浴室,全身洗刷干净了才被允许出来。 滕岩和陆紫仪晚上有饭局,都不回来吃饭,不过兄妹五个凑到一起,晚饭还是吃得热热闹闹。滕峻从滨城带回来的家常风味菜,收到全家所有人的一致好评,滕岭还跟他预定了,让他下次回家多带点回来。 因为和任敏有约,滕峻吃得很快,其他人刚到一半他就放下筷子了。 “你们慢慢吃,我有事出去下。”滕峻说完就回楼上换衣服去了。 陆离慢条斯理地吃着,不受滕峻离席的影响,双胞胎姐妹捂嘴偷笑,引来滕岭好奇的目光。滕岭看了会儿,发现看不懂姐姐们在笑什么,就不管她们了,低下头继续吃饭,哥哥带回家的菜真好吃。 半年没回明阳,滕峻不知道从他家到sophie咖啡馆的路面在整修,绕了很大一个弯才绕过来,迟到了将近十分钟。 滕峻停好车,匆匆推门进去。任敏已经到了,她不是个人来赴约的,陪着她来的那位,滕峻也是认识的。 “任敏,任萱,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任敏是和堂兄一起来的。 “没关系的,你刚回来,肯定不知道金桥西路在整修。”任敏温婉地笑笑,表示不在意,反正她和任萱,也是踩着点儿到的。 “滕峻,你想喝什么。我和敏敏都已经点好了,我去帮你点。”任萱借故离开,好给滕峻和任敏留下谈话的空间。 “我要杯奶茶,哈密瓜口味的。”滕峻毫不客气,直接让任萱走人。 “滕峻,你约我出来什么事?”滕峻要说的事,任敏大致也能猜到,不过她要滕峻先说,这样的话,主动权才能掌握在她手上。 “我没事就不能约你吗?你可是我未婚妻。”虽然来的路上已经打了几遍腹稿,可是面对任敏的时候,滕峻还是觉得不好开口。 “有话你直说,不要绕来绕去。”任敏用吸管搅拌玻璃杯里的樱桃,“你是不是想跟我说,我们不适合,你要和我解除婚约。” “你怎么知道?”滕峻正在酝酿语句,听到任敏把他的话说了出来,惊讶地抬头看她,就怕任敏接下来说出反对的话。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九月份开学的时候,natasha到医院做产检,说看到你了。”任敏好整以暇地笑笑,一副写着“我了解”的表情,“natasha担心我们出状况,就打探了你的情况,还告诉了我。” “你说什么?”原来任敏已经知道了,滕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是这样,滕峻一直都以为,只要章景明和徐青为他保守秘密,就谁也不会知道那个孩子曾经来过,却没想到,任敏早就知道了。 “你不要这么紧张,natasha只是不了解情况,我有告诉她保密的,她不会再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任敏见滕峻面红耳赤,一副被打击不轻的模样,赶紧出言安慰,并表示自己会保守秘密,绝不外泄。 “任敏,你不介意?”任敏喜不喜欢他是一回事,他好歹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设身处地想想,要是任敏和谁搞出个孩子来,再去打胎,他就是再不喜欢她,也会抓狂的,滕峻的神情,有些忐忑不安。 “所以你要感到庆幸,在你有出轨行为之前,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否则的话……”滕峻恍然大悟,原来他和任敏,是一百步和五十步的差别,谁也没有资格笑谁,只不过任敏比他能忍。 第十一章 “你有什么打算?”既然大家是同道中人,有什么话就比较好说了。 “我家老爷子的性格,你是听过的吧?”任敏的语气显得有点为难,“我们要是贸然找上门去,跟他老人家说我们想要解除婚约,你想过后果没有,我大哥就是前车之鉴,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任敏的大哥任疏,滕峻算是很熟悉的,他前几年就是因为未婚先孕,还说不出孩子的父亲是谁,被任老爷子一气之下赶出了家门,那还是自家亲孙子,任老爷子都能那么狠心,自己不过是名义上的孙女婿,想到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滕峻不禁打了个寒颤。 任家老爷子发起威来,不要说他,就是滕岩都扛不住,再说滕岩也不知道自己的事,他的态度,都还是未知数呢,滕峻不敢轻易涉险。 “任敏,你有什么想法?”滕峻算是明白了,解除婚约的想法,任敏搞不好比他起得还早,就是势单力薄,不敢说出来,好容易现在有了同盟军,两人最好联手迎战,总比单打独斗来得强些。 “我的办法就一个字。”任敏神秘地笑了笑,只可惜这么好的主意,她自己却派不上用场,真是浪费了。 “说来听听……”滕峻好奇地凑了过去,能搞定任老爷子,任大小姐不简单啊,他倒要听听,她能有什么好办法。 “我就一个字,‘拖’。”任敏也不卖他关子,直接公布答案。 “拖,能拖到什么时候?”滕峻有点失望,他还以为什么好主意呢。 “拖到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我爷爷就投降了。”任敏这招是从任疏那里学来的,“你知道吗?我大哥前段时间回家了,不是自己回的,还带着我侄儿,我爷爷对我侄儿可好了,比我小时候对我都好。” “你都想到了,怎么自己不用?”滕峻狐疑道,任敏不会在诓他吧。 “我用不上。”任敏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不能有孩子的。” 见任敏的表情不似作伪,滕峻不好问她为什么,到底是谁不能啊。 “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就只能拖着了。”不敢公开的话,他和任敏说好也没用啊,别人还不是以为他们是未婚夫妻。 “你要不想拖着的话,你可以跟我爷爷说,反正我是不敢的。”任敏说完朝着吧台那边招了招手,她和滕峻能说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任萱看到任敏朝他招手,立即起身,端着滕峻的哈密瓜奶茶走过来,“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我们也不介意的。” “阿萱,我们走吧。”任敏起身拿包,准备闪人。 滕峻抱着奶茶杯子,若有所思,直到任萱和任敏相携离开,他的脑中才浮现出个大胆的念头,任敏和任萱,他们不是在玩真的吧…… 天啦,滕峻被自己没来由的异想天开吓着了,他一口气把奶茶喝光,给自己压了压惊,招呼服务生过来结账。 服务生表示任萱已经结过账了,滕峻拿上自己的外套走人。 虽说和任敏谈得比较融洽,但是解除婚约无望还是让滕峻有点担心,有任敏这么个身世、容貌都无可挑剔的未婚妻存在,他能找谁把生米煮成熟饭,至于上次熟饭成功那位,被滕峻下意识地排除了。 从sophie咖啡馆出来,滕峻的心情不是很好,他看时间还早,就跟以前的同学打了电话,结果他的一群哥们正在k歌,接到他的电话,就让他赶紧过去,他们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晚来的罚酒三杯,谁也不许求情。”滕峻赶到时,他们玩得正high,还有人在鬼哭狼嚎地吼着完全听不出调子的歌,滕峻什么话都没说,就被人倒满三杯啤酒摆在面前,他也不分辨,老实把酒喝了。 其实滕峻不算迟到的,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同学们在聚会。 其他人看滕峻态度不错,就不缠着他了,转而围攻另外一位真正迟到的同学,倒酒的、劝酒的、起哄的,闹得特别起劲。 滕峻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对k歌没有兴趣,只是觉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气氛很不错,他喜欢这种感觉。滕峻正在嗑瓜子吃,有人在他旁边坐下了,就是比他来得还要晚的那位。 滕峻转身一看,待到看清来人的身份,顿时傻眼了,连手上磕到一半的瓜子,也掉到了地上。 坐在他旁边的,居然是康亚诗,就在他在毕业晚会上告白,然后被人婉拒的那位隔壁班男生。 滕峻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康亚诗的,他自己都说不清。 他只记得他们的初次相遇,是个很囧的场景。 那天,明阳一中校足球队正在训练,滕峻在练习任意球的时候,一脚踢得过猛,皮球直奔训练场外的林荫道而去。 要命的是,有位腿脚缓慢的老爷爷正好从那个方向经过。 他们拼命地喊着,无奈老爷爷耳朵也不好,根本没有躲开的意思。 滕峻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然后康亚诗出现了,他把老爷爷推开,自己被皮球砸到了。 滕峻罚球的力量,那是相当可怕的,守门员连人带球一起进的情形,也发生过不止一两回。 虽然倒地的不是老爷爷,滕峻还是吓得够呛,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来。 幸亏康亚诗年轻,倒地的时候也有自我保护动作,并没有怎么伤着,滕峻扶他起来的时候,他还冲着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康亚诗不是那种长得很帅的男生,他的脸最多只能算是清秀,但是他那一笑,却莫名其妙地把滕峻给吸引住了。 滕峻向他道了歉,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好在他一直都在运动,也没人觉得奇怪。 那天之后,滕峻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康亚诗。 他知道康亚诗在隔壁七班,和他们八班只有一墙之隔;他知道康亚诗学习成绩很好,他的目标是渝京大学历史系;他还知道康亚诗最喜欢吃鱼肉,最讨厌吃芹菜…… 可问题是,滕峻默默关注了康亚诗三年,从来没想过要向他告白。 一直到了毕业晚会那天,喝得半醉的滕峻终于想通了,他是拎着半瓶红酒走到康亚诗面前的。 滕峻只对康亚诗说了一句话,一句所有人听了都无话可说的告白。 “康亚诗,做我男朋友吧,我在楼上614号房间等你。” 康亚诗当时就被吓傻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滕峻迟迟等不到回答,不耐烦地转身走了。 “滕峻,别来无恙?”康亚诗的声音把滕峻从回忆唤回现实。 “我挺好的。”滕峻不太自在地说道。现在回想他当初的告白内容,康亚诗没一拳把他揍醒,已经算是很有礼貌了,“渝大环境不错吧,我记得你一直想去那边的。”滕峻自己也想过要去的,不过放弃了。 “渝京很美,和我想象中一样美。”高考成绩出来,康亚诗如愿考上渝京大学历史系,只是那个时候,他和滕峻已经没有联系了。 “那就好。”再见康亚诗,滕峻已经没有高中时代怦然心动的感觉。他想,只要康亚诗不介意他突兀的告白,或者当做酒醉以后的玩笑,他们应该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滕峻,你现在有男朋友吗?”康亚诗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滕峻立即摇头,尽管他在摇头的瞬间,想到了崔熙。 “那女朋友呢?”康亚诗继续追问。 “也没有。”滕峻继续摇头,未婚妻神马的,那不算数。 “没有就好。”康亚诗笑着吁了口气,转而正色道:“滕峻,毕业晚会那天你对我说的话,我当时有点被吓住了,没有给你答案……” “什么?”滕峻再度傻眼,他不敢想,康亚诗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康亚诗接着说道:“在渝京的半年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也是喜欢你的,如果你现在还喜欢我的话,我们交往吧。” 等康亚诗把话说完,滕峻已经彻底石化了。 怎么会是这样,原来康亚诗不是拒绝了他的告白,而是被他过于大胆的邀约给吓坏了。如果康亚诗的这些话是在暑假的时候说出来,滕峻二话不说,肯定欣然接受,但是现在…… 滕峻有点不确定了,他脑海中浮现的,居然是崔熙的脸。 难道他已经见异思迁了,滕峻很不确定地想道。 “滕峻,你在听我说话吗?”见滕峻神情木然,半天不说话,康亚诗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 “我脑子乱得很,给不了你回答,你让我回家想想,明天给你回话。”脑袋里两个小人正在交战,崔熙略占上风,滕峻抱着脑袋摇了摇头。 第十六章 算上和滨城理工的比赛,总共四场热身赛,滨大足球队取得一胜一平两负的糟糕战绩,韦浩宇终于坐不住了,忍无可忍的他在球队又一场失利后,在体育场的后门口堵住了脚底抹油准备开溜的崔熙。 “队长,我们学校就没有别的前锋了吗?你最好让他赶紧找到状态,不然干脆换人。”揪住崔熙的领口,韦浩宇的话基本上是吼过去的。 看着眼前火冒三丈的大肚耗子,崔熙有点心虚地避开他灼人的眼神,暗自腹诽道,这小子以前挺酷的啊,怎么现在脾气变了这么多。 “小耗子,火气不要这么大,这样对宝宝不好,有事慢慢商量嘛。”意识到自己今天给不出让韦浩宇满意的回答,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崔熙终于慢条斯理地回了话,他和滕峻,是有些话该说清楚了。 “哼!”韦浩宇冷冷地哼了声,正眼都不给崔熙一个,你找我商量,我找谁商量去,就算要商量,也得他肚子里的小鬼卖帐啊。 其实吧,滕峻抽不抽风,跟韦浩宇是没有直接关系的,可问题在于,韩源也是个容易抽的,他从来都是跟着感觉走的那种球员,要是别人无休止地浪费他创造的机会,他也会跟着抓狂的。 只要韩源脑袋一发热,在场上开始乱踢,他儿子保准会跟他来个里应外合,在肚子磨拳擦掌、伸腿顿脚,不折腾个天翻地覆决不罢休。 已经七个多月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喂得太好的关系,力气不是一般的大,闹腾起来的那个难受劲儿,就算韦浩宇的身体一向很好,也有点吃不消,所以他对滕峻的抽风,才会那么介意。 “小耗子,你放心,滕峻的问题我保证在正式比赛开始前解决掉。”大概是因为韦浩宇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崔熙笑得格外殷勤,甚至还有几分讨好的味道,得罪韦浩宇就会得罪韩源,后果很严重啊。 “你解决?”韦浩宇眯了眯眼,露出不信任的眼神,然后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来滕峻抽风的源头是在这里。 “大家这段时间训练都很辛苦,也该放松一下了,下周四天的连假,我请全队去芦溪玩,怎么样?”见韦浩宇的脸色有所缓和,崔熙继续大献殷勤,出门玩可是交流感情的好机会,他不能错过。 “好啊。”韦浩宇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玩归玩,到正式比赛滕峻如果还是现在的表现,要么他走人,要么我走人。” “没问题,没问题,滕峻的状态我肯定帮他找回来……”崔熙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我保证你们都不用走。”开玩笑,让滕峻走,他怎么舍得,可让韩源和韦浩宇走,他同样损失惨重,必须都留下。 和韦浩宇分开后,崔熙找到了滕峻,跟他说了下周要去芦溪玩的事,还特意说明,芦溪有好几样特色小吃很不错,他们去了可以尝尝看。 没想到滕峻听完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只说知道了,没有表现出崔熙预料之中的欣喜若狂,让他颇有些意外之感。 崔熙对滕峻的表现不满意,就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滕峻,你最近怎么回事?做什么都没精打采的,有什么不舒服要及时说出来,不然吃苦的还不是你自己。”滕峻脸上都没什么肉,捏着手感不是很好。 “心里不舒服也能说吗?”滕峻没有制止崔熙在自己脸上乱动的手,而是含义不明地问了句,搞得崔熙莫名其妙。 “当然可以了。”崔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手放到滕峻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很有气势地说:“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通通可以说出来,我保证当好树洞。”他就知道,滕峻心里肯定有事,所以才会表现得那么浮躁,其实有什么事,只要说开了,也就不是事了。 “如果听了我说的,你心里不舒服怎么办?”不是如果,而是肯定,任何人听到自己的孩子在自己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人打掉了,不管出于怎样合理的理由,心里不舒服都是难免的。 “什么事这么严重?”崔熙无所谓地笑笑,显然没把滕峻的话当真。 “你先别管是什么事,我是问你,如果有这样的事,你还想听吗?”要是崔熙没有兴趣知道,他就不说出来烦他了。 “你说过以后,心里会舒服点吗?”崔熙的关注点,和滕峻显然不在同样的地方,却让滕峻听了以后心里很感动,说不说反而无所谓了。 “……有可能。”滕峻认真想了想,给了崔熙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那你说吧。”两个人心里都不舒服,总比一个人闷在心里好,实在想不开了,还能一起打一架发泄出来,崔熙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 “学长,谢谢你!”谁知滕峻却没了下文,他伸手勾住崔熙的脖子,主动用嘴封住他的唇,还热情地把舌头探了过去。 这样一来,崔熙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就通通被堵住问不出来了。 激情的拥吻过后,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崔熙压低声音问滕峻,这次去芦溪玩,可不可以做点比现在更深入的事情,要是可以的话,他好准备几样必需品,说完贼兮兮地笑了笑。 滕峻愣了愣神,方想明白崔熙说的更深入的事情是什么,他微红着脸点了点头,又面无表情地问他,有些什么必需品要准备的。 崔熙大言不惭地说,其他东西可以不要,润滑剂和安全套是必须的。 滕峻当即反驳道,说他们上次在明阳的时候,崔熙就没用安全套。 崔熙被他问得愣住了,半晌方解释道:“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嘉颜。”补充说明一下,林嘉颜是崔熙前男友的名字。 “你们是不是有结婚的打算了?”不然不会这么大胆的,要是不小心有了孩子怎么办,奉子成婚的人,大部分是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的。 “我有打算,刚上大学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我以为他也有的。”崔熙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想来,他应该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打算。” 崔熙说的是真话,他和林嘉颜是高中同学,林嘉颜比他高两届。他从高一开始追林嘉颜,死缠烂打追了整整一年,终于把林嘉颜追到了。 但是高考结束后,林嘉颜填志愿的时候选择了明**学系,这样他和崔熙就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局面,开学的时候,林嘉颜在明阳,崔熙在滨城,放假的时候,林嘉颜在滨城,崔熙在明阳。 从确立恋爱关系起,这两个人就没有正正经经在一起待过,偶尔见面也是翘课跑到对方的城市,待上一两天就赶紧撤退。 前两年,林嘉颜翘课的次数多,后两年,崔熙后来居上,顺利反超。 从高二到大二,崔熙谈了四年的异地恋爱,虽然辛苦但是乐在其中。不过他还是跟林嘉颜说了,大学毕业以后,他肯定选在他工作的城市踢球,这样他们就不用继续给通信公司和交通运输部门做贡献了。 但是林嘉颜却告诉他,没有这个必要了,他想出国,他要去的国家,足球运动并不发达,也没有成熟的职业联赛,不适合崔熙的发展。 崔熙说没关系,他可以不踢球,他的成绩不差,就是不踢球也能找到别的工作,林嘉颜只要再等他两年就好,到时候他们就不用分开了。 但是他们还是分手了,崔熙去明阳找林嘉颜的那天,他们系选择了和滕峻的学校相同的酒店举办毕业晚会,崔熙给林嘉颜发了短信,就到酒店预订的房间等他,可他等到的,却是走错房间的滕峻。 “还会想起林嘉颜吗?”这是滕峻第一次问起崔熙以前的感情经历,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吃醋,就是有点好奇,毕竟那天晚上,崔熙是把他当成了林嘉颜的,到底是有哪里像,还是纯粹醉眼昏花,认错人了。 “偶尔会的。”崔熙说完担心地看了滕峻一眼,“你会不会很介意?” 滕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那么浅薄,曾经爱过的人,就算分开了,怎么可能心里一点痕迹都没有,就是康亚诗,他也不可能当做这个人完全不存在,只是感情的类型变了而已。 “可是我还是很感激林嘉颜的。”崔熙闻言松了口气,随即坦然道:“要是没有他,我说不定就会错过你了。” 滕峻唇角微扬,显出些许的得意。因为话题彻底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所以他到底没有说出,那些本来准备说给崔熙听的话。 第十八章 听了崔熙的话,滕峻有些惊讶,他睡觉的时候一向都很警醒的,怎么可能身边躺了个大活人,自己一点都不知道,难道他对崔熙的信任,已经到了如此深刻的地步,他身体的警觉性,自动对他免疫了。 “滕峻,你想什么呢,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做。”见滕峻半天不说话,崔熙以为他误会了,赶紧辩白两句,换来滕峻一记大大的白眼。 “学长,你到底是怎么想通的?”滕峻真心佩服崔熙,要是换了他,不说分手那种没良心的话,气上个三、五天,不拿好脸色给对方看,等着对方过来做低伏小,肯定是免不了的。 可是崔熙倒好,人家在屋顶吹了半夜冷风,居然就转过弯来了,让他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不是很美妙。 “滕峻,你是颖族人,颖族的孩子来得不容易,你应该是知道的。”崔熙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把问题又给滕峻抛了回去。 “我知道啊……”滕峻有些不明白崔熙的意思,一字一句缓缓说道:“颖族的孩子,非两情相悦不可得。” “对,就是这句,非两情相悦不可得。”崔熙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在明阳的那个晚上,我们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吧?” 崔熙以为滕峻是林嘉颜,滕峻以为崔熙是康亚诗。 可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竟然都能得来个孩子,可见他们对各自前任的感情,在那个时候都是极深厚的。 滕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放弃一个对未来无益的孩子,不能说是错。而他要是留下了这个孩子,日后他们细想起来,有得是膈应的地方,最起码的,他不是因为他们的爱和期待来到这个世界的。 “学长,你这么说是在安慰我吗?”虽然崔熙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滕峻觉得,他会这么说,主要还是想让自己好过点。 时下最流行的八点档狗血剧里,有过类似的剧情,就是身为颖族人的男二号误以为暗恋自己的男一号是自己暗恋的男三号,和他滚床单,而且还有了孩子。 男二号把孩子生了下来,他以为孩子是男三号的,男一号知道孩子是自己的,但是他对男二号把自己当成替身的表现不满,对那个孩子的存在也很膈应,就没有说出真相。 倒霉催的男三号根本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有了个“儿子”,费尽心思努力去追男二号的妹妹女一号,而女一号喜欢的,又是喜欢她哥哥的男一号,中间还有倒追男二号的女二号登场…… 总之,误会连着误会,狗血接着狗血,到一百二十集大结局的时候,那个孩子的身世才真相大白。 而这个时候,五位主人公的感情纠纷,还没有任何可能理清的架势,根据导演组传出的内部消息,欲知真相,请期待第二季。 不过他和崔熙是同时误会对方的,不至于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复杂,滕峻满脸黑线地把自己和崔熙带入了剧情。 可他脑补了两分钟就停下了,那样的感情太恐怖了,他搞不定。 “只要你能好过点,怎么想都可以。”毕竟不是亲自孕育孩子的人,崔熙对那个素未谋面就已经不在的孩子,没有像滕峻那么深的感情,对他来说,滕峻能够不再钻牛角尖,比什么都重要。 滕峻晃了晃脑袋,对崔熙说:“学长,你告诉我芦溪有很多好吃的?” “对啊,有很多,我们可以挨着尝过去。”崔熙笑着点头,“所以快点起来换衣服,我们先吃东西,回来再泡温泉,其他人早就出门去了,除了韩源和小耗子还在补瞌睡。” 滕峻一骨碌翻身坐起,抓过扔在床边的t恤套上,偏过脑袋问崔熙,“学长,我们要不要也去看日出?” “可以啊,我们明天去,今晚早点睡。”崔熙也认为日出值得一看,只是他说得那个早点睡,却是很困难的事情。 滕峻洗漱完毕,就拖着崔熙出了门,两人去了芦溪最有名的小吃街,从街头第一家摊位吃起。芦溪人民生性淳朴,就算滕峻每样小吃只点小份,他和崔熙两个人合吃,吃到第七家的时候,还是有点撑着了。 “学长,我觉得四天的假期,不够我把这里的东西都尝一遍。”滕峻有点后悔,昨晚不该在家里吃饭,出门来吃的话,得有多少收获啊。 “没事,我们以后可以再来,而且现在的话,我们还能打包。”崔熙算过了,他们要进行的下一项运动很耗费体力的,现在吃下去这些,未必能顶到晚饭的时候,打包几份回去,再是恰当不过。 于是,在略显艰难地解决完剩余的食物之后,崔熙和滕峻又把相邻的三家摊位的特色小吃都打了包,然后满载而归。 回寝室拿泳裤的时候,滕峻看见崔熙把润滑剂和安全套都塞进口袋,就问他,“学长,你不喜欢小孩子?”看看,预防工作做得多到位。 “我喜欢的。”崔熙矢口否认,随即解释道:“选拔赛下个月就进行,全国大赛却要等到暑假,要是这个时候中奖了,你哭都没地儿去。”因为怀孕错过全国大赛,多遗憾的事情,说起来都没意思。 “学长,我还以为你是担心球队缺少前锋。”比起崔熙的说法,滕峻觉得自己的猜测更接近事情的真相,韦浩宇已经缺席,再没了自己,滨大足球队的攻击力,真心不够锋利。 要是有人能够代替自己,崔熙再是校队队长,也不可能在他状态不好的时候,让他连续四场都打主力,之所以给他这么多机会,就是因为滨大足球队的前锋,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这也是原因,但不是主因。”说话间,崔熙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拎着个包走在前面。滕峻提起几个饭盒,急急跟了上去。 温泉池子距离住处不远,就在崔熙姐姐家别墅的后面,滕峻刚到池边就急不可耐地跳了进去,感觉水温很适宜,不由舒服地喟叹了声。 “学长,温泉是你家的?”寒假的时候,滕峻跟着崔熙去过他老家,见过他的家人,感觉都不是很有钱,起码买不起带温泉的别墅。 “是我姐姐的。”崔熙也扒光衣服跳了下来,溅得水花四溢。 “学长,你姐姐这么厉害?”像这样级别的房子,滕峻家也有,但都不是属于个人,而是家族共有,至少滕峻就没有,所以有点惊讶。 “我姐姐是蛮凶残的,不仅嫁了个有钱老公,还把姐夫和姐夫家的钱管得严严实实,他们家都没话说。”说起崔然,崔熙也是满脸佩服。 崔然的故事,绝对不是传统的灰姑娘嫁入豪门,崔然上大学时和男友相恋,男友家很有钱,对她不是很看得上,不过学生都比较纯情的,两人顺顺利利谈了四年恋爱。 大学毕业那年两人开始谈婚论嫁,男友家遇到大麻烦,要是搞不定,破产都有可能,那家人什么法子都想了,就是解决不下来,最后还是崔然出马,把事情搞定的。 崔然男友的爸妈眼睛马上就亮了,他们一直发愁儿子魄力不够,怕他以后守不住家业,现在可好,人家女朋友厉害啊。 于是,崔然顺利嫁入豪门,还在婚后掌管了家族企业,她公公说了,儿子指望不上不要紧,儿媳妇指望得上就行。这栋别墅就是崔然结婚的时候,她公公直接写到她名下的,崔熙经常过来玩。 “学长,姐姐好厉害。”滕峻很怀疑,要是同样的事发生在他们家,他搞不好就是崔熙姐夫的表现,滕氏的未来,也许只有期待滕岭了。 “这么快就改口叫姐姐了,怎么管我还是叫学长?”崔熙欺身过来,压到滕峻身上,两人裸裎相对,身体间毫无间隙。 “学长,你好无聊,你就不能在意点有意义的事情?”称呼什么的,有那么重要吗,滕峻觉得,他叫崔熙学长最舒服,不高兴改口。 “有意义的事,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滕峻,你在邀请我吗?” “学长,你好啰嗦。”滕峻以吻封缄,堵住了崔熙的话。 崔熙不甘示弱,很快就把主动权夺了回来,两人吻得气喘吁吁,就在他们准备进入下一个步骤时,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窸窣的声音。 “好像是韩源他们。”而且他们似乎在做同样的事,滕峻尴尬道。 “不用管他们,我们该做什么做。”崔熙大手一挥,再度扑倒滕峻。 初升的新月高高挂在墨蓝色的天空,银雾般的月光淡淡洒在大地上,这样的夜晚注定是属于有情人的。 第十九章 在温泉折腾了一下午,崔熙和滕峻还不过瘾,晚上回家吃过其他几个队友出门玩打包回来的晚饭,回到房间继续奋战,等他们都累到不想再动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崔熙之前说过的早点睡,成了一句空话。 睡得晚不说,睡前还进行了那么激烈的运动,早起显然是不可能的,滕峻心心念念的日出,自然也就看不成了。 “学长,我们今天晚上不能再这么放纵了。”滕峻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格外认真地说道:“最晚十点,我们必须睡觉。” “你怕精尽人亡啊?”崔熙笑着开玩笑,两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又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有点过火很正常,滕峻用得着这么在意吗,还摆出一副立誓要做到的架势,让人看了心里毛毛的。 “学长,你怎么就会想些无聊的事情,我是说我们要早睡早起,明天看日出。”昨天吃晚饭的时候滕峻听到韦浩宇说了,他和韩源看到了惊澜湖的日出,心里有些羡慕,偏偏今天睡过头了,没能看成,明天下午他们就要回到滨城,所以最后一次机会,滕峻是不甘心错过的。 “你说日出,没问题,我把闹钟定好,明天肯定能起来。”崔熙说完就拿起手机定了时,滕峻不太放心,就把自己的手机也给设了定时,心想有双保险在,他们怎么也能准时起床了。 在芦溪的第三天,众人依然是分头行动,不过其他队友昨天就在外面晃荡,对路线已经比较熟悉了,韩源和韦浩宇却是在别墅窝了一天,再说韦浩宇身体不方便,大部队的行动,他未必跟得上,所以午饭的时候,韩源就问了,崔熙他们下午有什么活动安排,要是适合的话,他们参加一个,省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崔熙看了眼滕峻,见他没什么表示就说没问题,反正他们的打算就是出去找东西吃,昨天两个人才吃了十来样芦溪当地的特色小吃,感觉很不过瘾,今天多两个人,一个人分点,正好可以尝尝不同的味道。 于是吃过午饭,他们四个就集体行动了。跟崔熙坦白了孩子的事情,滕峻再看韦浩宇,就没之前那么复杂的心情了,可是看着他据说只有七个多月但却很有规模的肚子,滕峻还是压力不小,他想着自己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有点没办法想象,自己到那个时候是什么样子。 崔熙看着滕峻眼中变幻莫测的色彩,拉着他落后了两步,小声问他:“滕峻,你是羡慕还是害怕啊?” 滕峻皱着眉头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都有点。” 崔熙闻言哈哈大笑,直到察觉滕峻的脸色有变才收敛了点,“滕峻,你放心,孩子的事情我不着急的,你可以慢慢做好心理准备,你要是不担心将来的工作问题,我们毕业以后再要孩子也是可以的。”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要有了稳定的交往对象,在大学期间生孩子是最划算的,反正华国的大学实行学分制,没有就读时间和年龄限制。 而且,为了让年轻的父母们没有后顾之忧,政府不仅大方地报销每个孩子的奶粉钱、尿布钱,甚至还在每所高校都设置了托儿所。 “工作不是问题,我们顺其自然吧。”和普通毕业生不同,滕峻注定是要进入家族企业的,滕氏绝不会因为自家大少要休产假这种问题,对他有所亏待,不过崔熙的话,滕峻听了还是感觉很窝心的。 因为他们两个忙着说悄悄话,韩源和韦浩宇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面,滕峻眼看他们就要走到某家他们昨天吃过东西的摊位面前,当机立断扔下崔熙,拔腿追了上去,崔熙无奈地苦笑了下,也跟了上去。 “韩源,韦浩宇,你们俩跟我来。”滕峻一手拉着一个,把莫名其妙还没转过弯的韩源和韦浩宇带到了从街头算起的第十一家摊位面前,而刚刚被他破坏了生意的摊位的老板,则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盯着他,死死地盯着,直到下一位客人走到自己的摊位面前。 “滕峻,这家的东西比较好吃吗?”韦浩宇只能这么理解,不然滕峻为什么那么着急,他们都准备点菜了他还冲过来把人叫走。 滕峻连连点头,反正这里的小吃韩源和韦浩宇都没吃过,随便吃哪家的无所谓,他和崔熙昨天已经吃过前面十家的了,没必要再吃一次。 随后跟上的崔熙听了他们的话笑得直不起腰,滕峻要不要这么执着,笑死他了,看来回了学校以后,他学厨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 俗话说得好,人多力量大,有了韩源和韦浩宇两个新鲜血液的加入,他们今天的战绩,是昨天的两倍还略多一点,整条小吃街三分之一的特色小吃滕峻基本都尝过了,收获颇丰。 临撤退之前,滕峻同样不忘打包,美其名曰晚饭不能再让孕夫辛苦,他们自己解决,其实还不就是想多尝几样没吃过的新玩意儿。 韦浩宇闻言给了滕峻一个感激的眼神,他一直没好意思说,前天晚上做的那几个菜,是他为数不多的会做的几个菜,要是接下来这三天,他的队友们再让他下厨,他就只能让大家吃重复的菜式了。 这天晚上,滕峻早早地拉着崔熙躺到了床上,虽然因为固有的生物钟的关系,两人盖着被子聊了很久的天才睡着,但由于两个手机闹铃的尽职工作,他们还是在凌晨四点准时醒了过来。 “学长,你听听,外面是不是下雨的声音?”滕峻很希望,是自己的听力出了什么问题,最后一天的日出,他很不想错过的。 “我去看看。”崔熙其实已经听出来了,不过为了不打击滕峻,还是特地跑到窗边看了眼。窗外的雨下得不小,崔熙刚推开窗,就有雨点随风飘进来,落在木质的地板上。 崔熙赶紧把窗户关严实,回头跟滕峻说:“滕峻,看来我们是看不到日出了,要不暑假的时候再来。”如果滕峻的暑假和寒假一样,也在滨城逗留一段时间,他们可以再来一次,崔熙在心里默算了下时间。 “好吧,我知道了。”日出没戏了,滕峻闷闷地应了声,重新钻进了被窝,满脸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字。崔熙也回到床上躺下,见滕峻明显不开心的样子,就撑起身体,在他的脸颊亲了亲。 滕峻努力挤出一个不是很好看的笑容,然后两个人就握着手睡了。 天亮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些,出门玩耍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全体队员集体进行室内活动,麻将桌支了两张,剩下的都在斗地主。 崔熙在打麻将,手风顺得很,十盘里面有七盘是他和牌,偶尔输两盘还是最小番,赢得其余三人哇哇直叫;滕峻斗地主,输得一塌糊涂,身上现金全输光了还欠着别人的债。 韦浩宇不能久坐,就扶着腰在旁边走来走去,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崔熙和滕峻的巨大反差,看得他直乐。 韩源也在斗地主,他手气一般,但技术不错,刚好维持着不输不赢,看见韦浩宇满脸的笑意,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兴高采烈玩到中午,雨终于停了,彩虹也出现在了天边。 众人忙停了牌局,有的打扫卫生,有的清算总账,崔熙赢的那些钱,正好够滕峻还债的,至于他输出去的,就贡献给大伙儿的午饭了。 把崔然的别墅恢复到三天前他们来的模样,众人背着行李去了车站,中午饭也是在车站附近解决的,打牌赢钱的几位联合请客。 对其他人来说,返校的旅程和来时差不多,不过对滕峻和崔熙而言,意义却是完全不同,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飞跃式的发展。 芦溪之行,崔熙和滕峻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但是崔熙和他的球队在随后开始的地区选拔赛中的表现却是有目共睹。 凭借开阔的视野和良好的意识,韩源把球队的中场梳理得井然有序,当仁不让地成为mvp(最有价值球员)最有力的竞争者。 热身赛中表现糟糕的滕峻在韩源的支持下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对手的球门里,四场比赛七粒进球的华丽数据高居射手榜榜首。 进攻犀利无比的同时,球队的防守也是滴水不漏,龙韬领衔的后防线让崔熙在决赛之前没有从球网中拣过一次球。 最终,滨大足球队以四战四胜、进九球不失一球的骄人战绩顺利挺进决赛,与老对手滨城师大实现连续n年来的又一次会师。 第二十章 转眼到了五月底,全国高校足球锦标赛滨城赛区决赛即将打响。 滨城最大的足球场——滨海体育场——被双方的拥趸塞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锣鼓声、喇叭声、呐喊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高高矗立的电子积分牌下方,一条巨大的横幅格外扎眼。 “拳打财大! 脚踢科大!! 殴打理工!!! 狂扁交大!!!! 燃烧吧,滨大!!!!!” 不用多说,这条横幅上提到的四所学校,自然就是此前被滨大足球队淘汰的对手们,而他们即将迎来的,则是开赛以来最强大也最重要的一个对手——滨城师范大学。 摆在两只同样志在必得的优秀球队面前的不仅仅是赛区冠军的头衔,更重要的是那唯一一个全国大赛的参赛名额。 虽然滨海体育场的气氛异常热烈,但是这条横幅的存在,却是背离了现场的氛围,让球场变成了搞笑片的舞台,让人觉得有点忍俊不禁。 下午三点三十分,随着主裁判的一声哨响,决赛正式拉开帷幕。 然而,这场万众瞩目、事关出线的生死大战打得并不精彩,双方前锋竞先挥霍着一个个绝佳的破门机会,仿佛进球是一种莫大的罪过。 决赛的120分钟最终成为了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闷战。 ……上半场,0:0; ……下半场,0:0; ……附加赛,0:0; 点球!!! 胜负必须以最残忍的方式决出。 经过双方队长抛硬币挑边,滨师大率先出场。 第一轮: 滨师大球员a,右上角,进球,1:0, 滨大球员1,左下角,进球,1:1; 第二轮: 滨师大球员b,左侧,进球,2:1, 滨大球员2,右侧,进球,2:2; 第三轮: 滨师大球员c,左上角,进球,3:2, 滨大球员3,右下角,进球,3:3; 第四轮: 滨师大球员d,右侧,轻轻挑射,皮球被崔熙触碰了下,险险地擦着门柱滑入网窝,进球,4:3; 崔熙懊恼地往后面的广告牌踢了一脚…… 滕峻,左侧,大力抽射,皮球如同出膛的炮弹一样飞进滨师大球门,对方门将没能做出任何反应,4:4; 第五轮: 滨师大最后一个出场的是他们队长,轻松地助跑,冷静地骗过崔熙,皮球应声入网,5:4; 滨大的第五个人是韩源,如果他罚进点球,比赛将继续,否则…… 喧闹的球场立刻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助跑,起脚,球射出去了…… 是左侧的半高球,连续四次搞错方向的对方门将,这次终于做出准确的判断,朝着正确的方向跃去! ……10码!5码!! 皮球被蹭了一下,擦过左门柱弹入场内!!! 5:4,滨师大胜出,滨城大学缺席全国大赛的历史延长到十九年。 转瞬之间,偌大的滨海体育场只剩下一种声音,那就是滨师大的队员和他们的支持者欢呼胜利的声音。 匆匆向观众致意后,滨大的球员们迅速回到了更衣室,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始终没有人开口,赛后的更衣室一片沉寂。 语言在这样的时刻,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更衣室安静得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直到韩源摔门而去的声音响起。 韦浩宇急忙向队友们致歉,随即匆匆出门,去追愤然离开的韩源。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滨大输掉这场比赛,失误不在韩源一个人身上,尽管他罚丢的那粒点球,是全场比赛的终结。 崔熙略显沉重的目光在队友们身上一一扫过,然后宣布全体解散。 他们中有很多人和他一样,都是最后一次冲击全国大赛了,可惜他们还是失败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短短两、三分钟时间,更衣室人去楼空,就剩下崔熙和滕峻两个人。 “学长,我们也回去吧。”滕峻走到崔熙面前,蹲下问他。 崔熙保持沉默,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方道:“走吧,我们回去。” 因为球队失利、崔熙心情不好的缘故,滕峻回到学校没回自己寝室,直接跟着崔熙去了他的寝室。 俞谨然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崔熙和滕峻进门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崔熙一声不应,径直回了卧室,滕峻不好意思地冲着俞谨然笑了笑,“俞学长,对不起,我们今天比赛输了,学长的心情不是很好。” 俞谨然轻轻摇头,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我和崔熙三年的舍友了,他输掉比赛都是这样,谁和他亲近他冲谁发火,你要不想和他吵架,今天最好顺着他点,他说什么都当没听见,过了就算了。” “我知道了,谢谢俞学长。”滕峻给了俞谨然一个感激的眼神,跟着崔熙进了卧室。据他猜测,俞谨然不是跟崔熙吵过架,就是听见他和林嘉颜吵过架,要不然不会有这么深刻的经验和教训。 “学长,还在生气?”滕峻推门进屋时,崔熙已经把背包扔到地上,坐在床边发愣,脸上毫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没有生气。”崔熙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滕峻,“我就是觉得遗憾,努力了整整三年,连全国大赛的门槛都跨不进去。” “学长,滨大上次进入全国大赛,还是我出生那年的事,除了实力,还有其他因素,你别把责任都放到自己身上。”滕峻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全国将近三千所高校,全国大赛只有六十四个名额,能进去的都是强队,可进不去的,不代表就不行,有些只是运气欠缺了点。 “滕峻,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还是不甘心。”崔熙握住滕峻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有滕峻在,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浮躁。 “学长,没有关系,我们还有机会。”滕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滕峻,你说错了,你还有机会,可是我没有了。”崔熙的语气无比惋惜,对于志在绿茵场的他来说,就算他未来能拿到无数个职业联赛的冠军,可大学生涯缺席全国大赛的遗憾,却是永远都弥补不上的。 足球之于滕峻和崔熙,意义其实是不一样的,对滕峻来说,足球不过是他年轻时的爱好,玩玩就好,胜负不会看得很重;可对崔熙而言,足球是他一生的职业,他错过的,是足球生涯最重要的赛事之一。 偏偏滕峻才念大一,要打进全国大赛,至少还有两次机会,而崔熙,他下学期就是大四了,就算滨大足球队能在明年的选拔赛拔得头筹,也没听说过哪家的学生毕业了还代表学校打比赛的。 “学长,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的,我们什么都不分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滕峻故意混淆概念,希望能打消崔熙的遗憾之情:“如果有天我能打进全国大赛,也能算你的一份吧。” 崔熙唇角轻扬,终于笑了,滕峻这么费尽心思哄他,他再消沉下去,显得很不给人面子,不像以前他和林嘉颜还没有分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林嘉颜越是劝他,他就越是生气,两人到最后总会吵起来。 见崔熙笑了,滕峻也松了口气,为了不让崔熙有时间去想有的没的,滕峻决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他伸手勾住崔熙的脖子,轻轻吻了过去,崔熙初时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开始回应他,两人唇齿相依,吻得如火如荼。 激烈的拥吻进行到一半,滕峻扑到崔熙身上,崔熙顺势倒了下去。 “学长,你还要起来做什么?”一吻终了,两人口中银丝相连,滕峻死死压着崔熙,不让他起身。 “安全套在床头柜……”崔熙喘息着说,要不是为了滕峻,他用得着压抑自己吗,他居然不领情,真没良心。 “我们不用它了。”滕峻轻轻摇头,暑假已经没有全国大赛了,他们防护措施做那么好有什么用,孩子要是来了,他生就是。 “你就不怕?”崔熙一直以为,滕峻没有想过念书的时候就生孩子。 “我怕什么,有了就生。” 滕峻豪气冲天地说完,马上就被崔熙翻了个身,压到身下。 “这是你说的,以后不准后悔。”崔熙说完开始攻城拔地。 说起来,他还是有点羡慕韩源和韦浩宇的,虽然是拍马都追不上了,可是也不要落后得太远啊。 “唔……”滕峻的话没能出口,就被崔熙猛烈的冲击给打断了。 学校寝室的隔音效果,通常都不会很好,俞谨然的电视剧还没看完,就被崔熙他们整出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俞谨然无奈起身,简单收拾了下换洗衣物,准备投奔男朋友去。 第二十五章 “学长,你能再说一遍吗?”滕峻很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点问题,什么叫做他们没有发生过关系,但是他的孩子却是他的,他听不懂。 “我、我是想说,林嘉颜的孩子,很、很有可能是我的。”崔熙吞吞吐吐,把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是音量较之刚才,略低了些。 “就是说还有可能不是了?”滕峻关注的重心,明显和崔熙不一致。 “口说无凭,总不能他说是就是吧。”崔熙绞尽脑汁,死活想不起来认识滕峻之后他和林嘉颜还有见面的记录,面都没有见过,怎么会有孩子,就算是人工授精,也得他提供资源吧,问题他没有啊。 但是林嘉颜的态度却很坚决,他一口咬定,他肚子里那个刚刚六个月的胎儿就是崔熙的,并且表示,崔熙如果不信,他随时可以去做羊水穿刺、做dna化验,证明孩子和崔熙的关系。 林嘉颜还说了,这个孩子的来历,崔熙的妈妈也是清楚的,搞得崔熙莫名其妙,半夜三更给崔妈妈打了电话回去,求证事情的真相,结果崔妈妈的话,活生生地在他的胸口插了一刀。 “学长,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滕峻很难得地保持着理智的心态,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想随便作出判断。 “我也这么想的。”崔熙已经想过了,就是要死,他也得死个明白,什么理由都没有,乱混被人打死,实在是太冤枉了。 “林嘉颜同意吗?”如果他的孩子不是崔熙的,林嘉颜估计不会自信满满地找上门来,滕峻想起白天在医院碰到时,林嘉颜坚定的神色。 “他已经同意了。”林嘉颜的表现太过笃定,以至于崔熙对他的话,有了一定程度的相信,尽管他不明白,他的自信源自何方。 “你说他同意了?”滕峻茫然地重复着崔熙的话,林嘉颜什么意思,他真的是上门踢馆的,还自带神器,大杀四方的神器。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妈妈背着我,找过林嘉颜,让他和我分手。”崔熙沉默片刻,继续向滕峻解释道。而崔妈妈看不上林嘉颜的原因,简直要让崔熙吐血,她嫌弃人家不是颖族人,不能给崔熙生孩子。 林嘉颜的长辈,往上数三代,只有曾外祖父是颖族人,外祖母有可能继承了颖族血统,也有可能没有,到林嘉颜的母亲,是颖族人的可能就只有四分之一了,所以林嘉颜是颖族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崔熙和林嘉颜刚在一起的时候,采取过防范措施,不过后来嫌麻烦,就没有了,反正华国人口出生率不高,政府大力鼓励生育,边上大学边生孩子在很多人看来,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所以崔熙和林嘉颜也没什么顾忌,有了就生,没什么好担心的。 俗语有云,怕什么来什么,要什么没什么,崔熙和林嘉颜不担心意外发生,却从来没发生过意外,倒是他们的两个朋友,次次都很小心,却不小心中了奖,最后在双方家长共同的强烈反对下,奉子成了婚,如今孩子都上幼儿园了,还没见过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 “为什么?你妈妈不喜欢林嘉颜哪里?”站在滕峻的立场,他不喜欢林嘉颜很正常,可是崔熙的妈妈,她为什么啊,滕峻想不明白。 排除情敌的身份客观来说,林嘉颜的个人条件是很不错的,形象好、学历高,收入估计也不低,崔妈妈的眼界,到底是有多高,这样优秀的儿婿都看不上,那她想要个什么样的,滕峻想要搞清楚其中缘由,因为滕岩从小就教育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不喜欢林嘉颜不是颖族人。”崔熙痛苦扶额,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狗血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一向觉得还算开明的母亲,竟然会为了能不能生孩子这种事情,去为难他正在交往的男友。 而林嘉颜的回应方式,也让崔熙颇为失望,他追了林嘉颜整整一年,两人交往也有两年,他对他的信任度,就这么低吗,以至于他的母亲找到他说了些不客气的话,他竟然在他面前瞒得严严实实。 “就因为这个?”滕峻简直难以置信,要不要这么狗血,太夸张了。 “我想不出其他原因。”崔熙也觉得莫名其妙,他的母亲有什么资格嫌弃林嘉颜不是颖族人,林家不是也没有嫌弃他吗,性向是天生的,孩子是爱情的附加值,没道理本末倒置的。 “所以……你们分手了?”滕峻哭笑不得,他是不是该感叹自己运气不错,崔妈妈最在乎的事情,是他最容易过关的,他和崔熙的孩子,每次都因为来得太快,而显得不逢其会,他有点受够了。 崔熙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如果因为长辈的干涉分了手,虽然说起来不怎么好听,可也是双方的选择,那只能说明,他们爱得还不够深,是那样的话他认了,可是林嘉颜疏远他的原因,崔熙想起来就暴躁。 经过和崔妈妈的一番恳谈,林嘉颜答应她,去尝试最近几年刚兴起的男男生子技术。所谓男男生子技术,其实就是试管婴儿和人造子宫的结合,毕竟颖族男子都能怀孕生产,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普通男人比较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同,所以理论上说,普通男人也该可以的。 而两个相爱的同性恋人,有可能双方都不是颖族人,在这种情况下,就有人大胆提出,可以通过人工的方式,让普通男子也能怀孕生子。 最早有人提出这个设想,是在几十年前了,但是该项技术真正出现,并且付诸实践,却是在近两年,目前还在推广阶段,没有完全普及。 最让崔熙崩溃的是,林嘉颜和崔妈妈达成了这样的约定,却没有告诉他这个当事人。崔熙问过理由,林嘉颜给出的解释是,男男生子技术还不成熟,不见得就能成功,他答应了崔妈妈,如果在崔熙大学毕业之前,他们还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他就离开崔熙。 听过林嘉颜的解释,崔熙当时就抓狂了,咆哮着吼叫道:“林嘉颜,你脑子怎么想的?就算想要孩子,不该是我们两个商量好了再说吗?你凭什么擅自作出决定!你把我当做什么了!白痴是不是!” 崔熙真的是要疯了,大二下学期的时候,他就明显感觉到了,林嘉颜对自己的疏远,为了挽回恋人,他三番五次逃课去明阳,结果林嘉颜在毕业聚会的时候,还是没有赴他的约会,也没给他任何解释。 然后,崔熙遇到了滕峻,并且爱上了他,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彻底忘掉林嘉颜的时候,他却回来了,而且还告诉他,他有了他的孩子。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林嘉颜,你当我是你什么人?”晚上八、九点钟,正是天气退凉的时候,宿舍楼下面人来人往,崔熙不客气地冲着孕夫吼话,引来周围无数的鄙视目光。 “……手术不一定能成功的。”林嘉颜犹豫很久方慢慢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手术如果不成功,你就不准备告诉我了,彻底和我分手?”崔熙连生气的力气都要没有了,林嘉颜凭什么那么自信啊,在他不言不语地离开后,他还要无怨无悔地在原地等他。 林嘉颜没有回答崔熙的话,而是身子一软,直接倒了下去,崔熙不能见死不救,只好把人抱住,这就是滕峻和章景明当时看到的情景。 到了校医院,医生检查说林嘉颜没什么问题,就是气急攻心,休息下就好,要是不放心,可以在医院观察一夜,要不回家休息也成,只是他怀着孩子,身体状况一般,不宜动气,否则孩子会有危险。 崔熙耐着性子等到林嘉颜醒来,收到滕峻的短信也没时间回复,就是为了问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要滕峻没宣判他出局,他就还有机会。 可是林嘉颜给出的答案,崔熙真心不能接受,就算他的母亲反对他们的关系,林嘉颜也该告诉他吧,两个人共同商量对策。 还有孩子的事情,林嘉颜一个人不声不响去国外做那么危险的手术,打的还是成功了就回来找他,失败了就不再回来的算盘。 他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崔熙烦得想用脑袋撞墙,如果林嘉颜因为手术出了什么意外,他怎么对得起他。 而且林嘉颜出国之前,摆明就是不甩他了,崔熙认为两个人已经没有关系了,所以才会追求滕峻,负心汉的罪名,他觉得有点冤枉。 第二十六章 “学长,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沉默地听崔熙讲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滕峻缓缓问道,神情无比严肃。 “滕峻,你说。”崔熙的语气急促而期待,只要滕峻不宣判他死刑,哪怕是死缓,他也心满意足了,死缓好歹还有无期的可能啊。 “林嘉颜是怎么拿到你的……”说实话,要是林嘉颜真的抱个刚出生的婴儿找到崔熙负责,也比现在更能让滕峻接受,最起码那样的话,他还能安慰自己,这个孩子是在他认识崔熙以前就有的。 “这个、这个……”崔熙踌躇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林嘉颜是在我们还没分手的时候,就把那玩意儿收集并冷冻保存起来了。” 在众多接受人工受孕手术的普通男子中,林嘉颜的运气算是不错的,从进行身体改造算起,怀上孩子不过花了半年,可以说是非常顺利。 即便如此,林嘉颜怀孕初期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乐观,他不想让崔家空欢喜,就一直待在国外养胎,等到胎儿完全稳定了,才回到华国。 谁知就在他出国的时间里,崔熙已经另结新欢,林嘉颜对这个结果,完全接受无能,他从来没想过,崔熙会背叛他。 “滕峻,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林嘉颜当时在想什么。”如果崔熙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肯定不会和林嘉颜分手,他会拼命地反对林嘉颜冒险进行手术,如果实在反对不了,也会老老实实等他,和那个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的结果,他和滕峻,也不会有那样的开始。 可惜林嘉颜什么也没有说,他先是无故地疏远崔熙,然后在拒绝他的邀约后独自出了国,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明确说出分手两个字,但是在崔熙的理解里,林嘉颜那天的失约,已经很明显地摆明他的态度了。 “学长,我一直很相信你的,现在也是。”大半夜被人吵醒,又说了这么久的话,滕峻已经很累了,可他仍然是强打精神,对崔熙说道:“可是你刚刚说的那些事情,我现在没办法接受,真的没办法。” “滕峻!”崔熙顿时紧张起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 “学长,我脑子乱糟糟的,就是答应了你什么,也许明天也会忘掉,你先回去吧,我很困了,等我睡醒了,也想好了,会跟你联系的。”滕峻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罢工了,完全没法进行思考,他说完就合上了双眼,也不管崔熙有没有走。 “你快睡吧,我不打搅你了。”崔熙连连点头,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他一直站在滕峻的床边,看着他睡着了,才搬了个凳子出来坐下。 凌晨两点缠着管理员大叔开门,已经很出格了,三点半再让人开门,肯定会被骂死的,崔熙干脆留下不走,趴在桌上打了会儿盹。 崔熙醒来的时候不到六点,东方的天空已经蒙蒙亮,滕峻仍在熟睡,崔熙没有叫醒他,而是帮他打好了热水和早餐,就悄悄走了。 滕峻睡到八点多才醒,起床惯例冲到卫生间一顿狂吐。 吐过以后,滕峻扶着门框走到阳台,发现崔熙帮他把漱口水倒好了,牙膏也已经挤好了,不由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学长这是想干嘛,努力刷好感度吗,不得不说,他的想法是很好的,但是林嘉颜的出现,还有他的孩子,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让滕峻不爽。 林嘉颜就不说他了,已经分手的前恋人,滕峻完全可以忽略他,可是他肚子里的孩子——哪怕他的出现完全没经过崔熙的允许——然而他和崔熙的血缘关系,却是注定无法磨灭的,滕峻根本没办法想象,有这么个意外的存在,他和崔熙还有任何回到过去的可能。 简单洗漱完毕,滕峻转身回到房间收拾东西,本来还想再住两天的,现在没有必要了,他还是回家住着更舒服些。 崔熙帮他打来的早餐就放在桌上,种类很丰富,不过滕峻只喝了半碗稀饭,又剥了个白水煮蛋来吃,其他的东西就没有碰了。 吃过早餐,滕峻拎着简单的行李,直奔章景明家而去。 上午十点,章家没人,章景明和徐青都上班去了,滕峻自己掏出钥匙开了门,这是章景明昨天晚上塞给他的,说是他可能用得上,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而在昨天以前,滕峻连他们家钥匙都是没有的,反正他又不会挑章景明和徐青都不在家的时候过去。 进了客厅,滕峻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就呈大字型躺到了沙发上。 躺下不久,滕峻就睡着了,因为章景明和徐青中午不回家,滕峻一直睡到下午两点,肚子饿得不行才醒了过来。 “呼……”滕峻伸手摸摸肚子,长长地出口气,“宝贝儿,你是不是也饿了?”说过以后,滕峻马上就扑哧笑了,还不到四十天的胎儿,也许连颗小豆子都不是,哪知道什么饿不饿的。 尽管如此,滕峻还是乖乖爬了起来,从冰箱里找出昨天剩下的饭菜,随便热热吃了。虽然这些东西吃下去,可能不多时就会被他吐出来,滕峻仍然不想饿着孩子,尽量逼着自己多吃一点。 和崔熙的关系要怎么处理,滕峻心乱如麻,完全没有主意,肚子里的孩子要怎么办,滕峻进退两难,同样无从选择。 如果没有去年九月那档子事,滕峻肯定直接不要孩子了,然后和崔熙分手,可是有过经历,他对这个孩子,就多了些不舍,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总是因为他们的爱而存在的,他不舍得扼杀他。 下午六点,章景明和徐青下班回家,看见滕峻已经来了都有些意外,但是他们都没问他,就当他是过来玩的。 徐青不问,滕峻觉得很正常,可是章景明不问,滕峻就搞不明白了,他忍了两天,实在忍不住,自己去问章景明了。 “爸爸,你就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滕峻好奇地问章景明。 “如果我问了,你会说吗?”章景明表示,欲擒故纵才是最高杆的。 “我不知道。”滕峻摇头,滕岩就什么都喜欢问他,他死活不肯说,滕岩就不问了,直接让人调查他,滕峻抗议过很多次,从来没效果。 “峻峻,是不是那个小子欺负你了?”先前不问,是怕滕峻不想说,现在滕峻自己上门了,章景明哪有不把事情问清楚的。 “不是,学长其实没做什么,但我却不想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他了。”滕峻想了想,把崔熙和林嘉颜的狗血往事说给了章景明听。 章景明初时还听得津津有味,可听到后面,眉头就皱了起来。 正如滕峻所说,崔熙好像很无辜,所有的事情都是林嘉颜自作主张,可是林嘉颜为什么要那么做,他要不是对崔熙信任不够,也有可能是信任过度,何必做出那种先斩后奏的事情来。 还有崔熙的母亲,就算这件事崔熙真的是无辜的,他就是单纯倒霉,被自家老妈和男朋友合伙坑了,就冲着他有那么个不好伺候的母亲,章景明也不希望滕峻继续和他在一起。 “峻峻,你还喜欢崔熙吗?想和他在一起?”章景明再不喜欢崔熙,滕峻的意见他也是要尊重的。 滕峻先是点头,再是摇头,就是一个字都不说。 “喜欢,但是不想在一起,是这样吗?”章景明根据自己的心意猜测滕峻的想法,他很希望滕峻就是这么想的。 “不是不想,是不知道。”真的,滕峻完全不知道该拿崔熙怎么办,他喜欢他,甚至爱他,这无法否认,但想起他和林嘉颜的那个孩子,他就没办法原谅崔熙,他和林嘉颜为什么要有那样纠缠不清的关系。 “孩子呢?峻峻,你还要吗?”章景明不知道,该劝滕峻要还是不要这个孩子,无论怎么选,对滕峻都是很难的事情。 “爸爸,你让我想想吧。”滕峻痛苦地抱住脑袋,满脸的无奈。 徐青的建议很客观,不到一年时间,连续两次堕胎,对身体很不好,站在医生的角度,她不赞成滕峻不要孩子。 但是话说回来,滕峻和崔熙很可能分手,孩子生下来就在单亲家庭,对成长似乎也不好,徐青劝着劝着,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最后,她直接提醒滕峻,如果真的不想要孩子,就要尽快做出决定,四十天以内,是手术的最佳时间。 滕峻在家闷了一个星期,每天不看电视,不玩电脑,就是坐着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胎儿四十天左右,他终于想通了。 第二十七章 这日午后,滕峻午睡起来就换了衣服出了门。 要搁在以往,滕峻是没有睡午觉的习惯的,但是怀上这个孩子以后,他却变得格外嗜睡,每天中午不睡上一会儿,下午做什么都没精神。 熟门熟路地来到徐青的办公室,滕峻却扑了个空,徐青不在。 向隔壁的值班医生打听了才知道,徐青昨天接了个比较棘手的孕夫,体质特殊不能手术,偏偏胎儿过大,很不好生,昨天凌晨就入院了,到现在还没进产房,要是今天还生不出来,就有点麻烦了。 滕峻虽然拿定了主意,但有些问题还想向徐青请教,就直接去了楼上的待产室,反正那个孕夫还没正式开生,徐青不会一直在旁边守着,他就问她几个问题,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谁知滕峻刚上楼,就在走廊上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滕峻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还伸手揉了揉眼睛,结果发现还真是韩源和韦浩宇,两人正在走廊上转悠。更准确地说,是韦浩宇被韩源拖着在走廊上慢慢挪动,神情看上去很不轻松,满脑门子都是汗水。 虽然是校队队友,但毕竟不同系,前段时间大家又都忙于期末考试,自从五月份的地区选拔赛过后,滕峻就没在学校见过韩源和韦浩宇,时隔一个多月再见,他着实被韦浩宇规模惊人的肚子给吓到了。 天啦,临产前的肚子竟然会有这么大,就跟揣了个大西瓜似的,滕峻脑补了下八个月后的自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真是可怕的未来。 可能是因为阵痛的间隔越来越短,而阵痛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即便有韩源扶着,韦浩宇也走得非常困难,走不了几步就得停下来歇一歇,然后才能继续,但是他们一直就这么转悠着,始终没有回房。 滕峻站在楼梯口看了会儿,越看心里越怕,却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他突然想到,韦浩宇该不会就是…… 徐青隔壁值班医生告诉他的那个麻烦的孕夫吧,他有点为他担心。 “啊……” 滕峻刚刚走近,就听到韦浩宇的痛呼,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下软去。 滕峻的脑子根本来不及思考,赶紧伸出手把人扶住,缓过这阵强烈的痛楚,韦浩宇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手的主人。 “滕峻,你——”怎么会在这里?因为太过惊诧,韦浩宇的问题甚至只问了一半,他实在想不通,滕峻没事跑到产科来做什么。 听到韦浩宇的半截话,滕峻脸上显出尴尬的表情,他低下头,正想着怎么回答韦浩宇的问题,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地看到了地上的水迹。 滕峻这下什么都不用说了,反正韦浩宇也没心思听,他和手忙脚乱的韩源一起,把羊水已经破了的韦浩宇,扶进了待产室。 折腾了两天一夜,小耗子家的小小耗子终于是要出来了。 疼痛的强度早就已经达到了韦浩宇难以承受的地步,每次阵痛来袭,他都只能蜷缩在床上或者使劲抓住床头的栏杆,等待痛苦慢慢过去。 韩源拉把椅子坐在床前,不时给韦浩宇按摩下,虽然效果不是很好,有时还会被韦浩宇叫停,但也是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空理会滕峻。 滕峻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神色复杂地坐在靠墙的沙发上,看着韦浩宇痛苦难当的模样,很是有点感同身受。他甚至想过,如果他不要这个孩子了,以后就不用遭这样的罪。然而,这样的念头一旦浮起,滕峻就觉得心里慌得难受,似乎是孩子在哀求他,让他活下来。 滕峻在想什么,韦浩宇可不知道,他现在只晓得,难以名状的酸胀感不断从他的腰椎处扩散开来,腹部、背部、骶骨、胯骨、甚至趾骨,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叫嚣着疼痛。 如果不是滕峻一直留在待产室里不肯走,韦浩宇真想放声大哭一场,真特么的太难受了,这哪是人受的罪啊。 “你来这里干嘛?”也许是为了对滕峻的多余存在表示不满,韦浩宇问话的语气非常不友好,很有几分存心找茬的意思。 “产检。”滕峻对韦浩宇的无礼态度丝毫不以为许,很爽快就给出了答案,完全不顾及这枚重磅炸弹甩出来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事实上,在出门前,滕峻打定的主意还是不要孩子,尽管他舍不得。 然而从上车开始,滕峻就在后悔,他想起去年被他放弃的那个孩子,他心里的天平开始动摇了,他可以不原谅崔熙,但是宝宝是无辜的,他凭什么为了自己的一时冲动,草率地放弃他们的生命。 碰见韩源和韦浩宇的时候,滕峻的心思已经纠结成了麻花状,他觉得自己过去一周的思考,完全白费了。 倒是在待产室陪了韦浩宇一会儿,让滕峻改变了主意。 韦浩宇生得那么不容易,都不轻言放弃,和那个就要在双亲的期待中来到这个世界的小婴儿比较起来,他家宝宝实在是太可怜了。 滕峻想,就算没有崔熙,他也能把孩子生下来,并且照顾他长大。 “你、你怀孕了?” 果然,被炸懵了的韦浩宇连疼痛的感觉都暂时忘却了,他和同样惊愕不已的韩源面面相觑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冒出这么几个字。 “本来我还有点犹豫,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决定了——”滕峻的语气平静地一塌糊涂,“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韦浩宇顿时一脸黑线,瞠目结舌望着滕峻,你要不要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现在疼得死去活来的很享受吗? “小耗子,我先回去了,你继续加油吧!”滕峻拍拍韦浩宇的肩膀,转身离开病房,出门的时候和正要进来的徐青擦肩而过。 滕峻可不好意思告诉徐青,他是不敢再看下去了,他怕再看一会儿,他又要反悔了,还是早点撤退比较安心。 看着滕峻离去的背影,徐青微微有些失神,她愣在原地将近一分钟,直到确定滕峻是走向电梯的方向才放心地进屋为韦浩宇检查身体。 离开产科后,滕峻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章景明的办公室,告诉了他自己的决定。章景明闻言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拍拍滕峻的肩膀,并提醒他,这件事不能瞒着滕岩。 滕峻点头应下,滕岩他是肯定不会瞒着的,再说他也瞒不住啊,只是要怎么跟滕岩说,他还得考虑下,总要有个恰当的时机才好开口。 还有崔熙那边,他都一周没和他联系了,不好再拖下去。 从章景明的办公室出来,滕峻就给崔熙打了电话,出乎他意料的是,崔熙不是马上接起电话的,而是彩铃重复了两遍,电话眼看就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滕峻,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崔熙的语气小心翼翼,以至于滕峻听了都有点心疼。 滕峻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想到崔熙看不到,才很小声地说了句,“是的。” “黄牌还是红牌?”黄牌是初犯警告,红牌是被罚下场。 “……红牌。”滕峻忍住没问崔熙,他和林嘉颜现在怎么样了。 “停赛一场,还是终生禁赛?”崔熙不死心,又多问了句。 “……禁赛。”滕峻原本想说终生的,但是出口的只有后面两个字。 “还有申述的机会吗?”期末考试结束后,崔熙叫上林嘉颜去做亲子鉴定,他说如果证明了孩子是他的,那么从孩子出生算起,成年以前的抚养费他出,但是这个孩子的存在是没有经过他允许的,除却经济方面的义务,他不会对孩子尽任何责任。 谁知林嘉颜却反悔了,他说他现在不想去做羊水穿刺,崔熙要想确定孩子的身份,等孩子生下来再说,气得崔熙转身就走。 为了林嘉颜的出尔反尔,他得罪了滕峻,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挽回,考砸了两门期末考试,下学期注定要补考了,结果林嘉颜却告诉他,他不肯做羊水穿刺,他要先把孩子生下来,他逗着他玩是不是。 “……没有。”滕峻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晚些时候,徐青下班回家,滕峻见她进门就问她,韦浩宇怎么样了,生了没有,男孩还是女孩。 “生了生了,生个大胖小子,足足八斤六两,哭的时候声儿可响了。”徐青说起韦浩宇也很兴奋,那么危险的情况,能有这么顺利的结果,真是不枉费她陪着熬了两天两夜,辛苦没有白费。 “真的,那太好了,明天我去医院看他们。”滕峻一听就来了兴致,八斤多的胖娃娃,小肉脸蛋捏起来肯定手感不错。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滕峻特地起了个大早,拎着一大包营养品杀到了医院。 韦浩宇精神不错,正躺在床上看儿子,完全看不出昨天痛得死去活来的迹象,他家胖儿子趴在他的身上,睡得口水横流,满头大汗。 “要不要这么亲热,你们不热啊……”滕峻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床头,忍不住吐槽了句,韦浩宇和他儿子,看着真是好碍眼。 “我怎么不热,你没见我热得都快熟了。”韦浩宇压低声音抱怨道,还好他们家人都比较开明,没说什么坐月子不能洗头洗澡的老规矩,要不七月份的天儿,不让洗头洗澡的,一个月下来他能馊了。 “热就把你儿子抱开,至于这么舍不得吗?”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屋里不开空调、不开电扇,就只开着半扇窗户透气,还父子两个抱在一起相拥而眠,滕峻看着都热,额上全是汗水。 “我没舍不得,可……”韦浩宇说着指了指趴在自己胸前的小家伙,表情相当无辜,“他舍不得我,一抱走就哭个不停,我们都没辙了。” 要不是他家儿子在育婴室哭闹得太厉害,吵得屋里其他孩子跟着哭,护士也不会让他们连夜就把孩子抱回病房了。可谁能想到,这小东西回来了还不安分,非得在他身上趴着,才肯老实睡觉。 韩源见韦浩宇一直抱着孩子也难受,好几次试图把他抱走,但是每次都是刚碰到就嚎哭,根本没法儿抱,在儿子恐怖的哭功面前,韦浩宇认输了,热就热吧,总比听着儿子一直哭来得好受,他认命了。 “小耗子,你们给孩子起名字了没有?”滕峻本来还想抱抱孩子的,一听这么黏人,立刻把手缩了回来,他直觉自己招惹不起。 “起了,叫韦依寒。”小宝宝的名字是韩源起的,韦浩宇虽然觉得把两个人的姓氏都放进去有点奇怪,但韩源主动让孩子跟了自己的姓,他就没有提出意见,反正他们两个的姓,当名字都挺好听的。 “韦依寒,还蛮好听的。”滕峻顺口称赞了句,发现这样的起名方式挺简单的,他可以考虑借鉴一下,不过他和学长的姓氏…… “有什么好听的,韩源连下一个的名字都想好了,叫韩依唯。”滕峻不赞还好,听他这么说,韦浩宇顿时就想吐槽了,“到时候兄弟或者兄妹两个的名字被人连起来叫,肯定搞笑死了,小孩子会生气的。” “韦依寒,韩依唯……”滕峻闻言哈哈大笑,随即想到了自家孩子的名字,可惜他和学长的姓氏都不适合当名字,要不他们也能省事了。 但是韩源和韦浩宇还好,生两个孩子就能满足两家需求,到他这里,起码要生三个才够,滕、章、崔……滕峻深觉自己前途无亮。 想到要到第三个孩子才能姓崔,滕峻先是深深同情了崔熙一把,随即反应过来,他都已经和崔熙分手了,他们最多就是现在这个孩子了,哪里来的第二个、第三个,他好像有点想多了。 “滕峻,你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崔学长呢?”韩源刚刚下楼去给韦浩宇拿早餐了,回到只看到滕峻却没看到崔熙,就好奇地问了句。 “他今天有事。”鬼使神差的,滕峻没有说出他和崔熙分手的消息。 “……哦。”韩源闻言也没多想,他让滕峻帮忙把床上的小桌支起,他把韩妈妈上班路上顺便送过来的饭盒一一拿出来摆放好。 “韩源,你先抱着小寒一会儿。”韦浩宇小心翼翼把儿子递给韩源,有这么个小东西在身上趴着,他根本没法安生吃饭。 韩源胆战心惊地伸出手,希望不要惊动自家儿子,可惜他的手刚碰到韦依寒,小家伙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而且“光打雷不下雨”,就只听得到哭声嘹亮,却看不到一丁点眼泪花儿。 韩源没辙了,只能无奈地看着韦浩宇,“小耗子,要不我喂你吧。” 韦浩宇拼命地摇头,他又不是动不了,还让人喂,会被滕峻笑死的,再说韦依寒黏他也黏得有点过头了,他不能无条件地惯着他。 在韦浩宇的坚持下,韩源只能把哭闹不休的儿子抱了过去。 “滕峻,你吃早饭没有?要不要吃点?”韦浩宇完全搞不懂,韩妈妈是以什么标准来准备的早饭,菜色和种类暂且不说,这些都没问题,就说分量,别说他一个人,就是他和韩源一起,也吃不下这么多啊。 “没有,不要。”滕峻连连摇头,他现在的胃口还是不好,徐青每天给他做的饭菜,已经到了清汤寡水的地步,他勉强还能吃下去一点,像韦浩宇面前摆着的产夫营养餐,他是决计吃不下去的。 韦浩宇是过来人,见滕峻不吃也不强求,就着儿子的哭声开始吃饭,他吃到一半的时候,韩源终于忍耐到了极限,他把韦依寒递给滕峻,“滕峻,你帮我抱会儿小寒,我帮他冲奶粉去。” 别看滕峻昨天还在家里设想过,要捏胖娃娃的小肉脸蛋,可是韦依寒真的落到了他的怀里,他却是全身僵硬地一动都不敢动。 小孩子的身体怎么这么软啊,他稍微动一动,感觉都会碰坏掉,滕峻整个人僵在沙发上,等着韦浩宇吃过早饭解救自己。 好在韦依寒很给滕峻面子,在他怀里扑腾了两下,居然就不哭了。 滕峻笑着低下头,看着怀里肉嘟嘟的小家伙,笑容很是温和。 韩源给儿子冲好奶粉回来了,看滕峻的眼神完全是羡慕嫉妒恨,搞错没有,他儿子在滕峻手上都比在他手上乖,问题他的手法比滕峻专业很多啊,他好歹有专门学过的,怎么小寒不卖帐呢。 韩源抱着韦依寒去喂奶,滕峻长出一口气,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 “滕峻,你和学长可以考虑去报个培训班,要不明年你们孩子生了,你们都不敢抱的。”别看韦浩宇现在说滕峻说得头头是道,其实当初他和韩源,也是被两位老妈三令五申硬逼着去培训班学习的。 “你们都去过?”滕峻对韦浩宇提起的话题很有兴趣,他看得出来,韩源抱孩子的手法,的确比自己熟练很多。 “嗯,都去了的,时间不长只要四个周末,你们过几个月去比较好,现学现用嘛。”韦浩宇之前抱怨韩妈妈做早餐的时候分量太足,可是等他吃饱喝足,饭盒里剩下的分量,也就只剩三分之一了。 “我会考虑的。”滕峻认真地点了点头,带孩子的确不是简单活计,要想一个人把孩子带好,不去培训班学学,好像是不行的。 “其实你只要让学长学好就行。”韩源把韦依寒喂饱,就重新塞给了韦浩宇,他把韦浩宇剩下的饭菜风卷残云般全部扫光。 韦依寒被韦浩宇抱着,滕峻终于敢坐在床边捏捏他的脸蛋了,小东西不仅不生气,还乐得“咯咯”直笑。直到韦依寒再次睡着了,滕峻才起身告辞,韩源忙问他,暑假的时候在滨城还是回老家。 滕峻想了想,回答道:“我可能会回明阳几天,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在滨城的。”他现在怀着孩子,虽然任敏不会介意,可要是回去两个人见了面,也挺尴尬的,倒是住在爸爸家里,一切比较方便。 “你在滨城就好,下个月我们给小寒摆满月酒,你和学长要准时来,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我提前几天通知你们。”韩源问滕峻回不回明阳,就是担心摆满月酒的时候请不到人,问过之后就放心了。 滕峻听了连忙表示,他会安排好时间的,倒时候肯定会来。 出了韦浩宇的病房,滕峻恨得想抽自己两个耳光,嘴那么快做什么,答应来喝满月酒就好,还答应和崔熙一起来,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七月中旬的时候,滕峻回了趟明阳,不出他的所料,他的事情,滕岩什么都知道了,看见他时,脸色阴沉得吓人。 “滕峻,这是你答应我的不胡闹。”滕岩见到滕峻回家明显不高兴,直接把人叫到书房训话,什么嘘寒问暖的话都省略了。 滕峥滕嵘几个都被滕岩发火的样子吓住了,每个人看向滕峻的目光,都是无比同情,滕岭还给陆紫仪打了个求救电话。 “爹地,我……”滕峻觉得委屈,整件事情他都是无辜的好不好。 “你告诉我,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滕岩一向都认为,滕峻生来就是克他的,从他出生起,他就拿他没办法,一辈子为他操不完的心。 “我想把孩子生下来。”滕峻现在唯一确定的,就只有这点。 第三十三章 “学长,滕峻怀孕的事你都不知道吗,”崔熙之后,韩源也傻眼了。 韩源完全没有想过,崔熙根本就不知道滕峻怀孕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要是滕峻怀的孩子不是崔熙的,他才真是捅了大窟窿呢,韩源恨不得甩自己两记耳光,不该嘴这么快的。 崔熙没理韩源,转身就往里冲,他要去找滕峻,找他说个清楚。 看着崔熙瞬间晴转多云的脸色,韩源被他骇住了,他怕崔熙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赶紧跟了上去。 滕峻抱着韦依寒,逗得正开心,突然被崔熙叫住,“滕峻,你过来,我有话问你。”崔熙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外面走去。 滕峻闻言愣了愣,除了他不认识的韩源和韦浩宇的家人,周围还有些他们的同学,比如说沈超之类的,滕峻不好当着众人不给崔熙面子,就把韦依寒还给了韦浩宇,默默跟着崔熙去了外面。 他俩刚出去,韩源就冲了回来,凑到韦浩宇耳边低语道:“小耗子,崔学长呢,有没有进来过?还有滕峻,他跑到哪里去了?” “学长有来过,他把滕峻叫到外面去了。”韩源凑得太近,让韦浩宇抱着孩子的姿势变得很不舒服,韦浩宇一面把依寒宝宝挪了挪位置,一面不解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问得神神秘秘的……” “学长不知道滕峻怀孕的事,我怕他们……”会谈不拢,韩源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除了韦浩宇和韦依寒,绝对没有第四个人听得清楚。 “啊?!”韦浩宇瞠目结舌,怪不得他觉得崔熙刚才的表情和语气,都有点怪怪的,原来是有原因的,“那你赶紧去看看,千万别让他们打起来了。”韩源点了点头,转身就跑了,滕峻的身体状况不一般,肯定不是崔熙的对手,他得盯着他们紧点,不能让他们打起来。 “学长,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情吗?”刚刚见面的时候,他已经跟崔熙说得很清楚了,怎么崔熙还扭着不放,一点不像他的个性。 “滕峻,韩源告诉我说……”崔熙的语气很是憋屈,他都搞不懂了,为什么他的前任和现任男友,怀孕都不肯告诉他,“你怀孕了。” “……嗯,是的。”滕峻沉默片刻,点头承认了这件事。 孩子的存在,滕峻从来没想过要瞒崔熙一辈子,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已,尤其是在林嘉颜出现以后,他连崔熙的面都很不想见到,现在韩源帮他说了,倒是好事一桩,省却他不少脑细胞。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同样的话崔熙问过林嘉颜,答案让人吐血。 “我本来是想说的,但是那天我回到学校,正好看到林嘉颜来找你,你还告诉我,他的孩子是你的……”滕峻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原本要跟崔熙说的话,自然是无限期推迟了。 “滕峻,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去年九月,在崔熙不知情的情况下,滕峻放弃过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这一次,他会作出怎样的选择。 “我会把孩子生下来。”滕峻很认真地看着崔熙,“我也会告诉宝宝,你是他的父亲,你什么时候想看孩子了,可以电话预约。” “我能照顾你和孩子吗?”崔熙想过了,他直接和滕峻说复合的话,只有被拒绝的可能,但是照顾孩子是他的义务,滕峻有可能会答应。 “谢谢,不用。”遗憾的是,崔熙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滕峻笑着对他说,“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孩子出生以后,我也会通知你,但是在这期间,就请学长不要打搅我们了,可以吗?” “滕峻,下学期你还去学校吗?”掐指算算,这个孩子应该是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怀上的,那么滕峻的预产期大概是在明年的三月中旬,大二第一个学期的课程,他要坚持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要去。”滕峻也是算过时间的,如果他把大二上期坚持念完,那么下学期开始请假的话,最多耽搁两个月的功课,暑假努把力就能补上,要是上学期就开始请假,他就得休学一年了,很不划算的。 崔熙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暑假还有大半个月,滕峻多半是住在家里,没他表现的机会,可是下学期开学就不同了,滕峻怀着孩子住校,很不方便的,他要抓紧时机,好生表现。 当然,在他努力表现之前,崔熙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先解决掉,就是林嘉颜,他必须把他们的关系处理好,不留后患。 崔熙和滕峻的对话太过简短,韩源摆脱一路跟他说恭喜的人冲过来,滕峻已经往回走了,崔熙若有所思地留在原地。 “你们、谈好了?”韩源一把拉住滕峻的手,他觉得他们没打起来。 滕峻默然颔首,他看着韩源紧张的表情,突然有点想笑。 “你快进去吧,要开席了。”韩源松开滕峻的手,把他往里推了推。 滕峻只身回了摆酒席的大厅,韩源问崔熙,“学长,人都已经走了,你还在这里发呆做什么?”要想把人追回来,发呆是没用的。 “韩源,你们下期申请什么寝室?家庭套间?”崔熙心里有个计划。 “不是的,就是普通套房。”韩源摇头,“我们没扯证,不够条件。” “你们找好合住的对象了吗?”除了家庭套间,学校最小的套房也是套二的,韩源和韦浩宇还得找两个舍友合住才行。 “暂时没有,这几天正想找人问问。”反正小寒到时候是要放到学校托儿所的,他们怎么住,问题不大,韩源不是很担心。 “那你不用问了,我和滕峻跟你们合住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崔熙正在发愁自己不会照顾孕夫呢,这下可好了,找到有经验的了,他可以正大光明向韩源讨教。 “学长,我和小耗子是没有问题啦,可是滕峻,你确定他愿意吗?”就冲着滕峻刚才进屋时的表情,韩源也能察觉到,他和崔熙的问题,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崔熙的前路,看上去很艰辛啊。 “我会让他愿意的。”崔熙用力攥紧了拳头,表情格外坚毅。 满月酒开席时,崔熙没有讨人嫌,而是坐到了距离滕峻较远的一桌,但他视力不错,滕峻的所有表现,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崔熙看到,滕峻从酒席开始,就没怎么动过筷子,韩源和韦浩宇过来敬酒的时候,他也是以茶代酒,随便意思了下。 等到那两位端着酒杯去了隔壁桌上,滕峻就起身去了洗手间,好半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脸色煞白一片。 崔熙现在是明白了,滕峻那是害喜反应严重,闻不得酒席上的味道,他上次参加任家小公主的百日宴,也是如此。 崔熙盯着滕峻看了会儿,实在心疼得很,就起身走到韦浩宇的旁边,对他耳语了两句,韦浩宇爽快地点了点头。 “滕峻,不舒服的话我先送你回去。”崔熙走到滕峻身旁,小声说道。 崔熙做好了会被滕峻拒绝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滕峻却轻轻点了点头。 他忙把人扶了起来,然后就被滕峻甩开了手,“学长,我自己能走。” “滕峻,你开车过来了吗?”崔熙追在滕峻身后问道。 “没有。”从明阳回来时,滕峻有把滕岩送给自己的新车带了回来,但是他最近身体不适,出门都是司机接送或者打的,没有自己开车。 “你在这里等我,我把车开过来。”崔熙自己没车,不过考虑到需要,跟他姐姐借了一辆,结果这会儿就派上了用场。 等崔熙把车开过来,滕峻伏在停车场外面的花坛又吐了场,吐得眼圈都是红红的,惹得崔熙心疼不已,可又不好说什么。 “滕峻,你的反应一直这么厉害?”上车以后,滕峻又是几次干呕,崔熙看不过去,终于在一个红灯停车时问了句。 “有些时候好些,不是一直都这样的。”滕峻尽量粉饰太平。 “我……”崔熙想说什么,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没有说出来。 这时候,红灯熄灭,绿灯亮起,崔熙转回头,重新发动汽车。 然后,他就听到了滕峻的尖叫,“学长,不要,前面有人,啊……” 崔熙向右猛打方向盘,想要躲开前面突然出现的、横穿马路的不要命的家伙,但是那人就跟没看到他们似的,直溜溜地冲了过来。 崔熙为了躲人,方向盘打得太猛,径直撞上了路边的栏杆。 作者有话要说: 面试归来,恢复更新,希望面试能成功,握拳~~ 第三十四章 “学长、学长,你说话啊,学长……”强烈的撞击过后,滕峻并没有失去意识,他艰难地侧过头,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呼唤崔熙。 在正常情况下,开车的人如果遇到危险,会下意识地往左打方向盘,对司机来说,这是最安全的做法,可是崔熙的方向盘却是往右打的,这样的话,撞击的主要力量,都会落到驾驶座那边。 然而,无论滕峻的呼喊有多急切,崔熙始终没有回应,滕峻咬着牙,努力挪动身体,抽出唯一还能活动的左手,朝着左边胡乱摸去。 慌乱中,滕峻摸到了崔熙的头部,感觉手上一片濡湿,他收回了手,看到了刺目的血色,“学长,你怎么样了?学长,你不要吓我!” 生死关头,滕峻没心思去考虑他和崔熙已经分手的事实,他只希望,崔熙不要有事,因为太过担心,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小腹的阵阵抽痛。 车祸发生的地点是在大街上,交通和医疗部门的人来得都非常快。 滕峻见到医护人员的身影,立即大声提醒,先救已失去意识的崔熙。 崔然借给崔熙的车质量很不错,虽然撞上栏杆的力度不小,但是变形却不算厉害,从相关人员赶到现场算起,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崔熙和滕峻就先后被送上了救护车。从外表看,滕峻伤势不重,就是手上、额上有些擦伤,医生在车上就把他的伤口处理好了。 包扎好伤口,滕峻翻出崔熙的手机,通知了崔爸爸、崔妈妈。 至于章景明和徐青,都不用他通知,等他到了医院,他们就知道了。 崔熙一到医院就被送进了急救室,滕峻就在外面等着,肚子隐隐约约有点痛,他单手捂着小腹,倒吸了口凉气,却不敢走开。 急救室的红灯亮起没多久,得到通知的崔爸爸和崔妈妈就赶了过来,可让滕峻意想不到的是,和他们同行的,竟然还有林嘉颜。 “崔伯父、崔伯母,你们来了。”滕峻站起身,走向崔熙的父母。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喝个喜酒,怎么就遇上车祸了?”崔妈妈一听说儿子出车祸就慌了,急急匆匆赶了过来,见到等在急救室外面的滕峻,立即向他询问事情的经过,表情惊慌失措。 “崔伯母,你不要着急,事情是这样的,有个喝醉酒的家伙闯红灯,学长为了躲开他,就……”那个家伙这会儿还在警局待着,要是崔熙有个三长两短,滕峻非得叫人把他收拾到他妈都认不出他来不可。 “哎……”崔爸爸愁眉苦脸地连声叹气,倒是没说什么。 “出事的时候,你们在一块儿?”崔妈妈突然问滕峻,她倒不是想着滕峻也出事,只是两个人都在车上,怎么崔熙闹到要进急救室,滕峻看上去没事儿人似的,她有点想不通,就问了这么一句。 “嗯,我们在一起的。”滕峻轻轻点头,没说出崔熙主动救他的事,他觉得这个事情说出来只会破坏崔妈妈对他的印象,崔熙对他的好,他自己知道就行,告诉家人也可以,但是崔熙的家人,就不要说了。 崔妈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安地在急救室门前转悠起来,滕峻本来就肚子不舒服,现在更是被她晃得眼晕,捂着肚子坐了回去。 和不淡定的崔妈妈相比,蹲在墙角画圈圈的崔爸爸,就要安静许多。 林嘉颜沉默地扶着腰站在楼梯口,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医生听说正在急救的病人家属来了,立即让崔爸爸过去补签字手续,崔妈妈担心得很,也跟着去了办公室,只留下林嘉颜和滕峻两个人在急救室门口,但是两人之间,还是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学长好意思说他没和林嘉颜在一起,人家都跟他的父母同进同出了,滕峻冷眼看着林嘉颜,眼神极不客气,对崔熙刚刚恢复的一点好感,被林嘉颜彻底打掉了,只要崔熙没有生命危险,他马上就消失。 和一个半月前那次见面相比,林嘉颜变化很大,他的肚子更大了些,而人却更瘦了些,这些都是表面上能看到的,更重要的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变了许多,少了些温和自信,多了些憔悴不安。 导致林嘉颜变化的原因,滕峻没兴趣了解,但是不用脑袋也能想到,肯定和崔熙有关。除了他,谁还能对林嘉颜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滕峻审视林嘉颜的同时,林嘉颜也在打量着他,眼神异常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林嘉颜单手撑着腰,慢慢挪了过来,突然问滕峻道:“你就是滕峻?”崔熙说过,他现在的男朋友叫做滕峻,他很爱他。 “……嗯。”滕峻默然颔首,有些不明白林嘉颜问他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和崔熙已经没有关系了,林嘉颜知道他是谁,好像不重要。 “你们、还好吗?”林嘉颜的目光有些闪躲,似乎不敢正眼看滕峻。 你都带着孩子出现了,我们还能好吗?面对林嘉颜的问题,滕峻实在无力吐槽,只是冷冷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意思就是,我们不好。 “对不起,我不知道崔熙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我以为……”林嘉颜原本是低着头说话的,说到这里他突然抬起头来,“我们只是冷战,并没有正式分手,只要有了这个孩子,我们就能回到从前……”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介入你们的感情了?”滕峻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有种躺着中枪的感觉,除开当初暗恋的康亚诗不算,崔熙是他认真喜欢的第一个人,谁知他的初恋,竟然成了破坏他人感情的存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嘉颜连连摇头,不安的神色愈加明显。 “那你什么意思,你不说出来,谁知道你怎么想的,莫名其妙地疏远自己的恋人几个月,然后不声不响就出了国,学长是要多粗的神经,才能理解为你是在和他冷战?”其他事情抛开不谈,林嘉颜和崔熙的交往过程,换了滕峻站在崔熙的角度,也会认为他们是分了手的。 要不是林嘉颜自作主张,弄了个不受欢迎的孩子出来,滕峻根本不会和崔熙分手,因为从头到尾,滕峻都不看好崔熙和林嘉颜,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这两个人的沟通,实在太成问题了。 “都是我的错,因为我没想到,崔熙想的,会和我不一样。”林嘉颜的语气明显有些失望,让滕峻听了对他的思考回路,完全理解不能。 “拜托,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随便猜一猜,都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滕峻是真心在为崔熙叫屈了,林嘉颜的要求,貌似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你有什么事,就不能好好和人商量吗?”滕峻似乎没有想过,要是林嘉颜和崔熙商量好了,就没他什么事了。 “如果我早点知道……”林嘉颜还想说什么,急救室的门打开了。 “医生,结果怎么样?”很难得的,滕峻和林嘉颜异口同声了。 “你们放心,病人没有生命危险,身上的伤势也都处理好了。”刚刚做完手术的医生笑着安慰两位疑似家属,表情和蔼可亲。 “请问他主要伤在哪里?”这一次,滕峻抢在了林嘉颜前面开口。 “右肩锁骨骨折,错位的骨骼已经复位,养上两三个月就能好,头部受到撞击,可能会有轻微的脑震荡,但不严重,其他就是外伤了。” “会有后遗症吗?我是说他的肩膀,他是球队的守门员。”崔熙想要进军职业足坛,要是肩膀伤了,可就麻烦了,滕峻不安地追问道。 “日常生活肯定没问题,但是运动的话,要看以后的恢复情况了。”职业运动员对身体的要求和普通人完全不同,医生也不敢打包票。 “哦。”滕峻闷闷地点头,虽然不是最好的情况,但是比起他脑补的画面,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很好了,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放松下来。 精神松懈的后果就是,此前全靠一口气强撑着的滕峻觉得全身发软,根本站不住,林嘉颜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他,不料滕峻身上全无力气,他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哪里扶得住,两个人一起往地上摔去。 “唔……”滕峻咬着下唇,痛苦地低吟,他不是被摔的,是被压的。 滕峻恍惚还记得,在他摔倒之前,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他急忙撑起身体,却看到蜿蜒的血迹,还有双目紧闭,昏倒在他身边的林嘉颜,滕峻愣了愣,随即高声呼救道:“快来人啊!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奔三的口号喊了十年,昨天终于正式进入三字打头的年龄,居然有点难过,泪 昨晚和朋友出去喝酒了,凌晨两点才回家,所以今天的更新,时间有点早,⊙﹏⊙b汗 第三十五章 医护人员闻讯赶来,和他们同时赶到的,还有崔爸爸和崔妈妈。 林嘉颜很快就被送进了急救室,崔妈妈看到了地上尚未清洗的血迹,脸色顿时就变了,颤声道,“那是怎么回事,怎么有那么多的血,” 虽说林嘉颜和崔熙的关系,眼下似乎有些别扭,但是林嘉颜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他们老崔家的大孙子,关于这点,崔熙从来没有否认过,所以崔妈妈现在看林嘉颜,比以前顺眼多了,崔熙出事了还通知他。 滕峻也是刚刚被人扶起来,整个人头晕脑胀的,他正想去产科找徐青给他检查下,折腾了这么大半天,他肚子很不舒服,不料却被崔妈妈叫住了,就停下脚步低声回了句:“他过来扶我,不小心摔倒了。” “你好手好脚的,要他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人扶什么,该不会是你故意把他推倒的吧?”崔妈妈想起了刚刚看到的情景,滕峻和林嘉颜可是纠缠在一起摔倒的,两人那姿势,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摔倒。 滕峻无话可说,只是很无语地挑了挑眉,额上布满黑线,崔妈妈这是八点档狗血剧看多了吧,他和林嘉颜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推他,再说那可是崔熙的孩子,他不喜欢是真的,可他最多就是默默走开,眼不见心不烦,犯不着致人死地,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无聊。 “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们家崔熙和你坐的是同一辆车,他都伤成那个样子了,你却什么事情都没有,会不会是……”崔妈妈的脑洞越开越大,越想越离谱,已经上升到谋财害命的地步了。 “闭嘴!你在胡说什么!”崔爸爸听不下去了,出言喝止了崔妈妈。 就在这时候,急救室的大门突然开了,有两个护士急匆匆地跑出来,一个直奔他们,连声问道:“你们谁是林嘉颜的家属,产夫早产了,发生羊水栓塞,可能有生命危险,实在不行的话,保大还是保小?” “我们就是……”崔熙的父母没空理会滕峻了,双双走到护士面前。 另一个护士则是小跑进了办公室,隔着半开半掩的门,滕峻都能听到里面焦急的声音,“徐医生在不在?有紧急情况了,如果她没有特别要紧的事,麻烦她赶紧下来,有个产夫发生羊水栓塞,很危险……” 需要徐青过来救急,看来林嘉颜的情况有点棘手了,不过崔熙的父母在商量什么,半天拿不定主意,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肯定要救大人,再说林嘉颜和崔熙也没领证,他们没资格决定林嘉颜的生死吧。 想到这里,滕峻转身对那个护士说:“产夫和他们家儿子没有结婚,你不用再问了,直接救大人吧。”根据华国的法律,胎儿在出生前,生命权是不完整的,换句话说,在母体和胎儿同时遇到危险的时候,除非母体已经无可挽救,否则首先被放弃的,肯定是胎儿。 然而在实际生活中,却会遇到一些很极端的情况,就是两者都有救,但是救大人的难度远远超过了救孩子,一旦遵循了母体优先的原则,很可能出现孩子被放弃了,大人也没救回来,惹出过不少医疗纠纷,所以医院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往往会征询家人的意见。 当初,滕峻的祖父就是这样,滕峻的父亲滕岩出生时情况非常危急,大小只能保一,要是照原则来,应该是救大人,但是产夫和家属商量的结果是保孩子。滕岩出生后,操刀手术的医生告诉他另一个父亲,幸亏他们选了孩子,要是非要保大人,只能两个一起搭上。 “你确定?”小护士瞪大了眼睛,产夫生命垂危,早已失去了意识,他们无法征询本人意见。就实际情况而言,救下孩子尚有一线可能,要救产夫的话,估计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出来征询家人的意见。如果产夫和孩子的生父没有结婚,那么除了他本人的父母,其他人都无权做出选择,他们只能按照原则行事。 “婚姻记录是联网的,你马上可以去查。”滕峻肯定地点了点头。 小护士转身就回去了,留下崔爸爸和崔妈妈面面相觑,滕峻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你们谁都没有权利决定林嘉颜的生死。” 事实上,如果不是滕峻在场,崔爸爸和崔妈妈非要坚持保自己孙子,事后林嘉颜的亲人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他们身上,因为医院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做出的是当时情况下最合理的选择。 倒是滕峻,他的坚持原则,反而有可能会带来最糟糕的结果。 “峻峻,你怎么在这里?”徐青被同事请来救火的,不想却在手术室外面看到了滕峻,身上还有伤口包扎过的痕迹,不由有些惊讶。 “朋友出了点事。”滕峻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句,“徐姨,你快进去吧,好像有点麻烦。”不管有多讨厌林嘉颜,滕峻都希望他能活下来。 时间不等人,徐青没空和滕峻多说,拍拍他的肩膀就进了手术室。 滕峻又看了崔熙的爸爸妈妈一眼,两个人好像在讨论,是去看崔熙,还是留在手术室门口等消息。崔爸爸的意思是留下,崔妈妈则是想去看望崔熙,两人无法达成一致,说话的声音就渐渐高了起来。 滕峻撇了撇嘴,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乘坐电梯去了楼上的产科。 仔细想想,和崔熙分手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听爸爸私底下说,他爹地当年可是和他奶奶闹得不可开交,他没兴趣重演类似的矛盾。 徐青的同事已经认识滕峻了,听他说肚子不舒服,马上让他插队做了检查,检查结果还行,说是今天车祸的撞击,对胎儿没有造成影响,但是医生也提醒滕峻,他这段时间折腾得有点过了,营养不足、情绪焦虑,如果这些情况不能得到有效改善,会影响到胎儿以后的发育。 滕峻连连点头再三向医生保证,以后一定遵守医嘱,照顾好自己。 检查完毕,滕峻到徐青办公室的休息间躺了会儿,他躺下就睡着了,一直到徐青手术结束都没醒,可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是皱着的。 徐青从医多年,像林嘉颜这么棘手的手术也没做过几次,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林嘉颜的命保了下来,至于孩子,虽然剖出来的时候还有气儿,也被放进了保温箱,但是能不能养活,徐青都说不准。 “徐姨,手术结束了?”滕峻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了徐青的脚步声。 “嗯,结束了,暂时父子平安。”徐青深深叹了口气。 滕家的上面两代都有过同样的病例,看着滕峻眼下还是平坦的小腹,徐青眼中扶起些许忧色,还没到她可以松懈的时候。 “暂时?”林嘉颜和那个孩子都活下来了,滕峻悲喜莫名。 “为了救大人,孩子耽搁得久了,心肺功能都有问题,一出生就进了儿童icu,结果怎么样,只能看了。”华国虽然对婴儿的福利很好,但都是常规性的,很多特殊的费用都不在补助范围之内,像林嘉颜的孩子,就不是所有的治疗费用都能减免,徐青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碰上这种无法承受的高额治疗费用,家长自己就放弃了孩子的。 “徐姨,尽量救那个孩子吧,治疗费用如果有问题,算在我头上。”滕峻很清楚崔熙和林嘉颜的经济情况,凭他们自己,肯定是解决不了后续的医药费用的,至于两家的长辈,看上去也都不是可靠的样子,既然已经分手了,这就算是他送给崔熙最后的礼物吧。 “我知道了,就是你不说,我们也会尽力的。”徐青温柔地笑了笑,“峻峻,我们回家吧,你需要休息,不要想得太多。” “徐姨,你放心,我不会再想了。”滕峻抿唇一笑,崔熙和林嘉颜,他们会有怎样的未来,与他无关,他该面对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暑假剩下的时间,滕峻乖乖待在家里养胎,完全没有过问别的事情。 距离开学还有一周的时候,滕峻很惊恐的发现,他的小肚子似乎有点出来了,不穿衣服很明显就能看见,他吓坏了,急忙跑去问徐青。 滕峻记得他有查过资料,三个月的胎儿最多拳头大小,怎么可能外表看得出来,难道是他最近吃得太好,养出小肚腩来了。 徐青忍俊不禁,和章景明对视一眼后双双笑了起来,笑得乐不可支。 “爸爸,徐姨,有这么好笑吗?”滕峻有点挂不住了。 第三十六章 “傻孩子,那是你的身体为了适应孩子的生长而发生的变化,有什么好在意的,你放松点。”果然是滕岩生的孩子,连怀孕时候的关注点都是一样的,章景明轻轻摇头,有种无力吐槽的感觉。 “峻峻,下学期你真要住校,你考虑好没有,学校可没家里方便。”徐青更关心滕峻的住宿问题,她怕他照顾不好自己,尽管滕峻的生活技能,较之去年刚开学的时候,已经有了飞跃式的进步。 “我考虑好了,有什么问题吗?”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比如韦浩宇,他为什么就不行,滕峻微微蹙眉,表示不解,再说大二还要换寝室,比起大一的时候,条件要好得多,他没道理过不出来的。 “没事,你平时要照顾好自己,周末就回家,我们给你改善生活。”徐青本来想说,多数人边读书边生孩子,都是有伴侣在身边陪着的,滕峻孤身一人很不方便,要是他不习惯,她就给他出证明,让他申请走读不住校,不过想到前几天出院的林嘉颜,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徐姨,你放心,我肯定随时回来打扰,到时候你和爸爸别嫌我烦,这可是你们要我回来的。”滕峻笑着打哈哈,这个话题算是揭过了。 开学那天,是章景明开车把滕峻送到学校的,滕峻起初不肯,他都快二十岁的人了,去学校哪里还有家长送的,无奈徐青给他收拾的行李实在太多,他一个人根本拿不完,只好勉为其难接受章景明的护送。 “峻峻,你们新寝室往哪边走?”早上九点半,车子驶进滨江校区,章景明缓下速度问滕峻,大二开学要换寝室,这个章景明是知道的,要不他根本不会允许滕峻住校,说什么也要他走读,就是家远的话,在校外租房住也可以,但是滕峻的新寝室在哪里,他就不清楚了。 “爸爸,你等等,我打电话问问小耗子。”喝韩源家满月酒的那天,韦浩宇跟滕峻提过合宿的事情,滕峻想了想,觉得和他们住挺方便的就同意了,反正他现在是特殊时期,可以一个人单独住个房间的。 之后申请寝室的事情,滕峻再没管过,自有韩源他们提交申请,所以新寝室在哪里,滕峻跟章景明一样,一头雾水,找不到方向。 章景明见状无奈地摇头苦笑,你个熊孩子,都是要当爹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么毛躁,一点头绪都没有,哪里让人放心得下来。 滕峻跟韦浩宇通了电话,问清新寝室的地址,笑着告诉了章景明。 新寝室位于住宿区西苑,清一色的六层小楼,全是套二的户型,滕峻他们住在西苑三栋二单元三楼二号,房号3232,特别好记。 听说滕峻的新寝室在三楼,章景明的脸色还算不错,比起上学期那个六楼,这回算是低了一半,以后滕峻肚子大了,爬楼梯也能轻松点。 “峻峻,你把箱子放下,留着我来提。”车子停在西苑三栋二单元,滕峻下车后习惯性地去后备箱拎行李箱,被章景明喝住了。 “爸爸,这两个箱子很重,你拎不动的。”滕峻一手拎着一个箱子,虽然没拎起来,但是重量还是感受到了,不是章景明那种体力战五渣的办公室人士能够负担的,就是他自己都有点够呛。 “我拎不动就麻烦你的同学,反正你不能自己拎。”前两天徐青在家帮滕峻收拾东西,那个恐怖的架势章景明是见到了的,对箱子的重量也是心里有数,但是无论如何滕峻是不能自己拎的,拎得动也不行。 “好吧,不管它,我们上去看看。”滕峻松开箱子,拎个背包出来,单肩挎着就往楼上走。章景明不死心,过去试了试手,发现自己确实拎不动,只好改拿了另外两件比较轻的行李,跟着滕峻上了楼。 韩源和韦浩宇来得比滕峻要早,韦依寒也第一次到了爸爸们的学校,滕峻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他“咯咯”的笑声,不知在乐呵什么。 “韩源,韦浩宇,你们把小寒都带来了?”滕峻推门进屋,径直走进韦浩宇的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半个月没见又圆润了一圈的小寒包子。 “我妈让我们自己带着小寒,再说这小家伙黏人得很,离了我的话,我爸我妈看不住的。”韦浩宇笑着招呼滕峻,就是因为韦依寒黏人,他从月子里就开始自己带孩子,减肥计划实施起来,事半功倍。 “你们自己带孩子?!”滕峻面露惊讶的表情,他以为韩源他们就是带了韦依寒过来玩玩,没想到他们的目标如此远大,真是让人钦佩,起码他是没有这样的勇气的,他觉得自己一个人,肯定搞不定。 “其实很简单的,平时放在托儿所,周末和没课的时候接过来玩玩,菲菲就这么做的。”韦浩宇带孩子已经很顺手了,人家胡蝶菲一个人就能搞定温暖,他和韩源两个人,不怕收拾不下来小寒包子。 “这样也行?”滕峻深表敬意,他原来还在犹豫,孩子生下来是拜托谁帮他带,因为不管是章景明还是滕岩,都远没到退休在家看孙子的年龄,要是送回明阳的话,估计就只能交给保姆了,只是滕家人多,平时都能照看,不过有胡蝶菲和韦浩宇的先例,他可以改变思路了。 两人正在说着育儿经,忙活了半天的韩源从外面进来了,向他们宣布所有的窗户和灯具都擦拭干净了,请问下一步的指示是什么。 韦浩宇摇头,表示暂时没事,滕峻则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韩源,我有事情要麻烦你了。”这种小事也要请人帮忙,滕峻很不习惯。 “什么事?你说就是。”小寒包子出生不到两个月,开学之前韩妈妈再三叮嘱韩源了,刚开学这两个月,学校有什么活儿他个人全做了,做不下来的,周末带回家都可以,就是不能让韦浩宇动手,特别不许他碰生冷物品,所以今天到了学校,韦浩宇的任务就是看孩子,其他什么都不用管,韩源一个人做完了大扫除。当然,由于早先时候有人义务劳动,他的工作量也不是很大,这会儿劳动的热情还没下去。 “我楼下还有两个箱子,有点沉……”滕峻不是矫情的人,要是别的什么事,他自己也就做了,但是拎重物这种活儿,的确不适宜孕夫。 “没问题,我这就下去拿。”没等滕峻把话说完,韩源就了然于心地笑了笑,蹦跳着转身出了门,原来是拎点东西,他还以为什么大事。 今天早上,因为担心一个暑假没有住人的寝室会很脏,韩源特地来得比较早,就是为了打扫卫生,迎接宝贝儿子的到来,没想到等他推门进屋,发现地已经拖过了,桌椅也都擦过了,还有人蹲在厨房地上,用左手单手铺着防滑垫,而卫生间里面,早已铺好了。 “崔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不在学校住吗?”那个人听到脚步声回头,韩源看清他的脸惊讶地大叫。最开始的时候,申请这间寝室的其实是四个人,但后来崔熙给他打电话说,他暂时不过来住,让他们帮他照顾滕峻,他头回生孩子,什么都不懂。 “我帮你们做卫生啊。”虽说韩源和韦浩宇都是很好说话的人,可是崔熙觉得,他不能什么都假手于人,所以天不亮就从医院溜了出来,帮他们把寝室打扫出来,可惜他高估了自己左手的水平,以至于韩源来了他都还没收工,崔熙很担心,他再磨蹭下去滕峻都要来了。 “学长,你犯了什么严重错误啊?”韩源以己度人,认真分析问题,能让崔熙低声下气到这个地步,不是滕峻矫情,就是崔熙错得离谱,以他对这两个人性格的了解,前者的可能极低,多半就是后者了。 崔熙长长叹了口气,他和林嘉颜的那点破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学长,你肩膀怎么了?”崔熙转身时,韩源看到了他右肩的绷带,不由更加确定,崔熙犯的错误,绝对是非常严重那种,要不然苦肉计就可以上场了,对付滕峻那样的性格,应该很好用的。 “车祸撞的,已经快好了。”崔熙回到客厅四下打量,对韩源说道:“韩源,基本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你,我得走了。” 一个钟头后,带着小寒包子在学校逛了一圈的韦浩宇回来,发现韩源竟连床都铺好了,对他今天的劳动效率,竖起了大拇指。 韦浩宇不知道,其中有三分之二是崔熙的功劳。 第四十一章 滕峻的产检是例行的,给他做检查的是徐青,过程特别快,结果出来也快,一切正常。叮嘱的话徐青在家已经说过很多,现在就不说了。 倒是崔熙,跟在徐青身旁问东问西,就差没掏个小本子出来做笔记,换成别的孕夫家属,徐青能被烦死,考虑到那是章景明的未来儿婿,徐青咬牙忍了,只是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徐青能忍,滕峻不能忍,他黑着脸,把崔熙拖出了徐青的办公室。 “学长,别再问了,我们还要去骨科的。”崔熙是不是想故意把时间混过去,明知道他下午有课还要和徐青说个不停,就没看见徐青已经很不耐烦了,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估计早就请他们出门了。 “时间还早,来得及的。”崔熙全天有空,就是一个上午都待在徐青的办公室,他下午也能去复查,可是滕峻的话,下午就要乖乖上课。 “你想让我下午迟到是不是?”滕峻识破了崔熙的阴谋,甩给他一记大大的白眼,因为下学期至少要请两个月的假,滕峻这学期的课程就必须抓紧,不能有任何一门挂科,要不然就得休学一年了。 崔熙悻悻地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带着滕峻去了骨科。 由于崔熙的主治医生今天有台手术,没法接待提前到来的崔熙,滕峻拜托章景明找了另外一位擅长运动损伤的老大夫。 老大夫姓张,今年快八十岁了,别看老头儿头发、胡子都白了,医术却是十分了得,退休十几年的人了,至今被医院高薪返聘,十几年间薪水一涨再涨,就怕他老人家哪天心情不好,甩手走人。 “张大夫,怎么样?”老人家先看了崔熙的病例,又看了他的肩膀,半天没说话,滕峻等得实在着急,就忍不住问了句。 “小朋友,你的这个伤呢,用西医治疗,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对日常生活没有影响,但是不能有剧烈的动作,更不能突然发力,伤上加伤的话,可就不好玩了。”张大夫的说辞,和崔熙之前的医生差不多,崔熙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表情还算平和。 滕峻就不行了,他很激动地站起来,蓦然提高了音量道:“张大夫,你会有办法的是不是,我听人说,展初阳的脚伤就是你治好的。” 展初阳是华国最著名的前锋,也是滕峻的偶像,他二十出头的时候,被后来的媒体誉为“黄金左脚”的左脚脚踝曾受过重伤,几乎所有的运动医学专家看过他的伤势,都遗憾的表示,这么有天赋的年轻人,算是毁在伤病上了。受伤后不久,展初阳就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很多人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绿茵场不是同情弱者的地方。 但是两年之后,展初阳强势复出了,他在球场上的华丽表现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他有条曾经被医生宣判了运动生涯死刑的左腿。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是身为展初阳的超级粉丝,滕峻却是晓得的,展初阳的脚伤,是位退休多年的老大夫治好的,听说章景明和张大夫有那么点交情,滕峻软磨硬泡,愣是让章景明劝说老人家出山了。 谁知张大夫却跟他说,崔熙肩上的伤治不好,滕峻怎么可能接受。 “小朋友,你的消息很灵通嘛。”张大夫笑眯眯地看着滕峻。 “张大夫,你肯定有办法的,学长的伤,还没有展初阳的严重呢。”眼前就剩这么根救命稻草,滕峻说什么也要抓住。 “小朋友,我跟你说实话吧,展初阳的脚伤是我治的,可我当时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给他治的,这个小朋友的伤也是一样,我能给你个我家祖传的方子,你们照着试试,但是效果如何,我是不能保证的,这个要看个人的体质,还有和药方的缘法。”看着比自家孙子还要小上好几岁的滕峻,张大夫决定不逗他玩了。 “什么方子?”滕峻的眼眸,瞬间就亮了起来。 “你们等着。”张大夫说完提笔开写,龙飞凤舞写了三大篇才停下。 “张大夫,这都是什么?”滕峻好奇地凑到旁边看,结果被打击了,因为他一个字都不认识,感觉自己像个文盲。 “这是些草药,你去药房把药抓齐,文火慢熬,五碗水熬成一碗水,就可以了。”张大夫把药方递给滕峻,给他说明煎药的方法。 “这是喝的?”滕峻突然觉得张大夫有点不靠谱了,崔熙这是外伤,喝苦药汁子能管用吗,他是不是搞错了。 “不是。”张大夫缓缓摇头,“是按摩的时候外敷用的。” “这就完了?”不是说祖传的方子吗,没道理这么简单吧。 “小朋友,你觉得简单了?”张大夫还是笑眯眯的,特别和蔼。 难道不是吗?滕峻茫然地盯着张大夫脸上的皱纹看,抓药拿着药方去药房就可以了,至于按摩,他自己就会的,哪里很难了。 “因为生长地被破坏的关系,药方上有好几样药,现在都快绝种了,当年展初阳和他男朋友,也是找了很久才找齐的,还有按摩,也不是你以为的随便按按,而是要按特定的穴位,每天至少三次,每次不能低于半个小时。”张大夫细细说明个中原委,免得滕峻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滕峻用力点头,“你能教我按摩的法子吗?” 居然还要认穴位什么的,感觉好难,可是老人家都说了是祖传秘方,他总不能请两个按摩师傅过来学习,有偷师学艺的嫌疑。 “小朋友,你不行的。”张大夫笑着摇头,目光落到滕峻微微凸起的肚子上,看得滕峻颇有点不好意思。 “这也不行?”滕峻傻眼了,转头问崔熙,“你知道为什么吗?” “怕累到你吧?”崔熙迟疑道,穴位按摩什么的,听着力道就不小,还要每天三次,每次不低于半个小时,显然不是孕夫能做的活儿。 “没事儿的,张大夫,你先教会我吧,我做不下来会找人帮忙的。”滕峻有理由认为,张大夫和崔熙,都低估了自己的体力值。 “也成,我先教你,你回去再教其他人。”张大夫不是每天来医院,一个星期能来上一、两次就很不错了,他也没时间等滕峻找人来学,就决定先把他教出来,至于他要教谁,他就不管了。 “滕峻,你下午不上课了?”崔熙扯了扯滕峻的衣袖,示意他看墙上的挂钟,马上就要十一点半了,他们就是现在回去,也未必够吃午饭的时间,要是再待会儿,滕峻不吃饭上课也要迟到。 “你的事情比较重要,两节课我损失得起,沈超会给我抄笔记的。”就算不在一个寝室了,滕峻和沈超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小朋友,你过来坐下。”张大夫看着崔熙,让他在椅子上坐好。 崔熙拗不过他们,只能照办,张大夫在他肩上指了几个穴位的位置,让滕峻用力按。滕峻也照做了,张大夫却不满意,说他缩手缩脚的,像在给崔熙挠痒痒,完全达不到应有的效果。 滕峻没办法,只得加大力度,痛得崔熙龇牙咧嘴的,谁知张大夫还是不满意,他拂开滕峻,自己动手按了下去。 崔熙做梦都不会想到,一个快八十的老头儿,手上能有这样的力气,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咬住了下唇,只怕就要失声叫喊出来。 “小朋友,看见没,这样才行。”张大夫拍拍滕峻的肩膀,让他再来。 滕峻这回不敢留力了,尽全力在崔熙肩上按着,累得手指差点抽筋,他现在算是明白,张大夫为什么要说他不行了。 发现滕峻对力道掌握很精准,张大夫又教他认了几个最重要的穴位,还有按摩的先后顺序,等到滕峻全部掌握了才跟他们说,这个按摩要配合那个药方才有用,让他们尽快把药抓齐,如果三个月能有效果,就继续坚持,要是没有的话,只能说这个方子不适应他们。 拿着完全看不懂的药方,滕峻跟张大夫道了谢,和崔熙离开医院。 “一点了,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学校。”滕峻下午的课是第一、二节,现在赶回去,正好能赶上下课铃,滕峻准备翘课到底了。 “行啊,你想吃什么?”虽然张大夫也不能确定疗效,但是有展初阳的先例在前,崔熙的心情比起来时,还是好了很多,滕峻想要翘课,那就翘呗,他回去帮他抄笔记,保证期末不让他挂科。 再说滕峻能有主动想吃东西的时候,多不容易,他千万不能错过了。 第四十二章 张大夫一开始就说了,那张药方不容易凑齐,因为其中好几味药材,差不多都要绝种了,可是滕峻并没有太过在意张大夫的话,他就不信凭着滕家的财力,还能找不齐几味药材。 滕峻现在头痛的,是那张他完全看不懂的药方,张大夫的字,实在是太难认了,滕峻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挑出几个认识的字。 在医院附近的饭店吃过午饭,滕峻就和崔熙去药房抓药了。 果不其然,药房的工作人员看过药方后表示,上面的药材,他们店里有的不到一半,滕峻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让店员把有的药材先抓了,剩下的,他自己想办法,滕峻深信,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回到寝室滕峻才发现,他都不认识那些药材的名字,怎么跟人说啊,而且他就是传真过去,他们家公司的人也未必能看懂的。 像这种古董级别的草书,该找谁来辨认呢,滕峻拿着药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冥思苦想,没等他想出个名堂来,韦浩宇抱着韦依寒回来了。 “小寒,跟滕叔叔打招呼。”韦浩宇拉起儿子的小手朝着滕峻挥手。 韦依寒不到四个月,按理是不会认人的,可他看见滕峻,却是皱了皱小眉头,随即就展眉笑开了,嘴里还发出“咯咯”的声音。 “小耗子,你们明天上午没课?”除了周末,韦浩宇和韩源要接儿子过来玩,都是选在第二天上午没课的时候,可是滕峻明明记得,他们两个周四上午有课的,怎么今天就把小寒包子接来了呢。 “原来是有两节的,任课老师有事请了假,我们就解放了。”韦浩宇把韦依寒塞给滕峻抱着,在他身边坐下,然后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机打开了,四点半有滨城猎鹰队的比赛,他特地赶回来的。 滕峻因为要抱韦依寒,就把手上拿着的药方顺手放到了茶几上,经过近两个月的练习,他抱孩子的姿势,现在已经比较熟练了。 韦浩宇把电视频道调到有线体育台,就把遥控器放了回去,刚好看到那几篇龙飞凤舞的苍劲大字,就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 “滕峻,你这是要拜师练习书法吗?”那些药材长什么样子,韦浩宇绝对不认识,但是张大夫的那手字儿,他看了却是佩服得很。 “小耗子,你认识上面的字?”发现韦浩宇能看懂张大夫写的天书,滕峻看他的目光,顿时就多了几分敬佩。 “单个的字,我每一个都认识,合到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殊不知,韦浩宇也有种自己是文盲的感觉,他从上幼儿园开始,练了十六年的书法,名家的字帖也临摹过无数了,像今天这种看不懂的,还是头次碰到,自信心被打击得所剩无几。 “没事,字你认识就行,快帮我抄一份,我要让人帮我买那些药。”要不是手上抱着韦依寒不方便,滕峻可能就要双手去拽韦浩宇了。 “谁的药,你的还是崔学长的?”原来是中药材,韦浩宇顿时释然,术业有专攻,他是学历史的,有名的古诗古词古字画能知道个大概,可是古医书,真不在他学习的范围,看不懂值得原谅。 “是学长的,我们上午刚从医院回来。”滕峻的声音有点闷,和他们这些只在学生时代踢球玩的人不同,崔熙是真心想进军职业足坛的,要是梦想毁在伤病上,他肯定会很失望的。 “没问题,我帮你抄。”韦浩宇说着拿起了纸和笔。 “打钩的那些不抄,我们已经买到了。”滕峻提醒韦浩宇,给他减轻工作量,随即又叮嘱了句,“你用楷书写,千万要写工整点。” 韦浩宇的字,滕峻是见过的,写得很好不假,但是论工整度,真不比张大夫好到哪里去,最起码他们球队上学期的花名册,滕峻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是用猜的,没有十足的把握。 听了滕峻的补充说明,韦浩宇写字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弯腰伏在茶几上抄写,韦依寒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就一直往他看,还伸出小手在空中乱挥,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 “滕峻,你们这方子哪里来的,可靠吗?”韦浩宇边写边问。 “张大夫是我爸爸介绍的,在业内很有名气,而且展初阳的脚伤就是他治好的。”滕峻对张大夫的信任度,主要源自展初阳。 “展初阳?”韦浩宇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 和大多数普通球迷一样,展初阳当初重伤被判运动生涯死刑,和后来强势复出禁区封王的神转折,韦浩宇是知道的,但他的伤谁治好的,在足球圈至今是个谜题,如今滕峻把谜底揭开了,他颇有些意外。 “就是他,没想到吧。”滕峻得意一笑,“我可是他的超级粉丝。” “哦,我比较喜欢聂寒阳。”韦浩宇说完低下头,继续抄写药方。 聂寒阳,那不是展初阳的前夫吗,就是当年对他不离不弃的那位。 这时候,电视画面已经切到了滨城猎鹰队和信阳猛虎队的比赛现场,现在是双方运动员入场。巧合的是,对阵双方的场上队长,分别就是韦浩宇和滕峻支持的两位,聂寒阳和展初阳。 开场哨吹响之前,韦浩宇赶着把滕峻暂缺的药材名字全部抄了一遍,他用的签字笔,半张纸就抄完了,字迹格外工整。 滕峻道了谢,急忙把儿子还给韦浩宇,拿手机把那半页纸拍了下来,给他们家公司万能的邱秘书发了过去,他以前查崔熙和林嘉颜的事,就是麻烦的这位邱秘书,他办事又快又稳妥,很让人放心。 上半场开始不到十分钟,崔熙帮着滕峻抄笔记回来了,韩源也从食堂打了饭菜回来,四个人围着茶几,边看球赛边吃晚饭。 韦依寒被韦浩宇放进了婴儿车,小家伙见爸爸和叔叔吃得津津有味,自己却只能看着,心理很不平衡,“呜呜”地哭了起来。 谁知看球入了迷的几位,根本没人有空理他,一直到中场休息,韩源才扔下碗筷,跑到厨房给儿子冲奶粉,终于抱住心爱的奶瓶,韦依寒停止了抽泣,认真喝起了牛奶,那几位继续看球,大家互不干扰。 看过比赛,滕峻和崔熙准备出门散步,韩源和韦浩宇也要带着儿子去遛弯儿,不料历史系体育部长突然打来电话,说是为了迎接下周就要开始的校运会,今晚所有参赛运动员聚起来开个短会。 韩源硬着头皮问他,不去可不可以,或者他和韦浩宇只去一个,他们还得留个人看儿子。谁知他话没说完,体育部长的吼声就传了过来,“韩源,你今年还想掉棒吗?”其余三个人都听到了这声怒吼。 去年校运会的短跑接力赛掉棒,导致历史系该项目没有成绩,这已经是韩源的黑历史了,体育部长把这件事拿来出说,韩源哪里还敢提出请假的事情,只好和韦浩宇一起过去开会,可是这样一来,韦依寒的存在就成了麻烦,他们总不能带着他去开会啊。 “滕峻,学长,你们帮我看会儿小寒,我们开了会就回来。”韦依寒每个星期至少来他们寝室两次,崔熙和滕峻都是经常见的,平时也让他们抱过,韦浩宇想,让他们照顾孩子个把钟头,肯定没有问题。 滕峻也是这么想的,就不顾崔熙弱弱的反对,爽快地答应了。 把韦依寒托付完毕,韩源和韦浩宇就匆匆出门了,他们不敢迟到的。 “学长,你刚才为什么要反对呢?”崔熙平时也很喜欢小寒的,滕峻搞不懂他的想法,不就是照看一会儿,有什么不可以的。 崔熙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有些东西,需要事实来说话。 果然,韩源和韦浩宇刚出门那会儿,韦依寒没什么反应,和滕峻玩得很开心,可是过了一刻钟,他开始四处张望,想要找老爸和爹地。 四周都看过了,看不到韩源和韦浩宇的身影,韦依寒扁扁嘴巴,突然哭了起来,滕峻抱着他哄,可惜小东西不卖帐,哭得越来越大声。 滕峻搞不定,转身向崔熙求救,可惜崔熙哄孩子的功夫,不比他高明到哪里去,两个人一起上阵,连哄带吓的,也没把韦依寒哄下来。 “学长,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滕峻想起了崔熙的欲言又止。 滕峻有理由怀疑,崔熙就是觉得他们搞不定韦依寒,才不想答应韩源和韦浩宇帮他们照看孩子,可是木已成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第四十三章 崔熙点了点头,崔然有个女儿,他也是经常见的,有崔然在的时候,他怎么逗着她玩都没事,看起来和他亲热得很,可是崔然要是不在,他连半个小时都看不住,这说明小孩子的记性,其实是很好的。 韦依寒也是如此,真要说相处的时间,他和两位父亲在一起的,可能还比不上托儿所的阿姨,对他们就更不熟了,平时被他们抱着不哭,还老冲着他们傻乐呵,那都是有前提的,就是韩源或者韦浩宇在场,可那两位要是不在,崔熙绝对没把握带好他们家宝贝儿子,所以刚才滕峻答应韦浩宇的时候,崔熙要反对了,他就是想到了这个局面。 “呜哇哇……”滕峻还想说什么,韦依寒又嚎哭起来,滕峻没办法,只好耐心哄他,这小祖宗要是再哭下去,他就要陪着他哭了。 崔熙见状赶紧过来帮忙,两个人百般手段使尽,忙活了半天,好容易把孩子安抚下来。当然,也有可能是韦依寒哭累了,想要休息下。 不管怎么说,小家伙不哭了就是好事,然而没等崔熙和滕峻松口气,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异味,而某位始作俑者,却是咧着无牙的小嘴,流着口水冲着他们直乐,滕峻和崔熙顿时就傻眼了。 “学长,我们怎么办?”滕峻无奈地问崔熙,要是韦依寒只是尿了,他还知道给他换尿不湿,可是小东西拉臭臭了,他该怎么收拾啊。 “先扒开裤子看看,要是裤子没脏,直接给他换尿不湿,要是脏了,就得一块儿换。”崔熙努力回想,他姐姐以前怎么给外甥女收拾的。 说实话,崔熙的思路是对的,但是他和滕峻技术不过关,本来韦依寒只是把尿不湿弄脏了,换了就行的,但是他们在换尿不湿的过程中,把韦依寒摆弄得不舒服了,小家伙一挣扎,裤子也沾上了污物。 “滕峻,你快给小寒找条干净的裤子过来。”崔熙二话不说,赶紧把韦依寒的裤子趴了下来,再用湿纸巾给他把小屁屁擦干净。 “学长,我找不到……”滕峻匆匆跑进韩源的房间,翻找半天无果。 “你再找找,实在不行就找床干净的毯子出来。”十月下旬的滨城,气温非常宜人,但是绝对没有温暖到小朋友可以光着身子的地步。 “嗯,好的。”韦依寒的衣物找不到,滕峻转移目标,幸好韩源收拾衣柜时把婴儿毯放得比较显眼,他一眼就看到了,更幸运的是他用力扯毯子的时候,顺便带出了条秋裤,滕峻把两样一块儿拿了出来。 滕峻和崔熙两个人配合着,手忙脚乱地给韦依寒套上了秋裤,裹好了尿不湿,又用毯子把人严严实实裹了起来,放进了婴儿车。 小家伙精神了大半天,现在可能是累了,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学长,这就行了?”滕峻感觉他们需要学习的东西,似乎有很多。 “剩下的,只能交给韩源和小耗子了,那不是我们能搞定的。”崔熙说着往沙发上一躺,侍候小朋友,怎么就这么难呢,想想滕峻肚子里还有不到五个月就要出生的孩子,崔熙真心觉得亚历山大。 “学长,别急着躺下。”滕峻伸腿踢了踢崔熙斜躺着垂到地上的脚,“别的事情能等韩源他们回来,小寒脏了的裤子呢,你该洗了吧。” 崔熙闻言翻身坐起,认命地去了卫生间洗裤子,心里无限哀怨,亲生儿子的尿布他还没洗过呢,居然让小寒包子抢了头彩,真是不爽。 就是两条婴儿裤子,崔熙五分钟就洗好了,他刚把裤子晾到阳台上,韩源和韦浩宇就回来了,表情都是蔫蔫儿的。 可见他们系的体育部长,对他们是何等的凶残,以至于两个人进门后就彻底瘫在了沙发上,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韦浩宇看见儿子在婴儿车里睡得乖乖的,还表扬滕峻会看孩子。 滕峻哭笑不得,把他们走后发生的事情从头叙述了遍,韦浩宇和韩源听了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其实韦依寒刚生下来的时候,他们的表现还不如滕峻和崔熙,可见人的潜力,是无可估量的。 好不容易止住笑,韩源回屋给儿子找了条裤子出来,滕峻这才发现,韦依寒的衣物,基本都是放在衣柜旁边的地上的箱子里的,难怪他在衣柜里找了半天,愣是没看见,原来是找错地方了。 “你们不用担心,我把小寒借给你们练习,到了下学期,肯定就没有问题了。”韩源边给儿子穿裤子,边打趣滕峻和崔熙。 滕峻有心反驳,但他看见韩源完全没有惊动熟睡的韦依寒,就把裤子给他穿上了,立马闭嘴不言,这份功力他和崔熙眼下是绝对没有的,的确需要勤加练习,有个活道具可以使唤,还是不错的。 转眼到了下周,又是一年一度的秋季校运会,历史系包揽了径赛项目的全部冠军,同时田赛也有所收获,真可谓大杀四方,大幅度地领先第二名数学系、第三名物理系再是正常不过。 论绝对实力,滕峻的万米长跑在韦浩宇之上,但是连续两年的冠军都因为各种原因被对方夺走,要说他心里完全不介意,还是不太可能。 “滕峻,你别急,明年的比赛你肯定能重新赢回来。”滕峻的预产期在明年二月中旬,下半年的校运会肯定是赶得上的,倒是校足球队的地区选拔赛,他未必赶得及,这是崔熙深感头痛的。 “学长,在你心里,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滕峻斜睨崔熙一眼。 崔熙连忙摇头,陪笑道:“你不小气,你肯定不小气。” 滕峻“扑哧”一笑,对崔熙明显的讨好视而不见,而是提起了另外的一件事,“邱秘书今早给我打电话了,说是药材基本上凑齐了,就是还差两味,实在找不到,他说先把药给我寄过来,他接着再找。” “邱秘书也不容易,你别老催人家。”那么多味罕见的药材,邱秘书能在一周之内找到其中大部分,算是很厉害了,真有绝种无库存的,那是谁出马也没辙,崔熙不希望滕峻因此为难邱秘书。 “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滕峻现在明白找药这事有多难了,有些问题,他就不是钱能解决的,“我准备问问张大夫,缺了那两味药材,对疗效影响大不大,如果不大的话,我们边治边找药,不要拖了。”崔熙的伤势,西医已经是无可奈何了,只能恢复到现在的程度。 “那就麻烦你了。”虽然滕峻还没有明确答复崔熙重新对他的追求,但是看滕峻对他伤势的关心,崔熙深信,自己的前途是很光明的。 “学长,我们之间说什么麻不麻烦的。”滕峻说着撇了撇嘴,“我没有张大夫的联系方式,只能让爸爸去问他,明天上午我要回家,你跟我一起去吗?”开学至今,滕峻每个周末按时回家,从无例外。 “什么?我能去你家?你爸爸不会赶我出门吧?”天啦,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崔熙惊喜到语无伦次了。 “应该不会的吧。”滕峻的语气很不确定,“是我爸爸让我有机会把你带给他看的。”可能是怕引起崔熙误会,滕峻很快又补充了句,“不管怎么说,你总是他孙子的爸爸,他要审查你的资格,是有必要的。” 章景明要见崔熙,这是滕峻也没有想到的,他估计是上周崔熙陪他去医院产检,徐青回家告诉章景明了。章景明对崔熙的印象本就不好,知道他们又在一起了肯定对他信任不过,才想见面敲打敲打。 崔熙已经沉浸在了岳父大人召见的惊喜之中,可是滕峻后面的补充,却把他从天堂一脚踹到了地狱,原来岳父大人还没认可他这个儿婿,他现在的身份,是人家孙子的爸爸,都不是一家人。 “学长,你在想什么,我爸爸很温和的,你不用担心。”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崔熙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好几种,滕峻已经看不明白了。 “没什么,没什么的……”崔熙不是轻易就会被打倒的人,岳父大人不认他没有关系,只要他肯见他,他就有机会改变他对自己的看法,“滕峻,你爸爸喜欢什么?”初次上门拜访,投其所好是必须的。 “啊?!”滕峻愣住了,他突然发现,他也不知道章景明喜欢什么。 “第一次上门,我总不能空着手吧。”真要那样的话,不要说章景明认不认他这个儿婿,搞不好他连以后见儿子的资格,都会被剥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出去吃饭,今天的更新提前点,要是回来得早,今晚就双更!! 第四十四章 崔熙提出的这个问题,算是把滕峻给为难住了,他冥思苦想了很久,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学长,你看着办吧,我真的不知道。” 滕峻和章景明的关系,并不是普通的父子关系那么简单,在他们中间隔着的,是两个城市的距离和长达十五年的空白期。 从离开那天算起,章景明错过了滕峻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 有些事情,没有对错,但是只要错过了,就无可追回。 虽然现在看起来,他们父子的感情还算融洽,滕峻大一的时候每个月都往章景明家里跑,进入大二,频率更是上升到了每周一次。 然而章景明对滕峻,始终是带着些许讨好的,他绝对不敢像滕岩那样无所顾忌地教育滕峻,要不然也不会给滕峻留下一个温和的印象。 当然,尽管滕峻对章景明的态度比较随意,但他去章景明那里,不会次次都是空着手,可是不管他随手拎点什么小玩意过去,章景明都是欢喜得很,久而久之,滕峻就搞不清楚章景明到底喜欢什么了。 可对崔熙来说,不知道上门的时候准备什么礼物还不是最头痛的。 由于章景明对滕峻歉意十足,崔熙要过他那一关,就显得特别困难,尤其林嘉颜的那件事,他还在章景明的心里写下了黑历史,什么时候能洗白都不晓得,更不要说赢得章景明的好感了。 为了不让岳父大人对自己的不良印象降到谷底,崔熙务求尽善尽美,滕峻的身上得不到有效信息没关系,他还有后援,肯定能派上用场。 晚上,崔熙陪滕峻去图书馆自习,滕峻老老实实在屋里看书写作业,崔熙却借口要去卫生间,溜到了阳台上打电话。 “老姐,在忙什么?我有事向你请教。”崔熙的求助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崔然。从小到大,他有搞不定的事,都是找姐姐帮忙。 “崔熙,有什么事?你说。”崔然显然不忙,回应速度非常快。 “我姐夫第一次来我们家,给爸妈送的什么礼物?”崔熙隐约觉得,他现在的立场和当年的姚书城是比较一致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有女朋友了,要去人家里拜访?”崔然的声音突然就兴奋了起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不过意思差不多就是了。 “哦,是这样……”崔然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是我们上次在任家见过的那个小帅哥吗?”崔然对滕峻颇有印象,因为整场午宴,崔熙的目光都落在滕峻身上,她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 “嗯,就是他。”崔熙胡乱点头,其实他不太确定,崔然那天有没有看清楚滕峻的样子,毕竟他们那天的座位,隔得还是很远的。 “崔熙,不是姐姐泼你的冷水,我们爸妈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你姐夫第一次上我们家,我直接让他买的超市里销量最好的各种礼包,不过你男朋友的父母,不见得会这么肤浅。”不是崔然看不起自家父母,而是能收到任家家宴请帖的,肯定不是出身普通人家的孩子。 崔熙被崔然哽得说不出话来,姚书城当初拎的什么礼物上门,他完全记不清了,但是从那天开始,崔妈妈在街坊邻居面前炫耀了半个月,这个事情崔熙还是有印象的,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很丢人。 “老姐,不要打击我好不好?”崔熙抓狂,紧接着问道:“你第一次上姚家呢,送的什么礼物?”倒过来的话,应该就有可比性了吧。 “崔熙,我觉得你有点本末倒置了,礼物只是代表心意,最重要的,还是你的表现。”崔然第一次去姚家,就带了两份亲手做的小点心,姚家父母对她还不是满意得很,所以说礼物是否贵重,并不重要。 “我的表现?”崔熙仿佛醍醐灌顶,有点明白崔然的意思了,章景明不是对他不够放心吗,担心滕峻和他在一起过得不好,他就要表现地让他放心,让他明白他和滕峻在一起,是对两个人都好的事情。 “不过崔熙,有一点你要记住,公公婆婆看媳妇和岳父岳母看女婿,标准是不一样的。”崔然善意地提醒道,要是崔熙表现的方向反了,可就坏事了,尤其他交的是男朋友,尺度更要把握好。 “老姐,这个就不用你教了,我知道的。”崔熙自信满满挂了电话,“滕峻的爸爸估计不想被我当面叫声岳父的。” 其实崔熙最后那句话,就是随口说的,但是崔然听到滕峻这个名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发现滕峻的名字,她很耳熟啊。 “滕”姓不是大姓,要是崔熙的男朋友叫个张峻、李峻的,崔然绝对不会乱想,可是滕峻,那不是任敏未婚夫的名字吗,崔然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崔熙盯着看的小帅哥面熟,原来进门的时候见过的,只是后来隔得远没看清,她就没有联想到那边去。 崔然有些担心,赶紧又给崔熙打电话,想要问个清楚,可崔熙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她打了好几次都打不进去,然后姚书城就抱着女儿在楼下喊她了,崔然只好放下电话,起身离开了房间。 结束和崔然的通话,崔熙又征询了俞谨然的意见,他的这位前舍友,暑假的时候就过了家长关,肯定是有经验可以讨教的。 等崔熙打完电话,滕峻的作业都写完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学长,你要回去了吗?”滕峻正想告诉崔熙,他想了两节晚自习,终于想起章景明喜欢造型特异的盆景,而徐青比较喜欢做饭,更喜欢有人吃她做的饭,他觉得这两个爱好,都很容易满足。 崔熙默然颔首,很自觉地帮滕峻拿起书包,两人携手回了寝室。 第二天,崔熙天不亮就起床了,还把滕峻也拖了起来。 “学长,让我再睡会儿吧。”滕峻闭着眼睛装死,打死不起来。 崔熙不依不饶,愣是把人拉起来,“不早啦,我们还要去买东西的。” “买什么?”滕峻的眼睛睁开条缝,眯着眼看崔熙。 “到花鸟市场买盆景,再去菜市场买菜。”崔熙说得理所当然。 “学长,你搞错没?”滕峻这回把眼睛睁开了,买盆景他可以理解,买菜是什么意思,难道崔熙是想把自己喜欢吃的菜都买上,到了家里再让徐姨做,感觉好奇怪,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没有搞错,你快点起来,我们抓紧时间。”崔熙见滕峻已经清醒,把他要穿的衣服给他拿了过来,还企图帮他穿。 滕峻伸手拍掉崔熙不听话的爪子,慢慢悠悠开始穿衣服,穿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动作,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学长,你快过来!”滕峻刚扣好两颗纽扣,就大声喊崔熙。 “滕峻,怎么了?”崔熙“嗖”地一下就飘了回来。 “学长,宝宝、宝宝动了……”滕峻的声音充满惊喜。 “真的?!”崔熙被滕峻的大喘气吓得脸都白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真的。”滕峻连连点头,喜悦道:“刚才又动了下。” “让我听听。”崔熙更激动,直接把脸贴到了滕峻的肚子上,“儿子,再动动,儿子,动一下给爸爸看看……” 可惜小家伙不给崔熙面子,他趴着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 “学长,宝宝可能累了,不想动了,下次吧。”孩子一天天在长大,只有动得越来越厉害的,崔熙不用担心没机会被他踢打。 崔熙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有些遗憾错过了儿子的第一次胎动。 匆匆洗漱完毕,又到食堂吃了早餐,滕峻和崔熙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花鸟市场买盆景还好,两个人挑挑拣拣的,都有发表自己的意见,最后买了盆大家都看得上的,皆大欢喜。 可到了菜市场,基本就是崔熙的主场了,滕峻愣愣地跟在崔熙身边,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挑着各种肉类和蔬菜,眼珠子都要瞪到地上了。 滕峻从来都不知道,他家学长还有当家庭煮夫的潜力,就冲着这点,他都有点想给崔熙正名了,有崔熙在,将来养儿子他会轻松许多。 从菜市场出来的时候,滕峻和崔熙收获颇丰,两个人的手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塑料袋,装满了各色肉类和新鲜果蔬。 “学长,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你抱着盆景就好了。”盆景是寄放在菜市场入口处的,买好菜就要取回来了,准备带去目的地。 那个盆景造型彪悍、分量十足,也就买它的人是崔熙,换了其他人,非得请个搬运工人才能扛回家。 第四十五章 “会不会太重?要不还是我来吧?”崔熙有点迟疑地问道,滕峻拎的东西已经不少了,而他手上的东西是他的两倍,他们这个样子过去,岳父大人会不会以为自己在欺负他儿子,不让自己进门。 “学长,我有这么娇弱吗?”滕峻无语望天,觉得崔熙太小看自己,“再说你拎东西的话,难道要我来抱盆景,这个好像更重一点……”那个盆景的重量对现在的滕峻来说,很有挑战的。 “不用,还是我来吧。”崔熙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 “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滕峻把右手拎着的塑料袋交到了左手上,空出来的右手把崔熙两只手拎着的东西全部没收了。 崔熙虽然觉得,这些东西的分量对孕夫来说可能有点勉强,但是想到那个造型夸张的盆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把盆景抱了起来。 他们买菜的地方就在章景明和徐青住的小区旁边,走路只要五分钟,章景明知道滕峻今天要带着崔熙回来,大清早就端着茶杯、拿着报纸坐到了自家面朝小区大门的露台,一边喝茶看报,一边瞭望前方。 就在章景明第四次抬头的时候,滕峻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章景明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放下报纸,抬手揉揉眼睛,他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儿子挺着个肚子,手里还要提着那么多的东西。 一分钟后,崔熙也出现了,看到他抱着那个硕大无比的盆景,章景明的表情舒缓下来,然后就招呼徐青一起下楼接人。 当然,章景明和徐青接的是滕峻,他们把他手上的塑料袋全瓜分了。 至于崔熙,就只能自己苦哈哈地抱着盆景爬楼梯了,好在章家的房子就在二楼,爬着不是很累,他还能坚持。 “学长,你跟我来,盆景放到这边。”上楼以后,滕峻熟门熟路引着崔熙到了露台,找个地方把盆景安置好。 章景明虽然看崔熙有些不顺眼,但在滕峻表示,那个盆景是他们一起挑选的以后,还是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喜欢。 “峻峻,你来就是了,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徐青其实有点纳闷,滕峻想吃什么打个电话说一声就是,今天怎么拎着原材料就过来了。 “我们知道你厨艺好,所以有人想要向你讨教。”要不是崔熙说了,他今天在厨房帮忙,滕峻根本不会允许他买这么多菜。 因为徐青虽然喜欢做饭,也很享受做饭的过程,但是她不喜欢事前的准备工作,也不喜欢饭后的善后工作。简单来说,徐青喜欢的,只有做菜的具体过程,择菜和洗碗什么的,她没兴趣。 “真的,那太好了,我正想找人帮忙。”徐青听了滕峻的话很高兴,当下就带着崔熙去了厨房,她正愁着没人打杂呢,崔熙就送上门了,真是打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太及时了。 徐青和崔熙在厨房忙活午饭,章景明就把滕峻叫到书房去了。 “峻峻,你想好要和崔熙复合了?”如果滕峻有这样的想法,他不会反对他们,但他肯定要给崔熙出点难题,如果滕峻没有这样的打算,他就不插手小孩子的事情了,随他们自己闹去。 “有可能吧,可我不确定。”滕峻对崔熙本人,从来没有意见,最近被他照顾地体贴入微,好感度更是“蹭蹭蹭”往上增长,可是林嘉颜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他对崔熙的家庭,顾虑重重。 要知道,像他爹地那样在商场叱咤风云的人物,也没摆平他那个当了半辈子家庭妇女的奶奶,最终和老爸黯然收场,他怕自己重蹈覆辙。 “峻峻,你有什么不确定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孩子整出来两个,滕峻和崔熙的感情,章景明绝不怀疑, “学长的妈妈,看起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我怕和她处不下来……”滕峻犹豫地说道,他从来不会怕谁,可要是他和崔爸爸崔妈妈的关系不好了,崔熙夹在中间会很为难吧,他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 “你见过崔熙的父母了?什么时候的事情?”章景明语调上扬,显得有些不悦,崔熙今天才是第一次上他家来拜访,滕峻什么时候先去过崔家了,这么积极做什么,而且都没跟他说过。 “就是我和学长出车祸,在医院见过一面,崔妈妈对我有点误会。”那会儿林嘉颜还在急救室抢救,崔妈妈也不知道自己和崔熙的关系,可她就能怀疑自己对他孙子下毒手了,偏偏那个孩子还没保住,他和崔熙又是这样的关系,不晓得崔妈妈会脑补到哪里去。 “……哦。”原来是偶遇,不是特意上门的,章景明松了口气,心里舒服了些,“峻峻,人是你自己选的,你只要看准了,就不要犹豫,至于他家里的事,我来跟他谈,你不用担心。” 滕峻不知道章景明要和崔熙谈什么,但只要章景明不反对他和崔熙,凡事让他自己做主,他们要谈什么,他无所谓。 虽说章景明打定了主意,崔熙的家事要他自己解决,不能给滕峻带来无谓的麻烦,不过为了以往万一,他还是把自己和滕岩的杯具往事,搬出来给滕峻讲了一遍,让他明白有些事情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滕峻以前听人说起两个父亲的事,都是零零散散的,东一段西一段,完整版还是第一次听到,听得津津有味。 要不是崔熙敲门来请他们吃午饭,滕峻能一直听到下午。 午饭是徐青主厨、崔熙帮忙做出来的,十几道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章景明起初还在担心,他们只有四个人,能吃下这么多东西吗,要是搞得晚饭要吃剩菜,那就没意思了。 开饭以后章景明才发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崔熙一看就是战斗力强悍的就不说了,没想到滕峻的胃口也很好,有他们两个充当主力,桌上的一大堆盘子,很快就依次见底了。 吃过午饭,崔熙很自觉就去收拾碗筷、准备洗碗,不料他刚伸出手,就被章景明叫住了,说他做饭辛苦,洗碗就不用劳动他了。 章景明以消食为理由,把洗碗任务交给了滕峻,叫上崔熙去了书房。 住校一年多,滕峻早不是以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性子,洗碗这样的活儿,他做得很熟,但是他想知道章景明把崔熙叫去说了些什么,洗碗的时候难免就有些分心,差点就失手砸了盘子。 “峻峻,你去歇着,这里交给我好了。”眼看滕峻是第三次手滑了,徐青就是再不喜欢洗碗,也不得不出面。 “徐姨,没关系,我很快能洗完。”徐青做那么多菜已经很辛苦了,滕峻哪里还能让她洗碗,他会不好意思的。 徐青知道滕峻急着去书房,见他不走就帮他一起洗,两个人动作快,十多分钟就搞定了。滕峻笑着给徐青比了个“v”的手势,蹑手蹑脚去了书房,他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崔熙,你和滕峻的事情,家里人知道吗?”现在的年轻人爱自由,谈恋爱不跟家长说的,比比皆是,可是崔熙和滕峻孩子都有了,关系显然不同,怎么说也要跟家里人打个招呼的。 “我姐姐知道了,我爸爸和妈妈暂时不知道。”崔熙老老实实回答,要不是林嘉颜中途出来打岔,滕峻怀孕的消息他不会知道得那么晚,本来那是最好的向父母摊牌的机会,活生生就错过了。 “峻峻已经怀孕五个月了,你不准备告诉他们吗?”不管崔家父母的行事如何,他们总是长辈,崔熙结婚生子,总要告诉他们的。 “我会说的,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崔熙额上冒出丝丝冷汗,滕峻还说他爸爸是个温和的人呢,他真是一点都没感受到。 “什么机会才合适,你要翻黄历找个黄道吉日吗?”章景明对崔熙的不满又加深了,暑假的时候他和滕峻分开了,不跟家里说也就算了,可现在他和滕峻都重新开始了,还不跟家里说,这是什么意思。 “章叔叔,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崔熙抬手擦汗,“不是我瞒着家人和滕峻交往,主要是他还没给我明确的答复,我父母的性子又是很急的那种,我怕节外生枝,所以想等事情定下来,再跟他们说。”最好是孩子生下来,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他爸妈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若是你们定下来了,你的父母却要反对,你打算怎么办?”章景明冷冷地问道,看向崔熙的目光,充满了审视。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新年快乐! 我低估了过年期间家里串门的亲戚数量,明明下午没事的,就是没空码字,泪 说好的双更没了,对不起,然后三十要团年,初一要上坟,可能都没时间码字,所以新章要等初二了 最后就是送给大家的新年礼物,除夕这天前十位在本章留言的读者(留言字数超过二十五字),发放红包一个,收益有限,仅送这一回,各位抓紧时间吧,红包预计在零点左右发放 第四十六章 想当初,崔熙和林嘉颜住院都在章景明他们医院,虽然他没有经手,但是崔家的事,崔熙和林嘉颜的过去,章景明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们怎么会反对呢?”崔熙想不出滕峻有什么是他父母看不上的。 “我是说如果,有可能发生的事,你必须提前想好应对措施,而不是事到临头,才想着抱佛脚。”回首往事,章景明觉得自己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高估了自家父母和滕岩对彼此的接受能力,他要知道他们能不合到那个程度,他一开始就不会让他们多接触,平时各过各的,逢年过节再大包小包扛回家,说不定还能处得融洽点。 可惜那个时候的章景明不知道,有些矛盾属于不闹出来就没有什么,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着也就过去了;可要是闹出来了摆到了面上,就再也没办法忽视,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看在章景明的面子上,他的父母有什么滕岩基本上都忍了,反正大家见面不多,过得去就行,可是他们教滕峻的那些话,让滕岩寒心了。 他一直以为,他们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至于把他当成阶级敌人,谁知章景明的爸妈就有那么奇葩,人家就能跟自家亲孙子说,你爹地不是好人这种不靠谱的话,滕岩除了带着滕峻离开,根本别无选择。 在章景明看来,崔熙的爸妈和他的老爹老妈,差不多就是一个类型,他不想让滕峻走滕岩的老路,就必须做好崔熙的思想工作。 “爸,你无不无聊,假设还没发生的事,没有意义的。”听到这里,滕峻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用力推开门,径直闯进书房。 “峻峻,你怎么进来了?你的碗洗好了,厨房收拾干净了?”章景明不悦地皱起眉头,他现在跟崔熙说的话,不太适合滕峻旁听。 “爸,你不要岔开话题。”滕峻走到崔熙身旁坐下,“就这种小事儿,难不住你儿子的。”无论他和崔熙是否在一起,都是搬出去单独住,跟两家父母都不会有过多的牵涉,章景明的担心,略显多余。 “闭嘴!我没问你,我问的是他。”章景明抬手指向崔熙。 “叔叔,你放心,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崔熙站起身,很诚恳地对章景明说:“在我们家,父母对儿女的婚事没有发言权。”有崔然的先例,还有林嘉颜的教训,崔熙不认为他爸他妈还敢干涉他的婚事,除非他们连儿子都不想要了,再说他爸他妈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只要面子里子过得去,还能有大孙子抱,他们才不会反对,只是有些话,他不好说出来,总要给自家父母在岳家面前留点面子。 “你确定?”章景明的眼神充满怀疑,这么有自信的话,怎么会闹出林嘉颜的插曲来。他不知道,崔熙最怄林嘉颜的,就是他不告而别的那件事,如果他早点对他摊牌,后面所有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他和林嘉颜不会分手,而滕峻,搞不好就和康亚诗在一起了。 “我确定。”崔熙重重点头,滕峻不是林嘉颜,不会犯同样的错。 “放假之前,你把你们的事告诉你家人,然后带峻峻回家一趟,这样过年的时候你们可以直接回明阳。”因为有滕岩那个唱白脸的存在,章景明认为自己唱j□j脸就可以了,要不然拖到滕峻把孩子生下来,两家的父母搞不好都还没机会碰头,那就不好看了。 “爸爸,你的意思是你这关学长过了?”滕峻眨眨眼睛,不解地问。 “谁说他已经过关了,我这是有待观察。”要是崔熙把滕峻带回家,让他受委屈了,他肯定会翻脸的,章景明如是想。 “爸,谢谢你。”滕峻笑了笑,他就晓得,章景明比滕岩温和多了。 崔熙更是笑得嘴角都弯到耳朵下了,直到滕峻扯扯他的衣袖,才恢复正常的面部表情,说他去厨房帮徐青的忙,借机离开了书房。 崔熙离开以后,滕峻终于想起他今天回家的目的了,就跟章景明说,让他问张大夫,他开的那个方子,有两味药实在找不到,对药效影响大不大,如果不大的话,他就要熬药给崔熙按摩了。 章景明表示这个时间老爷子多半在午睡,他晚点打电话过去问。 滕峻说没事,他不着急,也溜到厨房帮忙去了。说是帮忙,滕峻其实也就是择了两个菜,顺便还向徐青请教了中药的熬法。 章景明在书房待到快吃晚饭时,其间打了两个电话,前面那个很长,后面那个很短。他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滕岩,第二个是打给张大夫的。 章家饭厅里,滕峻看到章景明就眨巴着眼睛看他,章景明无奈苦笑,说张大夫说了,那两味药不是最主要的,少了药效可能会打点折扣,但是问题不大,他们可以边治伤边找药。 滕峻立马笑开了花,还说吃了晚饭就回学校,今晚就开始熬药。 章景明追悔莫及,他要是知道他儿子是个有了男朋友就忘了老爸的,他刚才就不该说实话的。要知道,从去年算起,滕峻但凡回家,至少都要住一晚的,当天来当天就要走的,今天还是第一次。 可能中午吃得太饱,晚饭四个人的战斗力都有所下降,尤其是滕峻,几乎只吃了中午的一半都不到。滕峻放下碗筷的时候,章景明和崔熙同时看着他,好像都在奇怪,他怎么只吃了这么点儿。 因为熬药是很费时间的,滕峻和崔熙吃了饭、洗了碗就告辞走人了,走的时候还拎走了一只徐青专门找出来的紫砂药壶。 这天是周末,韩源和韦浩宇带着儿子回家了,寝室就剩他们两个人,滕峻不想里里外外跑来跑去,干脆就把电磁炉搬到茶几上,边看电视边盯着煎药。崔熙看着滕峻很不熟悉的手法,有心帮忙,可又怕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好在旁边陪着看。 “滕峻,你想知道宝宝的性别吗?”崔熙不看电视,拉着滕峻聊天。 “你知道?”其实宝宝的性别早两个月就能看出来,不过徐青问滕峻的时候,他说想保持神秘,就没让她说。 “……嗯。”崔熙点头,从章景明的书房出来,他就问过徐青了。 “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滕峻偏过头,专心致志看着崔熙的侧脸。 “儿子女儿,我都想要。”崔熙想了想,给出个不偏不倚的答案。 “肯定有更想要的。”要不就不会问徐青了,滕峻不信崔熙的话。 “没有,我就想提前给儿子想个好名字。”崔熙赶紧为自己辩解。 “学长,不准剧透。”滕峻怒了,狠狠瞪着崔熙。 面对滕峻的指责,崔熙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承受他的怒目相视,好在滕峻没气多久,就忍不住笑起来,“学长,你要想名字就想吧,反正已经不姓崔了,我爹地和爸爸估计不会介意把取名权让出来。” “我知道不姓崔,可是姓滕还是姓章?”崔熙头痛儿子的姓氏。 “第一个姓滕,第二个姓章,第三个……”滕峻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片刻方道:“如果有第三个的话,就跟你姓崔。” “那我至少要想三个名字了。”崔熙忽略了滕峻话里的“如果”。 谈笑间,药已经煎好了,反正寝室就他们两个,滕峻在客厅就把崔熙的上衣扒了下来,单腿跪在沙发上帮他按摩。 可能是前段时间刻意练过的关系,崔熙感觉滕峻捏得很舒服,可又怕时间长了他吃不消,就一个劲儿地问:“滕峻,你累不累?” 滕峻摇头,不说手上的力道,只是这个站不像站、跪不像跪的姿势,他的膝盖和腰就难受,可是崔熙坐在矮凳上,他不这样就不好操作,只能咬牙撑着,半个钟头下来,他身上的汗水一点不比崔熙的少。 崔熙撑起身,坐到后面的沙发上,滕峻长出口气,在他身边坐下了。 “滕峻,辛苦你了。”崔熙伸手揽着滕峻的肩膀,用力往怀里带。 滕峻没说话,顺势往他身上倒去,全然不顾两个人都是汗涔涔的。 坐了两分钟,崔熙拉着滕峻站起来,“不行,得洗澡去,太难受了。” “学长,我不想动了……”先前帮崔熙按摩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松懈下来滕峻才发现全身都没力气了,一动也不想动。 “没事儿,我帮你洗。”崔熙说着笑了起来,笑容有点贼。 徐青今天跟他说的,孩子五个月了,是最稳当的时候,他们有机会,就要适当地那啥那啥,这样滕峻生的时候,也能顺利点。 第四十七章 “学长,你不是认真的吧?”滕峻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崔熙。 滕峻不是爱害羞的人,换个环境,他对崔熙提出的洗鸳鸯浴的要求,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可这是学校寝室,卫生间只有一个淋浴喷头,十月底的天气,两个人一起洗澡,不是自找感冒的节奏是什么。 “你以为我说着玩的?”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崔熙垂头丧气地低下脑袋,脸上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表情。 除了去年七月误打误撞的那次,崔熙和滕峻在确定关系以后,其实没滚过几次床单,要说崔熙对滕峻没想法,那是假话,就是滕峻自己,见到崔熙对身材走形的自己还有兴致,也是很自得的。 “学长,哪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去酒店吧。”滕峻忍不住笑了起来,崔熙在想些什么,他哪有不知道的,不过他现在很累,没力气陪崔熙滚床单,关于和谐的话题,还是等他改天恢复战斗力再说。 “你先去洗澡,我帮你找衣服。”崔熙原地满血,嗖地钻进了卧室。 看着崔熙雀跃的背影,滕峻失笑地摇了摇头,转身朝浴室走去。 按摩不仅是个技术活,还是个体力活,滕峻偶尔来两次没关系,但是张大夫要求的每天三次、每次不低于半个小时,他只能求助他人。 滕峻首先想到的求助对象,不用说,肯定是韩源和韦浩宇,这两位和他们是舍友,每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半的时间在一起,非常方便,而且两位都是运动健将,体力不成问题,不用担心把人给累坏了。 面对滕峻的请求,韩源和韦浩宇答应地很爽快,不仅如此,为了不让滕峻对他们有亏欠的感觉,他们还给滕峻找了个活计,就是让他有空帮忙照看韦依寒,顺便也好练习下,带孩子的手法。 “呀呀……”韦依寒似乎对滕峻的肚子很感兴趣,每次被他抱着都会伸出小手摸个不停,而且要把里面的小家伙闹得手舞足蹈才肯罢休。 这天,韩源和韦浩宇下课比较晚,就委托早两节下课的滕峻帮他们把孩子接回寝室。滕峻刚到托儿所接了人出来,裤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他单手抱着韦依寒,另一只手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敏敏,什么事?”电话是任敏打来的,滕峻有些意外。 “你的寝室在哪里,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任敏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在学校门口?哪个校门?”滕峻被任敏吓得双手一抖,差点就把韦依寒摔了出去,不过小包子并不害怕,反而“咯咯”地笑出声来。 “我不知道这是哪个门,反正周围都是卖吃的店儿,人也挺多的。”任敏说不清楚自己的具体位置,只能汇报周围的大概情况。 “你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来接你。”滕峻抱着韦依寒转头就走。 十分钟后,滕峻走到西门,老远就看到任敏,进出的同学都不禁向她投去好奇的目光,滨大美女多,可是这么有气质的,却很罕见。 “敏敏,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突然来滨城的?”暑假过后,滕峻和任敏几乎没联络过,更不要说见面了,不由有些惊讶。 “滕峻,你、你……”任敏根本没听到滕峻在说什么,她死死地盯着他明显隆起的小腹,“你”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你想问什么?”滕峻完全没有被未婚妻抓到出轨证据的自觉。 “这个,还有这个……”任敏先是指了指韦依寒,再是指了指滕峻的肚子,“你什么时候搞出来的?”几个月没见,滕峻孩子都两个了,是不是有点夸张,她还想着两个人新年的时候在媒体秀个恩爱的。 “这个是我同学的孩子,他们有课,我帮忙接人。”韦依寒看到漂亮阿姨明显心情不错,他小嘴微张,口水顺着嘴角流到滕峻的衣服上,滕峻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掏出手帕仔细给他擦干净,同时吐槽了句,“小色包子,看到美女就不会眨眼睛了,你够可以的……” 韦依寒根本听不懂滕峻说的话,只能咧开小嘴,露出无齿的笑容。 “什么嘛,这说明小盆友很有欣赏眼光。”任敏得意地弯了弯唇角,盘根问底地道:“不要转移话题,你还没有交代,这个怎么来的?”大的是别人家的,小的总是自己的,她不会被滕峻带到沟里去。 “任大小姐,我没义务跟你交代这些的。”滕峻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他还想问任敏呢,也不打个招呼,突然就跑到他的学校来做什么。 “你不说就算了,当我没问过。”任敏好奇的,其实不是滕峻的孩子是谁的,她只是没想到,滕峻居然会是在下面的那个,她一直以为,滕峻就是有男朋友,也是被他压的,没想到猜反了。 “敏敏,你为什么来滨城?”说了半天废话,滕峻终于问到正题。 “还不是爷爷,不晓得他老人家哪根神经不对,昨天吃晚饭的时候,突然说我们不常联系,是不是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吓得我和阿萱冷汗都出来了,然后他就开始回忆往事,回忆奶奶当初是怎么倒追他的,我听不下去,就说要给你来个突然袭击……”任敏说着很无辜地看了滕峻一眼,你有意见就去找我家老爷子提,跟我无关的。 “所以你就袭击到我学校来了?”滕峻无语地抢白一句,他和任敏的关系,他还没跟崔熙交底的,要是惹点误会出来,可就不好玩了。 “我也不想的,可是爷爷非让司机送我过来,演戏也得演全场的。”任敏在滨城有同学,她都计划好了,一天找一个,正好玩上一周。 “你家司机已经回去了吧?”滕峻边说边四周巡视,带任敏回寝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得赶紧找个地方,把人安顿下来。 “回去了,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就走了。”任老爷子还没这么变态,让人盯着他们谈恋爱,否则任敏就要疯了,说什么也得和他摊牌。 “回去了就好,我带你去住的地方。”滕峻算了算时间,韩源他们比他多两节课,他把任敏安置好了,带着韦依寒回去也不会晚。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滕峻刚把任敏带到学校附近一家宾馆,就碰到了崔熙的两个同学,然而要命的是,那两个同学属于滕峻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却认识滕峻的那种,四个人在电梯门口错过。 “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人很面熟?”目送滕峻和任敏进入电梯,路人甲用手肘碰了碰路人乙,虽然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你说的是哪个?男的还是女的?”路人乙的记忆力没有路人甲好,他单纯就是对刚刚擦肩而过的俊男美女印象深刻。 没办法,男的帅、女的靓,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让人过目难忘。 “男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了。”路人甲皱了皱眉,有些想不起来就不甘心的意思,他绞尽脑汁,使劲地想。 “是么?”路人乙皱眉,帮着路人甲回想,突然灵光一闪,惊喜道:“刚刚那个人,是不是崔学长的男朋友?” 崔熙在计算机系算是个名人,同年级的就不说了,底下的学弟学妹,也少有不认识他的。他追滕峻的时候动静闹得不小,再说滕峻在滨大的知名度也很高,他的两个学弟认出滕峻,不是稀奇的事情。 “对,就是滕峻,我想起来了。”路人甲比路人乙慢了半怕,但是他想起了滕峻的名字,脸上的表情也随之释然。 “崔学长的男朋友怎么会带个漂亮女生来开房,他们还抱个孩子?”这两位刚在宾馆做了好事,路人乙的想法难免偏颇。 “他们该不会是……”路人甲开始担心崔熙头上帽子的颜色。 “我们要不要跟崔学长说一声?”虽说背后传话不是个好习惯,可是这种事情,看见了不说更不好吧,路人乙有点犹豫。 “还是不要说吧,万一人家不是我们想的那种关系呢。”路人甲害怕他们不小心,本来别人没事的,也被他们惹出事来。 “如果不是那种关系,说了也没什么,可要是的话……”谁知路人乙却被路人甲的话坚定了态度,觉得应该把看见滕峻的事告诉崔熙。 两人口耳相贴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跟崔熙说一声,没事最好,如果有什么事,他们也算尽到了告知的义务。 当然,他们说的比较委婉,只说在某某宾馆见到了滕峻。 然后崔熙就想起滕峻那天说过的话了,脸上差点没笑出朵花来。 第四十八章 出门之前,崔熙原想给滕峻打个电话说一声的,可是转念一想,滕峻什么都不跟他说,不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他贸贸然打电话过去,岂不是辜负了滕峻的心意。 于是崔熙改变了主意,他匆匆换了衣服,给韩源和韦浩宇留了个晚上不在寝室吃饭的纸条儿,就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出了门,边走还边想,滕峻今天晚上都给他安排了些什么节目。 “敏敏,你今天先在这边凑合一晚上,明天我带你去市区。”滨大的新校区建在荒郊野外,周边的宾馆旅店并不算少,但是高档次的却是没有,可惜滕峻带着韦依寒,实在没时间陪任敏去市区了,就地把人安置下来,难免有些歉意,打算明天带她转移阵地。 “没关系,这里挺干净的,能住人。”好在任敏虽然是任家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儿,对住宿条件却不是特别挑剔,欣然接受了。 “你觉得能住就行,我得赶紧回去了。”滕峻见状松了口气。 “不会吧,滕峻,你男朋友管你这么严?”任敏笑着揶揄滕峻。 “任大小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滕峻无语地挑了挑眉,对任敏天马行空的思维能力表示无语,“这个小家伙快到饭点了,再不赶紧带他回去喂食,就要哭着找爹地了,到时候我可收拾不住。” 任敏这才注意到,韦依寒已经没了先前的闹腾劲儿,而是没精打采地靠在滕峻的肩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一副看上去快要睡着的模样。 滕峻近段时间带韦依寒的次数不少,知道他不会就这么乖乖睡过去,在小东西发出抗议之前,他必须找东西堵住他的嘴,不然今天晚上,他们谁都没有安静日子可以过。 “是这样啊,那你快回去。”任敏家里有两个比韦依寒大不了两个月的小侄女,对付哭闹不休的小盆友,她比滕峻还没办法。 “敏敏,我走了,你晚上不要乱跑,就在房间休息,有事打我电话。”滕峻转身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叮嘱任敏,他们学校毕竟建在郊外的,任敏一个年轻女孩子,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出门他可不放心。 “哎呀,我知道了,你少说两句,真是的,比我妈咪都要啰嗦……”任敏跟着滕峻出门,把他送到电梯门口。 滕峻运气不错,还没伸手去按楼层键,电梯就停在了他所在的七楼。 然而,不等滕峻迈步,崔熙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滕峻,你……”看见滕峻抱着韦依寒,崔熙的表情是狐疑,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约会,为什么要有个小电灯泡的存在。 崔熙的目光在滕峻脸上停留了三秒钟,迅速转向左侧,在滕峻身边,站着个漂亮的女孩子,崔熙感觉,这个女孩子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滕峻,这是你未婚妻?” “滕峻,这是你男朋友?” 片刻过后,崔熙和任敏同时开了口,两人的目光,都审视着对方。 滕峻愣了愣,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任敏隐约地意识到,她的存在给滕峻带来了某种困惑,可是滕峻自己都不开口,她能说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崔熙。 崔熙的表情就要丰富得多,他先是看着任敏,再是转过头看着滕峻,拳头越攥越紧,就在他以拳抵嘴,轻咳一声,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个人提前出了声,打破了楼道里的寂静。 “呜哇哇……”韦依寒一直都在忍耐,忍着肚子饿等着滕峻叔叔带他去找好吃的,谁知滕峻走到电梯口就不动了,他忍无可忍,放声大哭起来,用哭声告诉滕峻,他肚子饿了,要吃东西。 “小寒乖,不哭啊,滕叔叔这就带你去吃饭饭……”小寒包子一哭,滕峻立马没心思理会崔熙和任敏了,专心致志地低头去哄孩子。 崔熙见识过韦依寒的哭功,看到这幕习以为常,任敏则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滕峻哄孩子的时候这么温柔,完全在她的想象之外。 韦依寒不哭的时候是人见人爱的小天使,可他只要哭闹起来,不要说滕峻了,就是韩源就搞不定,只有韦浩宇出马,才能让他安静下来。 崔熙见滕峻哄不住韦依寒,反而让他在怀里挣扎起来,赶紧伸手把人接了过来,韦家小包子的力气可不小,他在滕峻怀里乱踢,把他儿子踢坏了怎么办,他还不得心疼死。 滕峻抱了韦依寒这么久,正好有点累,崔熙愿意接手,他绝不反对。 “敏敏,你先回房间吧,我们得回寝室了。”滕峻示意任敏先回房,三个人都在,他想跟崔熙解释都无从说起,再说还有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寒包子要他们伺候,的确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滕峻,你没问题吧?”任敏压低声音,视线瞄向抱着小寒在楼道里来回走动的崔熙,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就是不放心。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电梯跑了个来回。 滕峻径直走了进去,崔熙见状抱着韦依寒冲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只有崔熙抱着的韦依寒,“呜呜哇哇”哭得特别带劲。 滕峻原本以为,只要把韦依寒带回寝室,他和崔熙就能解脱了。 没想到韩源和韦浩宇见了崔熙留下的纸条,想着儿子今晚有人照顾,跑去过二人世界了,寝室里黑灯瞎火的,根本没人。 韦依寒哭了大半天,又饿又累,已经有点哭不动了,趴在崔熙肩头,有气无力地抽泣着。滕峻进屋什么都不管,首先给他泡牛奶。 “小寒,饭饭来了,不哭了啊。”泡好奶粉,试过温度,滕峻把奶瓶递到韦依寒的手里。小家伙可能是饿得狠了,见了奶瓶就喜笑颜开,双手抱着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喝得特别带劲儿。 崔熙把韦依寒放进婴儿车,叫滕峻过来看着,自己钻进厨房做饭。 “学长,你怎么知道……”滕峻站在厨房门口,踌躇地开口问道。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在电梯门口看到崔熙失望的眼神,滕峻还是有些不安,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的两个学弟看见你了就告诉了我,我以为……”我以为你有惊喜要给我,就兴冲冲地杀了过来,崔熙的话说到一半就自嘲地笑了笑,谁知“惊”是有了,“喜”却不足。 “学长,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滕峻的脸色原本还不错,可听了崔熙的话,却是晴转多云,他以为什么,以为他背着他在和任敏约会吗。 “滕峻,我没有不相信你,可是你……”要不是今天意外碰到,崔熙差点都要忘了任敏的存在,但是既然已经见到了,他就不可能想不起上次见到任敏的情景。那是任家小公主的百日宴,滕峻以未来女婿的身份陪着任大小姐在门口招呼亲友,崔熙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们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只是他和滕峻复合不易,滕峻一直没提过任敏,崔熙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滕峻和任敏的关系已经结束了,没想到任敏居然会到滨城来找滕峻,然后在那么尴尬的场合被他看到。 虽说滕峻现在有着六个月的身孕,不可能和任敏有什么,可是滕峻在自己面前提都不提这些事,让崔熙有种自己不被信任的感觉。 “可是什么,你把话说清楚。”滕峻性格果决,最不喜欢拖泥带水。 “滕峻,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和那位任小姐的关系吧……”崔熙很不想承认,自己是在吃任敏的醋,尽管事实很明显地摆在眼前。 “我和敏敏的关系?”滕峻眯了眯眼,这要怎么说呢。 滕峻一口一个“敏敏”,崔熙听着可酸了,脸色也不好看。 “对,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崔熙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们订过婚,是家里的意思。”话说到这份上,滕峻老实交底。 “你没反抗?”崔熙觉得这样的表现不符合滕峻的性格。 “那时候没有喜欢的人,就随便他们了。”滕峻无所谓地笑了笑。 “现在呢?”崔熙步步紧逼,不给滕峻逃避的机会。 “寒假我和敏敏说过退婚的事,她没意见,但是她家老爷子太厉害,我们惹不起。”滕峻无奈地摊手,表示敌方太强,他无力对抗。 “你们打算就这么耗下去?”崔熙急了,滕峻和任敏退不了婚,他和滕峻的事怎么办,他儿子的身份怎么办……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我爹地就会帮忙了。”滕峻从来没想过,自己面对任老爷子的压力,他把这个高难度的问题,转交给滕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元宵节快乐,情人节快乐! 本章前十个留言的童鞋(字数在25字以上)赠送红包一个,先到先得~~ 第四十九章 当然,滕峻的想法有个前提,就是崔熙能过滕岩的那一关。 原来如此,崔熙放松地笑了笑,他就知道,滕峻不是朝三暮四的人,没道理都和他在一起了还跟任敏纠缠不清,果然事出有因。 “学长,我和敏敏的事情说清楚了,你呢?”滕峻突然提高了音量,语气变得极不友善,崔熙竟然不信他,真是太过分了。 “我、我怎么了?”崔熙被滕峻的气势吓得把锅铲掉到锅里了。 “你追到宾馆,到底想做什么?”滕峻对崔熙的跟踪行为深感不满,这是对他赤果果的怀疑,他表示很不爽。 “你说这个……”崔熙恍然大悟,“上次你不是说我们有空去宾馆,我以为你想起来了。”要不他能这么积极就跑过去,谁知表错了情,崔熙扼腕叹息,深觉滕峻不解风情。 滕峻愣了愣,反应过来崔熙在说什么了,耳垂微微有些发红。 他正要开口,就见崔熙突然蹦了起来,连声叫道:“我的菜啊!” 就在他们走神的工夫,锅里的辣子鸡翅,很不争气地糊了。 “要不要重做?”换做以前,崔熙根本不会多此一问,糊了就糊了,又不是不能吃,但是滕峻现在口味刁钻,他不能不征求他的意见。 “不用,凑合吃吧。”滕峻连连摇头,示意崔熙继续,他快饿死了,哪有时间等崔熙重新炒菜,赶快把民生问题解决了才是头等大事。 崔熙得令,忙把熟了的鸡翅铲了起来,接着炒青椒玉米,滕峻在旁边称药、量水,崔熙拿起锅,他就把熬药用的紫砂壶放上了电磁炉。 这样的话,等他们吃过晚饭、洗好碗筷,药汁正好就能用了。 “学长,过来,把衣服脱了。”崔熙刚把厨房收拾出来,就听见滕峻在卧室叫他,忙把双手擦干,匆匆走了过去。 “要不还是等韩源他们回来吧?”崔熙的语气稍显犹豫。最近两周,他的肩膀按摩基本都是韩源和韦浩宇做的,就是怕滕峻吃不消。 “等他们回来,还不知道几点呢?”自从有了韦依寒,韩源和韦浩宇的单独相处时间就少得可怜,难得有机会过二人世界,他们不玩够本肯定不会回来,滕峻不想浪费时间再等下去。 “那你不要太勉强自己。”见滕峻坚持,崔熙不好反对得太厉害。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滕峻无奈苦笑,他有这么娇弱吗。 事实证明,崔熙的担心略显多余,半个钟头的按摩搞下来,滕峻虽然满头是汗,但绝对没到无法负担的程度,倒是两个人太久没有那啥,长时间的肌肤相亲下来,都有点擦枪走火的意味。 “滕峻,你的手……”崔熙弱弱地提醒道:“能再往上面一点吗?”崔熙不明白,滕峻明明在给他按摩肩膀的,手怎么能滑到他的胸前,他难道不知道,吃素太久的男人是不能惹火的吗。 “学长,你不想要?”谁知滕峻不为所动,不仅没把手收回去,反而变本加厉地在他胸前的茱萸上掐了一把,掐得崔熙脸色都变了,滕峻是故意的,绝对是,崔熙咬牙切齿地想到。 “你说呢?”崔熙忍了忍,没忍住,伸手把滕峻拉到怀里,直接坐到他的腿上,圆滚滚的肚子就顶在两人中间。 “你想的话,就做吧。”太久没进行床上运动,滕峻也有点想了。 有了滕峻的明示,崔熙再不废话,搂着滕峻的腰两人轻轻倒在床上。 两个年轻气盛还都是半年没有吃肉的男人凑到一起,很自然就是**的架势,什么水都扑不灭,崔熙没做什么前戏就准备提枪上膛。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客厅里传来了某个小魔星尖锐的哭声。 “学长,我们怎么办……”滕峻紧紧搂着崔熙,差点都要哭出来了,小寒包子,不带这么玩人的,看我待会儿怎么抽你。 “不用管他,哭会儿就没事了。”别说那只是干儿子,就是亲生儿子崔熙这会儿也不可能从床上爬起来耐心去哄人。 “可是小寒哭得好厉害,呃……”差不多半年没有做过,滕峻对崔熙的贸然进入,颇有些不适应,身体绷紧得厉害。 “他什么时候哭得不厉害了,不会有事的。”崔熙重重地喘息道。 关门之前他有认真检查过,就怕出什么纰漏,韦依寒睡在婴儿车里,刚刚吃饱了尿布也是干爽的,他这时哭闹肯定是一个人睡醒了无聊,想找人陪他玩,哭会儿不要紧的,不能坏了他们的好事。 就这样,在小寒包子的哭声伴奏下,崔熙压着滕峻大战三个回合。 “学长,你快去看看小寒,他怎么都不哭了?”滕峻哑着嗓子说道,累得一个指头都不想动,心里还是惦记着外面的小家伙。 崔熙无奈地长叹口气,不太情愿地起了床,披了件睡袍晃到客厅。 他以为韦依寒肯定是哭累了又睡着了,谁知走到外面才发现,小东西是醒着的,抱着他的海豚玩偶又亲又啃,玩得可开心了。 由此,崔熙得出一个结论,小孩子不能太惯着了,只要不是病了饿了尿了,爱哭就让他哭去,不要去管,千万不能像韦浩宇那样,韦依寒一哭就去抱他,一旦抱成习惯,可就放不下了。 见韦依寒没事,崔熙赶紧到卫生间打了盆热水,端回卧室给滕峻擦拭身体,已经进入冬天了,他可不能把人给弄感冒了。 “滕峻,要不要起来洗个澡?”崔熙边拧帕子边问,态度十分殷勤。 “起不来……”滕峻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让崔熙为他服务。 “下次我收敛点,孩子生了再补回来。”崔熙的语气透出些许歉意,平时吃素太久,难得开次荤,有点没把持住,忽略了滕峻现在的身体不能任他为所欲为。滕峻挑眉笑笑,摆明了是不信崔熙的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突然就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不想洗就不洗好了,明天早上起来再说。”韩源和韦浩宇回来了,卫生间暂时空不出来,崔熙耐心地帮滕峻把身上的汗水擦掉。 “呀呀……”韦依寒见到久违的老爸和爹地,欢快地连声乱叫。 “儿子,快让我亲一个。”韩源外套都没脱,就把韦依寒从婴儿车里捞了出来,在他肉肉的脸蛋上啃了两口。 “嗷嗷,啊啊……”韦依寒叫得更起劲了,如果有人能听懂他的话,翻译过来就是,偶不要老爸,偶要爹地…… 可惜韦浩宇听不懂小寒包子的语言,见他们父子玩得开心,就回卧室换衣服去了,留下韩源抱着儿子在客厅里傻乐。 任敏在滨城逗留了一周,每天出门找不同的朋友玩,玩得乐不思蜀。 除了最后准备闪人那天,她和滕峻再没见过面。 “滕峻,我要回去了。”任敏特意到滕峻的寝室跟他告别。 “敏敏,你行李多吗,我没法送你去机场。”滕峻看过任敏的微博,每天都在晒她和朋友们的收获,他担心她不能把那些东西带回家。 “没事,就是两口箱子,我能搞定的。”任大小姐历来追求独立。 “算了,我还是找个人送你吧。”只看任敏晒出来的那些战果,滕峻就能猜到那两个箱子的分量,那绝对不是任敏拎得动的。 “滕峻,这样不好吧?”任敏显得有些迟疑,滕峻送她,她无所谓,可是他找人帮忙,她就觉得过意不去了。 “有什么不好的,就这样了。”滕峻说完扯着嗓子吼了声,“小耗子,你进来下。”同个寝室住了大半学期,他们四个已经处得很随意了。 “滕峻,什么事?”韩源被他们系学生会长叫去义务劳动了,韦浩宇抱着儿子在寝室玩,听见滕峻的声音,拎着韦依寒就进来了。 “小耗子,麻烦你件事,帮我送敏敏去下机场,她的行李有点多。”任敏毕竟不是普通人,滕峻可不敢随便找个人就去送她。 “那行,你帮我看着小寒。”韦浩宇陪着儿子玩了半天,正在无聊,滕峻有事请他帮忙,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顺便还把儿子交了出去。 如果韦浩宇知道,他关爱同学的善意举动,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给他和韩源带来那么大的麻烦,他可能就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了。 任敏的事情跟崔熙备了案,滕峻开始有心思考虑另外一个难题。 就是章景明提出的,在寒假之前让崔家父母接受他的存在。 说服崔爸爸、崔妈妈是崔熙的任务,但是要见公婆的人毕竟是滕峻,要他全然放松,当这件事不存在,显然是不可能的。 第五十章 “学长,你爸爸妈妈比较喜欢什么?”虽然滕峻明白,有当初车祸和林嘉颜的事在那里杵着,崔爸爸、崔妈妈对他的印象可能不会太好,但是第一次上门拜访,该有的礼数他还是会尽到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崔熙闻言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只有他见滕峻的家长会紧张,没想到滕峻跟他差不多,挺出乎他意料的。 “第一次上门,总不能两手空空吧。”崔熙去他家都没忘记带礼物,他肯定是要礼尚往来的,要不然崔熙的父母能高兴才怪。 “你哪里是空着手上门的,你肚子里的,就是最好的礼物。”在崔熙的想象里,他爸他妈只要看到滕峻的肚子,他们就能过关一半。 “学长,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滕峻很无语地瞥了崔熙一眼,把他摸到自己肚子上的爪子一掌拍开,“你快说,你爸妈到底喜欢什么,我好准备礼物,要是送错了东西,岂不是浪费表情。” 其实,滕峻能想到这些细节性的问题,得益于滕岩的经验教训。 毕竟,他和崔熙的家庭出身,完全是没有共同点可言,滕峻以往给人送东西,着重的通常是心意,价格没有定数,可能贵得离谱,也可能便宜得没底,基本是跟着感觉走的。滕峻的行事风格,对付陆紫仪和徐青那样的人很对胃口,但是对上崔熙的父母,却未必就能奏效。 章景明从来没有忘记,滕岩和他父母的矛盾,就是从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开始积累的,最终不可收拾,他不能让滕峻重蹈滕岩的覆辙。 因此,当滕峻告诉他,这个周末要跟崔熙回家时,章景明再三提醒,要他注意细节。滕峻认真想过章景明的话,感觉很有道理。 他和崔熙,是打定主意要过一辈子的,不管他喜不喜欢崔熙的父母,也不管他们是否喜欢他,只要他跟崔熙在一起,就肯定要长期跟他们打交道,谁也摆脱不了谁,除非他和崔熙分开。 既然如此,他就不可能不和他们搞好关系,情同父子、母子什么的,滕峻从来没幻想过,那不现实,崔熙跟他的两位父亲也做不到,但是也不能搞到他爹地和他爷爷奶奶的地步,那样他和崔熙就太为难了。 “你让我想想。”看着滕峻认真的样子,崔熙的表情变得正经起来,“我觉得吧,我爸爸妈妈最喜欢的东西是人民币。”崔熙这话不假,在他们家,他爸他妈每年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打开他姐姐送的红包,每次都笑得跟脸上开花似的,可惜他还没毕业,这招暂时用不上。 “直接送钱啊,以后可以,现在的话,不大好吧……”崔熙只是随口说说,滕峻却是在脑子里过了遍,要是每年封几个大红包就能把宝宝的爷爷奶奶给哄好,他多省事啊,可惜这个周末他是第一次去崔家,只有崔爸爸、崔妈妈给他红包的,绝对没有反过来的道理。 “我是说着玩的,你别当真啊。”崔熙被滕峻的认真劲儿给吓住了,忙解释道:“给我妈送东西,你不用买特别贵的,牌子太高端了他们不认识,得是劳动人民都听过的,最好是电视广告天天轰炸的,这样的话,我妈在街坊和同事面前比较好炫耀,至于我爸,那就简单了,烟酒茶三样,你看着挑点,他保准喜欢得很……” 崔熙给滕峻说的,就是他姐夫每次拜见岳父岳母时的标配,他爸他妈可喜欢了,女婿上门一次,他们能宣传到所有人都知道。 “我知道了。”听崔熙这么说,滕峻心里有数了,“学长,你放心吧,我保证让伯父伯母满意。”能用钱解决的,滕峻从来不觉得是问题,况且这些东西还花不了多少钱,他实在是太幸运了。 滕峻真正怕的,是他两位便宜外公那样的人,遇着那样什么都不缺的老人家,逢年过节上门拜访才是件让人头痛的事情,滕峻都不敢想,这么多年下来,他爹地是怎么搞定两位难缠的岳父大人的。 周六上午,滕峻和崔熙出门之前,滕氏滨城分公司派人给滕峻送来了他让他们帮他采购的东西,看着塞满了后备箱的各色礼盒,崔熙眼皮直跳。他不是跟滕峻说了吗,让他简单点,他给搞出这么大阵势来,他们家住在老城区未拆迁的平房,街坊邻居都认识,效果可想而知。 “滕峻,你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崔熙拉开车门,半天没钻进去。 “还好吧,我让他们看着拿了几样,没花什么钱。”因为崔熙说过,礼物不要太贵,他还特意看了采购清单,感觉便宜到不可思议。 “那我们走吧。”反正也不可能退货了,崔熙想了想,不再计较。 半个钟头后,车子驶离主干道,开进了老城区弯弯绕绕的小巷子。 “学长,市区还有这么旧的房子啊,我还以为早拆光了。”寸土寸金的滨城市中心,居然还有连片的上个世纪的旧建筑,真是难以想象。 “这里也快拆迁了,我上初中的时候就有消息说要动迁,只不过安置补偿的费用谈不拢,才耽搁到现在,听我妈说,今年又有动静了。”崔然前两年就在二环外面给父母买了新房,但是崔爸爸、崔妈妈担心搬远了消息不灵通,影响动迁费,坚持住在旧房子里。 “是吗?哪家公司开发的?”滕峻好奇地问道,这么好的地段,不是普通公司能拿下的,下手的那位,不知是何方高人。 “好像叫‘泰和’,那边有广告墙。”车子在巷子里转悠,车速很慢。 滕峻抬眼望去,果然看见了“泰和”两个显眼大字,顿时就愣住了。 “泰和”,那是任氏旗下的子公司,他们在滨城的“城中央”计划,滕峻也有所耳闻,没想到崔熙他们家会住在这里,还真是巧了。 越往里走,巷道越窄,有几个孩子在踢球,崔熙喇叭示意他们让路,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笑着跑开了,给他们让出道来。 “学长,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练球的吗?”滕峻从后视镜看见,让他们经过以后,那几个孩子又聚到了一起,踢得都很认真。 “那是,我们这条街的孩子,就我踢得最好。”崔熙自豪地宣布。 滕峻看着那些孩子,尝试着想了想缩小版的崔熙,会心地笑了起来。 “前面就是我家,拐过这个弯就是。”说话间,崔熙把车停到了自家门口,价格不菲的豪华车型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回头看了眼堆成小山的礼盒,崔熙连着按了两下喇叭,方下了车。 崔妈妈昨天晚上才听儿子说,要带男朋友回来,今天特意起个大早,去菜市场买了很多好菜,然后就在家里等着。 出了林嘉颜的那档子事,崔熙和他们疏远了很久,他交新的男朋友,她和崔爸爸都不好说什么,只要崔熙喜欢,他们也就认了。 崔熙下车就去后备箱拿东西了,滕峻挺着六个多月的肚子,动作比他慢了一拍,下车的时候正好碰到开门出来的崔妈妈。 “伯母好。”滕峻很有礼貌地跟崔妈妈打了招呼。 崔妈妈被滕峻的肚子吓到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崔熙,这是……”她看了眼滕峻,总觉得很面熟的样子,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崔熙把几个小的礼盒抱出来,走到门前递给崔妈妈才给她介绍道:“妈,这是滕峻,我的男朋友。” “……哦,快、快进来。”崔妈妈反应过来,忙招呼滕峻进屋。 “学长,需要我帮忙吗?”滕峻站着没动,反而转身问崔熙。 “不用,我能搞定,你进去歇着。”崔熙摇头,表示不用帮忙。 “你叫滕峻是吧,快进来坐,外面冷,屋里暖和。”虽然不明白滕峻的肚子是怎么回事,但是人是崔熙带回来的,孩子想来也是自家的,崔妈妈赶紧让滕峻进了屋,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 崔家的房子是老式的,进门就是不大的客厅,还有两个袖珍的卧室,厨房和卫生间在隔壁,要从院子里单独进去,冬天的时候很不方便。 客厅里烧着电暖炉,因为空间比较小,温度比外面高了好几度。 “你先坐着暖暖手,我帮崔熙拿东西去。”崔妈妈说完就出了门。 “伯母,你去吧,不用管我。”滕峻摆了摆手,脸上是了然的笑容。 礼物就只有那么几样,崔熙和崔妈妈各自拿了些,剩下的已经不多,崔熙一个人就能拿进来,崔妈妈借故出去,肯定是想和崔熙说话。 果然,崔妈妈刚走到院子里就叫住了崔熙。 第五十一章 “崔熙,这是怎么回事?”崔熙在电话里说了要带男朋友回家的事,可是孩子,他一个字都没提过,崔妈妈有点被他搞懵了。 “滕峻是我男朋友,他肚子里的是我儿子。”崔熙考虑了很久,觉得要说服他的父母,直接把人带回家才是解决之道。 “滕峻是你男朋友,林嘉颜又是怎么回事?”崔妈妈毕竟是过来人,她一看滕峻的肚子就知道起码有六个月以上了,可是那个时候,崔熙和林嘉颜还没分手的,他怎么就和滕峻好上了。 提到林嘉颜,崔熙的表情僵硬了下,可还是耐着性子给崔妈妈解释,“林嘉颜出国的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认识滕峻是那以后的事情,要不是他突然回来,我暑假就带滕峻回家了。”不会有后来的波折,说起林嘉颜,崔熙不免就会想到那个孩子,神情有些黯然。 “小林也是为了你。”崔妈妈并不认为她找林嘉颜说的那些话过分,她就崔熙一个儿子,想抱孙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她万万不会想到,林嘉颜出国做手术这么大的事,居然是没有跟崔熙商量的。 七月份的时候,林嘉颜突然找上门来,说他和崔熙吵架了,可又不敢回家,她和崔爸爸看在孙子的份上收留了他。 崔爸爸和崔妈妈想当然地以为,林嘉颜和崔熙连孩子都有了,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很稳定了,吵架也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那种,却没想到崔熙对这件事的反应那么大,整个暑假都没回家。 “妈,我和林嘉颜的事很复杂,你搞不懂的。”如果不是那场车祸,那个暑假崔爸爸和崔妈妈根本不会见到儿子,但是崔熙始终没给他们解释其中的细节,只说他和林嘉颜已经结束了,让他们别插手。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不晓得你们都在想些什么……”崔妈妈说着叹了口气,她可怜的小孙子啊,她还没有抱过呢,就没了。 突然,崔妈妈像是想起了什么,颤抖着声音问崔熙:“滕峻就是你出车祸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怪崔妈妈第一眼看到滕峻没想起来,主要是他现在的形象,和暑假那会儿差得太远了。 “就是他。”崔熙沉默地点了头,滕峻跟他说过,在林嘉颜手术签字的事情上,跟他爸妈有过不愉快,他拿不准他们是不是还在计较。 崔妈妈也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了句,“那是个厚道孩子。” 当初林嘉颜情况危急,医生出来问他们保大保小,他们说想保孩子,那是心里话,自家大孙子,能不稀罕吗,可要说他们就想林嘉颜死,绝不至于,他们压根儿就没想到那是个二选一的难题。 所以滕峻果断说出崔熙和林嘉颜没有正式登记,他们没有手术签字权的时候,崔妈妈和崔爸爸当时虽然有些不高兴,过后却是很庆幸的。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条活生生的人命,要是他们一时冲动保住了孙子却让林嘉颜死于非命,只怕后半辈子都要过不安宁的。 崔熙愣了愣,疾步走到车子后面,他打开后备箱,把剩下的两个礼盒拿了出来,一手拎着一个,崔妈妈两手空着,什么也没拿。 “人来了就是,这么破费做什么?”别看女儿女婿往家送东西的时候崔妈妈挺乐呵的,没过门的儿婿第一次上门就这么大手笔,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那个滕峻,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这些都是滕峻的心意,你们收着就是。”崔熙绝对不会告诉他妈,滕峻所谓的准备礼物,就是抬手给滕氏滨城分公司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人给他准备了些家常的、实用的、送出去好看的东西。 同时,崔熙也很庆幸,这些礼物都不是滕峻自己挑的,要是他拿出给章景明送盆景,给徐青送蔬菜的创意,他妈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崔熙,你先进去,我叫你爸回来。”崔妈妈停下脚步,不往里走了。 “我爸又去下棋了?”崔爸爸是个棋迷,每逢休息日都喜欢在巷口的棋摊上看棋、下棋,要是哪天没去,浑身都不舒服。 “大清早就去了,拦都拦不住。”崔妈妈无力吐槽道,跟他说了儿子要带男朋友回家,崔爸爸还是说要去下两盘再回来。 “那你得祈祷他这盘快完了。”一盘棋不下完,谁也叫不动崔爸爸。 崔熙拎着东西进了屋,崔妈妈赶紧给崔爸爸打电话。 “老头子,别下了,快去买个漂亮的红包,再换几张新票子回来。”未来儿婿出手太大方,崔妈妈原来准备的红包,有点拿不出手了。 “等等,我这盘就快赢了。”电话那头传来慢条斯理的回答。 “你快点,他们都到了。”崔妈妈知道多说无用,叮嘱两句就挂了。 “崔家婶子,你家姑娘回来了?”崔然嫁了户有钱人家,这是崔家的邻居都知道的,看见他家门口停着的豪车,就有人好奇地问道。 “不是然然,是崔熙,他带了男朋友回来。”崔妈妈原本是赶着回屋做饭的,谁知邻居王大婶过来找她说话,她就站住不动了。 “哎呦,你们真是好福气,两个孩子都能干。”王大婶满脸的羡慕。 你说吧,老崔两口子都是普通人,身材、相貌都不出众,还不如她和她家那口子呢,可是人家的两个孩子却会长,尽挑爹妈的优点继承,女儿高挑美貌、儿子高大英俊。不仅如此,崔然和崔熙还成绩优异,打小就是巷子里家长们教育孩子时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单是这样也罢了,谁知那俩孩子找对象也有本事,一个比一个有钱,王大婶家有个儿子,今年二十好几了,男朋友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前两年好不容易求人找着的工作,还在前段时间让他给丢了,有这样的对照组在面前摆着,王大婶怎能不羡慕嫉妒恨。 可是崔妈妈不在乎,兴高采烈地夸起第二次见面的未来儿婿来。 滕峻在屋里闲着没事,把房间都参观了一遍,逮着崔熙好奇地问道:“学长,哪个房间是你的?”有双人床的房间是崔爸爸、崔妈妈的,这个并不难猜,另外一个房间却放了张高低床,要是崔家是两个儿子或者两个女儿,那无所谓,可崔然和崔熙是姐弟,要怎么住。 “小的那间,上铺是我的,下铺是我姐姐的。”崔熙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滕峻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于是笑着解释道:“那是小时候的事,等到姐姐上了中学,就不肯跟我睡一间了,一个人跑去住校。” “学长,你每个假期都去明阳,是因为姐姐放假要回家住吗?”滕峻灵光突闪,想到个关键问题,顿时对崔熙充满了同情。 崔熙闻言大笑起来,然后告诉滕峻,他猜对了,就是这个原因。 隔壁厨房,终于和王大婶拉完家常的崔妈妈忙活着午饭,听到客厅里传来的笑声,表情很是高兴,儿婿什么的,儿子喜欢就好。 过了会儿,崔爸爸下棋回来了,没有直接进屋,而是去了厨房。 “红包买回来了?”崔妈妈压低声音问道,生怕被人听到。 “买了,还换了两千块新票子,够不够?”崔爸爸受崔妈妈的影响,声音也放得很低,不知情的外人见了,还以为他们在搞地下工作。 “够了。”崔妈妈点头,“你悄悄回房间,从我钱包里拿四百块新钱,跟这两千包在一起,别让崔熙他们看见了。” “……哎。”崔爸爸应了声,表情却有些不解。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孩子第一次带了朋友上门,通常封红包都是八百或者一千二,崔妈妈之前就是准备的一千二,怎么突然就翻了倍。 “你快去,我晚上跟你说。”崔妈妈能说什么,她是收礼收到手软,觉得过意不去,只能把红包再封厚点。 “爸,你回来了,今天赢了还是输了?”崔爸爸原想悄无声息地溜回房间,把红包封好,不料刚进客厅就被崔熙看到了。 “伯父,你好。”滕峻跟着打招呼。他发现,崔熙的父母没有他想得那么可怕,最起码要比他传闻中的爷爷奶奶强了许多。 “你爸出马,怎么可能会输?”崔爸爸扫了眼五斗橱上的各色礼盒,有点明白崔妈妈的意思了,“你们聊着,我进屋换个衣服。” 进到卧室,崔爸爸还没来得及找出崔妈妈的钱包,就看见床上还放着几个大号的礼盒,显然也是滕峻拿来的,有点傻眼了。 这谁家傻小子啊,这么从家里拿东西出来,他爸妈就没意见。 第五十二章 崔爸爸没有耽搁,赶紧把红包封好,放到贴身的口袋里。 等他从卧室出来,崔熙已经拿了个礼盒放到茶几上,滕峻笑着说道:“伯父,听学长说你喜欢喝茶,我从家里拿了两斤过来,你尝尝看,我不怎么懂得茶叶,也不知道好不好……” 在滕峻带来的所有礼物里面,就只有这两斤茶叶不是买的,而是他让滕岭从家里给他寄的,具体是什么品种滕峻搞不清楚,不过别人送给滕岩的茶叶,肯定是好东西,他拿来送给崔爸爸,绝不会掉价。 “我看看啊……”崔爸爸初时并不在意,但在崔熙打开包装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眼睛就瞪圆了,“这、这是‘云山雾顶’啊!” “什么‘雾顶’?”滕峻懵懂地看着崔熙,表示不懂。 “可能是好东西吧?”崔熙摇摇头,暗自猜测道。 前面说过,崔爸爸有三大爱好——烟酒茶,前两项由于对身体有害,基本属于被禁止状态,只有茶叶不同,从来没人管他。 以前,家里经济情况一般,崔爸爸只能喝点普通的茶叶,可是“云山雾顶”的名字,还是如雷贯耳。要知道,在百年前的洛伊王朝,每年产量不足百斤的“云山雾顶”,可是皇家独享的贡茶。 帝制被推翻后,能享受到“云山雾顶”的人多了些,却是非富即贵,普通人同样只能望洋兴叹,没有任何品尝的可能。 崔然是个孝顺女儿,每年都会给崔爸爸送些好茶回来,可是那些茶叶跟“云山雾顶”比起来,绝对不是一个档次的。 崔爸爸看茶叶的眼神已经变了,完全是鉴赏艺术品的神态。 “崔熙,你帮我买几个密封袋回来。”过了会儿,他突然这样说。 “爸,你要密封袋做什么?”崔熙跟不上崔爸爸的思维回路。 “我把这些茶叶分开保存,留着以后慢慢喝。”如此难得的好东西,崔爸爸可舍不得一年半载就喝完了,要好生保管,留着多喝两年。 滕峻本来想说“伯父,没事的,你随便喝,我以后再给你拿就是”,但看崔爸爸的表情太过虔诚,赶紧拿出手机,搜索了下“云山雾顶”的相关资料,然后他的话就变成了,“伯父,没关系的,我家的茶叶种类很多,我下次再给你带两样别的,你不用舍不得。” 不查不知道,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这么珍贵,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滕峻也不敢保证,他家以后还能有,而且就是这两斤,他也很担心,会不会是滕岩专门收集的,因为滕岭不识货,不小心拿错了。 不过茶叶已经送人了,滕岩就是另有用途,也只能找滕岭算账了。 “小滕,你别这么说,这两斤茶叶已经很珍贵了,我可不能再要。”崔爸爸连连摆手,像“云山雾顶”这样的顶级茶叶,可不是值多少钱的问题,根本就是有价无市,他收一次都不得了,哪里还能要别的。 滕峻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心里却想,“云山雾顶”不好搞,别的好茶他还是能够拿到的,每年给崔爸爸送几斤过来,他就用不着再花别的心思了,多好的事情,他何乐而不为呢。 因为崔熙之前说过,崔爸爸喜欢下棋,滕峻就随口问了句,“伯父,你平时都下什么棋?”要是象棋的话,他还能陪他杀上几盘。 “我下象棋。怎么?你也会?”说起下棋,崔爸爸的眼睛瞬间发亮。 “会一点点。”中学的时候,滕峻拿过全市中学生象棋比赛的冠军。 “那敢情好,我们来一盘。”崔爸爸说着乐呵呵地去拿棋盘和棋子。 崔熙见状无奈地吁气,这两位下棋,他在客厅待着就没事可做了。 果然,滕峻和崔爸爸很快就全神贯注地对战起来,崔熙耐着性子看了十分钟,实在看不下去,干脆去厨房给崔妈妈帮忙了。 “崔熙,你怎么过来了?”看到崔熙进来,崔妈妈的神情颇为不解。 “那两位在下棋,没我的用武之地。”崔熙看着崔妈妈准备的菜色,深觉这里才是自己的主战场,有机会充分展示自己的厨艺。 崔熙和崔妈妈做好午饭时,滕峻和崔爸爸已经战成2:2平,第五盘刚刚开始。崔熙叫他们吃饭,被两个人同时拒绝,“下完这盘再吃。” 崔妈妈立即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崔熙,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二十多年。 崔熙表示不在乎,他认识滕峻一年多了,今天第一次看他下棋,虽然棋技不错,可显然不是崔爸爸那号职业棋迷,有什么可担心的。 在崔熙和崔妈妈双重目光的关注下,滕峻的心思很自然飘到了饭桌,第五盘很快败下阵来,午饭得以准点开场。 “小滕,我们吃了饭再来。”崔爸爸没下过瘾,还想继续。 “来什么来,你不休息我孙子还要休息呢。”没等滕峻回答,崔妈妈就打破了崔爸爸的希望。刚才在厨房做饭,崔熙已经跟她说了孩子的性别,可把崔妈妈乐坏了,还有什么能比大孙子更重要的。 说到孙子,崔爸爸犹豫了,虽然他并不觉得这两件事会有冲突,然后他就想起那个差点被他遗忘的红包了,赶紧掏出来,递给滕峻。 滕峻没有推辞,双手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感觉很有分量。 “谢谢伯父,谢谢伯母。”滕峻笑着把红包收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崔妈妈一个劲儿往滕峻碗里夹菜,虽然她的厨艺不错,做的菜滕峻也都很喜欢吃,但是吃菜的速度跟不上人家夹菜的,滕峻觉得压力巨大,于是婉拒道:“伯母,这些就够了,你别夹了。” “小滕,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要多吃点,你吃得好了,孩子才好。”崔妈妈不为所动,继续给他夹菜,堆得滕峻的碗里都要放不下了。 第三碗饭吃完,滕峻用胳膊肘碰了碰崔熙的肩膀,示意他帮忙。 崔熙赶紧拦住了崔妈妈继续夹菜的动作,解救滕峻于苦海之中。 吃过午饭,滕峻和崔爸爸接着下棋,崔妈妈回屋拆礼物,边拆边乐。 “崔熙,小滕家里是做什么的,出手这么大方?”房间里的几个礼盒拆出来,崔妈妈收获了羽绒被两床,四件套两套,还有两件最新款的羽绒服,一件给她的,一件给崔爸爸的,两件还是情侣装。 “做生意的。”而且生意做得很大,不然不会有任敏那样的未婚妻。 “什么生意这么厉害?”崔妈妈由衷地感叹道,姚书城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可是出手,真没这么夸张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滕氏具体经营什么产业,崔熙真不知道。 “你见过小滕的家长吗?他们同意你们的事吗?”崔然的婚事,姚家起初也反对过,滕家看起来还要有钱的样子,他们能看上崔熙吗。 “见过,也同意了。”崔熙的回答,其实只说了一半。 “这就好,改天有机会的话,我们两家人聚一聚,孙子都快出世了,还没见过亲家呢。”崔妈妈这话一说,崔熙的冷汗就下来了,两家人见面,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吧,他还有滕岩那关没过呢。 “这衣服可真好看,我上个星期就在商场看到了,要好几千,我看了好半天,愣是没舍得买。”幸好崔妈妈的注意力都在新衣服上,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让崔熙稍微松了口气。 崔熙低着头,帮着整理床上的东西,想把这件事混过去。 他整着整着,从袋子里摸出几张抽奖券,原来是商场搞活动,购物满2888元可得抽奖券一张,新年的时候公开抽奖,奖品据说很丰厚。 “妈,你把奖券收好,到时抽个大奖。”崔熙把抽奖券递给崔妈妈。 晚饭也是在崔家吃的,崔妈妈原本还想留滕峻住下,无奈家里就只有一张高低床,就是下铺也窄得很,不适合孕夫休息,所以滕峻和崔熙吃过晚饭就告辞了,崔爸爸和崔妈妈都有点舍不得。 “不是我说你们,姐姐早给你们买了房子,地段好,房间也多,你们要是住那边,我们也不用连夜回去了。”崔熙很无语地抱怨道。 “臭小子,你懂什么,马上就要拆迁了,我们怎么能走呢。”崔妈妈说着伸出手,手指头在崔熙额头狠狠点了两下,“孩子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你们抓紧时间把证扯了,等孩子生下来就把小滕和孩子的户口都迁过来,到时候还能多赔两套房子呢。” 崔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是滕峻反应快,说回家跟家长商量下,然后两人落荒而逃,匆匆离开崔家。 第五十三章 虽然崔妈妈最后提出的领证要求有点偏高,但是滕峻见家长的任务,还是顺利完成了,效果远超预期。 “滕峻,我妈说话就是那个样子的,你别介意啊。”回学校的路上,崔熙小心观察滕峻的脸色,想要看出些许端倪。 平心而论,崔爸爸、崔妈妈今天表现出对滕峻的接纳度还是很高的,但是临走之前,他妈妈说希望他们早点结婚,将来好多赔房子的话,崔熙拿不准滕峻听了是不是会不高兴。 如果两家都是普通人,崔妈妈说这个话就完全没有问题,在滨城能多两套房子,后半辈子得省多少努力,可惜滕峻的出身不普通,他要是觉得崔家接纳他的原因如此功利,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学长,我没这么小气的。”滕峻好笑地瞥了眼崔熙,“我知道滨城的房价不便宜,伯母想给孙子多挣点房产是人之常情,很正常的。” “这么说你同意了?”崔熙强行按捺雀跃之情,故作平静地问道。 “领证没问题,只要我爹地同意就能办,孩子的户口也能先跟着你,只是我的暂时不能迁来。”目前,摆在滕峻和崔熙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滕岩的态度了,只有把他搞定,他俩的家长关才算是过完了。 “为什么?”崔熙不解地挑眉,都能扯证了,为什么不能迁户口。 “我估计,就是我爹地也不敢正面碰上任老爷子,我们在滨城领证,只要不办婚礼,瞒着他老人家不难,要迁户口的话,就麻烦得多。”如果崔家不坚持,滕峻连结婚证都想缓两年再扯,那样比较安全。 “我什么时候能见你爹地?”崔熙可没忘记,章景明对他的要求是在孩子出生前把滕岩那关给过了,不然他就要反悔,不支持他们了。 “那得看我爹地什么时候有空了,你要随时做好准备,我怀疑他会搞突然袭击。”滕峻前段时间就跟滕岩报备过他和崔熙的事,滕岩没做任何表示,只说自己有时间会来滨城,让他静候通知。 “我明白了。”崔熙郑重地点了点头,表情格外严肃。 因为是周末,寝室照例没人,滕峻和崔熙享受了回二人世界的清静。 第二天下午,韦浩宇带着韦依寒先回来了,韩源没有同行。 “小耗子,你怎么一个人就回来了?”以往周日返校,韦浩宇和韩源都是形影不离的,今天少了一个,滕峻看着很不习惯。 “我怎么就是一个人了,小寒不算人么?”韦浩宇说着把背上背着的小家伙放到沙发上,小寒包子已经被绑得不耐烦了。 “呀呀……”韦依寒一得到自由就手足并用地往滕峻的方向爬去。 “我问你韩源呢?”你不要逃避问题好不好,滕峻见韦依寒手上力气不够,虽然扑腾得厉害,位置却没有前移,干脆把他抱到了怀里。 “嗷嗷……”韦依寒高兴了,双手乱舞,不停去拍滕峻的肚子。 “他有事,晚点回来。”韦浩宇显然很不高兴提到韩源,他面无表情说完这句话就把韦依寒留给滕峻照看,回卧室收拾东西去了。 过了会儿,崔熙从食堂打了饭回来,还顺手带回了本娱乐周刊,滕峻方弄明白韦浩宇和韩源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件事,和他还有点关系。 “敢偷拍任大小姐,他们想找死是不是?”滕峻飞速翻完那本杂志,得出如下结论,他觉得这本杂志有可能会成绝版之作。 作为寥寥可数的从洛伊王朝延续到今天的国内首屈一指的豪门世家,任家最大的特点就是神秘,他们家的少爷小姐,除非进入家族集团,否则几乎不会在媒体上露面。任敏今年十九岁,在她成年之前,除了任家的世交,就没人知道任大小姐长什么样,哪怕是她去年进了明阳师范大学,也少有在公众场合出现。有不怕死的敢偷拍任敏先不说,还捏造她背叛未婚夫,和情人私会的消息,不被任老爷子灭了才怪,滕峻在心里为那家没有眼见力的杂志社点了个蜡。 “照你说的,小耗子就是送了任小姐去机场,就算被人偷拍了照片,也不是多大事,他和韩源怎么闹得这么厉害?”崔熙贴到滕峻耳边,说着除了滕峻谁也听不清的悄悄话,音量之低可见一般。 韦依寒挤在他们两个中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谁知道呢,可能还有别的误会吧,等下韩源回来,我会向他解释。”虽然不是出于主观想法,但是韦浩宇和韩源闹别扭,滕峻不能说一点责任都没有,所以他对他们有歉意也是正常的。 但在歉疚的同时,滕峻也感到深深的庆幸,韦浩宇和任敏被人偷拍,外人怎么想不好说,可自己人肯定是能说清楚的,要是被偷拍到的是他和任敏,后果才是不堪设想,他们搞不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天的晚饭他们三个一起吃的,韦依寒在旁边捣乱,气氛倒也融洽。 吃过晚饭,滕峻和崔熙出门遛弯,韦浩宇留下洗碗,顺便照顾孩子。 刚出门不久,滕峻就接到了任敏的电话。 “滕峻,你看到报道没有,对你那位同学没有影响吧?” “没事,你们本来就没关系,事情说开了就好。” 让韦浩宇帮忙是滕峻的主意,给任敏知道韦浩宇因此和韩源闹矛盾,滕峻感觉不太好,就隐瞒了实情,再说他觉得也没什么,等他跟韩源说清楚应该就没事了,没必要让任敏跟着闹心。 “没事就好,我就怕他男朋友看了误会。”任敏松了口气。 “你放心,没事的。”滕峻继续安慰任敏,“你和阿萱还好吗?” “我们很好。”任敏被任家保护得很好,可任萱不一样,在任疏放弃继承权以后,他已经是任家名正言顺的下一代继承人,各种靠谱的、不靠谱的新闻都很多,任敏对此早有免疫力。 “那就好。”滕峻和任敏闲聊了几句,就收了线。 因为担心韩源回寝室和韦浩宇又闹不愉快,滕峻和崔熙遛了不到一个钟头就回去了,韩源还没回来,韦浩宇已经带着儿子洗了睡下了。 “我们边看球边等人。”在他们寝室,电视机几乎是锁定体育频道的。 今晚上有滨城猎鹰队的比赛,崔熙是猎鹰队的铁杆球迷,他们的比赛不能不看,滕峻没有明显支持的球队,他只喜欢展初阳,他在哪个队他就支持哪个,今天出场的双方都和展初阳无关,滕峻保持中立。 滨城猎鹰队是以全国冠军为目标的球队,他们的对手安陵雪豹队却在保级区苦苦挣扎,双方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半场还没结束,比分就打成了3:0,比赛结果毫无悬念。 “学长,我们以后没机会一起踢球了。”中场休息,滕峻感叹了句。 “正式比赛不行,平时踢着玩可以啊。”崔熙的肩伤恢复势头不错,照这个进度下去,下学期的地区选拔赛肯定没问题,而滕峻的预产期在三月中旬,明年的比赛想都不用想了,没他什么事儿。 “踢着玩怎么能算呢,和正式比赛不一样的。”滕峻最郁闷的,就是自己和崔熙共同参加的最后一场比赛,居然是输掉的。 “既然你这么舍不得,要不我干脆……”崔熙卖个关子,片刻方道:“留级好了。”滕峻毕业之后不会再踢球,可是在学校的最后两年,他是不会放弃的,说什么也要坚持到毕业。 “学长,你好无聊。”滕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注意力放回比赛。 两人说笑一阵,下半场比赛开始了,滨城猎鹰队继续蹂躏对手。 韩源是在比赛结束后十分钟回来的,据说之前是在酒吧看球来着。 滕峻不敢耽搁,赶紧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把事情的原委说给他听。 谁知韩源听了半天不作声,半晌才挤出一句,“这只是导火索而已。”滕峻被搞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 那天晚上,韩源直接在沙发上就睡了,敲门的尝试都没有过。 虽然劝说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滕峻还是乐观地认为,韩源和韦浩宇闹上两三天的别扭,也就差不多了,毕竟任敏的事就是个误会,他们也没别的矛盾,没必要闹到不可开交。 后来的事实告诉滕峻,他想得太甜了,那两位足足别扭了大半个月,才莫名其妙地和好了。就因为担心韩源和韦浩宇的事,他和崔熙甚至忽略了滕岩随时可能造访的事实。 新年第二天,滕岩给滕峻来了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滨城。 第五十四章 “学长,爹地来滨城了,叫我们晚上一起吃饭。”挂掉滕岩的电话,滕峻愣了好几秒钟,随即站起身,惊慌失措地叫起崔熙来。 “晚上几点?在哪里?”较之滕峻,崔熙的表现要冷静得多。 “六点,凯悦酒店。”滕峻回想了下,报出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还有四个钟头,够我们准备了。”崔熙面无表情地掰了掰手指头。 滕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起初以为崔熙不紧张,还觉得奇怪,现在才明白,崔熙不是不紧张,他是紧张过头了。 “你要准备什么?”滕峻颇为好笑地看着崔熙,就这么几个钟头了,他还有什么能准备的,又不是考试,还能临时抱下佛脚。 “别的不说,造型总要倒持倒持。”第一次拜见岳父大人,不能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崔熙站在镜子面前自言自语。 “你慢慢倒持吧,我就不奉陪了。”怀孕初期,滕峻对自身形象还是很重视的,可是怀孕六个月以后,他就没有这样的精神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人家首先看到的就是他显眼的肚子,他怎么收拾都没区别。 “那怎么行呢,你得帮我参考参考。”岳父大人的喜好,没人比滕峻更清楚,没有他的指导意见,他跑偏了路线可就不好玩了。 韩源和韦浩宇跟着在旁边起哄,给崔熙出各种不靠谱的主意,两个都没有讨好丈人经验的说得兴致盎然,再加上滕峻偶尔发表两句看法,崔熙换衣服和做发型就花去三个钟头,让人很是无语。 要知道,崔学长理着标准的平头,怎么倒持发型都是不会变的。 “学长,我们该出门了。”从滨江校区到凯悦酒店打车要半个小时,考虑到路上还有堵车的可能,五点钟出门不算早了。 “我知道了。”崔熙最后折腾了下头发,跟着滕峻出了门。 下午六点整,滕岩准时来到预定好的雅间,一进门就看到滕峻和崔熙端端正正坐在桌边,两个人的表情都很紧张。 “爹地,你来了。”滕峻略显笨拙地想要起身,崔熙伸手扶他。 “都不用起来,你们坐下吧。”滕岩走到滕峻身边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对面的崔熙,对于崔熙刚才的贴心动作,他还是很满意的。 滕岩不能不承认,崔熙的形象不错,五官端正、气质大方,简简单单一套休闲西装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番气势。 滕岩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说明他儿子看人的眼光不错。 只是和收拾得精神抖擞的崔熙比起来,滕峻的打扮就很普通了,一看就是无心打理,不过滕岩是过来人,滕峻的想法他还是能猜到几分。 “你就是崔熙?”凝视片刻,滕岩点了崔熙的名。 “伯父,我是崔熙。”有滕岩作对比,崔熙才体会到章景明的温和。 “你和滕峻的事,我早就知道了,那时候我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滕岩面容平静地扔出颗重磅炸弹,炸得滕峻和崔熙同时色变。 “爹地,你说的‘早’,是有多‘早’?”滕峻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去年九月份,你放弃那个孩子的时候。”滕峻和崔熙的一夜胡闹,滕岩不知情,可是滕峻突然有了孩子还不肯留下,滕岩不能不重视,他当时就把崔熙的背景查了个底朝天,但是那件事不是哪个人的错,双方都有责任,滕岩也没追究,只让人暗中留意滕峻的举动。 “伯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崔熙不说废话,坦言承认错误。 “崔熙,你说得不对。”滕岩笑着摇了摇头,“你有错,但不是全部。” 崔熙没有反应,滕峻却傻眼了,他爹地这是要做什么,翻旧账吗。 看着崔熙满脸茫然的表情,滕岩又问,“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滕峻急了,马上就想反驳,却被崔熙伸手捂住了嘴,说不出话来。 他和崔熙的相识是个误会,他们都认错了人,哪有什么对错可言。 孩子的到来更是个意外,拿掉他是他的决定,完全不是崔熙的责任。 沉默半晌,崔熙缓缓道:“我和林嘉颜,一开始就该把话说清楚的。” 交往整整三年的恋人,对彼此的性情理应了如指掌,他们却下意识地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对方,从而造成了一系列没有必要的伤害。 崔熙把话说完才放开滕峻,不过滕峻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怎么觉得他爹地问的,和崔熙回答的就不是一回事呢。 “我在滨城会停留三天,你跟你父母说一声。”滕岩先是看着崔熙,转而看向滕峻,“你也告诉你爸,大家找时间见个面,坐下来谈谈。” 滕岩的话还没说完,滕峻就彻底懵了,他没有听错吧,爹地这是同意他和学长的事了,这个世界好不真实,谁来掐他一把。 “谢谢伯父,我会转告父母,让他们尽快安排时间,我妈妈早就在说想见你和章伯父了。”崔熙神情一松,觉得全身的冷汗都没白出。 “你呢,听到我说的没有?”滕岩拍拍滕峻的肩膀,示意他回神。 “知道了,我会跟爸爸说的。”滕峻仍然觉得身在梦中,他下意识地问了句,“爹地,任老爷子那边怎么办?他知道我‘抛弃’了敏敏,会不会派人把我灭了?”也不知道爹地有没有本事救他一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才担心这个问题,你不觉得有点晚了?”滕岩斜眼睨他,全然不为滕峻示弱的表情所动。 “爹地,你不能见死不救,我肚子里的可是你亲孙子。”换在以前,滕峻绝对不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滕岩讲话,但是他在滨城待了一年多,章景明对他实在太好,滕峻被纵容惯了一时难免忘形。 “你要我怎么救你?”滕岩好整以暇地看着滕峻。 “我不知道。”滕峻呐呐地摇头,他要有办法就不会向滕岩求救了。 求人都能求得如此理直气壮,滕岩被滕峻气得不想说话,半晌方道:“这件事你不用再管,我和姐夫已经说好了,你和敏敏的婚约作废,不过你们知道就好,暂时不要公开,有什么以后再说。” 即便是滕岩和任雷汐,也没胆量去触碰任老爷子的逆鳞。 “爹地,你真是太好了……”眼看滕岩的表情从严峻变得温和,滕峻激动了,直接窜到了滕岩身上,在他脸上亲了口,他什么都没说呢,他爹地就和任雷汐碰过面了,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滕峻,你规矩点,不要没大没小的。”滕岩话是这么说,却不敢把滕峻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他那个壮观的肚子还在他身前顶着呢,让他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哪里还敢有其他的动作。 “切……”滕峻满不在乎地坐回原位,不要以为他没有看到,滕岩的耳朵尖红了,谁让他从小不亲近孩子们的,被儿子亲一下都不习惯。 “老老实实吃你的东西。”滕岩瞪了滕峻一眼,没什么威慑力那种。 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师,手艺就是与众不同,尤其滕峻和崔熙都是常年吃食堂的,虽说经常会自己动手改善伙食,但是和人家大厨师的水平比较起来,还是差距颇远,吃得自然格外带劲。 看着儿子儿婿眉飞色舞地消灭着桌上的饭菜,滕岩的眉头皱了起来。 崔熙身材高大,又是搞体育的,饭量大点不奇怪,他消耗也很大的,但滕峻那么能吃做什么,就算肚子里有个小的,也不用吃这么多吧,他现在的运动量和崔熙肯定是没得比的,吃下去能消化吗。 滕岩在心里琢磨,改天见了章景明,要委婉地提醒下他,看看滕峻的饮食是不是在正常范围之内,要是吃得太多,把胎儿喂得太强壮了,到时候不好生,吃苦的还不是滕峻自己。 汤足饭饱以后,滕峻和崔熙愉快地跟滕岩道了别,散步回学校。 滕岩这一关能过得这么容易,真是谁都没想到。 滕峻甚至有点好奇,要是崔熙的那个问题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他爹地是不是真的就要棒打鸳鸯,答案无解。 经过和章景明的沟通,以及和崔爸爸、崔妈妈的商量,同时还考虑到滕峻和崔熙的课程表,两家人的碰面时间定在了两天以后。 在章景明的提议下,见面的地点没有定在五星级的酒店,而是选了家小有名气的私菜馆子,滕岩对此不置可否。 第五十五章 崔熙的担心不无道理,到了两家人约好见面的那天,崔爸爸、崔妈妈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场,穿的还是滕峻送他们的那套情侣装。 一刻钟后,特意和人调了班的章景明也到了。 可能是章医生比较平易近人的缘故,三个人聊得还算愉快。 崔妈妈一个劲儿夸奖滕峻,夸他对长辈有心,她今天穿着滕峻送她的衣服出门,已经被两个邻居表扬了,都说颜色特别衬她肤色,看上去年轻好几岁,可把崔妈妈乐得不行,见人就说这是儿婿送的。 崔爸爸也在旁边补充,说滕峻是个好孩子,还能耐着性子陪他下棋。 章景明听得嘴角直抽,搞错没有,他都不知道他儿子还有这号哄人的本事,怎么就没在他面前表现过呢,从来都是他上赶着哄儿子的。 崔妈妈还说,滕峻上次送她的几张抽奖券,她前两天去商场抽奖了,抽中一台智能电视和一部平板电脑,可见滕峻是个有运道的。 不过电视机家里能派上用场,平板电脑她和崔爸爸就用不上了,今天给带了过来,准备待会儿给滕峻,让他拿回学校玩去。 章景明但笑不语,他估计那些抽奖券滕峻是动过手脚的,毕竟搞活动的那家商场,滕氏也是有股份的,滕峻既然给了人抽奖券,就不可能让崔妈妈空手而归,无论奖品大小,总会让她带点东西回家。 但是这样的送礼方式,给人的感觉却是很好的,因为中奖这种事情,除了说明送东西的人运气好,还能说明收礼物的人运气也不错。 看着崔妈妈笑不可仰的样子,章景明不得不承认,和滕岩比较起来,滕峻明显更会讨好男朋友的家人。他之前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滕岩也到场了。 不知道是他气场太足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滕岩一进门,原本谈笑风生的三个人,居然都鸦雀无声了,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片刻之后,章景明出声打破沉默,“阿岩,你来了,今天挺早的。” 虽然十几年没有见面,最近两年也只通过几个电话,章景明对滕岩的习惯还是很了解,滕岩是个守时的人,不会迟到,也不喜早到,不管做什么都是踩着点到场,提前五分钟对他而言,算得上是“早”了。 “你们不是到的更早?”谁知滕岩开口第一句话,就让章景明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滕岩的这个语气,怎么听都能听出找碴的味道。 章景明很担心,自己说多错多,在亲家面前把滕岩给惹着了。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似乎想要看清眼前的这个人和记忆中有什么区别。 “滕峻呢,他们怎么还没来?”终于,在数清章景明眼角的细纹后,滕岩挪开了视线,他四下环顾,发现包间里少了两个人。 “他们还在路上,说是民生西路发生了连环车祸,整条街都堵上了,可能要晚点到,峻峻刚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们先吃,不用等他们。”章景明一看滕岩的表情就知道他不高兴,赶紧帮儿子儿婿开脱,说明迟到不是他们的错。滕岩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什么话都没有说。 一直充当背景板角色的崔爸爸见两位亲家公一见面就隔着桌子站着,也不怎么说话,就劝了句,让他们先坐下,有话好好说。 崔妈妈也跟着帮腔,说是刚点了菜,上菜也要时间,可以等两个孩子慢慢过来,反正他们也不着急,多等会儿就是了,路上急不得。 章景明就势坐了下来,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滕岩比他多站了五秒钟,也坐下了,表情还算和气。 虽说两个当事人都不在,但是商量他们的婚事,他们在不在场,似乎影响并不大,两家大人表了态就行。再说滕峻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这个时候能商量的,也就是婚礼的细节问题。 崔妈妈率先发言,她的意思很简单,他们就崔熙一个儿子,婚礼不说大操大办,举行个仪式,再把亲戚朋友请到酒店吃个饭是最起码的,他们在滨城生活了这么多年,红白喜事、人情往来都不少,儿子结婚这样的大事,该请的肯定都要请到,也不枉费他们随了那么多年礼。 要是章景明和滕岩另有打算,想办得再热闹点,他们也不介意,反正两家人都不在一处,可以滨城这边办一场,明阳那边再办一场。 前几年,他们嫁女儿就是这样,两家人各办各的。 先是崔家送亲,请的都是自家亲友,再是姚家结亲,请的就是姚家的亲友,两家互不冲突,各走各的人情,最后皆大欢喜。 崔妈妈想着,滕家比起姚家只好不差,两家平时往来的对象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要是只办一场婚礼,他们家的亲友都不好意思去喝喜酒,礼钱少了拿不出手,他们也不想占滕家的便宜,还不如分开来办。 谁知滕岩没等章景明开口,就直接否决了崔妈妈的意思。 滕岩的理由是,滕峻年纪还小,结婚证因为他和崔熙孩子都搞出来了不得不扯,可是婚礼的话,还是缓缓再说,至少要等滕峻大学毕业,不然剩下的两年多时间,滕峻根本没法安心读书,会被外界烦死。 “亲家,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只扯证,不办婚礼?”崔妈妈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是怀着孩子的人是滕峻,她都要怀疑滕家是想反悔了。 “没错,就是这样。”滕岩郑重地点了点头,神情显得格外严峻。 任家老爷子早就不管事了,滕峻的婚事不闹得众人皆知,他和任雷汐联手还是能瞒过去的,但是婚礼这个东西,在任老爷子的有生之年,他们就不用想了,至于崔熙父母这边,找个理由应付过去就行。 听了滕岩的话,崔妈妈很郁闷,因为她和崔爸爸的老家都不在滨城,过去的二十多年,除了崔然出嫁,他们就只有往外送礼没有往家收礼的时候,好不容易盼到儿子要结婚了,亲家公还不让现在举行婚礼,她送出去的那么多礼钱,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来。 但是很快,崔妈妈就想通了,儿子的婚礼推迟办不要紧,她家大孙子还有两个月可就要生了,她给孙子办满月酒亲家公总不会反对吧。 再说了,要是滕峻生了孩子就和崔熙举行婚礼,短短两三个月时间,她也不好意思给人发两次请帖,等到滕峻毕业,倒是比较恰当。 想到这里,崔妈妈的心情松快下来,不再是之前的愁眉苦脸。 就在崔妈妈陷入思考的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滕岩看着桌上那些他喜欢的菜色,神情复杂地看了章景明一眼。 不用说他也知道,今天的酒席是章景明预定的,菜也都是他点的。 快二十年了,他居然还能记得他的喜好,滕岩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先吃吧,峻峻说他们还有会儿。”章景明的手机刚刚又响了,是滕峻发短信过来,说是路已经疏通了,他们正在飞速赶来。 电话打给章景明,短信发给章景明,偏偏章景明还一口一个“峻峻”叫得亲热无比,滕岩对章景明的好感,被滕峻破坏殆尽。 那个臭小子,这才相认多久,就把他这个亲爹忘在脑后了,滕岩心里升起浓重的危机感,他在考虑要不要采取点补救措施。 二十分钟以后,滕峻和崔熙终于到了,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你跑得这么急做什么,以为我们不给你留吃的吗?滕峻,别忘了你肚子里有个小的。”滕岩看着匆匆进门的滕峻,第一句话就是责备。 “爸爸,爹地凶我。”滕峻才不怕滕岩,他径直坐到章景明的旁边,还把脑袋埋到章景明的背后,气得滕岩说不出话。 “滕峻,过来。”滕岩瞪着滕峻,目光落在他和章景明中间的空位。 “峻峻,别闹,不要惹你爹地生气。”章景明轻轻拍拍滕峻的肩膀,“我点了你最喜欢的清蒸鲈鱼和麻婆豆腐,马上就让他们上菜。” 滕峻踌躇了下,起身挪到滕岩身旁,却往章景明的方向靠了靠。 “峻峻,吃点鱼,吃了孩子聪明。”滕峻一坐下崔妈妈就给他夹菜,还每个菜都有理由,不过都是和孩子相关的,听得滕岩直皱眉。 崔熙和章景明没怎么说话,可是动作和崔妈妈却是差不离,转眼就把滕峻的饭碗给堆满了,他根本吃不过来。 第五十六章 虽然有过一些分歧,但是两家父母的首次见面,还是称得上顺利。 滕岩、章景明和崔爸爸、崔妈妈达成共识,期末考试结束,就让滕峻和崔熙挑个日子把证扯了,至于婚礼,则要等到滕峻毕业以后再说。 磕磕绊绊过了家长关,摆在滕峻面前的难题就只剩下期末考试了。 崔熙原本还很担心,滕峻能不能坚持下来,因为孩子这段时间实在是太闹腾了,没事就在滕峻肚子里拳打脚踢,搞得他休息都休息不好。 更要命的是,小家伙的作息时间和大人是反的,白天的时候不爱动,就是崔熙有意哄他也是爱理不理,一到晚上就精神了,哪怕没人碰,也能看到滕峻的肚子东边凸起一下,西边凸起两下的。 这样一来,滕峻不要说是复习功课了,就连每天最基本的八小时睡眠都保证不了,哪里还有精力去想诸如奖学金之类的东西。 “滕峻,要不你就申请缓考吧?”这天晚上,滕峻捧着书看了半天,实在看不进去,干脆抢了韩源的活儿,跑去给崔熙按摩肩膀。 “不要,我不会申请的。”滕峻连连摇头,还把视线投向客厅里正在陪着韦依寒玩的韦浩宇,“人家预产期到了的都能把考试坚持下来,我还有一个多月才生,怎么就不行了,你不许扯我后腿。” “我不是怕你复习不好考不好,然后拿不到奖学金心里不舒服吗?”滕峻不缺零花钱,但是他对奖学金的喜爱程度,远在普通人之上。 “我哪有这么小气?”滕峻重重捏了崔熙一把,咬牙切齿道:“再说有了这个小东西,我才不担心今年收不到压岁钱呢。” “你不担心就好,我就怕你担心考试着急上火。”成功地扭转了滕峻的注意力,崔熙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随即又问道:“滕峻,按了这么久你累不累,累就歇会儿,我的伤已经没事了。” “没关系的,还有五分钟,我能坚持下来。”本身就是半路接手的,滕峻觉得自己的体力还没那么差,不至于十五分钟的按摩都搞不定。 更何况上周他陪崔熙去医院复查了,张大夫说崔熙的肩伤恢复良好,照目前的进度看,下学期的地区选拔赛,肯定是能赶上的。 见滕峻坚持,崔熙没有再说什么,嘴角浮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一月底,期末考试如期而来,裸考上场的滕峻顺利过关,只是奖学金什么的,暂时就不用想了,这学期肯定没他的份。 寒假第二天,滕峻在某个算命网站查了查,发现日子不错,宜婚嫁,就拿上滕岩派人送来的户口本,和崔熙去民政局把结婚证给扯了。 办证的工作人员看到他即将临产的肚子,露出会心的笑容。 大红的结婚证拿到手,滕峻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他这就是结婚了,怎么和想象中的感觉完全不同,于是他转过身问崔熙,“学长,我们结婚了,这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跟做梦似的,好不真实啊……” “当然是真的。怎么?你想反悔?”看着滕峻茫然的表情,崔熙的心一阵乱跳,差点没能蹦回原位,他故作凶狠道:“滕峻,我跟你说,我们已经是合法伴侣了,你生是我崔家的人,死是我崔家的死人。” “切!”被崔熙一打岔,滕峻难得的伤感情绪顿时不翼而飞,他斜眼睨着崔熙,不爽道:“你怎么不说你生死都是我滕家的人呢?” “滕峻,我突然想到个问题。”崔熙敛起笑容,换上一副正经表情。 “学长,什么事?”受到崔熙的影响,滕峻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儿子生下来,姓什么?”同性婚姻,孩子的姓氏历来是个麻烦问题,大多数家庭的处理办法是多生两个,然后一个跟着一家姓。 可是滕峻自己就有两个父亲了,章家那边他还是独生子,就是一家分一个孩子,他们最起码也得生三个,崔熙担心滕峻不乐意。 “肯定姓‘滕’啊,这有什么好问的。”滕峻不假思索地说道,发现说得太快又补充了句,“学长,你别着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那你爸爸呢,不用有个孩子姓‘章’吗?”崔熙好心提醒道。 “对哦,还得有个要姓‘章’,我小时候还叫章峻呢。”滕峻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学长,不好意思,要再下一个才能跟你姓了。” 崔熙懊恼地想抽自己两记耳光,早晓得滕峻没想起来,他就不该现在提醒他的。这下可好,前面两个孩子都不姓‘崔’了,虽然他不是很介意这些,而滕峻也表示出了愿意生至少三个孩子的意思,但是他在父母面前,要怎么交代呢,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因为崔熙没有说话,滕峻就当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说法。 抱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滕峻和崔熙回了家,章景明和徐青没下班,他们就自己做饭吃,崔熙主厨,滕峻打下手,气氛非常融洽。 让滕峻和崔熙住到家里,是章景明的意思,理由很充分,他们家距离医院近,家里又有两个医生,有个还是产科的,有什么事比较方便。 崔妈妈也想过让儿子儿婿回家住,可惜他们家老房子住不下,新房子租出去了,再说章景明说得也有道理,只得作罢。 晚饭时候,徐青和章景明携手回家,见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摆上饭桌,不由感叹了句,原来家里多两个人还有这样的好处,真是意外之喜。 滕峻闻言得意地笑,尽管功劳大部分是崔熙的。崔熙也在心里窃喜,虽然不是亲的,可是能讨丈母娘的欢心,总是好事一桩。 饭后,崔熙在厨房洗碗,徐青就问滕峻,准备在哪里生孩子。 滕峻听得一愣,诧异道:“生孩子不在医院还能在哪里?” “在家里生也可以的,我看了你的体检报告,胎位很正,胎儿的个头也不是很大,顺产的条件很好。”徐青的话打破了滕峻原有的认知。 “在家里生,会不会不方便?”要是有个意外什么的,不是医院更好抢救吗,滕峻好的不想专想坏的,没想明白徐青的用意。 “怎么会不方便,家里可比医院方便多了。”章景明给滕峻解释道:“家里没有外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也是说了就能做,医院哪有这么好的条件,再好的病房都不成。” “可是……”滕峻还是很犹豫,照着章景明说的,在家里生是很好,可要是生不下来,就不好了,或者像林嘉颜那样,也很惨的。 “峻峻,你放心,让你在家生不是让你一个人生。”徐青看穿了滕峻的心思,“我会把必要的设备带回家来,到时候也会让助手过来的,不要说是顺产,就是剖腹产都能直接做,没什么可担心的。” 滕峻被徐青说得有点心动了,等崔熙洗了碗出来,就问他意见。 “在家好啊,做什么都顺手,不用两头跑来跑去的。”只要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证,崔熙也觉得在家生孩子不错,比在医院方便多了。 既然全家人都赞成在家里生,滕峻也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倒是崔妈妈,听说滕峻要在家生孩子嘀咕了两句,说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在家里生孩子的,会不会不安全啊。 但在崔熙给她解释后也就释然了,反正生孩子这种事,徐青是专家,人家都说了没事,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等着抱孙子就好。 差不多是从滕峻他们放假开始,崔妈妈隔三差五就往章家跑,给滕峻送他喜欢吃的各色吃食,要是她没空过去,就让崔熙回家拿。 不过孕期进入最后一个月,随着胎儿位置下移,滕峻的胃口变得明显不如从前,虽然很容易饿,随时在找东西吃,可到了吃的时候,却又吃不下多少,所以别看他每天从早吃到晚,体重却没怎么增长。 到了二月底,距离滕峻的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徐青把客房收拾出来,布置成临时产房,然后和章景明开始往家搬医疗设备。 滕峻初时还没什么感觉,可是等客房已经看不出来是卧室,而是变成产房以后,他突然就紧张了,连着两天没睡好,眼下一片青黑。 对半夜三更睡不着的人来说,身边的人睡得太熟绝对是件刺激的事,滕峻在床上滚了半宿毫无睡意,就想把崔熙吵起来陪他玩。 可想着崔熙每天照顾他很辛苦,又舍不得,干脆就把手机翻了出来,准备找两个同样睡不着的“夜猫子”,发短信聊会儿天。 第五十七章 滕峻敢对天发誓,他的短信是发给韦浩宇的。 61214,这是韦浩宇在校园网的短号码,他绝不可能记错,因为这个号码跟滕岩的私人电话在滕氏集团的短号码是一模一样的。 谁知短信发出去好半天了,滕峻也没收到回信,他还琢磨着,是不是韦依寒半夜又闹脾气不睡觉,所以韦浩宇没空理他。 毕竟他问他的,并不是什么高难度问题,滕峻就想打听打听,生孩子是怎么个痛法,到底有多痛,是不是真的痛到让人崩溃的地步。 韦浩宇不肯理他,滕峻就去骚扰其他人,烦得同命相怜被孕吐折磨到没脾气的成渝,以及脾气好而闻名的沈超都不想搭理他了。 然后,61214回短信了,内容让滕峻大吃一惊。 “你出生的时候是直接剖腹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滕峻看到短信的内容就傻眼了,这条信息是卡2收到的,也就是说,他的短信发错了,没有发给韦浩宇,而是发给滕岩了。 怎么会是这样?他怎么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滕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手机一甩,伸手拽起被子,把自己的脸盖住了。 过了会儿,可能是收不到他的回信不放心,滕岩居然打电话过来了。 滕峻看见来电号码就不想接,可他也没胆子直接摁掉电话,铃声响了约莫十秒钟,他怕吵到崔熙,只得勉为其难地按下接听键。 “滕峻,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发什么疯?”滕岩其实是被滕峻吓的,他半夜醒来喝水,却突然看到滕峻的短信,还是问他生孩子疼不疼,这事儿完全不符合滕峻的行事风格,滕岩被吓得睡意全无。 为了不吓到滕峻,滕岩的短信写了又删,删了又写,耽搁了半个钟头才回过去。他以为滕峻收到短信会回过来的,不料却没动静了,滕岩放心不下,只好打了电话过来,想问滕峻到底怎么回事。 “爹地,我没事的。”滕峻披了睡衣起床,轻轻走到阳台上。 “没事!没事你发那样的短信做什么?”因为滕岩和滕峻的关系历来不是很亲密那种,滕岩没想到儿子会向自己袒露心扉。 “爹地,我真没事,我那条短信,其实是……”别听滕岩语气不善,滕峻还是能听出蕴含其间的关切之意,心里不由暖暖的。 “其实什么,你想说你是发着玩的?”不等滕峻把话说完整,滕岩就打断了他,音调足足拔高了两个八度,全面压过滕峻的声音。 “不是的,爹地,我不是这个意思。”滕峻硬着头皮向滕岩解释道:“我的短信本来是发给同学的,可是卡弄错了……” 电话那头突然就没了声音,滕峻怀疑滕岩是被自己给气到了,就在他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滕岩突然说了句,“到时候要我来陪你吗?” 滕峻愣了愣,鬼使神差地答应道:“你来吧。” 结束和滕岩的通话,滕峻的心情好了许多,就连睡意也找到几分。 他回到卧室,崔熙熟得正熟,根本不知道身边的人曾经离开过。滕峻笑了笑,躺回崔熙身边,握着他的手放到肚子上,很快就睡着了。 三月,滨大开学,崔熙仗着自己是毕业年级的学生,去学校报了个到就回来了,他说不守着滕峻把孩子生下来,他上课都提不起精神。 过了两天,滕岩打着视察分公司的旗号,也到了滨城,还上门拜访了章景明和徐青。看着滕岩和徐青在一起喝茶、聊天的场景,滕峻半天没能回过神,这是什么状况,不知道章景明下班回家会有何想法。 坐着陪滕岩和徐青说了会话,滕峻觉得腰酸背痛,就扔下他们两个,自己跑到露台上的躺椅上躺下了。 最近两周,滕峻被愈发下坠的孩子折腾得坐立不安,坐着腰酸得很,可是肚子太大,躺着也不好受,完全平躺下去,根本就喘不过来气,只有半坐半躺的姿势,能稍微舒服点。 所以,这段时间的午觉,滕峻都是在露台上解决的,好在初春的滨城气温不低,中午的太阳晒着暖洋洋的,崔熙他们也不管他,只是每天要帮滕峻捡两次被他踢掉的被子,免得他着了凉。 “滕峻一直这样?”滕岩第一次见到这么奇葩的睡法,有些惊讶。 “之前也不是的,就是这十来天,说是坐着腰酸,躺着胸闷,就只有这样好点。”徐青压低声音给滕岩解释,生怕吵醒滕峻。 “就这两天了吧?”滕岩回想滕峻出生前的状况,感觉火候要到了。 “差不多了,假性宫缩都闹了两回,我估摸着,下次就能是真的。”徐青赞成滕岩的观点,滕峻一直不生,全家人都陪着他紧张。 滕峻睡得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他感到肚子一阵抽痛,但是不太厉害,很快就过去了,他翻了个身,并不在意,继续睡他的觉。 不晓得睡了好久,滕峻又觉得肚子痛了起来,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拿起放在身旁的手机,才发现自己睡了不到一个钟头。 “峻峻,要吃点东西吗?”徐青正在和滕岩喝下午茶,客厅的茶几上除了摆着两杯咖啡,还放着好几样精致的点心。 滕峻摇了摇头,说肚子不舒服,不想吃东西。 滕岩见他醒了,就过去把他扶进屋子,让他到沙发上躺着。 “峻峻,哪里不舒服?”徐青蹲在沙发前,伸手揉了揉滕峻的肚子。 “肚子坠得很,呼呼……”滕峻深深呼吸两口,略显艰难地说道。 徐青的手在滕峻的肚子上用力按了按,只见孩子动得很厉害,滕峻的肚子不时就鼓起一个、两个大包,颤动的幅度惊人。 “滕峻这是要生了吗?”专业人士在场,滕岩没有用武之地。 “我想是的,前两次都没这么厉害,这次估计是来真的。”徐青划着圈圈在滕峻腹上抚摸,过了好一会儿,孩子才稍稍安静下来。 听着徐青和滕岩的对话,滕峻有点疑惑,这次是真的要生了吗? 先前有两个晚上,孩子也是闹得很凶,他以为是要生了,就把全家人都吵了起来,结果却是虚惊一场,搞得滕峻很难为情。 今天孩子虽然闹腾,可要说有多痛,却不及那两次,滕峻拿不准。 “既然这样,我叫崔熙快点回来。”滕岩说着就给崔熙打电话。 其实,崔熙今天出门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滕峻突然说想吃樱桃,众人劝他这个季节没有樱桃,有也是去年保存下来的,不新鲜,或者是农药催出来的,不安全,可是没用,滕峻就是想吃,所以崔熙吃了午饭就出了门,满大街给滕峻找樱桃去了。 “峻峻,你得吃点东西,不然体力不够的。”徐青劝滕峻,他午饭就没吃多少,现在不趁着痛得不厉害吃点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我不想吃。”滕峻想了想,发现除了樱桃,没什么想吃的。 “不想吃也得吃,不准耍脾气。”徐青唱红脸没用,滕岩就唱白脸。 有滕岩盯着滕峻,徐青转身去了厨房,把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滕峻,真的很痛吗?”徐青离开后,滕岩的语气放得温和了些。 “还行,不是很痛。”滕峻苦着脸说,为什么崔熙和章景明都不在,他在滕岩面前不好意思示弱,只觉得别扭得很。 滕岩没说什么,默默在沙发上坐下,给滕峻按摩起了后腰。 他生滕峻虽然是剖腹,却不是提前计划的,而是滕峻早产了一个月,生的时候又是脐带绕颈三周,实在生不下来才剖了的,因此两种痛法都是尝过的,滕峻说的不痛,骗不过他。 短暂的沉默持续了没多久,徐青端了碗八宝粥进来,滕岩伸手接着。 徐青笑了笑,说她已经给助手打了电话,助手吃了晚饭就过来。 滕岩端着碗,拿勺子舀了粥,一口口喂滕峻吃起来。 看得出来,滕岩对这个工作并不熟练,好几次都差点没喂进去。 好在阵痛并不厉害,间隔时间也长,他断断续续喂了滕峻大半碗粥。 就在滕岩坚持要滕峻把粥喝完,滕峻却打死都不喝和他发生争执时,崔熙急急忙忙回来了,两只手都是空着的。 “学长,我的樱桃呢?”滕峻可没忘记崔熙出门的目的。 “啊?!”崔熙傻眼了,接到滕岩电话时,他刚在一家水果超市买到两斤樱桃,还没来得及付款就听说滕峻要生了。 崔熙闻讯惊慌失措,丢下两张钞票拔腿就跑,哪里还记得什么樱桃。 “学长,你不是忘了吧?”看着两手空空的崔熙,滕峻的脸色变了。 第五十八章 滕峻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就是想吃樱桃,崔熙也是为了这个出门的,听到开门的声音,滕峻期待无比,谁知竟然没有,打击可想而知。 “滕峻,我没有忘,我买了樱桃的,可是我忘了……”把它提回来,崔熙边擦汗边给滕峻解释道:“要不,我现在去把樱桃拿回来?” 崔熙说着就要转身往门外走,滕峻却摇了摇头,示意他走到沙发前,“学长,不用了,我现在不想吃了,你过来坐吧。” 听了滕峻的话,崔熙疾步走到他的面前,把滕峻抱进怀里,用手捋着他的头发,温言道:“滕峻,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滕峻点点头,反手抱着崔熙,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见此情景,滕岩什么话都没说,端着还剩下小半碗的粥碗去了厨房,顺便还给章景明打了个电话,让他下班路上带点樱桃回来。 徐青和滕岩不在场,偌大的客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崔熙抱着滕峻坐在沙发上说悄悄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 说话间,滕峻的肚子又痛了两次,徐青来叫他们吃晚饭他也不想去,非要吃章景明刚带回家的樱桃,但是滕岩知道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愣是逼着滕峻吃了大半碗饭,才允许他吃樱桃。 吃过晚饭,因为滕峻的羊水还没破,为了加速产程,刺激胎儿下行,徐青就让崔熙陪着他在屋里走圈。 没走两圈,徐青的助手就来了,两人去临时产房做接生的准备工作。 章景明和滕岩暂时没事可做,就在客厅里干坐着,谁也不说话。 断断续续地走了两个钟头,饶是滕峻体力不错,也有点坚持不住了,他停下脚步,挂在崔熙身上说,“学长,我累了,我们歇会儿吧。” 崔熙见滕峻走得辛苦,本就心疼得很,听他说累了,更是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抱进了屋,却把不明所以的章景明和滕岩给吓着了,还以为滕峻怎么样了,不想只是崔熙太紧张而已。 滕峻靠在沙发上歇了会儿,又被滕岩逼着喝了半杯巧克力牛奶,体力稍微恢复了些,就觉得身上黏乎乎的,很不舒服,想要洗澡。 章景明找到事情做了,立马冲到浴室去放热水。 滕岩对章家不熟悉,就问滕峻,需要帮忙吗? 滕峻被问得说不出话,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自己洗澡肯定不可能的,但是有崔熙在,他就没想过要找别人帮忙,两位父亲都没有。 要知道,在滕峻三岁以前,章景明还是有帮他洗过澡的,可是滕岩,却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滕峻怀疑他根本就不会。 “爹地,就不用麻烦你了,有学长在就可以了。”滕峻认真想了想,觉得还是崔熙的技术和体力更可靠些。 “崔熙,你仔细点,千万扶好滕峻,不要让他磕着绊着。”儿子不给自己表现的机会,滕岩只能叮嘱儿婿做事细心。 崔熙朝着滕岩点了点头,方扶着滕峻进了浴室,浴缸已经放满热水,他伸手试了试水温,才小心翼翼地扶着滕峻躺了进去。 “呼……好舒服……”滕峻躺在浴缸里,高耸的肚子挺出水面,透过被撑得很薄的肚皮很直接就能看到胎儿在里面的剧烈动作。 “你说舒服就好,我还怕孩子闹得你难受。”崔熙舀着温水,轻柔地浇在滕峻的肚子上,眼神中透出无比的温柔。 “学长,你说我对爹地是不是凶了点?”滕峻轻轻地摸着肚子,神情若有所思。他总觉得,滕岩刚才的眼神显得很失望。 “有吗?”崔熙努力回想,“好像没有吧。”父母和儿女之间,有什么好计较的,崔熙都不明白滕峻指的是哪件事。 滕峻无语地摇了摇头,他们和家长的相处模式,完全没有共同点。 泡在热水里很舒服,滕峻都有点不想起来了,但是他刚泡了一刻钟,滕岩就拿着睡衣进来了,用意不言而喻。 滕峻长出口气,朝着崔熙伸出双手,示意他扶自己起来。 不料,滕峻的一只脚刚跨出浴缸,才过去没多久的阵痛就突然袭来,他抱着肚子,痛得弯下腰去。 要是在平地上,滕峻这个动作没什么,可他现在一只脚踩在浴缸里,一只悬在半空中,就显得很危险了。 崔熙准备不足,差点没能扶住滕峻,好在滕岩及时冲了过去,把人给扶住了,代价就是他手上的睡衣掉到了地上,打湿不能穿了。 “滕峻,你没事吧?”滕岩和崔熙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没事。”缓过这阵痛楚,滕峻轻轻摇头,从脸颊到耳朵尖,全是一片红色。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 “章景明,你再拿件睡衣过来。”滕岩冲着外面吼了一嗓子。 滕峻不好意思埋着头,再是亲爹和孩子他爹,他不穿衣服也不像话。 终于收拾妥当,崔熙扶着滕峻回了卧室,这是徐青的意思,说让滕峻趁着阵痛还不是很厉害的时候睡会儿,免得体力消耗过大。 而滕峻折腾了大半天,也的确有点累了,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滕峻虽然睡了,崔熙却不敢跟着睡,就坐在床边玩手机游戏混时间,他每打过一关就抬头看滕峻一眼,见他没有状况就低下头继续。 凌晨两点,崔熙已经拿下了前两张地图的全部七十八颗星星,就在他打算向着第三张地图进军的时候,滕峻醒了,是被疼醒的。 “滕峻,是不是很痛?”崔熙把手机一扔,扑过去问道。 “有点意思了。”滕峻粗重的呼吸说明疼痛的程度其实不是“有点”,不然他睡得好好的,也不至于被疼醒。 “你还睡吗?”崔熙没有揭穿滕峻并不高明的谎言,关心地问道。 “不想睡了,躺着难受。”滕峻伸手去拿睡衣,却抓到了崔熙扔掉的手机。他拿起来一看,正好看到崔熙玩的游戏,滕峻顿时来了兴趣,马上穿好睡衣起床,从第三张地图玩起。 滕峻一玩就上瘾了,就连愈发密集的阵痛,也不能影响他的兴致。 倒是崔熙,他手机被滕峻抢了没事做,就看他拿着手机边在屋里晃悠边玩游戏,看着看着就来了睡意,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快要天亮的时候,崔熙听到滕峻一声惊呼,马上就吓醒了。 同样被惊醒的,还有睡在对面和隔壁的人,面对全家人关切的目光,滕峻不好意思地表示,他不是肚子痛得厉害,而是这个游戏的第四张地图竟然没有更新完,已经更新的地图,他打通关了。 其他人也就罢了,只是觉得好笑,只有滕岩,被滕峻气得不行,狠狠瞪了他两眼,瞪得滕峻都不敢抬头。大概是玩游戏玩得累了,早饭的时候滕峻胃口不错,喝了两大碗桂圆莲子粥。 饭后,徐青让他继续运动,刚开始滕峻还挺轻松,甚至都没让人扶,可是刚过了半个小时,他就撑不住了。 宫缩似乎是突然加强的,滕峻疼得差点就没能站住,但是徐青却不让他歇着,说是他宫口开得慢,必须要多运动,不然产程还得拖长。 滕峻没办法,只好让崔熙扶着他走,起初还是他自己走,到了后来,他基本就是挂在崔熙身上,让他拖着走了。 崔熙见滕峻痛得难受,叫他别忍着,痛就叫出来,没人会笑话他的。 滕峻不说话,紧咬着嘴唇,微微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出声。 临近中午,徐青让滕峻回屋躺下,给他检查了下,发现宫口已经开到三指,稍微松了口气。只要前面三指开了,后面的就快了,看来今天下午,最迟晚上,孩子就能出来。 午饭滕峻不想吃,这回没人逼他,都由着他去了。 磨磨蹭蹭到了下午,滕峻已经累得完全不想动弹,他双腿分开,反身跨坐在餐椅上,肚子抵着椅背,下巴搁在椅背上。 因为痛得太久,滕峻脸上已经没有血色,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滕岩怕他着凉,逼着他又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 洗澡出来,徐青再次检查了滕峻的身体,发现宫口已经开了六指。 从昨天下午阵痛发作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疼痛的程度早已加深许多,滕峻至始至终,都没叫过一声痛,表现非常不错。 章景明和滕岩看着他苦苦支撑的样子,虽然心疼,却也没说什么。 只有崔熙,一直在劝滕峻,让他不要忍着,疼就喊出来。 但是滕峻还是不肯,每次阵痛袭来,他都死死绞着双手,抱紧餐椅的椅背,额上青筋暴起,汗水不停流下。 作者有话要说: 砚砚包子下章就能出来了~~ 第五十九章 “嗯,痛……”宫缩愈发强劲,天快黑的时候,滕峻再也忍耐不住,一缕低吟从他口中轻泻而出。 崔熙跪在沙发旁,宽大的手掌在他背上抚摸着,“滕峻,就是这样,别忍着,叫出来,叫出来会舒服点。” “学长,真的好痛,我们可不可以只生这一个?”先前给孩子取名的时候,滕峻信誓旦旦说自己至少要生三个,可他现在痛得七荤八素,再也不敢想以后的事情,扯着崔熙的衣袖撒起娇来。 听着滕峻的话,崔熙心里说不出的酸楚,滕峻从来不是爱撒娇的人,要不是痛到极致、忍无可忍,他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崔熙侧身坐到沙发上,从背后抱着滕峻,轻吻着他的耳际,柔声道:“好,我们只生这一个,以后不生了。” 滕峻全身发抖地点点头,生孩子很痛,这个事情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能够痛到这个丧心病狂的程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而且他现在已经不是肚子痛这么简单了,可以说是全身都痛,酸痛、胀痛、各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轮番袭来,毫无喘息之机。 许是感同身受,滕岩此时的脸色也不好看,他都想劝滕峻,实在痛得受不了干脆剖腹算了,反正徐青说过,家里直接就能做手术的。 就在滕岩准备开口的时候,章景明阻止了他,“滕岩,你不要这样,峻峻能坚持下去的,你不能连自己儿子都不信啊。” 章景明自己就是医生,虽然不是产科的,可顺产对大人小孩的好处,还是很清楚,再说滕峻现在产程顺利,没有必要去受两种罪。 滕岩深深看他一眼,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 “学长,口渴,我要喝水,呼呼……”痛了将近三十个小时,滕峻的体力严重透支,嘴唇也有些干裂、发白。 崔熙抱着滕峻无法起身,就用眼神向章景明和滕岩求助。 章景明赶紧冲了杯加了盐的红糖水来,本来打算喂给滕峻的,不料他半撑起身体,颤抖着手接过杯子,咕噜咕噜几口就把一杯水喝光了。 “峻峻,还喝吗?”章景明拿回杯子,轻声问滕峻,还用湿纸巾给他擦了擦唇角的水迹。滕峻倒回崔熙怀里,无力地摇了摇头。 虽然已经洗过两回澡,但滕峻身上的衣服再一次被汗水浸湿了,紧紧贴在剧烈起伏的肚子上,孩子的蠕动看得特别明显。 滕峻觉得全身汗涔涔的,很不舒服,还想洗澡,但是章景明问过徐青以后,阻住了他。徐青说,滕峻痛了那么久,宫口也开了七、八指,羊水随时会破,他们没做水中分娩的准备,要是洗澡时候羊水破了,搞不好会感染的,很不安全。听了徐青的话,章景明就去浴室拧了张湿毛巾出来,给滕峻擦拭身上的汗水。 “爹地,还有多久才行,我好痛,呃……”此刻的阵痛密集而强势,愈发令人难以忍受,滕峻痛得狠了,口中不住唤着滕岩,然而他的手紧紧掐住的,却是崔熙紧握着他的手。 “滕峻,孩子就要出来了,你坚持住……”滕峻已经痛到这个份上,除非是生不下来,否则滕岩就是再心疼,也不会劝他剖腹,真要那样的话,滕峻就得和他一样,把两种罪都遭一遍。 章景明在旁边感叹,亲生的就是亲生的,滕峻痛得神智都不清楚了,唯一记得的,还是滕岩。 “呃,痛……学长,我痛啊……”阵痛的发作全无间隙,滕峻不停地扭动身体,无法压抑地痛呼着,额上汗水直流。 滕岩心疼地直皱眉头,他用胳膊肘碰了碰章景明,压低声音对他说:“叫你老婆过来看看,滕峻还有多久才能生?” 章景明领命,随即叫来徐青。徐青给滕峻看了,宫口已经开了八指,只是还没破水,这样下去不行,滕峻的体力耗不起。 “崔熙,你把峻峻扶起来,让他再走走。”徐青果断命令崔熙。 崔熙闻言,脸上露出不舍的神情,早先阵痛不那么厉害的时候,滕峻走得都很辛苦,现在他痛了这么久,还有力气走吗。 “崔熙,不要耽搁时间。”滕岩倒是不犹豫,他走到滕峻身边,直接把他架了起来。崔熙生怕滕岩扶不稳,把滕峻的另一只手紧紧拉住。 滕峻现在哪里站得住,他全身的力量都靠崔熙支撑着,双手紧紧扣住崔熙和滕岩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僵硬。 “你们不能就这么站着,得让峻峻走起来。”徐青低声提醒。 滕峻的问题不光是羊水未破,还有宫口未开,不然直接人工破水也是行的,用不着滕峻这么辛苦,他们看着也难受。 崔熙和滕岩对视一眼,下定决心,两人拖着滕峻蹒跚地走了起来。 疼痛不停袭来,潮水似的排山倒海,全然不给滕峻喘息的机会。 而更要命的是,随着他的走动,孩子猛地向下一坠,几乎要碾碎他的骨头,滕峻咬紧下唇,无声地呜咽着。 勉强走了十分钟,滕峻感觉身下一股暖流涌出,顺着大腿流了下去。 刹那间,滕峻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通红,他知道这是破水了,可是这如同失禁般的情形,还是让他觉得很尴尬。 其他人可没空理会滕峻破碎的玻璃心,徐青忙着指挥崔熙,“崔熙,快把峻峻抱到产房去,他的羊水破了。” 崔熙立即打横抱起滕峻,把他抱进临时产房,放到改装过的床上。 章景明和滕岩也跟了进去,虽然不知道能做什么,可在旁边看着也是好的,只听声音不见人,才是最折磨的。 羊水一破,孩子的坠势立马加剧,滕峻痛得根本躺不住,在床上胡乱挣扎。崔熙怕他不小心伤到自己,连忙扑上去按住他,也就是他体力过人,换了其他人,两个都制不住现在的滕峻。 “学长,啊……”滕峻不能动,只觉痛苦更甚,含混不清发出低吼。 “滕峻,没事的,你再忍忍,很快就好了。”看着这样的滕峻,崔熙心痛到无以复加,眼角不知何时也湿润了。 “你们两个,别站着不动,帮忙把峻峻的腿分开。”徐青和助手都在忙着,见章景明和滕岩木头似的杵在床尾,给他们找了点活。 章景明闻言立即行动,滕岩犹豫了下,抱住了滕峻的另一条腿。 “唔……”阵痛再度来袭,滕峻不用自主地屏住呼吸向下用力。 徐青见此情形,阻止道:“峻峻,不能用力,还不到时候……”滕峻的产穴尚未开全,现在就发力的话,会造成严重的撕裂伤。 滕峻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仍是自顾自地往下推挤着。 崔熙感觉不对劲,俯身贴到滕峻耳边喊道:“滕峻,放松,现在不要用力。滕峻,你放松点……”滕峻恍若未闻,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在他不停地努力下,孩子的小脑袋,已经微微露了出来。 “徐姐,现在怎么办?”助手问徐青,到了这个份上,想做人工扩张都来不及了,强行生吧,肯定会有撕裂伤的。 “只能生了,没别的办法。”徐青摇头,滕峻的性子真是太急了。 “滕峻,别怕,我们的孩子就要出来了。”崔熙低下头,吻了吻滕峻的额头,在痛苦中煎熬了这么久,他们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阵痛犹如汹涌的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滕峻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双手紧紧抱住大腿根部,向上直起身体,猛力向下挤压。 几番努力过后,孩子的小半个脑袋伴着缕缕鲜血钻了出来。 “峻峻,你先歇一歇,不要急着用力。”虽然滕峻的体力还能支持,但是徐青怕他伤得太狠,阻止他继续用力。 对滕峻来说,在剧痛的时候能用力,其实是种宣泄的方式,可以让他好受很多,倒是孩子拼命往下走,徐青却不让他用力,那个滋味更加难受,他松开手,躺倒回床上,眼神放空地望着天花板。 半个钟头后,宫口终于开全,徐青让崔熙扶起滕峻,叫他接着用力。 “呃……”滕峻这回再无顾忌,他咬紧牙关,全力地推挤胎儿,可是每次都差那么一点,孩子的脑袋就是出不去。 这么坚持了几回,滕峻撑不住了,无力地倒回崔熙怀里。 “学长,宝宝怎么还不出来?”滕峻筋疲力尽地问,他觉得自己快要没有力气了,孩子却在和自己玩捉迷藏,一点都不听话。 “滕峻,你别急,宝宝马上就出来了,他敢不出来,我打他屁股。”崔熙也不想想,在宝宝没有生出来之前,他怎么打得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低估了自己话唠的程度,砚砚包子明天出来,泪 第六十章 “学长,不许欺负宝宝。”抱怨归抱怨,滕峻还是个护短的主儿。 “好好好,我不打他,他快点出来我就不打。”崔熙连声保证道。 “峻峻,快了,我们已经看到宝宝的小脑袋了,你歇一歇,缓口气,我们再来一次,这次一定可以的,坚持住。”徐青抬手擦汗,脸上的表情却很轻松,她相信,最多还有十分钟,小家伙就要出来了。 “啊……”片刻之后,滕峻再次撑起身体,在阵痛最猛烈的时候向下发力,他的脸由于憋气涨得通红,手上也是青筋暴突,身下还有蜿蜒的血迹蔓延开来,可滕峻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知道用力,再用力。 终于,孩子的小脑袋完完全全露了出来,徐青轻轻托住孩子的头部,巧劲往外一旋,孩子的整个小身体,就全部出来了。 巨物脱离身体的瞬间,滕峻松了口气,他知道,他的苦难结束了。 “滕峻,你好棒!”崔熙抱住滕峻,把头埋在他的肩窝。 “学长,你别哭啊,宝宝会笑话你的……”感觉到肩上传来的濡湿,滕峻哭笑不得,他痛得死去活来还没哭呢,学长要不要那么夸张。 “他敢!看我不揍他!”崔熙抬起头,眼角还有尚未擦干的泪痕。 听了崔熙的话,滕岩瞪他一眼,敢打我孙子,你小子想造反是不是。 “宝宝呢?他怎么不哭?”滕峻好奇地问,他没听到孩子的声音。 “峻峻,你别乱动,宝宝马上回来。”新生的婴儿被徐青的助手抱去隔壁清洗了,徐青帮滕峻排出胎盘等物,又帮他止了血。 很快,收拾地清爽利落的小宝宝被抱了回来,滕峻想抱,但是抢不过两位父亲,只得作罢,无辜地靠在崔熙怀里求安慰。 “徐姐,这孩子可真乖,都不怎么哭的。”助手笑着对徐青说,除了刚生下来的时候干嚎了两声,这个小宝宝特别安静。 “滕岩,宝宝长得像不像峻峻小时候?”宝贝孙子被滕岩抱在怀里,章景明也只有看的份,根本摸不着。 “……不像。”滕岩缓缓摇头,笑容清浅,“滕峻哪有宝宝这么乖?” “爹地,你好过分!”抱不着儿子就算了,还被滕岩评价没儿子乖,滕峻脸上有点挂不住。章景明闻言哈哈大笑,徐青和助手掩唇而笑,只有崔熙,想笑又不敢笑,最是可怜。 尽管生得顺利,可折腾了一天多,滕峻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好容易从滕岩手上抢到儿子看了两眼,就再也撑不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把睡熟的滕峻和孩子都送回卧室安置好,徐青提醒崔熙,是不是该给家里打个电话。崔熙如梦初醒,赶紧掏出手机通知崔爸爸、崔妈妈,他们升级成爷爷奶奶了,电话那头传来惊讶的声音。 孩子是午夜十二点生的,崔熙没有想到,崔爸爸、崔妈妈半夜就打的过来了,两个人抱着大孙子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崔妈妈责怪崔熙说,滕峻要生了怎么不早点告诉她,她帮不上别的,帮忙做点汤汤水水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崔熙摸着脑袋说他一时紧张就给忘了,被崔妈妈数落了好半天。 虽然滕岩对孙子的占有欲很强大,无奈他老人家业务繁忙,滕峻生了的第三天就被公司的事情紧急召唤了回去。 可就是这样,滕岩临走前也没忘记把孙子的命名权给拿下。 章景明和徐青也都是大忙人,每天早出晚归的,崔熙的重点照顾对象又是滕峻,所以在这场孙子争夺战中,最大的赢家还是崔妈妈。 滕峻被家人逼着在家养了一个月,她就往章家跑了一个月,每天包办滕峻和崔熙的一日三餐,比章景明他们上班还要准时。 经过崔妈妈一个月的辛勤投喂,不说滕峻,就连崔熙都长了好几斤。 “学长,我不能这么吃下去了,我要减肥,必须得减。”返校前夕,看着镜子里比以前圆润了两圈的自己,滕峻下定决心。 “回到学校,你就是想吃也没得吃了。”崔熙嘴上不说,心里的想法却和滕峻完全相同,下个月球队有比赛,是不能再胡吃海喝了。 “学长,我说带砚砚回学校,妈是不是不高兴了?”前两天,崔妈妈过来时,滕峻跟她说了开学后要把砚砚送到学校托儿所的事,崔妈妈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不怎么高兴滕峻还是看得出来。 “老人家嘛,舍不得孙子正常的,我已经跟她说好了,你别担心。”崔熙没想到滕峻还能观察到这些,颇有些意外。 “你怎么跟她说的?”有自家爷爷奶奶的先例在前,滕峻对崔爸爸、崔妈妈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实际相处下来,他觉得不是很难。 “我说他们舍不得孙子,可我们舍不得儿子,我妈就同意放人了。”崔熙摸了摸滕峻略显扎手的短发,笑着说:“不过我也答应我妈了,我们放假的时候,还有周末的时候,要多带孩子回去。” “这个没问题的。”滕峻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他家这边是没人能帮着带孩子的,要是崔妈妈不接手,寒暑假的时候他搞不好还得请保姆,保姆是外人,哪有自家亲奶奶来的放心,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摆过砚砚的满月酒,滕峻就抱着儿子回学校上课了。 因为崔熙半个月前就返校了,寝室是早就收拾好的,砚砚的各色用品也准备好了,其中好些还是韦依寒的,崔熙本着省事的原则捡了。 他们寝室已经有了个韦依寒,现在又多个滕砚,遇着两个孩子都在的时候,热闹得不得了,吵得半栋楼都能听到。 四月,全国高校足球锦标赛滨城赛区的选拔赛再度开战。 滨城大学的主力阵容和去年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的区别就是滕峻和韦浩宇互换了角色。 即便如此,经过一年多的磨合,整支球队的战斗力还是提高了不少,尤其是前场,韩源和韦浩宇的配合,明显要比他和滕峻强得多。 经过为期一个多月的鏖战,滨大足球队终于拿下了二十年未曾战胜过的对手——滨城师大,顺利进军全国锦标赛。 只是崔熙的校园足球生涯,就此要划上句号了,把队长袖标系到韩源肩上时,崔熙脸上只写着三个大字,“舍不得”。 “队长,虽然进了职业球队,到时候也要记得来看我们的比赛啊。”和其他大四球员的彻底退出不一样,已经收到滨城猎鹰队邀请的崔熙即将迎来的,将是一个更宽大、更华丽的舞台。 “肯定会的,你们要记得把冠军奖杯带回家。”崔熙挨个拍着队员们的肩膀,最后一个是滕峻,崔熙的手停在他的肩膀上。 “学长,我会帮你拿到冠军的。”滕峻郑重地说,表情相当严肃。 这一年的夏天,滨大足球队杀进全国大赛八强。四分之一决赛,他们遗憾地在最后一刻输给了最后的冠军队,渝京大学。 这是大学四年,滕峻唯一一次参加全国大赛。 滕峻自觉失言,在崔熙面前很不好意思,崔熙不得不回过头安慰他。 “滕峻,没事的,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全国冠军,我帮你拿回来。”崔熙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崔熙这话倒也不是空话,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他已经从滨城猎鹰队的三号门将爬到二号门将,时不时就能上场溜达溜达。 这个赛季,滨城猎鹰队的形势不错,在联赛还剩最后四轮的时候排名第二,和排名第一的信阳猛虎队只差两分,因为后面四场比赛的对手除了猛虎队实力都比较弱,所以他们只要能在双方直接交锋中获胜,全国冠军手到擒来,崔熙好歹上过几场,不能说是白蹭的冠军。 听了崔熙的话,滕峻没说什么,滕砚“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爹地,爸爸,你们到底谁帮谁呀?”之前不是爹地一直说要帮爸爸拿冠军吗,怎么现在变成爸爸帮着爹地了,滕砚想不明白。 滕峻闻言哭笑不得,他一把抱起滕砚,在他粉嫩的脸颊亲了好几口,然后问崔熙,“学长,你就这么有把握,你们能拿冠军?” “展初阳退赛,聂寒阳爆发,我们想不赢都难!”崔熙自信满满。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滕峻好奇地问。前段时间,猛虎队突然宣布展初阳退出本赛季剩余比赛,但没公布原因,他想了很久也没想通。 “有啊,聂寒阳要当爹了。”这就是因果关系嘛,妥妥的。 滕峻惊得半天没能回过神,他的偶像怀孕了,好奇怪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考虑,今天要不要双更。。。 第六十一章 滕峻犹在惊讶,滕砚突然软软地说,“爹地,小寒哥哥要当哥哥了,砚砚也想当哥哥。”小家伙根本不知道聂寒阳是谁,但是崔熙说有人要当爹了,他就想到了住在一起的韦浩宇,因为他也怀孕了。 “哈哈……”崔熙被儿子逗乐了,从滕峻手上把人抢过来,骑到自己脖子上,对滕峻说:“周末我们主场打香江明珠队,安骋远手腕上的旧伤犯了,我首发上场,你带砚砚过来看我比赛。” 安骋远就是滨城猎鹰队的主力门将,崔熙只有在他不能上场的时候,才能摸到打重要比赛的机会,想要滕峻去看,再正常不过。 滕峻冷冷哼了声,对崔熙的话不置可否,砚砚想当哥哥了啊,真是个麻烦的事情,他毕业后马上要进滕氏实习,好像没时间生孩子。 “看比赛,看爸爸的比赛,砚砚要看爸爸的比赛……”滕砚揪着崔熙的头发,乐得咯咯直笑,崔熙被他扯得头皮痛,却分不出手制止他,只能向滕峻求助,让他把人抱走,以拯救自己可怜的头发。 周日中午,滕峻吃过午饭就带滕砚出了门,直奔滨城猎鹰队的主场,滨江国际体育中心。韩源和韦浩宇也想去的,不料韦依寒有点咳嗽,两人只好把门票转让给班上同学,带着儿子去了医院。 比赛下午两点开始,滕峻达到体育场的时候一点半还差五分钟,能够容纳八万名观众的滨江国际体育中心上座率已经超过五成,还有观众在陆续进场,体育场内,到处是歌声、呐喊声和锣鼓声。 滕峻作为球员家属,还是有点特权的,不仅门票不要钱,还有俱乐部提供的贵宾包厢,视线好不说,主要是包厢里没有外人,他带着砚砚比较方便,要是普通座位,他都不敢带孩子过来。 滕峻不算到得早的,他抱着滕砚走进包厢时,已经有几个球员的女友或者老婆带着孩子在了,因为崔熙的上场机会不多,所以滕峻来现场看球的次数也不多,有球员家属没见过他的,纷纷露出惊讶的目光。 好漂亮的小帅哥,好可爱的萌包子,众人纷纷打听,这是谁家的人。 滕峻对这样的关注并不陌生,他跟几位认识的球员家属打过了招呼,就抱着滕砚坐到了角落里,他是来看球的,不是来被人参观的。 最靠边的位置已经坐了个人,滕峻开始也没注意那人是谁,直到他在旁边的座位坐下,才发现那人的侧脸看着很眼熟。 仔细一看,那不是就是展初阳吗,滕峻顿时乐了。滕峻崇拜了展初阳很多年,也到现场看过他比赛,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却是第一次。 “展先生,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滕峻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亮亮的。 “当然可以,请问签在哪里?”展初阳从兜里摸出一只签字笔,就在滕峻进门之前,他刚给包厢里的所有人签了一圈的名,平均每人不下十份,据说都是给亲戚朋友带的,签得他手都有点酸了。 “就签在这里吧。”滕峻全身上下搜了搜,没发现什么适合签名的,就把怀里的滕砚递了过去,示意展初阳直接签在砚砚的衣服上。 滕砚身上穿着缩小版的滨城猎鹰队12号球衣,背上印了个大大的“崔”字,展初阳一看就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他提起笔,龙飞凤舞地在滕砚背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还笑着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叫砚砚,今年两岁。”可能是天天在家看到海报的关系,滕砚对展初阳并不陌生,被他抱着也不哭闹,奶声奶气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砚砚好乖!叔叔抱好吗?”展初阳怀着孩子,对砚砚这样的小萌物明显没有抵抗力,他见滕峻没有要人的意思就抱着滕砚不放了。 展初阳哪里知道,滕峻心里打着小算盘呢,砚砚被他抱着,他找偶像拉家常都要容易点,最起码没有拒绝他的理由啊。 滕峻是个资深球迷,还踢过多年的业余比赛,和展初阳聊起球赛来,头头是道,绝对不用担心冷场,两人说着说着,场上的比赛开始了,滕砚眼尖地指着走在队伍末端的崔熙,大声叫着“爸爸加油”。 场上双方的实力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上半场还没结束,滨城猎鹰队就以3:0的巨大优势领先对手,聂寒阳包办了其中两颗进球。 由于香江明珠队始终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攻势,崔熙在自家的禁区待得很无聊,就连滕砚都问滕峻,爸爸在场上做什么,怎么都不去踢球。 中场休息的时候,砚砚说要上厕所,滕峻就带着他去了。 刚走进男洗手间,滕峻就感觉气氛不对劲,他把砚砚放下,四下环视一圈,突然两步上前,踢开了一个隔间的门。 几秒钟后,一个拿着相机的男人哆嗦着从里面出来。 “请出示你的采访证。”滕峻不客气地问,哪家媒体的人这么嚣张,偷拍都拍到卫生间了,还有没有点职业操守。 那人连连摇头,不是他没有采访证,而是那玩意儿现在不能拿出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回去肯定被开除的。 “没有是不是?那就不要怪我通知保安了?”自从出了任敏和韩源的那档子事,滕峻对那些没有节操的无良媒体就很反感,尤其他和崔熙的关系眼下不能公开,偏偏崔熙也算是公众人物了,他们被人偷拍到很麻烦的,所以这个记者,被他撞到只能自认倒霉。 那个记者被吓坏了,他作势往滕砚的方向一扑,滕峻担心孩子,自然要扑过去拦住他,然后他就趁机跑了。 滕峻想了想,并没有追上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爹地,那个叔叔怎么了?”滕砚并不害怕,只是不解。 “砚砚,你不是要尿尿吗?快点进去,尿裤子了爹地可要罚你的。”滕砚年纪小,滕峻不想给他解释狗仔队的概念,就把话题带了过去。 “嗯嗯,爹地,我们快点。”果然,砚砚没有再想这个事。 带砚砚上了厕所,滕峻刚从里面出来,就看到展初阳站在盥洗台前。 “展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滕峻的声音充满疑惑,不是说展初阳不能来洗手间,而是滕峻觉得他没必要专门等着自己。 “滕峻,刚才谢谢你了。”展初阳笑着说,笑容非常诚挚。 “谢我什么?”滕峻愣了愣,“你是说,那个人是冲着你来的?” “是的。”展初阳苦笑,“你不要一口一个‘先生’,叫我名字吧。” “为什么?你是悄悄来的?”滕峻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什么。 “我和寒阳复合的消息没有公开。”他来滨城看球,纯属个人行为。 为什么不能公开,滕峻没有再问下去,他只是说,下半场要开始了,他们快点回去,然后三个人一起回了包厢。 下半场比赛进行了还不到十分钟,聂寒阳就打进了本场比赛他个人的第三个进球,完成帽子戏法,场上比分变成4:0。 两分钟后,展初阳起身,跟滕峻说他不看了,打算提前走。 虽说现在人少,可滕峻还是不放心,再说比分都到了这个份上,估计剩下的时间也没崔熙的表现机会,他抱起砚砚,决定送展初阳回去。 送了展初阳回家,滕峻带着砚砚回了学校,他打开电视,准备看比赛的结果到底是多少,就看到崔熙在接受采访,表情眉飞色舞。 滕峻兴致勃勃在沙发上坐下,看崔熙的采访,看完之后他就傻眼了。 原来,比赛进行到最后阶段,滨城猎鹰队获得一枚点球,因为球队的最佳射手聂寒阳在三分钟前刚被换下场,其他人对个人进球数又不是那么重视,经过场上全体队员的一致商量,他们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全场比赛只碰过两次皮球,还都是开球门球的崔熙。 崔熙最早踢球的时候也是踢过前锋位置的,而且他自己就是守门员,对对方门将扑球方向的判断,比其他人更准确。 因此他罚出的点球,毫无意外地进了。门将能够进球,哪怕是点球,也是很不容易的,难怪崔熙那么兴奋,可是自己居然没能看到,滕峻深表遗憾,他更担心的是,晚上崔熙问起来,他该怎么说。 果然,还没到晚饭时间,崔熙就兴高采烈回来了,进门什么都不说,首先问滕峻看到他的进球没有,角度是不是选得很巧。 滕峻点了点头,然后补充说明,“我在电视上看的重播。”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滕峻不打算瞒着崔熙。 第六十二章 “咦,你们提前就走了,出了什么事吗?”崔熙的进球发生在终场前五分钟,滕峻没看到的话,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滕峻就把中场休息时还有他送展初阳回家的事告诉了崔熙。 崔熙闻言长叹一声,“他们也不容易,复个婚搞得跟地下工作似的。” “是谁不让他们说啊?”滕峻好奇这个事情很久了,遂问道。 “两家俱乐部都不让的,说是怕双方球迷发生摩擦。”毕竟,猎鹰队和猛虎队是多年的死敌,双方从球员到球迷,死磕了很多年。 “真可怜……”滕峻摇了摇头,随即觉得自己更惨,聂寒阳和展初阳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职业生涯剩余的时间也不多,俱乐部再是不让他们公开彼此的关系,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熬熬就过去了。 倒是他和崔熙的关系,还不知哪年才能公开,随着崔熙名气的增加,关注他的人会越来越来,他们的婚姻关系,迟早被人翻出来,到时候还有场硬仗要打,他希望任敏他们早点能向任老爷子摊牌。 睡觉前,韩源一家回来了,滕峻向他们炫耀展初阳的签名被鄙视了。 韩源说,仗着崔熙的关系,他们这两年没少蹭滨城猎鹰队的比赛看,想拿的球星签名,早就都拿到了,其中也包括展初阳的,只有像滕峻这种反应迟钝、凡事慢半拍的,才会拖到现在才要到。 气得滕峻七窍生烟,差点就想说以后不给他们提供免费的门票了。 韦依寒见到滕砚很高兴,他从韦浩宇身上下来,把从医院出来爸爸和爹地给买的零食掏了不少出来,说要分给砚砚吃。 崔熙见他把家底都掏干净了,就打趣他,说他怎么不给温暖留点。 “我才不给暖暖呢,我不喜欢他,我要砚砚做我的媳妇儿。”韦依寒一本正经地说道,众人哄堂大笑,笑得他小脸通红、不知所措。 温暖是韩源和韦浩宇的同班同学胡蝶菲的儿子,据说跟韦依寒是有“指腹为婚”的婚约的,也不晓得胡蝶菲是怎么教的儿子,温暖见着韦依寒就叫老婆,喊得小寒包子很不高兴,每每拳脚/交加揍他一顿。 笑声中,滕砚弱弱地说:“小寒,我不做你的媳妇儿。” “儿子,你被人嫌弃了,哈哈……”韩源的眼泪差点都笑出来了。 韦浩宇抱着韦依寒,表情甚是纠结,显然是想笑又不敢笑给憋的。 崔熙和滕峻比较绷得住,主要他们发现,要是他们也跟着笑,韦依寒小盆友就要哭鼻子了,后果很严重,所以他们只能忍着。 滕峻再次见到展初阳是在信阳猛虎队的主场,信阳中心球场。 由于此前三轮联赛,滨城猎鹰队和信阳猛虎队都战胜了对手,取得了三连胜,所以双方的积分差距仍然维持在两分,猛虎队领先。 这样一来,华国足球超级联赛本赛季的冠军,势必要到最后一场比赛结束才能产生,猎鹰队和猛虎队的比赛受人关注的程度,可想而知。 比赛在客场进行,崔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抢到三张门票,考虑到看球的人太多,韦依寒和滕砚两位小盆友在赛前被托付给了各自的祖母。 不仅如此,就是韦浩宇,韩源也不是很想让他去现场看球。 体育场那么多人,要是吓到他家小宝贝可怎么办,但是韦浩宇坚持,他说这么重要的比赛他绝对不可能错过,要是看不到他肯定吃不好、睡不好,更影响孩子的健康,韩源争不过他,只能举白旗认输。 赛前,各路媒体和专家对比赛的看法不尽相同,双方球迷更是在网上争得热火朝天,根据统计,支持猎鹰队获胜的,略多一成。 要知道,同样都是三连胜,猎鹰队比猛虎队来得轻松许多,三场比赛都是优势明显,赢得毫无争议,队中也没有明显伤病,队员们的状态非常良好,一鼓作气拿下猛虎队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反观猛虎队,除了占据主场优势,真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 之前三场比赛,他们的对手实力不弱,他们赢得也都很不容易,因伤损失了一位后卫和一位前卫不说,上一场比赛还是靠着一个有争议的点球才勉强拿下来的,让人对他们的状态,表示担忧。 进场之前,韩源再三叮嘱韦浩宇,让他千万注意,不要太过激动。 好在崔熙是参赛球员,要到的门票不错,是在主席台的贵宾区,相对热情的普通球迷区,不仅要“安静”些,人员密度也没那么大。 “滕峻,你来了。”滕峻刚在座位坐下,就听到背后有人招呼自己。 他回头一看,就看到坐在他后面一排的展初阳,忙站了起来,笑道:“最后一场了,肯定要来的,你不是也来了?”而且来得正大光明。 因为球队主力门将安骋远的手伤好了,今天的比赛崔熙未必能上场,不过崔熙说了,滕峻上次看他的比赛没有看完,还没看到他的进球,作为“惩罚”,今天他就是不上场他也得把比赛看完。 滕峻对此表示接受,不管上不上场,只要猎鹰队今天夺冠,崔熙就要和队友们一起上台领奖,他怎么可能不来看,崔熙所谓的“惩罚”,分明就是说着玩的,想展示自己捧起冠军奖杯的英姿才是真的。 “是啊,最后一场了。”展初阳轻叹一声,语气很纠结。他的心情,滕峻完全可以理解,自己的球队和爱人的球队,他该支持谁呢。 比赛在下午三点准时开哨,和历史上大多数重要比赛一样,这场比赛打得并不好看。前面二十分钟,双方都是试探性地发起攻势,没有对对方球门造成真正有意义的威胁。第二十二分钟,猛虎队的组织前卫利用对手造越位失败,给己方前锋创造了单刀球的机会。 那名代替展初阳出场的前锋也很争气,他在禁区里往前带了两步球,调整好射门角度,正好起脚怒射,安骋远就扑了上来,把他连人带球扑倒在了地上,主裁判的哨声随即响起。 看台上,滕峻和韩源、韦浩宇都在摇头,安骋远太心急了。 诚然,单刀球不好扑救,搞不好就要让对方先进球,这对于必须获胜才能夺冠的猎鹰队来说,是个严峻的考验。 但是安骋远的犯规,完全没有必要,甚至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果然,主裁判随即对安骋远出示了红牌,又把手指向点球点。 红牌加点球,这是不是太重了,虽然崔熙马上就能有上场机会,滕峻还是很想骂娘,被主裁判这么一搞,这场比赛还能有什么看头。 和滕峻的愤愤不平不同,现场的主队球迷兴奋到不行,歌声和呐喊声都比刚才响亮许多,他们已经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了。 毫无准备的崔熙是在震天的嘘声中上场的。当然,猛虎队球迷不是在表达对他的不满,他们只是想干扰他,影响他接下来的发挥。 崔熙一步一步走向球门,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 滕峻却是突然转向,他看着韦浩宇说,“耗子,怎么办?我不敢看。” “那你不看好了,我跟你说结果。”韦浩宇安慰他说。点球扑不住,实在是正常得很,他已经做好对方领先的准备,所以看球毫无负担,他的话刚说完,滕峻真的就把眼睛闭上了。 这时,猛虎队的前锋已经走向了罚球点,球场变得安静下来。 随着他的助跑、出脚……全场欢声雷动。 滕峻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崔熙朝着球的方向扑去,指尖堪堪碰到高速旋转的皮球,把它碰出了底线,猛虎队获得角球。 “嗷嗷!!!”在全场球迷失望的叹气声中,滕峻的欢呼声微不足道,可是他的心,却是雀跃地快要飞到天上。 点球不进,双方的心态立即发生颠覆,只要猎鹰队能抓住机会,就是场上少一个人,反败为胜也不是不可能。 随后的比赛印证了滕峻的猜测,猛虎队先是围着猎鹰队的球门猛攻,但是他们几次有威胁的射门,都被崔熙神勇地化解了。 得势不得分,猛虎队球员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有人变得急躁起来。 上半场快要结束的时候,猎鹰队抓住他们全线压上后防空虚的机会,打了个快速反击,由聂寒阳小禁区挑射把比分扳平。 滕峻激动地蹦了起来,还不忘往后看一眼,展初阳笑得很温煦。 “我有预感,猎鹰队肯定能夺冠。”中场休息时,滕峻这样对韩源和韦浩宇说。不料下半场一开始,他就被猎鹰队的后卫打脸了。 第六十三章 “我靠!”看到猎鹰队后卫送给对手的点球,滕峻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家学长的状态再神勇,也架不住这样的猪队友啊。 韩源和韦浩宇同时转头看了眼滕峻,眼神中充满同情的味道。 展初阳不着痕迹地摇摇头,猛虎队的“主场优势”,似乎有点过了。 “不许进,不许进……”滕峻念念有道,希望把猛虎队的点球念歪。 可能是不甘心上一颗点球罚飞了,猛虎队的前锋再度走上罚球点。 这一次,他成功地骗过了崔熙,把球罚向了和他的扑救相反的方向,但是他的假动作做得太过,骗人的同时也降低了对皮球的控制力。 在全场八万名观众的凝神注目下,那颗球擦着门柱飞了出去。 崔熙倒在地上看到球没进,兴奋地一跃而起,不管是不是自己扑的,对方的点球罚不进,那就是守门员的功劳,没有上一次成功的扑救,猛虎队的前锋这回未必会把球罚得那么偏。 猎鹰队犯规的后卫大大地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很冤枉,他明明就是冲着对方脚下的球铲去的,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小腿,几乎就没有用力,不料对方球员演技过人,说倒就倒,脸上的表情还痛苦无比,不知情的人看了准以为他把人给怎么了,其实就是轻轻碰撞而已。 好在崔熙把猛虎队的点球吓飞了,不然输了这场比赛,他罪过大了。 “滕峻,你可以改行当巫师了。”韦浩宇不顾韩源的阻拦,先是蹦了两下,随即抱住比他还要激动的滕峻,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 一场比赛两颗点球不进,猛虎队的气势一落千丈,韩源甚至在担心,他们那位倒霉催的前锋,以后还敢不敢罚点球。 之后的比赛再无悬念,猎鹰队在聂寒阳的率领下发起猛攻,打得大势已去的猛虎队毫无脾气,全场比赛的比分最终定格在了3:1。 崔熙当选本场比赛最佳球员,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他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记者每提出两个问题,就有一个是要崔熙回答的。 刚开始,记者们的提问还是围绕着比赛本身的,问着问着就偏题了,从崔熙的家庭出身、毕业学校一路问到了婚姻情况。 体育明星不同于娱乐明星,除了聂寒阳、展初阳这种分别来自两只有着“世仇”关系球队的球员,其他人是不忌讳有人问起这个问题的。 所以崔熙没有犹豫,很快就回答了那位女记者的提问,他已婚。 女记者很配合地做了个“心碎了无痕”的动作,这么优质的小帅哥,居然这么早就结婚了,不晓得有多少女孩子会伤心。 和滕峻扯结婚证的时候,滕岩说过让他们暂时不要公开彼此的关系,崔熙同意了。但他的理解是,他不会到处说自己结婚了,可要是别人问起,他也不会否认,毕竟他和滕峻是合法伴侣,不是地下情人。 崔熙接受记者的采访是在颁奖仪式过后,此时滕峻还在返校的途中,没有看到直播。所以当滕峻回到学校,打开电脑准备看看网上对这场比赛的评论时,他惊呆了,怎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他和砚砚的照片会被转载地到处都是。当然,砚砚的脸是打了马赛克的,没见过他的人肯定认不出来。 就是一场比赛而已,需要这样吗?是不是太夸张了。 滕峻承认,本场比赛没有崔熙的精彩发挥,猎鹰队多半都会输,从而失去今年的联赛冠军,但是崔熙蹿红的速度,仍然超出了他的预计。 这样铺天盖地的架势,任老爷子不看到很难吧,滕峻吓得哆嗦了下。 许是心有灵犀,滕峻还在思考对策,任敏的电话打了过来。 “滕峻,告诉你个坏消息!”任敏开门见山,直接宣布噩耗。 “敏敏,你不要这么残忍!”滕峻无语望天,表情甚为悲愤。 他在想,等任老爷子找上他的时候,他要不要把任敏和任萱供出来,宁可死道友、不可死贫道,古人的话很有道理,对吧。 “爷爷看了今天的比赛,还看了赛后的采访。”任敏继续往下说。 “什么采访?学长当众公布我们的关系了?”滕峻全然不知请。 “那倒没有。”任敏摇头否认,“但是他承认自己已婚。”于是,无数媒体就去搜索崔熙的另一半的消息,滕峻和砚砚就是这么曝光的。 “你爷爷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别看媒体把他和崔熙的过去翻了个底朝天,可是滕峻知道,关于他们的报道,主要集中在体育版和娱乐八卦版,像任老爷子那种只关注政治和财经的人,没理由会看到。 “倒不是爷爷八卦,而是你们的话题上微博头条了。”任敏很后悔,她不该教会老爷子玩微博的。这下可好,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搞错没有?”滕峻颓然地坐到床上,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了不连累你们,我和阿萱跟爷爷坦白了,想说明不是你的责任,但是……”任敏很负责地澄清了事实,可惜效果不佳。 “但是什么?你说呀!”滕峻差点被任敏的大喘气给急死。 “爷爷不信我们的话,还说我和阿萱胡乱掰扯理由,好帮你脱困。”任敏也想哭了,她明明说的就是真话,为什么没人相信呢。 “不是吧?!”任老爷子不相信任敏的话,岂不就是要找他的麻烦,滕峻开始考虑,他现在带上崔熙和砚砚跑路,是不是还来得及。 “爷爷说了,他要见你。”任敏语气沉重地宣布了任老爷子的决定,然后在滕峻作出反应之前,及时挂掉了电话。 结束和任敏的通话,滕峻马上向滕岩救助,商讨保命之策。 “老爷子要见你,你就去吧。”滕岩思索片刻,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记得带上砚砚。”据滕岩分析,任老爷子未必就是不信任敏的话,不想接受才是真的,等滕峻带着砚砚上了门,看在小包子的面子上,老人家说不定就想通了。当然,保险起见,他得跟任雷汐通个气。 “好吧,我知道了。”滕峻想好了,明天一早他就把砚砚接回来。 晚些时候,崔熙喝得醉醺醺的带着新鲜出炉的金牌回来了,滕峻本想跟他商量什么时候带着砚砚回明阳,看他醉得七荤八素,只得作罢,皱着眉头把人拖进浴室,准备洗干净扔到床上。 “滕峻!”崔熙的酒量算是很不错的了,滕峻以往就没见他喝醉过,难得醉一回才发现,喝醉酒的崔熙,非常不好侍候。 这不,滕峻刚把崔熙的衣服扒拉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把人洗涮干净,崔熙就伸手搂住了他,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搞得滕峻的衣服全都打湿了,只好脱掉衣服陪他一起洗了个鸳鸯澡。 “学长,你别乱动!”滕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崔熙扯下来,两个人抱在一起,他怎么给他穿上睡衣。 “我没动啊!”崔熙晃来晃去,满脸无辜地睁大眼睛看着滕峻。 就这样,滕峻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自己和崔熙收拾干净。韩源和韦浩宇在外面猜测,他们是不是在里面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呼呼……”把崔熙扔到床上睡下,滕峻长长出了口气。 幸好崔熙是职业球员,平时烟酒不沾,除了夺冠之夜的庆祝,就没有喝醉酒的可能,不然收拾这么个体力过人的醉鬼,他能被累死。 搞定了崔熙,滕峻给砚砚打了个电话,说明天过去接他。 砚砚很高兴,表示爷爷奶奶家很好玩,有好多的小伙伴,要爹地过去的时候多带点好吃的和好玩的,他要分给小伙伴们,滕峻答应了。 第二天清早,滕峻就把崔熙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准备出发去崔家。 “不就是去接儿子吗?用不着这么早吧?”崔熙说着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宿醉未醒的关系,他现在头痛得厉害,一点都不想起来。 “你儿子昨天管我要了那么多的东西,不早点起来哪有时间去买。”滕峻拽着崔熙的衣领不放手,坚决不要他再躺下去。 “你亲我一下我就起来。”发现没有睡懒觉的可能,崔熙开始耍赖。 “学长,你好无聊!”滕峻嘴上这么说,说完还是在崔熙脸上亲了下,蜻蜓点水似的,一触即过,勾得崔熙心里痒痒的。 “这怎么行呢?滕峻,你不专心。”崔熙可不肯这么容易放过滕峻,他把人拽了回来,拽到怀里,紧紧抱住,用力亲了上去。 半晌,两人才气喘吁吁地从床上爬起来,表情各不相同。 第六十四章 “学长,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眼看再纠缠下去就要擦枪走火,滕峻推开崔熙,起身闪人,出门前还体贴地把房门给关上了。 崔熙笑了笑,笑容有点无奈,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崔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他们中午要过去,让她多做几个菜。 因为砚砚提出的要求比较复杂,滕峻和崔熙跑了几家专卖店才把他要的东西买齐,其间崔熙几度被人认出,送出签名无数、合影数张。 “学长,你以后出门还是化个妆比较好。”滕峻一点不想被人围观。 “那我还是不出门比较好。”崔熙身高一九五,化不化妆走在人群中都是被人关注的对象,就是乔装打扮了,也只有更引人注目的份儿。 由于补偿方案没能达成一致,崔熙家一带的拆迁工作进展极不顺利,现在只有一期工程勉强开了工,二期、三期都是搁置不前。 而崔熙他们家,正好就在三期工程的位置,所以崔爸爸、崔妈妈至今没有搬家,还住在原来的老地方。 “爸、妈,我们回来了。”崔熙人未到,声先至。 “砚砚呢,不在吗?”儿子没有冲上来迎接自己,滕峻很不习惯。 “在外面跟小朋友玩呢,吃饭的时候就回来了。”崔家住在老城区,周围都是认识多年的老街坊,砚砚寒暑假和节假日都在这边,和左邻右舍几家的小朋友玩得已经很熟了,崔妈妈并不担心。 “……哦。”儿子不在屋里,滕峻有点失望,他把带来的玩具和零食从包里拿出来,一一摆放在茶几上。 转眼到了中午,崔妈妈午饭都做好了砚砚还没回来,崔妈妈怕他饿着就让崔熙他们端菜盛饭,她出门找人去。 崔妈妈刚跨出院门,就看到隔壁家的李奶奶牵着小孙女茉莉往家走,她问小茉莉,有没有看到砚砚,他怎么没跟着一起回家。 谁知小茉莉却说,砚砚说他爹地和爸爸今天要来,提前就回来了。 什么?!砚砚已经回家了,他们怎么没看到人,崔妈妈愣住了。 崔家的院子在巷子深处,往街上走要拐七八个弯,以前有两个出口,自从前年“城中央”一期工程动工封了个巷口,就成了死胡同。 而唯一的出口,必经之路还有一个棋摊、一个糖画摊和一个修鞋摊,几位摊主都是住在巷子里的老人,儿女不在身边就给自己找点事做,要是看见哪家小朋友偷偷往外跑,不仅会把人叫住,还会给家里说,所以巷子里的人家,现在都很放心小孩子在巷子里玩。 崔妈妈想了想,赶紧跑去几个小摊,三位摊主都问过了,问他们看见砚砚没,答案是否定的,每个人都说没看到有孩子出来。 崔妈妈闻言松了口气,还好砚砚没跑出去,她得到邻居家里问问了,说不定是砚砚调皮,跑到哪个小伙伴家里玩去了。 崔家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周围哪些人家有学龄前的孩子,砚砚喜欢跟谁玩,崔妈妈清楚得很,熟门熟路就找了上去。 不料几家孩子的说法都跟小茉莉一样,砚砚没有一直和他们一起玩,他玩了会儿就先走了,说是回家等爹地和爸爸。 有个孩子的妈妈还说,她不放心砚砚一个人回去,就在门口看着他,直到看他进了崔家的院子,才转身回屋的。 崔妈妈这下觉得不对了,忙回家跟滕峻和崔熙说了。 “什么?砚砚不见了?”滕峻坐在餐桌边等人,噌一下就站了起来。 “妈,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崔熙的脸色阴沉得厉害,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不见了,他们没得罪什么人吧。 崔妈妈磕磕巴巴把找人的经过说了,说完还问,“我们要报警吗?” 滕峻看了眼崔熙,轻轻摇了摇头,“暂时不用,我想砚砚就在附近。”说完他掏出手机,给任敏打了电话,让她马上帮他定位砚砚的位置。 “这样就能找到砚砚?”崔妈妈很担心,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想应该可以。”崔熙沉声安慰她。他想起砚砚刚会说话的时候,滕峻就在他脖子上挂了个最新款的儿童手机,他还笑过滕峻,说砚砚话都说不利落,要手机有什么用,他是不是他心急了。 滕峻说那款机子有最先进的定位系统,任敏特意给的,不用浪费了。 其实,滕峻在自己的手机上就能直接搜索砚砚现在的位置,只是范围比较粗略,他让任敏通过陈氏的后台去查,结果要精确许多。 不到十分钟,任敏就回电话了,给出了具体的街区门牌号。 “爸、妈,周围几家住的什么人?”事实证明,滕峻的猜测是对的,这件事是熟人做的,搞不好还是天天打照面的那种。 “左边是李奶奶家,砚砚最喜欢和她家小茉莉玩,右边是王大婶家,不过他们前两天回了老家,只有儿子在家,对门是……”崔妈妈的话还没说完,滕峻就说了句,“我知道了。”说完拉着崔熙出了门。 “他们知道什么了?”邻居都是老熟人,崔妈妈不懂滕峻的意思。 “这事儿啊,就是熟人做的。”崔爸爸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崔妈妈目瞪口呆,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学长,敲门吧。”滕峻把崔熙拖到了隔壁王大婶家门口。 “扣扣扣……”崔熙虽然狐疑,可还是依言做了。 崔熙连着敲了好几下,一直没人来开门,他问滕峻,还要敲吗。 滕峻说继续敲,要是两分钟都没人开门的话,他们直接翻墙进去。 崔熙吓了一跳,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这算不算是私闯民宅啊。 一分钟后,一个打着赤膊的年轻人开了门,他是王大婶的儿子王飞,崔然以前还帮他介绍过工作,他做了没多久就嫌工资低、活儿累辞职不干了,后来王大婶又来求过滕峻,被滕峻婉言谢绝。 “崔熙,是你呀,有什么事?”说话的时候,王飞的目光有些闪躲。 “我妈买来炖汤的母鸡不听话,跳过墙飞了过来。”崔熙信口开河,胡掰了个理由,砚砚很有可能就在里面,他们要亲自找了才放心。 “我没看见你家的母鸡。”王飞矢口否认,仍是不敢抬头。 “我自己进去找,不劳你驾。”滕峻说完推开王飞,径直进了门。 “你们怎么能这样?喂……”王飞彻底慌了神,他想扑上去追滕峻,却被崔熙压住肩膀,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们不是说了吗,不用你帮忙。”崔熙已经不说要找什么了。 王家的院子和崔家的布局一样,滕峻进门就直冲向里屋,王飞的屋子乱七八糟,各种杂志、光盘还有洗过或者没洗过的衣物,占据了房间所有的剩余空间,搞得滕峻下脚都不怎么找得到地方。 “砚砚,砚砚……”滕峻喊了两声,没有人回答。他不死心,继续在屋里寻找可能藏人的地方,把原本就很乱的房间翻得完全不能见人。 突然,滕峻看到衣柜下面有个大箱子在轻轻蠕动。 他忙把箱子拖了出来,扑上去一听,里面有呜呜的声音。 砚砚,肯定是砚砚,滕峻的眼中猛然放出光芒。 箱子设了密码,滕峻打不开,他又不敢用蛮力,怕伤到里面的砚砚。 “学长,快找个开锁师傅来。”滕峻冲到门口,用力吼了一嗓子。 崔熙不明所以,但是他听到滕峻的语气十分焦急,就给了王飞一拳,把他揍趴到地上不能动弹,然后飞身跑了出去。 崔熙刚走,崔爸爸、崔妈妈就搀扶着过来了。 “崔叔、崔婶,你们救救我吧!”王飞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抱住崔妈妈的脚,嘴里不停地求饶。 崔爸爸、崔妈妈根本不看他,用力把人甩开就赶紧进屋了,不管什么原因,敢绑架他们的宝贝孙子,他们有什么理由原谅他。 滕峻匆匆回到屋里,他跪在地上,脸贴在箱子的缝隙处,大声说道:“砚砚不怕,爹地马上救你出来,砚砚,你别怕啊……” 崔爸爸、崔妈妈进来看到孙子被人锁在箱子里也惊呆了,崔妈妈立即扑了过去,“砚砚,宝贝儿,你怎么遭了这么个罪啊,砚砚……” 五分钟后,崔熙拖着气喘吁吁的张师傅进来了,进门就问,“滕峻,你找开锁匠做什么?”滕峻让开位置,指了指地上的大箱子。 “王八蛋,我再补他两拳去。”崔熙握紧拳头,说着就要往外走。 张师傅手艺不错,一分钟不到就开了锁,崔熙见状立马折了回来。 第六十五章 箱子被打开,砚砚果然在里面,他的双手被绳子反捆在身后,嘴巴上贴着封口胶,满脸泪痕地蜷缩成一团,看得滕峻和崔熙心都快碎了。 “砚砚,不怕了,爹地和爸爸都在这里。”滕峻赶紧把砚砚抱出来,手忙脚乱地帮他解开了手上的绳子,可能是砚砚用力挣扎过的缘故,他的手腕上磨出了丝丝血痕,把滕峻和崔熙给心疼的,心里直抽。 解绳的时候,滕峻动作迅速,可到了扯封口胶,他就有点犹豫了。 “学长,砚砚会不会痛?”那个该死的混蛋,他等下要把他全身衣服都脱下来,再用封口胶缠成木乃伊,让他好好享受下这个滋味。 “胶布轻轻扯的话,只会更痛吧……”这是崔熙的切身经历。 “呜呜……”砚砚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只能像小猫一样轻轻啜泣,漂亮的小脸蛋皱成一团,看上去特别惹人心疼。 “学长,还是你来吧。”滕峻试着伸了两次手,就是下不去。 “崔熙,你别一直犹豫,快帮砚砚把胶布扯下来,捂着嘴多难受。”崔爸爸、崔妈妈也急了,可他们只能催促崔熙,要让他们自己动手,可能就和滕峻一样了,根本不敢动手,就怕扯痛了砚砚。 “砚砚,你是最勇敢的男子汉,对吗?”崔熙从滕峻手上接过砚砚,把他搂在怀里。砚砚茫然地看了看崔熙,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他点头的同时,崔熙飞快地把贴在他嘴巴上的封口胶扯了下来,因为速度够快,所以不是很痛,砚砚也没有哭。 “宝贝儿,真棒,不愧是我儿子。”崔熙说着在砚砚脸上啃了两口。 “爸爸,你和爹地怎么才来,我好害怕,哇哇……”砚砚抱着崔熙,哭得一塌糊涂,眼泪和鼻涕全都糊在了他的衣领上。 “崔熙,要和砚砚亲热不急着现在,我们赶紧带孩子去医院看看。”虽然砚砚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可他的年纪毕竟那么小,就是吓着了也不得了,不带去医院检查过,崔妈妈放不下心。 “是啊,学长,我和妈带砚砚去医院,你把那个混蛋修理下,修好了再报警。”敢动自己的心肝宝贝砚砚,滕峻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王飞。 “不去医院,不去……”砚砚趴在崔熙怀里,一哽一哽地抽泣着。 “砚砚乖,不哭了啊,我们不打针的,就让医生看看,看过了医生,爸爸给你买最喜欢的玩具飞机,还有……”崔熙轻轻拍着砚砚的背,又是哄又是求的,可惜砚砚不为所动,就是反复说着“不去医院”。 “好,不去,砚砚不喜欢,我们就不去医院了。”眼看砚砚对去医院抵触地厉害,崔熙怎么劝都没用,滕峻率先认输,实在不行他让徐青请个经验丰富的儿科医生到家里来给砚砚检查,效果也是一样的。 “爹地,抱抱……”听说可以不去医院,砚砚朝着滕峻伸出双手。 “学长,我们先回家,这里就交给你了。”滕峻说完抱着砚砚回家,崔爸爸和崔妈妈紧随其后。临出门前,他们各自踹了王飞一脚。 崔熙的目光四下扫视一圈,抓了卷封口胶出门,就像滕峻想的那样,他用胶布把王飞缠成了不能动弹的木乃伊,然后才打了报警电话。 砚砚回家就睡了,睡得却不安稳,崔妈妈说是小孩子魂轻,被吓着了就是这样,还给熬了碗安神汤来,两人灌着砚砚喝了下去。 滕峻仍然不放心,他给章景明和徐青打了电话,说明了今天的事情,让他们请个信得过的医生过来。事关宝贝孙子,章景明哪里坐得住,不到一个钟头,他就亲自带了位同事过来,是儿科的主治医师。 医生给砚砚做了全身检查,的确没有外伤,就是吓着了,开了点安神的药物,说是砚砚喜欢吃就吃点,不喜欢也可以不吃,关键是他们当家长的,这几天要多陪他,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想着这件事。 滕峻还问了,砚砚被锁在箱子里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比如幽闭空间恐惧症什么的,需不需要看心理医生,章景明和同事都笑了。 那位儿科大夫告诉滕峻,小孩子对三岁以前的事情都是没有记忆的,所以不用担心这件事对砚砚的以后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他们要重点关注孩子,最好能给他换个环境。 章景明是临时请假出来的,确定砚砚没事就和同事回去了。 他们走了以后,滕峻跟崔爸爸、崔妈妈提出了搬家的事。 滕峻本来以为他们会犹豫的,没想到两位老人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当初,崔爸爸、崔妈妈坚持住在这里,除了希望拿到更高的赔偿金,周围都是老街坊、老邻居,孩子们聚在一起有地方好玩也是个理由,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后怕还来不及,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再说之前想到滕峻毕业后和崔熙得有地方住,崔爸爸、崔妈妈去年底就把租出去的房子收了回来,年初的时候进行了全新装修,空着晾到现在也晾了好几个月,正好可以搬进去住。 王飞绑架砚砚的原因,滕峻是在第二天从警方口中得知的。 原来,王飞前两年失业后就一直宅在家里,王大叔和王大婶看不惯他好吃懒做,就只管他吃饭睡觉,坚决不给他一分钱。 没有经济来源,宅男当着可不好玩,王飞实在手痒,就找人借钱。 他想的是,他们家的房子有赔偿,他的户口和父母挂在一起没分开,到时候钱和房子赔下来,或多或少总有他的份,不愁还不上钱。 不曾想他们这一带的住户太过强悍,提出的要求也高得可怕,房产商招架不住就暂时避让了,他们也就迟迟拿不到赔偿。 其他人可以不着急,反正钱早晚都会有的,越晚还有可能越多,但是王飞欠的钱越滚越多,已经到了再不还钱就要被人砍手砍脚的地步。 所以那天他在经过崔家门口看到砚砚翻门槛的时候,就动了邪念。 王飞想的是,滕峻有钱,崔熙有名,他拿儿子勒索他们几个小钱用,算不得什么,所以他打着帮忙的旗号,把砚砚捂着嘴抱回了自己家。 只是他没想到,滕峻和崔熙的反应能有那么快,他还没写好勒索信,他们就找上门了,他也就被人捆成木乃伊高唱《铁窗泪》了。 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滕峻只有一个念头,他得把砚砚捂好了。 他马上要进滕氏,以后还要接手滕氏,崔熙的知名度又是节节攀升,关注他们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想不高调都是件困难的事情。 这起未遂的绑架事件引起的后果不仅于此,既崔家之后,周围好几家有小孩子的人家都匆匆搬了家,就是怕再遇到一个王飞。 而其他没有小孩子的人家,受他们的影响,也有不少搬家的。 这样一来,泰和房地产开发公司捡了个大便宜,在没有增加赔偿金的情况下,搞定了原来的钉子户们,顺利完成拆迁工作。 砚砚出了这样的事,任老爷子也不说要找滕峻谈话的话了,只让他们好好照顾孩子,什么时候养好了带回去给他看看,他要发红包的。 滕峻闻讯松了口气,他这算是因祸得福吧,他能想象到,任敏和任萱会被任老爷子削成什么样,他默默在心底为他们点了个蜡。 至于砚砚,就像章景明的同事说的那样,小孩子不记事儿,他们当天把他带回学校,他晚上就和韦依寒玩得兴起,然后一觉睡成大天亮。 一周后,滕峻的毕业典礼。考虑到崔熙出场可能会引起的轰动效应,滕峻坚决不允许他在学校礼堂露面,让他待在寝室看孩子。 崔熙不甘心看不到滕峻的毕业仪式,就带着砚砚偷偷去了。 也是他运气好,因为韦依寒和温暖吵架,滕峻和韦浩宇、胡蝶菲提前带着自家小鬼撤退了,没看到他被一众美女包围着索要签名的情景。 “滕峻,砚砚,你们等等我。”等崔熙突围成功,他的老婆儿子已经走得没影了,他拔腿狂奔,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跑去。 崔熙刚到楼下,就看见滕峻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抱着儿子出来。 他笑着迎了上去,揽着滕峻的肩膀说,“我们回家吧。” 滕峻不理他,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笑容意味深长。 砚砚看不懂两位父亲的“暗战”,他一手楼这一个,笑得特别开心,“回家,爸爸回家给砚砚做好吃的。” 微风轻拂,几片梧桐叶随风飘落,落在携手而行的一家三口肩上。 第67章 尾声 “砚砚,快来我家看弟弟!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 三胞胎出生不到一个钟头,韦依寒就已经在朋友们面前炫耀了一圈,滕砚因为离得最近,成了第一个被他通知到的。 “三个弟弟!这么多……”滕砚闻言十分惊奇,他一个弟弟都没有,韦依寒已经有三个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不过看在他上次传授他生子秘诀的份上,他就不点火、洒孜然了。 “嗯,三个,长得都一样。”韦依寒兴奋地直点头,两眼直放光芒,“我和小唯给他们想好名字了,分别叫做棉棉、花花和糖糖。” “棉花糖,你们要不要这么有创意,哈哈……”滕砚笑得差点岔气,“你们现在哪里?我马上过来看小宝宝。” “我们在医院啊,就是你外公上班的那家。”韦依寒笑得格外得意,在滕砚面前炫耀过了,他打算再给温暖打个电话,可惜温暖在碧波,不能亲眼看到他的弟弟们,真是有点遗憾,要不他给他传视频好了。 “好,我马上就来。”滕砚本来在玩游戏,被韦依寒的电话打断了,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随手抓了件外套穿在身上就要出门。 这天是周末,崔熙的球队有比赛,滕峻在公司加班,崔爸爸出门找人下棋去了,家里就只有滕砚和崔妈妈两个人在。 崔妈妈正在厨房做早饭,她以为滕砚要睡懒觉,没有很早就叫醒他,没想到滕砚起得比她还早,躲在房间打游戏呢。 “奶奶,我不在家吃早饭了,我有事去医院一趟。”滕砚走到厨房跟崔妈妈说,说完就想走,却被崔妈妈给叫住了。 “砚砚,你去医院做什么?身体不舒服吗?”听说滕砚要到医院去,崔妈妈的表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拉着滕砚的手嘘寒问暖道。 “奶奶,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舒服。”滕砚赶紧摇头,澄清事实,“我好朋友的爹地生了三胞胎,我过去看看。” “三胞胎啊……”崔妈妈的眼神亮了起来,“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小寒说,三个都是弟弟。”滕砚带点酸意地转述韦依寒的话,他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有弟弟妹妹就好,数量就不敢奢求了。 “三个都是男孩子,真是好福气!”崔妈妈听了更是羡慕地不得了。 滕峻和崔熙结婚十年,就生了砚砚一个,前几个月刚怀上了第二个,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不过有了砚砚,崔妈妈对孩子的性别倒不在乎,能再有个孙子或者孙女给她抱,是不是姓崔她都认了。 “我也想要三个弟弟。”打架的时候带出去多拉风啊,可惜外婆已经说了,这是不可能的。爹地的肚子里,最多有两个小宝宝。 “砚砚,你想要弟弟就要跟你爹地说,让他多生几个。”崔妈妈自己不会逼滕峻,可要是滕砚愿意去说,她还是很乐于见成的。 “我说过很多次了,爹地才不听呢。”滕砚说着撇了撇嘴,就是现在这个不晓得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小家伙,都是他好不容易才设计来的。 “砚砚,在家吃了早饭再出门,外面做的东西不卫生。”崔妈妈别的方面对砚砚不怎么管,饮食卫生特别重视,从不让他乱吃东西。 “饭做好了吗?我怕来不及了。”滕砚急着要看长得一样的三胞胎。 “已经好了,你坐着吃就是,我帮你准备点东西,你到医院看弟弟,可不能空着手。”崔妈妈把刚熬好的黑米粥和几碟小菜端上餐桌。 “不用吧,爸爸明天就回来,他和爹地也要去看韦叔叔的,要带礼物他们直接就拿过去了。”滕砚一边喝粥,一边抽空抬起头来说话。 “那不一样,你听奶奶的没错。”崔妈妈就是想沾沾三胞胎的喜气。 “好吧,我把东西带去。”滕砚想了想,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吃饭。 滕砚吃过早饭才发现,崔妈妈不仅准备了送给棉花糖的一个大包袱,还递给他一个大大的保温桶,“砚砚,你让方叔叔先把你送到医院,等你到了医院,就让方叔叔把鸡汤给你爹地送到办公室去。” 滕峻这段时间忙得很,虽然是周末,仍是天不亮就出门,崔妈妈特意为他炖的鸡汤都来不及喝。方叔是滕峻给两位老人和滕砚请的司机,平时负责接送滕砚上学,以及送崔妈妈去菜市场买菜什么的。 “我知道了。”滕砚左手抱着包袱,右手拎着鸡汤,艰难地出了门。 在家一番耽搁,滕砚到医院的时间比韦依寒预计的迟了许多。 “砚砚,你怎么才来,弟弟都睡着了。”韦依寒在电梯门口接滕砚。 “你快把东西接住,我抱不动了。”滕砚把大包袱塞到韦依寒怀里。 “这是什么?”韦依寒掂了掂,觉得分量不重,就是体积偏大,拿着很不趁手。他有点好奇,不晓得里面到底包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奶奶给弟弟们的。”滕砚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我们先去我爹地的病房。”抱着这么个玩意儿,韦依寒改变计划。 病房里,韦浩宇已经醒了,正在看韩源刚拍的三胞胎的视频过眼瘾。 “砚砚哥哥,你来了。”韩依唯坐在韦浩宇身旁,眼尖地看到了滕砚。 “砚砚,你自己来的?”韩源这才发现,韦依寒和滕砚身后没人。 “爸爸有比赛,爹地在加班,我就自己来了。”滕砚乖巧地笑了笑,凑到韦浩宇旁边看视频,表情极为期待。要不是小宝贝们现在睡了,他其实更想看活的,肯定要比视频和照片可爱得多。 “砚砚哥哥,你看这里,花花听到他的名字哭了。”韩依唯很得意地在滕砚面前献宝,这张花花咧嘴大哭的照片,是她好不容易抓拍的。 “棉花糖长得这么像,你们怎么分开的?”滕砚看了会儿视频,眼睛都看花了,到底哪个是哪个呢,他有点分不清了。 “他们手上套着名牌。”韩依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也分不清楚。 韩源接过韦依寒抱着的包袱,在沙发上摊开来看。 “好精致的小棉被!”看清包袱里的东西,韩源发出惊叹的声音。 “一个弟弟一床,每床都不一样……”韦依寒也是看得目不转睛。 “这都是我奶奶自己做的。”滕砚自豪地说。打从滕峻怀孕,崔妈妈就在做这些东西了,说是比外面商场买的好,孩子用着舒服。 韩源和韦浩宇连声道谢,让滕砚回去转达。这个年头,纯手工的纯棉小被子,花钱都不好买,会做的人也不多,这个礼物真是太有用了。 在病房玩了会儿,韦依寒坐不住了,拖着滕砚去育婴室看弟弟。 棉棉和糖糖还在睡,只有花花醒了,小手小脚轻轻蠕动着。 “花花,快看这边,我是大哥。”韦依寒隔着玻璃墙逗花花。 “小花花,看我,我是砚砚哥哥。”滕砚边说边笑,花花这个名字,真是太可乐了。等他长大了,不晓得要把韩依唯腹诽成什么样儿。 花花在暖箱里不停地动,最后把脑袋歪向了滕砚所在的方向。 虽然心里明白,刚出生的婴儿没有视力,花花的举动全是无意识的,可韦依寒还是很不爽,花花是他的弟弟哎,怎么可以看着滕砚呢。 新生儿体力有限,花花陪他们玩了会儿就累了,呼呼睡了过去,但是棉棉又醒了,韦依寒和滕砚就接着玩,等棉棉玩累了睡了,糖糖又来精神了,他们继续逗着弟弟玩,玩得兴致十足。 这个时候的韦依寒完全没有意识到,三个作息时间不同步的小婴儿,会在未来的几个月把他们全家人折腾到何等凄惨的地步。 一直玩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棉花糖累了,全都睡着了,韦依寒和滕砚才肯罢休。韩源本来打算带三个小鬼出去撮一顿的,被滕砚婉拒了,他说他要去公司看滕峻,他爹地最近吃饭很不乖,他奉命监督他。 韩源知道滕峻现在是特殊状况,也不勉强滕砚,很爽快就放人了。 滕砚打的到了滕氏滨城分公司的办公楼,方叔已经把崔妈妈做的午饭送了过来,可滕峻不要说午饭,他连早上送来的鸡汤都只喝了半碗。 “爹地,你怎么还在工作,我弟弟肚子饿了。”滕砚推门进了滕峻的办公室,见他还在伏案办公,语气很不高兴。 “我现在不饿,你饿了就先吃吧。”崔妈妈生怕滕峻不够吃,每天让方叔送来的都是双人份的饭菜,他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不要,我不要自己吃,我要爹地陪着我一起吃。”滕砚软磨硬泡,愣是把滕峻拉到了休息室,两人面对着面吃午饭。 “砚砚,你怎么想起过来的?”滕峻好奇地问道。砚砚平时很宅的,周末两天不出门是常有的事儿,今天竟然会来公司看他,很稀罕呢。 “我去医院看韦叔叔生的三胞胎,看了才过来的。”滕砚如实回答。 “小耗子生了啊?”滕峻算了算,觉得似乎早了点,可是三胞胎嘛,早产也是正常的。他琢磨着崔熙明天回来,他们也去医院看看。 “嗯,棉棉昨天晚上生的,花花过了零点生的,糖糖今天早上生的。”三胞胎的生日居然不在同一天,听韦依寒说的时候,滕砚愣了好久。 “棉花糖,他们给孩子取名棉花糖……”和滕砚一样,滕峻的关注点也落在了三胞胎的名字上,唇角微微上翘,浮起明显的笑容。 “这是小寒和小唯取的,韦叔叔和韩叔叔同意了。”滕砚看着滕峻,突然问了句,“爹地,我也想要三个弟弟,可以吗?” 滕峻的脸色马上沉了下去,厉声道:“滕砚,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都是崔熙惯的,砚砚的胆子越来越大,现在连他也敢算计,算计一次就算了,他咬牙认了,他居然还想着二次、三次,不是讨打是什么。 滕砚不敢再说话,低下头去猛扒饭,一顿午饭吃下来,有三分之二的饭菜进了他的肚子。他不就是问问吗,爹地那么生气做什么。 吃过午饭,滕峻就把滕砚赶回了家,原话是,他现在不想见他。 这天晚上,滨城猎鹰队在朔州打比赛,对手是朔州雪狼队。 滕砚守着电视看到崔熙他们2:0战胜了对手。赛后,他给崔熙打了电话,说自己不小心把爹地给惹生气了,爹地到现在都没回家。 崔熙忙安慰他,说滕峻不是在生他的气,他是真的忙不过来。 滕砚将信将疑,对崔熙的话持怀疑态度,他觉得爹地就是在生他气。 依照惯例,猎鹰队在客场打晚场的比赛,都要在当地住一夜,第二天再回来。可崔熙见砚砚很担心,就扔下队友,坐夜航的航班回来了。 崔熙到家时,滕砚还在房间玩着电脑等滕峻,见到他非常惊喜。 “爸爸,爹地真的不是在生我的气吗?可我总觉得是……”滕峻从来就不是个爱使性子的人,而滕砚担心的,也不只是今天的事。 上半年的时候,韩源和韦浩宇举行了久违的婚礼。婚礼上,滕砚听说韦浩宇又怀孕了,对韦依寒和韩依唯就很羡慕,他也想要弟弟妹妹。 兄妹两个见状就帮他出了个主意,他们家的小弟弟就是这么来的。 滕砚想当哥哥,回到家就大着胆子照做了,而滕峻也真的中招了。 就为了这件事,滕峻差点和崔熙干起架来,还是滕砚主动坦承错误,吃了一顿竹笋炒肉才解决问题的。即便如此,滕峻仍然不相信,这个事情是滕砚单独所为,他坚持认为崔熙也参与了,甚至可能是主犯。 不是滕峻不想生孩子,而是这个孩子,来得特别不是时候。 按照滕峻原来的设想,他先在滕氏实习两年,等他把事情都理顺了,就可以考虑给砚砚添个弟弟妹妹的事了。 但是滕峻没有想到,自打他进了滕氏,就再没有过空闲的时候。 先是他的两个宝贝妹妹滕峥和滕嵘,大学毕业就双双嫁了人,从豪门千金变身豪门太太,完全没有进到滕氏给滕峻帮点忙的意思。 对此,滕峻只能扼腕叹息,滕峥、滕嵘是和任敏一起长大的表姐妹,她们怎么就没有任敏那样的野心和*呢,他求之不得。 要知道,任家新一代的掌舵人,已经是任大小姐了。 当然,对滕峥和滕嵘,滕峻就是失望也是有限的,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只要是有儿子的,就没有哪家指望过让女儿继承家业。 任敏执掌任家,那是特例中的特例。再说了,任家下一代的继承人,也是指定好了任疏的长子任意,任氏的命脉始终控制在嫡长一系。 真正让滕峻感到郁闷的,是他的弟弟滕岭。滕峻一直认为,滕氏集团是要他们兄弟两个平分的,等滕岭毕业进了滕氏,他就会轻松许多。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滕岭竟然步了他两个姐姐的后尘,大学刚毕业就把自己“嫁”了出去,还公开宣布放弃家族产业的继承权。 从此,滕氏的重担落到了滕峻一个人肩上,远远超出他的预期值。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崔熙还和砚砚联手设计他,滕峻怎能不生气。 “砚砚,你爹地没这么小气的,他就是公司事情多,脾气有点大。”滕峻始终不信,给安全套扎针眼是砚砚的个人行为,崔熙就只能陪着儿子背黑锅了,但他相信滕峻,很快就会想通的。 “是这样吗?”滕砚仍然很担心,爹地怀着孩子每天还要那么辛苦,会不会累着弟弟。早知道他就不说想要三个弟弟的话了,实在想要,也要等爹地肚子里的弟弟妹妹生下来再说。 “砚砚,你早点洗澡睡觉,爸爸去接爹地下班,保证哄他不生气。”崔熙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言之凿凿地表示自己能把滕峻搞定。 “真的?”滕砚的大眼睛眨啊眨,直溜溜地盯着崔熙的眼睛看。 “真的。”崔熙说着伸出手,“要不我们拉钩,说话不算话是小狗。” 哄睡了砚砚,崔熙吹着口哨出了门,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夫了,他还能搞不定滕峻的小脾气,再说滕峻也不是小性的人,他就是同时被滕岭和滕砚给气到了,兼之公司事多,他怀着孩子身体不舒服,火气难免旺盛了点,有他亲自出马,没什么搞不定的。 崔熙如何搞定滕峻,滕砚不得而知。第二天周日,他起得很早。 滕砚起床时,滕峻和崔熙还没起来,两人的房门紧闭着。 滕砚对崔熙的保证不放心,就蹑手蹑脚走了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没有。不料两人都醒了,正在窃窃私语。 “学长,七点多了,我们起吧,我有事要去公司。”滕峻的声音明显透出慵懒的意味,滕砚抿嘴笑了笑,他知道爸爸是怎么哄爹地的了。 “今天星期天,你去公司做什么?”崔熙压着滕峻,不让他起床。 “我不是说了吗?我还有事没做完。”滕峻嘴上说着要起,可他昨晚刚和崔熙进行了某项比较剧烈的运动,现在全身酸软,再被崔熙压着根本起不来,他担心再这么闭目养神下去,他又要睡着了。 “事情是做不完的,我今天不让你加班。”昨晚十点多才回家,今天八点不到就要起来,正常人也累得不行,更何况是孕夫,崔熙觉得他不能再纵容滕峻了,不然他会继续虐待自己和孩子的。 “学长,你别闹,有几件事很重要,必须今天做的。”在崔熙不停地游说下,滕峻其实有点动心了,真想赖在床上不起来,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赖床,他还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 “再重要我也不让你起来。”崔熙铁了心,要保障他儿子的休息时间,“真有要紧的事,你下午再做,现在再睡会儿。” “学长,十点钟记得叫醒我。”滕峻含含糊糊说了声,很快睡着了。 崔熙搂着他的肩膀,在他的侧脸亲了下,两人一起会见周公去了。 滕砚听够了双亲的私房话,轻声离开了,到厨房去找吃的。 有徐青这个内部人士在,滕峻要想提前知道孩子的性别并不是难事,可他不仅自己不去打听,还让徐青保密,坚持要把悬念留到最后。 滕砚为了以后抱弟弟或者妹妹顺手,没事就去韦依寒他们家转悠。 他不知道,十年前他爹地和爸爸也这么做过,他们拿韦依寒练的手。 说来也怪,相貌一模一样,就是韩源和韦浩宇也经常搞错的棉花糖,滕砚的分辨能力还不错,他分不清棉棉和糖糖,但他能认出花花。 韦依寒很好奇,还特意问过滕砚,滕砚想了想,却没说出什么来。 滕砚始终觉得,三胞胎里面花花是最喜欢他的,看见他也笑得最欢,他每次看到笑得最乐呵的那个,就知道是花花了,可是这样的理由,说出来好奇怪,所以他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多年以后。 冬去春来,滕砚的十岁生日过了没多久,滕峻的预产期就到了。 滕砚听说棉棉和花花都是韦依寒他们看着生的,韩依唯还给棉棉剪了脐带,坚决要求陪产,以达到他第一个见到弟弟妹妹的目的。 滕峻不太乐意,他觉得在孩子面前生孩子很难堪,但砚砚非常坚持,他拗不过他,只得认输,同意让他跟着进了产房。 经过一天一夜的痛苦挣扎,滕峻平安生下一对龙凤胎。 两个孩子分别被取名为章硕和崔紫砂,同时满足了两家人的需求。 抱着新生的一双儿女,滕峻长出口气,儿女双全,他终于能交差了。 “小寒,快来我家看弟弟妹妹,是龙凤胎。”虽然数量比不过人家,但是一次就能把弟弟妹妹凑齐,滕砚还是很满足的。 崔熙闻言轻笑,要让儿子满意,他们还得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 去年十二月开坑到现在,滕峻和学长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 如果不出意外,这就是这个系列的最后一篇文了,小寒和暖暖的文,短期内没有开坑的计划。 感谢留过言的童鞋,感谢投过雷的童鞋,感谢所有正版看文的童鞋,谢谢你们的支持。 新文《重生之探花皇后》四月一日开坑,届时三更,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关注下,鞠躬,退场。 第68章 前世篇(一) 前些年芜城打算修地铁6号线,勘测路线的时候发现了古代墓葬群,参与考察的韩源当时就腹诽投资方运气不好,在芜城那样历史悠久的地方,如果发现王陵,只意味着一件事,就是地铁6号线全面改道。 后来的事实证明,韩源下结论太早了,改道的不只是地铁线路,还有西陵朝的历史。这次的考古发现,推翻了许多原来已成定论的说法,对研究四国时代和西陵王朝前期的历史,提供了非常有力的依据。 在中州大陆五千年的历史长河里,西陵朝绝对是最耀眼的一朵浪花。 这个存在了五百年的王朝,拥有中州有史以来最辽阔的疆域,无论是之前的轩辕王朝、明石王朝,还是之后的胤王朝、周王朝…… 能够把伽蓝草原和南海十三岛纳入版图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西陵朝崇光帝韩源统一中州大陆的过程被后世的历史学家翻来覆去研究了不下千遍。那是史书记载的最伟大的时代,有最英明的君主、有最传奇的皇后、有最贤能的臣子,有最果敢的将军…… 可就是这样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遗留下可供后人研究的实物和文字资料却少得可怜。别的暂且不论,就说胤贞帝让人修的《西陵史》,关于崇光帝和光华皇后的记叙,也只有寥寥数语。 倒是西陵王朝之后的四百多年平淡无奇的历史,《西陵史》洋洋洒洒记录了一百二十二卷,百万余字。如此强烈的对比只能说明一件事,即崇光帝时期的历史,是被人故意抹去的。 这是谁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后人众说纷纭,答案无人知晓。 然而,不管人们的猜测如何,有个观点却是得到公认的,就是这件事绝不是外人做的,要么是崇光帝或者光华皇后本人,要么就是继任的昭明帝或者建章帝,除了他们,其他人没有这样的能力。 而这段留白的历史为后人提供了丰富的想象空间,在华国的文学界和影视界,崇光帝时期的作品层出不穷,正史、野史、穿越、重生……无一不足,无一不详,没有不敢想的,只有想不到的。 用韩源的话来说,历史的天空早已被穿成了筛子,补都补不回来了。 芜城王陵的挖掘,填补了这个空白,虽然挖到的不是崇光帝的皇陵,但是葬有数位崇光帝时期王公贵族和公主贵妇的墓葬群,已经足以让研究这一历史时期的学者们欣喜若狂,他们终于有研究对象了。 随着考古成果的逐一发掘,一部记录那个时代的历史片《崇光之治》悄然投拍。《崇光之治》是一部逆潮流而上的作品,不穿越不重生,完全遵照史实,绝不篡改人物命运,每个细节都力争还原历史。 韩源担任了该片的历史顾问,因此《崇光之治》上映的时候,他得到几张首映式的门票,他们家人看不完,就分了两张给崔熙和滕峻。 “学长,你什么时候对历史片有兴趣了?品味有提高啊!”滕峻是被崔熙硬拖到电影院去的,他想不通,崔熙什么时候改变口味了。 “韩源给的门票,不看岂不浪费。”崔熙对电影本身没兴趣,但他对两个人看电影很期待,自从生了龙凤胎,他们很久没有二人世界了。 “你无不无聊你……”对于崔熙的举动,滕峻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他在公司忙得天昏地暗,崔熙一个电话打来,约他楼下见面,他以为有什么急事,丢下公事就出来了,结果却是看电影,滕峻有点郁闷。 —————————我是时空转换的分割线————————— 崇光四年,帝都芜城。 御书房里,崇光帝沉默地坐在御案之后,可他手中拿着的折子,已有一炷香的时间没有翻过了,他的面色和深秋的天气一样低沉。 “陛下,武安侯求见。”正值心烦意乱之际,有宫侍上前道。 “告诉武安侯,朕不见他。”崇光帝顺手把折子扔了出去,重重砸在小宫侍身上,每天上折子不够,今天居然进宫来了,可他偏不见他。 “诺。”小宫侍挨了砸,面上表情却是丝毫不变,他双手捧着折子,倒退着出了清宁殿,心里着实对武安侯充满同情,陛下还是不见他。 清宁殿外,武安侯慕容熙早已等候多时,他见刚才为他传话的小宫侍出来,就上前问道:“小公公,陛下怎么说?” “侯爷,你请回吧,陛下说了,他不见你。”小宫侍轻轻摇了摇头,他年纪不大,伺候崇光帝的时间却不短,对他的性格很了解,崇光帝固然不见慕容熙,可要说他对慕容熙不待见,却是不可能。 跟随崇光帝平定天下的西陵军三大名将,慕容熙当仁不让排名榜首,从来都是崇光帝最信任的人,因此小宫侍对他,态度非常恭敬。 “小公公,麻烦你了,我改日再来。”慕容熙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皇帝不肯见他,便塞了个小金锭子给小宫侍,转身走人了。 同样的剧情持续上演了七天,武安侯耐心十足,崇光帝先要崩溃了,这个慕容熙,他有完没完,每天给他上张折子,请辞告老还乡。 他还不到四十,正值年富力强,告什么老,还什么乡,想要他准奏,别说门了,就是窗户都没有,崇光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抱着打消慕容熙请辞念头的想法,崇光帝在第八天召见了他。 “长柏,连你也要离朕而去了么?”长柏,是慕容熙的字,被人连着骚扰了七日,崇光帝的语气不是很好,带着些许莫名的怅然。 “陛下,臣能为你做的,都已做了。”慕容熙跪于案前,从容应道。 “天下初定,朕用人的地方多得是,你跟朕说你没事可做?”崇光帝怒极反笑,只不过那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瘆得慌。 “现今四国归一,海内升平,是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陛下需要的,是治国的文臣,而不是打仗的武将。”慕容熙如是说道。 “慕容熙,你……”崇光帝被气到无话可说。 慕容熙跪地不起,坚持己见,直直迎上帝王审视的目光。沉默良久,崇光帝缓缓道:“长柏,你真的要走?”他的语气有些疲惫。 “回陛下的话,是的。”慕容熙郑重道。 “你要去哪里?”对跟随他打过天下的人,崇光帝向来是很大方的,加官进爵、金银财宝,从不吝啬赏赐,就是慕容熙一心归隐,他也要给他一块物产丰盛的食邑,保他后半生衣食无忧。 “臣打算回柳阳。”柳阳,曾是东川的国都,如今是江南的重镇。 慕容熙出身芜城,自幼在西南长大,他去柳阳,却用了个“回”字。 “长柏,你还在想着那个人?”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崇光帝却不需要慕容熙的回答就已经知道答案。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陛下何尝不是?”慕容熙抬首,看到崇光帝憾痛难当的表情。 又是长久的沉默,良久崇光帝方道,“走吧,既然要走,就都走吧。” “多谢陛下成全。”慕容熙恭恭敬敬行了大礼。此番离京,他再不会回到芜城,这将会是他和崇光帝今生的最后一次见面。 崇光帝没有回话,慕容熙知道,陛下又想那个人了,北原的四皇子,身为西陵三大名将之首的他从来没有战胜过的对手。 从宫中出来,慕容熙径直回府,他刚进门,慕容砚就迎了上来。 “父亲,陛下准了你的折子没有?”崇光帝迟迟不允慕容熙的辞呈,慕容砚非常担心,离开芜城的想法,他比慕容熙来得更强烈。 “准了。”慕容熙慈祥地笑道:“砚儿舍得离开京城吗?”慕容砚生在柳阳,却在芜城长大,只怕他自己都不记得曾经在柳阳生活过。 “父亲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十六岁的少年目光清澈,笑容明朗。 “……傻孩子。”慕容熙笑着拍了拍慕容砚的肩头,他突然间发现,他一直以为还是个孩子的慕容砚,已经长到快要和他相仿的身高了,“砚儿,你若是舍不得,可以留在京城,陛下必不会亏待你。” 慕容砚是太子伊川的伴读,十来岁就进了宫,崇光帝和太子对他都很重视,待到太子登基,自是前途无量,若他不愿,慕容熙不想勉强。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要是走了,二皇子想必会很高兴的。”慕容砚自嘲地笑了笑。崇光帝和太子对他再好,只要有韩伊罗那个克星在,他就恨不得离开芜城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而慕容熙并不知道,慕容砚和太子关系好,和二皇子却是水火不容,要不是有崇光帝和太子护着,他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既然如此,你就跟我走吧。”慕容熙常年征战在外,自觉对慕容砚亏欠良多,所以儿子的决定,他绝对不会反对,哪怕慕容砚放弃的,是常人眼中无可限量的前途,他也不会提出异议。 武安侯府上人少,慕容熙和慕容砚又都是习武之人,收拾两个包袱,带上几名亲随,轻装简从就出发了,没让太多人知晓。 慕容砚是太子的伴读,他多日未进宫,东宫以外的人并不在意。 这日,二皇子伊罗得知慕容砚离京的消息,怒气冲冲杀到了东宫。 “皇兄,慕容砚走了?”韩伊罗脸上是明显不甘心的神情。 “武安侯告老还乡,父皇已然准了,阿砚说要侍奉父亲,本宫当然要成全他的孝心。”韩伊川好整以暇地看着弟弟气急败坏的模样。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果然,韩伊罗已经气得想砍人了。 “二弟,东宫的事情,本宫有必要跟你说吗?”韩伊川扯了扯唇角,笑容风轻云淡,他在提醒韩伊罗,他们兄弟二人,身份有别。 “慕容砚什么时候走的?”有求于人,韩伊罗勉强压着火气。 “来不及了,武安侯一行三日前就离开京城了,你追不上他们的。”韩伊川素来以打击韩伊罗为乐趣,这次也不例外。 “我的事,不用你管,哼!”韩伊罗跺了跺脚,恶狠狠地甩下句话,“慕容砚,你不可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言罢拂袖而去。 我说二弟,你怎么可以抢我的台词呢,看着韩伊罗匆匆离去的背影,韩伊川唇角的弧度,向上弯得更明显了些,笑容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系列叫做前世今生,源儿和小耗子的前世或多或少提过点,美人哥哥和阿烈的前世直接有文,崔学长和滕峻的还是应该提一下,因为他们的古代版不会有文,最多就是在源儿他们的故事里打打酱油(可能还打不上),所以给他们写个短篇,不长,最多不超过五章,之后就是今生的番外了 第69章 前世篇(二) 韩伊川和韩伊罗兄弟俩有何打算,慕容砚并不知晓,也没兴趣理会,站在柳阳的武安侯府门前,他被新家的规格震撼到了。 “父亲,这就是陛下赐给你的新宅子,我们没走错地方吧?”慕容熙告老还乡,崇光帝挽留不住,就在柳阳赐了座新的府邸给他。 慕容熙战功卓著,是崇光帝统一四国的功臣,以慕容砚对他的了解,知道他肯定不会亏待他们父子俩,就是慕容熙不负责任地甩手走人,他也会仁至义尽,可是这座府邸之于慕容砚的期待值,超出太多了。 “砚儿,我们没有走错,就是这里。”慕容熙面上呈现出混合着怀念和悲伤的复杂神色,那是慕容砚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怎么会错呢,这是昔年东川的临安王府,是章峻的家,也是慕容砚出生的地方。 崇光帝对慕容熙的确是很优待,因他执意要回柳阳,就把他最想重游的故地赐给了他,让他可以睹景思人。就这点而言,崇光帝是很羡慕慕容熙的,因为不管他有多想那个人,他都不可能去他的故乡明城,或者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逆水神宫,他唯一能拥有的,只有回忆。 “父亲,我并没来过柳阳,可我怎么会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在门前站了片刻,慕容熙就领着慕容砚进了新家。刚跨进家门,慕容砚饶有兴致地四处参观,可是走到后面的花园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地方,他觉得好眼熟,尤其是湖边的假山,还有山下的小山洞。 山洞?!慕容砚的眉头蹙得更紧,他又没来过,怎会知道有个山洞。 为了印证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画面,慕容砚疾步走到湖边的假山旁。 他弯腰看去,只见假山下面真的有个小山洞,洞口不过尺余大,仅能容纳两、三岁孩子的身量通过,有些模糊的片段,逐渐连了起来。 “砚砚,藏好没有,你藏好了爹爹就要来找你了。”这是慕容砚曾经听过却被遗忘的声音,午夜梦回的时候,这个声音曾无数次出现。 “爹爹,我藏好了,你来找我吧。”慕容砚小心翼翼地躲在山洞里,清亮的童声从洞口飘了出去,不经意间就透露了自己的行踪。 章峻是前东川临安王章程的次子,因长子章岫体弱多病、不能习武,临安王就把继承自己衣钵的希望寄托在了章峻身上,从小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逼得他练就了一身傲人的武艺,东川境内,鲜有对手。 所以慕容砚不出声还好,他一说话,章峻就知道他藏在哪里了,循声找了过来。可惜找是找到了,那个洞口实在太小,不满三岁的慕容砚能钻进去,章峻却不行,他装出着急的模样,大声喊着儿子的名字,“砚砚,你在哪里?砚砚,你要小心,爹爹已经看到你了……” 慕容砚听到章峻的声音忽近忽远,可就是没找到自己心里可得意了,爹爹找不到他爹爹就输了,这样他就能吃到两串糖葫芦了。 章峻装模作样找了会儿,觉得儿子的虚荣心满足地差不多了,就轻声走到洞口,故意朝着里面喊道:“砚砚,你出来吧,爹爹找不到你。” 山洞里面又黑又冷,慕容砚早就不想待着了,只是害怕吃不到糖葫芦才强自忍着,此刻听到章峻说认输的话,立即“咯咯”笑了起来。 “爹爹,砚砚在这里,你输了。”慕容砚笑嘻嘻地钻出山洞。 “小鬼头,你可真会挑地方……”章峻就候在山洞口,一看到慕容砚出来就把他捞到了怀里,“爹爹差点都找不到你了……” “爹爹本来就没找到砚砚,是砚砚自己出来的,爹爹输了。”慕容砚得意洋洋地扳着手指头说道:“爹爹,我要吃糖葫芦,你答应我的,找不到我就给我买两串。”说完睁大眼睛看着章峻,生怕他反悔。 慕容砚生来酷爱甜食,就是吃饭,也要往里面加上两勺糖他才肯吃,任何没有加糖的吃食摆到他的面前,他看都不会看上一眼,临安王妃又是个对孙子宠溺无限的,不管慕容砚要多少糖,她都给他。 对甜食不加节制的后果就是,慕容砚一口漂亮的小乳牙,在他还不到三岁的时候,就被祸害地差不多了,三天两头闹牙疼。 章峻平时在军营的时间偏多,难得回家一次,看到儿子糟糕的牙齿,被吓坏了,当即停了慕容砚的糖果供应,一颗糖也不给他吃。 慕容砚哪里肯依,躲在临安王妃怀里哭闹不休,非要吃糖不可。 为了保住儿子的牙齿,章峻下了狠心,把慕容砚从王妃手上抢回来,带回自己的院子关小黑屋,什么时候答应不吃糖什么时候放出去。 “奶奶,救命啊!爹爹好凶哦,呜呜……”慕容砚被章峻拎在手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边哭边喊临安王妃,希望她能救他出苦海。 “砚砚,给我闭嘴,不许再哭!”别说奶奶,你就是叫爷爷也没用,章峻狠狠瞪着儿子,为防万一,他已经请父王带着母妃去别院了。 慕容砚被章峻关了三天,半颗糖都没见着,他开始还不肯吃饭,后来实在饿得不行,还是乖乖吃了不加糖的饭。之后父子二人达成协议,慕容砚平时不许吃糖,可要是他表现好,三天可以奖励一次。 这一次,慕容砚玩捉迷藏“赢”过了章峻,把原来只有一串的糖葫芦变成了两串,得意之情完全可以理解。 “好,给你两串,爹爹吃了饭就让人去买。”东川和西陵的边界战火不断,章峻此前已经三个月没有回家了,今天能回来也是很不容易,运气好的话能住一晚上,运气不好,晚些时候就得走人,所以慕容砚想要两串糖葫芦的要求,很轻易就被章峻点头通过了。 可惜的是,章峻的运气非常不好,他的午饭还没吃完,东川王就派人来传讯了,让他不得耽搁、即刻进宫,商议重要军情。 “砚砚乖乖在家吃饭,爹爹回家就给你带糖葫芦。”章峻摸了摸儿子的脑门,跟着传话的太监出了门,答应儿子的事,他从不违约。 “我知道了。”慕容砚抱着自己的小碗,用力地点了点头。谁也不会想到,章峻这一离开,就再也没能回来,直到临安王府被满门抄斩。 “砚儿,你怎么了?”慕容熙之前听到慕容砚的问话就感觉不对劲,此刻见他眉心紧锁,心下更是担忧,砚儿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当年,他听到章峻全家被东川王章岚问斩的消息,匆匆赶到柳阳。 他唯一救下的,就是被临安王妃藏在王府后院一口枯井里的慕容砚,那时他已经在井里躲了三天,因为惊吓过大慕容砚什么都不记得了,慕容熙不想刺激他,也就没有提过当初的事。 “父亲,我的糖葫芦,爹爹答应给我买糖葫芦的,他答应我的……”具体的前因后果,慕容砚已经记不清了,可章峻欠他的两串糖葫芦,在看到当年玩捉迷藏的时候躲过的山洞后,彻底想了起来。 “砚儿,爹给你买糖葫芦,买很多很多。”慕容熙柔声安慰儿子。 “不要,我要爹爹买的,我要爹爹……”慕容砚哭着跪了下来。 “砚儿,不要这样。”看着泪流满面的儿子,慕容熙的声音哽住了,临安王府落得那样的下场,他的罪过首当其冲。 作者有话要说: 123言情抽得太狠,我已经好几天没能进后台了,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