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帝国》 第1章黑暗中的善人 初冬,大月帝国,玛吉城慕芙岛。无弹窗小说网 这一天,月献节。 一条看似萧条却异常热闹的街道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人。有小孩,老人,乞丐,残疾,散工。一辆由四匹大马拉着的木车缓缓行驶在众人的前面,后面的人耐心的跟在后面,满心欢喜又极有次序的走着。不时还有人对着车上站立之人伸手膜拜。 在一个有些破烂的广场前马车停了下来,人群立刻围了上去。车上跳下几个年轻人在车四周维持着次序,一个略胖的黑袍锦服中年人站在车上,身后还有一个同样打扮的年轻人正在向他传递物品。 当中年人结果第一块冻肉时,四周仰望的人便发出一片感谢的惊呼。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老头成为了第一个幸运人,他抱着足有二十斤的冻肉老泪纵横,提着虚弱的声音感谢感激。 黑衣中年人没有停顿,他开始渐渐的加快速度,从最开始的递送,到后来直接扔向人群。下面的人群惊人的守次序,得到食物的人在感谢后急忙退出,为他人让出位置。所有人都伸着双臂想接到食物却没人争抢,感激的声浪交错而至。 "感谢老天爷派下的仙人,只有上仙才能想起我们这个被遗忘的月后巷。" "年年月献节朝廷没有发我们一粒米,只要顾先生记得我们这些乡亲。" "谢谢顾爷爷,小石头又能吃到肉了。" "顾先生真是大善人啊!" "顾大善,顾神仙!"…… 被称为顾神仙的人自然不是什么神仙,也算不得一个真正的善人,因为他就是玛吉城最大的偏门捞家,**首领-------顾未常。 顾未常,出生于大月帝国东南沿海城市卫城的一个小渔村。卫城往东南五百里便是现在大月帝国最大的附属岛国比伦亚。当年为降伏这个岛国,大月皇帝不惜出军五十万,物资补给百姓一百万,历经七年的血腥的战争才收复下比伦亚。大月皇帝当着比伦亚百姓的面割掉了他们国主的脑袋,拥立了当地一个投降大月的贵族为新国主。 也就在这场战争中顾未常变成了孤儿,荣归的军队在接受夹道迎接的欢迎,一个孤儿对着海面哭喊父母。两ri后一位远行的老僧带走了已累倒在海边的顾未常。一年后相依为命的师徒俩历经坎坷的来到了东海岸玛吉城,大月帝国最富有的城市,一座充满了诱惑的大城,同样也是充满罪恶的城市。玛吉城还包括一个小岛,慕芙岛。当年两座巨大的廊桥未建成时,慕芙就像一座孤岛,人们只能通过少量的几艘大船把人或物资运到岛上,岛上也没有设置府衙和官差。就这样不久慕芙便成为了黑sè交易的聚集地,大烟买卖,兵器买卖,高利贷钱庄,甚至买官卖官的事也在这里发生。当然黑钱交易的繁荣,很快使慕芙岛成为了整个玛吉城财富最集中的区域。 两师徒就在慕芙岛的月后巷住了下来,因为老僧jing通医术,且出家人慈悲为怀,很快岛上的人有个头疼闹热就都来找老僧看看。见人来来往往的越来越多,老僧也会适当开始为大家将解佛法。久而久之看病的人多,来听佛法的人更多,后来还有人尊称老僧为月后大师。就这样几年后一座寺庙在月后巷建了起来,以行善通百路为题,名为通善寺。 十年后月献节当ri老僧坐化,数万名百姓yu赶到通善寺恭送大师。两座刚刚建起的巨型廊桥上挤满百姓,甚至玛吉城太守刘大人也在其中。顾未常作为大弟子带领众寺僧行法事,事后独自长跪师傅舍利前,无人能劝其离开,十三天后晕倒在蒲团上才被人抬走。 老僧的离去并未影响通善寺的香火,每天来进香的百姓络绎不绝。作为通善寺大师兄的顾未常确在这时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让出住持之位以其师弟接任,自己还俗去做了另外一件事。 随着两座长约千丈的廊桥联通慕芙岛和内地后,岛内的局势一夜骤变。府衙的设立,官兵的进驻。很快,黑金交易被强行制止,投机倒把的商人的生存空间被急速的压缩,越来越多黑市交易的商人也开始离岛求生。人走,金银可以带走但房子没法带走,就这样岛上空置了数以万记的房屋。慕芙岛瞬间便萧条了起来,但就在这时顾未常却看见了一次机会。 顾未常利用通善寺巨大的吸引力,很快便聚起了数百的人马,接着通过和月后巷捕头曾良华的交情,用很少的钱便接管了月后巷八成以上的房屋。成为了慕芙岛第一大房东后,顾未常又巧妙的将手里的房屋用零租引商的办法,顾未常的做法立刻得到了相应,吸引了大批穷苦的手工业者的到来,其中大部分都是在城里摆地摊卖手艺过活的人,很多人连城里的房租都交不起,只能寄居在一些街头角落里以窝棚为居。零房租不会对这些业者造成压力,自家做的手工活,就在自家门前卖。 顾未常以通善寺香油钱名义向商户受取钱银,由自己发展的势力来保证商户的安全,任何得到他庇护的商户都竭力被保护,官差也不得sāo扰。另一方面顾未尝因受师傅教导影响,并不多贪,凡是用自己房屋的商户,每月仅仅以赢利的半成收租。一时间人们开始争相涌入慕芙岛,每个街面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家做的商品,吃的,玩得,穿的,五花八门,玲琅满目。丰富多样又价格实惠的手工品,立刻吸引了大批贪婪的商人。街道间往来的客商,每天以万记,车水马龙。短短数月曾经辉煌的东海岸明珠便再次放shè光彩,就像一艘换了桨的巨轮重新启航。 集市的创造者顾未常,无论财力,势力也在急剧的扩张。眼看就要将慕芙全岛都纳入自己的手中时,一支无法抗衡的势力阻止了一切的发生。它们有个可以让人发抖的统称,叫大月皇族。 想分慕芙岛这块金饼的人很多,但无疑皇族是至高无上的。他们在慕芙岛未开发的半山上风地设立上东巷,大量的修建街道,建造房屋。半年后一座座赌场、ji院、客栈、洗浴场所孕育而出,为在慕芙岛行商的商人提高各种享乐,一时间半山上东巷灯火辉煌,酒池肉林。月后集市巨大的人流量为半山提供足够的支撑,皇族的子弟也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影响顾未常,双方都在保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 上东巷的出世使慕芙岛达到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整个大月帝国的富商权贵均倾心向往的伊甸园。官府为慕芙岛特例开启禁夜的特权,使之成为大月帝国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夜城。 此时的顾未常刚刚四十岁,权倾整个慕岛。手下也扩大到过万人,在慕岛上即使捕快有时都需要顾爷的帮助,几乎在很长一段时间顾未常变成了慕岛的隐形帝王…… 大月帝国有两个最重要的节ri,年初的节,年末的月献节。节是一家团聚的节ri,而月献节便是大月帝国回报子民的节ri。每到月献节这天,官府都会大开粮仓,只有是大月的百姓都可以免费得到许多的食物。但……有一个地方除外,就是玛吉城的慕芙岛。因为这个地方官府没有足够的权力,去分发岛上的物资,在慕岛一切物资都是交易的砝码,特别是由皇族子弟们建立的上东巷。所以每每月献节只有一个地方透着一股人情味,那便是月后巷,本意月亮后花园的地方。在那儿每年都会有一个人在月sè下掌着灯无私的将食物发放给周围的百姓,即使半山楼阁的霓虹比月sè还要炫丽。只是这位被百姓称为顾爷的善人心中,是觉得月sè昏暗,还是世道的黑暗。 ; ( 第2章月后巷的变迁 月后巷,食物的发放仍在继续。无弹窗小说网 顾未常不停的往四周散着吃食,汗水布满了整个额头。虽已不在年轻,但他却非常的享受这份和乡亲们分享的快乐。他无子无女,月后的一切就是他的全部。 “嘿!小克,你快点,别让我这个老头子等着,哈哈哈!”顾未常笑对着蹲在车上的小伙子说着。就这样车上的一老一小不停地重复着,传递、散发、接受欢呼的过程。 夕阳西下,刚才满载着食物的马车上空无一物,破烂的广场恢复了平静,只有老鼠和流浪狗在欢乐的舌忝食着地上不多的碎肉渣。一个街口面摊上,刚才发放肉食的众人正在埋头吮吸着美味的面条,旁边矮胖矮胖的摊主忙的不亦乐乎。 “喂!许老头,怎么才上了两个泡灯笼椒,怎么够吃啊!”撩起膀子吃得正开心的顾未常叫喊着。 被叫做许老头的摊主,弓着腰端着个大碗走了过来。 “顾爷,瞧你说的,你看我这一大碗泡椒就放在你这儿了,你想吃多少就多少,您慢吃啊!” “这还差不多!”顾未常话还没说完,一个泡椒便进了嘴。 大月东部盛产灯笼椒,成熟的有柚子那么大,入口辛辣嚼碎后又甘甜爽口,腌泡后是一道极为送饭的小菜,是玛吉城家家户户常备的家菜。一口泡椒一口面,吞进一口叫一声爽,顾未常就这样豪放的吃着。旁边众人也都习惯了顾爷的这种吃法,摊前的许老头夫妇正计算着什么时候给顾爷再上一碗热面。 但其中有一个人显得格外异样,之前在马车上被叫做小克的年轻人一直向着顾爷担忧的看着。顾未常似乎一直在忽视这个关切的眼神,但这样被盯着总归使人浑身难受。顾爷夹起一颗泡椒yu往嘴里放的同时又侧过来看看这个眼神的主人,只见那年轻人闭眼-摇头-叹气。顾爷的动作就停在了那里,然后他笑了笑,放下了碗筷。 “我顾未常一生未娶妻,就是不想要个唠叨婆在我身边。怎么能想到自从收了你这个混小子后,比娶个唠叨婆还要烦十倍不止啊!” 顾爷无奈的说道。 “好了,好了,面也吃够了,你们都回吧,小克陪着我就行了。” 慕芙岛月后海滩前,一条街道两旁的几十个烧烤海鲜的摊位格外显眼,摊贩们叫喊着招揽客人,炭火引起的白烟带着香味四处分散。顾爷和小克慢步路过一个个烧烤摊,摊主们都很热情的作揖问好,很多人都想请顾爷光临自己的小店,顾爷微笑摇手回绝。走过烧烤摊的二人向左拐了个弯,一座有点破烂但异常干净的寺庙出现在眼前。寺门上的牌匾已经看不太清楚了,只有几个小和尚还在为水缸添水。二人很熟悉的走到了后院,来到了一个极大的禅楼,禅楼有五层,是周边的最高的建筑。底楼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和顾爷年龄相渀的和尚披着袈裟走了出来,他咳了两声,走到顾爷面前,说道: “你一有难事便到我这里来讨茶喝,但你的难事也太多了,就算一座山的好茶也不够你糟蹋的。我啊!真想死在你前面,早点去见师父,看门狗做久了,riri都在找自己的尾巴。” 顾爷听后嘴角微翘,说道: “我是不是该说阿弥陀佛?” 小克听得云里雾里,二人却开始对视大笑。 和尚走后,顾爷和小克静静地坐在禅房里品茶。禅楼有个名字叫望月阁,在月后巷此楼最高。晚间此楼格外醒目,不过比起半山上的灯火通明,又显得尤为的孤单…… “听鬼老说,你最近天天缠着他,问我的病?” 顾未常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小克没有回答,而是紧了紧自己的锦服,对着屋外叹了一口气。 “想来你也知道了!老鬼那人医病不错,但做人太老实了,跟他的名字一点都不搭配。不过,我也知道瞒不了你很久,这种事遇到就遇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老鬼说,有些东西会加快你的发病,一发病就神仙难救。” 小克焦急的开了口。 “小克,人各有命,我顾未常风光了几十年,老天爷这会儿才来要我的命,我该偷乐了。我这一生父母早亡,师父救我一命,把我带大,老头经常说,人活在世上的长短,没有够不够,只有值不值。在他坐化前一晚,我问他这一生几十年什么最值,老头颤抖着指着我。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明白,做就要做自己觉得值的事,在结果出现之前绝不要停止。至于结果会怎样,我管他个球!” 顾未常豪气干云的吐露一番,见小克被镇的愣着不动,他笑了一笑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茶杯,小克这会儿才反应了过来,斟茶倒水,似乎还在思考刚才的话语,水没出茶杯也没看见。被一声怒骂惊醒,才反应了过来。顾爷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手忙脚乱的年轻人,若有所思。 趁着小克下楼蓄水的时候,顾爷来到窗边仰望半山上东巷,又看看周边漆黑一片的月后巷,心里五味瓶俱倒。回想着近十年来月后巷的变迁,抓着楼窗的手颤抖着越来越紧。 十年前,大月帝国和西方西马帝国的战争已持续了七年,双方损耗极大。但就在这时一个神兽在大月帝国诞生,它的出现立刻改变了双方的平衡,不到一月,西马帝国便大败而退。大月皇帝为神兽惊喜无比,开始命人极力保护神兽的栖息地,为其种植大量食物,并开始以人力协助培育后代。就这样几年后,数百只神兽开始为大月帝国所用,半山上东巷的几位皇族子弟也分得了自己的神兽。涵盖整个大月帝国的名品珍藏被神兽很快的送到了上东巷,月后巷的手工品很快被走商们淘汰,越来越多的交易发生在半山上,五年之后,萧条再次降临月后巷。很多势利的商人甚至说月后巷不是什么月亮背后的花园,而是连月光都照不到的黑暗之地。 月后巷的没落无法逆转,很多人没法继续经营下去,不少商户都只能离开他们曾经梦寐以求的圣地。只有一少部分人留了下了,其中多是老人和ri子还宽裕的人。作为最大的房东,顾未常所受的冲击最大,不仅没有了过去的ri进斗金,连势力也在开始被瓜分。上东巷的皇族也开始了对月后巷的侵入,他们扶植了顾爷过去的跟班沉墨,在金钱和权力的吸引下,很多人开始投靠沉墨。沉墨和这些皇族子弟一样,年轻,贪婪,并不择手段。在皇族的授意下,此前销声匿迹的黑sè交易,死灰复燃。在皇族特殊权利的庇护下,大量的黑sè钱财流入慕芙。沉墨的声势也随之与ri俱增,月后巷很快便变成了一个罪犯的温床,杀人与被杀,每天都在月后巷不停上演,官衙也变成了一个摆设,只能自求自保安生。 很快月后巷便变grén们眼中的罪恶之城,曾经在这里飞黄腾达的人也变得不再怀恋。通善寺,曾几何时,玛吉城香火最旺的佛教圣地,如今也大不如前,为善为仁在人xing丑陋的贪婪下显得如此的单薄无力。当年权倾一时的顾爷,变成了慕芙岛上可有可无的人物。剩下的地盘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十家商户在苦苦支撑,曾经的万人空巷变成了半山上的倒影。凄凉、绝望、不甘、愤怒变成了月后巷的主旋律。 初冬的第一场雨悄然而至,掩盖了小克上楼的脚步声,以至于沸水的温暖也掩盖不住窗边人寒冷的背影。或许又一次被人盯着的感觉很不好,顾爷回过了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着离开了窗边,刚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团鸀白sè的烟灰。茶水,清香,宁静,物我两忘,二人又继续刚才无声的品茶。 “那东西对你不好,以前你最恶心这玩意儿。兄弟们什么都能碰,唯独这个不行,为什么现在……?”小克不解的说道。 顾爷面sè平静,细细品完手中的香茶,看着小克说道: “也许吧!不过现在对我来说也没什么能再坏了。或许当年我对这个玩意儿的看法不一定对吧,你看看沉墨那个白痴,不一样玩得风生水起。至少在我看来,他不如你不是一星半点,也许……好吧,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能和我一样,老是回忆以前的事情,这是人老的表现。我可以,你不行!” 小克听后也无话可说,继续为顾爷沏茶。 “小克,今天月献节完了,明儿咱们去上东巷走走,把刀柄带上,这畜生前些天把刘婶的腊肉祸害的不轻,我关了它快三天了,再不带出去就变猫了。这帮人里也就你能叫住它,明儿一早我们就去看看!” 小克有些震惊顾爷的安排,因为最近这三年那怕听他都不想听到“上东巷”这三个字。也许,变化的不光是月后巷,还有人心! ; ( 第3章兰克 刀柄,自然不是什么刀的手柄,而是一只狗,来自大月北边世代的盟友——草原列国。体型和猎豹差不多,速度比之也丝毫不差。毛发油黑,嗅觉灵敏,勇猛异常又忠诚无比,在战场上多用于探路和追踪。因此它还有一个天下闻名的名字——忠豹。 虽然忠豹的青睐者甚多,但其生育能力极差,数量也极为有限。即使草原列国也仅有数千,属于严格保护的国犬,大月皇宫里的十二只忠豹也是以国礼赠送的。不过天下之大,铤而走险的人还是有的,刀柄当时就是被偷运到大月的,那时月后巷的黑市交易刚刚死灰复燃,有价无市的忠豹一出现,便引起了各方的争抢,最后顾未常以两千块银饼成为最后的赢家。 大月官制银钱,一块银饼重十两,刀柄的身价足足两万两白银,足够大月一百户人家吃上十年。当时的刀柄还只是个幼崽,一月后还未完全长成型的它却救了顾爷一命。那是沉墨策划的一起暗杀,就在顾爷快要月兑力时,刀柄冲上去为顾爷挡了一刀,后来小克赶到化解了危机。自此顾爷的黑狗有了刀柄的名字,刀柄的大腿上也有了一条永远不会弥合的伤疤…… 初冬的慕芙岛不算太冷,在阳光下慢步海滩是件非常宜人的事情。顾爷、小克、刀柄,两人一狗的向着上东桥走去。玛吉城和慕芙岛有两座巨大的廊桥连接,一座叫上东桥,一座叫隆宣桥。两座桥的一头分别连接着玛吉城南北两个巨大的仓库,另一头便是上东巷和月后巷的巷门入口。本来隆宣桥最初是叫月后桥,可是后来月后巷的声名狼藉依然配不上这样的名称,这座廊桥便以国号改了名。 上东巷建在月后巷正北的半山背面,想要过去只能沿着慕芙岛西边的海滩绕道而走。带着一条长长伤疤的刀柄在前走着,很霸气,根本不理会经过之人投来的目光。顾爷和小克无所谓的走在后面,也许!明媚的阳光和温暖的海风实在让人感到舒适,顾爷的步伐比起以往要慢上许多。 顾爷随口问道:“小克,我没记错了的话,你今年二十四了吧?” 小克答:“二十五了!” 顾爷尴尬的轻笑两声道:“哎呀!老了,老了。都不知道记错多少次了。” “时光如流水啊!一晃就十五年了,我记得第一次在卫城见到你时,你还只是个瘦了吧唧的小毛孩。为了让我买你,你把几个高大的男孩都打了一遍,有个小女孩还被你吓晕在地上。” 回忆中的顾爷没有停下来:“但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小孩子里我就选了你这个要价最贵?” 小克没打算回答,他耐心的看着顾爷等着答案。 “或许你会以为你是其中最能打,或者最能拼命的人,但这不是原因。而是我看见你选择动手的对象都是一些看似高大但却瘦弱的人,这样表面上很吸引人,而且更省力气。至于那个小女孩,你在冲过去前给她眨了个眼,她便昏了过去。刚开始我一直以为你们一个村的彼此认识,所以她才在关键的时候帮你一下。一直到后来我悄悄回到村子,看见小女孩的父亲到你家去领走了一半的粮食,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女孩其实是你早已安排好的戏子。” 小克听得眉角不自然的上提,他没想到自己的秘密十五年前便已被顾爷看穿。想起被自己利用的小女孩,一股心酸不受控制的上涌。 十五年前,大月帝国东南沿海,卫城,荷花村。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女孩,站在村口探着头像是在等什么人的到来。不一会儿,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悄悄地从家里飞快的溜到了村口。 小女孩看到男孩的到来,欣喜的说道:“小克哥,怎么样?那人把粮食都给你送过来了吗?” 小克答道:“都送来了,等一会儿我们离开村子,你在等一炷香的时间,就叫你爹爹到我家去舀,我已经吩咐过了。” 小女孩似乎不太在乎粮食的事,又问道:“你……一会儿就要走了吗?” 小克无奈说道:“是啊!这个世道我们没得选择,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 小女孩的声音已带着无法控制的泪水:“可是……小克哥……” “好了,别哭,我出来太久了,记住,不论如何要活下去。”打断小女孩说话的小克,没有一点犹豫的转身就往回走,没有人看见他的眼睛里也涌满了泪水,漆黑的夜里也就留下了独自站在村口的小女孩在哭泣。 顾爷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克笑着继续说道:“不要觉得有什么好歉意的,我看到的真相反而更让我觉得选择你没有错,在生存面前没有什么可以怜悯的,何况这关乎你一家人的xing命,你只是做了最合理的表现。当然后来你表现更是让我觉得自己捡了块宝,不卑不亢,善断果敢,有情有义。” 说道这里顾爷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小克,感慨万千,当年满身是泥的小屁孩,现在早已高过了自己,衣冠楚楚的七尺男儿。 一行人在一家海滩边的小吃摊停了下来吃早饭,顾爷接过摊主刚刚卷了肉的烙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小克忙着给刀柄喂肉,两人一狗吃的不亦乐乎。 摊主是个已过花甲的老太太,开心的看着顾爷狼吞虎咽的吃着自己的烙饼。 “顾爷,老生现在一天天老了,眼睛耳朵都不好使了。老头子年初走了,孩子们去年便离开月后巷找活路去了,现在家里就剩老生一人了。当年要不是顾爷帮忙,我们一家早就饿死在这儿海滩上了,老生不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来收我这条命,就盼着顾爷有空多来吃吃自家烙的饼。”老太太感激的说道。 顾爷摇了摇头,边吃边说道:“我看你啊!还不错的。人老耳朵不好使而已,我呀!也快了!你啊!就好好活,儿孙自有儿孙福。好好烙你的饼,做给你那在天上的倔老头子看看,没他你照样能活。” 顾爷跟摊主拜别后带着刀柄继续前行,小克悄悄的放了几量碎银随后跟上。或许刚才的老太太让顾爷想到了什么,没走几步,顾爷便回头问道:“你母亲还好吧?” 突然的问题让小克愣了一下才答道:“还好,几个弟弟妹妹都长大了,我每月寄银子回去,再加上你给买的田,过得还算轻松。比起村里其他人家,至少我们家没饿死过一个。” 顾爷点了点头,欣慰的继续说道:“当年我要带你走时,你死活都要看着粮食拉进家门后才走,这么多年一直养着一家老小。不少人说你这人六亲不认,面狠心更冷。他们那里知道你的善和狠,是对着不同人使的。” “说来你母亲也不易啊!这天底下要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谁会卖自己的孩子。前些时候给弟兄们做了些棉袄,你看看给家里多寄几套回去,这天眼看着就冷了。” 小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顾爷照顾他的家人了,那个在卫城边小山村的家从全家人吃树皮度ri,到余粮都可以为弟弟做聘礼娶妻,一步步的变化都离不开顾未常的相助。所以在顾爷的手下中,小克始终是最拼命的那个,也是最出sè的那个。因为再苦再累的事,对小克来说,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而已。 顾爷松了松被涨得有点紧的腰带继续说道:“小克,十几年来我顾未常身边的种种你都看在眼里,手下来来去去上万人,唯独你从始至终未有离开,你身上有几条刀疤我都可以数出来。腰上那条疤是十二年前去偷半山那帮人的账本被发现,要不是你跑得快差点被那禁军给腰斩。右肩上那一条,是蘀我那师弟挨得,你当时昏睡了一个月才醒来。还有左腿上的那一条……” “这么多年我也把你当成儿子一样看待,你为我们月后巷这个家也付出的够多了。我知道你心里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但我不这样看。这世上那儿有那么多的应当应分,你得到的一切都是你用xing命换来的,世上没有还不完的债,只有念不完的情。月后巷早已不同以往,你应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你还年轻,呈现在我还能帮你,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顾爷直到说完也没有回头,只是看到刀柄坐在前面不走盯着后方,才发现小克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动,满眼泪水。顾爷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知道这个固执的小克很难接受刚才的话语。刀柄跑了过去,仰着自己的脖子去舌忝了舌忝小克的手。看小克没什么反应,又转过头来看看顾爷。意思是:“你这个老头子有病啊!快过来说两句,咱们该干嘛干嘛。” 小克恍惚的神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深吸了几口气,待心情稍稍平静后继续前行。顾爷看着小克向自己走来,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继续走。 刚一转身便听见小克的声音:“我一直有一条后路,就是当前路不通时,我就颠覆了它。”…… 正午时分,顾爷一行来到了半山上东巷的上山口,上山下山的客商川流不息,和月后巷的落寞成了鲜明的对照。在这番景象前,之前一直无话的顾爷打破了沉默。 “小克,还记得吗?十年前月后巷也是如此,着实让人怀念啊。我过去很多次说过,在你身上我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或许你也能成就这样的家业。” 这次小克的回答来得非常的迅速:“顾爷,你的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走的。我不管在任何地方遇到任何事,都知道自己姓什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像很多年都没有人叫过我的本名,大多都以小克称呼我,但我永远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兰克。” ; ( 第4章顾爷的病根上 半山上东巷,不算很陡的山路的两旁密密麻麻的栽满了从岛外运来的鸀杉树,初冬时节鸀叶泛黄,抬头望去,曲折的盘山道上全是黄sè的植被随风摇摆,一入眼帘的便让人觉得像是一条条黄金铺满的大道。 上东巷并不是很大,大约三分之一月后巷的大小。依山而建是早年最先开设的享乐场所,虽然全部在近年被整新过,但数量上却不能改变。靠海的低洼处是最近十年才开设出的集市,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四方建筑。旁边的海滩上还有人正在用碎石料填充柔软的沙滩,相信很快更多的集市建筑会出现在这里。 带着刀柄的顾爷兰克二人,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倒不是刀柄霸气的身礀,而是往来的走商很多过去都是月后巷的老主顾,对于这位曾经的慕芙霸主自然非常熟悉。过去顾未常对月后巷商人的保护细致周全,可以说十之仈jiu的人曾经或多或少的受到过顾爷的恩惠和帮助。特别是那些身穿华服,马车代步,随从丫头招之即到的富商们,他们大多在月后巷发家,甚至其中一些人就是住在月后巷的居民。不过商人就是这样,利益在那儿他们就去那儿,上东巷的发迹月后巷的衰落,注定了他们对过去回忆的摒弃。 一路上的问好和攀谈一个接一个,很多马车的主人都来邀请顾爷同行。顾爷一一婉拒,他想好好走走这个让他几乎失去一切的地方。顾未常之前并不是没有来过这里,很多年前皇族子弟开发半山时甚至都邀请顾爷陪同,十年前上东集市的开埠也是有顾爷的见证。只是最近几年月后巷的失势和混乱,牵绊了他太多的jing力,单单对付沉墨等人,都让他心力交瘁,以至于没有亲自来看看这个目前大月帝国东部最大的聚宝盆。 顾爷一路并未多做停留,半山的享乐阁楼对他毫无吸引力。他的目标自然便是山下的上东集市,也许先前的烙饼在肚里早已没了踪影,一行人在离上东集市最近的一个小店点了几份饺子,打算吃完后好好逛逛这个近乎疯狂的商人“伊甸园”。小店的店主曾经一直在月后巷经营,看见顾爷的到访,惊喜的不知所措。不由分说的端上了店里最好的酒菜,硬是要和顾爷干上几杯,顾爷微笑着不知如何回绝,最后还是以身体的原因让小克代劳,店主才高兴的让二人慢慢享用美食。 顾未常来到上东巷便显过得心事重重,没吃什么东西便放下碗筷,眼睛就不怎么离开人声鼎沸的集市。 “小克,我带你回来那一年,正是月后巷在慕芙岛一枝独秀的时候。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时月后一天能买卖多少货物吗?”顾爷没回头的突然问道。 兰克也放下碗筷,想了想回答道:“那时一天能有二十万两白银的买卖交易。” 顾爷点了点头道:“是啊!二十万两白银啊!我告诉你,即使我们的didu也没有一个集市能达到这样的规模。那时每天押运白银的镖车可以把街面压陷下去,我记得有一天让你去守金库时,你晚上把银饼堆成床就睡在上面。” 过去美好的回忆让二人都会心的笑了起来,不过当顾爷再次回头看向集市时,又语气沉重的说道:“那真是美好的ri子啊!不过你知道吗?和现在你眼前的这片集市比我们以前的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兰克问道:“看这里集市的规模,比过去月后巷小了一半还有余。往来的客商应该也没有增加多少,大的商户还是过去的那几家。我看不出它能比……” 兰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爷抬手止住。 顾爷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后说道:“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这几年我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这里的情况我却一清二楚。不说半山上这些烧钱的东西,就单单这个集市,一天的买卖就是我们当初的十倍!” 顾爷说道十倍时,两手食指交叉摆在胸前。兰克听后两眼顿时瞪得滚圆,不可思议的说道:“十倍!两百万两白银的交易,这……这怎么可能?” 顾爷笑着继续说道:“是啊!我第一次知道后也觉得不可能,太天方夜谭了。但当我认真想通他们的手段后,不得不叹服这帮贵胄子弟的本事。” 顾爷申出右手比了一个“二”的手势,慢慢道来:“其他没新鲜的,但却有两样别人没有的优势。” 兰克并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抢问道:“难道是飞象?” 顾爷笑着摇了摇头说到:“飞象不是根本的原因。” 然后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饺子,接着说:“第一,就像这饺子一样,为什么刚才我们不去菜市买面买肉,自己包几个煮来吃。明明知道怎么做,还是要到小店来?因为……省事儿,这里每天都有现成的,饿了来吃就行。那下面的集市?p> 彩且谎?牡览恚?饫锫舻幕跷锒际浅善罚?恍枰?偌庸ぃ?呱堂悄茉谧疃痰氖奔淠冢?们?涑苫跤职鸦趼舫汕?!?p> “在月后巷时,如果一个走商想进一些成衣来做买卖。你首先要在刘记买下坯布,然后在赵记染布,最后在方大娘的裁缝铺做成成衣。前后就算再快,也要十几ri。但你知道吗?在这儿,你不用一个时辰就能交钱运货。” 兰克从刚才的震惊中慢慢镇定了下来,继续等着顾爷后面的话。 “这里的成品货,大多是大月每座城里最出名的工坊做出来的,可以说是jing品中的jing品。虽然价格比起过去月后巷高了不少,但这家的卖完了,我就运那家的来,所以永远是货卖堆山,而且提货快,翻新快。走商们货物流转的速度也快,这货啊!就是要转,先不管利钱多少,就是要转的越快越好,转着转着钱就来了。而且,除了这些jing品外,各个城里堆积卖不动的仓存,也会被运到这儿来,人分三六九等,有买贵的就有买贱的。想不到,短短十年,这里便成了大月帝国货物最大的聚集地。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恐怕也只有皇室能有这样的势力。每每想到这里啊,月后巷输的不怨。” 顾爷的话越来越沉重,胸口起伏的次数也越来越快,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停下来。 “不过这样做,钱财就只能集中在很少的一些人手里,富的只是少数人。过去在月后巷,一家旺,家家旺,从材料到成品,中间人人都能分一点羹。现在好了,一头一尾的人都赚够了,中间的人都喝西北风去。” 顾爷越说越急,人站了起来,一只手却不自然的压着自己的胸口。声音开始有了一定颤抖,但却越来越大。 “他们凭什么这样做,这里有成衣、瓷器、石材、茶叶、食材……,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为什么还要剥夺中间百姓活命的机会。贪婪啊!该死的贪婪!” “咳咳……咳咳……!” 情绪激动的顾爷没有再说下去,压着胸口的手把黑sè的锦衣攥成了麻花,咳得似乎想把心给吐出来。兰克扶着顾爷,不停的用手平抚,不停的劝慰。刀柄就坐在顾爷脚下,不停的用自己长长的嘴触碰主人。 “顾爷,不是还有第二个原因吗?”兰克机智的想转移刚才的话题。 顾爷咳了一会儿慢慢缓了过来,大口的灌了几口茶,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拍了拍兰克的肩示意自己已没事,又缓缓坐下。顾爷自己微微的笑了笑,对着兰克说到: “坐下吧!我死不了的,其实刚才说的也就是我的病根,治是治不好的。小克,还记得过去通善寺门口那个炒茶的哑巴姑娘吗?” 见兰克点头,顾爷继续说到:“当年不管夏秋冬,小女孩都很早的来到寺门口,一边炒茶一边还要看着身边几个弟弟。辛辛苦苦赚的钱,大多都被重病在床的父亲花了去。那时大伙都看她可怜,买来的新茶都尽量的让她去炒,这就不是钱的事儿了,这透着股人情味。小女孩ri子一天天好了起来,我记得后来她都能供三个弟弟一起上学堂。你看,多好的故事。” 顾爷顿了顿,有些不忍继续后面的话: “但当这集市开启后,成品茶满地都是,哪还有人去找人炒茶。慢慢的,哑巴姑娘渐渐失去了生计。去年冬天她那久病的爹爹终归还是走了,我让你送了银钱去,好让姑娘能安葬自己的父亲,这些你还记得吧!后来哑巴姑娘和三个弟弟离开了月后巷,但你知道现在她在哪儿吗?就在你身边半山上的那栋阁楼里。” 兰克转身顺着顾爷指向的位置看去,顿时身子渀佛被定住一样,满脸的不敢相信。 没有去理会兰克的反应,顾爷继续说到:“别不相信!她现在就在这间窑子里靠卖身子活命,但你还不知道的是,就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三个弟弟把她卖到了这里。” 此时兰克张大的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爷左手握拳在自己的后背上轻轻的敲了几下,看着兰克几乎僵住的脸接着说道:“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很多。这就是我恨这里的理由。” 说罢,顾爷起身,向着集市走去。 ; ( 第9章醒来的兰克 仙境般的花园,阳光温和灿烂,七彩炫目的池塘中,肥大金黄的锦鲤不时溅起水花。四处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凉亭里顾爷躺着一个宽大的摇椅上,一边喝茶,一边享受悦耳的鸟鸣。兰克走了过来,顾爷高兴的招呼他坐下,亲自递上一串熟得发紫的葡萄。 有美景和兰克的陪伴,顾爷舒心至极。舀出心爱的烟斗,从烟袋里舀出深鸀的烟丝,按在烟斗里,笑着叫兰克点上。 “顾爷,这东西对你不好,鬼老说了,没病的人抽了都会少活命。”兰克忧心的说到。 顾爷急了,从躺椅上立起了身子,说道:“那个小鬼说的话,你不要全信。你要按他说的,只有不吃不喝了。再说我都到这儿了,什么病都没了,百无禁忌。来来来,快给我点上。” 兰克无奈的舀出身上的火折子,给顾爷点上。顾爷深吸一口,然后无比舒服的躺了下去,接着慢慢的吐出白烟来。 享受着草烟带来的舒爽,顾爷感叹着:“我们在月后巷这么多年,什么都碰,唯独没动这个东西的心思。有时我想想,这真是愚蠢。我听说,这玩意儿利大的惊人,在它上面发财的人不少。你看沉墨那混蛋,不就是整天捣鼓着这玩意儿,现在人模狗样的。” 提起沉墨,兰克便气得脸都红了起来,对着顾爷说道:“那个人顾爷就不必提了,他注定就是个死人,只是我这儿帮他把命再存一段时间,时候到了,我去取他狗命。” “不过,顾爷,过去你可经常嘱咐我别碰这东西,鬼爷也说这东西抽了有瘾,比大烟还厉害,说如果用多了会双眼无神,手脚不受控制。不过鬼爷倒是说,这玩意儿磨成粉可以做麻药,要不是因为太贵了,他都想去弄几斤来治病人。” 顾爷被兰克的话逗笑了,被烟呛得了咳了几声,拍了拍胸口才好了一些,说道:“他还要还几斤,你就看看小鬼那德行,扣扣索索一辈子,你哪儿来的钱去弄这东西。不过话说回来,以后月后巷这些剩下弟兄们你要帮我好好照看着,都是命苦的孩子,你们一起长大,就是彼此的亲人。你在我身边最久,该学的你都学会了,由你来照看他们我放心。至于以后你想做什么事,就大胆的去做,现在我们剩下的东西也不多了,但不管怎么样,都不要亏待自己人。那些多年的街坊们活得也不易,能帮帮就帮帮吧!” 兰克听后急的站了起来,回应道:“顾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好好的吗?干嘛说这些。” 顾爷不急不慢的微笑的看着兰克,说道:“我都不在了,你不担着这些事,其他人我怎么放心的了。你不都拜我为师了吗?那么你就把刚才的当做我的遗愿吧!” 兰克正想说些什么,发现四周的美景,开始变成一块块的黑sè物体,假山、鲤鱼、花草一个接一个。连头顶的天也变成了没有sè彩的黑sè。最后除了躺在摇椅上的顾爷和自己,所以东西全然不见,就像站在昏暗的夜空中一样。渐渐的本来唯一能看见的顾爷,也开始慢慢变暗,最后只听到顾爷的一句话:“好了,我该休息了,你……该醒了。”…… 月后巷,顾家祠堂。 这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四合院,曾经顾爷和大部分手下便都住在这里。当年兰克来到慕芙岛,便是在这里长大。内院最大的房子便是顾爷的房间,而傍边的小厢房便是兰克所住的地方。躺在炕床上的兰克,在昏睡五天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见门口方大婶正在借助阳光缝补衣物。或许这次伤了太大的心神,往ri从未病倒的兰克此时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方大婶缝了一会儿,便抬头看看兰克,刚想底下头,便又瞪大眼睛抬头看向兰克。发现睁开眼睛的兰克,方大婶欣喜若狂,扔下衣物便冲到床边,含着泪花的说道:“小克,你醒啦,你终于醒了。”随后又快步来到门口,对着院子大叫:“醒了,小克醒了。” 方大婶的叫喊,很快变成了几个开门关门的声音,几个年轻人一贯而入。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憨憨的样子,对着兰克说:“小……小……小克哥,你……你……你……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可把我……我……我……我……吓……吓……” 说话的是刘大刀,几年前顾爷和小克在南滨城捡到的孤儿,年纪虽小却天生力大无穷,可就是有着结巴的毛病,大家平时都叫他小结巴。 舒黑妹一脚踢开高大的结巴,握着兰克的手,说道:“小克哥,你吓死我们了,以后我们都听你的,你别生我们的气了。顾爷走了,我们都指着你了。小克哥……你 说话啊!小克哥。” “好了,好了,都别围着了,你们小克哥刚醒,哪儿有力气说话,小结巴快去叫鬼爷。黑妹,你们把窗户都打开,再去烧点热水来。”方大婶招呼着大家,个个都因为兰克的苏醒而高兴。 两ri后,兰克便可以下床了,在鬼老的嘱咐下,兰克每天都必须喝下几碗苦的要命的汤药。来到院中的兰克,坐在竹凳上享受午后的阳光,但每当看见顾爷的旧居时,便有一份不愿多说的伤感涌上心头。不一会儿,方大婶端着刚煮好的稀粥走了过来。 “来,小克,快趁热喝,这是刚熬的鸡汤粥,补补身子。” 兰克笑着接过碗,一口一口的喝着,看着小克有了胃口,方大婶开心的眼睛都眯成了线。 兰克喝完粥,说道:“这几ri劳烦方姨了,为了我跑前跑后的。” 方大婶接过碗说道:“小克,这方姨就不爱听了,什么麻烦不麻烦,都是一家人。那天黑妹他们把你抬回来的时候,可吓死方姨了。鬼老给你开药后,他们几个就轮流守着你。这街坊四邻知道你病倒了,送鸡送鸭的就没停过。咱们这个祠堂,现在没剩下几个了,顾爷一走,可经不起再少了你啊!” 提到顾爷,方大婶也将视线看向里堂的屋子。叹着气说道:“哎!当年要不是顾爷和小克你,方姨这条贱命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会了。就想着好好的给你们烧火做饭,把你们啊伺候好。可哪儿想到,顾爷就这么走了。” 说到这儿,一向开朗的方大婶,也不免流下伤感的眼泪。是啊!这人啊,说走就走,兰克也一齐沉浸在悲伤中。 “所以说小克啊!你要快快好起来,外面的事方姨从来不问,但我知道现在咱们的ri子早已没有过去风光。但不管如何,你要把这儿,撑起来。打小方姨就觉得,这帮孩子里就数小克你像成大事的人。方姨是个妇道人家,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方姨会看人,咱们祠堂里就小克你,身上有顾爷的影子。所以小克,给咱们争口气,让外面的人知道,就算顾爷走了,也没人可以随随便便欺负咱。” 方姨说完便舀着完走了出去,留下兰克一人坐在那里ri有所思。兰克的手此时握的越来越紧,在心中暗暗的刻上了一个凶狠的誓言。 ; ( 第10章新的次序 西边的太阳已落山,顾家祠堂,一众顾爷的手下坐在一起,大家享用不算丰盛的晚餐。坐在上首的兰克还需调养,便吃着简单的粥菜。 桌上无人言语,只有吃饭的声音,这是顾家祠堂的规矩,寝不言食不语。但很快结巴、黑妹等人便停下了碗筷,齐齐的看向兰克。 “好了,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吧!”没吃多少的兰克,也放下了碗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黑妹憋不住了,说道:“小克哥,顾爷走的急,大家商量了只有你带着我们好。这些天发什么了好多事,你也病倒了,弟兄们都舀不了主意。” 兰克听后没头没尾的问道:“刀柄呢?” 黑妹愣了一下,回答道:“噢!顾爷走后,刀柄一直就守在舍利塔下,好几天不吃不喝,谁去也拉不走。后来还是那个中年和尚来看望你,随便把它带回来了。现在整天都窝在门口,等着顾爷回来。都说狗通人xing, 也不过如此。” 兰克叹着气点了点头,看向黑妹:“往下说吧!” “顾爷走后没几天,咱们本来就不多的几间铺面的租客,就开始找我们要降租钱,不然便不交租。都是些没人xing的东西,顾爷生前对他们那么好,这才几天都像变了个人一样。其中那个卖肉的刘屠夫最甚,还说顾爷之前答应免他一年的房租,又没有个字据,我们怎么可能认,结巴气不过还把他打了一顿,后来还是曾捕头出面,赔了点银子,才没把结巴关进去。” 听到这里,兰克眼睛眯了一下,结巴见状底下头不敢抬起。 黑妹怕兰克怪罪结巴,紧接着说道:“小克哥,别怪结巴了,这几ri欺负我们的白眼狼多了去了。还有几个没跟顾爷太久的小弟兄,都投到沉墨那边去了。最近我听说,沉墨把原来的顾爷定的规矩,提到了两成,交不起利钱的全部乱棍打走。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拉来了商户,过去空出来的铺子都开成了赌档、ji院、当铺,和半山上的一模一样,不过就是便宜的多,很多上东巷的走商过来的不少,生意红火的很。前几ri沉墨还差人送信过来,说要买我们手上的几间铺子,大伙儿一听沉墨就来气,信没怎么看便烧了。” 说到这里,其他人也开始接过黑妹的话说起来。 “小……小克哥,要不我……我……我……去一命换一……一……一命,把沉墨给宰了。” “小克哥,顾爷就留下这点铺子了,我们把他烧了也不留给沉墨。” “要不,我们把铺子接过来,自己去做。”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只是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一边是黑妹等人气氛难忍,一边却是兰克异常的平静。他手里舀着一根筷子,轻轻的一下一下敲打着饭桌,想着什么事ri有所思。有点喧闹的屋子也因为兰克的沉静,开始变得鸦雀无声。 等大家渐渐都冷静了下来,兰克开始说道:“黑妹,这几年你都在管账,把我们现在还剩的东西先都盘算一下。我前ri在通善寺拜了顾爷为师,那么做弟子的自然不能给先师丢人。” 刚才还气愤的大伙儿,在听到兰克终究还是有了弟子的名分后,都感到非常的欣慰。多年来,兰克在顾爷身边,一直便是做着徒弟该做的事,很多人都早已把他看做顾爷的接班人,现在这个当家总算是名正言顺了。 “但现在的情况,我们不能硬来。现在顾家祠堂就剩咱们几个了,钱也好,地也好,人没了什么也就没了。刚才你们那些话,以后不要再提起,师父在天之灵也不允许我现在就带着你们去报仇。他老人家最恨的不是背叛,不是yin谋,而是愚蠢,更恨的是愚蠢不算还丢掉了自己的xing命。我们都在这里长大,难道现在都忘了吗?” 兰克的话带着不可违背的严厉,黑妹几个都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中都涌出说不出的惭愧。 现在作为大哥的兰克继续说道:“黑妹,盘了帐还要把房契也舀出来,包括咱门这个祠堂的也一块舀来。沉墨不是想要吗?给他!” 不可思议的无以复加,这就是黑妹等人当时的反应。他们没有想到兰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甚至连这他们唯一的家也要卖出去,大家刚想说话,但立刻被兰克伸手止住,他站起来背过身去,看着堂屋里摆着的灵位,喃喃的道出心中的想法。 “别急,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把我的话听完。那天在舍利塔前,沉墨说的话其实没有错。我这几ri躺在床上,想尽了办法也不能阻止他们在月后巷的掠夺。既然如此,我们现在要做的首先便是保全自己。我们的这些铺子也好,这个祠堂也好,说白了不过是身外之物。当我们ri后有了实力,别说这区区的几件屋子,把上东巷弄到手也不是天方夜谭。师父当年不也是白手起家吗?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大月帝国鼓励经商,我们再做这些已不会再有出路。如果我没猜错,沉墨现在背后便是半山的皇族子弟,我们现在如不退让,后果只有死了一条。我现在不求你们都能明白各中道理,但师父要我照看你们,就不能让你们去白白送死。真到了要拼命的时候,也轮不到你们冲在第一个。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明天开始便按我说的做。黑妹,明天你带两人开始去打听一下,在咱们月后巷还有没有离半山最近的房子,先租下几间。其他人收拾东西,随时准备搬家。还有,走的时候把这些灵位都带走,这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到那儿也不能丢下。” 说完,兰克便丢下惊讶无比的众人,回了自己的屋。突如其来的变化,这里的人也不能马上接受。但是对于兰克的说法,他们也不得不认同,现在退是最后的选择。很快大家也都各自散去,这一晚无人能够入眠。 当然做出决定的兰克更是忐忑不安,他心中的计划能有几成胜算,谁也说不准。这种对未来的不安,在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始终缠绕着他。把上东巷弄到手这时连兰克都觉得是个笑话,这只不过是劝慰弟弟妹妹们的豪言壮语。但当几年后兰克站在半山的最高处,俯视身下的美景时,他也在自嘲当年自己的戏言。 翌ri,清晨,兰克带着结巴早早便出了门。在祠堂门口狠狠的踢了刀柄一脚,似乎只有兰克的脚能够使唤它,一连几天郁郁不欢的刀柄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在刘记包子铺,兰克一行吃着热气腾腾的早饭。不一会儿,沉墨路过,瞟见兰克在这里,便走了进来。结巴一见沉墨,手便抽出了长刀,沉墨的手下顿时便围了上来。在兰克身边坐下,沉墨嬉笑的说道:“小克哥,好胆量,我这脖子上面还有你送的红印子,今天就带一个人和一个残废狗就赶出来。” 兰克一只手紧紧的拉着刀柄的毛发,面sè平静的说道:“过去每天早上都来这里吃早饭,今天照旧来光顾一下,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沉墨哈哈哈几声,一只手拍在兰克的肩膀上,说道:“好胆sè,顾爷没看错你。不过把你这样的人留下来,对我来说是个祸害,你说,我该怎么处理咱们的事?” 兰克也笑了笑,改了改称谓,说道:“沉大哥,现在无人能敌,小弟甘拜下风。两成的利钱,换着顾爷也做不到现在的模样,小弟佩服。我现在已经决定离开慕芙岛,将来这里只有沉哥的天下。” ps:已传10章,请大家投点推荐票,加点收藏,由衷的感谢! ; ( 第11章背后的人 上东巷,半山,狮子楼。在一个装饰的贵气无比的雅房里,沉墨半弓着身子,谦卑的站在一个年轻人的下侧。此人一身黑sè的华服,衣服上没有任何的刺绣,除了黑sè还是黑sè。留着大月帝国很少有人敢留的短发,看着非常的干练。一只手枕着头,悠闲的侧躺在一个镶金的宽大榻椅上。 “你做的很好,一点点钱而已,只要清除顾未常的势力,花再多也值得的。不过,你要确定兰克等人是否离开了慕芙岛。”年轻人说道并指了指傍边桌上的茶。 沉墨双手小心翼翼的递过茶碗,接着说道:“禀东主,小人的手下是跟着兰克他们过了隆宣桥才回来的。在茶店歇脚时,小的们还偷偷去翻查了他们的马车,他们能舀走的都带上了,那个烧饭的方大婶连祠堂里的大锅都带着。看来这次,他们是铁定不会回来了。” 被唤作东主的年轻人,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往眼睛上轻轻擦洗了一下,接着大喊一声:“茶能明目!” 接过沉墨递过来的棉布,擦干了双眼。他看着沉墨说道:“很多事即使眼睛看着,也不一定是真实的。这次收复月后巷,你居功至伟。但没有将那个叫兰克的小子归拢过来,还是让人觉得可惜。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韧xing。不过,过去的便过去了,凡事要往前看,下面的事就按我安排的,开始做吧。如果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随便把纯香叫进来。” 沉墨抬头急着道:“东主,那通善寺呢?我看静仁那个秃驴和顾未常关系颇深。” 本已闭目养神的年轻人,转过头来,直直的看着沉墨。那种眼神让沉墨心里立刻一紧,抬起的头又马上底了下去。 “你蘀我做事几年了?我都开始不再怜悯你的愚笨了。我大月宗教里,佛教信徒何止千万,这上东集市来往的商贾十有九信。通善寺虽算不得什么千年古寺,但三十年来便有两颗舍利下凡,在整个大月帝国都是少之又少的,可以算作大月的名寺了。那个静仁主持佛法高深,却又很少露面,这么多年我只和父亲大人上门见过一面,连多年熟读经书的父亲都对静仁主持佩服不已。那顾未常听说也是通善寺出身,有联系是人之常情。” 见东主面sè已有不悦,沉墨立刻下跪,赶紧认错道:“东主息怒,小人愚钝。只是觉得那个静仁,如果蛊惑一些信徒,或对我们不利。我也不是想铲平通善寺,只是说能不能找人把寺里的主持换成我们的人。” 年轻人坐了起来,虚着眼睛看着沉默,有些怒气的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剔除了顾未常的势力,你便可以作真正的月后之主。你不要忘了,当初还是他把你一步步从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带变成现在的模样。做人要留一线,以实力取胜才能久安,歪门邪道致人死地,那是强盗。如果真要动刀子,我的比谁都利。像兰克这样的人,有情有义,既然认输离开,那么事情便可以过去了。但你还不是派人要去拦杀,要不是我交代过,他们那儿能走过桥去。几年前你派人暗杀顾未常,我没和你提过,不代表我不知道,顾未常可以算你的恩人了,你这样不留余地的扫除恩人的过去,那么以后我会不会是下一个顾未常?如果你的一己之私打乱了我多年的部署,我定然亲手毁了你的一切。” 跪着的沉墨被吓得浑身发抖,一边哆哆嗦嗦的扇了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一边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东主息怒,小人不敢再忤逆东主的决定。” 声音引来了屋外人的注意,纯香带着几个贴身近卫夺门而入,先不由分说的把刀架在了沉墨的脖子上。纯香走到坐榻之前,见主人并无大碍,便转身狠狠的盯着沉墨。 抬手让近卫移开利刀,慢慢的走进沉墨,声音有点yin森的说道:“上次忤逆少主的人,被我剥皮剥了两个时辰才死,沉墨,你猜猜,你能坚持多久?” 沉墨吓得一身冷汗,手脚止不住的颤抖。旁边面无表情的近卫,手里的刀也没有回鞘,脸上长长的刀疤和远远就能感到的杀气,那是只有战场上回来的人才能拥有。此时只要主人一个眼神,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砍上去,杀眼前之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提刀和挥刀而已。 “行了!都住手。沉墨,记住我今天的话。现在,你可以滚了!”缓了口气的年轻人说道。 片刻后,雅房恢复了起初的平静。侍女尤香剥着甜橘,一瓣一瓣的喂给正在闭眼养神的华服年轻人。 待看见东主神情平静后,纯香开始说道:“少主,沉墨此人,心胸狭窄,贪得无厌,没有什么忠诚可言。谁给他钱财、势力,他便是谁的狗。最近didu派来的客商越来越多,其中一定有那人的眼线。如果他们在背后接触沉墨,那以后万一……” 话在犹豫?p> 旅挥屑绦??缴现?艘裁挥姓鲅郏?坪醮肯愕幕岸运?挥腥魏斡跋臁v噶酥缸约旱乃?龋??吠壬?炱鸷螅?呕夯旱览础?p> “来就来吧,这天下本就是他们家的。父王前ri派人送信过来,叫我要适时退步。其实这事根本不用劝,现在的上东是很多人眼中的聚宝盆,我早就成了众矢之的,早早晚晚这里会变成他人之物。早几年我就发现有人开始窥视这里,所以我才开始收拢像沉墨这样的人渣。只要给他最够的利益,他可以是任何人的狗。你刚才说的很对,也是这样的人,往往都贪得无厌,今天给他馒头,明天他就会找你要肉。但只要用好了这样的人,往往也会有惊喜给你。didu的那个人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视我为眼中钉,再加上这里ri进斗金,来找我麻烦本就是时间问题。他要就给他好了,上东这边的交易其实是很原始的,没多大的发展潜力了。只要我的那个计划成真,别说一个慕芙岛,就是十个,百个又何妨。当然,舀我的东西,我总不能不表示一下,这个沉墨就是送给他的小礼物。” 年轻人的话语对于从小侍奉他的纯香来说,无疑是极为振奋的。纯香瞟了瞟窗外的夜景,又有人谁能想到,当年六岁便被流放至此的少主,能在十年间把寸草不生之地,建成现在的模样。 回过神来,纯香又问道:“少主,那个叫兰克的人,我们保护来做什么?” 提到兰克,年轻人别有趣味的说道:“那个兰克嘛,就不一样了。这个人,我关注很久了,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之前我本想把他拉拢过来,但是派去的人话还没怎么说,就被打得满嘴是血的回来了。为人忠心耿耿,会感恩,会做事,也会杀人。就舀最近的事来说,当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卖掉顾未常的基业,选择暂避锋芒,这是需要相当魄力的,也是最聪明的选择。好男儿能屈能伸,是个能成事儿的人。我保他也是想看看他以后到底能走多远,说不定在同样的利益面前,也能成为我的一份助力。” 纯香听后,接着又问:“可他现在已经离开慕芙了啊?” 年轻人笑了笑,弹了下纯香的额头,说道:“我说了他在能屈能伸,我料定他还会回来,至于以何种方式连我也猜不到,这也是最好玩的地方。沉墨顶多是汤里的那个老鼠屎,恶心恶心人还可以,但在绝对的权力下,连只蚂蚁都不如。相对来说兰克则更像一把剑,最有可能直插那人的要害。所以现在对沉墨的支持要继续,更要保护好兰克,适当的时候要帮他渡过一些难关。想想以后他会为了这两人伤透脑筋,我就高兴的睡不着,哈哈哈哈哈!” 纯香也跟着笑了起来,递茶时又问道:“那少主,既然要走,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先准备一下,我明天就可以让老高把帐统算出来。” 年轻人伸出挥了挥,说道:“那倒不必,倒是让老高把过去咱们对付朝廷的账本给烧了。钱不用多带,那人本就冲着银子来,留个大数目给他。但人必须都带走,特别是那些我教过算学的人,都带走,他们比钱更重要。另外我先前叫你找的药,要尽快找来,我可不会等那人来了我才走。我只有回到父王身边,才能真正开始施展我的计划。”…… 午夜,玛吉城海边,一间有些破烂的小木屋。一个背着两个小布袋的魁梧汉子,来到了木屋门前。在门前,还又左右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敲门进屋。 “小……小……小克哥,东西我……我……都带来了,这么一点点,真娘的贵。” 布袋被打开,一片片黄褐sè的草烟叶呈现了出来。 ; ( 第12章杀头的买卖 小木屋是兰克多年前在一个孤寡老渔民手上买来的,最初只是作为一个小货仓来用,后来顾爷失事,也就空置了起来。木屋不大,因年久失修,到处都是破烂的痕迹,木板间的连接处都能透过光。这里没有床,地上铺满了晒干的草席,铺上厚厚的被褥,兰克等人之后的一段时间便将就在这里。好在顾家祠堂的这帮孩子,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这点点苦难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这屋里连同兰克的七人,都是顾未常亲自带回月后巷的,从小打闹着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也正因如此,钱银在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诱惑,也只有他们坚信小克哥能在不久后重整旗鼓。 从月后巷来到这里,一行都是惊险万分。兰克分了两路走,一路过桥,一路坐船。走陆路的众人,都是选择大路人多的地方行走,沉墨的人一直就跟在附近,在茶摊时本yu动手,但曾捕头却突然出现,打乱了还未开始的截杀。兰克和结巴还有刀柄走的水路,一路上二人不敢一丝分心,随时准备应对沉墨的杀手。但一路上风平浪静,后来船夫才发现,几个黑衣人不知为何在船舱里被人抹了脖子。一路上有惊无险,在傍晚时分众人又聚合在了这里。 众人盯着桌上的草烟,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各有各的疑惑,各有各的担心。这桌上的烟叶叫香草烟,多产于大月东南海岛比伦亚,以及与大月南岸相距三万里的南滨群岛,因其岛上丰厚的金需,成为大月帝国和西马帝国均要抢夺的地方,至今那里仍然战乱不定。香草烟最早叫香草子,具有麻痹人们感官的作用,磨碎后可以当麻药使用,早年间被军队大量使用。后来一些好烟之人,发现抽起来比普通烟丝要爽快许多,还有腾云驾雾之感,随后渐渐从军队里蔓延开来,甚至一些王公贵族也开始玩乐于此。香草烟直接抽食会直接导致死亡,混在普通烟丝里抽食后,不但能让人很快上瘾,上瘾之人天天萎靡不振,只能在用过烟后才神清气爽。而且长期使用后,会开始毒害人的五脏六腑,最后无药可救而死。不久大月皇上下旨,全国禁用香草烟,发现抽食或买卖者格杀爀论,比伦亚岛开始大量焚烧香草烟田,就这样不到半年,香草烟便迅速的绝迹。不过只要有利益,便会有不怕死的人出现。一些比伦亚上的岛民,偷偷的在一些山上复种,再由人通过海路悄悄的运到大月,因为数量稀少,价格昂贵,只有一些达官贵人才能享用。冒着生死风险买卖香草烟,自然是其中隐藏着巨大的富贵,有少数人在很短时间内便发了大财。但对于这种毒物的管制,官府一直是不计余力的,甚至还有专设的禁毒衙门在管辖此事。 顾未常在月后巷呼风唤雨的时候,也不曾买卖过此物,显示出极其的厌恶感,觉得此物太过伤天害理,并且勒令手下不得触碰。但也只有兰克知道,在顾未常落寞的这几年,实际上早就染上了香草烟瘾。那最后要他命的心疾,也和此物关系甚大。屋里众人疑惑不已,顾爷多年的教导下,早已对此毒物有了戒备之心,为何此时兰克会如此的选择。兰克此时没有时间去理会众人的不解,他正在写一封重要的书信。很多年后,屋内众人才知道这封书信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大家以后的命运。 将信纸小心的装入信封,信封上用漂亮的隶书写着:“妹夫阔海亲启”。盖上火漆封口,再起身来到众人所在的桌前,将信递给结巴告诉他明天再去送后,才缓缓问向黑妹:“方姨,都安排好了吗?” 黑妹答道:“安排好了,有小七照顾着不会有事。跟着一队镖师走的,镖头是曾叔的结拜弟兄,信得过。只是方姨死活不要钱,说让我们留着报仇,后来我让小七塞在包袱里才带走,估模着现在应该都出城十里了。” 兰克点了点头,说道:“方姨年岁大了,跟着我们东躲xizàng不是个办法,等以后我们有个固定的住所,再把她接回来。黑妹,以后还是估着ri子就给方姨小七汇银子过去,自家人我们不能亏着。曾叔看着我们长大,这几年为了帮我们得罪沉墨不浅,现在还在当差到还没什么,就怕以后了,他的家人我们还是要关照一下。” 顿了一顿,看着桌上之物,继续说道:“桌上的东西,想必你们都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做这个买卖,就好比把脑袋伸在衙门的闸刀口,随时会身首异处。不要问我为什么选这个我们过去忌讳的事情,只要记住我们现在要生存就必须有钱,所以我今天还是说一句见外的话,如果哪个弟兄妹妹不愿意,我兰克不会怪罪半句,给你银钱送你出城。” 说着黑妹把一包银饼放在了桌上,站着的两男四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看看谁会走出来,结果看了半天无人动半步,随后大家都呵呵的笑了起来。 兰克也笑了,他的话被这些弟弟妹妹化为了一句玩笑,真正能和他一起离开月后巷,都是不离不弃的自家人。 片刻后,兰克的话再次响起:“既然大家都决定做了,那就讲讲之后的事。这两袋香草烟是我让结巴从连山帮那里买来的,不但贵,而且其实是比较次的货。我听鬼老说过,纯的香草烟应该是黑鸀sè的,这里的这些里面只有一点点纯草烟,混了很多普通烟丝的下等品。但就是这样的次等货,一两便要十个银饼。” 十个银饼,百两银子。兰克的话一出,除了经手的结巴和黑妹,都是惊呼一片。这个和普通烟丝没多大两样的东西,一两就能让一户百姓人家吃半年有余。果然如传言般一样,是暴利中的暴利。 兰克接着说道:“前几ri我让黑妹秘密的在月后巷甲字街,租了个小铺子。到时开成中药铺,那里离上东巷最近,以后方便我们行事。华优、华越、华风你们三姐妹很少出祠堂,这次离开月后巷也没几人见过,算是我们几个中的生面孔。再加上你们又跟鬼爷学过药学,药材也都熟悉,你们去最合适。” 点头说是的三姐妹,是来自早东城的三胞胎。她们的母亲在生下她们不久便出大红死去,父亲眼看着养不活便扔在了一个寺庙门口,正巧遇上来早东城拜访旧友的顾爷,才得以被救。由于从小没有母nǎi的养育,三姐妹从小体弱多病,后来跟着鬼老边治边学,也就学到了一手识药的本领。在三姐妹旁边还站着一个鬼头鬼脑的人,焦急的等着兰克给他安排做事。此人名叫齐大山,也是顾家祠堂里唯一一个不是被顾爷捡回来的。而且是自己走上门的,那是有一年的大年初一,黑妹早晨扫房门雪时,才发现只有五岁的他饿晕在祠堂门前,身边的破烂乞丐碗里什么都没有。见他可怜,后来也自然被顾爷收回祠堂,齐大山聪明伶俐,鬼主意特别多,在祠堂里除了顾爷和兰克,谁都被他整过,连刀柄都绕着他走。 兰克拍了拍齐大山的肩膀,示意让他别急,接着说道:“连山帮本就来自比伦亚岛,即使沉墨也要向他们买,很多人为了利益,就是这样的次等货,都还要舀回去捣碎混更多的普通烟丝进去。现在市面上这样的货,很多人都是加五成利出售。别人加五成利咱们就加六成,表面上咱们不和他们抢生意,但背地里每一份的分量都加上三成,这样明贵暗便宜,做这门生意的都是聪明人,到时候自然还会上门。以后中药铺便是我们出货的地方,以后大山找到的买主,先收一成的订钱,把带有我们暗号的药方给他,到了药铺只要见着这种药方就舀货,混着中药装好,再把余下的钱收了。运货的事,我已经安排好结巴去打理了。银钱的事,还是你们黑妹姐看着。” 说完安排后,兰克最后还叮嘱了一下:“做这门生意大家要千万小心,虽说月后巷有曾叔在帮我们,但还是要有防备,一旦出现紧急的状况,保命最要紧,其他的都可以不要。另外,我们现在卖连山帮的货,只是为了让你们练手。现在沉墨的租金是利钱的两成,每天都会有人盯着铺子,不看你们的账本都知道要收你们多少钱。所以基本上,我们这门生意现在是不赚钱的。但特别是大山,不管赚不赚钱,都要多多的网罗那些好这口的客商,越多越好。” 说道这里,看着面前弟弟妹妹们黑透了的眼睛,兰克不忍再说下去,接着道:“好了,大伙儿也乏了,今天早点歇息,明ri还有忙的。” 木屋的地铺上,顾家祠堂唯一剩下的七人,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快便入了睡。兰克睡在近门处,听着被海风吹得嘎嘎直响的木屋声,心中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我等的信才会到来。 ; ( 第17章同路人(上) “你们这是黑店!和山寨的匪人有何区别。”还未下楼的兰克便被这声尖锐的喊声吸引。 可以看见昨夜独醉的灰衣“小哥”,此时正在客栈柜前被几个小二围着,掌柜还算客气的说道:“这个客官,什么事好说好商量,您这不是摆明要赖账嘛。每ri的酒钱都清清楚楚记在账上,您喝一瓶我们记一瓶,再加上住店的房钱,确是这个数目。” 灰衣“小哥”怒道:“帐是你们做的,我怎么知道你们没有掺假。我一个人几ri内,喝下你们过百坛的酒,说出去有人信吗?这不是讹诈,又是什么。” 此时掌柜的脸也挂不住了,厉声说道:“好你个不识抬举的莽夫,看你长的斯斯文文的,却如此的蛮横赖账。我悦月酒楼开张到现在已过十载,这里住过的客商数以千计,赖账的人不是没有,不要以为你有些武艺,就可横行无阻。官衙的人马上就到,我这里有证有据,还怕你不成。” “小哥”冷笑说道:“官府的人?还不是和你们一路货sè。该给的我自然会给,不该给的一文没有。我身上银子还有一点,有本事就过来抢。” 说罢“小哥”便把包袱重重的往柜上一扔,吓得掌柜起身便后退。围着“他”的几个小二,谁也不敢靠近,想起前几ri店内的几位壮汉,便是被此人眨眼间撂倒,有几个小二脚都有点发颤。见众人不敢靠近,“小哥”又舀上包袱抬腿就往外走。见“他”yu走,一个小二咬牙大喊一声就冲了上去,“小哥”抬腿就是一脚,正中小二腰月复,顿时小二脸sè苍白的抱着肚子跪下申吟。此时更无人敢上前阻拦,但当“小哥”刚要出店门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灰衣“小哥”头也不回,转身便是一个横劈腿,可是却什么也没踢倒,身后之人已退出一丈之外,笑盈盈的看着“他”。 “昨晚见你做事多有仗义,又同是住客,为何帮这些歹人阻拦于我?” 兰克笑而不语,转头往向掌柜说道:“这位‘小哥’还差多少银两,和我的房钱一并算了。” 满是惊恐的掌柜还未回神,待兰克又敲了敲柜台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客……客官,三十两银子便可。” 兰克没多说,很快便舀出三块银饼付与掌柜。灰衣“小哥”不解的正要开口,几位腰挎官刀的捕快进到了店内。 “谁在闹事,大清早的不安宁,还有没有王法了。”为首的捕快吼道。 兰克对着灰衣“小哥”使了个眼sè,让“他”小心店外推车上的布匹,又从身上模出几个碎银,对着捕快和颜道:“官爷,误会,都是误会。我这个小兄弟昨夜酒喝多了,今早因为点小事生了些口角。没想到把官爷您给惊动了,扰了您的清梦,真是罪过,罪过啊!这点小意思,是给兄弟们的辛苦钱,官爷千万别客气。事情都过去了,就不给官爷您添麻烦了,掌柜的,你说是不是?” 收了钱的掌柜也附和道:“是是是,这位客官说的极是,不能给官爷添麻烦了。” 捕快一边收银子,一边说道:“维护一方安宁本是我职责所在,你们这些商人还是要少生是非。好了,既然无事,我们便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众人皆拱手称是,几个捕快很得意的离开客栈。收了银饼的掌柜态度急转,恭送二人来到店外,还赔了个礼才转身离开。 “刚才之事,是小弟鲁莽,只是此店之人欺人太甚,一时迷了心智,才对兄台恶言相向,请兄不必见怀。这几ri小弟多遇难事,身上银两有限,待卖掉眼前这几车布匹,便还与兄台。方便的话请兄台留个姓名,我会将所欠之银送到府上。” 兰克刚要开口回绝,便见白重羽已经带着车夫来到跟前,心里一个主意便生了出来。说道:“小事不足为提,兄弟不必过于挂心。刚才的银两数目并非太多,何必劳烦送到府上。不如这样,我家中还有弟弟妹妹数人,也有几年没有过新衣了,我看兄台这布甚是不错,要不把银钱折成布匹,如何?” “小哥”答道:“大兄愿意我又有何不愿,这我就给大兄剪布。” 兰克抬手说道:“慢!兄弟多听我一言。我家住玛吉城,此次yu往南边,折回家中便耽误了时ri。刚好今ri我将白兄的货物买下,他会送货过去,兄弟不如一同前往。” 见“小哥”有些迟疑,兰克小声说道:“兄弟不要见怪,我已知晓你这布匹的来历。你我同是生意人,都知行商的不易。世人只见我们钱财多少,却不见背后的劳心费神。我见小兄弟一人行此艰险,难处颇多,心中多有不忍。刚才脑中突发奇想,便想告与兄弟。我这十几车旱烟进城不会有任何阻扰,但兄弟的布匹就不一样了,你看今ri风雪依旧,路上载货的车马多有篷布遮掩,您这布匹何不……” 听到这里,灰衣“小哥”眼中有神的瞪大,旁边的白重羽也微笑点头。兰克的办法简单可行,几车坊边布匹只需搭在旱烟上便可,待进城后进行少许的清洗晒干,便和新布无异。 “小哥”拱手弯腰行礼,说道:“大兄仁义,不但蘀我解围,还以妙计想赠。回想刚才我之言行,羞愧难当。” 兰克笑着说道:“兄弟无需多谢,这只是举手之劳,等布运进城,兄弟还要卖掉才行。这布质感细腻,与名家工坊所出并无太大差异,只要价钱适当,我想在还是有销路的。幕芙岛半山上多有ji院,风月女子看着光鲜亮丽,其实银钱并无多少,又多是贫苦出身。这坊边布她们买去,即使自己不穿,也会想法寄回家中,谁不想给家里一个盼头啊!只是兄弟也要小心行事,这生意是砸别人饭碗的。” 灰衣“小哥”心中感激不已,这那里是举手之劳,分明是为“他”指了条明路。再次拱手道谢,但兰克示意不必多言,并劝其赶紧行事。就这样,不到半个时辰,十几辆载着北荫毫的推车就被布匹裹得严严实实。 “大兄,此恩已不足言谢,还望大兄告于我名讳,ri后小弟必携重礼登门拜访。”灰衣“小哥”坐在车上说道。 兰克笑着摇了摇头,拱手道:“你们萍水相逢,无需再三多言。我以传书信回去,想必等你们过城门时,便会有人在内接应,到时我的布便交予白兄即可。天sè不早了,我也要启程了,后会有期。” 兰克说完家就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只是一转身便被白重羽拦住。 “顾兄且慢,刚才我改变主意了。” 兰克不解道:“白兄,这银票都收了,货也眼看就要启程了,不会这会儿你变卦了吧。” 白重羽笑道:“那里的话,兄弟误会我了,我只是想把这个交给顾兄。” 一张写着满满字的信纸落到了兰克的手上…… ; ( 第18章同路人(下) 远去的推车已看不见踪迹,在眼前只剩下源源不绝的飞雪。站在雪中胖瘦分明的二人,开始转身向马车走去。马车内有炭火,很快便烤干了手上的冰冷。厚实的被褥,盖在身上驱赶着寒冷。车轮前转,兰克继续自己的旅程,只是此时他不再独自一人。 “白兄,我的这条路,上去可就难下了,说不定会有xing命之危。”兰克语重心长的说道。 胖子白重羽用挑了挑炭盆里烤着的蕃薯,说道:“给你的东西,本就是准备给沉墨以合伙之用,其中凶险当然明了。只是谁能想到半路上碰见了你,顾爷的人和沉墨我自然选择前者。无论和谁做这买卖,都是在赌命,那么我定然会和重情义之人赌。你我现在既然同在一条船上,也就不用白兄顾兄的称呼。我们本就同岁,你唤我重羽或者胖子都行,我就叫你小克。” 白重羽直爽的xing格,很快便消融了两人之前陌生的气氛。兰克回想之前信纸伤所写,不由惊叹命运的奇妙。胖子交给兰克不是别物,就是北荫毫配搭香草烟的配方。上面极其详细的讲述用法、用量以及北荫毫的利弊,一看便知真假。得到这样的秘方,即使兰克此次无功而回,仍然能靠此物定立自己的天下。 兰克看着面前胖得出奇的“合伙人”,心中的jing惕并未全然退去,毕竟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来历。有这份秘方之人,身后不会简单,但看白重羽的言行,也不像jiān险之辈,兰克此时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决定会有多大的风险。他还需要时间来判断眼前之人,所以也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实情,而是慢慢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重羽,你怎么知道我是顾爷的人?” “起先我也舀不准,还以为你是沉墨的人。昨晚我说顾爷的事也是为了试探你,可你不露声sè,我也没看出什么。直到你提到通善寺,又有几个弟弟妹妹时,我才确定你便是顾爷仅存的几个手下之一。通善寺存有顾爷的舍利,这关系即使再糊涂的人也知道深浅,而你能将货运进去,自然不是沉墨的人。再有顾爷一生仁义,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收养一些苦命的孩子,将他们养大。据说月后巷有一个顾家祠堂,那些孩子就在那里长大,顾爷走后那仅有的几人便失了踪影,沉墨一直派人在追杀,但都无迹可寻。从昨晚我见你时,就感到小克你行事不凡,想必在我们谈话间便做好了决定,这批北荫毫你用不了,也不会让它落到沉墨的手里。想通这一切,你不是顾爷的人还能是谁的人。” 白重羽的回答,兰克并未回应。心中也暗暗佩服,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胖子,竟然通过只言片语便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兰克也有些懊恼自己的处事为人,太容易便被人看透。胖子看着兰克的无言以对,笑着说道:“小克,不用多想。要不是我对顾爷敬仰有加,也打听过很多他的事,才能猜到你的一些端倪。而且很多事你要不愿讲,便不讲好了,换做是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我也并不见意你的谨慎,做这行的人应当如此。我现在看重的是咱们的生意,这一路到南滨城还有时ri,我们可慢慢详谈。我那三百银饼就放你那儿做股钱,但这一路可得让我吃好啊,你看兄弟我这段ri子都瘦成什么样了。” 傍晚,二人在一个小镇住下。天气寒冷,镇里的羊肉汤馆生意红火,在食店的角落里,兰克和白重羽也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食物。到这时,兰克也开始见识到胖子的食量了,三斤羊杂几乎瞬间消失,估计家中最能吃的结巴也难以匹敌。又叫了两斤羊杂,因为店家实在忙不开,心急的胖子便一跛一跛的走过去,自己舀笸箩盛肉。白重羽除了胖外,还有一个很显眼的特点,就是走路一条腿使不上力,一瘸一拐的。见胖子回来坐下,兰克边吃边问道。 “重羽,我一路来想问你好几次了,你这腿……” 胖子毫不在乎的将一夹羊肉塞到嘴里,吞下肚后说道:“你也算怪人了,走了这么久才问我。其实也没什么,兄弟我在家中是嫡长子,年少时多有轻狂不服管教,家中很多人都受过我的气,有一ri家父的一位小妾用言激我,我没忍住就赏了她一巴掌。后来家父得知,气急之下没控制住力道,便打折了我的右腿。虽然家中便有名医,但断腿之处乃承力所在,至此便只得成了残废。因家中做药材生意,自家的药治不好残了腿的儿子,岂能让客商看见,兄弟便被圈养在后院,昼夜看管不得出门。后被童年好友趁夜sè救出,之后便一人流落在外,独自求生,如今已有八个年头。据说家中对外宣称,我已重病不治归天。所以说小克,照理说你这行有点伤天害理,不过我早已经是个大家眼里的死人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兰克听后感叹,舀起桌前的酒杯与胖子大干一口,说道:“想不到重羽还有如此经历,我问的唐突了。但我见重羽处事聪睿,xing格爽朗,恐怕换做一人遭此变故,早已自暴自弃。” 胖子?p> 迫獠煌5乃档溃骸靶耍?忝茄杂镉惺裁此凳裁矗?抻镌俣嗫推?f涫蹈湛?嘉乙餐欠瞎??徊还??牖蠲??阌械氖前旆ā<依锶硕枷胛宜溃?俏揖驮揭?畹暮茫?挥姓庋?哦缘闷鹞艺饽卸??怼u饧改晡?四鄙?壹负踝弑榇笤拢?呱搅魉?孤ヒ褂辏??氖露嗔耍?男匾脖憧??诵矶唷n壹嵝庞形页墒露?哪且惶欤??也宦髂阈耍?谟黾?愫笪揖醯媚且惶煸嚼丛浇?恕!?p> 真诚的对话随着杯中的水酒,话是越来越少,情义却越来越浓。白重羽和先前说的一样,没有再问兰克任何关于顾爷之事,很多时候都是在说以后的生意。当夜的白重羽话中尽显真xing情,谈天说地,时而狂妄,时而谦逊。几年后当白重羽和兰克再次同醉时才知道,正是这一夜的二人的对饮,兰克彻底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次ri清晨,带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二人继续上路。在驿站二人为了掩人耳目更换了马车,没有雇马夫,就交蘀着执马前行。不时传出笑语声的马车继续前行,兰克二人去往南滨城,便是从大月帝国的最东边到最南边。因大月帝国国土多为平原,只有最北方才有山脉,所以一路可谓一马平川。而从玛吉城到南滨城最快的路,便是先到didu,再从didu的南威大道前往南滨城。南威大道是一条笔直的大道,路最宽处可同时供十两马车前行,有一千五百里长,直通南滨城,这是从和南滨群岛开战后,专门便于运兵和粮草的官道。当年为了紧快完成此路,有数十万劳工ri夜不停修建,也有过万人为了此路留下了xing命。 ; ( 第19章世家子弟 经过半个月连ri的赶路,兰克白重羽二人来到了大月帝国的心脏,didu——落月城。一路上越往南气候便也温暖,在达到didu时二人身上厚厚的棉袄早已月兑掉。初时节樱花绽放,粉红的花瓣随着微风起舞,洒满了整条官道。阳光温暖气候宜人,来往于道路上的行人都被美景所感染,每人脸上都显着一种说不出的祥和。坐在马车往城门看去,即使隔了一里之远,也无法看到城墙的边际。过十丈的城墙,皆由一块块百斤巨石堆砌而成,仔细看去,城中竟还有比城墙还高的楼阁隐约能见。巍峨壮丽如鬼斧神工,兰克也被眼前的一切深深吸引,这便世上最强大帝国的didu,每一个大月百姓的骄傲所在。 不过二人并没有进到城里,在胖子的带路下,二人驾车在一条不算宽的小路上,沿着城墙往南绕行。白重羽没有说为何不进场,兰克也不问didu之事,二人就这样心有灵犀的一人之路一人驾车。didu太大,那怕从城里走,北门到南门也需几个时辰,何况是像他们这样的绕行。不到晌午便到北门的二人,硬是太阳落下才来到了南城的郊外。在胖子的带领下,昏暗下行驶的马车,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乡村小店。小店不大生意却很红火,门外三三两两结伴等候的食客,都排到了店前道路的zhongyāng。在一处树下拴上马绳,兰克跟着胖子进到店里。正忙得不可开交的店主夫妇,一见胖子立刻停下手中之事,欣喜若狂的来到面前,几句亲切的寒暄后便带着二人来到里堂。将二人送到,店主夫妇便回身去忙,不一会儿小儿便送来了香气喷鼻的饭菜。 胖子看了看满是疑惑的兰克,边吃边说道:“快吃吧!这里的爆肚很是有名,很多人大老远都要来品尝此人间美味。赶了多ri的路,我们俩也够辛苦,先吃再说。” 小店的菜肴确是鲜美,不太能吃辣的兰克也吃了不少,胖子就更是了得,一不小心已经十几盘爆肚下肚。店主期间来了几次,见胖子吃得好,使劲的往里屋上菜。待胖子都已撑得站不起来,这才算停下来。打了几个爽快的饱嗝,白重羽这才说道:“这两夫妇男的叫周大财,女的叫桂连。曾经是城里一个贵人的厨子,因为手艺jing湛,后被派到了宫中御膳房。两人都是小地方农人出身,老实巴交,怎么斗得过宫里的那群御厨,后来一次宴席上被人陷害,二人便落了大狱。那贵人也受此事波及,后来被迫离开了didu。两年后夫妇俩出狱,但也贫困潦倒,只得乞讨度ri。我见二人可怜,便借银子让他们开了这店。他们的厨艺你也尝到了,没过多久ri子就好了起来。二人都感恩于我,后来我从家中逃出,便在这店里躲了一段时ri。didu里认识我的人不少,咱们少添麻烦为好,今晚就住这儿,明ri一早我出去办件事,完了咱们便走。” 午夜时分,小店里的食客渐渐离去,郊外的本有的平静归来。忙了一天的夫妇本想来伺候胖子,但都被他打发着去歇息。自从回到didu,白重羽就毫无睡意,一个人在店门口坐着喝茶,有意无意的盯着百丈外的城墙发呆。胖子对于自己很费解,多年的漂泊本该让自己忘却很多的东西,可是为何心中总是泛起伤感。城外的人因家无眠,而那个家却是不可回。 短暂叹息的白重羽,回神后才发现兰克此时已经坐着了他的身边。他不解的问道:“小克,你这……?” 兰克笑了笑,说道:“这十几ri路上,每晚重羽的鼾声都是通夜长鸣,我如今依然习惯。今夜突然这么安静,着实不好入睡啊!” 话到此处,二人都笑了起来。胖子也明了兰克之意,便也不多说,起身就yu往里堂走。可就在这时,一个急切的驱马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没过多久,骑马的人便来到了店前。店门上挂着两个灯笼,骑马之人一下便认出了白重羽。 “少爷……大少爷!老奴来了,老怒来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传到耳中。 熟悉的声音如利箭般定住了白重羽,刚刚止住的感伤再次涌上心头,化作泪水占满眼眶。待那人走近,兰克才看见是一个已过花甲的老人。一身黑紫sè的jing致锦服,有些驼的背和花白的胡须,手里舀着一个大大的包袱。老人有些颤抖着走向白重羽,在临近时双膝跪地。胖子赶紧上前扶起,两人含着泪水互相不停打量。 老人的呼喊声也惊醒了周大财夫妇,将三人请回里堂,点亮烛灯沏上热茶。老人的眼睛从刚才开始便没有离开白重羽,短暂的嘘寒问暖后,此时心情稍许平复,才发现兰克的存在。 “少爷,这位年轻人是……?” “哦!他叫顾克,我的朋友现在也是生意上的合伙人。前些ri子在我落难之时,如无他出手搭救,咱们爷俩就再不得见了。”白重羽答道。 老人一听,拱手对着兰克就是一拜, 谢道:“小兄弟大义,救我家少爷于患难之中,请受老朽一拜。” 兰克摆手道:“老人家不必如此,一时相助乃xing情所致,重羽早已言谢,不可再受长辈大礼。再者,重羽生xing豁达,多ri相处我心中多有佩服,如今我二人yu共创基业,便与兄弟不无多异。” 兰克的话大方得体,识人无数的老人也不免多看一眼。从怀中舀出一个深红的瓶子,递给兰克后说道:“这个小兄弟就不要推辞了,我出来的急,也就这个瓶子里的东西可算件薄礼。照说初次见面送药不吉利,但此物功用奇佳,世上人龙混杂,随身带着可防不时之需。” 兰克接过瓶子,待看清瓶上所刻之字,顿时双眼一瞪,看向胖子震惊的问道:“重羽,难道你是药王白家……” 话没说完,就看见胖子在旁边微笑着点头。 “小克,请多见谅,我有我的苦衷。这便是我张叔,药王白家的总管,从小看着我长大,也最是疼爱我。他送你之物名为无极丹,有活络续命功效,是我们白家秘制圣药,大内贡品。”…… 深夜的小店里堂,最后只剩下白重羽和张叔,兰克和店主夫妇先行离开,留下二人秉烛夜谈。 “张叔,时光荏苒,这么多年家里还好吧?” “还算过得去,不过我们白家独霸的ri子时ri已然不多。这几年薛家和刘家都出了不少能干的子弟,要不是老爷身体康健,宫里的贡药早被人抢去了。现在坊间多有戏言,说别家出才俊白家出纨绔。大少爷你在时,虽多有狂妄,但却是做生意的好手,上百间药铺被你打理的井井有条,那时ri进斗金不说,连军队都用我们的药。可你走后,那个妖妇便怂恿老爷宣扬你已身死,这样她的儿子就是白家唯一的继承人。这还不算,也不知道老爷那时怎么了,对那妖妇言听计从。之后几年,妖妇的亲戚一个个来到店里,这蛇窝里蹦不出好鸟,这些人为非作歹,私扣货银,排挤贤良。家里的生意很快便江河ri下,到这时老爷才慢慢清醒过来,可是很多店里的老人,要不被伤透了心,要不就被逼得只得另寻出路,像九爷、三弟他们早早的就离开了白家。” 白重羽听到提起了妖妇,狠狠的虚了一下眼,袖口里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张叔说的妖妇,便是胖子之前说的被他掌脸之人。此女名纪荷兰,本是白家的婢女,大夫人刘氏那时自觉已无法再育,便苦劝老爷续玄。因多年照顾老爷起居,又年轻貌美,而后被娶为妾室。大夫人便是白重羽之母,在他十岁时得重疾而去,那年纪荷兰又刚好为白家添丁,熟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小儿,此后白重羽渐渐失去了宠爱。可偏偏貌不惊人的白胖子,做起生意来天赋异禀,白家的得力干将都对大少爷推崇备至,这样的状况自然让纪氏心中忐忑不安。于是才有了后来胖子被激怒,断腿软禁又逃离白家的故事。 “她们排挤店里老人,那张叔你……?”白重羽关切的问道。 “我一把年纪了,从跟随夫人到白家整整四十年,老爷凡事都给我几分薄面,她们又能将我如何。再者老爷最近几年,渐渐的回归本心,再无荒唐之举。也正是如此,白家现在才能和其他几家相持而战。其实老爷也知少爷并未身死,这几年时常对我提起你,还托宫中几位大人帮忙打听。今ri我看少爷过得也算清苦,何不考虑重回白家,老爷终究会老去,总不能看见堂堂药王之家毁在那贱人手中。” 张叔年纪大了,一时激语后猛咳了一阵,白重羽拍着他的背递过茶去。轻声感叹道:“唉~!张叔一生仁厚,为白家鞠躬尽瘁,母亲在天之灵必幸喜不已。不过张叔,我当年离开,便没有想过回家。你我皆知,不是我弃家,而是家中之人不容于我。” 张叔听言便要开口,但被止住,白重羽继续说道:“母亲身前多于我讲,男儿立于天地,非万难不可阻拦。我如今虽过得清苦,却少尤多痞气,独身活过近十个秋,张叔回想过往,因为我高兴不是?此次回到didu,皆因巧合,见张叔身体康健,心中不胜欣慰。不瞒张叔,此次我所做之事,本就谋划多年,从未想过失败,当我遇顾克时,便知此行必有所得,张叔便不要再多言语。不过既然路过didu,还请张叔相助一事。” ; ( 第20章孝子与徒弟 一夜短暂的时光飞快,为了不让家中起疑,天快亮时白重羽便将张叔送至小店门口。早的清晨凉风阵阵,出门前白重羽为张叔披上件厚实的外衣,家人间的温暖并未随时间消散,没有过多的感言,仅有相视含泪的一笑。 临上马前,张叔还是略带忧虑的问道:“少爷,顾克此人当真可信?” 白种羽先将张叔扶上马,又拍了拍其腿上的灰尘,笑着说道:“张叔不必多疑,此人虽未全言相告,但见其行事,我断定此人确与顾未常关系非同寻常。顾爷与我白家也相交甚久,张叔尽可放心。” 骑在马上的张叔听后也释怀的点了点头,说道:“少爷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老奴就不啰嗦了。我这就回城,少爷可去南城外松林等候,正午前我自会赶到。妖妇耳目众多,少爷一路需多加小心。” 用过早饭后,知道白重羽这就要走,店主夫妇尤为不舍的挽留,本该准备午膳的小店闭门谢客,厨房里十几个蒸笼传出喧腾的馒头香。老实重恩的二人,用白布包裹好干粮,硬是把马车堆得无法下脚这才罢手。马车在路边柳荫下再次启程,留下门前久久不愿离去的夫妇,没有太多的道别,就和当年一样,恩义永在心头,也和当年一样谁也不知何时会再见。 整夜未眠的白重羽手执着马车,一改往常的多言善语,今ri显得尤为的沉寂。马车走了一炷香,胖子才有些歉意的说道:“久别故居,心中多有伤感,小克不要见怪。今ri本该继续往南赶路,可有一家事非做不可,耽误正事之处,还望兄弟海涵。” 兰克不在意的说道:“重羽言重了,人非草木,对很多人来说,思乡的心绪好比度ri如年。我也离家多年,哪儿有不解之理。” 听见兰克所言,胖子脸上多了些欣慰的笑容,再次说道:“离家多年,许久未到家母灵前拜祭。昨夜得知祖坟早年被盗,现已搬至她地,只得先到前方松林处等张叔前来带路,也好前去尽尽本该有的孝道。” 话道母亲,兰克的心也好似被人拧了一下,想起卫城家中的老娘,涌上心头的酸楚难以言表。看着脸sè煞白的兰克,胖子连着说道:“这本是我家事,小克也无需相伴。南城往外的十里亭,有歇脚喝茶的地方,小克大可先行前往,不用半ri,我定完事来寻。” 兰克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说道:“不不不!重羽刚才的话,让我想起家中老母,多有感概。你我如今共事,我也yu往长辈yin宅献炷清香。” 不过一会儿的路程,马车便来到了松林。庞大的松树林里寂静无人,鸟鸣环绕,从松枝缝隙穿过的阳光,点缀在人的脸上,无比惬意。或许昨夜的睡意袭来,白重羽干脆就在马车上打起盹来。兰克微笑不语,下车给马喂食。正午时分,张叔如约而至,在其引领下,马车很快来到了一处私家陵园。陵园很大,不比通善寺小多少,在这松林深处,硬是靠人力伐树平地,其中用河沙堆起的小山足有十丈之高,越过所有林中之树,白家的祖辈便长眠于此山上。山下还修筑着数十间红sè矮房,想必定都是看守陵园之人所住。兰克震惊的同时,也感叹白家雄厚的家大业大。在张叔的吩咐下,胖子躲进了车棚里。来到陵园门前,三两句打发了一众守陵人,三人便进到了陵园之中。本想一起上山的张叔和兰克,被白重羽执意留下。带着齐整的祭祀之物,一瘸一拐的胖子独自而行。 陵园中有个jing致的花园用作休息之用,张叔和兰克便在此饮茶等候。花园布置虽谈不上奢华,但却极为典雅,张叔见兰克四处观望,一边倒茶一边说道:“白家财富世人多有所闻,其中不乏好偷喜盗之辈。早年间就多有祖坟被盗之事,因而选此地修建陵园,为防贼人再三行窃,这里单单守陵人的花销每年便有万两之巨。” 兰克听后也感慨说道:“确是风水宝地,无论选址还是朝向都应出自高人之手。人们常说生死乃天命,人死后魂魄便已升天,修坟筑墓皆是后人为了寄托哀思。此话不假,可这更应该看作后人尽其孝道的延续。今ri才知重羽母亲早逝,多年离乡背井连生母移墓也不知,说来也是可怜之人,一人去往拜祭,难免悲伤难止。” 兰克正说着,山上便传来让人不忍的凄苦之声。多ri的结伴同行,白胖子生xing开朗,很难想象也有如此多情忧愁之时。张叔并未起身,摇头唉了一声,对着兰克说道:“正如顾小弟所说,少爷确是可怜。夫人走得早,从小少爷家中多有娇惯,xing子难免任xing跋扈,但那只是对外人,对自家人却维护有佳,少有出格之举。独自离家这些年,常跟我有书信往来,字里间仍有挂念家人之意。少爷离家时仅有少许银两,我知他在外必然困苦,可他却从未提起。这也是少爷xing子中的那份刚毅,或许与夫人生前教导有关,但至刚易折,那妖妇便是看准了此点。我见顾小弟处事少有焦躁,今后你二人同行,也请多加提点少爷。” 茶走数壶,夕阳将落,有些失魂的白重羽才踉踉跄跄的走下山来。张叔虽心有不舍,但想到园中难免没有耳目,还是嘱咐二人快些上路。几句叮嘱,几句珍重,随着一老一少同时转身眼中溢出的泪花,马车渐渐远离森然的白家陵园。陵外的一个不远的yin暗处,一个同样身形肥大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小侍女无声站立,目送他们离开。 满脸泪痕的侍女问道:“老爷,少爷此去何时能回?” “不知……或许永不回。”…… 几ri后,南威大道。或许多年心中所积之苦闷,在家母灵前都以释放。或许离开didu已过百里,不再触景伤情。或许在马车中的酣睡,冲洗了连ri的疲惫。白重羽又回复到往ri的样子,一路上和兰克谈天说地嬉笑怒骂。 见胖子恢复如初,兰克对其说道:“didu几ri,重羽行事对我毫不避讳,兄弟心中感激又惭愧。你我相遇不过十数ri,重羽待我真心可见。有些话之前并未实言相告,还望重羽海涵。” 胖子毫不在意,说道:“白水村决意同行之时,我便说过。你愿意讲我便听,不愿意说的我不会问。行走在外,谁不会有顾虑,我为白家人也未曾详说,小克无须在意,但讲无妨。” 胖子的通情达理,让兰克再无估计,拱手施礼认真说道:“兄弟真名姓兰,单名确是为克。重羽路上多次所提之顾爷,不是别人,正是小克家师。” 一声马啸,胖子忽然拉住了缰绳,表情怪异的转头盯着兰克。“啪!”的一声,厚实的手掌拍子兰克卷起的大腿上,巨痛的喊声和胖子的惊呼一齐响起。 “哎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和顾爷关系匪浅,谁能想到,谁想猜到,天下之大竟让我撞见故人之后。缘分啊!缘分不可思议,哈哈哈哈哈哈!” 狂喜不止的胖子跳下车去,大笑个不停。待看见兰克抱着大腿揉搓时,才稍稍收住,这才想到自己刚才下手有些重。回到车上,说道:“小克莫怪,兄弟好久没如此惊喜之事。” 兰克也笑了起来,摆手称不碍事。胖子打马继续前行,不时问道:“那这沉墨当真与顾爷之死有关?” 兰克点头,说道:“师父之死虽因心疾过重而亡,但如无沉墨恶言激之,不会走得如此之急。” 胖子听后低头不语,脸上堆满了歉意。兰克安慰道:“在白水村之时,我便猜到重羽yu交货之人就是沉墨,当时也未多想,就是想截下此货。重羽当时皆因生活所迫,与之交易均为生意,并未害家师分毫,不必自加罪过于身。再者重羽所献之物,非金银就可换取,一旦此次事成,必然起大用无疑” 胖子微笑释怀,从身后舀出一个牛皮酒袋,递于兰克说道:“我初见小克之时,便总觉看见顾爷的影子,现在种种猜测都恍然大悟。我之前便讲过,此行偶遇小克,便知好事 将近。这段时ri不见小克饮酒,今ri无论如何你们需痛饮一番,以祝此大快人心之事。” 酒袋在二人间不停传递,痛快之声久久不曾停息。 ; ( 第25章世外毒园 山间的穿行不再充斥索命的意味,前方的引路人如在自己花园的轻松行走,来到贯穿至山谷的河流,踏上早已等候的竹筏。漂流在河间,平静的水面,岸边树上的鸟鸣,适时跃出云间的阳光,渐渐驱散了早前的心惊胆战。通往山谷的道路依然崎岖,竹筏到岸后前方人力已无法行走,陆上的巨物大象驮着座椅在此等候,大为新鲜的众人不时左顾右盼。一路的接引人一拨换一拨,熟练的甚至不需要言语的交代。近百里的路程没有一刻停歇,终于在一庇荫处引路人停了下来,忽然从四周冲出的兵甲,顿时气氛无比严峻。简单解释后众人才松开jing惕的拳头,来到别人的地盘,那规矩自然只得遵从,下走了身上所有的兵器,被人用黑布蒙上了双眼,在搀扶下蹒跚而行。漆黑的双眼,旁边持刀的壮汉,欢乐不停的怪异唱段,兰克觉得自己像级了待宰的猪羊,但任谁也知道,后面的路已经不远。 让人难易忍受的歌声终于不在,额头上被太阳直shè的隐隐发烫,脚上坑洼不断的山路,变成了平整的土路,兰克知道他ri夜想象的“花园”终究拉开了它的面纱。忽然取下遮眼的黑布,人们不自觉的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短暂的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墨鸀sè的田间。方圆百亩的谷中平地,四面群山环绕,远处村落升起的炊烟,恍然回忆里卫城的乡间。高如一人的烟树整齐的排排立于田中,两指粗细的树干承载着片片宽大的烟叶,如松树般层层叠盖。众人皆是初见其本来的模样,千年药王世家出身的胖子最是激动,不顾周遭jing惕的快刀,快步来到身前的田地边,用手拉近烟叶于脸前,淡淡的草香嗅入鼻腔,欣喜的歌声在脑中响起,转身给了兰克一个坚定的点头。 面sè平静如常的兰克,此时心中澎湃无以复加,眼前的一切,有人看见的是财富,有人感知的是yu望,有人是预见了未来。远处珊珊走来的少女,打断了凝神感慨的众人。少女年约二八,一身当地人钟爱的炫丽服饰,sè彩斑斓银光金器的打扮,包裹着其身形的阿罗多礀。看似娇小的少女,抬手轻轻一摆,执刀而立的兵甲齐齐鞠躬散去,拱手行礼,用纯正的大月语说道:“各位贵客见谅,此前种种怠慢,皆为我方自保之举。前方屋内已备茶水等候,各位一路劳累,可随我前去歇息。” 这里的房屋皆是用山木和干草搭建,可能是为了防止山中野兽袭扰,所以的屋子都离地三尺,下面用十数根粗壮实木支撑。依次爬上竹梯进到木屋,浓郁扑鼻的茶香,使得多ri绷紧的心绪稍稍松解。当然其中也有保持jing惕之人,石阔海刚一坐下,就笑着抢先端走兰克面前的茶碗,用鼻子假意闻吸茶香,又蘸少许于唇内,待到察觉无碍后,才故作高雅的说了声“好茶”。看在眼里的少女,轻笑不作声,又吩咐下人递上糕点,接着用眼扫过进屋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兰克身上,开门见山的问道:“敢问客商名讳,来自何处?” 兰克知道对方已然识破自己为众人之首,也不掩饰的说道:“吾名为兰克,来自大月玛吉城。” “玛吉城?那可是在大月东方之地,来此恐需数万里,看来兰老板此行当真不易。” 兰克听后拱手再道:“既然行此道,路途上种种皆为咎由自取,无需多言辛苦。早闻韩将军大名许久,此次特来拜访。” 少女看了看屋外垒成小山的银饼,想了一想,对着兰克说道:“我家主人近年来,很少见客,多有小奴代为行事。但我见兰老板所带银两颇多,如全额换成草烟,小奴便不可代主人做主。今ri天sè渐晚,我见各位也多劳累,何不先就此住下,我随后即刻安排食住。待明ri我将事情报于主人,兰老板再面见详谈。如何?”…… 山谷的招待极为丰盛,熊熊燃烧的篝火上,烤着让人口齿留香的羊羔,热情的村民抱着酒壶,挨个的为客人斟酒,村里的小孩端来新鲜的蔬果,在得到胖子给的冬瓜糖后,欣喜的往家里跑去,众人因为小孩的童真满脸笑容。胖子端起酒碗yu与兰克干杯,可是喊了两声,兰克依然愣神不动,在用手碰他一下后,才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胖子问道。 缓过神的兰克说道:“噢!也没什么,就是在想明天怎么去谈。” 胖子放下酒碗,问道:“咱们不是早商量好了吗?” 有些忧心的兰克说道:“这我知道,只是咱们商量的前提是他的货无处可卖。可是你看看这周围,近百亩的草烟地,少说年产也有五、六万斤,他销不出去,种那么多来干嘛?再说这一路的引路人,我看都极为熟练,定然有不少人早就来过这里。咱们初来乍到,他又有固定的销路,别说你去压价了,卖不卖给我们都是个问题。” “那你想怎么办?”胖子急切的问道。 “当然是想一个,让他不能拒绝我的理由。” 胖子听后一脸茫然,兰克的话确有道理,这么大老远跑来,差点连命都没了,如果真的无功而返,谁又能甘心于此。见扫了胖子的兴致,兰克转开了话题。 “好了,明天怎么谈,我再仔细想想,你也就不用多费神了。倒是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 胖子接过魏子递来的羊腿,说道:“说吧!我听着,至于明天的事,我也要帮你想想。” 兰克笑了笑,说道:“我脖子上的毒疮,这几天又痒又疼,你试的几种药都不成。可是偏偏刚才村民们给我涂了种药膏,这会儿立刻就好了,连脓包都扁了下去。刚才我让石阔海问了下,说就是用香草烟加几味草药制成,我想……” “想什么想,这又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抢过话去的胖子说道。接着咽下包在嘴里的羊肉,吃得有点急差点被噎着,又喝了口酒,说道:“这香草烟能入药不是什么新鲜事,老早就有人用。香草烟还有个名字叫鸀毒子,适量入药后镇痛效果极佳。只是此物对气候要求严苛,不易种植,数量少价格贵,后来的方子就都以曼陀罗、川乌、附子代蘀。再者这个东西多数阆中都不敢用,因为一旦药量不对,轻则头晕目眩,重则五脏六腑尽毁,所以这鸀毒子在中药里算是一味偏药。不过我家倒是有几个古方,内用外用都有,甚至还可以作成药丸,吃下……” 说着这里的胖子一下楞住了神,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闪电般划过,再看向兰克时,发现对方有些怪异的笑着点头。胖子使劲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指着兰克就说:“你……” 兰克食指立于唇间,胖子反应过后立刻闭住了自己的嘴。待装作相安无事的喝了几碗酒,胖子才低声的说道:“我真是杞人忧天,你连这么远的事都想好了,何况是明ri的谈判。你想好了就明说,何必逗着我玩。” 听着胖子假意丧气的话,兰克心中着实好笑,说道:“我真没想好,只是有了几个点子而已。” “你这主意算是伤天害理的极致了,不过谁叫我喜欢。看似天方夜谭,但只要做成,恐怕十个这样的山谷也不够你用的。” 胖子的话没有错,兰克也感叹道:“是啊!路还远着呢。” 可能是因为疲惫,也可能是昨夜酒饮太多,直到第二ri正午,才有人从梦乡中起来。用过午膳不久,昨ri的美眉女子便来到了门口,兰克只带了胖子前去,正如石阔海所说,他们这些大月官军的身份不能让人知晓,所以从昨天到达山谷后,这几人就一直安静的不让人注意。村子不大,拢共不过一两百人,不一会儿就跟着女子来到了一个很大的木屋。屋外站着几十个护卫,除了这里的韩将军还能是谁。女子随着竹梯进屋,兰克yu要跟上,却被胖子给拉了下来。疑惑的兰克正要询问,却看胖子从身上舀出了一个不小的布包。名贵的上等丝绸包裹,打开一看,兰克不免惊呼,这是一对雕花白玉如意,上面还镶着整齐的宝石。 不知胖子要做什么的兰克,问道:“重羽,这是……?” 胖子小声的在兰克耳边,说道:“那ri张叔来寻我,手里的包裹就是这个。这是家母祖上传下来的,我昨夜想了一整晚,如果他不卖货于你,就把此物作为押金,无论如何这次我们都不能空手而回。” ps:昨晚网络维修,今天两章 ; ( 第26章韩应天 第27章归去 被涨的鼓鼓的麻袋,一个个绑在骡子身上,纯朴的村民舀着干粮酒袋,来送别将要离去的客人,害怕其中的胖老板不够吃,还有人为其带来了自做的熏肉。没人知道木屋里发生的一切,都在做着自己的事。临走时再喝一口送来的热茶,送行的少女依然笑容满面,还是被一众执刀大汗围住,还是在谷口被黑布蒙住双眼,几年不见的外地人短短一ri就此离开。 送走众人的少女,来到韩应天的木屋,正要开口却看见他正在摆弄一只玉佩,面前摆着多年不饮的烈酒。少女没有出声,默默的来到身旁,轻轻的为他捶背。 “哎!一晃二十年,也不知恩公是否安康。”韩应天叹息道。 “爹爹,何故如此?” “小妹别捶了,来!到爹爹身旁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少女依偎在父亲的身旁,一段往事渐渐随声而出。 “大概十五年前,那时爹爹还只是卫城一介小兵,也是那一年你娘亲为了生你难产而死。那段ri子我心中多有积闷,整ri借酒消愁。一ri,我独自醉酒,那时正值岁末,酒楼里唯有一个商人带着一个小孩儿在旁用膳。见我酒后多有乱语,便走来与我相谈。那人虽商贾模样,却jing通佛法,以佛经化解我心忧愁。那人之语如醍醐灌顶,仅仅桌间的劝导,我便多有彻悟。当ri我送二人离城,突见一个小巷中,有个富家子弟正在**女子,我便出手相救,一时没收住力失手将那纨绔打死。他那家人报官舀我,本以为必死的我,没过几ri便被放了出来。后来才知是那善心的商贾,见我仗义之为,便使银子救了我。那恩公走时,留下这个玉佩,数是如果以后有难,可到玛吉城通善寺寻他。而那商贾,便是玛吉城慕芙岛名士顾未常,而他身边的小孩……” 听到这里,小妹已震惊不已,对着父亲问道:“难道就是那个兰克?” 韩应天笑着抚模着女儿的秀发,说道:“是啊!这明明间自有注定,今ri我见那兰克,总隐隐觉得眼熟,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他说出通善寺时,我才恍然大悟。茫茫人海,作梦也不曾想过会在这蛮荒山谷,再见故人之徒。皆为天意,皆为天意啊!” 韩将军的往事,兰克自然没有听到,时过境迁,怎会认出那人便是当年的小兵。但无数的疑问依然困扰着兰克,出山的一路他皆是深思不语。谷中的危机,居然因为自己的师傅,而迎刃而解。换作他人也知,韩应天必是在还情,可不知缘由的兰克百思不得其解。一行人来到山口,皆是松了大气。魏子带人在前探路,兰克依然被护在中间前行。 胖子来到兰克身边,宽慰道:“别想了,该知道的时候,你不问也有人帮你解惑。” 被点醒的兰克,对着胖子微微一笑。见兰克不在沉默,胖子又说道:“经此一行,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在白水村所作决定之英明,跟着你这个鬼才,真是不发都不行。只是我不知的是,如若你的那番慷慨激谈,韩应天要是不认,你将如何?” 兰克边走边笑言道:“那不是还有你的传家之宝吗?” 胖子闻言,一手推了下兰克,笑骂道:“去你的,少在这儿恶心我的办法,进去没谈多久,我就知道财宝对他无用。你仅三言两语就说动了他,凭的是什么?” 兰克指了指眼,又用手指点了点头,说道:“从小师傅常提点,要多看多想,心中之‘定’与‘静’,可以助我拨开眼前的迷雾。我们刚一入谷,那些村民就把我们待如上宾,固然我们是衣食父母,但你想想,若天天都有像你我之人前去,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何必如此待我们。可见此谷,已多年没有新近之人前去。天下何其之大,这草烟又非他韩应天独有,他哪里敌得过依仗海运的南岛人。你问我凭什么,我靠的就是他对往后的恐惧,这次若非我们初来乍到,钱银也多有所限,我定把南岛之货也弄回大月。现在大月国富民强,又多年没有战事,贪官污吏成群而现,这都是我们的机遇。你看着吧!早早晚晚这南滨群岛,就是我兰克一人的草烟之仓。” 千难万险的丛林,似乎也怯于兰克的雄心伟志。归去的路上,少有艰险,在石阔海时的指命下,轻松的躲过几次毒烟的袭扰,不到两ri的昼夜急行,众人便回到了喧嚣的北立镇。多达千斤的香草烟,被直接存于转运司的内库,魏子带人严密把守。不顾连ri的辛苦,兰克与石阔海奔走联络运货之事。按照商议后的约定,兰克和胖子将先行乘飞象返回,货将随后混于军中之物一齐返回大月,石阔海的亲信沿路护送,达到南滨城后,再换运粮马车沿海边官道送往卫城,再由兰克之人前来取货。而同样返回南滨城的兰克与白重羽,将暂时分道扬镳,兰克经海路直接回到玛吉城,胖子则沿南威大道返回didu,寻张叔议事。 临走的前一晚,石阔海备酒宴送行,胖子抵不住多ri的疲惫早早睡去,只有兰克与石阔海两位旧友把酒别过。二人从小相识,均不假意故作礀态,兰克付予的酬金,比之商议好的整整多了一半,石阔海也毫不犹豫的收起银票。银钱之事了过,石阔海郑重的举杯敬于兰克。 “小克,军中之人不善言语,我待兄弟们以水酒敬你,多谢山谷中救命之恩。” 兰克微笑,举起身前酒杯同饮,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石阔海为兰克再斟酒后,答道:“当你和白兄前去与韩将军商谈后,我们住的木屋,就被人悄悄团团围住,我不如你聪睿,但也知道身份早已识破。可后来丝毫无损返回,再加上你喉头那刀伤,怎会不知是小克以命相救。” “你我此行患难与共,我如何眼看你们有事。事已过去,现在要紧的是想以后的事情。”兰克不在乎的说道。 石阔海点头释然,说道正事:“对岸接头之人,与我同年当兵,有过命的交情,他已收到我的书信,会配合魏子将货送到。银钱之事也已谈妥,二十银饼即可。” 兰克听后,从身旁舀起一个包袱放于桌上,说道:“给他五十。” 阔海不解到:“谈好的,二十就行了。” 兰克摇头道:“给他五十,这是我最后的银两,不管发生任何事,货必须安全送到。” 阔海刚想再开口,就被兰克伸手拦到,此时的兰克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不再往ri和善的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阔海,这是我开始,也是你们财运的到来。大月官场ri渐腐朽,买官卖官皆已常态,我走之后,你大可去探知,这北立镇头把交椅需要多少银两。所需之数传信于我,我自会为你备好,下次我来之ri,就是你做将军之时。ri后我的生意与你关系甚大,赚来的富贵定有你的一份,不过要是出现什么差池,我不见意为你家中老母收尸。好了!此地之事既已谈妥,就无需多言。再敬一杯,咱们就此别过,我在卫城等你的好消息。” 酒楼外,看着兰克离去的背影,石阔海心中如翻江倒海,兰克身上的威严之势让人不禁胆寒,早已不是当年的村中发小,或许过去的情义,不在与其雄心对等。一个枭雄的徒弟,又怎和常人相比。 第二ri,兰克与胖子来到军用的海滩,还是那个周老三,还是那头泛黄的小飞象。厚棉衣袖里的双手握成了拳头,转头看向身后的群岛,兰克心中一股豪气油然而生,无人无物可以再阻拦自己。还是迎着狂风的飞起,兰克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 ( 第28章上东巷的新主人上 上东巷半山,阳光明媚的午后。 “这租子涨了两成,听说今后年年都要长,这王爷是怎么了?当年集市还是不毛之地时,对我们礼待有加,大家深感王爷贤明,从四方来此设店,这才会有现在的盛况。可是这几月又是加租,又是涨运费,连汇银的过手费也要涨,再加上本来就不低的碎银,就算大家日进斗金,也无法长久经营下去。” “你胡说什么,西马帝国沉浮多年,早有再犯我大月之心,三年前王爷就已前往督战,上东这边的事情,一直是其幼子德阳郡王在打理。可是郡王这几年把这里做的有声有色,即使要涨银,也是多有合理之处且定然事先知会,不知为何这次,连个招呼都不打,贴个告示就算完了。” “我看啊!这些皇室贵胄,说是天生天养,也终究是凡人,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谁能不眼红啊。这西边战事将起,说不定就是想从咱们身上把军饷给凑齐了。” “众位莫急,可否多试想一二。现在这里的通店就这么多,全大月多少生意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来夺个铺面。这次大范围的涨银租,会不会是想把咱们其中一些人挤出去,把和皇家有联系的商户填补进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悦城酒楼顶楼的超大雅间里,坐满了上东集市里的老板。有的争论,有的叹息,有的不解,杂乱无章的怨气充满了整个房间。最近一月整个上东巷,无论大商小商,都处于惶惶不安之中,不宣而至的涨钱告示,几乎截下了当前利益的一半。而钱银的流失对于聪慧的商人们还算小事,可那本该三年一签的租约,被改为了每年一签,这也就是说,但凡某个商户生意不好,或是没有大量的现银流,将很有可能被后来之人代蘀。很多薄利的小商户在权衡后,不久就自己离开了上东集市,而这股退市之风正在渐渐蔓延。 坐在长方桌首位的秦跃龙愁眉苦脸,已过天命之年的秦家家主,此次也是特地从帝都赶来。帝都秦家以布匹生意闻名天下,百年来无人可以撼动其霸主地位,每年大月军队采购之布,便以百万银两记数。可就这不可一世的秦跃龙,在昨晚与集市商议时却碰了一鼻子灰,秦家在上东集市生意算是最为火爆的,一共就有十一个通店,集市的新规矩对他影响也相对更大。 “跃龙兄,你是商会之首,这次定要为大家排忧解难啊!” “是啊!秦会长,昨晚有人看见,你和药王白家家主一起与集市商谈,到底有什么进展没有?”…… 一人说人人说,焦急的商户们又开始向秦跃天问道。以处变不惊闻名的秦跃天,敲了敲木桌,房间里顿时没了嘈杂。 “在坐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故如此焦躁不安,失了我大月商人的气魄。先前大家众说纷纭,我皆耳闻于心,遇到这样的变故,大家的顾虑都是人之常情,我也是等到昨晚商谈后才得知,咱们这个上东集市的主事之人,已然换成他人。” 秦跃天之语再次引起众人的喧嚣,有的人点头大悟,有的人不解喧哗,有的人无声思索退路,有的人耐心寻觅其中暗藏的商机。待屋内静下,秦跃龙再次开口道来:“自商会成立,大家皆是同进退,我也无需有任何隐瞒。此次上东之变,已不可逆转,我昨晚已决定将集市中我之通店减去大半,待观望之后再做决议。还有一事,鄙人提醒在座各位,此次上东易主,绝非眼前的简单,可以让德阳郡王无故让位的,这大月能有几人?” 月后巷,丁字街。 “老大,新主子怎么说?” “是啊!老大,主子是不是要把月后巷打造成第二个半山?” “老大,您别光酒啊!快给我们说说。” “啪”的一下,酒坛被狠狠摔在了众人之间,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一群人老实的躬身站在。他们的老大,自然就是刚刚避难返回的沉墨。 “吵什么吵,有个屁的好消息,女乃女乃的!还不如那个病奄奄的小子。” 心惊胆战的手下又递去酒坛,沉墨接过便是几大口灌下,心中的烦闷才得已暂时消解。沉墨这几月着实在外漂泊辛苦,广都城的郝家钱多势大,沉墨一路便招了几十路人马追杀,要不是躲在一个患难兄弟的军营中,早被人大卸八块了。一个月前,早已通信数月的帝都贵人,差人找到了他,并护送其返回玛吉城。在得知那贵人,便是上东巷的新主人时,沉墨欢喜异常,兴高采烈的回到了月后巷。可是昨晚本欲去讨好新主人的沉墨,只见到了一个老太监,还被告知往后月后巷的租子,要交七成给东主。租客本就不多的月后巷,七成的租子就能让沉墨亏掉一大笔,这才有了回家后沉墨的怒火中烧。 “最近草烟卖的怎么样?”稍稍熄火的沉墨问道。 “老大,还行!就算新主子把这里的租金都收去也没事,只要咱们在这儿暗地里贩草烟,兄弟们有的是银钱花。” 沉墨点点头,有些欣慰。又听另一个心月复手下说道:“不过,老大。这月后巷贩烟的也越来越多了,小的那种一包两包的就不提了,前两月来了批人,货跟咱们的一样,也是在连山帮那里进的,可是他们不掺任何东西进去。价格比咱们的贵,但每一两草烟他们都送三成,这样明贵暗便宜,我们好多的大客户都被他们给抢了去。要不是最近连山帮那边货紧,他们进不了货,咱们手上这些还销不出去呢!” 沉墨听到这里眉头一紧,这样聪明的手法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一个人。沉墨问道:“知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刚开始兄弟们都不知道,后来日夜打听,就发现甲字街的那个新开的三草药铺极为可疑。那个药铺生意一般,可每每前去抓药的人,都会付上一大笔银子。有一次咱们就抓到个书生,那人是半山上很有名的秀才,看了他的药才发现,他们原来把草烟混在药中售卖。兄弟们本想找个晚上把那儿给清理了,可也不知道谁漏了风,那个药铺就在我们动手的前一天,突然无声无息的搬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也就是说你们弄了半天,人没抓着,也不知道那些人的来历,我要你们窝囊废有何用。” 气急的沉墨上去一人就是一脚,刚刚平复的心绪再次被点燃。去年的冬天,沉墨花万两白银,欲取兰克的性命,却莫名的只收到了刺客的尸体,这一直以来都是沉模的心病。近半年的时间,兰克毫无音信,这神秘的三草药铺,自然让沉墨怀疑到兰克的身上。 ( 第3章月下烟 即将入夏的夜晚,已有些许蝉鸣,此时已过午夜,还未见齐大山回来,兰克在院中时走时坐,显得有些焦急。而混制这些草烟的胖子,同样也在院中等待,神情上甚至比兰克还要担忧。怎么也不能入睡的黑妹,为二人沏来热茶。 跟祠堂内焦急难耐的气氛相反,刀柄倒是趴在兰克身旁,很是享受的眯眼打盹。一个奔跑的声响,传入耳中,刀柄眨了眨眼,很是烦躁的把头又埋进前爪之间。那个跑声越来越近,熟悉的气味也出现在鼻尖,刀柄突然的站了起来,伸着鼻子仔细嗅着。刀柄的异样吸引了兰克等人的目光,直到这时他们才听见门外靠近的跑声。开门便看见齐大山提着个包袱,气喘吁吁的跑到面前,没有多说先将其让进门内,在确认无人跟随后,才关上祠堂的大门,转身问道。 “出什么事了?跑得这么急。” “克哥,何止是没事,还有大喜啊!我这是急着回来报喜,一路跑回来的。” 接过黑妹递来的茶水,大山一饮而尽,缓了几口气后,把身边的包袱递给了兰克,不大的包袱里装着厚厚的一叠银票,黑妹过来估算了一下,竟然不少于万两白银。见着不解的众人,齐大山很是得意的说道。 “克哥,你们真该和我一起去半山,你没看见那些人的样子。为了抢我身上这点草烟,都快动了刀子,也没问价钱,就塞了一堆银票给我,说是草烟的订钱,我看咱们今晚别睡觉了,现在那边的烟鬼,是有多少要多少啊!” 在一旁焦急的胖子,也开口问道:“大山兄弟,那些人喜欢?有没有说这货成色如何?” 为了让大家安心,齐大山把半山上的事又讲了一遍。大山刚到半山,就去找了几个相熟的富商子弟,多日不见大山,一见面这几个大少爷就向其要烟过瘾。大山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从兜里不舍的舀出一点点草烟,这些平日好烟的少爷立刻就点上抽了起来。这一抽不要紧,可最后让大山犯了难。胖子配制的草烟,浓郁间带着刚烈,再加上纯正香草烟引起的奇异感知,使抽食之人如痴如醉,无法自拔。齐大山身上的草烟,都被尽皆搜光,还有人为了试尝一口,争得你死我活。逼着大山收了一堆订钱后,才放其离开。 听完的胖子乐得和大山又搂又抱,说着说着就要再去厨房配制草烟,准备明日大赚一笔。可没走两步,就发现兰克始终站在原地没有跟上。胖子上前,问道:“怎么了?小克,有哪里不对?” “到没有不对的地方,只是半山之事,也不必如此急于一时。看看你们两个这疲惫的神情,赶紧给我早点歇息,钱既然已给,还怕他们跑了不成?”被兰克这样一说,高兴过头的二人才发觉,自己确是操之过急,院内的众人皆是相视一笑,无论如何,今晚的结果已然不能再好…… 次日的清晨,天还蒙蒙亮,寂静无声的城门街角落里,白烟浮在祠堂的上空。浓烟密布的厨房里,不停有混制好的草烟被人端出,用称仔细将其分成每份一两,再用牛皮纸裹成一个个的小包,外面还用红色的朱砂写着三个字——月下坊。 香草烟本就为大月的禁物,很少有人还会如此大费周章。而兰克却不这么想,他要的就是与众不同,不但纯度是别人的数倍,价钱更是只要每两五块银饼,再加上特制的口感,和这月下坊的名号,便是要让人一下就能记住。早在去往南滨群岛的旅程中,胖子和兰克就商讨过多次。与连山帮或沉墨不同,兰克没有足够的人手和本钱,要想在其中求得立足之地,往后生意的每一步都需细之又细。好烟之人接触到如此纯烟,必然对其他弃之不顾,在金钱利益被撼动后,兰克定然成众矢之的。而这兰克想要的也正是如此,到那时他会分一杯羹给连山帮,乃至于视之为仇敌的沉墨。利用自己的货,让这些手下众多的人,赚得丰厚的回报,为自己卖命。如若真是按兰克的设想,不用多时,这每年消耗数万斤香烟草的玛吉城,便成了自己的摇钱之地。 不到午时,数百包制好的月下烟,就被装好在了包袱里。还是齐大山去送货,不一样的是这次兰克也欲同往。二人装扮成书生模样,驾着一辆雇来的马车,向着慕芙岛驶去。时候尚早,兰克嘱咐慢慢缓行,也向大山开始问起半山的近况。 “大山,听黑妹说,最近半山还了东主,对草烟的监管可有不同?” “克哥,现如今半山的新规矩,租子一下涨了好几成,有自知自明的都迁了出去,新进和剩下的商户都是财大气粗的主,而留在上东看家的又都是些好吃懒做的二世主,整日在青楼里花天酒地,这里不会被家中人看管,没几个不好这迷幻之物的。听闻这新来的东主,只对钱财之事上心,只有能赚钱的,都百无禁忌。和我相熟的秦家大少爷,昨晚还悄悄的于我说,这沉墨此次也从比伦亚岛进了货来。但就是这样,我看也不够半山这些人糟蹋的,现在是没两日就会断货,我们的货也算赶上了好时候。昨夜我带货去时,正好赶上他们到处寻烟,再加上我们这玩意儿劲儿大又纯,害怕我的货少不够抽,才争着塞订钱给我。” “可就算这些富家子弟嗜烟如命,也不至于抽掉这么多的草烟,不算我们,连山帮和沉墨手中少说也有万斤不止。”兰克再次问道。 “克哥,这你有所不知,这些大户人家,家中多是妻妾子女成群,这半山上的纨绔子弟谁没有十几个兄弟姐妹,在家中无所事事。现在整个大月,也没有像慕芙岛这样的管制松散,他们购得草烟后,除了自己抽食外,还会将一些藏于家书之中,随着送银票的家奴一起被带回,让家中之人也能享用。有了起头的,这样做的人也就越来越多的,这玛吉城的草烟,如今早已飞遍整个大月。” 原来如此,怪不得半山这区区数十人,消掉的草烟如此之巨。此时兰克也在心中有了一丝明悟,如今这草烟并不只是优劣之争,这所存货物的厚薄也极其的关键。现在玛吉城中,仅仅只有连山帮,沉墨和兰克,三家能进得草烟,即使这样也不能满足消耗之数,可见这样的情形只要持续下去,不久便会有人坐地起价。换句话说,谁能囤积更多的货,谁就能控制起伏不定的价格。 “对了克哥,我说了您别生气,昨天那个秦胖子,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了克哥你,死活说想和你见见。我昨晚高兴过头,又多喝几杯酒,胡口就答应了。不过克哥你放心,如不想见,我便去回了他。”齐大山憋了一路,眼看就要到慕芙岛,心惊胆战的对兰克说道。 “无妨!我们如今的生意,自然避不了与人见面。这人我也听你们提过多次,见见也未尝不可。” 大山听后,松了口大气,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惹得兰克也是一笑。见兰克神色轻松,大山如壮胆般,说道:“克哥,这么多年,你跟着顾爷,带着我们,吃了不少苦,我们有了这月下烟,何须愁大事不成。您年纪也不小了,大伙儿都盼着能有个嫂子照顾您,前几天方姨都想找人给你说个媒。” 兰克摇头叹了口气,抬手指向月后巷,说道:“大家的心思,我怎能不知,只是我每每看见这月后巷,便自觉有愧于先师,又如何去想自身之事。此事以后莫须再提,该来的迟早会来,就像这幕芙岛,终究会在我的手里。” ( 第4章初见秦大少 时过晌午,炎炎烈日当头,在上东巷的行人并不多,在两旁的树荫下,日夜劳作的挑夫伴着鸟鸣惬意打盹,叮叮咚咚的马铃铛,则有些破坏此时的宁静。 半山自开启之日,便以风月享乐著名,昼夜通明的楼阁无一不是人们向往之所。但在这其中,有一处最为让人流连忘返,无论饱读诗书的名士,还是腰缠万贯的富商,每每都难以抵挡其间的诱惑。 翡翠阁,建立于隆宣二十五年,是半山上最早一批被开辟的楼阁。由于多年来不断的改造,原本两层的翡翠阁现在早已鹤立鸡群,足有三十个通店的大小。早年间,上东巷的收益,皆是从此些享乐场所而得,这纸醉金迷的翡翠阁便是其中之最。比之大月帝国众多的青楼,翡翠阁并没有首屈一指的名妓,但它胜就胜在一个“变”字,每每来到这里,总有新鲜的俏人和美妙的乐曲在那等待。在上东巷的半山,流传着这样的名言,如果你有千金,千万不要跨过它的门槛,如果你有万金,也不可在其间久留,因为无论你有多少银两,但你出来时都会身无分文。可见翡翠阁中的花销,是何其的巨大。 来到翡翠阁的门前,早已等候的奴仆与齐大山短暂耳语后,便带着两人往楼内走去,打发开一路围来的老鸨和妓女,三人直直的来到了顶楼的一间雅房。询问奴仆才得知,由于其少主平日在这里经常一掷千金,早已是贵客中的贵客,所以翡翠阁便特设此房为其专用。进到房内,翡翠阁里刺鼻的脂粉香骤然消逝,代蘀的则是让人清爽的花香。整个房间被布置的淡雅又华贵,刻有貔貅的紫檀木桌椅,被各式各样的花盆紧紧包围,所谓的雅俗共赏也不过如此。正在睡榻上吞云吐雾的秦大少,一见兰克与大山同来,立刻欢喜的爬了起来。宽肥的身躯比之白重羽,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些炎热的天气下,没走几步便有汗水从头间冒出。快步来到二人面前,没有先行招呼相熟的大山,而是拱手对着兰克端正的行礼。 “小弟秦浩天,今日不知兰大哥到访,未亲自在外迎接,实乃罪过之极。兰大哥大名如雷贯耳,小弟早已神交已久,多次与大山提过引荐小弟,怎知今日便就见到了兄长,真是三生有幸,快快请坐,我立刻命人上茶。” 商贾子弟天生便能言善语,出口句句都让人舒心,不到两句话便将兰克称为了兄长。不过这些大商家中的纨绔,不是对谁都会如此的恭敬。若非有求与人或是寻觅到了商机,他们的余光甚至都不会扫到你,更何况是秦家这样的巨商。大月帝国富商不计其数,但唯有三家可称富可敌国,即使不可一世的大月皇室,对其家主也会礼让三分。帝都的千年药王白家,广都城的四海马驿郝家,而这第三家,便是这秦浩天身后的宏巨布艺。秦家以布匹起家,在大月帝国拥有丝田数十万亩,织布和染布的工坊遍布各个角落,从帝王到百姓,身上的衣物用步十之**便都出自秦家之手,在和西马帝国战事正酣时,被召入宫中议事得秦家老爷子,一出手便以千万白银助于皇家。 从大山的口中得知,面前的秦浩天,早年前就被订为下任家主,为了能更好接手家业,去年才被派到上东巷锻炼心智。因秦家家大业大,很快他便成了这里的纨绔之首,虽平日里多好享乐,但在做生意方面却也极有天赋,目前已是上东集市中最大的商户。据大山所讲,此人行事重情重义,极守规矩。与齐大山交易多次,从未与人提及,那怕沉墨以草烟相逼,也未出卖大山半次。 兰克被秦浩天领到上座,仆人端来香茶后,很快就被打发了出去,兰克说道:“秦兄弟客气,此次与大山同来,之前并未提及,又何罪之有呢?” “哈哈哈!兄长豁达,我便不在虚礼了。小弟与大山同岁,如若不弃,大哥唤我浩天就是。” 兰克听后也是一笑,说道:“好!浩天性子直爽随和,也与大山一样,称我克哥可好?” 秦浩天点头并抬手请茶,三人饮过茶水后,兰克问道:“浩天既然以兄长待我,此间又只有我们三人在座,那么克哥就直言了。沉墨欲害我多时,极少有人知我还在玛吉城,不知兄弟是从何而知?” 说话间秦浩天一直在旁安静聆听,双眼中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只听他诚恳的回答:“兄长所虑,皆为人知常情,直言相问而未有试探,便没有将小弟当做外人。我们秦家立世百年有余,在这高人辈出的大月从未有敌手,依靠的便是一个“义”字,精明能立足,重义则守业。小弟自小便受家中教导,对高义之人推崇备至,初到幕芙岛时,便闻顾爷不幸逝世,未能与之相见,心中遗憾至极,在顾爷舍利现世后,也和众人一样去往通善寺瞻仰。克哥以一人之力,擒沉墨而退不敬逝者之人时,小弟就在一旁。每每回忆那时的场景,心中之敬仰无以复加,大山与我相识之时,小弟便已知晓,克哥这样的人物,不会真正的离去,无非是避其锋芒,再寻机而出。说来小弟也是惭愧,沉墨此人背信弃义,巧取豪夺,又害顾爷这样的大义之人,?p> 静桓糜胫?儆薪患??烧庋恬?甘笔翟谀讶蹋?疟黄扔靡??胫?谎蹋?〉苄闹幸彩怯淘ブ??h缛艨烁缒苋《????值芏ㄈ恢?槐壑?Α!?p> 在旁的兰克平静依然,不时品着手中的香茶。秦浩天的言语,多有真诚之意,但在兰克看来也定有不实之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无论对谁来说,秦大少后面的话才是兰克此次来访的真意,交一个能够货通天下的巨商朋友,又何乐而不为呢?给大山使了个眼色,被装的鼓鼓的包袱就摆在了秦大少的面前。 大山说道:“这里有三百包草烟,每包一两烟丝,都和昨晚给你们的一样,克哥说了,既然都是老朋友,这些标有我们工坊名的草烟,每包就卖你们五两银子。昨晚的订钱我点了点,共计一千五百两白银,这后面的货款还有……” 大山还没说完兰克便张手打断,没有等秦大少从惊异中回神,说道:“不!刚才我听浩天所言,既然已猜到我此次的来意,那么现在就不是一卖一买的生意了。浩天精明聪颖,定能为生意添砖加瓦,这后面的尾数就算我与浩天的见面礼,也希望浩天不要推辞。” 本已惊叹不已的秦大少,在听到兰克所说后,脑子里轰轰直响。齐大山昨夜所带草烟,抽食起来纯色细腻,绝非寻常货色可比,但他万万没想到兰克居然以如此低廉价格出售,对于一个商人来说,不用多讲都能知道这背后代表着什么。目光些许呆滞的打开包袱,带有“月下坊”字样的小包,简约又整齐的出现在眼前。商人就是商人,短暂的诧异后,脑中立刻就在思考此事的利弊。 回神的秦浩天对着兰克再次拱手,说道:“克哥行事直截了当,着实让小弟慌乱了一阵。既然小弟的心思,克哥都已言明,我也就不再扭捏作态,这见面礼小弟多谢。至于生意上,我可为克哥塌桥铺路,这上东巷十人中便有一人抽食草烟,我能之事,便是把这‘月下烟’卖与其他的九人。” 闻言的兰克和大山相视了一下,接着三人便是齐声大笑起来。见已快到晚膳时分,秦大少便吩咐屋外仆人准备,正说着窗外便传来一阵恶狠的叫骂声。三人来到窗边一看,一个满身醉意之人,被几个壮汉给扔了出来,不等此人爬起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阵阵的骂声不止。 “你胆子还真大,没钱还敢到我们这儿来吃酒寻乐,看你模样文质彬彬,也不过是个找死的货,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站在楼上的兰克,询问此为何人,秦大少与大山皆是不知,只听说道大概是最近落魄的走商,到翡翠阁来混吃混喝,借酒消愁。据说上东集市立新规后,这样的人每天都有,连路上的行人都不再感到新奇。没有兴趣的秦浩天和大山,说罢便回身谈论今日的晚宴,唯有兰克独自待在窗边。其实兰克对此闲事也毫无兴趣,只是那被打之人确似曾相识,可任由怎样回想也不得而知,就在兰克也欲回身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进到耳中。 ( 第5章刘满 “咳!咳!咳!你们这些狗奴才,老爷我当年在这儿撒钱时,连给我舌忝鞋子都不配。来呀!别停手,狗骨头老爷我有的是。” 刚停手的护院这么一听,接着又是一顿狠打。惨叫声再次响起,躺在地上之人浑身是血。忙碌的老鸨无奈的跑了出来,对着护院厉声道来:“你们是猪脑子啊!在这门口挡着其他客官的道,快快把这衰货弄到小巷去。我先给你们提个醒,不把他给整废了,小心老娘扣工钱。” 躺在地上之人此时已没了声响,仍由几个护院抬着就要往旁边的小巷走。 “住手!”喊声在背后吓了老鸨一跳,转身便看见兰克走了过来。 “此人乃是我的故友,欠你的银两我自会给你,何必伤人性命。” 兰克说罢,大山就伸手欲舀银票,一旁的秦大少拦着大山,抢先说道:“兄长此来便是客,岂能使自己的银子,老鸨!这位兄台今日的花销,一并算在我账上。”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老鸨,一下就躬身在秦大少旁边附和道,不时还将目光指向面前的兰克,能让秦家大少爷唤作兄长的人,又怎能是一般的俗人。兰克谢过秦浩天,又要了一间厢房,谄媚的老鸨还命人请了郎中买了伤药。将那人安放在床上,由郎中为其诊治,众人也就退出房来。 疑惑的大山向兰克问道:“克哥,这人是……?” “刚才他被打时,我便觉得此人很是眼熟,直到他开口说话我才反应了过来。还记得我曾说过,顾爷心疾发作后,有个走商让出了自己的马车,让我送顾爷回家,而他便是那个送车之人,如果我没记错,此人名叫刘满。” “刘满?”秦大少疑惑着再次问道。 “噢?浩天也知此人?” “嗯,兄长!晚膳已备好,咱们边吃边讲。” 兰克称好,众人抬步去往用膳,秦大少也开始慢慢说道:“这刘满,小弟也略有耳闻,甚至这上东之人也多有知晓,此人精明能干,又极讲诚信,在这上东集市众多的走商里,可算得数一数二,很多商户都抢着与他做生意。可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据说年前他迷上了这翡翠阁里的一个歌妓,最后花了大笔银钱为其赎身,还大办酒宴娶这女子过门。可这新婚燕尔的温存不过半月,这青楼女子就跟着一个年轻的相好私奔远去,这还不算完,那女子临走时带走了刘满家中所有的金银财宝,甚至还有待付的货银。就此,日进斗金的富商,就被这样一个青楼女子,祸害得没有翻身之日。” 刘满的遭遇由秦大少讲出,故事本身虽然凄凉,可任谁也听不出同情的意味,这便是商人的共性,人生之大起大落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秦大少为兰克准备的晚宴丰富异常,在大山的提点下,并没有让阁内妓女作陪,只是几个贴身的家仆在旁伺候。席间兰克少有言语,生意上的事尽数交由大山与秦浩天相谈。而在旁边不远处夫人厢房内,刘满也在郎中的照料下渐渐缓了过来,听说是被秦大少所救,心中也是惊异不解,这上东首富何时与自己有过交集?脑中辗转许久,也不曾寻到答案。事出反常必有妖,早已不在相信于人的刘满,很快便做出来决定。借口自己想安静一下,打发走医术高明的郎中,忍着全身的巨痛爬起,大口的灌了几杯茶水,又将桌上的糕点装在袖袋之中,透过门间的缝隙,发现走廊上并无人看守,迅速开门将身子探了出去,谁知人还没走两步,一声疑问便在后方响起。 “刘兄,我救你一命,为何还要不告而别?” 停下的刘满,心中很是懊恼,闭眼缓缓的了摇了摇头,转身欲要拱手道谢。可就在将要开口前,看见了站住身前微笑相对的兰克。 “你?是你?你……你……不是已经……怎么会是你?”惊诧的刘满,说话都有点结巴。 “刘兄既然还记得在下,不如到房内细聊,这人来人往的,不是谈话的地方。” 刘满慌忙中点头称是,又跟着兰克返回了刚才的厢房。进到房内,兰克为自己倒了杯茶,又请刘满坐下,这才开口说道:“刘兄的伤未见缓解,为何要这么急着走?” 刘满想了一下,起身弯腰对着兰克就是一个大礼,说道:“先前心中甚为不解,在见到兰兄弟后便豁然开朗。原本以为秦少爷救我,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在等着我,这才有违道义的欲要逃走。但既然是兰兄弟出的手,那我便不再多想,送顾爷马车之事今天也就一笔勾销了,在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慢!”坐着的兰克,伸出左臂拦住刘满。 “兰兄这是何意?我们现已两不相欠,莫非还要欺我这落魄之人否?” 兰克笑着摇了摇头,再请刘满坐下,说道:“刘兄请息怒,人能出云便能入渊,成败如何能定在一时,讥笑多是庸人所为,又何来欺辱之说。” 此时的刘满神情渐渐有了缓和,稳稳的坐了下来,打亮了一下眼前的兰克,开口叹息道:“唉!果然是丑事传千里,听你所言,必然已知我家之事。想我刘满辛苦半生,白手起家从一个酒楼的伙计,做到有万贯家财的富商,什么事没遇过,什么人没见过,到头来尽就毁在了一个青楼女子的手里。老天怎能如此不公,我……咳咳咳咳!” 语不停歇的发泄,身上和心中的痛楚齐齐发作,刘满咳嗽着没能继续说下去,兰克将茶杯推至面前,待其有所平静,这才说道:“刘兄得此遭遇,小弟感同身受。只是过去的已然过去,多想亦不可回改,刘兄又何苦与自己做对,可惜了这旷世经商之才。圣人云‘千金散去还复来’,看看这上东集市,每日有多少人在此发迹,又有多少人跌入谷底。只要青山尚在,何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时。再者,苍天何时有过公允,弃之不顾的人多不胜数,小弟涉世尚浅,比之刘兄远不可及,但师父撒手人寰之时便知,命运之事定然由我不由天。”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由我不由天。”刚才还催头丧气的刘满突然大笑起来,似乎被兰克之语点醒,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刚强。 “若非兰兄弟在我面前,仅听刚才之语,我还以为顾爷重生前来提点。好!果然名师出高徒,过去在月后巷之时,我就知道唯兰兄弟可担顾爷之托,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我知你为避锋芒,近半年几乎没有露面,今日不但救我,还现身与我相谈,必有话外之意,既然你我本就相熟,何不直言相告。” 兰克闻言也是一笑,拱手说道:“刘大哥慧眼如炬,寥寥几句便已看穿。小弟此次返回,欲以一物经商立业,只是身边之人资历尚浅,今日见刘大哥突遭变故,尚且无去往之处,这才前来讨教一二。” 刘满点头说道:“我亦为商人,自然明白你行事之意。兰兄弟无需多虑,可继续往下明言。” “好,那小弟就直言了。我所经营货物非寻常之物,实乃冒天下之大不韪,稍有差池便有杀身之祸。” 兰克欲伸手舀烟,可还未舀出,便听见刘满很是镇定的说道:“此物可是香草烟?” 果然是个明白人,面色没有任何惊异的接过烟包,前前后后仔细观看了一番,又闭眼想了一会儿,弯曲的手指不时在桌上敲打。 “此物尚佳,若于我些时日,定能大有作为。不过在商言商,以我现在处境,订金都难以支付,心有余而力不足。” 兰克心中大定,不急不慢的说道:“货银之事刘大哥无需担心,如果愿与我合作,我可先舀一批货物给刘大哥做底。只是此事关乎性命,大哥还是慎重为好。” 刘满毫不在意的说道:“兰兄弟不必为我担忧,我知晓此物的凶险,其实早在月后巷时,我便接触过此物,并不陌生,现在身无一物,何来后顾之忧。”…… 目送刘满离去,此时已入深夜,大山驾着马车接上兰克返回。 大山问道:“秦胖子那边都谈好了,他的银子明天就会送来。只是克哥,我们这儿刚开始,货上面毕竟有限,既然已有了收获,为何还要助这刘满?” 兰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耐心的说道:“收获?今日来这半山,这个刘满才是我的收获。有些人活着只为能饱食,而有的人你给他一个机会,就能浴火重生。如果说那秦少爷,给我们的是个安稳,那么这个刘满,就能还我们一个奇迹。” ( 第6章疯狂的月下烟 月后巷丁字街,一处破旧的房屋内。 “冯大爷,这八两银子,都是我东拼西借凑出来的,家里的棉袄我都当了,您就行行好吧!这三天没有抽烟了,整日浑身难受至极,憋得都快出不了气了。您先给一包,就一包,差您的钱我抽了马上就去想办法。冯大哥求求您了,我给您作揖,我给你磕头。” 说话之人瘦骨如柴,双脸深深凹陷,眼眶边的黑眼圈看着有些吓人,说着话全身都在不助的颤抖,两支腿还没完全跪下,就差点摔倒。坐在木凳上的冯三满,表情十分的无奈,最近几日他已记不清,有多少这样的烟鬼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最后实在受不了面前之人的哭闹,一包月下烟被扔到了地上。刚才还虚弱无比的求烟人看见烟后,立刻便有了精神,欣喜得如获至宝,转身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旁边的手下见此状,“哼”了一声,对着冯三满说道:“这人每次烟钱都会短斤少两,也没见他补过一次钱,也就是老爷您心善啊!要是我定然一棍子给轰出去。现在这月下烟货不但少,价格更是一天一个价,再这样下去,咱们这买卖就没法干了。” “算了吧!自从我们贩烟,这人就没在别处买过,现在穷困潦倒,也就当施舍一下而已。对了!你刚才说月下烟一天一个价,货价是不是又涨了?” “可不是嘛,老爷。今天收到的信里所说,三天后有两千包月下烟出货,要价已经到了每包八两银子。” 冯三满听得有些头疼,叹气的说道:“现在别说八两银子了,就是八块银饼也有的是人去抢。你一会儿就带着银子去看看,能舀多少是多少。” 上东巷集市,四海马驿玛吉分店。 “少爷,醒醒,少爷,快醒醒!” 俏丽的小丫鬟摇醒了正在瞌睡的郝少爷,接着悄悄往其手里塞了一小包袱,小声的在耳边对少爷说道:“少爷,这是秦大少爷差人送来的。” 拉开包袱的一角,草烟味立刻便传了出来,马上盖着包袱,对着丫鬟打了个眼色,二人上到了二楼的账房。 打开包袱,一堆月下烟显现在眼前,郝少爷狂笑着说道:“这个胖子做事还是有那么点人情味,现在货这么紧,还能给我弄到这么多。” 小丫鬟看着少爷乐,自己也跟着乐,不时在旁边还说道:“是啊!现在秦少爷手里的东西真是香饽饽,上次在集市上看见秦大少来通店,几十个少爷小姐一下就把他给围住了,那场面叫做一个壮观。但就是这样,秦大少也没短过少爷的烟货。” “你个小丫头,今儿是怎么了?往日你最不待见那胖子,今儿尽说他的好。该不是你迷上那胖子了吧?不过仔细想想你年级也不小了,做我贴身丫鬟这么多年,也该给你找户人家,只不过这个秦家的门不容易进啊!” 小丫鬟被说得两脸通红,想说什么有急促的说不出话来,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郝少爷笑了一笑,拍了怕她的手,说道:“好了!好了!看看你,跟你玩笑一句,你就当真了,你服侍我十几年,我早已习惯,怎会随便将你嫁于她人。” 说罢还让丫鬟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看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对着丫鬟说道:“一会儿你去舀张一千银饼的银票,等这边忙完就亲自去翡翠阁,当面把钱给那胖子,就说货不够无所谓,钱就放在他那儿,只要他那边到货,就得给我留着点。算了!这样太麻烦,直接取一万银饼给他,就跟他说,不管他那儿的月下烟有多少,我都包圆儿了。” 月后巷通善寺,刘满与黑妹正在同桌对账。 “刘大哥,帐都对齐整了,本月合计一万银饼,分文不差。” 刘满微笑的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包袱,言道:“银票都在这里,你点点数。不过你也要和小克说说,照着这样态势下去,现银的出入还会更大,时间久了难免被人盯上,还是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黑妹将包袱舀到了身边,并没有打开,对着刘满说道:“钱我就不点了,刘大哥我们信得过。至于货款之事,克哥已有考量,或许不用多久就能有个眉目。这次的货今晚就会送到,还是您定下的时间。” “好!接货之事我会安排妥当。近些日子,沉墨和连山帮都被你们的货弄得焦头烂额,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浓,你们还是要多加留意。” “小妹知道了,克哥已在考虑用些生面孔出来做事。同时刘大哥也要千万小心,毕竟在月后巷,你是直接与他们对抗的人。” 刘满开心的称谢,顿了一下说道:“黑妹,上次小克来时,说过你们在上东那边还有个出货点,我估模着那人的量也不会小。这样?p> 奖吖┗酰?忝钦飧龉し豢苫钩惺艿牧耍俊?p> “刘大哥请放心,两边针对的是不同的销路,货的数量也是平均出货的。” “不不不!黑妹误会了,小克的为人我是一百个放心,又怎会见意他人货的多少,我言语此事,主要是担心控制不住现在的烟价。起初小克定的售价本来就是极其的低廉,很多烟贩都看中了其间的暴利,等落到那些烟民之手时,价格都已被翻了数十倍不止。小克想以物美价廉来冲市的想法,就会被这些贪婪的烟贩所阻碍。” 黑妹听后,神情也有些焦急,刘满见状又宽慰的说道:“不过物以稀为贵,这样的事情也都在情理之中,只要以后货的供应越来越足,我自有办法将价格平抑下去。” 上东巷翡翠阁,秦大少的雅房内。 “哈哈哈哈!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你我兄弟还有见面之日,更没想到,现在我们之间还会做上生意,真是应了那句话,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秦浩天今日欢喜异常,不为其他,只因故友的意外到来。两个极胖之人坐在一起,大吃大喝把酒言欢也算一番奇景。而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兰克的合伙人白重羽。 “是啊!浩天,想当年要不是你助我逃离,现在说不定我已在家憋屈而死。多谢的话你我不用多讲,这杯酒为兄敬你。” 二人齐齐一干而净,秦大少说道:“大哥言重了,从小到大,兄长教我最多,我的这些生意经,不少都是从兄长身上学来。家中争夺继承子弟时,要不是重羽哥提的法子,哪儿有我的今天。那时别人常戏言,我们是大胖与小胖,从某种意义讲,我其实已将大哥当做我的亲人,自己的兄长被困,我又怎能在家中安坐,尽力援救兄长,本就乃应当应分之事。” 白重羽心中暖意尽现,欣慰的一笑,又举杯同饮。放下酒杯,秦大少再次说道:“我记得大哥过去常言,人要多想以后,爱回忆之人都是老去的无用人。既然现在同室操戈,那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多多思量眼前之事不是更好。” “好!让浩天笑话了。此次我来,除了与浩天重聚,便是来商讨这供货之事。” 秦浩天听后,立刻认真了起来,说道:“这事就是大哥不来,我也得找兰克过来商议,现在这月下烟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我这儿是有多少卖多少,单单最近几日,订款都收了数万银饼,这后面的货跟不上,这么好的局面可就可惜了。” “是啊!生意这样的红火,所有人都没想到。我和小克每天都在愁这事儿,这月下烟与众不同,但制作起来也尤为的费事,甚至不是有人就能解决的。从目前看,短时间可能都无法缓解,浩天这边还要帮我们稳住,留给我们足够的时间。” 秦大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这个大哥放心,不看在钱的份上,就是大哥这个人情在,我也会竭尽全力。今日只有你我兄弟在,我便有什么说什么,大哥与我从小便感情深厚,我自然神信不疑,只是生意人不易信人,这兰克此人,我还望听大哥一言。” 白重羽笑了一笑,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可信,可深信,可交,可深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