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韵留香[楚留香]》 第1章 我名娑娜 阳光灿烂,海水湛蓝,数不清的海鸥轻巧的从海面上滑过,远远的就闻得一阵琴声,叮呼作响,妙韵天成。 楚留香到的时候,琴声已近尾声。 在这之前,他已将东面这一片海面之上的所有船只都探了一个遍,算上一算,这最后一膄船之上便极有可能正是他要找的人了。 跃上水面,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名白衣女子。 少女淡然的站在船头,身前凭空悬浮着一把造型别样的古琴,那铮铮琴声却并非是由她弹奏而出。 弹琴的人是无花。 楚留香是认识这位被人称之为‘妙僧’的和尚的,即是和尚,琴声中自然不会关乎风月,只是也并不应当如此压抑。 难不成是因为船头的女子? 事实上从水里探出头之后,楚留香的视线便没有从那名女子身上移开,只可惜对方像是不知觉一般,即不看他也并不好奇他为什么会从水里冒出来。 琴声已歇。 海面上浪涛的声音才将将响起,甚至楚留香还来不及回神朝船上的两人打声招呼,便又有琴声响起,只不过弹琴的人却换了。 是那名女子。 做为一个不请自来的听众,本已失了礼数,又怎能在主人弹琴之时打扰?楚留香只得收回即将脱口而窝在并不十分温暖的海里继续聆听。 这一听,便已有所明了。 若说刚才无花的琴声之中蕴含着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幽恨之意,怨恨积郁难消,使人倍感压抑的话,那么此名女子的琴声便是绝对的空灵,铮铮响起,仿若洗净了这尘世的一切污浊,让人心空灵静。 想来这二人是在这空矿的海面之上切搓琴技。 楚留香知晓这二人短时间之内怕是停不下来的,因为他了解那种遇到知已切搓比拼的感觉,就如同他与无花的三次见面,一次拼了三天三夜的酒,一次下了五天五夜的棋,最后一次说佛更是整整辨了有七天七夜。 如此一来…… 一向很为他人早想的楚香帅又怎会出声打扰,反正他要知道的早在刚刚便已看了明白,至于招呼,看眼下的情况还是“不需要。” 摇头失笑间,竟似将最后三个字低声念出。 “铮……” 琴声突顿,少女突然转头看来,眼里含着的是满满的惊讶与不可置信,视线在他与无花之间来回几次,这才按下古琴之侧的一块雕花之处,立时便有洁白的便条与笔墨飞了出来,落到女子手中。 她在便条之上写字。 如此情况自然惹得楚留得惊奇不已,心下也似被小猫挠着似的好奇极了,只可惜他的脸皮虽厚,却也没到能在此时旁若无人的跳上船去,凑近了瞧一瞧的地步。好在他很快便看到了她写了什么字,只因那少女本就是写给他的。 “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世上一天不知道要有多少个人在找谈论楚留香,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女子想要见到他,所以看到这句话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酒已入杯,无花嘴角含笑的端坐在一边。 不论何时何地,他似乎都是这么一副样子,好似凡尘的一切污垢与其他,都沾染不到他的风毫。 楚留香也已上了船。 纵是初夏,阳光温暖,刚从海里跃出,一身冰凉的海水都不会太过舒适,然而他现在的样子却似已经洗过了澡,又换了一身新衣服一般的清爽。 以他自己的内力,纵是能如此之快的哄干衣物,却也绝不可能做到现在这般。 洗过衣服的人都清楚,衣服的晾晒也并非是没有讲究的,而且阴干与晒干,洗过与掉入海水,干了之后的效果从来都是不同的。 他如今之所以能如此清爽的坐在船上,只能归功于依旧立在船头的白衣少女。 只是一小段的琴音,便似有股奇特的内力顺着他的衣物转了一圈,再之后他便如同从未跃进海里游了数十里一般,满身清爽的坐在船上饮酒。 不是不惊奇。 只不过纵然觉得十分惊奇,这等可能关乎到她人武功绝学的事情,楚留香是断然不会多问的,是以只是简单道谢。 女子轻轻颔首。 她的下一张纸条是递给无花的,因离得极近,楚留香便能轻易瞧见,洁白的便条之上,一行娟秀的小楷落于其上。 “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楚留香抬首望向依旧站在船头的少女。 自古英雄身边总是会有各色美人,楚留香已经可以算是一个活着的传奇,所见过的美女自然不乏凡几,但这各色美女之中,却绝没有一个同眼前的女子一般,让他甚至都找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此刻便只能用娴静脱俗四个字来比之。 仅仅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你,便似能让你忘记一切的烦恼一般,琴声空灵人亦灵,想来声音也更是令人心醉,只可惜…… 自他来此,少女并未说过一句话。 “无花兄。”楚留香一手拨弄着手中的空杯,又似漫不经心的玩笑道,“难不成见了美人你也有心还俗,竟不肯与我介绍一翻。” 少女讶然的瞧向他。 饮尽了杯中的酒,无花这才笑着道,“若这位姑娘是我所熟识,定然是要她离你远远的,只可惜,我也只不过比你早见她半刻钟而以。” 楚留香一愣。 无花已又将杯斟满,轻轻叹道,“不过你若想知道人家芳名,何不自己去问,想来她是不会拒绝告知的。” 这个世界上,能拒绝楚留香的女子怕是极少的。 想到刚刚的那张便条,那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楚留香也觉得,少女应当是不会拒绝回答他的问题才是。 可惜…… 又一张便条被递了过来,上面写的却并非姑娘家的芳名,而是一句疑问,似很奇怪般的一个大问号标在后面。 “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 楚留香十分确定,不只是因为相信自己的记忆力,更是因为一个如眼前这般的女子,只要见过,别说几天几月,就是一别数甚至数十年,怕也是会记忆深刻,哪是那般容易便能忘记的。 少女沉默了许久。 她又递出一张纸条,这一回却是递给无花,上面的言语虽与给楚留香的不同,意却大抵是一致的。 “你认识我么?” 无花摇了摇头。 “面对如此美人,多想来一句好久不见,只奈何……”楚留香苦笑道,“姑娘,你应当是真的认错人了。” 话虽如此,这个认错人却显得颇为牵强。 一连认错两个,还是前后接连,这怎么看都怎么是件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它却当真发生了,楚留香偏还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当中定然有什么误会。”他如此说道。 少女从刚刚开始便在沉默,直到楚留香这句话落了才抬起头,静静的瞧了他许久,才又递出一张便条过来。 “你不觉得奇怪?” 以刚刚的情况,怕是换个人不是怀疑她别有居心,就是该想这女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然而他却只当是误会? 楚留香突然笑了。 “是觉得奇怪,所以才会认为是有误会。”他缓缓的道,“姑娘瞧着便是灵气十足,人也定然聪慧,又怎么会说出做出如此前后不一的事情,想来定然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吗? “即是误会,便当要即时解开才好。”楚留香已放下了酒杯,目光柔和的看向面前的少女,轻声道,“你若信得过我,便将事情说出来听上一听。” 无花优雅的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已经确定这个姑娘一定会说,因为但凡见过楚留香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十分奇特的人,你会在不知不觉中信任他,想来这少女定然也不会例外。 可惜这回他却猜错了。 少女的便伐再次递出来之时,诉说的却不是自己的事情,反而是在问楚留香,问的还是一个十分奇怪且本该没有任何关系的问题。 “你刚刚为什么会说‘不需要’。” 这三个字,甚至楚留香是在愣了许久之后才回想起,他在刚刚似乎的确有说过,然而这与……“有关系么?” 少女点了点头。 楚留香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先喝了一杯酒,这才缓缓道,“你们想必不知,就在这两个时辰之内,我在这海里捞起了五具尸体。” 无花似吃了一惊。 楚留香格外关注了一下,却发现那少女并无任何反应,只一心意在听他的后续之语,便接着道:“他们每一个人走出去,都是武林中高手中的高手,谁若想要他们的性命,怕是得愁白了头发。” “所以你是来找凶手的?”无花缓缓接话道。 楚留香点了点头。 “你们这膄船,是我找到的最后一膄,本以为已经应当是找到了,却不想……”顿了顿,他摇头失笑道,“这上面坐的竟是‘妙僧’无花。” 话已至此,无花已然明了。 “所以你说不需要,便是觉得凶手无论无何也不会是我二人,所以说不需要特意打扰了这优雅的琴音来特地寻问。”无花缓缓道,“或者说是,不需要特意打扰到我们弹琴的雅兴,而不来与老朋友打个招呼。” 楚留香只得承认,这本就是事实。 “原来如此。”少女的便条又递了过来,一次两条,第二条上便只有一句话,是在回楚留香许久之前问的问题。 “我名娑娜,这琴名叆华。”纸上这般写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就是那款白衣服皮肤的效果,嗯,名字也很不错,叫缪斯女神,下几章会发其他几款的。 第2章 摄魂动魄 水雾迷漫,西垂的斜阳之下,大明湖心停泊着一艘小船,船上只有一名女子,她的身侧是一架造型别异的古琴。 四周静极了。 放眼望去,最近的船只离此也有着数十丈的距离,若那船上并非常年习武之人,怕是别看都看不清这边的情况,然后娑娜却极为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她身边还应当有一个人。 这个人从海上一直跟上了岸,随后又尾随着她一路向南,最终到了这大明湖畔,怕是还要一直跟下去。 他怕是以为自己躲得极其高明吧! 不得不承认的是,以她这月余以来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这人的轻功倒也的确少有人能及,只是可惜……可惜她并非本土人士。 琴女娑娜。 这是她在加入英雄联盟时的称呼,而这里,则是那群召唤师们的世界,或者说是他们之前几百年甚至更久的世界。 英雄联盟。 直至她出来的那一日,那里已经有一百一十七名的成员,以后可能还会逐渐增加,她此行来此,正是为了寻另一位英雄。 探险家伊泽瑞尔。 身为皮特活夫的首席探险家,伊泽瑞尔的探险历程从未中断,而娑娜此翻来此只是为了送一张地图,只可惜…… 已有月余,她却始终没有找到人。 长相几乎一致无二的是那日的无花,然而在她以曲问出那句‘你需要地图么?’之时,道出‘不需要’的却是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楚留香。 很奇怪。 套用那群召唤师经常说的一句话,那便是‘这不科学’。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她必须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湖中心,便是最安静的地方。 手指轻轻抚上身侧的古琴,似乎只要琴声一起,她的心便隔外的静,而那些还尚未将船靠岸,有幸听得琴声的人却是已经震惊了。 绝美的音色。 喝茶煮酒的人均似突然间被定住了一般,捏着酒杯却忘却了将其往口里送,待得回过神来之时,琴声已终,途留一阵淡淡的迷茫,甚至在这之余忍不住想,刚才是否是自己做了一个短短的梦。 “摄魂动魄。”水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他似忍不住赞道,“却不想姑娘的琴弹的竟比那妙僧无花还要强上一些,只是琴声如心声,听姑娘琴音,不知是否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楚某可能帮得上忙?” 娑娜只是笑。 似乎不论何时,她的嘴边总是挂着微笑,令看到她的人也不自觉的拉开唇角,楚留香就那么趴在船头,抬着头瞧着对面的少女。 他并没有再问什么,也没有说些什么。 似乎看起来,他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乎对方是否有所反应,也并不在意别人就这般轻松的便将他的好意抚了。 娑娜的手依旧在琴弦之上并未抬起,只轻轻一勾,便又有琴声响起。 不同于刚刚在水里,出水之后听着更为清晰,楚留香也是在这时才发觉出今日的琴声同那日的不同,前者空灵,仿若从天外而来,而这后者却更似心声,只是轻勾手指,甚至连谱都不需要便能轻易的勾动人心。 以心为弦,无需一谱,不费一力。 这样的能力娑娜本就拥有,可能在上天夺去她的声音的同时,便已然赐予了她这份礼物。在护工们发现她之时,她便躺在一个精巧的琴匣之中,指下的这把古琴之上。而在后来,古琴也曾被护工们卖给热衷此道的收藏家,只不过在之后的不久,琴便又会莫名其妙的回到她的身边。 而她在被德玛西亚的一位贵妇人收养教导之后,轻而易举的便发现了自已内心深处与古瑟的共鸣。 她是娑娜,琴女娑娜。 直至月上中天,琴声才歇,四周还尚未离开的船只这才不舍的向岸上而去,楚留香更是整整在这湖水里泡了几个时辰。 娑娜的船已在往岸上而行。 趴在船头,楚留香便顶着水流,顺着船往岸上而飘,他一直在等着眼前的少女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然而一直到船靠了岸,对方还是没有问,不光没有问,更似真的已经忽视了他之间那句关心的话。 船一靠岸,娑娜便已起身。 楚留香终是忍不住问,“姑娘难道便不好奇,在下怎会出现在这湖里,又怎会趴在姑娘的船头?” 娑娜又笑了。 虽然她的唇角时常挂着笑,但她当真笑开之时却又是另一种美,侥是楚留香见惯了美人,也险些看得呆住。 回神之时,已有一张纸条递了过来,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你一直便跟着我,既然我在这里,你又为何不会在?既然我的船到了湖心,你又为何不会在湖里?” 楚留香呆住了。 “你……你知道?” 他简直不敢相信,纵是他并没有太过小心谨慎,但以他的轻功跟踪一位姑娘却被查觉,这简直要比胡铁花突然承认自己喝酒比不过他还要让人不可置信。 但娑娜却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因为但凡是联盟里的英雄,都会有一些与常人不同的能力,除此之外,他们还会有一些装备的帮助,其中一个辅助道具便叫做‘眼’,而她插下用来发现身后有人跟踪,用的便也是这个道具。 这是除了药水之外,最为便宜的一个道具了。 只需要在路过的地方插上一个,那么一段时间之内但凡从这里路过的人便都会被看到,而娑娜在自己经过的地方一共先后插了三个,三个都看到了楚留香,到这时只要不是傻子,便也知道对方是跟着她的。 但这些,却是不能解释的。 任是楚留香再聪明,也是不可能猜到这般的答案,是以只是以为眼前的姑娘武功高强,或是自己哪里不小心露了马脚出来。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奇怪,“你难道不问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么?” 正常人在被跟踪的情况之下,势必要弄清楚对方为什么要跟着,究竟要跟多久,有什么目的,而娑娜却显然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她反而问,“为什么要问?” 看着到手的纸条,一向灵牙利齿无往不利的楚香帅也忍不住牙疼了,紧接着娑娜又递过来一张纸条,拆开一看,上面写得那叫一个无赖。 “是你要跟着我,而非我要跟着你。” 所以该是他来问对方让不让跟,而不是对方反过来问他为什么跟?鼎鼎大名的楚留香第一次对自己的理解力产生了怀疑。 然而娑娜却显然并没有心思为他解释。 上了岸,**的势必不会十分舒服,然而这次娑娜却并未如初次一般替他将衣服哄干,只是径自走在前面,往其午间订好的客栈而去。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让她为其奏出坚毅咏叹调的。 那个技能十分的消耗蓝条,用这里的话来说便是内力,虽然会恢复,但总归能少用便少用,之前会用,也是错认其为伊泽瑞尔。 而楚留香也只得苦笑跟上。 时辰已晚,客栈早已闭门,于是二人双双飞身而起,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之下破窗而入,有一瞬间,楚留香明显感觉自己的轻功突然间似比以往快了些许,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经落了地。 细回想,那时似听到一阵琴音。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便落在桌上的那把古琴之上,再由琴往上,转到那把古琴的主人身上,这真是个神奇的女子。 楚留香忍不住有些好奇。 娑娜已经掀开桌上的食盒,将里面小二早已备好的饭菜一一取出,那类似于探究的视线她并未不觉,只不过并不在意。 她有四个主动技能,刚刚只是施放了其中的一个。 加速。 这是个非指定性的泛围技能,只要在她身边两丈之远的均会受益,受益程度是跟据百分比来的,对方的实力越高自然越发明显,若只是普通人,怕是根本就感觉不出来有任何不同的地方。 楚留香的轻功无疑是极好的,是以感觉也最为明显。 而那个唯一可以给他解释的女子,却似乎并不知道他有多好奇,已经摆好碗筷准备用饭,并且……似乎并没有他的那一份。 忍不住的,楚留香道,“这几日为了能跟上你,都没吃过几顿饱饭。” 娑娜又笑了。 她虽然没有说,也并没有递纸条过来,但那双明亮的双眸之中却显然已经告诉楚留香,她并没有让他跟着。 “是,是我自己非要跟着。”楚留香苦笑道,“若是早知道你早已发现,我便不用总不敢光明正大的出来用饭。” 娑娜抬起头瞧着他,似乎想听听他还准备怎么编。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这才慢吞吞的,似十分遗憾的说,“只可惜现在纵是可以去喊上一桌子菜大吃大喝,这个点儿也不会有厨子来做,怕也是没有新鲜的食材,更没有店小二来端茶送水。” 说没有也不恰当。 只要有钱,世上怕还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在客栈之内,一桌酒菜怎么也还是不愁的,只是楚留香向来也不是那么娇生惯养,非要大晚上的折腾着别人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且…… 这桌上不是有现成的一桌么? 娑娜又哪里能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笑了笑还没来得及从琴里取出纸笔,却是突然皱起了眉头。 屋顶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款默认皮肤,喵~~~ 第3章 金蝉脱壳 若说在英雄联盟里这些英雄的内力均用能量或蓝条来显示,而视野则需要从小地图上来获取的话,那么在召唤师尚未召唤他们之时,在那独成一界的小世界之内,蓝条血条均不存在,自然也不会有小地图这种逆天的存在。 娑娜会发现屋顶有人也只不过是因为听到了对方落于屋顶之上的声音。 一如游戏中的人物进入草丛之时草丛便会晃动一般,屋顶有人落下自然有声,那么凭她的能力,会发现便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娑娜开始沉默。 沉默并不等于漠视,她的注意力分散了绝大多数给屋顶上的那个人,最终确定对方不是路过,不是凑巧,而是来寻或是监视她或那位楚香帅的。 “我不太开心。” 这五个字她写得极大,以至于就算楚留香离得并不近,对方也并没有将纸条递给他,他依旧看得清清楚楚。 娑娜是将那张纸摆在桌上的。 只要屋顶上的人掀开瓦片,自上而下看,就算是眼力不佳也是不愁看不清的,只不过就算看清了,亦只当是一句无用的废话。 明月当空。 似就在那瓦片掀开,屋顶之人自上往下看之时,琴声却突的响起,迅而急,其琴音却是轻又缓,辗转之间,似真要如那书中形容一般饶梁三日,经久不歇。 娑娜的手早已离开琴弦。 她抬手取过架在一旁的笔,微低着头开始书写,看起来简直就像刚刚只是不小心碰到琴弦一般,然而事实却是屋顶上的人被逼得不得不远退,甚至,楚留香清楚的听出那人曾经变幻了不下数十种身法来躲避,却依旧并未躲过那股看似不起眼的内力。 最终,只能退避。 奇迹般的,待她退出这屋周身数丈之外,那两股内力便似风一般的突然散开,再也瞧不出半分的危险,琴声也立时消失无踪。 娑娜已经停笔。 “这首曲子叫英勇赞美诗。”那张纸上被她用娟秀的小楷这般写道,“你是自己走,还是想再听一次?”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已经很明白了,然而楚留香却似并未听懂似的,只笑着道,“姑娘的琴自是另人百听不厌,只是在下此时心中方还有些疑问,还请姑娘先为解答。” 娑娜皱了皱眉头。 她还未答应要解,楚留香便已经问了,“在下跟着姑娘数日,却从不见姑娘有赶人的做法,缘何那人只是初犯,却是……” “你的好奇心果然如传言中那般强。” 娑娜忆及一路之上所听到的一些传闻,不得不承认他们虽然不一定认识眼前的人,却有一点并没有说错,那就是这个人的好奇心,实在是不弱。 “你就不怕我生气?”她写道。 “我觉得似姑娘这般温柔的性子,是不会因为我问的多了些便生气的。”先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紧接着楚留香又似十分无奈的摊了摊手,苦笑道,“若是真的生了气,我也就只能如刚刚屋顶上的人一般,无比狼狈的滚出这间屋子了。” 娑娜突然笑了。 听多了这位盗帅的传奇故事,更是听闻他在对付女人上很有一套,今日一见,却是大抵知道是为什么了。 她低头开始在纸上写字。 “你跟着我自然有你的理由,我任由你跟着便是不在意你的那些小聪明,若是有朝一日你做出些我不能忍受之事,我自然会像对待屋顶上那人一般对你,不……”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楚留香一眼,娑娜才接着写道,“或许你会比她更惨。” 并没有将这张纸条推出去,但娑娜却十分清楚,站在一边的楚香帅势必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换了张纸,她平静的举例。 “纵是你楚留香纵横情场,红颜知已不知几何,但这其中每人的份量定也不同,你会许她们中一些人多缠你一些,又或者会许其中一些跟着你,又或者容许她们中的一些人干拢你的决定,而这些事情却并不是你的每一个知已都能办到的。” 话到此处,楚留香已然了解。 在最后,娑娜写道,“因着一些原因,我对你便比屋顶上那人多了一分纵容,所以能无视你跟了我如此之久。” 楚留香忍不住看向娑娜。 依着他与女人相处的经验,刚刚那翻话怎么看都似对方对他有情,然而只一抬头他便发现自己错了,因为面前少女的眼里是一片平静与坦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极简单的事情,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如此,倒是我想多了。”他自嘲道。 古语有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现在却哪里不是以自己的心思来比娑娜的?却不想人与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楚留香本就不笨,跳脱了自己画的这个圈子,立马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未。 想必眼前少女所说的一些原因,便真的只是一些原因,而这原因是什么,怕是与那日船上认错人有关,即是认错,他定然与其要找的那人有所相似,而之所以纵容他跟着,怕也是因为这份相似。 事实也确实如此。 先不说在海上之时的阴差阳错,就是近来娑娜一直听到的传闻之中,他也是个好奇心重爱冒险的人,而这与她来此要找的那位同在英雄联盟里的同伴简直如出一辙,即如此,在自己的底线之外,多一份宽容又如何? “问完了?”娑娜写道,“那便走吧!” 食盒里的饭菜本还有些温热,然而现在因为楚留香及屋顶那人的存在拖了时间,现在已经有些泛凉,若是再过上些时间,怕她就只能吃冷饭冷菜了。 所以,快些走吧! 然而一向善解人意的楚香帅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却偏偏并不肯走,甚至在此之后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还请姑娘像请屋顶上那位一般,将我请出去。” 这世上竟还有人想被主人打出去?这本是件极为奇怪的事情,然而此刻说的人却是极其的有诚意,而听的人也并未问为什么,而是遵从对方的‘喜好’,并且十分从善如流的选择了‘帮助’他。 琴音又起。 不同于刚刚的旁观,此刻的楚留香是直面这铮铮琴声之后的危险,那两股内力看似缓而柔,然而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被击中绝对不会像被女子的手轻轻抚过一般,所以在内力由琴声中传出之时,他便动了。 娑娜的手已经离琴。 失去了弹出曲子的媒介,音如何还会传出?就算是先前传出之音未落,那又有什么能让声音维持如此之久? 楚留香好奇不已。 但很快的,他便没有了好奇的心思,因为这两股内力着实怪异得紧,同那琴声一般,均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内力不是不能伤人,更不是不能隔空伤人,只不过那需要极强的功力和精准的控制,而且通常走的均是直线,出招不改,然而这紧追着他的两道内力却是可以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并缓缓的形成一追一堵之势。 这比手离琴而琴声不停还要让人不可思异。 屋子是经过极精细的打扫的,虽是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现下落下的灰尘亦是不太多,然而就算是再干净的中空房,怕是也经不起楚留香这般折腾,衣袂翻飞,扫翻了摆在床头的梳妆桌,有细小的碎木绡随之飘起,尔后便少有飘落的机会。 内力……翻飞间带起的微风。 娑娜沉默的看着面前桌上的数道小菜,看着自己身前的那碗温汤,尔后抬起头平静的看着依旧是躲那两道内力的楚留香。 后者的眼睛很亮,且越来越亮。 娑娜不由的想起一些召唤师的行为,他们找比自己强的人solo,在不断的求虐之中精进自己的技术,通常一场场的自定义来练习补兵,在一场场不甚精彩的对战中完善并研发新的打法。 通常那些被召唤的分身,她曾清楚的从那些人的眼中也看到过这样的光亮。 而这种光亮通常在一种新的战术出现之时,那么楚留香现在……他是也找到如何破她这一曲英勇赞美诗了么? 以退为进。 几乎整个联盟的人都清楚,只需要退出那几步,她的这两股内力便绝对会虚发,娑娜几乎便以为楚留香要退出去了,却不防对方竟突然停下不动了。 娑娜一惊。 她的这一首乐章的伤害打到似楚留香这等高手身上,虽不会致死却也不会太过好受,对方为何要这般平白让自己受伤? 楚留香当然不会让自己受伤。 曾经不知道多少次,在敌人以为他必死的情况之下,他总能安然脱险,现如今他依旧在这种明显避无可避的情况之下,躲开了这两道已然封去了他退进之路的内力,用的却是一招‘金蝉脱壳’。 当真是金‘蝉’脱壳。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天一神水 游戏里给予玩游戏的客户,也就是俗称召唤师的解释是,娑娜发出秦鸣的声响对最近的两个敌人(英雄优先)造成魔法伤害。英雄优先,在没有英雄或者英雄在范围之外时,攻击的便是小兵,若是没有小兵,便会放空。 楚留香并没有离开那个范围。 他没有躲,也没有抵挡这两道内力,只是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罐,放出了里面为胡铁花寻到的两只蛐蛐。 蛐蛐虽不是人,亦是生命,就如同小兵虽不是敌方英雄,却也属于敌方阵营一般,只一出现,那两道内力便直奔而去,瞬间便将其震成粉碎。与此同时,内力已消,琴声已落,一切又归于平静。 娑娜却是满目的疑惑。 不是因为蛐蛐可以抵挡伤害,而是因为楚留香并未离开那个范围,以及那括号里的‘英雄优先’四个字。按照正常的情况来算,不论是两只还是四只,甚至八只或者更多蛐蛐存在,那么也必当有一道内力是打在楚留香本人身上的。 “果然如此。” 相对于她的不解,楚留香却是有些惊奇,他忍不住叹道,“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奇妙的武功,竟然是跟据人身上的生机来寻找目标。” 娑娜依旧不解。 楚留香解释道,“我刚才变幻了数种身法,从而发现这两道内力轻易摆脱不得,便不由奇怪它究竟是靠什么来寻人,从而达到这种配合默契的地步。” 他十分冷静。 这是娑娜得出的结论,亦是有些理解为什么眼前的楚香帅能躲开她的那一招英勇赞美诗,因为冷静。在很多时候,人们在遇到外知的事物便会恐慌,从而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反而更容易被击退,诸如刚刚屋顶之上的女子。 楚留香却是十分冷静,思路亦是十分清楚。 一如游戏里召唤师们在对战之时,冷静的应对突发情况,并计算出对手的技能时间以及考虑到四周的情况,利用草丛之类的外物反杀的情况并不少见一般,楚留香便是通过冷静的分析,从而毫发无伤的躲过了那本是必中的一招。 只是她依旧并不理解的是:“但要如何办到?” 当时的情况简直就如同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到了海里,哪怕他是什么诸葛孔明再生,亦是冷静理智成了一堆,但在没有人救助的情况之下也还是不可能爬上来的。 楚留香却说,“因为我看出了这内力攻击人的渠道。” “大抵是通过气息或者其他的一些东西,诸如生机?像刚刚我放弃反抗站立不动,止住呼吸尽量让自己变得像个静物,那两道内力果然便冲着我手里刚刚放出的那两只蛐蛐而去。”最后他问,“你不清楚?” 娑娜之前的确不清楚,在她的世界观里,她的那个q技能英勇赞美诗就只能避其锋芒,几乎没有英雄能够躲开,哪怕是使用闪现之类的召唤师技能,只要还在那个范围之内便必定会中招。 不过话虽如此,她却也并不是不理解楚留香的意思。 这其中的原因,娑娜也大概已然清楚,一如隐身的提莫,或者躲在草丛里没有视野的人她的那一技能是打不到的一般,楚留香刚刚虽不能让自己变得完完全全像一只物品一般,然而生机却弱了许多,甚至比不上那两只蛐蛐,于是…… “我懂了。”她写道。 说到底这并不难想到或者办到,然而因为人的惯性,联盟里的英雄在互相切搓之时只想到避或者扛,也就只有似楚留香这种并不清楚其中内情,兼之聪明理智的人才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吧! 之后,她又写道,“你还有蛐蛐么?” 楚香帅又怎会不知这句问话背后的含议,想想再厚脸皮留下来的后果,便识趣的不得琴音再起,先行告辞离开了。 这回他可没有蛐蛐来挡那两道琴音了。 ‘客人’虽走,娑娜的饭菜却也是吃不成了,原因则是由于刚刚楚香帅动作太大,导致这饭菜之上不知落了多少的木屑。 “唉!!!” 她现在有些理解那些召唤师们常常挂在嘴边的几句话了,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又有太过纵容‘敌人’便是对自己残忍。 少时,窗外却又多了一个人。 娑娜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把目光移向窗边,紧接着走了过去,对正一只脚踩在上面冲着她笑的人视而不见,抬手便要将窗户拍上。 对方却阻止了他。 ‘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了?’,只有真正到了这种时候,娑娜才能理解那些喊出这句话的人的心情究竟是如何一般烦燥。 然而下一刻…… 楚留香一直垂着的手突然抬起,上面赫然是一个精巧的食盒,伸手往前一送便递了过来,娑娜接过,窗口的人便又落了下去。 这…… 她低头去瞧,只见那还穿着那身浸过水的白色长衫,因为之前的打斗以及诸多原因显得折皱极多,然而那人挥手告别,以及转身离开却依旧显得那般潇洒。 看了看手里的食盒,娑娜的笑不自觉的漫到眼底。 怪不得人都说楚留香女人缘向来极好,红颜知已更是多到数也数不清,却原来是这般温柔会哄女孩子开心。 饭菜还是热的。 只一掀开盒盖,热气便冒了出来,娑娜一眼便扫到里面的菜色有些眼熟,再对比桌上之前还没来得及收起的东西,却见似乎是一般无二的样子。 啧啧…… 果然是会讨女孩子欢心,自己身上穿着那么一身不舒服的衣服,却没有先去洗个澡换洗一翻,而是选择先来给她送吃的,更是细心的记下之前她曾吩咐店小二准备的那些菜的菜名,准备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水煮肉片,鸡丝银耳,莲子汤,还有一小碗的米饭。 转身关窗。 坐至桌边之时她却突然皱了一下眉,因为在她之前插眼的地方竟看到了那个之前被她逼离屋顶的女子,还有……楚留香。 “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 月光下,女子背对着楚留香,身上雪白色的轻纱长袍在微风中显得越发轻飘飘的,她的声音十分好听,然而语气却有冷漠。 “潇洒,温柔,体贴……是挺吸引小女孩儿的。”顿了顿,她才似觉得十分有趣的接话,“只是没想到连她都能被你骗到。” 她口中的那个‘她’,自然就是娑娜。 身为话题之中的女主角,娑娜正一边喝着莲子汤,平静淡然的听着别人说自己被骗了,甚至…… “她是不是挺傻的。” 娑娜想你有资格说我傻?遥想二人寥寥所见的几面,似乎对方总是处于弱势,或是敢怒不敢言?如果她傻的话那对方又算什么?比傻还不如么? 女子突然回头。 月光打在她那张精致的脸上,显得越发美丽了,楚留香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美女,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她看着楚留香又问了一次,“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傻。” 楚留香笑了,“我只知道一件事情。”他说。 “什么事?” “我只知道,那些通常老认为别人很傻的人……”顿了许久,楚留香才一字一句的缓慢接了下去,“她自己才是真傻。” “你……”女子怒目而视。 娑娜突然笑开了。 一个人若是以为自己太过了解另一个人便势必是要吃亏的,因为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没有之一。 哪怕是自己都不可能说完全了解自己,更何况另一个人? 世人皆知楚留香一向对于美人相当温柔体贴,而刚刚在她这里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但别忘记……这是他自己乐意,是他开心。 若是他不高兴了,不乐意了…… 那你便会如同眼前的这位女子一样,被气得脸色由青转白,自白又转红的变来变去,只不过最后,她竟展颜笑开了。 “很好,很有趣,但你就只能逞这些口舌之快么?” 楚留香当然不止是能如此,他也知道这女子必定还有话要说,而且这话必定十有**同正在客栈里的那位姑娘有关。 却不想…… “你和她如何不关我的事,我也管不着,只不过你现在必须先将我的东西还给我,否则……”女子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我保证你绝对会有麻烦,大麻烦。” 楚留香并不怕麻烦,也不怕大麻烦,只不过他很好奇,“你的东西?”一生盗宝无数,楚留香却从不记得有盗过有关眼前女子的,所以她十分的想要知道,“你究竟是哪件宝物的失主,东西怕是很早就已经不在我手里了。” 女子却十分确定,“一定还在。” 如此确定必是近期,但近来……“难不成是京城金伴花的那尊白玉美人?”这算是他近期做的最后一件案子,只可惜…… “已经卖了。” 他盗来的东西几乎毫无例外,全部卖了钱再散给穷人,所以此刻那白玉美人,倒也当真不在他的身上了。 只不过,女子却突然笑了,笑得很冷。 “白玉美人?”她嗤笑道,“比起我们神水宫门下的天一神水,那简直可以算得上的一文不值。” 什么? 楚留香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你丢了什么?” 女子看了他良久,似乎在看他的吃惊是不是装出来的,过了半晌,才一个字一个字的确定道。 “天、一、神、水。”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赌之一字 娑娜回到客栈的时候楚留香已然离开,上了楼,唤小二送壶热茶,紧接着便开始查看手中的游记以及那本地图手册。 要从若大的世界里找到一个人并不是十分的容易。 直到这两本游记翻完,娑娜也才画出两处探险家可能会去的地方,分别是那海中心一处据说叫蝙蝠岛的地方,另一处则是在大漠深处荒无人烟之地。 海…… 若是海洋之灾普朗克这个海盗头子的话,几乎不用想便是去了海上的那一处销金窟,而探险家这个八岁便能绘出完整的皮特活夫地下隧道地图的家伙,就连几条破隧道都能保持新鲜的查探,而其他的地方…… 去哪里都不是不可能吧!!! 相较于其他地方,娑娜认为对方在这两处地方的可能性要较大一些,但也只是较大,所以她同时拜托了丐帮的人帮忙寻找。 已是入夜。 客栈楼下的酒楼的最后一波客人也已经离开,有那喝多了跌跌撞撞的,口里还模糊不清的念叨着什么。 “呆会儿再去快意堂玩上两局……” 快意堂是这济南城里最大的赌场,内里有三间宽阔的厅房,里面到处弥漫着酒气、烟草气,还有女人身上的脂粉香。 外间只有两张桌子。 跟着那个已经喝得死醉的人,娑娜掀开了门口的帘子,里面的味道并不好闻,人们的眼神也并不如何让人舒服。 美人。 不论走到哪里,长得漂亮总是会多吸引一些目光,尤其是在这连江湖中的女侠也极少涉足的赌坊之内,突然出现一位貌似大家闺秀的女子,总是会吸引诸多好奇,疑惑,以及更多的有些淫荡的眼神。 抚在琴弦之上的手微微一顿。 娑娜告诉自己,这群人本是这种习性,进来之前便该想到,反正只是一些本地的无赖,并无什么走地闯北之人,与她今晚的目的并无任何交集,走进了第二道门估计会好上些许也说不定。 掀开帘子,果然不如外屋那般吵闹。 这是一间花厅,里面虽然比外间多了一张桌子,人却并不多,坐着的也大都是脑满肠肥的大富贾,一整堆一整堆的银子摆在桌面之上,随着各式各样的赌法被推来推去,此外还有十几个满头珠翠的少女,正媚笑着在人丛中穿梭来去。 每停一次,她们的手里便会多上几锭碎银,或者一两锭金锭。 在这屋子里赌钱的人显然不会在乎这点儿小钱,可是来来回回的算起来,其实也并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娑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并不是为这些自为了赢了钱,却不知给赌坊送了多少的人,而是为了她自己的目的,这第二间屋子里竟然都是富商,而且明显并没有过多交谈的想法,一个个都把目光紧紧的盯着桌上的牌九。 目光微移。 三间屋子的最里面一间,垂着比前两间更为厚重的门帘,一个衣着华丽,但却生得獐头鼠目的猥琐汉子,正站在那门边的不远处,瞧着像是深怕有什么人不长眼闯了进去一般。 失算!!! 曾有人说过,这世间打听消息最好的两大地方便是赌坊和妓.院,所以她突发奇想的到了这快意堂,却不料…… 失算啊!失算!!! 里面那间屋子她甚至都不用进去,便已经能猜出那些人的身份地位以及身价定然比这屋还高,所以客人必然比这屋还要少,也赌得更大,相对的也更加安静。 这要让她如何去探听消息? “姑娘。”这般想着正准备离开,却被一人喊住了,回头一瞧正是那站在门边的猥琐汉子,他此刻正朝这边而来。 “不知这位姑娘是找人还是……” 话虽这么问,程三却已经基本可以断定眼前女子必然是来寻人的,不然像这般如花少女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就算来了又为何瞧着桌上的牌九连眼神都不亮上一亮? 对于赌徒,程三一向自认是十分了解的。 只可惜这回他却错了,只见娑娜摇了摇头,自琴身之中取出几锭银子摆放在一旁的桌子之上,虽未说话却已经表明了一个意思。 她是来赌的。 面前的赌桌刚好是在赌大小,庄家已经开始摇色子,磁蛊落桌之后,娑娜身边那人便随手将手中的银俩全推向小,端的是一个豪爽大气。 “姑娘,可要下注?” 庄家语气和善的问,态度与之前对其他人时可谓是大为不同,不论在什么时候,长得好看总是要占些便宜的,更何况她往这里一站,身边那位富商立马便忍不住要装阔气,身为庄家他自然十分乐意瞧见这种情况,便也不想让眼前的美女太快离开。 娑娜轻轻点了点头。 不同于之前的那位中年富商,她却将手中的银锭压在了大上,之后便撤了手,表示不会再更换。 她并不懂赌术,智商却不会太低。 从进门初始到现在,便一直开始在观察着这中情况,全程并未露出任何不解,即使不懂也只是暗自思量,到了这会儿已经可以弄清楚一小部分的赌法,其中最为简单的自然是这赌大赌小了。 所以她刚才随手一放,其实并不‘随手’。 若身边是那赌牌的,她势必要装模做样逛个半圈才会开赌,而首选自然是这一看便明的赌大赌小。 而且…… 在这本身便没有几人的赌桌之上,身边这人只瞬间便给小的这一方压了那么多,依照赌坊也要赚钱的规律,她总觉得还是压小保险一些。 事实上她的想法是对的。 或者说是此翻运气比较好的缘故,娑娜竟一连赢了七八局,这桌的人也是越聚越多,赌得越来越大。 直至…… 白衣少女身前的银锭已经翻了十倍,花蝴蝶一般的少女从她身边穿过,手指探向的却是身边一大腹便便的男子的银子堆。 这些少女也是看人下菜蝶的。 因为先天的优势,再加上许是这里默认的规矩便没有人在乎这点儿小钱,只不过对于同为女人还要比她们漂亮的娑娜来说,她们却是不敢伸手去抓她面前的银子,只因对方根本不会需要她陪。 在又一局结束之后。 娑娜一指面前的银锭,对那站在一边看着的程三道,“麻烦帮我全兑成银票,记得数额不要太大。” “姑娘不在玩几局?”程三忍不住道。 实在是眼前的女子瞧着太过赏心悦目,更是引得这些富商们出手更为大方,而且极为懂得分寸,每次压得并不多让她赢了也无防的同时却又让他们大赚了一笔又一笔,以更大限度的榨干了这桌上人的荷包。 这绝对是个老手。 程三自认为悦尽赌徒,却也不想今日会看走了眼,直到几局之后才不得不得出这么一个让他惊奇不已的结论,但他若是知道娑娜今日的确是第一日接触到赌这种活动,却不知又是如何一翻表情了。 娑娜摇了摇头。 若不是当时在宫南燕身上忽悠到的钱财并不多,而且有快要花光的感觉,她刚才便根本不会选择停下来赌。 程三一脸的遗憾,却依旧极快的将银子数好。 “姑娘稍等,我这便去取银票。”说完他便要端着眼前的银锭往里屋走,却不想外面却突然响起几声尖叫,以及桌子碎裂的声音。 有鞭声!!! 尽管吵闹声极大,但娑娜还是能从其中听到鞭子甩动的声音,就如同召唤师在玩游戏之时,哪怕人物技能多种多样,效果也各不相同,打起团战来更是一团乱,但他们也依旧能清楚的分得清自己,并选择最恰当的位置,打最该打的人。 对如唤师而言,不论场面再乱,那也是一组组的数据代码,最后达成的效果只有那一种。而对于娑娜而言,不论外面吵杂成哪般模样,也不过均是背景,真正让她注意到的还是那个手执长鞭的人。 那个人已经闯了进来。 那是一位少年,外面罩着一个黑色的斗篷,其中亦是一身紧身的黑衣,就连腰带,马靴,手上的小牛皮手套都是黑的。然而她的脸却是苍白的,太过的白显得有些可怕。尤其是在那一身黑的衬托之下,在这么一种场面之内。 少年的相貌极其好看。 身为一个颜控到连女子都会忍不住欣赏的人,娑娜又怎么会不去关注对方的样貌,又如何会吝啬对这样一个少年投以高票? 现在,少年那双深沉的瞧不见底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她的银子。 不,不,其实少年盯着的是捧着银子的那个人,程三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哆哆索索的还未待上前便被一鞭子抽飞了,若大的银锭散了一地却并没有任何人敢去捡,甚至有一些已经贴着墙缓慢的想要逃离这里。 “滚!” 黑衣少年简短而冷漠,甚至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此时听来竟仿若天籁之音,一屋子的人霎时间便跑了个精光。 于是,本就已经很显眼的娑娜便更为显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赌场风波 赌坊里本是点了不少烛火,但因着先前的打斗已灭得所剩无几,娑娜的桌边却正稳稳的留着两盏。 也因为此,黑衣少年基本上是不可能看错她脸上的神色。 欣赏,赞叹,以及一点点的痴迷。 被一个女子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通常是个男人便会自得不已,然而这黑衣少年却似乎有些羞愤,紧接着面色便更冷了。 “你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不若刚刚般镇定,反而给人一些焦躁之感,少了半分冷漠,也多了一点儿的烟火味儿。 娑娜平静的递出一张便伐,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看你。” 黑衣少年的脸色变了几变,才冷冷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自然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娑娜递出的第二张纸条。 黑衣少年接过纸条之后却是冷笑出声,“看你模样倒像是个大家闺秀,却不想比那春香楼的姑娘们还要……” 他话还尚未说完,娑娜的第三张纸条便又飘了过来。 冷冷的伸手接过。 黑衣少年基本已经猜出娑娜会写些什么,无非是让他说话好听一些,不要这么恶劣,然而事实却…… “春香楼是哪儿?” 一句轻飘飘的问话,便让这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一口气咽不下去,却又吐不出来,脸色忽青忽白的变了几变。 娑娜轻轻一笑。 有时候转一下话题,装一下傻,其实要比反驳去吵要适用的多,她抬笔便又将自己要说的话,平平静静的写在纸上,再递给那个因为那一‘歇’而再也没有继续嘲讽下去的黑衣少年,后者十分暴力的扯了过去。 “难不成这世间便只有男子可以欣赏女子,便不许女子也多瞧几眼长得俊美漂亮的人么?欣赏美的事物本就不该分男女不是么?” 黑衣少年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更何况那些男子多只懂得欣赏女子,我却是男女都欣赏得来,相比而言,倒是他们俗得不能再俗了。” 娑娜用的是‘那些’,而非你们,这其中的差别看似没有,然而却其实是极大的。 黑衣少年并没有看出来,但他眼里的冷漠却已然消失不见,再开口时语气也比刚刚不知道好上多少。 “你这说法倒是新鲜。” 顿了顿,他一指门口的方向,道,“不过这里马上便要乱起来了,姑娘此刻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然而娑娜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不走?”黑衣少年的脸色又沉了下去,“莫非你与此间颇有干细?还是你竟不知死活的想要拦我?” 娑娜缓慢的将目光移到地上散落的银锭之上。 “我不走自然是因为我还有东西落在这里,刚刚被你打晕的那个人叫程三,是此间的一个小管事,他刚刚正拿着我的银子准备全兑成银票。”娑娜笑开,“现在银子散了,银票却还不知道在哪里,我又如何能走?” 黑衣少年不可思异道,“难不成银子比性命还要重要?” “银子是肯定没有性命重要,但没有银子也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尤其是……”再后面的一句话,娑娜写得比平时大了一些。 “当我的所有家当都在这里面之时。” 所有的家当。 这五个字被她放得最大,只是看着便十分的有画面感,黑衣少年甚至愣了几秒,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些许银票。 “给你。” 他这一掏银票,身上的黑色披风翻起一角,露出了里面那鲜红缎子上绣着的飞骆驼,娑娜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早些时候看过的一些记载。 在沙漠之中,似乎有一方势力便是以这个为标记。 也因为这个发现,她便并没有去接对方递过来的银票,而是转身朝那里屋而去,同时有一张纸条轻飘飘的飞向身后。 黑衣少年正准备接下,却见纸条有极快的速度坠落。 仿佛上面压着一块沉重的铁一般,原本是那般轻飘飘的的纸张突然之间急速落地,黑衣少年一怔,低头一瞧却见上面写着: “我觉得我还是找这里的老板要比较好。” 帘子已经掀开,里面的确要安静上许多,只有七八个赌客,就连那十几个少女也均是安静的端茶,倒酒,或是依偎在某位赌客的怀里,手指轻巧的剥着瓜子,尔后再送进那人的嘴里。 满屋子的人,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她,或者有功夫去注意她。 那是一个面色惨白,身穿翠绿色长衫的长年,他原本含笑的脸此刻有些愣神,待那股惊艳感退去之时便开始皱眉。 他并没有理会娑娜,却是出声喊:“程三。” 程三早在之前便被那黑衣少年一鞭子抽晕了过去,此刻又哪里会回应他,反倒是那黑衣少年也已跟了进来。 “她在你这里赢了千两白银。” 其实这个数目远比娑娜赢的要多,那黑衣少年也只不过是随意扫了一眼便报了一个只多一少的数目。 娑娜平静的纠正。 “是七百三十二两。”她说,“期间三十二两我已收好,需要再付给我的便只有七百两,记得不要五百一张的,七张一百便好。” 然而后者却并未理会她们所说的话,只是再喊:“程三。” “……” 娑娜无奈的摊了摊手,黑衣少年已冷冷道,“他现在正在外面躺着,需要我帮你把他提进来么?”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那人神色一紧,呵斥道。 娑娜自然不会去打听一个赌场老板的事情,但她不清楚不代表另外一位来挑事儿的人也不知道,她一点儿也不怀疑对方的‘专业’态度,更不觉得这人是砸错了场子,只因为……这黑衫少年正是前几日被丐帮所追的那一位。 连天下第一大帮都敢招惹,怕就是这家小小的赌坊后台再大,也是不怕的。 果然,黑衣少年只一张口便是如数家珍,将朱砂帮的信息一一道出,最后又缓缓道,“至于你,不过便是那掌门人的弟子冷秋魂。” “虽然名头似乎不少,什么杀手玉郎,粉面孟尝……” 但本人,“就是个小白脸。” 娑娜的六个字得到了黑衣少年的极大赞同,紧接着却见后者奇怪的瞅了她一眼,问,“不欣赏?” 要知道光是听名头,便知这人必定丑不到哪里去。 “不。”娑娜随手写道,“长相不过关。” 她说的也算是实话,冷秋魂虽然长得不丑却也并不怎么好看,依娑娜这般悦尽美人的眼来瞧,最多只能勉强评个中上之资而以。不提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妙僧无花,单就说楚留香与南宫灵两人,他都是万万比之不上的。 而至于他为什么落这么一个名头? 怕是除去师门的面子,便是年轻一辈的弟子之间比他强的不是长相更为不过关,便是有了其他更为响亮的名头,而那些比他俊美的,却又不及他武功高强。 “真是可惜……” 娑娜一脸的可惜,又瞅了他一眼才在纸上写道,“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名号,我还当是又可以养养眼呢。” 黑衣少年纵声大笑。 “在这之前倒的确是浪费,但若他不识相,今日之后怕就不是浪费了。”开口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没了半分笑意,语调也是冷冷的,“把他杀了这个名头便空了出来,你可以再找一个瞧着顺眼的,把这名头给安上去。” 娑娜竟是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 他们二人一唱一和,竟似完全不将冷秋魂看在眼里,后者早已气得脸色发白,此刻便已忍不住冷冷道。 “若你们二人就只会逞这些口舌之快,那么……” 他原本因为同豪客说话而搭在其肩上的左手缓缓抬起,握紧了腰间的长刀,看似是要出招,然而真在在蓄力的却是一直藏在袖子里面的右手。 而在这之前,哪怕是这里的老赌客,都没有瞧见过他的右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赌坊出手 刀已出鞘,仅看那起手的动作娑娜便已知晓,眼前所谓的杀手玉郎也是有几分实力的,只可惜他碰上的人偏巧来自沙漠,跟所谓的沙漠之王有关系。 长鞭飞起,便直朝钢刀而去。 没有瞧过这长鞭的人永远不清楚这一鞭能达到什么地步,不清楚便会轻视,尤其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的冷秋魂,此刻本就早已因气氛而少了几分理智,便是有理智他也不会太过重视这么一个少年看似仓促间挥来的一鞭。 他甚至都已准备松开袖口里的右手。 在钢刀与长鞭接触之时,娑娜便明显感觉刀身之上的力道突然加强,但她并不认为那个敢于去招惹丐帮的少年会应付不了。事实也正如她所想一般,那长鞭似活的一般轻巧的避开了那砍来长刀,不是躲开,而是避开。 躲与避,瞧着没有半点差别,然而却是有着极大的差别。 前则是彻底躲开,而后者却只是暂避,长鞭依旧保持与钢刀不远不近的距离,等待时机。而这个时机便是…… 那把钢刀力道最弱的一刻。 挥刀如砍柴,挥着斧头砍过柴的人应当都清楚,斧头抡得越高下砍的力度越大,这刀本应也是如此,不同的只不过在于挥刀之人的用法,诸如冷秋魂这一刀便不能以这种简单的定论来算。 他的刀之前其实并无太多力道,真正的力量是在即将遭遇长鞭之时才瞬间加起来的。 这虽然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江湖上能做到的也能摆个几百号,冷秋魂并非初出江湖的小子,这一点自然也是可以做到的。 长鞭跟着后退。 还停留在这里的大豪客们看到这般情况,均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已有人重新开始洗牌,准备在这场闹剧结束后接着再赌。 娑娜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若是这自沙漠来的少年如此好对付,丐帮何苦还要差那么多后面背着麻袋的人去追,难道底下的小人物都是摆设不成? 果然…… 就在冷秋魂的唇角已经露出了微笑,那一句‘今天就都留在这里吧。’方才出口之时,长鞭已经动了,用的却也并非娑娜所想的以柔刻钢之法,而是趁着那钢刀上力道稍减的时刻,用鞭直直的接了上去。 只一瞬间,冷秋魂手中的钢刀便已经脱了手,‘夺’的一声便已钉入了墙壁之上。 刀柄之上的红绸还在轻轻的摇摆,屋内那些刚刚还神态自若的豪客们脸色却已有些白了,冷秋魂更是似乎呆在了那里。 他万般没有想到,自己会输得这般轻易。 那黑衣少年已经收起了长鞭,冷冷的道:“你若是再这般不知死活……”话还未落,冷秋魂袖中的右手已经挥了出来,轻轻一扬,一把泛着蓝光的钢钉便打了出来。 “……小心。” 黑衣少年反应过来之后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因为刚刚出手的原因他已然不是站在娑娜身边了,而这一把钢钉却全部都是打向娑娜的。 那个白衣如雪,看似大家闺秀一般的女子。 琴声顿起。 好似受到惊吓一时不小心拨动了琴弦一般,没有人去在意这一声悦耳的琴声,冷秋魂的眼里更是已经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钢钉已是必中的了。 若是那黑衣少年,或许还有机会躲开,但这样的出奇不意,这样的速度,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又如何躲得过?只要她被击中,与她一起的黑衣少年势必会分心,那时,便是他的机会。 没有人能在快意堂里捣乱。 谁都不行。 哪怕行为卑鄙,他今天也不会让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将场子砸了,也不会输给那个又冷又傲的黑衣少年。 琴音一直没有落。 因为钢钉飞得极为迅速,这一翻变故看似很长却又只在一瞬之间,所以根本没有人发现这本就是件不科学的事情。 迅捷奏鸣曲。 顾名思义,便是让自己的速度可以按照百分比增加一些。也仅仅只是加速,并不会发出任何攻击的动作,所以就连那黑衣少年也是没有看透这声琴声的妙韵,但他在喊出那一声之后却又突然不着急了。 他想到了进这屋之前的那一张便伐。 那样轻的一张纸,在习武之人手中,要飘过来十分容易。重着简单,轻也并不算特别困难,然而那种先轻后重却是并不简单。 所以他觉得,这样一个观点新奇,藏而不露的女子应当不会死在这么区区的风枚钢钉之上。 事实也的确如此。 娑娜只是用了一个叫‘闪现’的召唤师技能,便已经让自己瞬间凭空移到了墙边,手一抽便拨出了那柄挂着红袖的弯刀,甩了一个剑花借着那加速的效果滑到了冷秋魂身边,刀便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砰!砰!砰!!!” 一声声钢钉钉入墙壁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惊觉她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有多快,甚至比那极速飞过的钢钉还要快。 白衣少女的脸上依旧挂着笑。 似乎从进门到现在,哪怕是十分嫌弃的说所谓的杀手玉郎长相不过关之时,她也似乎笑得十分温柔,给人一种和善可亲的错觉。 事实上,这样也叫和善可亲? 冷秋魂已然惊呆。 屋内的人,包括那黑衣少年全部都不敢置信的望了过来,他们哪里能想到这个少女竟然会有这么快的反应,如此之快的速度。 其实并不单是如此。 虽年纪尚浅,但因为身为联盟里较火的英雄之一,要经常被召唤师召唤出战,虽只是一个投影,但那些数据依旧会返还到她的脑子里,实战经验相较起来就是比之许多已经老得快要进棺材的前辈,也是多得不能再多的。 是以刚刚冷秋魂只是一个起手动作,她便已经准备开始闪现了。 而至于她为何会连那么一个微弱的起手动作都注意到,则依旧要归功于在游戏世间中那无数次的战斗。 看多了剩一丝血秀死对手的。 所以,哪怕看起来当时的冷秋魂已经毫无反抗的能力,娑娜也怕他会效仿那残血敌人,就算到时秀不死,来个死也不让你好过也不舒服。 因此她能躲得那般快。 也因此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做出最正确的判断,闪现抽刀,走位回身再将刀架在敌人的脖子上面。 “少庄主,不好了……” 刚从外间醒来的程三大声嚷嚷着冲了进来,看清里间的情形之后却突然住了嘴,哆哆索索的问,“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娑娜抬眼看向他。 这个整日跑腿的小管事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的,当时脑子一抽便已经脱口而出道,“姑娘,我似乎还没给你兑银子,我……” 他又突然停了口。 也在这个时候,冷秋魂突然抬起了头,满目的精光,瞧着已经反应过来吓得都快站不直的程三,叱道:“真的欠她银子?” 在这之前,他本是当这两人做的伐子。 “是,是。”程三小心奕奕的看了一眼娑娜,这才道,“整整七百两,这位姑娘之前说要七张一百的。” 这与娑娜之前所说别无二样。 冷秋魂的眸子已然亮起,他笑着道,“姑娘何必如此,区区七百两白银,我们快意堂无论无何也是不会赖的。” “程三。” 随着他这一声吆喝,已经吓得腿软的程三跌跌撞撞的奔向一旁的桌子,那上面尽是豪客们还来不及收起的银票,上面数额之大,随便一张便已不只七百两了。 “借用一下。” 他低声说完这一句,便从里面抽了一张,想了想又多抽了两张,最后更是在冷秋魂的注视之下拿了一叠递了过去。 娑娜平静的接过。 “瞧着似乎不止七百两。”还不待冷秋魂表态,她已又写道,“剩下的便当是利息,还有刚才的压惊费。” 程三冷不住抹了抹额头之上的冷汗。 闹出这么大一出,该压惊的似乎是他们才对,不过现在这般一个情况,他又如何敢多言,只盼着这女子拿了钱赶紧走人才是。 娑娜也的确十分干脆。 不光收了刀,人也瞬间已经回到了门口,用的依旧是刚刚的那一招‘闪现’,出门之前,她顿了一秒,又写了一张纸条。 冷秋魂紧了紧拳头,似已准备大出血。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她这张纸条竟是写给那黑衣少年的,后面接过的瞬间纸张有一点的倾斜,站在屋中央的冷秋魂便瞧了个清楚。 “今日因阁下来此闹事,倒使在下收了一笔意外之财,来日若是有缘相遇,不防一起喝酒聊天,畅谈人生。” 黑衣少年的眸子似乎亮了一瞬,尔后点了点头。 相较于他,冷秋魂的面色便不是特别好看了,因为他这才明白,这一男一女竟不是一起的,他现在只打发走了其中一位而以。 而真正找事情的,似乎正是这位还留在这里的黑衣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再次见面 快意堂里如何已在与娑娜并无关系,她要做的已经做完,要认识的人已认识到,即如此,便是该离开了。 门口停着一匹黑马。 它就站在门口的灯笼之下,悠闲的踏着步子,时不时的昂首低嘶,马头上系的缰绳垂在地上,并未被系起。 看得出它的主人绝对很宠它,也十分的放心。 因为刚刚的变故,这本并不算冷清的快意堂外可算清冷到了极点,娑娜缓步走了过去,捡起了地上垂着的缰绳,轻轻一甩便让其又重新搭在了马背之上。 倒真是匹好马。 怀着这样的感叹,娑娜转身准备离去,却是突然顿住了脚步,那个正快步朝这边而来的人也同样顿住了脚步。 还是那一套简单的蓝衫,还是那般温柔的笑容。 似乎有一种人,天生就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只要他愿意,便没有人会不对他心生好感,诸如楚留香。 后者瞧了瞧她身后的快意堂,却并没有过多探问,反而问及,“这马的主人可是进了这里面?” 娑娜点了点头。 正待再说些什么之时,马的主人已经出来了,冷秋魂正一脸失魂落魄的被他牵着,像牵马一样的牵着。 楚留香已然望了过去。 黑衣少年的目光亦瞧了过来,那目光之锐利如刀,深沉如海,若是一般人瞧见了哪里还有勇气再瞧下去。 但楚留香并非一般人。 他一直看到那黑衣少年怒的甩了一鞭过去之时,才抬手准备接招,然而那一鞭却是最终都没有甩过来,只因为另一个人。 娑娜。 她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不偏不倚,恰恰站到了二人中间,也站在了那一鞭甩过去的必经之路,就见那黑衣少年似有些恼怒,手腕一甩,那长鞭便像活的一般拐了一个弯,堪堪的甩在了门前的石砖之上。 石板瞬间裂开。 碎裂的石块四散,娑娜离得最近,只得退上几步离开危险区域,这一退,却正巧退到了楚留香的身边。 黑衣少年瞪了过来,“你们认识?” 娑娜只是抬手轻轻一指。 黑衣少年顺着回头,便见之前因为甩那一鞭而松开的冷秋魂正往店内跑,他回身之间竟只瞧见一个背影。 他便只能又追了进去。 楚留香竟也跟了进去。 那匹俊马打了个响鼻甩了甩脑袋,慢悠悠的踏着步子继续等,偶尔还踢一踢脚边的碎石块儿。 门外已经没有了人。 娑娜早在之前便已经转身离开。 一如她之前所说,快意堂之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与她无关,她也并不想牵扯进去,因为她大概能猜出那一出是因为什么。 并不确定,却已有了七成的把握。 夏夜的风很轻,几乎都快感受不到。夜里的江南小镇很美,尤其在站在屋顶俯视之时。这个时间的行人很少,所以那几个急速奔跑我的身影便显得那般明显。 还是那个黑衣少年。 只不过从追着旁人跑,变成了他被旁人追着,而且追着他的人,还并不止一个,也不止十个,已然上百。 是丐帮的人。 领头的人已换,身后也再不见那位替她引路的小头目,反而是两个鹑衣百结,面貌凶恶的人,远远的望去,身后背着的麻布袋怕没有八只也是有七只的,显然就是在那丐帮之中,地位也是甚高的。 至于他们身前的那一位。 身形魁伟,穿着一身补满了补丁却十分干净的衣裳,满目傲然,面目狞恶,一脸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娑娜注意到他的皮肤十分的白。 那皮肤甚至比许多闺阁女子还要细,还要白,他一手握着一根丝竹之类的东西,吹起来尖锐刺耳,然则却有一条条的蛇窜得飞快,像是得了指令一般的朝那黑衣少年而去。 没有瞧见那匹马。 除此之外,竟连刚刚同那少年一起回了快意堂的楚留香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再过一小会儿,黑衣少年便已经彻底摆脱了那几人。 娑娜从屋顶飞身而下,回了二楼的客房。 屋内已经有一个人。 那人正坐在她常坐的那张椅子之上,喝着她走时泡好才喝了半杯的茶,用的还是她之前用的那个杯子。 娑娜蹲在窗上并没有进去。 “今夜外面很乱。”屋内的人突然开口道。 娑娜自然清楚,不然她又为何会放弃坐在屋顶观景,而提前回了屋。挑了挑眉,她随手飞过去一张便伐,上面写道: “我只是怀疑我进错了屋。” 她当然没有进错,所以进错的人一定是楚留香,后者笑了笑,“深夜打扰,本多有不该,奈何在下刚刚发现了一样东西。” 他指的是一块玉。 那块玉现在正被楚留香放在桌上,在灯光之下,这玉璧光泽温良,毫无瑕疵,楚留香已然道,“这样的玉,已是价值连城,怕就是那传说中的和氏璧,也比之强不了多少。” 娑娜点了点头。 她并不懂玉,却也见过不少,自然知道楚留香说的是实情,只不过,“你想用他换什么?”她问。 楚留香却是摇了摇头。 “其实这玉并非在下所有。”楚留香缓缓道,“此玉乃之前那位黑衣公子匆忙之间落下的,之前见你似乎与他熟识,便想请代为转交。” 娑娜跃了进来。 楚留香已然继续道,“当然除此之外,我还想再见那位黑衣少年一面,还请姑娘代为引见。” 娑娜突然笑开了。 她大概知晓,楚留香怕也是发现了那黑衣少年身上的飞骆驼,知晓他应当于海上的其中一具尸体有关,便想再见一见,问一些问题,只不过她所不解的是: “你为什么不跟着他。” 哪怕那黑衣少年武功再高,楚留香要是想跟都是跟得上的,他二人刚刚相差不过数步,没有跟上只代表他没有去跟。 楚留香苦笑着摇了摇头。 “本来是有机会的,但突然之间来了一个朋友。”他长叹了一口气,“被缠了一刻,再想跟,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这个不容易,却并非跟不上的不容易。 娑娜自然清楚,回想刚刚看到的场面,她已然猜出那个人是谁,笑了笑在纸在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南宫灵。” 楚留香只能点头。 “姑娘果真聪慧。” 他忍不住赞道,后右似不经意提起,“传闻天星帮之内有个女弟子,行三,名唤沈珊姑,聪明灵秀……” 娑娜已然笑开。 “你不必试探。”她写道,“我不是她,也从未见过她。” 与聪明人说话无非便是两种,一是十分干脆利落简单极了,二便是来回试探迂回不已,此时此刻,娑娜决定选择前者。 “你想问什么便问。”她写道。 在这件事情之上,她自认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于是便不想再这般纠缠下去,因为即使她一晚上不睡都不会如何困倦,但却也并不怎么愿意睡太晚。 娑娜道:“最好快些。” “事实上我这次回海上用的时间很短,那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回去,因为我半途之中突然得知,船上死的那名女子并非神水宫门下。”楚留香一边说,一边留意娑娜的神色,到了此时,他却突然停下了。 娑娜抬眸看向他。 “我去过神水宫,有过机会接触天一神水。”她缓缓写道,“我当天又在海上,完全有机会杀了那五个人。” 而且,“似乎我即认识神水宫的人,又认识来自沙漠的少年。” “今天我出现在快意堂之后,五个人之中我已与三个人有所关联,所以你想知晓我认不认识第四个,或是第五个?” 楚留香无从否认。 面前的少女一向很聪明,或者说看得很透彻,只见他才点头,对方便摇了摇头,一脸遗憾的样子。 “真可惜,似乎你想多了。” 这张纸条出现的时候,她已然伸手将桌上的玉壁往楚留香的身前一推,另一手夺过了其手里的茶杯,转身走向窗边,凭空丢了下去。 “碰!!!” 杯子落到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娑娜回头笑的一脸纯良,“对不起,我有洁癖。”她写道。 然后,“你可以走了。” 大开的窗户显示着主人送客的决心,大名鼎鼎的楚香帅只得起身离开,才刚落地便听到了二楼并不算低的关窗声。 唉!!! 果然只要是女人便会有些小性子,哪怕她们明明已经将事情分析得有条有理,理智上也是十分的理解你,情感上……她们要不乐意还是照旧会不乐意。 不乐意便会赶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当局者迷 这一翻动作,娑娜做得是快而迅速,毫不拖泥带水。她的目的十分纯粹,就只是为了取回自己的东西而以,却不想把身后的男人震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直至很久以后…… 那时一切已成定局,又提及今日之事,楚留香依旧忍不住道,“当时任是怎么想,也尚未想过你会那般做。” 如果说他是耍无赖,少女当日便堪称是在耍流氓。 然而即使到那时,娑娜的回答也依旧十分确定,“不过是不想再与你在那里纠缠下去,便选了最快最简单的办法,当时还预想过你会提前出手将腰带转移,特意留了一手,结果却没有用到。” 楚留香:“……” 少女的理念简单极了,似乎怎么瞧都是他这个思想不纯的人想多了,所以当时才被震惊得直到南宫灵赶来才回神。 只不过…… “那如果拿了腰带的人是别人呢?”楚香帅不死心的问,“你是不是也会……” 娑娜仔细想了想。 “不一定。”最后,她说,“如果是南宫灵绝对一剑砍了过去,无花的话笑得那般温柔,只要他一笑说不定我便送他了,至于李玉涵,总觉得他做不出这般无耻的事情来。” 真诚实。 这般的坦率,让楚留香忍不住笑了,后又点出,“如果说来,似乎除了我,你都没有去解腰带,扒衣服的冲动。” 娑娜:“……” 所以说有些事情,有些时候,无非便是当局者迷。尽管哪怕是再自诩了解自己的人也是这般,总是会在多年后的不经意间,发觉一些当时未曾查觉到的情愫。 而此时。 自认只是在做一件事情,无关于暧昩的娑娜,已经又找了一间客栈住下,酒劲上来有些晕,然而真要睡却也并没有睡多久。 正是半上午的时候,打开窗户便有阳光打了进来。 暖暖的,十分舒适。 那点女儿红的酒劲已过,忆及昨晚那间被毁掉一间屋子的客栈,她起身准备回去。虽然当时店老板迫于安全的担忧没有敢出来,但娑娜自己却不能真的一走了之。 却不想楚留香也在。 才一靠近便闻到股很浓的酒气,显然这一位昨晚之后又被随后跟来的南宫灵拉去喝酒了,可见她昨晚选择速战速决的决定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对方正在与店家交谈。 听了几句才发现说的似乎正是那间被她损坏的客房的事情,赔偿的价钱显然已经谈好了,瞧那样子正在掏银子。 娑娜皱了皱眉。 一张银票迅速的递了出去,她的速度要比楚留香还要快,店老板看看这位,看看那一位,两位高手他是哪个都不敢得罪,却又哪里敢两张都接? “这……” 娑娜面色一冷。 对比于一直微笑,且已交谈过几句的楚留香,显然这个动手毁坏屋子的女子更恐怖,店老板立时一点儿犹豫也没了,抽过娑娜手里的银票便转身离开了。 楚香帅捏着手里的银票有些无奈。 娑娜已经转身离开,走之前已经吩咐了店小二准备饭菜,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回去吃饭,然而楚留香不知为何要跟在她的身后。 “他没事。”突然,对方说。 几秒之后,娑娜才反应过来,楚香帅口里的他大概是指那个黑衣少年,对方的确没有任何事情,昨天晚上她便已经知晓了。 而且她还给予了对方帮助。 之前插在各个方位的眼让她早便将那几个七袋弟子的动作瞧得十分清楚,于是在离开之前,那条七彩斑斓的毒蛇看似是她随手抓来,后来也是对方挣扎之下方才在地下不断的敲击,其实却并不是如此,那是她在传递信息。 那是几个点,是几个位置,她用的是与英雄联盟中点小地图同样的点法,告知那个黑衣少年对方的方位。 所以…… 在那群人上楼之前,对方便已经离开,甚至就连娑娜插的那几个眼都没有发现那黑衣少年究竟是如何走的。 这让她不由想起了楚留香。 对方进屋之时,她就躺在屋顶看星星,甚至于她还发现了在逃跑中的黑衣少年,发现了追他的那些人以及蛇,但却依旧不晓得对方是如何进的屋。 现下看来…… 就如同在游戏之中,有时候看似那个方向有眼,但若是对手聪明,有时候饶几个圈,用技能穿个墙,便依旧可以蹲到你。 现实也是这般。 她那三个眼看似已经将所有的路都瞧见了,却依旧还是会有死角,这二人先后,一人来一人去,全部都成功的躲过了那些眼。 可能走的还是同一条路。 果然,下一秒楚留香便证实了这一点,他说,“我瞧见了他离开的痕迹,顺手帮忙清除了。”未了又道,“我的确需要见他。” 娑娜沉默。 她的确不知道那黑衣少年在何处,更不清楚对方想要干什么,甚至于她还不如楚留香,至少对方知道其是从哪一条路离开的。 娑娜确实不知道。 因为那黑衣少年是因为她所标的位置而寻找生路的,为了不给她惹麻烦也为了离开得轻松一点,他在逃离的时候绝对不会选择从那三处离开,所以她根本看不到。甚至于对方成功离开的消息,还是那些七袋弟子以及丐帮的众人告诉她的。 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向他传递了这个消息,因此很快的南宫灵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咬得很紧的他追得便慢了一些。 也是因为慢了那一步,他也到的晚了些。更是因为有眼瞧见了对方往这边而来,她才会不耐烦与楚留香再做纠缠,从而选择那般直接迅速的腰带取回,好在对方赶过来之前速度离开,从而不必再应付那个丐帮帮主。 楚留香继续道,“我不会伤害他,所以你不必这般保密。” “……”不被人理解并不要紧,重要的是不理解你的这个人不停的在你耳边啰嗦,娑娜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他。 取出纸笔,她重重的写道,“我真的不知道。” 有一类人,天生不会说谎,遇到不想说的,又非要说的时候便只会去误导对方,如若很坚决的说不知道,那便是当真不知道。 所以楚留香并没有再追。 他选择去找另一个人,那个昨天逃了的冷秋魂,却不料后者已经同其师叔一起死于家中,血还是温的,看来只不过是晚到了一步而以。 于是他立马便又回去找了娑娜。 “朱砂帮的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已经都死了。”楚留香直接道,“所以我必须要找到那个沙漠的少年,不然我怕他也……” 娑娜摇了摇头。 “我的确不知道他在哪里。”顿了顿,她写道,“不过现在知道他身份的不过也就你我二人,目前为止比起天星帮和海南剑派的人要安全的多。” 所以,“你可以先试着从这两个并不隐藏身份的人下手。” 并没有却琴匣之内取笔墨,她只是将三个盘子往旁边移了移,又将碗筷拿开,沾着汤水在桌上写道: “这几个与死去四人最亲近的人身上定然有什么线索,所以那个人才会先你一步灭口,所以我觉得,”顿了一秒,娑娜才继续写道,“你若是坚持要找他,反倒会给他带去杀身之祸,反倒是现在这般,反而更安全一些。” 楚留香一怔。 他不得不承认娑娜说的十分有道理,便见后者已经又继续道,“就是剩下两个明目张胆来寻人的,你也得快一些了,否则……” 慢上一步,便会多死一个人。 楚留香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济南城并不小,他现在也只是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到了这里,却并不清楚对方的落脚之处,又要如何才能尽快的找到人呢。 丐帮。 身为地头蛇,这城里哪怕是多出一条狗他们都会清楚,更何况是这般出名的江湖人士,所以他现在得去找一下南宫灵。 只可惜…… “你要去丐帮是么?”桌上又开始有字,少女的手指自其上划过,写道,“我劝你最好别去,因为我觉得你去了他们会死得更快。” 楚留香立时一怔。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问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那又究竟是什么,可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只是静静的看着少女将那汤碗倾斜,就那么撒在桌面之上,洗去了之前那些字所留下的痕迹。 尔后,就见白衣少女指了指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无心插柳 世间的事情,哪怕看起来再是迷雾重重,毫无半点儿线索,甚至让人无从入手,也准会有那么一两个切入点存在。那些点可能并不好,或许瞧起来有些糟糕,甚至只能算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但只要用心,努力,便可能成功。 楚留香现在要做的,便是在这件几乎毫无线索的事情之上撕开一道口子。 正因为线索极少,所以这道口子并不好撕,尤其与娑娜的一翻对话之后,让他越发觉得能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那么……要去哪里去找人呢? 白衣少白抬手指门,于是他便出了客栈,看着来往的人群,楚留香甚至不知道要往哪边而行。济南城这么大,要如何才能比那个杀人者更快的找到人? 于是开始沉默,开始思考。 之后便好似有了目标一般,急速朝一处赶去,轻功极好之人自然动作也是极快,身后本来低头摆摊的小贩一抬头便发现,眼前已经没有了人影。 半柱香的工夫,他便又回到了快意堂。 这意思十分简单,因为既然楚留香可以想到来快意堂打探消息,那么不论是海南剑派的天鹰子,还是天星帮的宋刚也必然会想到。 即如此,他们势必会来快意堂。 与往日不同,此时的快意堂冷清极了,就连沿上挂着的两个红灯笼都有些歪曲,门前先前被一鞭甩裂的石板尚还没有人补。 门大开着,却没有人进去。 这些有部分是因为昨天的那一场闹剧,更多的却是因为掌管此处的朱砂帮,在继西门千死后又接连死了一位师叔辈的,甚至就连冷秋魂这个新兴的弟子都随之一同丧命。 他们已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管这快意堂。 想必不出一日,这里的事情便会传遍济南城,但即使如此,天鹰子等人若是想要打探消息,也定然是会来瞧瞧的。江湖中人,尤其是混到天鹰子宋刚这等地步的,这些寻常百姓止步的地方对他们而言却并不具备什么威胁性。 所以楚留香决定在此处等着。 而与此同时,身处客栈的娑娜却是发现了一个装束奇诡,佩剑狭窄的道士,若是在昨日之前,怕她还不晓得这人是谁,今日却是再清楚不过这人的来历了。 这是海南剑派的人。 那剑是海南剑派之人惯用的剑,装束亦是海南剑派惯有的装束,至于她是如何清楚的,便要亏了昨晚南宫灵的那翻科谱了。 海南剑派。 停下关门的动作,娑娜交了一个闪现,瞬间便下了两楼,拦在了正要走出客栈的天鹰子身前,后者停住脚步,抬头瞧了过来。 “不知姑娘……”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像这等拦人的事情也并不少见。虽并不显得多有礼貌,像天鹰子这般名气的人,却是绝对有这个胸襟去谅解的。更何况面眼的少女面带笑容,一副温婉知礼的大家小姐模样,就更让人难以生得起什么气来了。 娑娜笑了笑,冲对方点了点头。 打过招呼之后,方才抬手,从琴匣之中取出笔墨,细细研磨,尔后缓缓写下几个字,“娑娜有件事情想要请教道长。” 坦白直率。 一句话即告知了对方自己的姓名,又将来意说明,比起那些饶来饶去饶不到重点的显然更容易让人有好感。天鹰子想了想,便放弃了立即出门的打算,反而回身找了一桌比较靠里,也安静的桌子,请娑娜同去。 二人对座而坐,要了一壶西湖龙井。 待小二上了茶,娑娜却一反刚刚干脆利落的作风,手指搭着杯沿,一下一下的轻轻敲着,眼帘微微垂下,盯着那内里的茶水失神。 怕是有什么话不好说吧! 天鹰子是何许人也,一眼便已瞧出了什么,也不多问,只是执起茶杯轻轻品茗,未了感慨似的道,“茶是好茶,只是泡茶的人不懂珍惜,平白浪费了去。” 娑娜轻轻点头。 虽不是特别懂茶,她亦清楚茶水如何不光与茶相关,亦与水相关,然而更重要的却是泡茶之人的手艺,这三者本便是缺一不可的。 “客栈之中,能泡成这样已是相当不错的了。” 娑娜侧身执笔在琴身之上写道,事实上非但客栈,就连这城里的茶楼里的泡茶师傅,也未必能有几个泡茶功夫能比得上天鹰子这些道士的。 修身,养性,论道,品茶。 这些本就是道士们天天做的事情,即要品茶,自然要品好茶,那么手里的泡茶功夫自然是不可能太弱。 就听天鹰子已然又道:“如此那便是姑娘不喜欢这茶,方才便该由姑娘点茶才是。” 娑娜的眸子一顿。 “道长多虑了。”她微垂着眸,抬手轻慢的写道,“娑娜想要喝的茶,这间客栈里没有,茶楼里没有,甚至整个济南城都没有。” 爱喝茶的人,自然会对茶有着别样的兴趣,这整个济南城都没有的茶,便是天鹰子也不由不好奇,那究竟是什么。 娑娜已然又写道:“那茶产自峨眉山。” 峨眉山距离此地,有将近一千八百公里,来往一趟更是十分耗时。这点天鹰子自然清楚,只不过历来峨眉山也有茶叶运出,在这济南城里销得好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其中原因肯定并不在此处。 “不知姑娘所说的是哪一种茶。”忍不住的,天鹰子问。 “竹叶青。” 瞧着纸上的三个字,天鹰子不由有些怀疑自己眼花了,竹叶青难道不该是一种酒么,而且还是山西的名酒,怎么会是一种茶,还产自峨眉山? 琴上的纸已多了整整一页的字。 原来这倒真是一种茶,也的确产自峨眉山,只不过做为土产尚未得名,也未开始运出售卖,之所以唤其竹叶青,也是因为那茶形似竹叶,青秀悦目。 “即如此,那此后若有机会,定要去峨眉尝上一尝。” 如此这般说着,天鹰子已觉得自己大概探出了娑娜的底,想必与那峨眉一派有些关系,就不知是何人门下的弟子。 即如此,他的态度便更为亲和了一些。 得知娑娜想要说的话必定不好说,他便也不强求。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的聊天,由茶的分辨转到水的选择,最后再到冲泡方式。 后来话题便慢慢的变了。 提了几句最近江湖之中的近况之后,天鹰子突然问:“老道冒昧问一句,不知姑娘来此地有多少日了。” “七八日了。”娑娜实言写道。 “有不少天了。”沉吟了一下,天鹰子便状似不经意般的问,“那不知姑娘可否遇到过朱砂帮的人。” 娑娜点了点头。 之后不等天鹰子再问,便将冷秋魂及其师兄已经被人砍了手脚,做五鬼分尸状的惨死家里的事情写了出来。 后者脸色不由一变。 “我得出去一趟。”天鹰子猛的站了起来,后才朝娑娜抱拳道,“日后若有机会,再与姑娘一同论茶。” 说完这话,他便要转身离开,娑娜却阻止了他。 “我的问题尚还未问。” 这张纸条飘过去之时,天鹰子这才忆及二人究竟为何会坐在这里,只不过初时为了转移话题让这姑娘更容易说出想要说的话,最终却将话题彻底拉远了,一直到现在,天色都已由明转暗,还未讲出那个问题。 他只能商量,“不能明日再说?” 娑娜摇了摇头。 看那突然间变得极为慎重的表情,天鹰子不由觉得这件事一定干细重大,一定得现在便说,他只能道:“那请姑娘问。” 娑娜微微垂眸。 事实上在这论茶的两个时辰之内,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最终仍是没有想到一个比较合适的问题,毕竟不论是天鹰子,还是海南派,她的了解都仅止于昨天南宫灵所稍微提到的那一点点。 所以…… 她的眸子下垂之间瞧见了一柄剑,那是一柄窄剑,正是天鹰子一直配在身上的那一柄,于是她缓缓的写了一个大字。 “剑。” 她说:“我想与道长,论论剑。” 至于怎么论,如何论,是论剑的长短,还是薄厚,亦或是拨剑的方式,出剑的速度,娑娜却并未在想,因为她知道,根本已不必在想。 果然, 刚刚还一脸温和的天鹰子脸色立即便沉了下去,瞧了一眼娑娜手边的古琴,问道,“那姑娘的剑呢?” 剑。 不习剑,不用剑,身上自然不可能带着剑。天鹰子这个问题一出,换个人或许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答了,然而娑娜却连脸色都未曾变上一变,眸光一扫便已确定目标。 她朝隔壁桌走去。 那桌上放着一柄剑。 “公子。”第一张便伐放在桌上之时,她的手便已经按住了那柄剑,继而提起,转身间另一张便伐已经落到桌上,仔细一瞧,上面写的只有四个字。 “借剑一用。” 公子,借剑一用。她这一翻动作做得平静而淡定,仿若借的不是剑客视之为命的剑,而是几根桌上摆来的牙筷一般。 这般的理所当然。 也正因为如此,她并没有细瞧那个拿剑的公子长得是何般模样,所以便也不清楚对方在她递出第一张纸条之时便已似笑非笑的朝她瞧来,更不晓得在她执剑转身之时,那双眸子里的神色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她只是走回原位,将剑摆在了天鹰子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原来是你 数个时辰之前,二人曾对座品茶,相谈愉悦。此时,一柄长剑横在桌上,氛围紧张,拨剑出手只在一瞬之间。 娑娜却觉得要比刚刚轻松。 与人聊天,心情会觉得份外舒心无非仅是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这个人,二是因为这些话题。前者天鹰子显然并不占据,而至于后者……她喜欢喝茶,却并不十分懂茶,浅淡可以,深入的话…… 所以,话题这一栏,也不占。 当这两样全部不占,又偏偏要因为一些原因一起聊天之时,人势必会觉得不舒服。最重要的是,娑娜对茶,根本没有她所表现的那么了解。 之于茶,她懂,然而比之天鹰子,却是差多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聊天势必会耗费更多的脑细胞,想要达到轻松愉悦便更难了。于是,适才看似轻松闲适,其实并非如此。 还尚不如现在。 索幸撕开了脸面,借剑留人,哪怕呆会儿要拨剑相对,也比刚刚故做轻松愉悦,要轻松自在的多。 剑横在木桌之上。 娑娜的嘴角依旧含着笑。 似乎除了那一晚,她的脸上永远都不会有其他的表情,即使那个表情是面无表情,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 她显得十分闲适,并不见半分的慎重。 天鹰子却与之完全相反,身为武林前辈,他的经验阅历自然极高,很快便将从被拦下到现在的情况分析了一个遍。 最后问,“你一开始便打算拖着我。” 他用的是陈述句,事实也确实如此,娑娜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并且适时解释,“若非如此,我何必借着道长的好心,将话题引至茶道之上。” 对于茶,她又并非那般喜爱。 事实上从发现天鹰子之时,她便想了数种办法想要将人暂且留下,短暂接触之下,便已定下了现在这一种。 后者忍不住苦笑。 “想不到我天鹰子纵横江湖这么多了,临了却被一个小娃娃给摆了一道。”紧接着,却是面色一转,肃然问,“即如此,姑娘想必也并非峨眉门下吧!” 娑娜点了点头。 “不过是发现道长心地不错,便借着那个时机提起了竹叶青,目的倒并非是为了误导,而是为了延升话题。”娑娜写道,“至于峨眉门下之说,事先倒是的确没有想到道长会这般认为。” 不过,她也并不意外。 很多事情虽然之前并未想到,但当得知结果之时想要分析出原因便是十分简单了,因此便没有意外,没有惊讶。 天鹰子盯着她,许久未曾言语。 娑娜不清楚自己说的他究竟信不信,不过那并不重要。她只是道出实情而以,至于对方如何想,则并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周围的客人已经散尽了。 可能是见惯了江湖中人动不动便拨刀拨剑,众人走得十分迅速却并不慌忙,甚至有一些还将桌上尚未吃完的饭菜打包了走。 而在这个时候…… 娑娜却缓缓的坐下了。 两人对峙,本是十分紧张的时刻,稍有不慎便可能出大问题,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衣少女却是又坐了下去。 倒茶,执杯,轻抿。 若没有桌上的剑,没有这走得空荡荡的客栈,没有邻桌被借了剑之人投来的兴味目光,天鹰子几乎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这个女子,当真很不寻常。 漂亮,聪明,武功高强,最让人在意的是,根本看不透她。太过成迷,总是让人心生忌惮,不敢随意出手。 造型怪异的古琴悬在一边。 凭空悬浮,这更证明了少女之所以还这般轻松自若的坐着喝茶,并非是没有底气的,甚至可能只要他一出手,后者便能快速反击。 不清楚,便有些不确定。 若是曾见过对方出手,天鹰子或许并不会如此谨慎;若这是在刚刚初见面之时,天鹰子也怕早已拨剑刺去。 可现在,偏偏…… 有些了解却并不深入,导致他拖到此刻也没有出手,更重要的是,他还有问题要问,那便是:“谁派你来的。” 娑娜摇了摇头。 没有人,然而天鹰子却理所当然的觉得她表达的是不会说,不能说。沉默半晌之后,他还是将手放到了剑柄之上。 缓缓收紧。 在之前,他原以为对方是峨眉子弟,本还觉得江湖之中的年轻一辈之中又要出一个高手,也正因此疏了防范,尚未注意到便被对方拖了这么久。而现在……若是再拖下去,怕是会出大问题了。 然而此刻最大的问题还是,是对方为什么要拖着他。 快意堂,他之前是要去快意堂去找朱沙帮的人打探消息,这人拖着他莫非是不想让他去?那么冷秋魂及其师叔等人现下定然未死,而且还知道一些十分重要的消息。可是现下还活着,呆会儿却未必了…… 所以他已经拖不起了。 或者说,朱沙帮之内的冷秋魂以及其师叔都已拖不起了,不管如何,他都必须尽快出手,摆脱这名白衣少女。 “铮!!!” 剑出鞘的声音才刚刚响起,琴音便起,只下一瞬间,白衣少女便已后退数步,天鹰子的那一剑,竟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沾到。 隔壁桌的男子依旧在喝酒。 海南剑派的剑术多以辛辣诡谲闻名于世,更何况使用者是身为海南三剑中的天鹰子,这样的剑本不是那么好接的。然而少女却反应得那般迅速,甚至在起身后退之时,还顺手拾起了桌上的那柄剑。 杯中的酒已尽。 壶中也已没了底,店小二早已不知道躲到了何处。即如此,便干脆将酒杯放下,抬首瞧向那拨剑相向的二人。 准确的说拨剑的只有天鹰子。 娑娜并没有拨剑。 她不是剑姬菲奥娜,也并非剑圣易大师,对于剑的理解显然不够,若用来对付一些小喽喽自然可以,但似天鹰子这般的高手,却是容不得她拖大的。 她在计算。 在用三秒一个的闪现配合加速技能,顺手会叠一个减攻击或者减速的技能给对方,例用这个时间来计算对方的出手速度,被减速后的速度,攻击被减之后的速度,以及出手方式,起手招式。 所以娑娜一直在躲。 只在偶尔减了对方攻击力之后,才用剑鞘阻止一下,更多的却是使用闪现的短cd,以及加速技能秀走位。 天鹰子却是越发心惊。 他瞧得出对方是并不想出手,若是出手他则必败。但他不清楚为什么对方不干脆杀了他,而是要这么一直拖着。 夕阳已落。 客栈里渐渐暗了下来,隔壁桌的男子已经换了座位,而他之前所处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一些碎木块。 桌上摆着一壶酒,是他径自取来的。 喝酒,看戏,好一派惬意的模样,而也正因为此,他便是第一个发现楚留香回来了的人,也敏锐的瞧见对方衣服是湿的。 碰!!! 剑与剑的相撞之声首次响起,娑娜手中的剑已然出鞘,这并非代表她已经被逼得毫无退路,恰恰相反,现下正是她打得最为轻松的时刻。不说全部,她已大概了解了天鹰子的剑法,于是首次出剑。 她在尝试。 尝试用剑,或者准确的说是在学剑,在这么一场随时会被对手毫不留情的刺上一剑的战斗之中学剑。 楚留香的目光又落到在场唯一的观众身上。 依他的眼力,不可能瞧不出来,娑娜显然已经将对方的招式摸清,闪避飘忽之间,均能恰好的将那一剑堪堪避开。所以他并不担心,从而关心起现下还出现在这里的另外一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子。 那是一个武林高手。 虽然看似有些弱不禁风,但那双眼睛却是神光充足,明如秋水,这是只有内功极深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别人是强装不来的。 况且。 客栈已被毁了大半,就连店家小二都已不知躲到何处,这人还敢独自一人呆在这里,便能说明其武功不弱。 这个人是谁? 然而还不待他再细纠,或者过去结识一翻,娑娜已经翻身而下,一张张便伐便也随之飘来,上面写道: “打累了。” “人我帮你留下了。”在之后,她的下一张纸条却是飞向了那个坐在桌边的男子,上面写道:“谢谢公子的剑。” 说罢便将剑递回了过去。 不同于取剑,这次她的态度十分端正,也因此瞧见了那公子的容貌,不由怔了一怔,尔后却是笑开了: “原来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红颜知已 若大的客栈被毁了大半,仅剩那么寥寥的几张桌子还残存着,地下撒落了一地的盘碗碎片,还有些已经看不出本来样貌的菜。 没有灯火。 桌子上也没有热菜,只有一坛子酒以及几只酒杯。厅内仅剩的四人围桌而座,互相对视,最终,还是天鹰子率先忍不住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娑娜的眸子移向楚留香。 留住这个人,是她要做的事情,而至于这件复杂的事情要如何解释,又要如何才能让天鹰子相信,则是眼前这位楚香帅该做的事情。 “阁下怕就是楚留香楚香帅吧!” 便在这时,那名观战许久的青衫少年却突然指出,并同时道,“这世上识得楚留香的人并不多,我却不巧在之前见过一张画。” 楚留香只得点头认下。 即是瞧过他的画像的人,依他现在这翻容貌,自然极容易被认出来。而这个能拿到他的画像,便证明其果真出身不凡。 只是……“不知公子……” “李玉函。”那青衫男子道:“在下李玉函。” 这青衫少年正是之前娑娜在书斋之中遇到的那位李公子,先前仗义相助,此翻又‘借’剑与她,如此,“公子似乎又帮了我一次。” 李玉函却摇了摇头。 “姑娘说笑了。”执杯的手一顿,他笑得一派温和,“不论是先前在书斋,还是刚刚在这客栈之内,就算在下远在万里之外,姑娘定然也能轻松解决。” 娑娜笑了笑。 他们三人在这里聊得愉快,一边的天鹰子面色也渐渐缓了下来,尤其是在听到楚留香之后,又听到李玉函的大名,紧紧握着剑柄的手此刻也不由松了下来。 这个动作并不大,然而娑娜却注意到了。 她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 人与人之间便是这样,随便冒出来一个人,哪怕你对其欣赏有好感,却也并不会多加信任。而那些成名已久,或是家世清白,以及在江湖之中颇为有好评的人便不同了。 所以她先前只是留人。 至于为什么留人,之后的事情,便也交给楚留香去解释,去选择该说多少,而至始至终,这件事依旧与她毫无干细。 楚留香与李玉函二人可谓是相谈甚欢。 坐在一边,天鹰子终于寻到一个时机,便再也忍不住插口问道:“李玉函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知公子可是来自拥翠山庄?” 李玉函点了点头。 “李老前辈当年在试剑石边,邀天下三十一位最著名的剑客,煮茶试剑,以一口古鱼肠剑,九九八十一手的凌风剑法,令众剑客心悦诚服。”多年前的江湖铁事,天鹰子随口似的道出,后才接着道,“今日见其公子,气度风彩均是人中龙凤之姿,江湖中有此人才,实在是一大兴事。” “道长过奖了。”李玉函笑道。 楚留香这才知晓,原来这青衫少年竟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剑李观鱼之子,虽然有些惊讶,但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毕竟风彩气度均在那里,若说没些来头也是没人信的。 他不由的又看向了娑娜,心道也不知这女子又是哪位高人门下。相识已有近一月,他却是连半点儿都瞧不出来。 娑娜正用手搭着杯岩,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那边厢天鹰子已经彻底松了一口气,失笑道,“若是早知这位姑娘是奉了香帅的命令要老道在这里等着,又何必弄得……” 娑娜却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让我留下你,也并没有让你在这里等着。”在天鹰子越发不解的目光之下,娑娜写道,“留下你只是因为我觉得需要,也因为……虽然你的剑法诡谲毒辣,人却可以算得上是个好人。” 不然的话,怕她也不会那么坚定的想将人留下。 毕竟这江湖之上天天都有死人,不论是仇杀,情杀,还是为名为利,说到底均也是与这些人自己做的事情有关,又有几个人是无辜的。 天鹰子愣了愣。 刚刚的那张纸条,他分明瞧了个一清二楚,那意思分明是替楚香帅将他留下,现下却又为何说不是? 李玉函突然笑开了。 楚留香也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二位,尤其是楚留香与娑娜的接触更是不少,因此自然十分理解这话,只不过却不必要向天鹰子解释了。 目前重要的还是‘正事’。 “楚香帅,天鹰子道长。”李玉函却是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抱歉的苦笑着说道:“好不容易能与二位一起同桌饮酒,实在是不愿扫兴,却奈何实在还有要事在身,这会儿时间已晚,再拖不得了。” 所谓要事自然是假,想要寻个借口离开才是真。 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现下这张桌子之上必将有要事将谈。似李玉函这等世家出来的子弟,又怎么会不识趣的还留下打扰? 楚留香自然也不会留他。 只是顺着道:“那今日便暂且如此,待得日后李兄得了闲空,我二人再一起痛饮一翻。”李玉函自然笑着应是。在其转身离开之后,娑娜便也跟着起身,桌上已然留下一张墨迹未干的便伐。 “时候已晚,我也该先去歇息了,便不再打扰香帅与道长了。” 转身离开之迹,隐隐的,似听到天鹰子不无羡慕的道,“香帅能有这等红颜知已,当真是……”后面的便因为走远了听得不太真切了。 不过不难猜出是什么。 勾了勾唇角,娑娜笑得一脸无奈。为何世人的思想总是这般浅薄,她分明与楚留香只是普通朋友而以。 后院里冷冷清清的。 早在先前打斗之时,这里的人怕就散得差不多了,她是在厨房的灶旁找到的店小二,后者正窝在那里打盹。 看见了她,便立马站了起来,“姑娘,有什么需要么?” 这种情况,便连娑娜也没有想到,因此不由自主的便写了张便伐,问道,“他们都吓得跑了,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店小二愣了下才道。 “跟他们不同,小的是外乡人,晚间都是住客栈的。”他干笑道,“就是离了这客栈,也是没地方去的。” 他似乎是没想到娑娜会问这个。 然而娑娜却接着又问,“外面打得那么凶,你就不怕出点什么事情么?” “这店里几乎隔个不久便要这么来上一回,只不过每次程度都不同。”到这会儿,店小二已经答得利落多了,“这些江湖人一般是打完便走,不会伤及普通人的性命。” 他说,“他们之所以都走了,倒并非全是因为怕,更多的是今儿这情况指定没活儿了,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用,老板便早早让他们回家了。” 原来如此。 娑娜这才忆及,这客栈里的诸多东西似乎都是新换的,当时还当是客栈转手,新老板换新了一些东西,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帮我弄些热水送上去。” 既然有小二在,这些事情她便不需要自己做了,一张便伐递过,笑了笑便回身往厅堂里走,准备从那里上楼回屋。 楚留香与那老道士还在商谈。 掀开帘子之时,正听那天鹰子苦笑道,“这事倒真是个大误会,若是早知娑娜姑娘留我是为救我,又何至于会朝她出手。” “倒也是她未曾与你说。”楚留香亦是笑道。 两人将杯中的酒饮尽,天鹰子才方又奇怪道,“只是她为何不与我说明,万一当时真伤到了她,启非……”说到这,他却又停了下来,可能也是觉得他想要伤到娑娜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杯中又已倒满了酒。 尚未回答天鹰子的问题,然而楚留香却也忍不住想,那个看似温婉,实则却有些淡然冷漠的少女究竟在想什么。 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不过是觉得此事本与她无关,知道的也不详尽,更不清楚楚留香要对天鹰子讲多少,所以便选择什么都不说。 娑娜已经上了楼。 在进屋之前,却是突然停下脚步,提笔写了一张便伐扔了下去,上书,‘店小二尚还在后院。’,至于这二人究竟需不需要知道这个消息,更用不用得到对方为其准备些饭菜热水什么的,则便并不在她的考虑之中了。 她只负责告知一声。 若是某个整天穿着一身蓝衫的男人,真的乐意顶着那么一身湿透了的衣衫再继续到处跑,而并非是找店小二要些热水洗个澡换身衣裳,则也与她并无什么太大的干细,不是么。 不过…… 那衣裳为什么会湿成那般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一年,新开始,多余的废话不说,祝大家新年快乐,天天有个好心情。 感谢木木三扔的手榴弹,谢谢!!! 感谢即墨烟花扔的地雷,谢谢!!! 第25章 相当不错 曲阜城里十分热闹,娑娜等三人上前打探消息,后随着路人指示前进,然而不过拐了个弯却又悄悄的饶了回来。 那路人果然已经不是路人。 一路上,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显然有人并不想让他们找到楚留香,苏蓉蓉越发的担心,黑珍珠也越发的急切。 “怎么办……”黑珍珠忍不住问,“我们这样怎么找得到人。” 找人寻问显然已经不是一条路了,去制住丐帮的人寻问也定然成了空谈,对方既然有子防范,哪那般容易便打探出来。 苏蓉蓉回身看向娑娜。 后者的身前悬着那架古琴,上面则摆了一本游记,写的不知是什么,她正看得入迷,甚至连前路都只是分出一点心神在看。 黑珍珠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正当她们二人已经不在报希望的时候,娑娜却突然取出了笔墨,在书上浅浅的画出两句话,之后递了过去。 只瞧了一眼,苏蓉蓉的脸色便是忍不住一喜。 那画中的是一个地方,笔者言其有匡庐之幽绝,而无匡庐之游客,有黄山之灵秀,而无黄山之虚名。 最重要的是,说这话的人,叫任慈。 黑珍珠一把夺过游记,将其前后看了一看,才发现书中指的这一处地方,便是在离这曲阜城东南数里之处,名唤尼山。 “就是这里了。”她确定到。 比起盲目乱找,直接奔这个地方去倒也没错。而且任慈虽然死了,但为了在丐帮之中的口碑还是其他的什么,任夫人极有可能会住在那里。 苏蓉蓉也这般觉得。 但当她们转身准备去问一下娑娜的意见之时,却见对方已经抬步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但似乎……。 “她有些犹豫。” 苏蓉蓉和黑珍珠都能感觉得到,那淡淡的平静之下的犹豫,似乎这个少女现在想做的便是什么都不做。 很奇怪。 这本是不该在这个少女身上出现的情绪,但这却的确不可思异的出现了。两名向来聪慧的女子觉得奇怪,却是想不出任何一条合理的解释。 尼山并不高。 山上的风景也确实如那本游记中所记的一般,天趣满眼,景物幽绝,是极适合隐居避世之所。 “倒真是个好地方,若是……” 苏蓉蓉的话还尚未说完便停了下来,紧接着整个人便加快了步伐向前奔了过去,黑珍珠紧接着也跟了过去,最后则是娑娜。 前方有打斗声传来。 叮叮叮!!! 似是兵器间碰撞的声音,又似稍有些不同,待得苏蓉蓉离得近了,看清楚情况之时,便听得一声:“丹心术。” 面前紫雾如海浪一般,其中似还夹着一些亮晶晶的紫星。 这一招太快,也太出奇不易。 任是苏蓉蓉早有准备,也尚未想到她才刚刚露头,便有攻击袭来,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黑珍珠的脸色却是早已变得惨白。 倒是她们大意了。 分明是听到打斗声赶来,却并未多加防范,那诡异的紫雾已经到了身前,以她们的武功定然是躲闪不急的。 南宫灵忍不住道:“小心。” 楚留香的面色也是忍不住一变。 他之前根本想都没有想过,眼前的这伊贺忍者竟在同他打斗之时,转而去攻击刚刚赶来的娑娜三人。 苏蓉蓉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依她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现在的情况,要躲功力不够,求救……不论是楚留香还是南宫灵,都离得太远,就算有心也根本无处使力。 诡异的紫雾已近在眼前。 亮晶晶的紫星越发显眼。 这东西恐怖而诡异,竟是她之前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但即使如此,也是不难猜出,沾上了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她忍不住看向身后刚停下脚步的娑娜。 似乎这个少女当时便不赞同来,一路上也诸多犹豫,是否便是算准了可能会有人对楚留香毫无办法,转而拿她们三人开刀? 但真相究竟如何,她却是也不敢肯定的。 娑娜自然也不会去解释,事实上在苏蓉蓉转头的那一瞬间,在琴声尚还未响起之时,她便已经动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位于最前面的苏蓉蓉一把推开。 这一推的力道并不小,方向正是楚留香赶来的方向,侧飞而出又刚好避开了那诡异的紫雾,并在半空中便被接住。 之后。 她一把抓住黑珍珠的肩膀,将极往后拉的同时急速前移,一个交错,两人原本的站位便掉了一个个儿,成了娑娜在前,黑珍珠在后。 而此时,那诡异的紫雾已经袭卷而来。 琴声也起。 只够弹一个调的时间,娑娜没有选择攻击用的‘英勇赞叹诗’,也并没有选加速用的‘迅捷奏鸣曲’,而是选了回血加防用的‘坚毅咏叹调’。 片刻后。 紫雾如轻烟般四散开来,露出了期间的白衣少女极其身后的黑衣‘少年’,四周原本绿意怏然的树叶,已均变成了枯黄色。 楚留香担忧的望了过去。 娑娜的脸色有些白。 刚刚那一瞬间她只做了三个动作,也只够她做三个动作,所以只能硬抗,在抗之前顺便给自己来一个回血技能。 因为没有其他的选择。 因为攻击挡不下毒雾,加速无法同时带两人离开,所以便只能推开一人,再护着另外一个,而事实上,她也成功了。 抬眸。 她看向那使出这一招丹心术的人,后者已经拨刀而来,在紫雾散尽之时,那刀锋便已离得不过一丈有余。 刀锋很利。 碧绿森寒的刀身,隔得这般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意。 楚留香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这是因为他已然看出,这一刀虽然看似平平无奇,然而却是包含了剑道之中的精华,临敌之时的智慧。 更是因为…… 娑娜的脸色有些白,不是平时那种如玉般的白,而是如纸一般的白,这证明她已经受了伤,被那阵诡异的紫气入侵。 树木尚被毁坏,一个人又能承受多少? 那持刀的人目光尽赤,满身的衣服也被体内散出的真力鼓动得飘飞而起,这一招‘迎风一刀斩’使出,他是连半点余力都没有再留。 娑娜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一刀虽快,虽利,虽狠,然而对她却并非无解。只需要一个闪现,她便可以安稳的脱离此地,只不过…… 她现在并不能闪。 如若能闪,早在刚刚紫雾袭来之时,她便已经闪了,又何需等到现在?情况并未有变,所以刚刚不能,现在依旧不能。 黑珍珠还在身后。 而她的闪现同高手的轻功有很大的差别,其中在此刻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无法带人一起。也正因此,若是她刚刚选择闪现,那么苏蓉蓉与黑珍珠定然会中那一记诡异的丹心术;现在亦是一样…… 她只要一闪,黑珍珠的下场可想而之。 哪怕其本身亦是会武,而且功力不低,但若是对上眼前这人,就是半点儿胜算都没有的了。 所以娑娜只能硬撑。 一如当时抗下那一招丹心术一般,再抗下这一招迎风一刀斩。于是她抬手举琴,横于身前抵住由上而下斩来的刀身。 刀与琴相撞。 她的脸色变得更白。 然而眼睛却是很亮。 比起各种秀走位,以最小的损失打出最大的伤害来说,有些时候她却是更加喜欢这种简单粗爆的打法。 楚留香的目光落在娑娜脸上。 他清楚的看到白衣女子的脸色越来越白,如纸一般的苍白,从中甚至找不到一丝血色,从而显得那双眼睛更黑,更亮。 黑得惊人,亮得吓人。 在她的身后,黑衣‘少年’脸色苍白,紧抿着唇显得有些紧张,一双黑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刀与琴相接的地方。 少女似乎十分护着这个少年。 这个认知莫名的让楚留香有些不爽,快得连他自己都尚未查觉,因为对比起这点儿‘小事’,他更担心娑娜的状态。 白衣少女举琴的手很稳。 她觉得十分畅快。 一直以来硬拼都不是她的打法,然而当真如此之时,感觉却也不错。这让她想起了曾经皎月女神黛安娜说过的一句话。 很简单,就是冲过去砍。 法师,近战,有攻击有防御,有控有突进,皎月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嚣张到这般地步。娑娜是没有这般的先天优势的,所以一直以来从未这么打过,身为防御极低的脆皮,硬抗很大程度上等于找死。 她得计算好伤害。 极限。 如果现实之中亦有血条的话,那么娑娜现在的状态便是将无还有,剩下百十来滴血不到,正在嗑药的状态。 所以她显得十分开心。 就如同逆风翻盘总是格外让人激动一般,极限逃生或者杀人亦是相同,所以她现在感觉很不错,相当不错。 一如现在的楚留香,莫名的又开始不爽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丽质天生 空山之中,只听断崖之下的流水声远远的传来,清脆悦耳,崖上却是一片静寂,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那琴与刀的交接之处。 琴弦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南宫灵的眸子在那一瞬间闪过震惊与失望两种情绪,转而却又是那么一副略带担忧的样子,楚留香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一击不成,天枫十四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那一刀下去本就没有留半分余力,若是得手尚还能再做打算,然而现下却是被娑娜以琴接下。先机已失,现下哪怕他再变换招式或者做其他反应,在楚留香几人面前都已是来不得的了。 所以他只能选择退。 他一退,娑娜便再也不用强撑,手中的琴只瞬间便落到了地上,手也垂了下去,整个人也由挡在黑珍珠之前,变成了被后者扶着。 这一下可算惊到了众人。 黑珍珠的眼圈一下子就急红了,苏蓉蓉也立马便奔了过来,楚留香强忍着心急等着结果,最先开口的竟是南宫灵。 “怎么样了?” 他问的自然是医术卓绝的苏蓉蓉,只是对方此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一心专注的在替娑娜把脉,眉头亦是越皱越紧。 娑娜的状态并不好。 或者说是十分的不好,对于此她自己亦是十分清楚,所以她虽并非站不起来,更非拿不起一把琴,却也是在那天枫十四郎收手离开的瞬间便松开了手中的琴,顺便任由自己软软的靠在了黑珍珠身上。 有些时候,少些不必要的强撑能让自己节约体力。 “……”苏蓉蓉几乎是在喃喃道,“那丹心术当真……当真是毒啊!” 楚留香立即道,“难道连你也……”说到这儿他立即停了下来,蹲下身伸手去探娑娜的脉,后者动了动似乎想躲,最后却放弃了。 太费劲。 而黑珍珠的眼泪已经忍不住的落了下来,松开一直紧咬着的唇,这时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我到底为什么要坚持来。” 是啊,到底为什么? 苏蓉蓉忍不住沉默。 似乎是她们二人要来,这个少女便跟着她们一起来了。也似乎是因为她们二人,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以至于……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娑娜忍不住叹了口气,“哭什么?”侧在身边的手在身下的土地上划过,似无奈的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完全没有关系。 她不想来是因为另一个原因,与可能发生危险什么的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她这个这时候这么说,两个女人却是说什么也不肯信的。 娑娜有些无奈。 不过想想,若是换了她她怕是也不肯信的,至此便有些理解并不在试图解释,而是将目光放到了楚留香的手上。 这人究竟打算握到什么时候? 还未等她想明白,便见后者已经抬眸扫向黑珍珠,紧接着的动作便似乎要从对方怀里接过人…… 娑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只手。 黑珍珠立即伸手拦下,“你想干什么?” “……”一向笑不离口的楚香帅难得的一脸严肃,语调中也没了那份调笑的意味,“带她去看大夫,不然呢?” 黑珍珠:“……” 一时之间她竟没有反应过来,伸手便要将倚靠在她身上的娑娜转过去,却还是站在旁边的南宫灵看不过去了。 “楚兄。”其忍不住道,“蓉蓉的医术已经不下于任何自予神医的大夫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连她都尚没有办法,其他的医生又能如何?楚留香听后瞬间便沉默了,半晌才慢慢道:“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没有人搭话。 “……” 沉默之中,娑娜缓缓的转身,拉过掉在一旁的古琴,从里面取出纸墨,直接以手指沾墨写道:“你们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她为何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然而此时的不对劲便更明显了,苏蓉蓉和黑珍珠两人明显是愣住了,甚至就连楚留香也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 “你没事?”他讶声问。 自然有。 娑娜一脸无语,仿若在说,‘你被那人砍上一刀试试,看看有没有事情?’要知道她现在连抬个手指头都有点儿嫌费劲。 苏蓉蓉忍不住道,“可那丹心术……” “确实毒。”娑娜点了点头,对方那一招丹心术下去,她整个的血量便损了至少有百分之三十之多。 “那……”楚留香忍不住道,“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这一会儿,娑娜尚才明白这几人刚刚为何跟死了人似的了,却原来是以为要死的人是她,当真是…… “我没事。”她写道。 只不过精气神都损得太过严重,现下就连脑子似乎都有些不够用了,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当苏蓉蓉与黑珍珠,是因为害她受伤如此严重才哭的。 却不料…… 不过此时她整个人实在也不若平时精神,便也没有特意费力去多写解释,甚至连将纸笔收起来都没有,只静静的坐在那里。 苏蓉蓉上前帮她将东西放回琴身之中。 忍不住的,她又一次摸上了娑娜的脉,发现虽然还是很糟,却也比刚刚要好上一些,并没有中了丹心术应该有的越发死气沉沉之状,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南宫灵握在袖口里的手不由一紧。 黑珍珠却是一副喜级而泣的样子。 楚留香忍不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一连说了两个如此甚好,他才又看向黑珍珠。 后者却压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苏蓉蓉已经自怀里取出了几瓶带在身上以备急用的丹药,从中选了几颗给娑娜服下,黑珍珠便在一旁倒水。 这个‘少年’有哪里好。 楚留香选择性的忽视了其是先将苏蓉蓉推到他这边的事实,只记得白衣少女挡在黑衣‘少年’身前的那一幕。 甚是刺眼啊! 可惜那三人蹲坐在一块儿,画面竟还出奇的协调,更是没有人搭理他与南宫灵二人,直到娑娜将几枚药丸全部吞下,苏蓉蓉才起身道:“我们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休息,照目前这状态,她并不适合赶路。” 南宫灵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但此刻,他若不说话却也说不过去,因此只能强撑着笑道,“此处离任夫人的住所已是不远,我看……” “如此甚好。”楚留香已经做了决断。 他本不是这种打断他人说话的人,也不是会忽略主家而做决定的人,然而此时却是一副急切的样子,“不知任夫人居所离此地有多远。” “过了这断崖便是。”南宫灵笑道。 得了回复,他立刻便要回头去寻问娑娜的意见,并已准备好赶路,却见对方正侧头看向苏蓉蓉,手指轻划间写下的竟是‘胭脂’二字。 “这是何意?”楚留香不解。 不止他与南宫灵,就连黑珍珠也是一脸奇怪不解其中意味,甚至就是苏蓉蓉,也是顿了一秒之后才由怀里取出一盒胭脂。 “姑娘说的可是我替甜儿买的这盒胭脂。”她问。 娑娜点了点头。 “据闻任夫人风华绝代,天下无双,容貌气质皆属上乘。”她‘说’,“我这副样子去见她总是有些不太礼貌。” 南宫灵有些了然的笑了。 在他看来,虽然娑娜用的是礼貌二字,然而表达的却又是另一翻意思了。总不过就是天下女子均都一个样子,碰到了都会比一比谁更漂亮,就连这被那人另眼相待的姑娘也是这般模样。 楚留香也是有些怔愣。 半晌后他才堪堪道,“你已很好。”事实上,现在的娑娜除却衣服上有零星的灰尘之外,与平时并未有太大的差别。 有些人,丽质天生,本就不必那般依赖装束。 然而苏蓉蓉瞧着地上写得有些重的字,却是隐隐明白了些什么,尔后轻声道,“脸色终究是有些太白了。” 苍白得显得那般脆弱。 于是她打开胭脂盒,将这盒本用来买给甜儿,在大明湖危难之中因娑娜而省下的胭脂,仔细的擦在了这个似乎从来不擦胭脂的女子脸上。 少女微闭着眼,懒懒的靠在黑珍珠身上。 崖底的流水声依旧清脆悦耳,阳光打下来暖暖的,两处断崖之间石梁不过两尺,之下便是万丈深渊。 南宫灵忍不住担忧的看向无力的娑娜。 黑珍珠和苏蓉蓉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宽度,根本容不得她们二人扶着人过去,最先做出动作的是楚留香。 他一把抱起了白衣少女,紧接着走上了石梁。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轻又温柔 这一翻动作,楚留香做得极为顺手自然,以至于就连扶着娑娜的苏蓉蓉二人都尚未反应过来,那一双男女已经到了石梁之上。 “……”黑珍珠瞪大了眼睛,“这……” 楚蓉蓉轻声道,“他若是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不论是谁都是拒绝不了的。” 娑娜确实没有拒绝。 她现在的状态等同于受了极重的内伤,强撑着走过这石梁虽然也并非不可,但做人又何必对自己那么残忍。 更何况楚留香的怀抱并不惹人讨厌。 坚实,温暖,靠近了能闻到淡淡的郁金香味,以至于进了屋,半倚在床上之时她竟有些不太习惯。 楚留香与南宫灵去见了任夫人。 苏蓉蓉正细心的替她再次把脉,黑珍珠饶着屋子转了几圈,终究还是没忍住,“他不是个好人。” 没头没脑的一句,娑娜与苏蓉蓉却都听懂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娑娜只能写道。 黑珍珠一脸不相信,并举例,“他一向都喜欢讨女孩子欢心,而且不提在外面勾搭的那些,身边似乎还有三个……”可能是突然想起了苏蓉蓉还在这里,于是她呐呐的停了声,不过还是申明,“总之就不是个好人。” “他是不是个好人我不管,但有一点必须要申明。”苏蓉蓉忍不住道。 黑珍珠问,“什么?” “我和甜儿红袖都是从小就跟着他的。”在黑珍珠一脸果然如此之中,苏姑娘无奈的道,“其中个中原由说起来十分复杂,总之并非你想的那样,他也一直当我们三个是妹妹。” 说完她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娑娜。 后者正倚在床上,无聊的折着手里的便筏,手指轻巧的摆弄之间,便有一只黑白相间的纸鹤成形,且巧的是眼睛处竟还有两点。 那副样子娴静而淡然,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她们在说什么? 之后…… 就见她将手里的纸鹤似随手般丢给了黑珍珠,后者拆开发现还是之前的那张,上面写着的自然也还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觉得娑娜一定是被骗了。 后者一脸无奈,事实上她那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指的并非楚留香的人品,而是两人之间的关系。 根本就不是黑珍珠想的那样。 然而尚没待她想明白要如何解释这个问题,楚留香与南宫灵二人的谈笑声已经传来,不多时便到了门口。 敲门声跟着响起。 苏蓉蓉起身开门,并笑道,“我们的楚公子什么时候也这么懂礼貌,竟知道要先敲门了?”说这话间,她意有所指的瞧了一眼娑娜。 后者原本摆弄便筏的手一顿。 楚留香的表情也有瞬间的不自然。 一向细心的苏蓉蓉自然瞧得明白,于是笑得越发暧昩,引得娑娜十分无语,分明他们二人与苏蓉蓉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们想到的是那一次误入。 就是她去接苏蓉蓉的前一晚,洗澡时被楚留香突然闯进来的画面,有些觉得对方是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才敲门的,预计对方也确实是这么一个意思,但为什么被苏蓉蓉这么一笑,却有种怪怪的感觉。 娑娜无奈的放下手里折了一半的便筏。 好在南宫灵已经转移了话题,言明自己与楚留香还有事情要办,并不会在此久呆,并提及,“任夫人已答应娑娜姑娘住下养伤,只是她一向喜静,所以……”言罢他一脸迟疑的看向苏蓉蓉两人。 苏蓉蓉柔柔一笑,有些犹豫道,“娑娜身上还带着伤需要人照顾,若是单独留下,劳烦任夫人怕是有些不妥吧!” “这个无妨。”南宫灵笑笑,道,“任夫人一惯喜静,早前时候任帮主病着的时候都是她亲自照顾,此翻她得知娑娜姑娘竟是伤在那天枫十四郎手里,一定非要亲自照顾以表歉意。” 苏蓉蓉这才道,“即是如此,便是麻烦任夫人了。” 转身之时已将那盒胭脂取出,递给了娑娜并调笑道,“知道你肯定需要,便留着小心仔细着点儿用。” 她的语速并不快,但到了‘小心’二字时却更慢了。 娑娜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几人便已准备离开,将走之时,黑珍珠还道,“要不我留下来吧,我保证静悄悄的,一定不吵到任夫人。” 娑娜却在纸上写道:“别忘了你还有事情要做。” 提起这件事情,倒当真是她不得不跟着楚留香一块儿离开,以查清自已父亲沙漠之王札木哈的下落。 只是她依旧有些担忧。 娑娜却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瞧久了黑珍珠的心竟也跟着不那么乱了,于是用力的点了点头,“那等我办完了事情,再回来找你。” 这副样子,一点儿都不男人。 楚留香的眉头从她说第一句话开始便轻轻的皱起,在心里忍不住吐糟,这会儿见‘他们’告别完了,才缓缓走上前,轻声道,“我会尽快回来的。”说完这句,竟似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娑娜心间一震。 这句话说得太轻也太过温柔,让她一瞬间竟有些失神。不过她的反应一向很快,立马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南宫灵也笑着上来告辞。 任慈的夫人叶淑贞,也便是二十年前的秋灵素在之前便已言明,楚留香他们一行人离开的时候不必特意再去辞行,所以几人出了茅屋便直接离开了。 屋子里又变得很静。 直到屋门被推开,伴着淡淡的幽香,一个长发垂肩,身着黑袍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她走路的姿态十分的优雅,看着便让人觉得十分舒适,娑娜便忍不住一直瞧着,直至对方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为什么不抬头?” 连声音也是这般的幽雅,不同与阿狸的媚惑,皎月的淡定强大,却也是那般的气质,让人忍不住便想多看两眼。 娑娜抬头。 没有绝美的容貌印入眼帘,这个女子用黑纱将自己的容貌全部掩住,就是连一双眼睛都没有露出来。 她知道这便是任夫人。 之前听过种种传闻,现下见了面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能够倾倒众生的女子。别说是左又铮他们四人,便是再多四十人因其而死,怕是娑娜都不会觉得有半分奇怪。 虽然她并没有看到对方的样貌,便已可以确定。 任夫人现下正坐于床前,平静的接受娑娜的打量,瞧着那双眸子中闪过的欣赏,满意,赞同,再之后…… 居然一直没有移开。 “你倒是和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不等娑娜问,任夫人便已接着道,“女人在见到另一个女人之时总是会不自觉的进行比较,可我观你即没有得意轻视,也没有羡慕嫉妒,反而像个正在挑选新郎的少年。” 这比喻让娑娜忍不住乐了。 拉过纸笔,她写道,“相比较也一定是在同一水平线上的,若是差距太大便根本不会起这份心思,夫人可曾见过天鹅与鸡比美?” 就是任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是大大的实话。 只不过,“观姑娘样貌分明已是绝色,难不成是觉得我并不配与你相比?” 娑娜摇了摇头。 “适才只是举了其中一个例子,事实上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有许多,还有一种便是极其自信。”素手执笔在纸上轻轻勾勒,娑娜‘说’道:“即自信便不可能因夫人的风姿而自卑,至于得意……” “我一直觉得,女人只要长得能够时不时的让自己养养眼就够了,比其他女人漂亮算不得什么。” 也同理,比不过其他女人也算不得什么。 而且…… 她‘说’:“我一向觉得自己很漂亮。” 所以这便已经够了,至于去跟别人比较这种无聊的事情,她一向不会去做,也不会去耗那些心神去想。 她只会欣赏。 就如同此刻任夫人坐在那里,却依旧同很多女人不同的那种风姿,很优雅,让人总忍不住再多看上几眼。 她之前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女子。 大概是经过了漫长岁月的沉淀,任夫人身上有股淡然的宁静,这并不是一些小姑娘装模做样便能达到的程度。 后者任她瞧了许久,问,“你难道不好奇我面纱下的容貌么?” 娑娜笑了笑。 “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若是你有心给我瞧自然便不会带,即带了便说明有所不便,即如此,我又为何要去好奇?” 顿了顿,她又写道,“我只是喜欢欣赏而以,并不持着。” 有便多瞧两眼,没有倒也并不强求,更何况,“夫人的风姿已足够让人心醉,身上透着的宁静淡然也是常人所求而不得的,即如此,容貌如何便也无需去在意了。” 隔着面纱,娑娜仿佛感觉到对面女子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不同了。 “若不是你还太小,我又居于丐帮二十年,容貌除去任慈并无任何一人见过,此刻我便要想,你这小丫头是否知道些什么。” 任夫人喃喃道,“你倒是真与旁的人有些不同。” 娑娜没有接这话。 此翻她已隐隐猜到,那黑色的面纱之下该是怎样一副容颜,又怎会再去提及,所以只是静静的沉默着。 直到任夫人回过神来。 二人似乎都已忘记之前的那个话题,反倒提起了楚留香,只听任夫人用她那优雅的声音说:“他说他会尽快回来的。” 娑娜失笑。 心说他当然得回来,只要脑子没坏便知道任夫人这里必定有大文章,今日一路有南宫灵随行必定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又怎能不再回来一趟? 而且,这时间也必定不会太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木木三扔的地雷,谢谢!!! 第28章 输便输了 有些人总是说两个漂亮的女人在一起必定不会相处得很好,娑娜却仿佛能打破这种定律,她与苏蓉蓉处得极好,与黑珍珠关系不错,到现在见到所谓的任夫人叶淑贞,也得获得了对方的好感。 “你实在不该留下来的。”一片静逸之中,突然就听得任夫人开口这般说道。 娑娜随意把玩胭脂盒的手顿了一下。 就听任夫人已经接着说: “观你也应当是个聪明人,或许已经猜出许多事情,但还有许多,怕是还不清楚。”这个优雅的女子似长叹了一口气,尔后道:“今日过后,那个人定然会求万无一失,为此……我们两个都极有可能死在这里。” 她刚刚已经探过娑娜的脉。 一如南宫灵所言的一般,毒素残存,身体亦当虚弱无力,情况比之已经功力尽失的她还要凄惨上半分。 这样的情况,这样的两个人,又怎能敌得过那个人的毒手。 “纵是你脸上擦了胭脂,看不出虚弱惨白,但事实终究还是事实。”顿了顿,任夫人接着道,“你该随他们一起下山的。” 娑娜明白其的意思。 她也十分清楚,这个时候跟着楚留香势必还是十分安全的,但一旦脱离了对方身边,就很有可能会出一些事情,而若是脱离的地方不巧是任夫人这里,那么这便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会出一些事情。 所以她未走,是自己选择没有走,与任何人任何事情无关。 只不过这些任夫人却是并不清楚的,后者只是长叹着道,“只希望你现在动身下山还来得及。” “而且你这情况……” 后面的话尚未说完,但却并不难以理解,无非是娑娜的情况哪怕没有人去打主意,光是下山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任夫人最终只是道,“吃过东西你便离开吧!” 究其到底,她这一翻打算也是为了娑娜,现在的情况,走则还有一线生机,而留下,便是连那一丝生机也无。 所以娑娜‘说’:“谢谢你!” 只不过她并不打算离开,这与她现在的身体如何无关,只是因为不打算,因为不想,所以便不会离开。 若是想要离开,她当初又为何会留下来。 “你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任夫人站了起身,有些失望道,“或者你是相信楚留香一定会回来,只是这个赌……” 娑娜已经接话道,“我们不妨打一打。” 当这七个字摆在面前之时,任夫人竟是忍不住一愣,久久之后,方才叹息道,“我已走入绝地,所以势必要赌,而姑娘……着实是没这般必要。” “现在已经有了。” “或许在上山之前没有,在选择留下之前也还没有,但现在却有了,毕竟,”娑娜勾唇一笑,写道,“依我现在的状态,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走下山的。” 任夫人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自己便是女人,曾也是个漂亮的女人,所以自然清楚有些女人并不是做不到某些事情,只不过她们自己不允许自己做到。 眼前的白衣女子,连这种话都说得这般坦然。 “虽然可能你们很多人都不觉得我娇气,但我自己允许自己偶尔娇气一翻,也一向十分宠自己。”娑娜笑道写道,“所以我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允许自己在这种情况之下,独自一个人走下山去。” 因为不允许,所以我便办不到。 这种理由,当真是让人无从反驳,若是任夫人是黑珍珠那般的年纪,那般的性格,现在定然已经气得指责她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但她不是黑珍珠,她是叶淑贞,一个已经经历过许多,也更加平和的女子。 所以她能理解世间很多不可思异的想法。 所以哪怕娑娜现在在做的完全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情,甚至感觉上已经将两件事情的轻重掉了一个个儿,叶淑贞依旧可以理解,也因为理解,她只能再轻轻的长叹一口气,然后保持沉默。 于是这个赌便开始了。 只是不论叶淑贞还是娑娜,都尚未想到结果竟出来得这般早,白玉魔走过断崖之上的石梁过来之时,正是第二日半上午之时。 阳光打在身上暖暖的。 娑娜正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晒着太阳摆弄那盒胭脂,而任夫人则是坐在一边静静的看一本佛经。 她们都瞧见了白玉魔。 摆弄胭脂的依旧在懒懒的摆弄,看佛经的依旧在淡然的翻页,这一幕画面直接气得白玉魔是七窍生烟。 “死期已到,你二人还在这里摆什么空城计么?” 听了这话,那边悠闲自得的二人终是有了些反应,却并不是对着白玉魔,而是任夫人在同娑娜说。 “你输了。” 楚留香并未在这白玉魔之前赶到,娑娜自然算是输了的,这一点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于是她放下那盒胭脂,指笔写道:“暂时看来是这样。” “……”任夫人道,“你觉得他能趁这段时间赶来么?” 娑娜只道,“或许。” “只要是赌,便总不可能只有赢这一种可能。”笑了笑,她接着写道,“既然有输这种可能,那么输启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任夫人有些震惊! 她在之前尚一直以为,那白衣少女这般行为,是在坚信楚留香一定会赶来,然而现下听来却似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后者的目光已经又转回到那盒胭脂之上。 小巧的盒子里其实不过只有半盒而以,少女一早用了不下十盆的洗脸水,重上了不下十回的妆,才达到如今的这般效果。 至少,看不出半点儿虚弱。 任夫人叶淑贞是何许人也,连娑娜这么一个少女都能这般平静淡然,她又如何会面露怯意? 佛经又被翻了一页。 娑娜手中的胭脂盒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从间露出一些细沫,虽很快又重新合紧,撒出的却已经收不回去了。 胭脂是大红色的。 纤长白净的手指之上立即染上了一些,紧接着随着她的动作擦到了另一只手指之上,慢慢的整双手都变成了大红血。 叶淑贞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白玉魔已经开始大笑,狂笑,他张狂道,“你这恶婆娘也有今天,那些被吓得不甚染上的红算什么,呆会儿便让你的手当真染成了血红色。” 一直没有动作的娑娜却突然抬起了头。 “你很聪明。”素手轻轻在纸上划过,红印显现,却是在夸对面的白玉魔很聪明,并且特意强调,“真的很聪明。” 笑声噶然而止。 下一秒却又暴发了更疯狂的笑,“你这小女娃也是不笨,竟然我白玉魔向来喜欢听好话,这样的确会让你死得稍微痛快一些。” 任夫人的目光正落在纸上。 因为她发现白衣少女似完全没听到白玉魔的话一般,她坐得依旧那般闲适,目光依旧平静淡然,手指划过之时依旧那般的平稳,最重要的是……她还在继续写。 那后半句是,“竟然猜出我是在试验双手染血的感觉。” 你很聪明,真的很聪明,竟然猜出我是在试验双手染血的感觉。白衣少女那一双极漂亮的手在阳光下显得越发的红艳,看起来倒真的很像是血。 白玉魔的笑声再次停住。 笑至一半,就像被掐着嗓子的公鸡一般硬生生的止住了,一张脸也憋得通红,那模样竟似气得不行。 任夫人叶淑贞已坐不住了。 她站了起来,虽急却依旧优雅,出口的声音也一如继往的好听,她开口说道,“你即已经等了十余年,又何在乎再多等这么一刻钟。” 白玉魔恶狠狠的瞧了过来。 任夫人却好似没瞧见那恶毒的目光,只是继续平静道,“你要报仇的人已经亡故,剩下我一个女人独存于世,你若想要这条命便拿去,只不过……”顿了下,她幽然道,“可否容我同任慈死在一起。” “你放心。”白玉魔突然大笑,“等你死后我定然将你同那老东西埋在一起。” 丐帮的历任帮主死后均是火化,这规矩在丐帮呆过的白玉魔又启能不知,这般说十分明显便是在随口保证,当不得真。 叶淑贞气得连手指都在发抖,却也无法。 到最后,却也只能好言好语的商量道,“这屋后还有一道悬崖,深不见底,落下去定然是有死无生。” 她说,“便让我带着任慈一同去那里吧!” 或是叶淑贞气得发抖却不得发作取悦了白玉魔,也或许是说这话时她的语气让白玉魔有所触动,后者此时竟出奇的好说话一些。 “那便等我先结果了这小姑娘,再去看着你抱着那老家伙的骨灰跳崖。” 他这话说得轻巧,内里含着的却是两个女子的性命,而且显然的,娑娜会是最先死的那一个,也定然会死得并不轻松。 因为她曾经把白玉魔打得爬不起来过。 像这种记仇不记恩的人,这一件事情会比平常人更加放大数倍,所以叶淑贞并没有替娑娜说些什么。因为似她这般聪慧的女人,已经看得十分清楚那根本不会成功,说不定还会起了反效果。 所以她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没有来。”叶淑贞幽幽的道,“看来这次你是真的输了呢。” 娑娜点了点头。 然后她‘说’,“果然,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是靠得住的。” 纸上的墨水在阳光下干得很快,叶淑贞的眼睛却忍不住有些酸涩。 眼前的白衣少女很不错,相当不错,也分明不应该死在这里,死在白玉魔这样的人手里,然而现在却…… 白玉魔笑得格外畅快。 那日被伤得有多惨,有多恨,现在他便有多畅快,只不过瞧不见那少女惊慌失措的面色,倒让他也难免有些失望。 尔后,他便瞧见白衣少女缓缓的站了起来。 “输便输了。” 那双通红的手指划过宣纸,娑娜写道:“只要是赌便有输的可能性,所以这实在是一件太过正常的事情了。” “不过既然赌了,又怎会没有承受输的能力。” 第29章 一如娑娜 这世间的赌徒有许多,倾家荡产的也并不少见,但也有许多人只是当做一个消瀢,他们赌得聪明,赌得理智。 一如娑娜。 她十分清楚既然是赌,那么便有输的可能性,即使这个可能性再小也还是存在,就像百万大奖那般难中也还是有人会中一般。 所以每次在开赌之前,他们这种人都会估算一下手里的筹码。 估算一下,能不能承受得了输的结果。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这种人是绝对不会下注的。相对的,他们既然下了注,便一定能承受得住输的后果。 娑娜下了注,所以……她自然承受得起。 在任夫人及白玉魔惊讶的目光之中,娑娜的手轻轻一挥,那琴便已重新悬空,横于身前一寸,不远不近。 那只如血一般艳红的右手正搭了上去。 “不……不可能。”白玉魔惊得立即尖声道,“你明明受了重伤已经快死了,为掩饰脸色还得擦……” 他突然停了音,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能在江湖上混久了还活着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愚不可及的笨人,此时这般情况在震惊过后白玉魔自然便立即明白了。 “原来……原来……” 擦胭脂并非是为了掩饰脸色苍白,而是为了掩饰越发变得正常的面色,为了让他们都以为她还虚弱不堪。 白玉魔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与这个少女交过手,也因此更清楚其有多可怕,在之前哪怕得知这少女还能拿得起琴,他都尚且不敢就这么过来。 铮!!! 琴声响起。 白玉魔瞬间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整个人也反射一般的暴退出数步之远,但四周似乎十分平静,那声琴声似乎只是在调琴。 然而事实却并不是。 从昨日受伤一直至现在,娑娜都没有碰过琴弦,也没有给自己治疗过,全靠着自身体质恢复较快,身体竟也确实好了一小半。 是的,只有一小半。 原本她估计到有人来的时候,应当能恢复大半,但实在没有想到白玉魔来得这般快,所以为防万一,在动手之前先给自己套一个回血的技能,恢复一下。 她的装备很好。 这般好的装备加成,在回复之上自然也是十分强力,只那一个调便已恢复到了大半之多,紧接着冷确时间一到又是一个同样的技能。 琴声一连响了三回才停了下来。 白玉魔早从开始的惊惧,到后来的疑惑恼怒,再到此时的颇为得意,他冷冷道,“你以为强撑着唤起琴便可以了么,没有内力一样弹不出那日的效果。” 任夫人叶淑贞却知晓并非如此。 即将正午,阳光打在身上极为暖和,甚至开始有些灼人,然而就在琴声响起的瞬间,这四周的温度竟变得那般适宜,那般让人舒适。 这人,这琴,均不简单。 眼前的少女一双素手被胭脂染得通红,叶淑贞不由想起了那一句‘我只是在试验双手染血的感觉’。 于是她问,“感觉如何?” “不是特别好。”顿了顿,娑娜又补充道,“但这似乎也没有我自己想像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游戏里她杀过很多‘人’,但现实之中……还尚未没有过。 她本以为这对她应当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然而当时在客栈之时她便留了对方一条活路,到现在似乎还是…… 叶淑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或许我能让你的感觉稍微好一点儿。”她说,“这个男人在十余年前兽性大发,在苏州虎丘一口气奸杀了十七位黄花处子。” 罪大恶极。 只不过提起这事,施暴者白玉魔却又是另一副嘴脸,他张狂一笑,道:“那又如何,那些女子不肯配合,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你跟她说又能如何?” 似乎为了让自己相信娑娜没有能耐拿自己如何一般,他忍不住提及,“之前在客栈之时她便知道这事了,也曾动过一次手,却也不是没能要了老子的命么?” 叶淑贞冷笑,“据闻那是因为南宫灵出现了。” 白玉魔的脸色立时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怒声道,“现在就算没有帮主,依她这般拿个琴都费劲的状态,又能将老子如何?” 娑娜自然不会回这话。 她再次提笔,写的却是:“便因为他们不肯配合,所以便死有余辜?” “自……自然。”白玉魔此人向来没脸没皮,若不是问这话的人是娑娜,想必其根本不会顿那一下,不过即是如此,他也很快便已反应过来,一脸理所当然道,“老子瞧上她们是她们的福气,不感恩戴德也便罢了,竟然……” 娑娜的目光已经冷了下来。 身为女人,向来对这等事情更为愤怒,尤其是施暴人还这么一副嘴脸,若换成黑珍珠那般性子的,想必早已冲过去将人砍成十八块喂狗了。 “现在姑娘我瞧上你了。” 冷冷一笑,娑娜提笔写道,“就是刚刚瞧上的,现下更是十分想将你凌迟处死。我觉得这是你的荣幸,你本不该拒绝也不能拒绝,否则便是死有余辜。” 白玉魔的面色立马便变得不好看了。 娑娜却还在写: “我实在觉得这个道理太正确了,简直没有半点儿错误可言。”她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手下的动作却并没有停。 她问:“你说对么?” “这本就是他自己的道理,他又怎会觉得不对?”任夫人叶淑贞幽雅的道,“想必他现在正在为有了一个知音而欣喜若狂呢。” 白玉魔却突然笑开了。 大笑。 直到他笑够了才道,“任夫人一向端庄贤淑,待对宽和,何曾也会与人搭话,讲出这般刺人的话来。” “想必是必须要这么说吧!” 白玉魔的面色突然变冷,恶狠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拖时间,但是又有谁会来呢,我也不会再给你们机会拖下去了。” “娑娜姑娘。”他大笑道,“你倒是再弹一个音出来啊!” 他已认定,娑娜是在故做姿态,而任夫人自然是那个在旁边帮衬撑场面的人,还真让他说准了。 “空城计啊!” 只可惜这两个女人不是诸葛亮,他白玉魔也不是司马懿,所以今日这一招空城计势必不会成功。 任夫人长叹了一口气。 她是在叹白玉魔的失算,对方却以为她在叹气自己失败的计策,于是更加得意,甚至连兵器都没有使,空手便要上来抓人。 娑娜的手一松。 一直被半握在左手之中的胭脂盒没了支撑,瞬间便落了地,精制小巧的盒子摔成了两片,里面大红色的粉未立时撒落了一地。 白玉魔更加得意。 娑娜的反应无疑确定了他的猜测,然而他哪里能想到,后者原本拎着胭脂盒的那只手在放在琴上之时,轻巧一勾便有极纯净的音色传出,最重要的是……这个调子他十分熟悉,这是曾经把他打伤之时用的其中一个。 想要后退已是晚了。 由于冲得太快也太不设防,此刻白玉魔可谓是轻而易举的便中了那一道由‘英勇赞叹诗’发出的内力。 伤上加伤。 原本便尚未恢复的身体被这一道内力一打,瞬间便吐血倒地,在这期间他甚至连强撑一下的能力都没有。 虐菜的感觉。 如果说那日同那所谓的‘天枫十四郎’的一战是棋逢对手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一战则完全是虐菜,毫无快感可言。 简直没有一点儿难度。 没打出半点劲头的娑娜上前几步,一把拎起已经晕死过去的白玉魔,轻轻松手之后迅速飞起一脚,将人像踢足球一般的踢了出去。 那个方向是断崖。 她并不认为这种人渣有活着的必要,刚才之所以忍那么久无非是因为在等,等对方像猪一样送上门来给她宰。 省力气。 也好万一呆会儿要再有什么阿猫阿狗来找死,她因为状态不够好而再受了伤,毕竟那可并不好受。 现在,她自然不会手软。 任夫人叶淑贞已经递过来一个干净的帕子,娑娜接过,擦了擦手指上刚刚不小心沾到的血迹,皱了皱眉。 “比胭脂要不舒服多了。” 黏黏的,还有些恶心。正当她这般想着的时候,却见那个制造出这般恶心东西的人又飞了回来。 是的,飞。 娑娜与任夫人同时抬头,就见那已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正朝她们急射而来,后者连忙后退,娑娜则直接又是飞起一脚。 这次她换了一个方向。 自然而然的,因此这人便再也不会飞回来了。与此同时断崖那边,楚留香飞起一脚将人从半空中踢了回去,人也紧跟着赶了过来。一眼望去,便见之前被他‘救’回来的人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而任夫人似乎正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至于白衣少女,则正一脸嫌弃的擦着手指。 桌面上摆着几张熟悉的便筏。上面的字迹也是十分熟悉,一眼望去,最边上那张的字迹最为清楚,也只有一句话,让他想看不见,想看不懂都难。 写的是: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是靠得住的。 第30章 简单直率 阳光正暖,井水清凉,娑娜脸上那十分艰难抹好的胭脂已经又被洗掉,手上却因为那股血腥气的原因擦得有些红。 楚留香正与任夫人坐在一旁闲聊。 说是闲聊,不若说是在讲故事,说正事。偶尔飘过来的几句均是南宫灵如何如何,任慈当年如何如何。 洗完了,便倚在一边继续晒太阳。 楚留香的目光一直状似不经意的瞧向这边,待瞧见那脸色当真已经恢复红润,这才回过头与任夫人探听消息。 事实上后者也一直在等他。 有些事情一定要有一个人知道,楚留香是最适合也是目前唯一的人选,任夫人叶淑贞到了此时又如何会再有隐瞒。 她说了许多,总结起来不过一句话。 任慈是南宫灵毒死的,用的便是那神水宫丢失的天一神水,而且,在其的身后竟然还隐藏着一个不知名的人。 楚留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忍不住的,他又回头瞧了一眼娑娜,少女正闲适的半倚在椅子之上,一手还在清凉的井水之中随意的点着。 闲适而淡然。 她似乎对这些从不感兴趣,却又似乎早已知晓了许多他所不知道的事实。如她之前便曾提醒过,让他不要去找丐帮帮忙。 南宫灵是丐帮帮主。 想来他当时若是真去寻了丐帮帮忙,人被拖住,还寄着对方帮忙找人,那后果……不过想想,似乎最后天鹰子也是娑娜保住的。 天钢星宋刚,一样在他面前被人害了。 这边厢,任夫人已经讲到到了南宫灵的身世,其原来并非中土人士,而是来自东瀛,其父正是那天枫十四郎。 只不过这个天枫十四郎,却并非之前断崖之上的那一个。 真正的天枫十四郎早在二十余年前便已故去,死因则是因为其在重伤之后一言不发,瞒着与任慈比武被一棒打死。也因此后者便觉是自己不够细心,才尚未发现对手身上带上,心中有愧,便答应了其的托孤要求。 任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任慈当年又如何能想到,那个才不过周岁的孩子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她轻轻道,“任慈一心视他为子,也是因为心中有愧,所以即便是在得知他害了自己之时,也丝毫不愿意伤害到他。” “所以即便他想到了,也还是会这般选择吧!” 楚留香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又能说什么呢,依着任帮主的品性,是定然会做这样的选择的。只是,“不知这南宫灵是否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 不然他这般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这一点确是连任夫人也不清楚了,楚留香也只得带着这个疑问,准备到时候去找南宫灵问个清楚。 任夫人说完这些便回屋了。 楚留香侧头瞧向那边眯着眼睛的少女,后者看起来很好,与昨日那般脆弱无助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想起苏蓉蓉在路上时说的话。 “你若把一个女人当傻子看,那么她会让你变成真的傻子。”后者说,“若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个少女又怎肯留下。” 罢了,反正他从未看透过这个女子。 即便他接触的女子有许多,各式各样,性格也是千奇百怪,却也从未有一个是这般的神秘,简直就是不按套路出牌。 每当你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她时,总是会有各式的事实来打脸。 开口时,他提的却是,“那黑小子正与蓉蓉在一起,我是使了计策从南宫灵眼皮子底下溜出来的。” “所以我们最好快些回去。”娑娜已经明白。 然而话虽如此,她却是连动也几乎没有动,想必若不是因为先天失声,现下只是上下嘴皮动动,根本不会抬笔写字。 楚留香的神情一瞬间便变得有些紧张。 “你受伤了?”他问。 只在对方被天枫十四郎打伤的那一阵,楚留香瞧见过娑娜那副懒散的样子,现下再见,不由便怀疑起缘由来了。 然而后者却摇了摇头。 了解对方并不喜欢说谎的习性,所以楚留香便也只能相信这个答案,只是明知道时间可能有些紧迫,少女为何还不动身? 娑娜不走,楚留香竟也不强求。 两个人一个人坐,一个人站,立在这风景如画的深山里,几间芧屋之前,看似便像极了隐居山林,归于平静的夫妻。 然而这二人却并不是。 气愤沉默却并不压抑,安静中透着点淡淡温馨,娑娜微微眯了眯眼,享受般的倚在躺倚之上,手中却是已经有了动作。 她在写字。 她‘说’:“刚刚白玉魔还在嚣张的时候,任夫人曾提过,后山有一悬崖,深不见底,她说要与任帮主一同去那里。” 这句话便是任夫人之前为拖延时间而说。 似楚留香这等聪明人,自然能在第一时间便认清是怎么回事,所以他只在瞬间便转身朝屋内奔去。 他了解娑娜。 后者不会平白说这句话,相同的她也不会平白的拖在这里不走。 所以她特意提及,便代表这句话一定具有其意义,甚至很有可能是真的,而且此刻正在发生之中。 所以他往屋里跑。 茅屋里很静。 静得完全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推开了门也果然没有瞧见任夫人,那青灰色的蒲团还在原地,但那时常跪在香岸前的女子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好。 几乎是瞬间,楚留香便奔到了屋内一角,推开了通往后山的那道小门,朝那所谓的悬崖处奔去。 任夫人正抱着骨灰盒朝那边而去。 他到的时候,后者正要往那悬崖边上去,瞧见楚留香任夫人显然吃了一惊,过了半晌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盗帅楚留香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聪明过人。” 然而楚香帅却只能笑笑,道,“这回倒真不是在下如何聪明过人,而是娑娜赖着不走许久,却突然提起你说过要同任慈一起到这里。” “我只是比较相信她。” “那个女子,的确不一般呐!”长久的沉默之后,任夫人才状似感慨道,之后又抬眸瞧向楚留香,问,“很累吧!” 她问的没头没脑,然而楚留香却似乎怔了一瞬。 他明白任夫人的意思,天下间的女子分许多种,爱撒娇缠人耍小脾气的固然需要哄,但也比较好摸性子,但若是将世事看得太透,又太过聪明,到了让你根本摸不透的地步,便根本没那般简单了。 似回想了一翻,楚留香才再次开口。 “其实很多时候会觉得累,不过是人不对而以。”他说,“若当真是那个人,那么便并不会觉得累,反而会多一分趣味。” “而且,她并不难懂。” 楚留香说:“有些人只是太过简单,但世间真正简单的人又太少,所以任何人都会用比较复杂的心思去思考她的所作所为,便显得她更加复杂。” 任夫人似笑非笑的瞧着他身后。 娑娜正缓步走来。 她走得并不快,离这里也尚还有些距离,但楚留香却是清楚,以其的耳力,刚才的话势必都已听到了耳里。 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许是看出他的这份窘迫,任夫人将目光落到了娑娜的身上,待得对方走近了才缓缓的长叹一口气。 “你早先时间便看出来了,为什么那时候不阻止。” 娑娜提笔开始写。 “我看故事里,那些惊险的情节都是这般模样,本来是想等你站在崖前我们再出现,结果又怕自己算得时间不够准。” 她抬起头笑了笑,继而道,“所以,为防万一,便提前了那么一小会儿。” 这个答案倒当真是简单。 甚至已经简单到让人觉得它本不该是答案,这只应当是这个小姑娘随意找的一个借口而以,但楚留香却知道是真的。 任夫人或许先前并不会觉得是,听了楚留香一翻话后也忍不住这般想。 娑娜的笔势未停。 “而且我还要趁这点儿时间,想一些事情。例如,”笔势稍做停顿,之后继而道:“例如,如何说服你不跳下去。” 这个答案更加简单。 以这样一种简单直率的方式聊天,就连任夫人也不再那般平静淡然,而是饶有趣味的问,“那你想到了么?” 娑娜点了点头。 “想到了。”她‘说’:“只是……您愿不愿意抱一颗平静的心去听?” 第31章 相劝威胁 如果你在听一些话的时候,在潜意思里告诉自己对方是在劝你,那么这些话的效果势必要打一些折扣。 所以娑娜问:“您愿不愿意抱一颗平静的心去听?” 不带任何主观意识的来听这翻话,单纯的将它当做一场辩论赛,不是劝说,只是在陈诉事实而以。 任夫人思考了许久。 突然,她笑开了,“若是当真如你所言一般,那么我自己都会觉得自己不应当跳下去,所以,我办不到。” 很少有人会对自己这么诚实,但她做得到。 而且,已瞧得清楚,“或许你想出的劝人方式之中,这一句话便已占了大半,但是……”任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很多事情往往是不由人的。” 例如感情,再例如她此刻的生无可恋。 “……”沉默一瞬,娑娜写道:“所以我走得很慢。” 因为暂时没有想到怎么劝你,所以一直窝在屋外的椅子上。因为暂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能成功,所以一直在推迟需要开口的时间。 任夫人的目光正落在胸口处抱着的骨灰盒。 娑娜的目光也随着落了过去。 这期间她想到了许多理由,却又全部由自己一一否决。任夫人这个人太过聪明,这样的人决不是轻易可以说服的。 怎么办…… 手指不自主的在琴弦上轻轻点过,四周却立即似散开一圈涟漪,那是她身带的光环效果,平时都会以手平压琴而使其消散,这会儿却是因她的动作重新荡了开来。 楚留香立即便觉得周身一轻。 这效果本就是增加法术强度和攻击力的,在这里便也自然而然的等若让处于光环中的楚留香平添了几分功力。 然而任夫人却是突匹的后退了两步。 显然,这对于她似乎有些不适,这十分正常,因为在琴弦散出那股波动之前,娑娜并没有将在场的二人主动列入‘自己人’模式。 如果换到游戏里,便是没有在一队。 就是因为她的不自觉,所以早在之前便已经武功尽失的任夫人才反有这么大的反应,至于楚留香,这点波动对其来说便没有那么大的效果了。 只是娑娜不清楚的是,这波动根本并未让楚留香如何难受,反倒是甚觉舒爽。 这也是因为她并未特意去注意对方的原因,娑娜在发觉自己干了什么之后的瞬间,便已经以手玉压琴弦令那圈被动光环消失,之后才抬头看向因此而不知的任夫人。 黑纱掩面,看不太清楚后者的表情。 娑娜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然而她还尚未来得及说什么,楚留香已经上前一步,道,“夫人即已决定随任帮主而去,那么必定对这尘世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叶淑贞轻轻的点了点头。 于是她听到楚留香说:“那么,可不可以掀开这面纱,让在下瞧瞧夫人的美貌。” 任夫人看向娑娜。 后者平静的瞧了过去,嘴角挂着令人温暖的笑,似乎对于楚留香提出这个问题,她一点儿也不惊讶,更没有其他的任何情绪。 “你也想看?”她忍不住问。 娑娜点了点头。 之前她要说的本就是这个,大概的也因此能了解楚留香的用意,有时候想看并非是因为好奇,而是必须要看。 任夫人并没有反对。 至少在娑娜与楚留香看来,她不该答应得如此痛快,然而这又有谁能说得准,任何再看似不可能的事,在遇到特定的人面前也很轻易会成为可能。 或许换一个人,叶淑贞并不会如此。 然而在面对眼前的一双男女之时,她却似乎连犹豫一下也不需要,在瞧见娑娜点头之后便已经动手掀起了面纱。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任夫的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因为竟已连五官轮廓都看不出来,除此之外,更是连一分一寸光滑完整的肌肤都找不到。赤红的肉块,绽裂开的洞,整张脸就像是火车爆发后的熔岩凝结而成一般。 楚留香一时微怔。 他之前并不知晓这情况,要求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或者由此处打开话题劝说任夫人,然则却不料瞧到了这么一张脸。 完全的计划之外。 任是聪明如楚留香,反应速度向来那般快的他也不清楚接下来该如何说,正准备道歉之时便见身侧的少女已经动了。 楚留香意外,娑娜却不。 一点儿也不。 她本来就精于观察,推断能力更是不错,通过这一日一夜的相处,早已能大概猜到些什么,所以她并不觉得意外。 甚至本就想到会是这般结果,所以她才会想要提起这么一个要求。 因为…… 她必须要看到这张脸,才能确定,接下来的话也才继续得下去。 “虽不清楚二十年前发生过什么,让一个本该名满江湖的女子从此籍籍无名,但我观任夫人是真的很平静。” 没了黑纱,便能清楚的瞧见任夫人的眼神。 那一双眼神很是柔和,显得整个人也似十分平静,她的声音也同样的淡然平静,她点点头道,“姑娘说的不错。” “这二十年,本就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失了绝色的容貌这种事情,不论如何也不能称得上是好事,然而世间的事情又怎能单以好坏论之? 所以任夫人这般说,楚留香与娑娜均能理解。 这其中又是一个故事,待得叶淑贞讲完自己被石观音毁容,以及之后与任慈的一翻纠葛之后,已是午时。 日头渐烈。 叶淑贞的眼波却是越发的柔和宁静,说起任慈来,便显得比平时更亮,然而故事再长,也终有结束的时候。 娑娜知道必须还得说些什么。 于是她动笔写道:“二十余年前,任夫人是一种生活,这二十年又是另一种,那后来的二十年,又为何不能换一种?” 叶淑贞似乎怔了一怔。 二十余年前的那件事情,当真不是一个好的开始,然而似她现在的心境,却早已可以更加平静的接受,并且回忆。 但在当时…… 虽说有了三个月的缓冲期,也早已知晓容貌不及性命重要,取舍决定亦是由自己做出的,然而真当到了那时候,还是不能那般平静的接受的。 “若是当年那个女人给我的不是选择,想必那样的事情不论是如何发生的,我都会接受不了去寻死。”任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接着道:“然而事实上不是,所以当时即便再不想接受,再不想见人,甚至有时候觉得当真不如那么死了,然而却从未真的想过去寻死。” “现在却不同。” “我知道你是想说人这一辈子本就处在不变变化的生活之中,但这一次却并不是我接受不了这样的变化,只不过是自己不想……” 叶淑贞说:“我想下去陪他。” 她这一翻话说完,娑娜便已明白,今日她所准备的说词,至今为止想到的办法,已全部失了作用。 所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下一秒……人已经一个闪现出现在任夫人身边,阻了其往悬崖而去的路,再之后,她望向还干站在那里的楚留香。 忍不桩道’:“先把穴道点了。” 她这一翻动作着实让任夫人没有料到,楚留香竟连为什么都不问便直接动手。而且……为什么自己闪过来的同时不点? 因为不会。 点穴这种高端大气大档次的技能,娑娜手里并没有,所以只能劳烦楚留香,好在后者出奇的配合。 “好了。”娑娜‘说’,“将人带回屋。” 日头很烈,打在身上并不十分舒服,娑娜在说完这句之后便已拎着她的琴往茅屋而去,楚留香也只得跟上。 任夫人的眼里满是无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我们制得了一时制不了一世,等我们离开你尚还能继续。”娑娜将琴往桌上一放,笑得温柔,话写的却是:“不过你可以试一试。” 任夫人瞧向她。 娑娜的手中的笔未停,此时又是一段话已经写了出来,她提到:“做出这等事情的南宫灵是现在的丐帮帮主,刚才想拿我开刀的白玉魔是丐帮长老,您这个稍微与我有些交情的前任帮主夫人一死,我很难管住自己想将丐帮怎么样的心思。” 任夫人失笑。 她现在并不能说话,但娑娜却知道她并不相信,不是不相信她能把丐帮如何,而是不相信她会对丐帮动手。 不过不要紧,娑娜又补充道: “刚刚好言相劝,现在改为威胁,可见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但一个没有办法的人,似乎一向要比有办法的人要可怕的多。” “就例如……我突然就将你变成这样了。” “因为我突然觉得任何的理由对于现在的你都是没有用的,所以便选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娑娜‘说’:“哪怕你都快说服我了。” “十分理解您的想法,但是……”勾唇一笑,娑娜缓缓写道:“理解是个什么东西?” “总之,现在我不乐意,你便不能死。” 第32章 相携下山 苏蓉蓉与黑珍珠二人还在济南城,南宫灵也在济南城,甚至那个人有八成以上的可能也同样处在济南城。 她们并不十分安全。 “晚回去,她们可能会出事,早回去,这里却必定会死人。” 娑娜‘说’:“正因为如此我才并没有立刻离开,而之所以并没有让你先行离开,则是我以为这件事情应当能很快结束。” 但谁曾想…… “看现下的情况……”看了一眼被点了穴道的任夫人,楚留香也只得承认,“我们似乎暂时说服不了她。” 娑娜点了点头。 要说服一个聪明人永远要比一个普通人要困难得多,更何况这个聪明人年龄比他们大,经历的事情比他们多,懂的道理也不比他们少。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走了。” “那你呢?”几乎是立刻的,楚留香便问。 “自然是留下来看着她。”娑娜无奈,“不然总不能就这么把人丢下不管,带着又怕到时候出点什么事情。” 不管以往如何,现如今的任夫人可是连半点内力都无。 这种情况,若是带着一起到了现在的济南城,在那个就连苏蓉蓉与黑珍珠二人他们都不甚放心的地方,其结果不言而喻。 更何况,这人本身自己还没想活。 楚留香自然也是知晓这是最好的办法,只不过,“你不会点穴,总不能……”总不能一直眼都不眨的盯着吧! 娑娜一脸的无所谓。 素手随意的往角落里一指,楚留香与任夫人同时顺着瞧了过去,便见那里已经不知何时堆了一堆麻绳。 “绑着。”娑娜给出了两个字的答案。 任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必了。”她说,“我不会再做什么事情了,你们即不必再点我的穴道,也不必拿绳子绑着我。” 娑娜愉悦的点了点头。 “早这样不就好了。” 她并不担心这只是任夫人的缓兵之计,因为世间有一种人,他们说了不会便是不会,任夫人是,娑娜亦是。 所以她才懂这种人,也相信任夫人的话。 走出屋门,二人回头看了一眼这位于山中,隔绝世外的几间茅屋,尔后便往那处断崖而去,顺着来路下山。 长路漫漫。 娑娜一向‘话’少,楚留香更是惦记着南宫灵的事情,想到最后又饶回了任夫人身上,忍不住有些奇怪道。 “你好似知道很多事情。”他说。 娑娜抬笔,淡淡‘道’:“因为我比你聪明。” “……”被小看了的楚香帅有点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只能接着问,“你当时是如何知晓任夫人有轻生的念头。” 如何知晓…… 这个问题问出之后娑娜沉默了许久,时间久到楚留香以为她不会说,或是这件事情当中有什么不能说的。 甚至已经道出,“如果不方便,那便当我没问。” “……”娑娜这才抬笔,轻而浅的道,“不是不方便,而是我在组织语言,毕竟这种类似于直觉的东西很难解释清楚。” 楚香帅于是继续等待。 娑娜提笔写下的第一句话是:“她不想死。”顿了顿,又补充,“或者说她想死得晚一些,为此,她一直在拖时间。” 楚留香试图去理解。 但他发现自己理解不了,因为上面所表达出来的信息,与任夫人之后想要跳崖的举动简直差得太多,一个南,一个北,天差地别。 就见娑娜已经又强调道:“她当时只想死得晚一些。” 只想死的晚一些便是,她那聪明的脑子在不停的计算,计算如何多拖一会儿,而且……她甚至不会去管娑娜的死活。 “因为她已经觉得我们死定了。”娑娜写道。 若是之前拖着是因为想要拖些时间恢复,但之后的那段时间则是在确定任夫人的想法,而后来…… “事实确如我所想一般。” 楚留香已然明白。 一个如任夫人那样的人,是本不该如此在意生死,更不可能为了多活一小会儿,就弃身边的人于不顾的人。 除非:“她有必须活着的理由。” 娑娜点了点头。 任夫人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而且她似乎永远都很理智。这样的女人永远能在任何环境之中,都迅速的做出取舍。 所以她当时才会是那般反应。 楚留香也已彻底明白,“她急切的想要让自己死得晚一些,费尽心思的拖延时间,根本就只是为了将南宫灵的秘密说出来。” 娑娜点了点头。 “所以当你来了,她将一切告诉你之后,便已经再没有理由活着了。而且……”似回忆了一瞬,她才继续写道,“当时那句话,她说的太真了。” “她说她要同任慈死在一起。” 纵是一直都在耍计策,演戏拖时间,但那句话之中含着的感情却是完全不同的,坐在旁边的娑娜几乎立刻便已经察觉出了不对。 尔后细心留意。 最后还有的便是,她曾在后山插过一个眼,所以在任夫人一推开那散小门之时,哪怕之时她并不确定,那一刻也十分确定了。 楚留香此刻也明白娑娜如何知晓的了。 那么……“之前关于南宫灵的事情,也是这般推断出来的?”不由自主的,他便已经问了出来。 娑娜点了点头。 虽说她并未故意去查这件事情,但是一些细节却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在眼前,让她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都难。 “他是你朋友,你轻易不会去怀疑,我却会。” 因为南宫灵并不是她的朋友,之前更是从不认识,也因此才能更轻易的瞧出问题,而不是因为了解对方为人,将这些东西视而不见的忽略掉。 还有那个人,亦是一样。 “像,真是太像了!”娑娜不由再次感慨,“明明看似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其实却跟亲兄弟似的相似。”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楚留香正待再问,却见对方已经停了下来。 然后…… 娑娜平压在琴弦上的手突然抬起,尔后‘铮’的一声,琴声顿起,就见弦上的便筏迅速飞起,再落下。 楚留香奔向的地方,却不是这些便筏,而是一颗树后。 那后面有一个人。 娑娜突然抬手而起,便是为了用出她那一招常使的招数来攻击那个人,而楚留香之所以动,却是为了护一下那个人。 他的动作很快。 自动攻击的技能是有范围的,对这范围娑娜了解,楚留香也曾计算过。而当时,那个被攻击的人正处于那个技能的极限距离。 她将距离算得很准。 一如在算其他的事情之时,娑娜也将这一技技能算得极准,而且已能确定对方根本躲不开,也不可能躲开。 伤得太重。 那么久的时间,依正常情况之下那个人本该早已下了山的,然而因为伤得太重,却只爬到了这里。 所以楚留香必须要出手。 速度,他以一种比那道内力还快的速度奔到了那个躲在树后的人身边,将其一把拎起,丢到一边,自己再迅速后退。 呵!!! 嘴角勾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娑娜收了手便继续朝前而去,这期间连看都没看楚留香一眼,后者只能一脸无奈的摸摸鼻子准备跟上,然而…… 瞬间,娑娜便一个闪现闪了回去。 在她的手里,那个已经半死不活的白玉魔根本没有半点儿反抗的能力,只一下便再也没机会睁开眼睛。 楚留香:“……你。” 娑娜看也不看他,只是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再之后,转身便往山下而去,后者也只能无奈的跟上。 “其实没有必要的。”楚香帅忍不住道,“或许他……” 娑娜侧头瞧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一向觉得尊重人命并没有什么错的楚香帅再说不出什么不赞同的话,而后者却是突然笑得很奇怪。 楚留香不由觉得身上有些冷。 紧接着,那张造型怪异的古琴之上便已又被放上了几张便筏,位于最上面的那一张上面,正遂渐的有字迹显现。 “圣母。” 顿了顿,后者继续写道,“真圣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木木三的地雷,谢谢!!! 第33章 生气与否 圣母这个词是一个新兴名词,就连娑娜也是听那些玩游戏的召唤师提过,楚留香自然不可能了解其中的意思。 所以,什么意思? 这感觉就跟你骂一个不懂中文的外国人傻冒一样,如果你的表情是微笑的,眼神里也没有透露出明显的恶意,那么对方可能还以为你只是在同他打招呼。 楚留香也想这么认为。 但可惜的是他与娑娜之间没有语言障碍,且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连一惯的微笑都省下了,那淡而清冷的眼神,一如那日站在客栈二楼俯视白玉魔之时。 所以必定不是在夸他。 生气了。 这是一惯自以为十分了解女人的楚香帅得出的结论,而人虽然听不懂那个奇怪的名词,却很清楚一定与刚刚的事情有关。 因为他护着白玉魔。 “我只是觉得……”摸了摸鼻子,楚香帅不自在的解释,“我只是觉得杀人并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 娑娜沉默的往前走。 跟在其后,楚留香忍不住继续解释,直到后者有了反应,回身,提笔答,“我并没有想解决问题。” 娑娜挑眉,“这总可以了吧!” 既然你说杀人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那我根本就不是为了解决问题可以了吧?如果当真还要找一个理由,那就: “我只是瞧他不顺眼。” 顿了顿,娑娜再次问:“有问题?” “……”楚留香十分无奈,“我并没有说你不对,你也不需要生气,我只不过觉得,哪怕是犯下了再大的错误,也该有那些更高的律法去制理,而我们……” 说到这,他便说不下去了。 不是因为没有词,而是突然想起来自己面对的是个女人,而但凡是女人,在这种时候肯定不会喜欢听他讲这些。 然而娑娜却接着写了下去。 “你认为不管我武功多高,或者有多高尚,都代表不了那些更高的律法与规矩,所以该杀他或者处置他的人,不是我。” 楚留香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的确是他一直坚持也很少被人理解的观点,甚至若是他没有这般有名气,怕是光这些话就得被江湖上那些人笑死了。 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女竟能从那半句似是而非的话中推断出他的想法,所以楚留香怔了一瞬,尔后才点头。 彼时,古琴之上的便筏又已写满了字。 “只有强大的人才有资格仁慈,我没有那么强的信心,所以不敢太过仁兹。”紧接着,下一张便筏,“跟据这一句话,我能延伸出无数种说法,甚至不用这个理由,还能找到无数个理由认为你之前说的不对。” “但这些全是些道貌岸然的鬼话。” 娑娜说:“之所以会直截了当的杀人,理由很简单,便是之前所提到过的,只是瞧他不太顺眼而以。”顿了顿,接着道,“不是不能忍,忍不了,完全是不想忍。” 凭什么忍。 像白玉魔那种人,犯下那种大案还完全没有悔改之心,甚至还说出那种没有三观的话,要是再忍那她不就成了圣母。 很可惜她不是。 所以娑娜摇摇头,转身继续下山,远远的还甩下一张便筏,上面书写:“你最好快些,别忘记济南城还有两位美女等着呢。” 楚留香一惊,瞬间跟上。 而至于娑娜究竟是如何了解他的想法的,这种问题显然不适合现在接着问,今天他已经够傻了,实在不宜再继续傻下去。 济南城内,黑珍珠正围着桌子不停的饶圈。 “你说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她有些担心。 苏蓉蓉放下茶杯,一脸无奈,“就算咱们二人都出了事情,你所担心的娑娜姑娘也会平安无事的。” 这话她已经说了至少不下十遍。 之前对着担忧不已的楚留香提过,现下又对黑珍珠说,但潜意识里,又何尝不是在对她自己说。 “娑娜很聪明。” 苏蓉蓉说:“一个像她那么聪明的人,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是根本不会留下的,而且……我离开之前又把了她的脉。” “恢复得速度太快,同第一次差得太多。” 所以那时她便已经清楚,即使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中了那么霸道的丹心术,所有的状况也皆还在那个少女的掌握之中。 因此她也最为平静。 “可是,”黑珍珠忍不住道,“算算路程,再算算他二人的脚程,在一个时辰之前,最晚也在半个时辰之前就该回来了。” 苏蓉蓉自然清楚。 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十分笃定娑娜不会有事的心思才稍微有了一点动摇,但紧接着又很确定了。 “如果当真出了什么事情,楚留香也早该回来了才是。” 似乎不论是什么时候,躲在家里等结果的人总是最焦躁,也最容易乱想的,就连苏蓉蓉与黑珍珠这样的女人也不例外。 好在楚留香回来得并不算晚。 “回来了。” 黑珍珠奔了出去,直接一把推开楚留香,跑到了站定在屋外的娑娜面前,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个遍,这才愉悦的问。 “全好了么?” 娑娜点了点头,便见后者似乎更加愉悦了。 熟识之后,黑珍珠便已不同初识时那般淡漠冷酷,在尼山被娑娜拉到身后救下一命之后,更是变得更加鲜活,再不见那股冷酷样。 苏蓉蓉也朝她笑了笑。 之后才看向楚留香,问,“怎么回事,路上可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然而后者却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有些纠结道:“她好像生气了。” 一路上十分安静。 从尼山到曲阜,泰安,再到济南城,娑娜是开着技能加速回来的,是以虽然楚留香一直想找机会搭话,却是也一直没有找到。 但他觉得娑娜应该在生气。 见过无数女人,也与无数女人打过交道,所以楚留香觉得娑娜没有理由不生气,因为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也会生气。 所以,“我的错。” 他这般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倒是让苏蓉蓉有些吃惊,上上下下状似不可思异的打量了许久,才忍不住道:“看来这次是真的不一样。” 楚留香并没有回答这话。 他只是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看看再被黑珍珠围着转的娑娜,跟身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妹妹说,“劝劝她。” 之后苏蓉蓉便走了过来。 聪明人劝人往往不会直言,他们会从其他的话题谈起,先试探你的态度,再由此决定应当怎么说。 这期间必定会聊得十分愉快。 然而结果却让苏蓉蓉十分诧异,她从不怀疑楚留香对女人的了解程度,所以娑娜应当是生气了的,然而她却并没有感受到一点此类的情绪,也因此,找不到半点相劝的起点,根本无法开始。 最后,还是娑娜主动‘说’,“我没有生气。” “那是他的想法,我表示理解。”娑娜接着写道:“既然理解又为何要生气,无非便是能忍则忍,不能忍则连他一起杀了。” 苏蓉蓉:“……” 站在门边,楚留香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紧接便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这种状况……苏姑娘觉得: “你还不如生气的好。” 这一点娑娜并不赞同,生气是她自己不开心,现在则是别人不开心,尤其这个人还一向十分自以为是。 黑珍珠站在一边偷偷的笑。 可能是楚留香的表情太过于悲惨,娑娜终是有点儿不忍心,提笔写道,“其实他的想法并没有错,甚至于还是超前的。” 超前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 那简直于那些召唤师们说的法律一个样子,哪怕你面前站着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你也不能直接一板砖拍下去。这种时候,你要做的只是默默的走到一边,拿起手机拨打某个报警热线…… 之后的事情,自然有人处理。 这是从这个时代的法律一直延续下去,并在遂渐完善的结果,虽然可能并不十分完美,但依旧比现在要好许多。 所以说楚留香的想法是超前的。 只不过,他们这些混江湖的跟混道上的有什么区别,所以说黑帮火拼死个个把人什么的,那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考虑到楚留香的状态,这话娑娜并没有说出口。 一脸无辜的四处望了望,最后实在觉得自已再说不出什么好话,索幸转移话题道,“知道我为什么不进去么?” 不知道。 苏蓉蓉心道原以为你是因为生气,现在看来完全不是,你与之前我们接触过的姑娘思想完全不同,实在让人猜不透。 “为什么?”黑珍珠已好奇的问。 “因为马上就又要走出来。”娑娜立即‘说’:“我觉得我即不饿也不需要休息,而且某个人应该更想抓紧时间去找南宫灵。” 苏蓉蓉回头看向那所谓的某个人。 “走了。” 娑娜已经丢下一张便筏,转身出了小院,黑珍珠立即跟上,留下一脸无奈的楚留香,和整个人已经风中凌乱的苏蓉蓉。 这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