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余欢》 涅槃重生 “22:30分,龙腾宾馆八号楼,总统套房,一男两女 我近乎自虐的盯着手机屏幕看,隐约从中看到唐其佑诡谲的笑脸。 没有愤怒和绝望,身体里只有无尽的疲惫在静静流淌。同居这些年,这是第几次明确遭遇背叛?七?八?还是九?太多,记不得了……有些事,不是眨只眼闭半只眼它就不存在。 十分钟前聂卫东还深情款款的在视手机里对我说:“微微宝贝,我爱你 可是一转脸,他就去跟那些莺莺燕燕搞3.p。 我自认不是卑微懦弱的女人,却总在他私生活上一而再三妥协。 很多年前,我的世界只有黑色,直到遇见聂卫东后才有了光,他的怀抱、肩膀甚至眉眼微笑,每样都是我赖以为生存的氧气。 一直不敢想,如果我没有遇到这个人、没有跟他在一起,世界又会是怎样。 拨通了聂卫东手机后,很长时间才传来他略带沙哑的性感嗓音,隐约带透着丝慵懒笑意,“怎么,想我了么?” “嗯我如实点头,虽然知道他并不能看见。 “那我现在让陈冲去订机票 “别开玩笑,”我声音温柔到自己都感觉惊悚,“现在忙什么?” 他自然不会当真,一本正经的回道:“收购的合同出了点小问题,正在动手修订 “别太累,早点休……”“嗯~”漫不经心的女人娇吟突兀的插了进来,将我的话语打断。 聂卫东镇定自若道:“现在网站上的广告越来越色.情了 我梦呓般的唤他名字,“卫东 他回我一个鼻音,“嗯?” “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爱你 沉默了大概十秒,他才再度开口,“微微?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揉揉酸涩的眼睛,“没,我只是突然很想你 他声音压的很低,“告诉我有多想?” “十光年那么想……” “陈冲,速度帮我订张回去的机票!”他故意抬高了声音,拿此刻并不在身旁的助理开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但是我很享受他这种虚假温柔的戏码。 挂电话没多久,聂卫东左拥右抱的偷拍照片就传送了过来,板着俊脸不见一点笑,周身散发着正气凌然的气场。 他是个矛盾的人,就算做着下流的事说着下流的话也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有罪恶感,本人如此观者亦如此,所以他才是聂卫东。 将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后,我决定将它们删除,待处理到最后一张时,唐其佑电话打了进来。 依旧是令人讨厌的冰冷腔调,“这次还打算继续无视?” 我对挑衅扯起嘴角,“不然呢?” 他轻飘飘提出一个令我匪夷所思的建议,“不如以后你改跟我好了 五雷轰顶莫过如此,初次发现聂卫东出轨都没让我这么震惊过。 “是我产生了幻听了吗?” “你是在笑?” “是啊,很好笑 “我说真的,”他用阴恻恻毫无温情的声音戳破我的伪装,“你怀孕了吧?有没有考虑过孩子以后怎么办?” “……”我只能用沉默应对他的无所不知。 “再过七天是你三十岁生日,还打算再等上十年?别说十年,就算二十年,一辈子,聂卫东也不会跟你结婚 长指甲狠狠的抠着桌角,他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聂卫东出去寻欢作乐。 于他而言,我只是一件习惯了的玩具,安稳乖巧,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困扰,他却永远不会明白,在玩具的世界里,主人就是它生命的全部。 “虽然说出来你不太可能相信,但是我还是第一次跟女人求婚,我的情况你知道,各方面都算得上不错,你认真考虑下 我啼笑皆非,“我现在相信你的确没跟女人求过婚 两个人都没有挂电话,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待尴尬气氛渐渐消退后,他才再度开口,依旧是诡异变态的不浪漫语气,“我会给你一个绝无仅有的盛大婚礼,一生不离不弃 我不由自主道:“你爱我么?” 他反问:“三十年来只跟一个女人求过婚,你说呢?” “可我已经有聂卫东的孩子了 “那将来我们再生一个好了,我唯独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输他 我抚模小月复,好气又好笑,“唐其佑,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疯子?” 他幽幽道:“十年前沈甜梦生日宴会上某人说过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脑海里浮了出来,我迟疑,“还是我么?” “果然在有聂卫东出现的地方,你眼中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对不起 他很快恢复冷静,“我不喜欢听这三个字,求婚的事你还没给我答案 就像场突如其来的梦,我始终无法相信唐其佑的表白,他喜欢我?他这样冷冰冰又恶心变态的家伙怎么可能喜欢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该说他的感情太深沉还是我的感觉太迟钝?! 聂卫东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我知道好奇心会杀死九只猫,但是我没办法控制活跃在心头的雀跃期待。 唐其佑邪恶的诱惑依旧在继续,“现在是不是兴奋的睡不着了?” 我勉强控制住情绪,“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的,我们于对方的了解胜过这世界的所有人,”他继续扔炸弹,“我去接你 我错愕,“什么?” “什么都不要收拾,因为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你……要过来接我?去哪儿?”我大脑已经彻底停止运转了! 他语气平静的就像在预报天气,“我在路上,二十分钟后见 “喂!”我手心渗出一层冷汗,过惯了行尸走兽般的米虫生活,已经有多少年没过体验过这种惊险刺激了?唐其佑这个疯子,他会将我拖入深不见底的未知地狱! 门铃响了足足有五分钟,我才鼓起勇气去开,他用压迫感十足的眼神盯着我,居高临下、冷冰冰不着情绪。 我穿着睡衣手足无措,“你怎么真的过来了?要不要喝一杯?” 他不识好歹的拒绝,“不能喝,等下还要开车 “哦呼,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相处嘴脸。 “刚才电话里说的,你应该没忘记吧?” “我才二十九……不是七十九虽然我宁愿自己已经老年痴呆忘记了。 “那就好,”他再自然不过的抓住我的手,表现得对走进这栋房子彼为排斥,“走吧 我用了力,但是拔不出来,“等等……你别突然这样,我不习惯 他眉头微皱,“以后你会习惯的 我羞愧的无地自容,“你真不介意我……” “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 他顿了下,用身体将我逼到墙壁上,左手从我耳朵下面伸过去,微微用力将我整个头都仰起来跟他对视。 “苏微,你给我认真听着,”唐其佑温热的呼吸萦绕在我的脸上,嘴唇几乎要碰着我的鼻尖,“表白这种事我对女人只做一次,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知道这种机会掉在你面前该有多难得。我数三声,想要拒绝的话就直接说出口 我浑身僵硬的如同木头,几乎被他强硬的气息压迫到喘不过气。 “一……” 太荒唐了,我应该开口拒绝的不是吗?! “二……” 可是对着他幽深的眼睛我为什么开不了口?这情形好诡异! “三!机会给你了,是你自己选择的不要,”他眼神开始变得很幽暗,“我可以给你聂卫东给不了你的一切,什么都可以 我怔怔的望着他,“唐其佑……” 他对我的纠结视而不见,声音突转温柔,“走吧 我从来都不知道感情如此善变,我还以为自己会心甘情愿守着聂卫东一辈子,然后慢慢死去。 唐其佑是意外亦是惊喜,过去十年印象中冰冷又臭的石头,却在我身处绝境时伸出了手。 理智告诉我要拒绝,但是……我舍不得。 迷迷糊糊中,我已经坐到了唐其佑的车里,脚上穿着拖鞋,长发凌乱的结在一起,像稻草一样缠在腰际。 车窗半开,凉风悠悠的吹拂在脸颊,我转脸打量唐其佑。 他全神贯注的驾驶,目不斜视。 好半晌我才开口,“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家 “你家?” 他这才吝啬瞥我一眼,咬字分明的纠正,“我们家 我半开玩笑,“聂卫东知道后,会杀了我们这对奸夫j□j的 他对顶头上司无丝毫畏惧,“从行程计划上看,他要下周才能回来,那时我们应该已经在爱格加森举办完婚礼了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 “不确定 我愣了下,促狭低笑,“如果我不同意,你岂不是会很尴尬?” 他浓密的长睫毛忽闪了下,咬字很重道:“非常尴尬 这般坦白……还真让我无语以对。 早上九点,聂卫冬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靠在唐其佑的沙发上喝牛女乃。 沙发上乳白色的,视觉和触感都很温暖,整套房子的装修品味都很不错,比我预想中要舒适的多。 聂卫东声音有些奇怪,“微微,你在哪里,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捧着杯子,再自然不过的撒着谎话,“在家里呢,刚才不小心把铃声关了,没听到来电提醒,怎么了?” 电话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古怪气氛持续了整整三十秒,聂卫东才出声,“我现在家里,昨晚提前回来了 “哦,”谎言被戳破后,我居然感觉松了口气,仿佛身上的负担全都消失了。 他声音有点压抑,“你到底在哪里?” 正在迟疑的不定的时候,我看到两步开外抱着胸的唐其佑。看样子似乎已经猜到那边是谁,只是不打算上来帮我。 “微微?”聂卫东提醒着我电话还在继续。 “我……不回去了 “你说什么?” 我咬着嘴唇,感受着舌尖的血腥味儿,慢吞吞道:“我要……结婚了 他那边过了很久,才反问道:“结什么婚?” “我答应过妈妈要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现在终于做到了,桃园那边……麻烦你找人收拾下,能用的就留着用,不能用的……全丢了吧 沉默了很久后,聂卫东的声音温柔依旧,恍如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发生,“我在家里等你,几点钟回来?” “聂卫东,”我念出这个铭记在心里的三个字,缓缓吐气,“我回不去了 “微微,回来 “……” “微微……” 我闭起眼睛,脑海中飞速掠过十年来的点点滴滴,仿佛整个人都被时光洗刷了一遍。 “苏微,你他妈给我回家!听到没有?!”沉默似乎比语言更让他愤怒,他像头雄狮一样突然咆哮起来,“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不是吗?好好的突然发的什么疯?” 发疯吗?我也觉得自己疯了。 兀自挂上电话后,我看向唐其佑,“你真的想跟我结婚吗?” 他毫不迟疑的回答:“是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除了怀孕外还有一个秘密……” …… 聂卫东,谢谢你让我爱了这么久。 唐其佑,谢谢你帮我策划一个连想都不敢想的美梦,让三十岁的生命如鲜花般怒放。 这么多年,我爱过,被爱过,知足了。 ( 恍如隔世 阳春三月,明明是该暖意融融的季节,房屋四周却潮湿的惊人,地板上墙壁上都湿漉漉的,就连抓把空气稍稍用力感觉都能攥出水份来,江城气候向来都是这么古怪难测。 我抱着日历躺在床上,维持着不变的姿势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大脑却依旧昏昏沉沉无法做到思路清晰。 黄色天花板上悬着一颗透明水珠,在我的注视下越凝越大,最终承受不住地球重力掉了下来,重重砸在我眼皮上,阴冷的潮气瞬间袭了一脸。 房间很小,基本上没有什么家具,一张蓝色泛白塑胶凳配着掉漆的破桌子,窗台上拥挤的摆着牙膏肥皂之类洗漱品,玻璃窗上粘着的报纸卷着角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 熟悉而陌生,诡异又令人怀念的气息。 记忆中,我曾在这里住了十年,刚好跟它被拆掉的时间一样长。 左右都想不明白,半个小时后我爬了起来,在洗手间照了下镜子,里面映出一张年轻久违的脸:皮肤苍白几无血色,眉梢上挑再配上两片薄唇十足命理书中的薄情寡义相。 想要掩饰这些缺点并不容易,所以我化妆技术修炼得简直日新月异。这么多年,一直将自己朝温婉知性方面上打造,如今才知道这些努力有多可笑。脸可以换,性格可以隐藏,但是命运却无人能改变。 洗过脸后用手指胡乱梳理了短发,从床下拖出纸箱,想从里面挑出干燥点的衣服换上。 犹豫了两秒钟,我将土黄毛衣从塑料袋子里拿了出来,穿上身后发现它肥大的离谱,而且袖口还垂着根长线头,好奇心促使我拉扯了下,结果毛衣竟然前后裂成两片,狼狈不堪的挂在身上。 想笑却笑不出,鉴于衣服实在少到可怜,我只好换了件黑色的小外套。 外套已经买了两年,那时还是中长款,谁知我过了发育期居然会疯涨个子,所以它就越来越显小。 外面阳光很好,有风在轻轻的吹,但空气还是粘乎乎的,稠到吹不动。 下楼梯时,我看到了患老年痴呆症的邻居大叔,迷迷糊糊坐在摇椅上看街边行人来来往往。 以前,哦不,将来,他会在某天消失,一周后被人发现尸体漂浮在不远处的明月湖。 回到过去是件有趣的事,譬如我知道楼道口卖早餐阿姨的女儿在几个月后考上燕大,她丈夫却打牌输光了那女孩的全部学费。 路对面那个卖棉花糖的阿呆,会开起江城最大的糖果连锁店,而且娶一个漂亮女明星做老婆。 刚才同我擦肩而过的男孩,现在有着很严重的抑郁症,然而家里人知道这件事是在他不久自杀后。 这个闹烘烘总泛着油腻气味的街区,将来会通通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休闲会所,主人是一个叫聂卫东的家伙…… 五分钟后,我停在了一家彩票代售点前,不由沮丧起引以为傲的记忆力。 简单一串数字,就可以彻底改变目前的生活,多么容易!可悲的是,我之前却从未关心留意过这种东西。 在店主的盛情邀请下,我走了进去,掏出皱巴巴的两块钱买了注刮刮乐,居然中了五百块。 店主笑脸瞬间转为便秘,拿着彩票研究再三,才不情不愿的掏出几张大钞找我。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我不确定是否要把好运一次性消费完,犹豫再三后揣着五百块离开。 本来想出来吹吹风,让大脑清醒一点,但是转了一圈后发现思维更混乱了。 在街边小店奖励自己一大碗牛肉面加煎蛋后,我开始慢吞吞的往回走。 准备上楼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女孩突然冲我招手,“微微,你今天怎么不上班?” 微微?说话对象确定是我没错了,但是对方的脸并不熟悉。 “上班?” “你该不会记错轮休日期了吧?今天是熊熊休假不是你啊!”女孩睁着圆眼睛,还配着夸张的动作手势。 我这才想起来,这女孩叫江欣,是我学生时代在饭店做兼职的同事。 “发什么呆?快点走啦,这波流感请假的服务生多,周末店里都快要忙不过来,所以经理才让我过来叫你!” “一定要去吗?” “想保住工作的话当然要去啦!” 捏捏口袋里的钱,再看看自己身上略显滑稽的外套,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落魄如我除妥协外似乎别无它法。 我打工的地方叫做月满楼,主打川菜,俗气的店名却有着不俗的名气和进账。 顶着经理严厉的眼神进门,两分钟换好工作服,紧张忙碌的工作就开始了。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在大饭店做服务生也不是容易的事,背菜单、菜谱、推菜、察眼观色全是基本功,给客人摆个筷子汤匙都有尺寸讲究,新人训练全拿尺子、量角器测出来的标准。 “二楼杏林春晚房间,东坡肘子、水煮牛肉、麻辣兔头、辣子鸡、泡椒凤爪,全部顶级辣?” “你确定是两个人?” “确定两个,顶级帅哥配美女!” 肘子?兔头?凤爪?这份菜集中起来对女士还真是恶意满满,就连传菜员都忍不住小声抱怨,“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们到底会不会点菜?” 服务生拉着沾满油污的前襟郁闷,“客人点什么咱们就上什么呗,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看到我在旁边闲着,便央求道:“微微先帮我过去顶会儿吧,我得去换套衣服 我冲她做个手势,“没问题 她神经兮兮的笑起来,“等下还要换回来哦,那个帅哥我还没看够……” 经理路过听到立刻发出冷冰冰的警告,“再对客人犯花痴小心你的奖金!” 几分钟后我来到二楼,杏林春晚房间门开了条缝,里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抬手敲门三下,一个沉稳的男中音道:“请进 我身体却在听到他话语落后僵住,世界何其大又何其小,怎么才隔天不见又见到他? 传菜员轻轻碰下我的肩膀,用唇语提醒,“进去 但愿是我听错了吧,我迟疑着推开门,目光立刻凝聚在左边的男人身上。脑海瞬间更乱了,竟然果真是聂卫东。 他不是应该出现在沈家吗?不对……我们初次见面不是在沈甜梦的生日宴会上吗?怎么会是在这月满楼? 不过有些东西台终未曾变,那就是我们的差距。 十年前他是豪门聂家独生子,我是惨被羞辱的沈家流浪狗。 如今他是衣冠楚楚的青年才俊,我是穿着可笑对襟的红衣服务生。 传菜员焦急的踢我下我的脚,我才番然醒悟,“不好意思打扰两位 往桌子上放盘子时手一紧张,指甲竟然擦着旁边女孩的脸。 客人登时捂脸大怒,“你这个服务生究竟怎么……” 话未说完,表情却犹如见了鬼,生生将到嘴边的字给吞了回去。 看清她脸的同时,我的歉意也立刻烟消云散。 在我们僵持了足足十五秒后,聂卫东转着打火机问女孩:“认识?” “不!”女孩月兑口而出后涨红了脸,又放轻了声音,“我……不认识她 这位骄纵蛮横的公主之所以如此怯弱忍气吞生,是因为知道天底下所有人都会捧着她惯着她,唯独我不会。 ( 疯狂赌徒 沈甜梦,身材相貌无一瑕疵,板起脸冷艳逼人,笑则显娇憨可爱,任谁见了都要心生感慨。 从血缘上来说,我算是她的姐姐,虽然我极其厌恶这个身份,她对我也没什么好感。 聂卫东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同他目光触及的瞬间,我飞快垂下了眼帘。 眼前明显是小情侣约会的画面,以前的我没有资格约束他,现在的我作为陌生人更加没有资格。 准备抬脚离开时,沈甜梦突然出声,用我见犹怜的娇柔姿态道:“你还没向我道歉呢 说完身体下意识往聂卫东那边倾斜,“你刚才划着我脸了 从小到大,她都很怕我,今天若不是仗着旁边的男人,她绝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倘若旁人就算了,可她是我痛恨的沈家人,所以我回她一个冷笑。 面对我挑衅,沈甜梦紧张到咬住下唇,身旁护花使者终于站了出来,命令道:“请向我的朋友道歉 这话就像把刀捅在胸口,疼的我喘不过气。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自己爱的人维护别的女人来得更狠呢? 见情势不对,身后传菜员急忙离去,相信不过片刻,那位一直洗脑服务行业就是要跪着赚钱的经理就会赶来道歉吧? 许是我目光泄露了太多情绪,再加上本不随和的长相导致聂卫东更加不悦。 他停下动作,冷冷的注视着我,“你那是什么表情?如果想保住这份工作最好把身上的敌意收一收 在同居时,聂卫东曾不无骄傲的说,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地方?聪明、识趣、而且够温柔,不像那些不知进退的女人,整天叽叽喳喳看不清自己身份。 识趣?温柔?这些字眼跟我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全是伪装出来的优点,真相站在他面前就是现在被厌恶的样子。 苏微,二十岁,阴暗的活在黑暗里,聂卫东还不是我以为的阳光。 在被剧透了未来后,我也不会再允许他成为我的阳光。 时间、地点、人物和相见全都发生了改变,是不是也意味着,我们的故事将会以全新的方式上演? “0236,你叫什么名字?”被再三无视后,聂卫东眼中溢出怒气,却竭力维持着优雅的风度。 “您没必要知道,”我将胸前代码牌摘下来,“因为从现在起我已经不再是这里的服务生了 他皱起眉毛,用不无鄙夷的语气反问:“宁愿职离也不道歉,这就是你们饭店服务人员的素质?” 冷酷的表情和眼神,提醒着我过去享受的温柔也不过是假相。时间真是好东西,轻而易举将我们从互相欺骗中解月兑出来。 这次换我沉默,沈甜梦拉住他胳膊,轻声劝道:“卫东哥,算了 聂卫东啪的将火机扔在桌子上,“看她那幅样子,是我说算就能算了的人么?” 经理气喘吁吁的赶过来,将腰深深弯成九十度,“非常抱歉聂先生!我代表员工向您道歉,接下来的事请交给我处理,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 聂卫东用手指指我,“这个服务生说不要这份工作了,你还要怎么给我满意的交待?” 饶是见多识广的经理也面露难色,“聂先生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跟我们员工一般见识 聂卫东扯着食指,慢悠悠道:“不巧的很,我这个人心眼向来很小 经理目光复杂,“微微,还不赶快向聂先生道歉!” “是向我旁边的这位小姐道歉 “微微,向这位小姐道歉!”经理握紧拳头,用焦急的语气命令。 沈甜梦依旧一脸惊惧,嘴角却无法抑制的翘起,眼中也泛出兴奋的光芒。 我冲她扯起嘴角,满意看到她哆嗦了下,“我的歉意,怕沈大小姐消受不起 空气诡异的凝固几秒,聂卫东再度开口,“我不管你们之前有过什么恩怨,今天的事的确是你不对,幼儿园小朋友做错事都知道要说对不起……” 我打断他的话,质问沈甜梦,“你确定要道歉?” 沈甜梦紧紧抓着手里的lv,对聂卫东结结巴巴说:“算……算了吧!” 有人养过哈巴狗吗?它喜欢跟在主人后面冲人狂吠,气势凶悍堪比藏獒,但若被对方狠声斥责两句,它是打死也不敢上前招惹的。 在我印象里,沈甜梦就是这样让人又爱又恨的生物,在沈家人跟前趾高气昂骄傲的像个公主,太过胆小娇气,一旦在某个人身上吃过苦头,就会长久抬不起头,我就是她的最大阴影。 聂卫东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我冲他耸下肩膀,将工作卡交给经理后离去。 首次与沈甜梦交锋从表面上似乎赢得了胜利,生活却告诉我实则输的一塌糊涂。 母亲单位留下来的一间破房子,刮刮乐中奖来的五百块,除去一些生活必需品我几乎别无它物。 这些年过得太安逸,我都快要忘记贫穷是多么可怕的耻辱。 不过当发现洗澡没有热水、睡衣破了两个洞、贴近窗户的地方又在渗水时,我才醒悟过己有多天真。 人类第一生存目标,有饭吃。第二生存目标,有钱花。 对于一个二十出头又没有家底的人来说,要实现这两条目标并不容易做到。 不过还好,我拥有别人不可能拥有的未知记忆,在这个信息就是金钱的时代,用它们提高下生活水平应该没什么问题。 现在的我,是一个长期拿奖学金大二女生,读书固然花不了多少钱,但我也没打算再念下去。 与其浪费三年时间去温习已经被忘掉的课本知识,不如在实战中将它们从本能中唤醒。 将整个房间翻了一遍,我从床底下的鞋盒夹层里找到了一张存折。 这是母亲用生命换来的钱,即使在十年前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我也从未幻想过有天会利用到它们。 心里自然有难过和不舍,却终归抵不过想要迫切改变命运的心情,如今的我愈发世故、冷漠了,天知道这次会落得个什么结局! 我现在只想要过的好一点,看看不依靠别人是不是能争取到梦寐以求的幸福。 我就像个赌徒,带着全部的钱去了证券公司,开户时工作人员看我就像在一个同情白痴。 穿着朴素、基本生活都不能保障的女孩,竟然把辛苦积攒下来的血汗钱投到股市里,这些心存侥幸的人该是有多疯狂?! 次日证监会突然宣布ip重启,利好刺激下大盘却连续暴跌六天,而我持有的大曲股份以黑马之势连续三个涨停板,最终盈利百分之四十七,我知道自己终于赌对了 ( 狭路相逢 我认识一个投资顾问曾不无钦佩道:最初发明股票的人一定是个绝顶聪明的天才,这家伙号召大家把钱财拿出来放到桶里,自己拿走十之j□j,然后再跟众人说剩下的全都是你们的了,谁有能力抢到就是谁的! 于是无数暴发户争相加入,倾家荡产后落寞而去,然后还有更多新人盲目的前仆后继。 首战出师大捷,感谢上天,给我一个极少数赢利散户的名额。五万块眨眼变成七万,钱财来的如此容易,难怪这游戏经久不衰令人沉迷。 赚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掉那张只有三条腿还嗄吱嘁吱作响的单人床。 高中低三档中,我毫不犹豫的选择最贵的,需知人要在床上渡过三分之一的生命,为此多付出一点也是应该。 之后我又买了配置不错的电脑,赚来的钱还未捂热便又流了出去。 ip重启消息第二周,股市依旧萎靡不振,大曲股份传出涉嫌j□j交易被立案调查,网上消息一时传得纷纷扬扬,就在大家纷纷恐慌割肉抛售时,我再次满仓买入。 当晚证监会辟谣新闻,次日大曲股份高开高走,三分钟涨停。 钱财来得如此容易,以至连我都有种深深的不真实感。 夜晚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我开始频繁的梦到童年片段,漫无边际的红色烈焰,火光冲天,男人从里面踉踉跄跄奔跑出来,像头野兽匆忙离开。 我赤脚站在火堆中,看着他的背景绝望到喊都喊不出来。 沈甜梦用刀片划烂我的作业本,惊奇的说苏微你这个怪物,是不是从来都不会哭? 我将碎片一张张从地上捡起来,再夺过刀片威胁她说信不信我划花你的脸?沈甜梦从此惧我如猛虎。 之所以不哭,是因为早就知道即使哭的再伤心再好看,也没有人会像宠沈甜梦一直宠我、心疼我。 心理医生说你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你知道吗,别的小朋友都不会像你这样不正常。 我说我知道,所以你别来招惹我,否则我不保证你会有什么下场。 当时沈克文坐在旁边,抽搐扭曲的表情堪称精彩绝伦。 舅舅模着我的头说微微你要记得一句话,当没有人爱你时,你要更加好好爱自己。这不仅是我的心愿,也是你母亲的意思,知道么?在我没有从国外回来之前,对你的父亲和善一点,他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不会抛弃你的人。 然后舅舅飞去了国外,还没回来沈克文就已把我抛弃,只因他的小公主说我不想要跟姐姐在一起,他的现任妻子说这孩子迟早都是个祸害…… 那些被沉封的过往,我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没想到它们还是如此牢固的铭刻在记忆里。 潮气终于伴着春风离去,江城一天天暖和起来,我翻遍箱子也没找到一件穿得出门的春装,才蓦然想起要该为自己添置两件新衣。 想起舅舅临行前的叮嘱,我决定对自己好一点。 走进一家名品服饰店,我目光很快停留在一件黑色外套上面,线条简洁流畅,金色扣子造型别致,是我喜欢的中性风格。 “我想试试这件衣服 “好的,”店员将衣服取下来,用委婉的语气提醒道:“新出的款式,所以价格偏贵 我接过来,“我有钱 她立刻紧张,“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知道她没什么恶意,微微点头后走进试衣间。 衣服很舒适,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走出后店员连声道好看。 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穿了新衣服,感觉人都精神许多,只是……镜子里突然多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两手插在口袋里面色不善的看着我。在他胳膊上,挂着位身姿窈窕的女孩,精致的五官隐藏在大狐狸毛领里,显得愈发妩媚俏丽。 “麻烦把这件衣服打包,”我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无视两人将衣服月兑下来交给店员,重新穿上自己的小外套。 “本店周庆,今天所有服饰一律八折,折后8500元,刷卡还是现金支付?” “刷卡说完我模了下口袋,然后动作慢了几拍,我好像出门时只带了几张现钞…… 在店员的注视下,我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忘记带卡,能不能帮我留着,等下我再过来 店员笑容依旧甜美,“好的 “那件衣服,我要了旁边的男人冷不丁出声。 果然冤家路窄,聂卫东,即便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做路人,你何必再三的闯入我的生活? 店员一脸为难,“抱歉先生,这件衣服我已经答应帮这位小姐预留了 聂卫东冷嗤,“预留?你确定那位小姐有经济能力买下这件衣服么?” “这……”店员尴尬的看我。 “没关系,”我两手放在外套里,“那位先生想要就给他好了,不过我担心那位漂亮小姐穿不了 聂卫东皱了下眉,将身上挂着的女人推开,“你去试下 女人撒娇,“这种风格不太适应我啦……” “叫你试你就试!”聂卫东绷着脸说。 女人不情愿的拿着衣服去了试衣间,片刻后出来扯着前襟掩饰呼之欲出的饱满,“你看,我说过不合适的啦!” 我不知该幸灾乐祸还是该悲哀,原来胸不如人也能成为长处。 “的确不太合适,”店员想笑又不敢笑,“那我帮那位小姐留下了 聂卫东瞟我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的?” “啊?” “包起来 店员内疚的看看我,“不好意思啊 我勾起嘴角,“没什么,有钱赚不是好事么,我改天再过来 她忙道:“好的,欢迎您随时再光临!” 外面阳光暖融融的,我用白球鞋踢着小石子顺着河边慢慢走,觉得这样安静的时光很惬意。 等再存些钱,就把房子重新装修下,阳台栏杆全换了,再养几盆花,喂只猫什么的…… “哇!今天的娱乐头条竟然是沈甜梦!” “她?还有什么资格上头条?” “华夏新捧的玉女新星嘛,长的漂亮家世好,一出道又是名导大作加持,这样大的力捧度想要不红都难 走到小报亭前时,我不自觉顿住脚步,竟当真看到熟悉的脸。 沈甜梦居然进演艺圈了?!这个世界的剧本果然新奇疯狂,我还当她会继续做沈家公主直至嫁进豪门呢。真想知道,她那个极度嫌恶娱乐圈的父亲现在什么心情…… ( 十年距离 白天沈克文要到公司上班,沈甜梦除了学校、片场、训练班三头跑,其余人各有各的事做,好像整个沈家吃白食的只有我一个吃白食。 如果忽略萦绕在心头的焦燥感,日子过得倒也算得上轻松惬意。 随着许曼归来的日期越来越近,我神经也开始逐渐紧绷起来。 许曼是个商场上的女强人,具体点就是一个比十个男人还要强势的无敌铁金钢女人,就连沈克文到她跟前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许曼的控制欲非常强,喜欢的人和东西一定要牢牢掌控在手心里,譬如沈克文和沈甜梦。 有时去觉得沈克文他们不像是夫妻,而是被像圈养的男宠,许曼给他名份。地位和公司职务却偏偏不给其实权。 而沈甜梦则像是她的寄生体,不允许她有任何想法和决策,所以才造就了小公主如今怯弱萎缩的个性。 我对许曼的泼妇印象恶劣且深刻,她曾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小杂种你给我滚出去!再踏入我们家一步跺了你的小烂蹄子!嘴巴之脏、表情之凶悍、词汇量之丰富无一不让人闻而生叹…… 最奇葩的是,她居然是生出在书香世家,其父亲曾任江城市的市长,母亲是有高级职称的教授。 她第次骂人都像吸毒一样亢奋,骂完必定喝杯浓茶去火,清理大脑存盘,然后整理衣衫优雅从容的离去,好似骂出的那些脏话早月兑口便已不属于自己,她也从未做出过任何有损形象的事。 最讽刺的是,她竟然还当选过年度全国最美五十人。 虽然媒体提起她时无不充满夸奖赞誉之词,我却始终对这个女人充满鄙夷,提不起好感。 许曼回来时我正打算下楼去超市买一个手写板,她在楼梯上瞟见我,视线像穿透空气一样迅速移开,连半秒钟都没有多加停留。 关于这一点,我是很钦佩她,因为我最少看了她五秒钟才反应过来。 她还是那么漂亮,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坐在沙发上的场景像幅色彩明艳的油画儿,前提是不开口骂人的话。 我自然也不屑理会她,揣着口袋兀自出了门。 从超市回来,路上看到一个小贩在路边卖狗,毛葺葺的几个肉球缩在简易铁笼子里,看上乖巧得让人很心疼。 见我蹲在那里很久,小贩便热情招呼道:“姑娘买一条吧,很便宜的,三十块就可以抱两条回去啦 我犹豫,最终却是摇头,“我在别人家住,不方便喂养 “这样啊,”他冲我笑知,拿着狗粮放在掌心喂它们。 小时候,母亲也买过一条这种中华田原犬给我,样子普通但是肉嘟嘟的非常可爱。 但我最终没能看到它长大的样子,因为它还没来得及长大就已陪着母亲葬身在那场大火中。 看了一会后,我小心翼翼的询问小贩:“我能模模它们吗?” “没问题啊 小贩将狗粮放到我手中,我将手伸到笼子里,小家伙立刻耸着鼻子挤了过来,舌忝在掌心温温痒痒的。 一辆车子驶过来,停住,男人伸出头来,“这狗崽怎么卖的?” 小贩连忙道:“三十块两条 那人说:“笼子里一共几条?我全要了!” 小贩微感惊讶,“五条,您要全要的话就拿七十块钱吧。快满月的小狗,身体都很健康,特别皮实,胃口都很好,吃东西也不挑食 车上的人扔了一百块钱出来,“甭找了,笼子也给我装到后面去 车箱打开,小贩给装上去了,我依依不舍的告别刚认识的小朋友们准备离开。 小贩装了钱,末了不忘多问一句,“这么多小狗,您养得了么?还是送人呢?” “吃!”车一撅,一道烟儿的消失了,小贩追了几步没追上,冲它的背影竖起中指,“为什么不早说!我草你大爷!” 我在阳光下抬起手指,那种毛葺葺微暖的触感似乎还在,可是一转眼就消失了。 苏微,一定要强大起来,不然……明天被命运屠宰掉的可能就是你自己。 回到沈家时,许曼已经不在了,却来了一位尊贵的新客,聂卫东。 正坐在沙发上跟沈甜梦聊天,沈甜梦今天化了浓妆,看起来成熟又妩媚,跟聂卫东对视时,眉角眼梢都洋溢着小女人专属的羞涩和甜蜜。 见我回来,两个人都沉默了,我心情不好,一语不发的上楼。 “跟她这样古怪的女人相处是不是很难受?”身后传来沈卫东的声音。 沈甜梦吱唔道:“还,还好啦,她没工作,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暂时赖在这里,父亲也不好意思赶人 聂卫东说:“真可怜啊 四个字讲的清晰分明,我确定他是在说给我听。 可怜吗?我也觉得自己挺可怜,只是再可怜也不会需要你的怜悯和同情。 未来的路,无论多坎坷多艰辛,我自己走。 聂卫东留下来吃晚饭,沈克文自不必说,就连许曼也展现出了亲切和蔼的一面,又是亲自洗手下厨又是去拿珍藏红酒。 饭桌上,所有人都和乐融融,除了格格不入的我。 聂卫东口才很好,几句话便将沈克文夫妻哄到心花怒放,在喜欢的人面前,沈甜梦显得格外活泼。 热闹是他们的,我只负责埋头吃饭,因为早年经历,我不挑食,只捡离得最近的菜夹,放什么我吃什么。 吃完准备起身,却被沈克文叫住,“微微,别急着上楼,整天一个人对着电脑闷在房间里,人都要憋出毛病来,等下跟着甜梦你们三个一起出去逛逛街,女孩子嘛,看看有什么要买的 许曼破天荒的看我一眼,“看中什么直接买,不必在意钱 果真是财大气粗之人说的话,不像母亲,总同我说:“零用钱省着点花,别买些有的没有,不值钱的东西,都是拿来骗你们这些小孩子,看上什么告诉我,我让去必定能便宜不少 我看看聂卫东和沈甜梦,两人都没有反对,心里才慢慢明白过来。 沈甜梦如今的身份,可不止沈家大小姐这么简单,还是当红玉女明星,自然不能跟男人单独去逛街,如果再加上一个电灯炮就好办的多了,即使被拍到也不会传出什么绯闻。 我对逛街没什么兴趣,却不想在外人驳了许曼和沈克文的面子,只得伪心应下。 出门前,沈甜梦准备了口罩、墨镜和帽子,这些道具在我看来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真实写照,不过看她那么兴奋的样子也懒得说什么。 聂卫东开车,沈甜梦坐在副驾驶座上,我在后排闭目养神。 聂卫东问:“想去什么地方?” 沈甜梦摇头,“我晚上很少出来,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玩儿,卫东哥你肯定知道,就带我去你最常去的地方呗!” 聂卫东慵懒道:“那地方太乱,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去,还是去逛点文气的地方吧,印象音乐酒吧去过没?” “没有!” “你呢?” “啊?” 聂卫东有些无奈的抬手比后,“我是在问那位 我面不改色的撒谎:“没有 怎么可能没去过呢?那几乎以前我们约会的集合点,因为聂卫东总说:“我可不能带微微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省得那些人把你带坏了 以前不管他怎么在外面乱搞,印象音乐酒吧却始终是独属我们的秘密空间,从未让别的女人染指过。 当初如何今日又如何,无论我们情愿抑或不情愿,两人终于成功陌路了。 进入音乐酒吧的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聂卫东揽抱着我的肩膀,一路在贴满照片的墙壁上指指点点,“微微你看,这张是我去尼泊尔拍的,这张是在新西兰……看这个小孩子,是不是很可爱?我们以后也一生个好不好?” 印象酒吧,其实这并不只是一家单纯的音乐酒吧,还是一家摄影吧。 老板是个道上混的大哥级人物,为人处事颇有江湖侠气。 墙壁上的照片,都是从客人那里征集来的,如果有被选中的,就可以成为永远的vip,所有消费一律七五折。 进酒吧前要经过一条黑色的长走廊,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贴满照片,或风景或人物或抽象或行为艺术,风格多样构图寓意无一重复。 聂卫东业余喜好摄影,曾相约驴友去过不少地方,偶尔得了佳作就拿到这里来,最终折扣累计竟然成了股东之一。不过这是个秘密,鲜少有人知道。 聂位东曾经替我拍过一张张照片,对着溪边临水而坐,两手遮了脸取名为妆,酒吧老板非常喜欢,特意放大了置在入口最显眼处。 如今那个地方还是两张非洲草原的系列照片,未来也不会再出现。 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它出现过,一如我跟聂卫东之间的爱情。 对着墙壁发太久的呆,沈甜梦看我的眼神已经非常奇怪,“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 聂卫东冷不丁道:“这组照片拍的怎么样?” 我坦诚道:“难看 “你……,”他微怒,“你应该去重新培养下审美观!这组照片获过国际金鹰特等奖的!” “哇!这么厉害啊,”沈甜梦感慨完毕瞬间惊讶,“卫东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聂卫东总算找回了些面子,手插在口袋里表情很酷道:“偶尔网上看到的 我靠近了仔细看,不出意外看到藏在角落里熟悉的英文名字,嘴角情不自禁微微扬起。 看着曾经的情人炫耀卖弄,感觉就像在看小孩子,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我果然是还老了吧,毕竟我们之间隔了十年。 ( 百密一疏 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是什么?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还是跟老情人面对面坐着,他却不知道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我觉得自己如果去打情感热线,一定能感动大批听众成为今日最惨。 沈甜梦打量四周后感慨,“这里好安静啊,我还以为卫东哥喜欢很热闹的地方呢,跟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是么,”沈卫东轻轻呷了口酒,“不喜欢这里的话,以后带你改去别的地方好了 “不是呀,”沈甜梦连忙道:“我很喜欢这里的气氛,而且你带我来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聂卫东扯了下嘴角,表情似笑非笑。依我对他的认知,那笑容明显是带了嘲讽的意味。看来莫说是喜欢沈甜梦,简直一点好感都没有。 我一语不发的坐在角落,希望将自己的存在感低至为零,虽然自己一直都是透明。 渐渐的,听到谁的声音在耳畔说: “微微,为什么你总是在发呆?” “微微,猜下我今年帮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微微,我爱你 “微微……” “嗯?”情不自禁发出回应后我才察觉不对,旁边两人果然齐刷刷看了过来,感觉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他们看我,我便回看他们,三人轮流对视数后集体将脸转开。 我不想说话,聂卫东也不是话多的人,只有沈甜梦试图努力的调节气氛,可惜效果不佳,气氛依旧很尴尬。 过了一会儿后,聂卫东开始自顾自的玩手机游戏,沈甜梦也只好掏出手机,却显然没有玩下去的心思,我没有手机,只好摆弄自己的几根手指。 无聊时看过一些易学书籍,上面说我这样的手纹薄情果断,心胸狭窄气血不足并非长寿之相,如果看来,竟然无不灵验。 “会看手相?帮我看看聂卫东突然伸手到我面前,眼中闪着兴致勃勃光彩。 其实完全不用看,我差不多熟悉他掌心每一条纹理。 在我们手指触碰的杀那,两人俱是一僵。我确认了未从沈甜梦脸上看到任何异样,才问沈卫东,“你想知道什么?” 沈卫东道:“不如看我什么时候会结婚 听到这个话题,沈甜梦也立刻靠了过来。 “从手相上来说,你结婚至少是在三十五岁后……,”具体什么时间我也不清楚,因为那时我已经死了。 沈卫东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用调侃的语气道:“我怎么可能让喜欢的女人等那么久!” 我怎么可能让喜欢的女人等那么久…… 所以,沈卫东,我跟你的那十年,算什么呢?我望着他,胸口突然闷的喘不过气来。 沈甜梦颇感失望,轻声呢喃道:“什么啊,原来是胡编的,我还以为你真会看呢 说罢看到沈卫东笑,她便也跟着笑。 沈卫东起身,对沈甜梦道:“时间也不早了,说好带你出来逛逛就回去,还要稳稳妥妥的把人给送回去,走吧 沈甜梦对这场枯燥无味的约会竟还意犹未尽,笑眯眯的建议道:“卫东哥下次带我去你常去的地方吧,我想看看你平常都玩什么 沈卫东不置可否,我也觉得沈甜梦还是不要去的好,如果知道她的卫东哥不仅花名在外,喜欢熟女辣妹,而且还喜好跟人床上玩双飞,她脆弱的小神经会因此崩溃的。 路上有人打沈甜梦的电话,她刚说了一句却没电话关机了,于是开口跟我借手机,打算拨回去。 我说:“我没手机 “现代社会怎么可能有人没手机?”沈甜梦看我就像外星人。 “因为没有人会给打电话给我 她天真道:“那,那也应该有一个啊,玩玩游戏上上网什么的,不然多不方便 我淡淡的说:“不需要 后视镜中沈卫东的嘴唇动了下,无声的吐出两个字,“怪胎 怪胎么?或许吧!没有经历孤单的人压根不会明白守着一份希望但是希望迟迟不来的绝望。像个傻瓜一样捧着手机,一等就是一个晚上,经常出门走到一半再拐回来揣上手机,因为担心他会打给我接收不到,可以没有卡没有钱却唯独不能没有手机信号……那样的事,我已遭遇太多次,早受够了。 自从跟随沈甜梦约会回来,许曼对我态度算是好了很多,也就是眼里终于能看到我这个人了,擦肩而过时至少会在我身上多停留那么一秒。 我熬了两天,却弄清楚自己正在谈合作的,竟然不过是家打着私募机构的非法集资,虽然对方再而三的承诺分成当即结算,却被我以风险太大的理由婉拒,一番辛苦付诸于流水。好在股市账户依旧长红,也算是多少得了些安慰。 之想以想找人合作,是因为自己资金实在有限,总计目前不足十万,虽然能做波段操作,赢利效率却着实太慢。 复仇对我来说,不只要耐心等待时机,还迫不及待的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居于沈家,多看沈克文和许曼幸福一天对我而言都是无止尽的折磨,这在某种程度也给了我相当大的复仇动力。 在我为赚钱忙到焦头烂额时,沈克文已经帮我办理好了出国手续,一家看似历史辉煌却被海外留学生戏称为野鸡大学的名校,镀金时间三个月。 学海无涯、艺多不压身,我这般劝慰自己,只是当此行是旅游,多日精神紧绷正好外出散散心。 虽然人在外国,国内新闻动态时刻留意着,快要结束进修前两日,突然于网上看到这样一则新闻标题:沈甜梦疑与聂家公子相恋,双方父母于酒店正式见面! 下面放了张偷拍的图片,虽然像素很低,却能隐约辨认出上面的人的确是沈甜梦和聂卫东。 那日聂卫东的话言犹在耳,“我不会让喜欢的人等那么久 结果这么快就跟不喜欢的人结婚,这个世界果然处处是谎言,谁都不可信。 虽然我怀聂卫东和沈甜梦的结合是否会幸福,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的确男才女貌,家世也门当户对的很。 只当一般新闻看过就算,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准备点下一条时我脑海突然灵光一闪,沈聂两家倘若当真结合,岂不是又一座大山挡在我的面前! 仅我一人之力,想要掰倒沈聂两座金山,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我希望自己做的事总是对的,但心里早没了是非标准。 于是我替自己开月兑,找尽理由证明别人是错的。 这样,即便是我错了,也会显得理所应当一点。 俗语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但聂卫东那样的风流禀性,如果当真跟沈甜梦结合,无疑是毁她一生。 所以,他们不能结婚,即使我用些手段拆散他们,也不算卑鄙过份,对不对? 进修完毕回国,当晚我便去了r,聂卫冬常去的夜店。点了十个排名靠前的女孩,最后只根据她们的长相留下两个。 经理看我的眼神非常怪异,但是保持着良好的职业习惯没有冲上来直接问究竟我是男是女。 “坐我冲她们做了个手势。 其中一个女孩迟疑的问出经理没敢问出的纠结,“您是女的吧?” 看来我真应该做下自我检讨了,点头,“是 两人面面相觑,“您找我们来,应该是想要打听事情吧,事先声明我们不提供同性服务 “你提供我也没兴趣,”我从一摞钞票中抽出几张放到她面前。 女孩纳闷,“究竟什么事儿啊,我们这行您应该也知道,涉及客人**我们都不敢乱讲的 我笑,“我不想听你们那些所谓的**,认识聂卫东吗?”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笑起来,“混场子的谁不认识聂大少啊 还真是……这个回答愈发坚定了我拆散聂卫东跟沈甜梦的想法。 我继续问她们,“你们两个跟她发生过关系么?” 一人摇头,“没有 另一人则笑道:“我倒是想,可聂少的床也不是是谁人都能爬的呀!人家要求和眼光可高了,我们这样的有时送到跟前去他也看不上 她说的对,聂卫东自视风流但不下流,虽然喜欢瞎搞男女关系混乱但却坚持不嫖,至于上过床后意犹未尽随手送表送钱,那跟职业出来卖的不能混为一谈。 我又问她们,“你们想跟他发生关系么?” 两人似乎确定我真的疯了,眼神都带着毛骨悚然的惊恐。 “你到底想干嘛呀?” 我将钱推到她们面前,一字一顿道:“花钱请你们勾引沈卫东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职业在身,沈卫东显然要比别的客人强得多,各种意义上。 “你让我们穿这身能行么?” “我付钱,你们只用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没必要提出任何质疑 “可我总觉得穿这样……太正经了!跟路人看上去没什么分别啊 我低声自语,“或许就有人偏偏喜欢这口呢 沈卫东的喜好很固定,喜欢表面正经骨子里却透着性感妖媚的,说白了就是表面端庄实则风骚的,他最常下手的类型,其中一个女孩换了服装气质刚刚好。 而另一位,则是我做的第二手准备,厚颜无耻的将她往十年后的苏微影子上靠拢,我不确定沈卫东会喜欢这款,但是毕竟他跟我相处了近十年,就算谈不上喜欢也应该不会感觉讨厌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晚上聂卫东本了约了沈甜梦一起去玩,临行前却突然宣布取消,沈甜梦郁郁寡欢的去了房间,我也感觉有些怪异。 老阿姨突然上来叫我,“苏微小姐,有电话找你 心头立刻涌起一股不祥感,从未给人留过电话号码,究竟是谁会来找我? 喂了一声后,电话中传来聂卫东阴阳怪气的声音,“能听出来我是谁么?” 我心里格登一声,脸上却装作镇定,“嗯,你找我什么事?” 他道:“我在印象酒吧等你,出来说话 我问:“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聂卫东冷笑,“出不出来随你,我最多只等半个小时说罢便挂了电话。 我长吁一口气,看来计划还未实施便已东窗事发,出师未捷身先死,风萧萧兮易水寒,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去便去,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当我赶到印象酒吧时,聂卫东正靠在沙发上翻看手机,见我过来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将手机屏幕亮出来呈现给我,上面是两个女人的照片。 他作为r的常客,那些小姐自然不敢得罪于他,而且那女孩说的对,聂大少的床不是谁都能爬的。我果然是被冲动冲昏了头脑,一点理智也没有了,居然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 聂卫东抬眼看着我,慢悠悠道:“有没有觉得眼熟?”见我不语,他便笑了起来,用很轻浮的语气道:“还真是我喜欢的风格 如今自责已是无用,只有飞速启动应急方案补救,我坐下来,淡定道:“你喜欢就好 他用手掌转着手机玩,好半晌才道:“我的喜好关你什么事?无功不受禄,没有缘由送上门的大礼我可不敢收 “我不希望你跟沈甜梦结婚 明人不说暗话,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聂卫东怔了下,盯着我道:“说个理由给我听 “第一,她性格太单纯,根本不适合你,跟你结婚她会彻底被毁掉。第二,你不喜欢她,不想跟她结婚 “只这两条?” 我反问:“这两还不够么?” “当然不够,”他将身子微微向前倾斜,熟悉久违的气息也迅速漫延了过来,“沈甜梦毁不毁,那是她的事,我想不想结婚,这是我的事,这跟你一个外人都没什么相干,我可不认为你们姐妹情深到让你为她付出这么多的地步,现世活雷锋,嗯?” 他说的对,这两条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想要的只是约束沈家不能让它继续再壮大下去罢了。 见我沉默,沈卫东便嘲笑道:“你这个女人,脸上写的,嘴里说的,从来就没有一句实话 我说:“我不想你们结婚,这一句话绝对是真的 他冷嗤,混不在意道:“我自己的婚姻我都做不了主,更何况是你?你当真以为我跟那两个女人发生关系被沈甜梦看到,这件婚事就会取消?看你头脑还算聪明的样子,怎么也这么蠢?实话告诉你,这件婚事已经决定,谁都更改不了,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要白费力气了。真是奇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人操心我的婚事!” “你们结婚,是出于商业性质的联姻吧 “不然你让我跟沈甜梦谈感情么?笑话!”说完他冲我晃晃手机,道:“苏微,这件事还没完,别以为就这么轻易算了 ( 事件重演 聂卫东走后,我又要了十瓶啤酒,自己坐着慢慢喝。 过道对面几个大学生,正拿着dv在拍微电影。 其中一个男生拿着剧本,同另外两个女生道:“接下进入谈判的白热化环节,女二要拿杯子泼女一,同时说‘别以为谢明现在睡你旁边就了不起,这场爱情战争还没结束,别太得意了,没到领证前一秒,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子!’。注意,表情非常重要,不仅要表现出那种势在必得的胜利感,还要同时展现也她对女主的鄙夷、对男主的爱慕以及身为一个绝症患者脆弱的精神面……” 我呛了下,啤酒差点没喷出来。 女二那边已经入了戏,抓着杯子时而柳眉倒竖、时而楚楚可怜。 女一也不甘示弱的点起了眼药水,顺便补了下睫毛膏。 “准备……开始!” 哗!一杯水迎面泼在了女主角的脸上,女生唉呀一声尖叫起来。 男生连忙停止拍摄,递上毛巾,“你这反应也太大了点吧 “溅我眼睛里了!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试试!” “赶紧擦擦,继续,晚上还要剪辑,再这么拖下作业就完成不了啦 …… 哗! “我说你不能不能不要对着我眼睛泼?!” 哗! “这下妆全花了,还得重新化……要不,换别的方式表达吧 “我看剧本还是改扇耳光吧!就是力道不好控制……” …… 看到最后我开始居然同情沈甜梦,做什么不好偏偏进演艺圈,导演一声令下要哭要笑全都身不由已,所谓真性情也不过是公司打造的假相而已。 回到苏家已经凌晨一点钟,大厅灯亮着,许曼穿着睡衣坐在那里享受按摩。 我打算直接上楼,却被她叫住,“你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主动跟我说话,莫非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走到她跟前,问:“什么事?” 闻到我身上的酒味,她脸上嫌恶愈发明显,“你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知道苏家你以前住的地方不一样。你以前跟什么人来往,过什么堕落生活我不想管,但是现在到了我们家,就应该把那些坏习惯全部改掉!我们甜梦现在进了娱乐圈,外面天天都有记者在蹲点偷拍,万一发现了你这些不堪的行为,岂不是会说我们苏家没有一点规矩?” 我庆幸虽然喝了很多酒却理智丧在,不然肯定一拳过去将她脸上那些挖苦嘲讽通通打飞。 见我没有回应,她便坐起来,斥责道:“我说这些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别整天一幅左耳朵进右耳朵的小太妹样子!” 我垂眸遮住恨意,“知道了,还有别的事么?” 她不胜其烦的摆手,“赶紧去洗洗,一身劣质酒味简直臭死人!” 次日星期天,股市不开盘,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出门,免得又碰到许曼影响胃口。 女人有很多项目打发时间,购物?美容?看电影?聚会?不,这些我通通不感兴趣,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尽情发泄的地方,于是我选择去拳击馆。 将沙袋幻想成你最恨的那个人,然后倾尽全力一拳拳打出去击碎他的脸,你就能在这种看似枯燥的动动中体验到极致的快感。 “滚开你这个小杂种,以后不再再踏进我苏家的大门!” “站住!前面那个小孩偷了我的面包!” “小朋友你很饿?过来让叔叔好好看就给你买鸡腿好不好?” “除非拿年级前十,我才向学校申请给你发放补助,否则免谈!” “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是我也有我的难处……” “你这个女人,脸上写的,嘴里说的,从来就没有一句实话 …… 亲情?去死!爱情?去死!还有一些所谓的怜悯同情?通通都去死吧! 那些建立在无辜者生命和痛苦之上的罪恶幸福,我早晚要用亲手用双手将它们通通击碎!毁得渣也不剩! 我在拳馆呆了一整天,直到华灯初上才打算走路返回。路上明明人群攘攘热门得很,却让我有种孤单影只的落寞感。 天空灰扑扑的,飘浮着乌压压的厚云,好像要下雨。 小时我很怕下雨,因为躲无可躲无处藏身的滋味很难受。 即使现在我长大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却还是无法享受这种大自然的馈赠。 有人抱着吉他在路边唱,声音沧桑却充满柔情,“有天我们变老,孩子不在身边绕,我会陪你坐着闲聊……我把一生献给你了,才明白幸福总是吵吵闹闹,在分别的时到,我让你先走掉,因为舍不得放你为我流泪受煎熬……” 歌声中我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最后停在他跟前。 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却是两鬓发白,闭着眼睛慢慢唱,面前地上放了一些零碎的钱币。 在他旁边,摆了个架子,上面是两个人的甜蜜结婚照,下面则是一则事故的新闻,还有血腥的现场照片。 “走啦,这种人到处都有,一个比一个惨,明明手脚俱全却只想靠别人的同情心骗钱!” “不是啊,他老婆两年前在这个路口死于交通事故,肇事司机却跑了,他就每天到这里守着,希望能有目击者提供线索,可惜过去了这么久,应该找不到凶手了吧。附近的城管和店家都知道,所以从来不赶他 结婚照片上,女人温婉甜蜜的对着镜头微笑,与下面的血肉模糊形成鲜明对比。 我默默走开,两分钟后却又退了回来,把自己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放到他面前。 “谢谢,不过我不是乞讨的男人平静看着我,眼中并没有感激。 他的眼睛很清澈,态度不卑不亢,让我想到泣血吟唱的夜莺。 我说:“我没把你当乞丐 他又道:“我也不是艺人有些人的歌只愿唱给喜欢的人。 我看着地上的钱,却没有收起来,“我如果是你,能做的事情应该很多,绝对不会只是在这里傻傻的等 他开始收吉它,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淡淡道:“大家说于死交通意外的灵魂会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在出事路段徘徊,我想在这里陪她 我起身,“你陪得了她十年、二十年,她也不会再回来,凶手也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愧疚自责,将来有天说不定你死了,那人还好好的活着 打破一个男人的痴情梦,是不是很残忍?我们活在现实里,自怨自艾消沉度日只会让自己生活更艰难。 我也有个梦,希望世上每个善良的人都能得到幸福和快乐,凡是犯过错的人都去承担他们应有的惩罚。 回家时已经九点,早过了苏家晚饭时间。大家都坐在客厅里,个个面色严肃,气氛异常凝重。 看到我的一刹那,似乎僵局被打破,目光像一支支利箭咻咻飞射过来。 我看他们一眼,若无其事的准备上楼。 许曼冷笑,“沈克文,看看你遗传的好基因!” 沈克文尴尬的清清嗓了,冲我招手,“微微你过来,许阿姨有话问你 “什么事?”我走过去,努力压下心头烦躁。 许曼站起身,将一份报纸砸在我的脸上,醒目处赫然是我跟聂卫东在印象酒吧的情景,照片中他正将手要送到我面前,嘴角还噙着笑,看上去两人果真不是一般的亲昵。 莫非是坐在旁边那几个学生无意间拍到的?不过拍到又怎么样,我们又没有做出什么违法下流的事。 “苏微,”沈甜梦盯着我眼中有泪,“是你约的卫东哥,还是卫东哥约的你?”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她大声说。 情绪波动很大,整个肩膀都跟着微微发抖,看样子当真爱极了那个人。 我如实作答:“他约的我 沈甜梦气道:“你撒谎!卫东哥都不认识你,他又怎么可能会约你?” 我扯嘴角,“爱信不信 “啪!”我整个头都被打偏过去,两眼冒起金星。 许曼依旧抬着手,面容扭曲的看着我,平日里的优雅风度全无,“你这个贱胎!别以为让你回来住就可以抬头走路,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我可以让你搬进沈家,也可以让你一秒钟从这里滚出去!” 离家十年,重生前十年,她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弱不经风由着她折磨使唤的小女孩! 许曼,你今天辱我打我,日后要为此付出百倍千代的代价!到时我要把沈氏集团吞个片甲不留,将这沈家从里到外清洗个遍,将你们引以为傲的荣耀和自尊统统摧毁!踩在脚底……狠——狠——蹂——躏! ( 私人助理 几分钟后,许曼的咆哮式怒骂还在继续。*****$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一旁沈克文终于有些听不下去,“阿曼,孩子大了,你注意点考育方式和措辞……” “你给我闭嘴!”许曼枪口立刻转移,怒不可遏道:“如果不是你早年做出那些荒唐事,会需要我来收拾这堆烂摊子?眼光差找个丑女人倒也罢了,还生出这么一个不知感恩的东西!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什么德性,别说聂卫东正喜欢我们家甜梦,就算不喜欢也轮不到她个杂种!” 每次我都以为这女人嘴巴毒到了极限,事实却很快会告诉我错了,没有最下流难听,只有更脏更刻薄。 待发泄够了,许曼才用手抚着胸口顺气,白我一眼,斥责道:“你还像木头一样杵在这里做什么?以为沈家是什么地方?早说过女孩子要早点回家别在外面晃荡,你却每次都当耳旁风!凤姑,将厨房吃的东西都收好!三楼卧室和客厅门通通都反锁起来!现在其余人全都回房间睡觉!” 沈甜梦看完好戏似乎胃口大开,抱着大杯牛女乃一饮而尽后满足而去。沈克文目光复杂的望我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叹息一声搂着许曼走了。 客厅只剩下我跟老婆婆两个人,她看着我,微笑着拉长了声音,“苏小姐,您看……” 赶人意思已经很明显,我握拳深呼吸,“我出去 好在已近五月,夜里虽然有点凉却不至于让人冻坏的地步。 院子里有花有草还有沈甜梦那只讨人厌的小花猫,我从前是一样也不喜欢的,现在却觉得它们可爱无比。 坐在大理石台阶上,用头抵着旁边的门柱,感觉半边脸都木木的,似乎肿的很高,大脑却昏沉沉懒得关心它。 当年离开沈家时,我以为已经彻底从噩梦中解月兑,没想到时光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起点。 迷迷糊糊中听得有人温柔唤我,“微微,微微……” 我茫然抬头,竟然看到去世多年的母亲! 她手里拿了件毯子,看着我关切道:“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快点盖上……” 不知为何猛然间就清醒了,揉眼后再看,四周果然空无一人。 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天空竟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像针尖一样密密麻麻的落下来,在发梢汇成水珠,湿漉漉的往脖子里滴。 借着路灯看看手表,才凌晨三点半,离天亮还早得很。 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回头看是沈甜梦撑了把花伞站在那里,隔着栅栏门看我。头发乱蓬蓬的很可爱,虽然穿着睡衣气质却依旧像个尊贵的公主。 她慢悠悠道:“明知道会受到这样的待遇,你为什么还要回我们家来呢?” “我早说过,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沈克文 “只是因为父亲想让你回来所以你就回来么?你才不是那么容易听话的人。在客厅里,你虽然没有反抗,但是……眼神却凶得像头狼,简直要吃人 我侧脸看着她笑,“是么,我怎么不觉得 连沈克文都显露出了同情,我掩饰得应该很成功才对。 她一动也不动,“你用不着恨我母亲,这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如果你不在沈家,她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搭理你 我看着她,不想辩驳更不想解释。 没有人经历过你的痛,说什么他们都不会懂。 见我沉默,沈甜梦便又问:“为什么不说话?” 我说:“不知道说什么 她慢吞吞道:“就说你跟聂卫东的事情好了 我笑,“我跟他的事?太多了,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她头顶的伞抖了下,却很快恢复镇定,“你用不着骗我,几天前他明明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哦 “你喜欢他吗?” 我微怔,“什么?” 她很认真的把问题重复了一遍,“苏微,你喜欢聂卫东吗?” 喜欢?不喜欢?我只能说爱过。 沈甜梦的伞从前面垂下来遮住脸,自语道:“就算你不喜欢他,也想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对不对?” “他不适合你 “这跟你没关系,如果你不喜欢他,就不要做一些惹人怀疑的事 “我做什么需要向你请示么?” 沈甜梦不理会我的讽刺,兀自道:“你什么事都做的比我好,但是有一点,你永远都比不了我,那就是我背靠着沈家,有爱我的爸爸妈妈。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会无条件支持我,婚姻爱情上也一样。我从来不跟别人抢,因为我不需要。我也不屑跟任何人争,因为……那些人都没有资格跟我争!” 她其实说的一点不错,就像现在同在一片天空下,我狼狈的坐在门外,她则一尘不染的站在院子里。 虽然表面不具备她母亲那样的攻击力,骨子里的高傲和自尊却是一样都不少。 我对公主离去的背影扯起嘴角,复仇就如对待精美的古代瓷器,高高捧起来然后松手,尖锐零碎的破一地。 越昂贵华丽的东西,毁掉时就会越有成就感…… 在外面淋一夜雨,感冒几乎是预料中的事。次日清晨坐在饭桌上喷嚏不止,像猴子般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最终开口的依旧是许曼,冷冰冰道:“感冒了就老实呆在房间里,一大桌子围着吃饭,万一被传染到了怎么办?!” 我顶着鄙夷目光将包子叼在嘴里,又顺手带走了两个面包。 回到房间蒙头大睡,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洗梳时对着镜子照照,发现嘴角淤肿已消,惨白的脸上却依旧印着几个红色指印。耻辱印太过醒目,我干脆拿块纱布直接贴住。 接下来两天都过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生活,每天收集信息看看大盘,日子过的还算清闲,直到沈克文再次找上门来。 他盯着我脸上夸张的纱布,憋了半天才开口道:“你整天呆在房间里不闷么,没有想过出去找点事做?” “考虑过,不过暂时没找到喜欢的工作 “没有文凭和学历,你就不要太挑剔了……现在很多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他状似思忖了片刻,提议道:“总耗着也不是个事,明天起你不如先做梦梦的私人助理,跟着去她公司和片场帮帮忙。娱乐圈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尤其是拍戏时你要盯着她别让人占了便宜 我点头,“我没问题,许曼知道么?” 沈克文道:“已同你许阿姨商量过,她也同意的 敢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说好听些私人助理,难听些就是丫鬟仆人,我曾亲眼见过三流明星踩着助理后背穿靴、更有甚者竟会半夜打电话让助理去买避孕套。 许曼同意了,沈家小公主却不同意,接到沈克文的通知后整个人都炸毛了,“公司配的有助理,再跟一个传出去别人又要说我闲话!” 沈克文:“你们公司那些人,我一个都不放心,昨天我跟你母亲在云盛吃饭,恰好看到你的女助理同时跟两个男人亲亲抱抱!跟这样的人朝夕相处,能学到什么好?” 沈甜梦依旧抗拒,指着我气恼道:“就算要换助理,天底下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非得是她?” ( 蓦然回首 想要取信于人并不不容易,尤其是像聂卫东这种生长在利益至上的富商之家。表面上,他们会信誓旦旦的保证相信所有人的能力,但实际上他们除了自己谁都不会相信。 信任本来就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只是个开端而已,我警告自己不能着急。 晚上回到小屋里,嗅到久违熟悉的气息,简直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什么时候才能像正常人一样安安稳稳的生活、平淡的一日三餐呢?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 我只知道一点:沈克文和许曼一日在天堂,我便一日在地狱,他们什么时候陨落,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解月兑。 半夜我梦到了聂卫东,他像过去一样抱着我,将头埋在我的脖颈里温柔呢喃,他说微微把一切交给我,我会好好爱你的。 字字如针,每下都重重扎在我的心脏上。爱?我早已无法相信这种东西了。 十年,他对我的好未必是假,或许的确是带着那么一点真爱,不过他的爱太少,却作太多次分割,平均到每个伴身上,也就微不可见了。 我对聂卫东、聂卫东于我,意义完全不一样!不能再做这种梦,也不能再过那般无望等待的生活了! 苏微,你要学着自己强大起来! 带着大包小包重返丽川,沈甜梦正在河里拍浴戏,细纱贴在身上,胸前饱满若隐若现,下巴上淌着水珠,嘴唇艳如红梅。 我曾在网络上看到这样一则留言:她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呆在镜头前,将自身最美的一面呈现出来给观众看,就已经是满分。至于演技,那不过是相貌欠佳的借口而已。只要观众喜欢看,并且看她不腻,就算她是块木头,也是成功的木头,我们喜欢的木头。 道理欠妥,但是我却深深记住了,长相对人类来说是多么重要,多少粉丝在网上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寻死觅活,多不可思议! 男主角还未现身,甚至人选外界还在众说纷纭,剧组灯光说大概要到安维克才会看到他。 我的记忆在沈甜梦这条线上出现断层,似乎从沈甜梦进娱乐圈起就被打乱就再也走不上正轨,《深海奇旅》印象中从未被拍过真人剧啊…… 沈甜梦的戏份拍完,早早回去休息,我将东西都交给她清点确认后,决定去附近的小镇走走。 天空湛蓝,白云像棉花糖一样悬挂在上方,清清的河水从小镇中间穿越而过,偶尔会飘浮过一首嘎吱嘎吱的小舟,一切都是那么古朴天然。 我很享受鞋子踩在青石板上的触感,沿着河边的小道慢慢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偶尔有两三个小孩子举着风车跑过,嘻嘻哈哈像悦耳的风铃声。 我买了一个纸质手绘面具,是一个化着戏剧妆的女丑,眼下有三颗蓝色孔雀尾面饰,远远看就像挂着几滴泪。 形状古怪但是我喜欢,将面具戴在脸上,路上也没有什么人看,一直到黄昏才回到住处,门半开着,沈甜梦在里面。 听到动静后,她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还不小心打翻了我的水杯。 乍看到我的脸,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尖叫,“你神经病啊!大白天戴这种鬼东西做什么?” 说着要走,却被我拽住胳膊质问:“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间出现?” 她结巴,“我,我东西掉了,就过来找找喽 我追问:“掉了什么东西?” 她恼羞成怒,“当然是重要的东西!走开啦,吓死人!”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东西,这最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好烦!谁稀罕你东西?好啦好啦,我以后不进你房间就是!” 她走后,我进了房间,行李被翻得乱七八糟,背包拉链被打开也没有合上,沈甜梦到底想从我这里找什么? 我把面具别在蚊帐上方,睡觉时看她扬着诡谲的弧度冲我微笑,恐怖又暧昧。 沈卫东曾说我脸上写的,嘴里说的,从来没有一句实话。 那我在他眼里,是不是就长这个样子?真是恐怖。 不过谁还想要戴着面具生活呢?我只是别无选择。 七月十五中元节,对丽川来说是大日子,村子里有很多祭祀活动,沈甜梦害怕,在房间里呆着哪儿都不愿去。 根据这里的风俗,中元节时人的确不该乱走,尤其是外乡人,据说若被恶鬼看中,会将灵魂直接带走。但是如果戴了面具,百鬼就会认不出,自然更无从勾魂了。 于是我之前买的玩具就派上了用场,剧组不少人也买了,不过都是塑胶的,而且多奇葩造型,巨丑无比。 本来是跟剧组人一起去的,本来就不太相熟,再加上戴了面具,很快就跟大家分散了。 这一天小镇上人突然多了起来,大家都争相去放河灯和孔明灯祈福,一时间天上飘的洒里漂的全都是桔色灯火,随着微风摇摇摆摆、忽明忽暗看起来美丽极了! 有人轻轻拍我的肩膀,客气询问道:“要灯吗?可以代写祝福 我犹豫了下,最终挑了一盏白色的孔明灯。 那人问:“请问要写什么心愿?” 世界和平?好人一生平安?有情人终成眷属?和我有什么相干?! 那人以为太吵我没听到,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我依旧没有想到要写的内容,有些尴尬的想要不买了,一个清洌如泉的男声响起来,“老板,给我一盏白色孔明灯 转脸过去见是个白面具的高大男子,声音似乎隐约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小贩依旧问:“请问您要题什么字?” 男子道:“什么都不用题 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要写什么了,“唐其佑……你就写祝唐其佑早日成家,伉俪情深!” 真高兴世界上还有值得我祝福的人,终于不用像旁边那家伙一样可怜兮兮放白纸灯笼了! 小贩大笔一挥,将成品交给我后挤出人群消失了,周围都是三三两两的情侣,似乎只有我一个孤家寡人在放。 然后我发现了重大问题,没有火种……正左顾右盼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拿着枚银质徽章打火机递过来,是刚才带白色面具的男人。 他问我,“需要我帮忙吗?” 似乎是长相太过强势,很少会有陌生人主动出来帮我,如今面具遮了脸,倒是出现意外了。 我自然乐意之极,“谢谢 双手撑着灯,请他将沾了酒精的布团点然,慢慢松开手,带有祝福的灯笼徐徐升起。它似乎真的有种神奇魔力,好像不止带走了祝福,连我烦恼也了一并去除了,整个人都陡然轻松起来。 夏天的夜晚很凉爽,我在草地上坐下来,男人也坐了下来。 过了会儿,他问我,“唐其佑,是你朋友?” 我点头,又摇头,我们关系太过复杂,实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 那又似乎起了好奇,又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变态吧,”原谅我词语贫瘠吧,憋了半天,还是找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了!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他。 想到唐其佑,我突然感觉有很多话要说,模到脸上戴着真实的面具,便愈发肆无忌惮了。 我对面具男说:“你是个男人吧 他默,似乎无言以对,面具板着脸木无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那家伙也是个男的,总是像幽灵一样,整整十年,无论我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他,面无表情,脸上从来不见笑容,看人视线都是阴恻恻的,似乎无时无刻不带着嘲讽。最重要的是,他总搜集一些让我不开心的信息送过来,我知道他想看笑话,却偏不让他如愿。他要我哭,我便要笑,而且笑得比所有人都大声。他是个很骄傲的人,但在这件事却非常固执,总是能一而再三的挑战我的底线,似乎能从不断打击我的过程中享受到快感。你说这样的人讨厌不讨厌?”我试图征询他意见。 面具男依旧沉默,见我不再开口才幽幽道:“这样的人的确不招人喜欢 争取到同盟后,我愈发有了倾诉欲,继续说:“他这样一直下去也就算了,可是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 “他爱你?”面具男猜测着插话。 我震惊,“为什么你会知道?!” 莫非男人的思维都是相通的?开始和结果反差这么大,作为女性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变化啊! 面具男道:“你说过,他是很骄傲的人,这样的人十年如一日的去找个女人麻烦,不是爱又是什么?” “这怎么可能是爱?你们男人所谓的爱就是找对方麻烦么?”虽然感动于唐其佑对我的这份感情,但我却始终无法理解。 面具男道:“那一定是很爱了,怕被拒绝不敢开口,但又不甘心被无视,跑到你面前做出那么多事,无非是想在你心里找份存在感罢了,并不是想要你更讨厌 ……我良久无言,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究竟错过了多重要的一份爱情,我日思夜想求而不得的爱情! 面具男淡淡道:“你当时有另外喜欢的人?” “你又怎么知道?”我觉得自己此刻跟个白痴一样。 面具男道:“刚才孔明灯上写的几个字,对那个被祝福的人来说比插刀子还来得狠 祝福唐其佑,我又做错了么?我迷惑的望着他,“那我该怎么做?” 他这次似乎笃定道:“你现在为什么不试试跟这个人在一起?说不定比之前那个更合适 我摇头,“我有很多事要做,未来生活说不定会很艰难 他说:“男人肩膀比你有力得多,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共同分担难题恐怕会事半功倍 我坚持自己的想法,“我给不了他幸福 他说:“或许跟你在一起,他就觉得很幸福了呢?” 我呢喃,“不,我不希望他再遇上我,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我生活在黑暗里,就像沙漠盼望水份一样极度渴望爱与光明,如果有人对我好,我这么自私的人,一定舍不得放手。 就像吸毒一样,最终索求会越来越多,越来越过份,如果他敢像聂卫东一样不能完全属于我,我宁愿亲手将他彻底毁了! 事情经历得太多,我已经没办法像个正常女人一样去爱了。 唐其佑,祈祷命运不要再让我们遇到,希望我们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相交的一天!你好,我也好! 或许是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太过阴暗,面具男好奇的盯着我,眼也不眨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苏微,你呢?” “苏微,”他将我声音念得很好听,语速缓慢道:“你就叫我唐其佑吧 我僵了几秒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不过是随时取了个假名字而已,虚惊一场。 孔明灯渐渐稀少,天空逐渐暗了下来,我跟面具男都坐在草地上没动。 当周围彻底恢复安静时,他再度出声提要求,“中元节已经过了,我能看看你的脸么?” 问这话时,他手指已经伸了过来,却在没征得我同意时顿住,没有下一步举动。 戴了大半夜,脸也有些闷了,我将面具掀开置在头顶,看他,“给你看,有没有失望?” 相貌寡淡,五官也不讨喜,如果换作沈甜梦的脸,一定能博得对方的爱慕赞叹吧。 面具男没说话,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等于默认了我的问话。 果真没有不在乎容貌的男人,就连唐其佑,我都不知道他爱的是哪个苏微,换作现在的我站到他面前,怕是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吧? 突然觉得无趣,我站起来拍掉身上草屑,“回去了,再见 他叫住我,“你不想看看我摘掉面具长什么样?” 我摇头,“不想 “苏微!”他叫我名字。 这声音让我产生一种错觉,似乎是真的唐其佑在唤我。 想回头,但又不敢回头。 不是他,我怕自己会失落。 是他,那便会更害怕…… 最好不见,便可不相恋。最后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面具男站在我身后,字字分明道:“以后见了那个唐其佑,就努力试试跟他在一起,不管结果如何,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会高兴么?我一颗心沉沉浮浮良久,最终归寂于平静。 待回过头时,身后早已空无一人。中元节呢,这该不会是上天给我开的玩笑? ( 所谓爱情 两周时间很快过去,我们收拾重回江城,感觉就像风尘仆仆的天涯客,终于找到了念念不忘的归宿。他乡虽好,终非故土,这里虽然没有我的根,却有我的恨,只有在江城,我才能感受到自己生存的意义。 房间的门开着,所以能很清楚的听到沈甜梦在走道打电话的声音,态度粘乎乎还不时伴随着傻笑,想也知道是打给谁。 沈家从事制造业,恰好是鼎盛集团旗下的一块短板。沈甜梦身家清白,出自名校再加上惊为天人的相貌,对聂卫东来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但聂卫东可以跟甲女乙女发生关系,却唯独将沈甜梦束之高阁,碰也不碰,前生如此次又如此,从理论上来说这似乎有点不符合逻辑。 这天,我从来不响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聂卫东打过来的。 他用命令的语气道:“出来,印象酒吧 那边听起来似乎很吵,应该有很多人,我直接怀疑他打电话了,“我不是沈甜梦 他微带醉意,“找的就是你,苏微,出来 我看下表,已经十点了,这个时候出门,让许曼看到,又不知要讲出什么难听话来,但对方是聂卫东,我又不能不去。 蓝恤,牛仔裤,因为身高缘故我甚至完全不用穿高跟鞋。 随便整理了头发出门,却碰到抱着女圭女圭喝牛女乃的沈甜梦,她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我,“你去哪儿?” 我说:“出去走走,要一起么?” 她摇头,撇着嘴角道:“天知道你又要去什么鬼地方,回来说不定还被罚在外面过夜 我笑笑,对她的挖苦置若罔闻。这些天的相处,她对我的敌意有着明显的加深,似乎笃定我不敢伤害她,不仅胆子大了,说话也句句带刺,隐约有长成另一个许曼的趋势。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好现象。但是对沈甜梦来讲,绝对利大于弊。 跟聂卫东在一起的果然很多人,大概有四个男的,对我来说全是老熟人,他们身边的女伴,却是一个也不认得。 这些人,换女人的频率大概跟换衣服差不多,哪里记得住。 聂卫东怀里也坐了一位,小鸟倚人型的,看起来清纯又温柔,怯生生的睁着鹿眸,那神情莫说是男人,就连我看到都觉得心动。 看到我,聂卫东下巴微微抬了下,“喏,来了 目光瞬间聚拢过来,大家都好奇的看着我,有惊讶也有失落,其中一个毫不避讳道:“皮肤看起来不错,长得倒是一般 另一个接着评价:“胸部平,腿却长又直,还是利索短发,是我喜欢的类型 “兴趣这么恶,你干脆去找男人算了!”有人嘲讽,引起一片哄堂大笑声。 我并非良善,在心中默默记下,决定找个时机一定反击回去。 看向聂卫东,我笑,“聂先生找我?” “嗯,”聂卫东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我跟朋友说你手相看得不错,他们都觉得好奇,所以这么晚叫你出来,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说的多有礼貌似的,我介不介意重要么? 我在位置上坐下,左边沙上发坐着两对,右边沙发上坐着两对,对面坐着聂卫东跟他的情人,古怪气氛以为孤家寡人为中心迅速扩散。 左边的男人跟女伴换了位置,坐到离我最近的地方,伸出手道:“你先帮我看看 很好,是刚才说我胸部很平的那位,他叫钱君,是聂卫东的好朋友之一,为人坦诚却有点大嘴巴,大概是因为成长环境的缘故,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不顾忌别人的感受。 “你家境富裕但是精神贫瘠,大部分时间都觉得日子很无聊,不知道该做什么。幼时喜欢玩火,曾经差点酿成大错,发育迟缓,初中毕业还在尿床。恭喜你,反人类变态三个特征你成功占了两个,好在并没有虐待动物的行为,反而喜欢伺养宠物。你最喜欢狗,曾经同时养过六条 周围一片哗然,钱君崇拜的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无数星星,“大仙啊,您再帮我看看未来!” 我将他手掌摊平,漫不经心道:“未来你会暗恋一个有夫之妇,对她求而不得,最后心灰意冷,一个人孤独的过完此生,终身未娶 “终身未娶?”钱君满脸震惊的大叫,“我怎么可能娶不到老婆!” 我发誓,这句话里的每个字都是我毫无根据的胡编乱造,不能作为将来被控诉的呈堂证供! 众人皆默,就连聂卫东看他的眼神也带了丝同情。 钱君用力搓手心,“大仙你是不是看错了?再帮我看看好么?老爸还指望我早点成家生个孩子呢,我怎么可能会去暗恋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呢……” 里面点评我长相一般的那位将他强行拉走,这次换他坐在这里。 伸出手,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给我也看看吧 我佯装认真的掰着他的手,“跟刚才的那位先生恰好相反,你早熟,幼儿园就开始喜欢女老师,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都没有改善……” “咳咳!”男人将手团在嘴巴前假咳两声,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几个女人便识趣的离开位置。 待她们走远了,他才镇定道:“继续 我继续根据记忆乱扯一通,“你是个制服控,只喜欢老师、警察、护士几类固定职业女性,控制欲和占有欲都很强,而且床上还有s.倾向。婚姻状态也跟刚才那位相反,你会很快结婚,然后离婚,再结婚,再离,抱歉,就连我也不知道你这一生会离多少次、要结多少次 他的性癖是我无意中从聂卫东那里听到的,至于幼年事迹,这些人每次聚一起都会拿出来互贬,所以多多少少都听过些。 “……”,男人凝望我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自己默默离开。 这次换左手边的男人,从头到尾都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并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顾敬之,聂卫东所有朋友里我最喜欢的一个,话语很少,但是体贴温柔,最重要的是,他一视同人,对谁态度都没有区别。 他客气道:“你讲的很有趣,帮我也看看,谢谢 他的手很好看,掌心温暖柔软,据说这样的人运气通常都不错,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我微笑道:“三好学生,模范丈夫。你的学业、事业、爱情都很好,婚姻幸福生活美满,还会有一对可爱之极的龙凤胎 顾敬之弯起眼睛,“谢谢,希望一切都如你所言 “我靠,要不要这么不公平!”钱君大叫起来,“为什么我要打一生光棍而你什么都有,还会有双胞胎!天知道我也多想要一对双胞胎孩子!” 因为……你嘴贱多说了一句话,女人都是惹不起的生物,下次记得一定不要当面点评别人。 制服控没说话,但是脸色阴沉,好像欠了很多外债一样。 “终于轮到我了,”最后一个男人满脸期待的挤过来,“早年的事就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看得很准,我对爱情没什么兴趣,你就帮我看看事业吧 此人名高炎,所谓的事业是经营赌场和地下钱庄。他做得很大,也得到了应得的代价,二十年牢狱之苦。 他现在还未起步,脸上还带着点大男孩的天真,跟以后孤傲阴冷的个性简直判若两人。 我犹豫了下,最终面色肃然道:“你慈善事业经营的不错,将来会成为一个国际著名的慈善家,为很多学校捐了教学楼,给山区人民铺了很多路,还给受灾的地方送猪肉……全国各地都布满你的脚印,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中国第一慈善家高炎的身影!” 他震惊,“慈善?我的人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可能会去选择做慈善?!还有,你见过我么?怎么知道我叫高炎?” “我连未来都知道,更何况是你的名字?”我郑重的握了他的手,“谢谢你为付出的一切,大家会永远记住你的 他怔怔然看着我,再看看自己的手,愈发惊悚崩溃,“天啊,我一定是疯了!我从小梦想着当黑道大哥,结果长大后居然成了慈善家?!” 我几乎快要憋出内伤,聂卫东也忍俊不禁,“节哀吧,早跟你说过,走偏门没前途的,做慈善也不错,于少能花钱买个好名声 高炎很受伤的躺在发里,对钱君道:“快点把女人叫进来,我现在极度需要安慰 钱君按了下铃,几个女人再度坐进来,气氛却跟方才完全不一样了。 “你出去吧,”顾敬之笑着对旁边的女人说:“从现在起,我要对未来的老婆负责,不能再招惹花花草草了 “我去,你他妈还真端起来了!”钱君愤怒道:“我是无所谓,反正注定讨不到老婆了,怎么乱搞都无所谓!” 女人从顾敬之旁边站起来,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其余几个人,显然念资源颇优,不甘就此离开。 聂卫东指着我的位置打趣道:“不想走就坐在那里吧,顺便沾沾仙气 “谢谢聂少!”女人欣喜在我旁边坐下。 聂卫东笑,对着怀里的女人吻下去,毫不在意众人视线。 不过大家都似习已为常,全都很淡定的样子。 一吻作罢,聂卫东舌忝下嘴角,露出余犹未尽的表情。 对男人来说,**和爱情哪个更重要?从眼前情形看,答案显然是前者。 搂着不熟悉的女人,吻着陌生的嘴唇并抚模她的身体,甚至进入将两人拉至零距离,我突然很想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偏头看了下旁边的女人,长相称得上精致,妆容也不浓,注意到我的视线后,冲我勾唇笑笑,眼角眉梢都透着异样风情。 我再看聂卫东,心头疑云越来越重,这些女人……真有那么好?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伸出手,抬起女人下巴吻了过去。 ( 突发暧昧 只是单纯的触碰了下,察觉到不妥后迅速将距离拉开。 若说有什么感受,恐怕只有一个软字,起码要比聂卫东嘴唇柔软得多。 自知失态,我立刻诚恳的道歉,“对不起 “没、没关系女人显然已经吓傻了,其实不止是她,四周鸦雀无声,对面几位男士有震惊有错愕,还有玩味和幸灾乐祸,而聂卫东则一脸阴沉,好像刚才无故被吻的人是他一样。 直觉告诉我他在生气,但是我想不通他在气什么。 “那个,”被预言万年光棍的钱君清清嗓子,小心翼翼的望着我征询道:“大仙,你想喝点什么?” 我笑,“一杯长岛冰茶,谢谢,以后叫我苏微就好 “我叫钱君,很高兴认识你对方将我旁边女人挤走自己坐下来,讨好道:“你刚才说我的那些话,有没有什么法子破解?” 我说:“目前没有,等我想到后一定告诉你 他脸色瞬间恢间恢复明亮,“微微,能不能留个手机号码给我?” “你们不是说这里很无聊么,现在可以走了聂卫东突然开口道,语气冷冰冰不怎么客气。 钱君不满道:“你什么意思啊?” 聂卫东道:“我跟苏微有事要谈 顾敬之跟聂卫东相识多年,深知他翻脸如书的秉性,起身道:“走吧,我带你们去个更有趣的地方 “可是我还没有……” “来日方长制服控看我一眼,不咸不淡补充了句。 钱君只好冲我挥手,几人连同那些女伴很快走了个干净,聂卫东却垂着眼帘,看起来并没有再度开口的打算。 我只好主动问:“不知道聂先生想跟我说什么?” 他慢悠悠道:“你……喜欢女人?” 我说:“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 “不算讨厌 他眉毛慢慢挑起来,似乎认定了我喜欢女人的事实,“我说你怎么总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这是个有趣的误会,或许它会帮我省掉不少麻烦,所以就用不着解释了。 聂卫东打量我,神情多少缓和了些,“你说你曾经是我的私人助理?” 见我点头,他又接着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一定非常信任你。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很少会付出这样的信任 我恭维道:“承蒙聂先生看得起,这是下属的荣幸 他问:“你想到我身边做事么?” 很想,非常想,并不是为了过去那些年情感羁绊,而是如果能留在聂卫东身边做事,我保证至少可以将摧毁沈家的时长缩短十倍! 我故作镇定,“这取决于聂先生的决定聂卫东不喜欢企图心外露的人,所以我不能将这种渴望表现的太过明显。 他勾起唇角,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道:“你可以到我身边,前提是必须征得沈甜梦的同意 这算是上职前的小测试么?事实上这是个非常艰难的任务。沈甜梦对他什么样的感情,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换作任何一个女人她都不可能同意,更何况是我? 回到家,沈甜梦坐在我房间里,长发披肩膀表情严肃,就像尊冷清圣洁的完美雕像。这么漂亮的脸,天底下能有几张?我是真搞不懂聂卫东心里怎么想的。 她像审训犯人一样逼供,“你去哪儿了?” 我说:“酒吧 “跟谁一起?” “我跟谁在一起,对你来说重要吗?” “如果是跟卫东哥在一起,就很重要!” 我怔了下,“你怎么知道的?” 她气的嘴唇都在发抖,“卫东哥说你在酒吧勾引他!” 勾引?聂卫东,你是多害怕这游戏没有困难度,居然连跟女人造谣这种下三滥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沈甜梦猛然推我一把,情绪失控道:“你,你给我滚,以后不准在我们家出现!” 我后肩被门撞得生疼,皱眉反问她,“你要我滚去找聂卫东么?” “不准去!”她立刻抓住我手腕,“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们家给你住,给你吃,还给你钱花,哪里对不起你了?天底下这么多好男人,你怎么偏偏去勾引我男朋友呢!” “拜托你拿点智商出来行不行?你自己都说好男人那么多了,我怎么可能会去勾引一匹种马?!” 沈甜梦张大嘴巴,良久才反应过来护短,“你才种马呢!你今晚为什么会跟卫东哥在一起?” “说是巧遇你信吗?”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他怎么可能会跟你这种人巧遇……” “是啊,所以我是怎么知道他在哪儿的呢?” 她迟疑了会儿,猜测道:“难道是他主动找你的?” 我嘲讽,“还不算笨到无可救药 沈甜梦道:“卫东哥才不可能主动找你!你有什么好?长的不好身材也不好!” 我问:“你真的要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吗?” 我不喜欢跟人吵架,尤其对方是个战斗能力负5的渣渣时。 明亮灯光下,沈甜梦漂亮的眼睛一点点聚焦起嫌恶,嘴唇抿了抿,却最终没有再说一个字出来。 早上吃饭,气氛有点古怪,苏曼冷冰冰道:“我不喜欢将同样的话重复说,既然住在沈家,就希望你有点寄人篱下的自觉 昨夜晚归,恐怕她是知道的,至于原因,想必沈甜梦并未告诉她。 沈克文在旁打圆场,“好了好了,大早上不要板着脸讲这些,微微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知道以后会怎么做的 我点下头,继续心无旁物的吃东西。 “嘎吱!”沈甜梦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怎么才吃这么一点?” “胃口不好,吃不下 我只好放下筷子,快步跟上沈家大小姐急匆匆的身影。 沈甜梦问:“今天行程是什么?” 我说:“九点钟公司开会,修定《深海奇旅》拍摄日程,顺便宣布男主角人选 沈甜梦冷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大人物,进个组都这么大架式 不止她,我同样也对这个神秘的男主角充满好奇。 华夏向市场投了一枚重磅炸弹,男主角并非我预想的巨星或超一线,而是枚从未涉足影视圈的新鲜人。中日混血,身材高大挺拔且家境富裕。在此之前,除了那张俊美邪性的脸,我实在想不出他会和娱乐圈有半毛钱的关系。 会议结束后,他走出来甚至还同我客气的的了声招呼,像极了一头文质彬彬的衣冠禽兽。 宫本海光,就是聂卫东那个总喜欢各式制服妇床上有特殊性癖的朋友。他穿着银灰色西装,举手抬足都有种跟娱乐圈格格不入的另类气质。 我无语,“怎么会是你?” 他扬扬手,“昨天你好像未算出这件事 我讪笑着模下鼻子,“你这是玩票性质还是长久计划?” 现在有钱人都怎么了,普通社交圈还不够他们折腾,非要挤进来跟辛苦打拼的小明星抢饭碗。 “目前是玩玩,以后说不准,婚姻经营的那么失败,如果再没有事业的话会被人嘲笑吧!” “抱歉我昨晚那些话只是在开玩笑……” “放心,我不会当真的他笑了下,就像绽放在冰川之上的一缕阳光,给人种清冷的惊艳感。 虽然言谈举止还算温和,我却并不会当真以为他在释放好感。这家伙……如果没那些个变态嗜好,绝对称得上优质美男。 待他走后,沈甜梦才走过来,问我,“你怎么认识宫本光?” “谈不上认识,见过一面而已 “我不喜欢他,总觉得他人格好像有点问题!” 我很不幸的肯定她,“你直觉是对的 沈甜梦表情愈发沉重了。 接下来的戏份要前往有夏之天堂美称的v海拍摄,计划时常半个月。 有了丽川行的前车之鉴,这次沈甜梦做足了功课,该带的不该带的通通带上,零零总总像几座小山。 苦着脸到达v海,酒店里却有份天大惊喜在等候沈甜梦。 聂卫东竟然也来了,且人就住在宫光海光隔壁。 对沈甜梦来说,恐怕没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傍晚用过饭,沈甜梦去找聂卫东,我坐在阳台上,嗅着微咸的海风,眺望不远处的蓝色天际。 “下来!”宫本海光出现在楼下,单手插在口袋里对我说。 “有事么?” “这么好的夜色,陪我出去走走 说这么坦白直接,我连拒绝的理由都想不到。跳下去换了沙滩鞋,慢步出去跟他一起散步。 他步子很大,却走得不快。女人当中,我身材已经算得上高大,站在他旁边却还是矮了许多。 “找我出来只是散步?” “不然呢?” “咱们关系算不上熟吧,你在酒店里喊一声谁要陪我散步,恐怕会出来一大群女人主动出来献身 他笑笑,“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那些人 好吧,我只有认命的跟着他走,不一会儿竟然碰到转回来的沈甜梦和聂卫,两人见了我们俱是一愣。 沈甜梦很快笑起来,“好巧,苏微,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出来,所以就没有叫你,原来不是不喜欢,而是叫的人不对 这玩笑并不好笑,所以我没回应,宫本海光和聂卫东也都没吭声。 沈甜梦尴尬的拉下聂卫东,“我们走吧 聂卫东冷冰冰的望我一眼,跟沈甜梦一起离开。 回到酒店房间,我几乎以为自己走错房间,聂卫东坐在我的沙发上,优雅镇定的喝着酒,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聂先生,擅自进入她人房间可不是礼貌的行为 “哦,对不起他的道歉很应付,听不出一点诚意。 我换掉沾满沙子的鞋,“有事么?” 他晃着玻璃杯,问:“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今天这帮人都怎么了?集体抽风吗?一个无缘无故叫我出去散步,一个莫名其妙跑到我的房间,喝着我的酒还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 他们是不是笃定了我不敢翻脸?好吧,我目前的确不想再增加姓沈以外的敌人。 聂卫东似乎很满意看我忍气吞气的模样,“如果你不能到我身边做事,是不是会退而其次选择别人?例如……宫本海光?” 我想了会儿,摇头,“目前还没有这种想法我做事喜欢孤注一掷,不喜欢做两手打算给自己留后路。 “你现在的能力,其实完全可以自我积累,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回我身边?” “我想在最短的时间赚最多的钱 “你觉得多少才算多?” “至少要超过沈家 他笑,“你的野心可真不小 我将手指慢慢握紧,“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赚钱的投资人也不是好的投资人 聂卫东道:“我的要求还没变,想帮我做事,可以,先让沈甜梦同意 我说:“我会尽力 “有些事,未必是你尽力就能完成的,我再给你一条选择 “聂先生请说 他盯着我的眼睛,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暧昧邪恶,“你有过男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