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虞我诈(复仇高干)》 第1章 温虞早前算过命,高僧给了她三条批注,一等。二情。三福气相。 家里的老人看重的是第三条,有福平安一生好。但温虞却念念不忘前两条,十六年来她有喜欢之人,无喜欢她之人,就因身材肥胖,多是被人嫌弃厌恶,这事碰壁多了,便也心灰意冷。 她得了高僧此批,隐隐期待,直到考入大学那一年,收到何新禹的情书,方醍醐灌顶情窦大开。 何新禹家境贫寒,奈何面相俊朗,气质如兰,最重要没嫌弃温虞的心宽体胖,一心一意对她。这也是温虞决心减肥的原因和动力,不过半年,减到一百四,模样好了很多。 温家二老欣慰,心想这何新禹一表人才,对自家女儿真情真意,便无视其身家,当找个入赘女婿,车房一应给他准备好,只待两人到了法定年龄后成婚。 温虞的想法也很简单,老公儿子热炕头,柴米油盐酱醋茶,做女人嫁个好儿郎,平淡幸福过一辈子就好。然而她不知道,高僧给她的第二条批注故意少了一个字,但凡情所在的地方,需加上一个劫。 情劫情劫,温虞就是败在这上头。 恋爱两年,何新禹醉酒在酒吧捅了人家三刀,重伤而亡。杀人罪,赔钱是小,赔命是大。温虞散钱卖力,放下小姐架子,哈腰道歉伏低做小,和对方斡旋磋商,可惜没有转圜余地。 事情发生三个月,何新禹原形毕露,想他大好男儿,学业事业前途都在起步,一旦坐牢前功尽弃,温虞不同,女人只需要在男人身后好好呆着就行,什么事业荣耀薪水都不靠她。 何新禹保证,等温虞出来,立马八抬大轿娶她进门。 温虞在热恋头上,被何新禹花言巧语一糊弄,便自愿替罪入狱。 自从温虞坐牢,温家父母没了指望,疾病一场落下病根,丢了好工作,卖房卖车把剩下的钱押在小妹温婉身上,温虞这才发现亲情也薄凉,更是把一颗心都放在何新禹身上,想等苦挨个六年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所以,在牢里她的小姐脾气没改,牢狱里不安分的犯人不待见她,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恃强凌弱,以多欺少的事在牢里司空见惯,大多监狱长不愿意花力气管教,直到有一回温虞差点饿死,被打得奄奄一息,监狱长才出了次手,对她叹道:“做人就得学会看脸色,你这会儿来了这块地方,就要入乡随俗,再把你上半辈子用的那套使出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温虞听了不以为然,心想再苦不过六年,出狱同何新禹结了婚就是康庄大道。可到了两年后,在温虞还抱着幻想做美梦的当口,报纸上清清楚楚写了:何新禹一夜成了凤凰男,入赘豪门。 温虞大彻大悟。 终于接受监狱长改教,收敛脾气,做人分外圆滑,把自己藏得很深,两头人物尽量不得罪,在监牢生活里连滚带爬讨饭抢饭吃,懂得打架当口,可以全胳膊少腿,打残了顶多是个残废,但必须把脑袋护住,万一变成傻子,你就是个被人唾弃的垃圾。在前遇上一座山,要绕道而行,不学愚公鸡蛋碰石头。在后遇上泥沙滚滚,就要找一棵树爬上,不能被沙泥掩埋。 温虞用鲜血淋漓体无完肤得出一个道理,人活着不容易,保命要紧。 *** 温虞出狱那天,苏家两老一小,愣是没把温虞认出来,瘦得跟柴骨似得,左边的额头还有一道粉红的疤。 二老哭了,问温虞:“监牢里过得好不好?是不是都吃不到饭?怎么瘦成这样。人家是不是打你了,你怎么不告对方,好好的一张脸给毁了,将来怎么找对象。” 苏家父母在六年里见温虞的次数屈指可数,冷暖可见一斑,这会儿说出这些话不晓得是打着什么主意,温虞心想到底是自己的亲爹妈,撕破脸对她没好处,事情过去就别计较了,都是一家人,便整出个笑脸,忙说没事,又问了爸妈的近况。 二老面露愁苦:“前些年你爸病了一场,就被人拿理由劝退了。你也知道,哪个公司不明争暗斗,你爸那岗位不仅月薪高,事情也不多,被人觊觎多少年了,天掉下的馅饼儿,他们能不红眼,睁得你死我活嘛。你爸岁数大了,斗不过年轻小伙子,暗地里让人打瘸一条腿,上了法庭证据不足判了败诉,花出去的钱收不回来。我的工资不多,平日里买菜付水电费已经捉襟见肘了,何况你妹妹学费又这么高……”说到这里眼睛红了,哽咽道:“那姓何的又是见钱眼开,四年前就不顾我们,给富人家当女婿去了,这也怪我们当初看走眼……” 过了六年再次听到何新禹的事,温虞还是有些心痛,爱过的人不会说忘就忘,只能尽量忘,转移话题:“爸爸的腿现在怎么样?” 温父说没事,能走,就是走的样子不太好,和温母说:“你的话也少一点,女儿刚出来,别提不开心的事。” 温母急道:“我这不是替阿虞心疼,白进去那么多年。”又问:“既然是替的罪,不知道能不能告回来,” 温虞摇头:“这么多年,证据也没了,光凭几张嘴没用。” 温母叹气,一时无话。温虞想到父亲的脚,心闷,问了他现在的工作,温父一脸尴尬,没说,温母接过来:“人老又是个瘸子能干什么活,给你叔叔在饭馆前看门守夜。” 温虞想了想:“我这几天就赶紧找份工作,给家里补贴。” 温母听了心喜,又说道:“你这样想好,但是这年头找工作不容易,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好的。我前几天跟你叔叔叔母提过你出来的事,让他们在饭馆里给你安插个活计还是不难的。”顿了顿,对两父女嘱咐:人在屋檐下都是无可奈何,认认真真做事,小心点儿别让人捉到什么把柄就好,虽然是自家人,但隔了张肚皮,谁知道。 温父睨了她一眼,苏母这才抿起嘴。 温虞仔细分析妈这话说的不错,答应这事,回去的时候安抚了二老几句,等到了家回房间坐了一会儿,开始写简历,温婉敲门进来,看了一眼:“你不是去叔叔的饭馆里工作吗?” 温虞说:“再去外面试一试,说不定有更好的。” 温婉点头:“也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温虞说:“小小年纪别想这些,把成绩提高才是正经。”推着温婉回她自己的房间,说两小时后来检查作业。 关门的时候,温婉低声说了句:“姐,读书好不如嫁得好,我不想一辈子给人做牛做马,却只能做社会中层的人。” 温虞看着地板不说话,五指握了握。 *** 和叔叔叔母约在隔天见面,温虞从前的衣裳穿着太大,温母便将她年轻时的裙子拿来给温虞换上,温父摇头说,太老气了,90年代的人都不这么穿。 温母怨念几句,温虞却觉得这样挺好的,和温叔叔约的时间也到了,没时间再换,赶紧出门。 没想到对方却迟到了,温虞在饭馆门口晒了一小时太阳,心想幸好爸妈没来,不然跟着受罪。 温虞在牢里把性子养得太静了,在旁人看来,就属于一眼望过去见不到底的,琢磨不出来喜厌。问温虞认为不过是自己呆板了些,所以,她在门口站得腿麻了,就蹲下来盯着地上的蚂蚁看,眼前站了个人也没察觉。 直到那人踢了踢她的脚,开口:“你谁?蹲在这儿做什么?” 温虞动手拂了拂皮鞋上的灰,站起来看他一眼,回答:“我等人。” 男人西装笔挺,身材中等,麦色皮肤,看起来比温虞大几岁,听她这话,心想可能是饭馆里谁家的亲戚,就带她进了里头,让她等会儿。 去办公室倒了两杯水出来,给温虞:“妹子等哪个亲戚,叫什么名字?” 寻常人攀谈,大多用‘小伙子’‘小姑娘’说话,一见面就套近乎,用妹子这样亲昵的称呼,轻佻,温虞觉得不太合适,喝了口水没说话。 男人笑起来尚可,大约看出温虞的顾虑,解释说:“别紧张,我看你也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比我小三四岁,在一起工作就是一家人,算自家亲戚,多照顾点应该的。” 温虞察言观色的能力一般,但也看得出男人身份。饭馆规模比不上酒店,好歹年收入过百万,一般员工不会穿西装来上班,这男人至少是个大厅经理的职位。 既然以后在他手下做事,少不得要和人家天天打交道,她把上级下属关系搞好,起码挨的批评能少点。 温虞缓了神色,笑了:“我等我叔叔叔母。” 男人发愣了会儿,观察她的脸,犹豫问:“你叫温虞?”话说完,温叔叔母两人前后进来了,见男人喊了声温薄青,温虞这才知道这人是她堂哥。 第2章 温虞瘦了样子没变,温叔叔母打量一会儿认了出来,四人坐下来叙旧。 温叔和温父兄弟俩性格大相近庭,相对于温父的沉闷,温叔性格开朗很多,大约是这个原因所以结婚也早,温薄青大了温虞三岁,今年三十。 把兄妹俩小时候在大杂院里嬉闹的旧光景念了一遍,温叔见温虞这几年也委屈,古道热肠的性子发作,一锤定音让她留在饭馆里工作。 温叔生性敦厚,做事做生意都是安分守己,不骄不躁,人家投机取巧,他只按部就班,看着墨守陈规很顽固刻板,却让他躲过了90年代的金融危机。 那会儿温叔拿了温爷爷的钱,带着老婆儿子出来做生意,朋友让他炒股票赚钱,他偏不肯,窝在几平方米的斗室里卖牛肉面。数十年如一日的勤恳,换来今天的大饭馆,朋友都金融危机破产了,他却养花养草,舒坦。唯一不变的是脾气耿直,和善。 温虞小时候傲,心里不喜欢的人,就不愿意亲近,这点至今没有变。温叔是亲叔叔,因了血缘,温虞爱戴他,但叔母就不同,今早她进门来看见温虞一身土里土气的衣服,眼神就开始疏离,带了鄙夷。 温虞皮肤白,憋了气就开始脸红,安慰自己,这不过是暂时的工作,找到更好的就跳槽,不在这里受窝囊气。她现在暂时在家住着,吃穿不需要考虑金钱方面的事,只在周末也找两份兼职,存点钱,好出去打拼。 温虞想,至少不能让亲戚看扁了,特别是从监牢里出来,不会一辈子做社会底层的人。 *** 温叔把工作的事询问了母子两人,温薄青桃花眼眯着盯了温虞一会儿,笑着同意。 叔母则做了主,把她工作的事给订了:是饭馆助理。 美其名曰是助理一职,其实是饭馆里头不缺人手,倒是少打杂的,没事儿帮着端茶倒水,洗洗盘子,充当个上菜的服务员。 温虞隔天就熟门熟路地做起来了,六年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这些粗活她从来料想不到,就算能同何新禹结婚,大约也是请保姆来做。监牢里的几年,将她的锋棱磨平,生活能力磨练上去了。 温虞还特别懂一点,在别人屋檐底下做事,干什么都成,万不能沾银。 饭馆里的领班是外乡人,有些姿色,来馆子里做了两年,就被温薄青提拔到领班,底下人私传这两人关系暧昧,不然一个外乡妹子,干个十年也做不到那位置。 温薄青的年纪正好是男性荷尔蒙旺盛的时候,专是用来迷惑年轻姑娘的。服务生里的一个小姑娘暗恋温薄青两年,总算找到机会把自己送上床去。她涉世浅,自以为男人要她,就是对她一心一意,哪知某天她在温薄青办公室里撞破他和领班两个人翻云覆雨,一怒之下就把领班恨上了,多年来一直水火不容。 这厢,领班见温虞是温家人,千方百计讨好,那小姑娘恨昏头,把主意打到温虞身上,趁温叔母不在,从收银台里拿了两百块钱塞进另一个,又将买单的单子交给温虞,让她去收钱。 温虞瞟了一眼单子,见叔母不在,摇头玩婉拒:“我对这工作不熟,怕搞砸。” 小姑娘说:“怕什么,你收着,我在一旁看着你收。” 温虞笑了:“你示范一次给我看吧。”把单子和笔交还过去。 小姑娘是四川人,说话横,加上带了私情,就有些脱缰,把单子朝地上一摔,亮喉咙说:“你收不收?知不知道新来的就要懂得服从?别以为你和小老板有那么点关系就可以我行我素了,在这里谁也不把你当回事儿!做错事就立马收拾东西滚蛋!” 她这话明里说的温虞,暗里指桑骂槐,骂的就是领班。 温虞从前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要强性子,遇上这类事,怕已经还嘴,当冲头不算还给人看了笑话。在牢里几年学乖了,朝对方笑着不说话,只要她无动于衷,终还是有人会出面的。 老板眼下不在,领班只能青着脸色出面调停,一出骂战自然少不了。 温虞和别人一样,站在一旁看会儿热闹。 恰好温叔母这时候回来,把两人拉开,问清楚了原委,找温虞道:“为什么不收钱。” 温虞不会巧言令色,多解释无益,只能把态度诚恳了实话实说,只求别错的离谱,就说是自己新手不太会。 弦外之音,稚者勿怪。 温叔母不好追究什么,说了两句打发众人继续工作。 温虞也心宽,只知道埋头工作,钱财的事一概不碰,温叔母看在眼里,心里满意,在工作上尽量给她分配一些简单的活,抄一抄单子账簿,给人点餐都不是问题,温虞天生记性好,数字汉文看几眼就能记牢。 所以,那天她看见男人的样貌,发了一会儿愣,傻站在饭桌前没落笔,客人说了五六道菜名,她一个也没听进去。 少年忍着怒气喊了她几声‘大婶’,温虞回过神,低头看眼前的高中生,戴着厚片的眼镜,营养不良的样子,问了一遍:“我刚才说的你记没记下来?” 恰逢对桌的男人抬头,淡淡看着她。 温虞的脸微红,认错很快,柔声询问,少年悦色又说了一遍,她才匆匆去厨房交了菜单。 少年伸手拂一下饭桌,皱眉,在书包里翻了一会儿,问对桌的男人:“带纸巾没有?这饭桌又油又粘,脏死了。” 男人衣着考究,感觉三十出头,脸长得俊所以不显老,他淡然地拿手掌压下去试一试,没什么表情,让一旁的服务生来擦一擦。 服务生拿的是抹布,少年有点嫌弃:“我要纸巾,不知道馆子里的抹布擦过什么。” 男人瞥他一眼,含义贬蔑:“太娇气,你自己去找。” 少年闷声不响,神情不悦。 温虞看的出少年有点洁癖,在口袋里摸了摸,还有半包纸巾。 拿在手里犹豫要不要主动送过去,一想这个行为究竟算什么,跨出去的脚就收回来。 男人在位子上顾盼片刻,然后起身走到温虞面前,低着眼睑问:“小姐,有没有纸巾?” 温虞点头,顺其自然摊开手说:“还有半包,不用还了。” “多谢。” 男人从她的手掌上拿过,食指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手心,温虞手摊在半空中,微愣,掌心间的温度很暖。 温虞转身,继续做事,身旁拿着抹布擦柜台的女同事斜睨着她。 这种嘲讽的眼神她看得懂,二十七岁的年纪,不算老,但也不是花季妙龄。如果早两年,她还能对世间男子抱一些幻想,面对应选者,抬高一些姿态和条件来删选出优越品种,然而前一刻还能骄纵的年轻女孩,在后两刻就会被岁月锉刀磨入地狱,变得无比自卑。 温虞对女同事说:“等会儿你收拾外面的吧,我去里面。” 年轻女孩微笑:“多谢温姐。” 温虞点头,拿起另一块抹布进里面收拾,等出来的时候,那桌人恰好买单走人。 她继续给客人点餐。 少年步伐轻快,举手轻轻推眼镜,指着温虞的女同事低声说:“又一个盯着老舅的花痴。” 身后的男人踢了他一脚,表情深肃稳重,“快走。”并不想卷入这些事中,却在离开的一刻顿足,侧眼看着她几秒,灼热深邃。 温虞的背脊僵硬了一分钟,手心滚烫发汗,握不住圆珠笔,换了个人点餐,她去厕所洗了把脸,往镜子里望去,耳根通红。 *** 饭馆营业到二十三点,隔天十二点上班。 温虞睡饱就会起来,一般在十点左右。 今天早了一个小时,温母又替她物色了对象,今天早上见个面。 这一次的男人长得还行,单亲家庭条件还不错,就是跟母亲住一起,年纪比温虞长了六岁。他对女方的外表有些要求,温虞属于白嫩楚柔型,正合胃口,他也不介意她坐过牢。 刚见面印象都挺好,只是谈话过程中,男人明显心智不成熟,依赖性强。最明显的就是温虞问他衣着和口味,他大多是按照母亲的意思来,母亲否决他也不会同意。 一顿饭下来,连食物中也覆上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阴柔骄气,毫无半点阳刚味可尝。 一个家庭,最重要的是和睦,婆媳关系是关键,丈夫必须把握好,偏向任何一方都容易让天平折断。温虞如果嫁过去,一定会是受委屈的那个。 温母也犹豫了,问女儿:行不行? 温虞说:“我嫁的是男人,不是像女人的男人,更不是嫁给婆婆。” 温母说:“那就算了。”叹一声,又道:“女人就是这样,在二十五岁之前还有资本能挑挑捡捡,等过了那个点儿,就是过气的不值钱的衣服,等着被人挑的命!” 第3章 后来又陆续相亲了几次,大多不尽人意。 好容易有一回的男方家底殷实富裕,但一脸光亮的油镖长得像朱元璋。眼里的色-欲,黄到发黑的牙齿,温虞忍住呕吐,草草结束了那一顿饭。这样的男人看在眼里就已不能忍受,何况接吻做-爱? 不论男女,都是表相动物,爱美貌英俊,在外带出去有面子,在内床榻缠绵时有成就感,征服感。温虞从前外在条件不够好,但看上的无一不是俊朗男子,其中何新禹是拔尖的一个,所以为他减肥为他散钱奔波,甚至坐牢,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尽管何新禹负心弃义,至少让她在那个岁月里光辉灿烂,让身边所有的女子羡慕嫉妒发狂。 见温虞态度坚决,温母也急了:“你到年底就二十八了,在不找个靠谱的对象就晚了,过了三十可算半老徐娘,就算卖相不错,年纪大是致命的弱点,无论站哪儿你都是个次品!” 温虞闷闷不悦。 温婉替她说话:“妈,这种男人换了我,我也不要,到了四十都不要。” 温母剜她一眼:“你姐到时候给人叫老处女,难不难听。” 温虞笑道:“这不会,吃牢饭的人没那么干净。” 温母脸色刷白,吞吞吐吐:“那不是女子监狱……” 温虞说:“男人和男人都行,女人就不行了?” 温母也知道牢狱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想到女儿幸苦就想流眼泪,抿嘴不说话,抄了手进厨房洗菜。温虞说的不是惊天骇闻的事,至少温婉听了面色平静,潦草答完考卷上野蛮刁钻的题目,抬头看了一眼破旧鄙陋的吊灯,穷困潦倒地发黄,嫌弃地皱眉头,丢了笔对温虞说:“姐,不管怎么样我是你妹妹,一定帮你做事,不管善恶好坏,肮脏羞耻。” 温虞背对,移动鼠标点开招聘网站,把简历投了出去。 *** 这几天睡不好,一闭眼就是男人的深邃眼眸,黑洞一样蛊惑炙热,烫在皮肤上烧得通红,这样的旖旎想法让温虞觉得自己恶心,就如又老又丑的男人在脑海里肖想玲珑别致的少女。 六年的监狱生涯,早已将温虞对求爱的热情磨灭,与其说是感情淡泊,不如说对于主动追求她想都没想过,心脑自动拒绝遐想任何的后续发展和感情碰撞,像清心寡欲的尼姑。但即便是尼姑也有生理上的需求,在没有异性的情况下,彼此之间索取快悦,是安抚心灵最快的捷径。 南方八月的温度高达四十度,夏蝉也热得喊不出声。蚊帐外嗡嗡此起彼伏,温虞睡不着,起来去浴室冲了把凉水澡,回头拉开台灯看了一会儿会计书,有些紧迫的烦躁。与世隔绝多年,公式背起来迟钝很多。发出去求职简历没有回应,联系几家公司,多数以坐过牢为理由拒绝。坐牢是跟一辈子的死档,这点她无力改变,有些心灰意冷,心想:索性就在饭馆里做上一年半载,存足够钱,熬到温婉毕业,一起搬出去住。 隔天上班,饭馆里又来了个暑期工,十八岁的中专女生,长得不错,生了张甜嘴。温叔母打量她几眼,说了两句话,笑着把人留下了,交给温虞带。 温虞做了半个月,已然驾轻就熟,带着她先到厨房里做最基础的打扫,给餐具消毒包装。 小姑娘叫张倩,大约中专生没什么压力,个性就比较活泼,手脚勤快之余,话也比较多,问温虞,消毒柜怎么使用,除虫剂用多少,拖把上的水挤不干怎么办,然后问到温虞的家事,感情,渐渐转到温家和饭馆上头。 温虞不是个多话之人,加上监狱里是个复杂的社会,人心隔肚皮,大家的肠子曲折,她越加懂得多说多错这个道理,更是惜字如金。对张倩的提问,删删减减,只把工作上的事说了,其他的一概缄默。 小丫头碰着哑巴多了,居然也不气馁,问些其他的话:“温姐姐一个人住?” 温虞说:“还有爸妈和一个妹妹。” 张倩笑了:“你妹妹几岁了?” 温虞:“比你大一岁,今年是高考生。” 张倩哦了一声,说:“你妹妹一定跟你很像。” 温虞想了想:“ 就一点像,和善,只是她和善过了头。” 张倩竖拇指说对,不然你哪能仗义救人,只是委屈你救人还要坐牢。 温家逢人就说温虞当初是救人而做的错事,好替她讨个体面,温虞也不反驳,对张倩笑了笑,张倩问:“那你有没有兄弟?” 温虞摇头:“没有。” 张倩:“这里的小老板不是你堂哥吗?” 温虞:“嗯,但是不太熟,我们从小不住在一起,偶尔过年见一见,也不太说话。” 张倩点头,又咨询了她一些感情上的事,温虞只把何新禹那段简略讲了讲,张倩老道的口吻:“这事见怪不怪了,不论男女哪个不想腰缠万贯,飞上枝头变凤凰。” 温虞也不搭话,离开她去另一旁整理盘子。 原本杵在那儿低头做事的女同事靠近她,低声笑道:“小丫头有点道行,绕来绕去,还是绕到小老板头上了,你听着烦不烦?” 温虞笑了笑,只是低头做事。 *** 温虞近来得到的信任多了几分,温叔母偶尔也派她进办公室帮忙算月结。 温叔叔母和温薄青的办公室之间隔着一墙,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温虞不是故意听别人的床事,但这样的事遇得多了,有几回就在对床,她听多自然也习惯,比较淡定。 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在她身边滔滔不绝了一个星期。 温薄青把人抱在腿上,手伸进衣裙里,一边揉一边轻笑:“听说你一进来就把我堂妹烦了一星期?” 张倩笑了几下:“谁让你不来找我。”说着把脸凑上去,引得他忍不住深吻上来,有点激烈,彼此呼吸急促,过了不久,一阵汀呤哐啷,桌上的办公用具撒了一地,张倩被按在桌子上,惊呼不绝,温薄青趁势做下去,气息很重地笑:“才一个星期而已就忍不住了?以后不准来我爹妈这里,要打零时工,我帮你找别家的。” 张倩贴着男人的胸膛,像水一样的纤柔:“我来视察视察你,有没有找新姑娘。” 温薄青哈哈一笑:“找到没有。” 张倩:“你那堂妹长得不错,南方人大多像豆腐一样白嫩。” 温薄青朝她脸上胡乱亲了一把,说:“就是年纪大了。” 张倩咯咯笑:“年纪不是问题,我就不信你憋得住。” 温薄青的手在她胸肉上恰了一把,紧挨着就是男人粗重的喘气和身子底下温泉一样的清咛哼吟。 温虞没偷听情趣的爱好,结了手上的账单,准备出去帮忙,领班正好从门外进来,温虞本就微红脸,和她一见面,隔壁声如潮水,更加尴尬,愣站着没动。 领班斜睨墙一眼,对温虞笑道:“我们出去。” 温虞点头跟上,打量着她。 领班说:“你干嘛这样看我,觉得我听见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厮混应该翻脸?” 温虞想了想,摇头说:“翻脸倒不至于,不过也不该一点脸色也没有。” 领班看她一眼:“你也不傻。”随后笑了:“可我该有什么脸色,大家逢场作戏,他给我求的,我还他想的,变相的召妓罢了。何况他身子不错,我挺享受的。你日后也可以试一试。” 温虞被她说得一愣,荒谬地涨红脸:“我们是堂兄妹。” 领班被逗乐:“也只有你在意这档子事。” 温虞顺着这话想,是不是温薄青的道德缺口扩大到违纲悖伦的地步了。 领班见她惊讶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温薄青,薄情人多情滥情就是不专情深情,他跟他老爸一样,外边女人多得是,我没空自找麻烦,来一个就要变脸色,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温虞反射弧长,脑筋转不过来:“温叔?你哪里听来的。” 领班一笑:“男人在枕头边最没防备,什么话都问得出来。” 温虞不太相信:“温叔不像是这样的。” 领班说她又傻了,哪个男人不偷腥,但凡还能动弹的,就是七老八十也想找年轻姑娘,交头接耳跟温虞说:“我看你这人嘴巴紧,做人挺老实厚道,不妨告诉你,你叔母就是那第三个,只不过她手段高,老板外头的几个都被她笑里藏刀请回家吃饭拜姐妹,最后每个都塞了好男人给劝退了。” “最靠得住的还是金钱地位,不会出卖背叛你。”领班笑着总结,向温虞挥挥手,进了饭厅。 第4章 饭馆的月薪太少,分去父母做家用补贴、温婉的学费补课费,自己存下来的也就几百。 温虞盯着银行储蓄卡发呆,心里算着账本。大城市里的租房少说也要两千,除却房租,姐妹俩的吃穿用都不够。此前的求职信发出去大半月,杳无音讯。温虞和家里人商量了下,双休日在外面找个家教做。 正好温父这几天去医院拆线,腿脚恢复的还好,一家子去外面吃饭,温母准备去老区走一走,遇上个把熟人能问问家教的事。 两块地方近,价格却差了很多,老区的地皮翻了两倍,温家这会儿是落平阳的老虎,温母怕自己去了遭人冷眼,幸好遇上的是从前一起插队的队友,这人姓王,如今给贵人家当男保姆。 老王问起温虞的事来,温母笑道:“阿虞这孩子太老实,年轻的时候交友不慎,叫那些人给妨害了,是有些可惜,但现在出来重新做人也不晚,我家姑娘从小脑子聪明,做什么事都很快上手。” 这人要是禀性纯良,也不会和那些事有牵扯,老王心里知道,大概出于同情,就应了下来:“我东家姓李,他家里正巧有个孩子高考,我给你问一问。” 温虞低头看了一眼老王身边的男孩子,眼睛长得很大很漂亮,有点像何新禹,冰淇淋化了一身,她送出一条手绢,再和人道谢两句就走了,只是离开时,温婉停住脚,淡淡瞥了一眼温虞送出去的手绢,说:“这手绢看着有些眼熟。” 这话极其平淡,匮乏深意,温虞也就随口解释:“以前用过的,不要了。” *** 老王的信回得很快,跟孩子的家长商量了一下,不在乎温虞的背景,教的好就行,隔天就带温虞去了学校附近的学生公寓。 男生叫李崭亭,就是上回在饭馆里碰见的,跟温婉一个学校,温虞问她认不认他,温婉一言不发,她也就没追问下去,选了几套高考题上门给学生补课。 到的时候,李崭亭坐在电视机前玩游戏,温虞喊了几次,他不情不愿的过来做题。 温虞近几年的性子静了很多,圈了几道题给李崭亭,然后坐在一边看书,和小孩保持一段距离,让他有点自己的空间。 大约这种方法李崭亭很受用,做完数学题,回沙发上看电视,休息够了再补语文,一天下来都很配合,只是遇上英语就闹别扭,跟着温虞读的单词发音奇怪,有气无力,不愿意学的样子。 温虞脾气好,耐性足,就这样跟他耗着,有时候他厌倦了,就变本加厉在卷子上画起画来,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有几回老王站在边上都看不下去,劝了他几句,小孩子脾气上来,丢了书把自己关进门。 老王有些尴尬,温虞说:“教孩子不要急,用点委婉的法子。” 老王说:“委屈温老师了,他舅舅先前请过两三个家教,不到一个月就受不了这孩子请辞了,也就你不嫌他。” 温虞赶忙说:“别客气,小孩上高三压力大,脾气都不太好,我妹妹也这样。” 两人聊了几句,老王说李崭亭的生母四年前死了,继父立马娶妻生子住在市里头,平日里只有两个舅舅来看看他,学校这边的屋子是小舅舅的。 造成李崭亭现在这样的脾气性格,主因还是欠了亲情教育,温虞想联系他两位舅舅谈一谈。 恰好老王早走的一天,温虞在书房里给李崭亭讲题,铁门‘咚’得响了一声,温虞跑出去一看,是个女人先开门进来,身后的男人大约三十不到,两个人都喝了点,有些脸红。 李崭亭跟上来对温虞说:“我大舅的弟弟李彦,他私生活不检点。” 温虞觉得他喊法奇怪,却没问,只推他说:“你进屋继续做题。” 李崭亭走了进去把卷子拿出来,往客厅里一坐:“不要,我就坐这儿。” 温虞劝了他几下,未果,李彦把眼风扫来:“去,回你自己房里,别像个野孩子一样没教养。” 李崭亭不温不火:“我有娘生,没娘养,没爹教,就是欠教养。” 温虞夹在两人之间有些无措,捏了一把李崭亭的手臂,他只是甩开,脾气很犟,眼镜后的眸子里写满了叛逆。 女人笑着打趣:“你家养了头小公牛。” 她的妆很浓,但本身的模样很好,温虞淡淡打量,像足浴按摩店里的女人。 李崭亭原本见了两人就已经生出脾气,又听女人言语里拐弯抹角骂他,受不住气,拿起桌子上的游戏机朝她砸过去:“你骂谁小畜生!” 女人没躲过,砸中了额头,没朝他生怒,冷哼一声对李彦说:“连个小孩儿都搞不定,你也就这点本事。” 温虞意识到她是挑拨离间,怕男人的自尊心强起来,拿小孩儿开刀,连忙把李崭亭护在背后,退了几步。 没料到他不仅不恼,脱了衣服说:“我看你年纪到了,想看是不,想看你就呆这里看好了。”随后一把将女人推进沙发里,凶狠地咬上去。 女人惊叫一声后,就被长吻吞没,闭起眼享受,一会儿笑道:“真让你外甥看啊。” 李彦斜过眼,看见傻站着的两人脸色发白,手伸进她胸衣里,也笑了:“怕什么,正好给这小子上上性教育课,上了大学早晚要用。” 然后像是把温虞和李崭亭忘记,女人的衣服已经半退到腰间,他也不顾忌,抱着人坐在他身上,一把撩开她裙子就让花白的底裤让另外两个人看到。 温虞想得到他下个动作,即便看过很多遍,也不禁脸红,低头去看李崭亭,他的皮肤本来就有点病白,现在更白了些,额上冒汗,耳根和脖颈特别红,两双手握拳发抖了一会儿,才跑进屋重重关门。 温虞一个人留在客厅发懵,李彦眯着眼,越过女人白皙的肩头,看着她笑:“老师站这里不动,是也想参加的意思?” 温虞被他那么一说,低了头急忙躲进书房里,安抚了李崭亭几句,准备早点下课。 她刻意在房里等了一阵,才出去,两个人已经进了卧室。 温虞在坐门口换鞋,卧室里的声音却还能听到。 女人的喘息阵阵,轻笑一声:“你对那老师真的感兴趣?我可看得出来,她年纪没三十,也有二七了。” 李彦不答反问:“怎么你们女人见了一面就能起敌意,醋吃这么大。” 女人嗔笑:“还不是因为你邀请她,是不是看老师长得清纯,尝一尝新鲜。” 李彦呸了一声,不屑:“什么老师,就一坐过牢的女囚,那地方能清纯出什么样的女人?又是一个阎婆惜罢了。” 女人捧腹:“说的也是。” 温虞在门口了片刻,抬头眼睛微红,看见鞋柜上有一座纯铁的天使雕像,她拿在手里走到卧室门外,手握在门把上,冰冰凉凉激灵了下。 她感受到心里刚才冒起的高傲又渐渐沉下去,被自己的赤贫,和现实生活的困顿,打击的一点儿也不剩。李家给的家教费要比外边多了一倍,两天一千的工作,她不想失去。 终究要把自尊屈服在金钱之下,温虞觉得自己恶心,把雕像放回原位,急促离开。 *** 后来几次都没遇见李彦。李崭亭也恢复如初,对温虞爱理不理。 温虞不多话,安静,他坐在一边也不厌她,想起来时动一动笔写点题目,总体而言,态度开始转好。 直到一个周末,她一进门,就看见李崭亭在撕书剪考卷,甚至剪校服,温虞冲上去夺了下来,问他理由。 他说:“你别管。”闷闷不乐的样子,继续拿别的书来撕。 温虞再好的脾气也憋不住,把剪刀都没收,李崭亭尖叫:“你又不是我妈,也不是我学校里的老师,你凭什么管我!” 温虞有点生气,反驳道:“我不管你谁管你?你那两个舅舅?还是你的继父?” 说完,真觉得自己委屈,心想她连自己家人都顾不上,还来顾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外人,拿一份工资还被人那样羞辱。原本在监狱里,大家都是犯事的人,不敢说自己多么清高清白,最起码在人格这一点上,所有犯人都是平等的,在心理方面谈不上多么受辱。温虞也从不会被别人拿人格自尊来说事,最大不过被人压在地上揍两下。 她以前被保护得太好,大学前有爸妈护着,大学里有何新禹护着。她这朵温室里的花,从坐牢到进了社会,有一些东西跳度太大,她没能经历,没能受挫折,所以在真正跨入社会之后,她才发现,人的一生可以走错很多路,但有些错绝对不能犯,一旦你走错了,那就将会是跟随一身的,致命的污点。 第9章 翌日清早,温虞就把叶瑧介绍她进公司工作的事告诉家人,温母探听来是家正规的服装公司才放心,喜颜逐笑地去买鱼肉庆祝,温虞立即拦道:“多大点儿事,不用大肆铺张。” 温母笑得欢愉:“怎么不要,辗转了小半年终于找到个福利好又有保障的岗位,让你补一补好有精力工作是不是。你先前那个保姆我总觉得怪怪的,那叶小姐有股说不出的邪劲,看着总不像正派的人……”温父斥了她一声,脸色不佳:“好歹人家提携闺女,你背后叽呱人家些什么。” 温母拉下脸:“我看你是惦记人家。” 温父没理她,嘱咐温虞再把叶瑧带来吃一顿,感谢她这几月的照顾,温虞还没把那件事给理清楚,不敢再邀叶瑧,便推说她举家搬进了市中心,来区县里不太方便。 温父想了想也就罢了。 温母拾缀一下自己,出门前想起一件事,对温虞道:“你要不跟我一块儿去吧,顺便把过年的东西都整备好,过两天回你爷爷家吃年夜饭。” 温家祖宅在市中心外环,都是一排私人住宅,车辆稀少,静谧舒怡,适合老人家过晚年。 这房算是祖上传下来的,温家祖宗是清廷军阀,不是穷酸书生,有那么些闲钱,其中之一就是这套小别墅,自从祖母过世后,温爷爷带着个老管家一起住,家里的两儿子逢年过节才拖妻带儿地回家一次。 温爷爷这人骨鲠,一碗水端平,两个儿子给的钱一样多,三个外孙也一视同仁。在温虞记忆里,自家的爷爷冷面心热,对三兄妹面上严厉,不像其他老人家常抱在怀里哄,倒也不疏于管教,时常撂些刺人的话闹他们的心,句句在理,字字都是老人家一生的经历感悟,还是望他们走正道能成才。 温虞对老人家抱着敬仰崇敬的心,六年里和父母通的书信也总要问老人家安不安好,这回是出来后第一次回家过年,她在礼物上花的心血也重,保健品就两样,大多是一些棉被冬衣温茶,甚至养生葡萄酒都下手买回来。 温爷爷还是那样,两个儿子三个外孙把年货都奉上了,他只瞟一眼,面色淡淡,嗯了一声就让他们放着,去厅里坐。 温叔母忍不住咕哝:“每年就这时候和重阳节回来探他一次,次次都是一张冷脸的谱,摆给谁看呐。”温叔为人和善,这会儿也掐了掐自家媳妇的手,示意安静。 温叔母不乐意,扯回手说:“我这是说实话,至今都不表个态,他想把温家的遗产都带进棺材里吗?好歹咱们家生的是儿子,温家唯一的外孙子男丁,他不把钱留给薄青还想给那坐过牢的?”想了想又说:“我见那温婉也是个软柿子,给了她也没用。” 温叔提了提声音,低吼一句:“妇道人家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这话的音儿高了点,虽然听不清楚,还是把众人的视线引过来了,温叔连忙赔笑,给父兄倒了酒。 温爷爷唔了一声,只管把温虞带来的那套冬衣抚在手里翻检,问:“这衣服里头是什么做的?摸上去很实在,比老年的那些软糯的羽绒衣服好。” 温虞笑道:“是军用面料,里头是珊瑚绒夹层,保暖。” 老人家点头,又在手里看察了一会儿。温叔母本端着一瓶高档葡萄酒站在一边,好见缝插针献点殷情,哪知说了半天,温爷爷只对那瓶子点点头,招手让温虞泡些茶来。 温叔母脸色尴尬,温薄青这才上来打圆场:“这酒放晚上吃饭时候喝,大白天的喝点茶。”末了起身说:“我帮堂妹一起搓弄。” 茶水间离客厅不远,温薄青说的这番话叫温虞听去了,她一时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前几个月这个堂哥的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偶尔会噩梦几回。温虞到底还在伦理世界中,要背着道德做人,温薄青前脚进来,她已经窝进另一角落里开茶包。 温薄青进门觑了那个窈窕背影一眼,再将柜子上的茶杯摆在盘子里,问她:“茶好了吗?” 他冷不丁那么一出声,温虞少不得吓了片刻,才回答:“好了。”扭头瞥了眼茶壶茶杯,说:“等会儿放,刚从柜子里拿出来的,要洗一下。”温薄青想她说的对,便去水槽那儿慢条斯理冲刷,别过头能看见温虞站在窗口下挑着茶梗。阳光一照,那睫毛盈长,水眸亮晶晶的,皮肤像个蜜桃白里透红,饱满的唇涂了润唇膏,秾丽有光泽。 温薄青看的久了,心旌荡漾,心猿意马了好一会儿,身体里已经微微燥热了,他暗骂自己一声,心想难怪招人惦记,这女人模样楚楚,整体清秀眼神柔媚,就算老了也是存着风韵的徐娘,叫人看一眼就钉住,估计牛头马面也要打主意,再年轻点就招蜂引蝶。 他突然想到温虞年轻的时候,还有何新禹和李谨然,暗笑道:也不知道是谁有福是谁没福。 温虞挑完茶叶,扭头见水龙头开着,水哗哗哗的直流,温薄青机械地盯着流水不动,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提醒一下,但又因心底对这个堂哥的坏印象使然,一阵抵触,不愿由她先开口引对方说话。 踟蹰几秒的时间,温薄青却回了神,把水壶等拿出来用毛巾擦干,走到温虞边上,她心里一紧张,不经意往左边让开一点,整理茶包的手有些抖。温薄青却只摄起一撮茶叶丢进茶壶,拎起热水瓶倒水,动作干净利落,流水似水,不像是要做什么出格而暧昧的举措,然后端起盘子说:“我先端出去后。”抬脚就走,没多留片刻。 温虞杵在原地愣了半天,血气冒上了脑门。 温薄青这样钱多到发霉的小开私生活糜烂,她是亲眼鉴证的,若是他得着机会便动起歪念头,她倒是觉得正常,但今天这样两人独处的机会,他好像避讳着牛鬼蛇神一样避她,满身正直君子的气息,她只觉得假而做作。 然而仔细琢磨,人家这样的做法才是正确的,她才是想歪的那个,所以才不禁脸红脑门充血。 温虞抬头,看见墙上镜子里的人,百般厌恶,心底里那股道不清的羞耻又冒出来。也许人性就是这样放荡,血液里天生带着一种对新事物跃跃欲试的新鲜感和沸腾的轴劲,这种感觉可能是面对新挑战的勃发,也可能是遇到伦理道德时,那一丝丝的悖驳和叛逆。 在这小小的方寸茶水间,她认清了血液里那小小的叛逆,那种不禁害怕的,又不禁被禁忌感吸引的,暧昧旖旎的心悸。 喝完茶,两位煮饭婆的工作也开始了,温虞自是帮忙。温婉不想过年的时候还盯着书本看,就在客厅陪着四个粗汉讲笑话。这姑娘平日里比温虞更不爱言辞,但需要的时候,天南地北都能说几句出来,很能掐到温爷爷的喜好上去。 老人家也是看在她年纪还小,不像兄姐已经塑了形,她还是可塑之才,对她的指望自然高一些,叮嘱的唠叨话也多,像是比兄姐更宝贝。温婉耳朵里听着,心里也亮堂,就是不耐烦老人家唠叨,陪着聊了一会儿,看了场足球赛,觉得有些意志阑珊,索性跑进厨房要求做事,捡豆芽菜,也好过听别人平白而来的训斥。 男人之间也有点小八卦,说一说老婆孩子,看见足球就论一论中国男足如何如何丢脸,男篮如何如何垃圾,又往国际政治军事上瞎扯,扯来扯去最后发现只不过小老百姓的抱怨,国家的事再关心也轮不到他们去管,于是都沉默下来。 温爷爷期间也没说几句,温薄青主动把饭馆里的业绩报了一遍,老爷子也就淡淡应了一声,冷着一张脸,问他有对象没,都三十多岁了,事业也稳定,应该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还成天想着玩乐可不行。 温薄青笑着安抚道:“有对象了,是外地的小姑娘,人不错。” 温爷爷问:“多大岁数了,太年轻不好,最好像阿虞那样的。” 温薄青琢磨着老爷子话里头的意思,但是琢磨不透,附和着说:“差不多,比阿虞小了半岁,也是饭馆里工作的。”说完,看见他爸瞟了他一眼,缄默了。 温爷爷点头,神色还算满意。 晚上是六年后一家人完整的聚首,吃的比往年丰盛也欢愉,爷爷多喝了两杯,脸上一阵绯红,用一家之主的身份认认真真地把在座每个人的优缺点提了一遍,好话、不入耳的教育话也照往例滚了一滚,才让晚辈几个放开吃饭,他则一个人进了屋子休息。 到了凌晨十二点,邻家左右聚众一起放烟花爆竹,温婉平日里被高考压力逼得表情阴沉,这会儿也凑热闹去,笑得像招财娃娃。温家的人都跟在身后,彼此间的间隙在此刻一下子随着烟花升天璀璨,烟消云散。 笑语群中唯一少了温虞,被招入屋子中,跪在温爷爷跟前。 老人家人老心不老,精神矍铄,洞若观火,对温虞说:“爷爷知道你出来后想做什么,可你是个女儿家,那些事太危险,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做不到。” 温虞不明白,迷糊笑道:“爷爷是说我工作的事?其实车间的活还好,多锻炼锻炼就行。”说完一段时间,见坐在黑暗里的温爷爷没反应,就说:“爷爷没事,我就出去了,庭院里的烟尘还要打扫。” 出门的时候,却听温爷爷用低沉的嗓音说:“别把你妹妹拖下水,她还小。” 第10章 叶瑧的老公席慕是车间主任,奔四的年纪,保养还行,一张憨厚的娃娃脸,不像是叶瑧该喜欢的类型。 初初见到温虞的时候,笑容还算和蔼,他这个职位虽然是主任,却要管理好车间上百个工人,态度亲和是其一,不然造成工人心里不顺,集体罢工不是闹着玩的。 温虞也是刚见席主任,一时半刻也摸不准人家的喜好,自己是后门进来的,多少带些水果礼物表达致谢总不会错。 席慕笑眯眯接下,和温虞聊了两句,把大致上的工作内容讲了一遍,见温虞瘦巴巴的模样,琢磨了会儿,问她:“平时在家里做没做过女红之类的活计。” 针黹缝纫都是上世纪初妇女的吃饭工具,轮到温虞这一辈自然不会,从小到大只见过温母捣弄过两件羊毛衣和围巾,她却连绒线都没有碰过。而温虞从前就有一股傻劲,读书时对着书发傻,恋爱时瞅着何新禹发傻,吃过苦头后,眼下虽然掩藏的好,但是偶尔也会泛出来,特别遇上她大脑空白时,便耿直的顺从事实的点头了。 席慕大约也料到,微皱眉心,就说没事,先给她安排一个师傅带着。 车间是流水操作,温虞被安排在缝纫部门,席慕指派带她的人算是部门的组长,男人长得腼腆秀气,待温虞也认真仔细。起初,温虞摆弄不定缝纫机,缝出来的针脚粗疏,动作也慢,组长就把自己手上的活都搁着,手把手的教她,告诉她慢工出细活,别把自己弄伤就行。 温虞打心底里感谢这个组长,谈天说事的时候嘴角也是弯的,平日帮着他倒水整理衣料,很是殷勤。缝纫部门里的都是小姑娘,眼见温虞巴结她们组长,心里特别膈应她,但又碍着她和席主任有那么点裙带关系,不敢出手动她,整日横着眼斜视她,午间吃饭休息竟玩起孤立的把戏。 温虞感激人家的提携顾怜,一点邪念都没有,想着自己心术正派,就不和那些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较真,自顾自吃饭做事,闲暇下来盘算着自己和家里的开支收入,偶尔替李崭亭构思新题型。 温虞座位边上的小姑娘心善,提醒温虞道:“我们组长前年就婚了,几个月前他老婆怀上了崽子,夫妻感情好得很,你就别念想组长了,你念想他还不如在主任身上花功夫,他老婆跟他不亲,比较容易掰。” 温虞听这话也只是笑一笑,等小姑娘讲完了,皱眉问她为什么那么说主任和他夫人。 小姑娘眼神躲躲闪闪,支吾着咿呀。 温虞顺着她的眼神往对面的人瞧去,那姑娘长的还行,低着头做事的样子挺正经的。温虞仔细想了会儿,有几回去主任的办公室,都见着她从里面出来,以为是公事而已,她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再看一眼吧,温虞一愣,那姑娘额头微微冒汗,目不转睛的认真摸样竟有点迷眼。 她心里憷跳了下,转头想再那女孩点儿事,她却借了点理由走了,后来温虞又找机会询问过两回,都没得到回应,只能把这事暂时搁下了。 *** 温虞做了一星期,渐渐摸到门路,速度也跟上了点,恰巧组长的内人产子,他请了半个月的产假,席主任想想还是怕温虞新来的得出毛病,就将她交给了另一个务实的姓严小姑娘带。 温虞以为谁带都相同,老老实实工作干活总不会错。但是在席主任给她介绍人的时候,又把前段时间的事情想起来了,再看一眼那个小姑娘,又觉得姿色平平,不像是让人一眼能产生绮想的女孩子。 回头再看看席慕这人,眼眸里干干净净的,和温薄青,李彦这些个爱光天化日下,毫无掩饰的表露j□j的眼神有云泥之别,温虞一想准是自己多虑,世上哪有那么多龌龊的事和人。 而往深一层想,温虞又觉得是自己龌龊,一时有些羞愧。 严落不爱说话,冷冷淡淡的和温婉一样,许是接触这样的人多了,温虞也比较容易把握。她不说,她也省心,不用和陌生人打交道,彼此设心防。 偶尔缝纫上出错了,再开口问几句,严落也会仔细地教,并传授一些女红的小窍门。 温虞降低年龄身段微笑道谢,她也不过冷淡对待,这样的态度多了,温虞也自觉是剃头桃子,便不再热心拢络。 直到有一回,因组长暂离,温虞这人又低调好相处,车间里的姑娘们才主动接纳了她一起吃中饭,讨论到男女之间的貌离神合,席主任和严落恰是车间里的一对典范。 温虞一听立马吃不下饭了,厚着脸皮把这事问清楚,告诉她的小姑娘笑她:“这有什么好害臊的,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都是正常的事。”她喝了口水,说:“严落进公司两年了,一开始就是席主任亲自带的,当时她跟你差不多的模样,青涩安静,22岁的女孩子看上去挺纯挺白净的,外省来的能长成这样不容易,大家见她一个人孤苦,也就多照应她,谁晓得她那么本事,多年来朝主任挥剑进攻的女人都没能成功攻擂,倒被她破了城墙。” 温虞见这几个人的眼神态度大多是鄙夷不屑,想起严落这人本性尚可,况且小姑娘和带她的师傅产生感情了也无可厚非,不至于让人厌到这地步,别人就解释了,前段时间副组长辞职,所有人都巴望着这个位置,奈何主任迟迟不表态度,如今席主任能安排她带温虞,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虽然严落平日里勤恳的,但车间里有也有不少这样的人,并且资历还比她高,她们第一轮不到那位置,心里愤愤是当然的。 人与人之间以讹传讹,三人成虎的流言不少,温虞不敢全信,笑一笑继续低头吃饭。 温虞私心里还是想替那两人保持着一份纯净。 然而过了两天,这份纯净却叫她亲自打碎了。 那回,她手里的衣料数量和单子上给的没对起来,就去上头找人询问,路过主任办公室,门不巧没关上,女孩青涩的舒吟声隐隐传出,让她无意中当了一次现场观众。 温虞只听了几秒就已经耳热面红,匆匆跑回座位,假装若无其事的工作,她心里搁着别的事,手上的动作自然也慢了下来,导致那一天的效率也差了很多。 温虞自觉不是多嘴的人,不愿意插手人家的家事,本是有心不去和叶瑧主动联系,不想她却跑来找她一起吃顿饭。 温虞心里突突的跳,问她:“怎么了?” 叶瑧笑道:“没什么,我请吃顿便饭罢了,倒是你怎么了?紧张兮兮的。” 温虞越发觉得自己过于疑神疑鬼,便松口答应。 小半月不见,叶瑧的气色不太好,温虞关心了一下,她说:“家里的小孩老生病,烦着。” 叶瑧从不提家里的事,每次提到都好像往心里丢炸弹,温虞惊得呛水,叶瑧奇道:“我女儿生病你吓什么。” 温虞说:“不知道你还有女儿……”顿了顿,问:“几岁了。” 叶瑧说:“三岁,还不会说话。” 温虞在育儿方面没经验,想起电视里的新闻广告,出主意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吃点补品。 叶瑧摇头:“没用,试过了。院方表示大人和孩子接触太少,轻度自闭。” 温虞想起自己接触的两个孩子都是沉默的性子,又过一阵子的接触便自以为这就算有了经验,发言道:“既然这样,就要多和他们说说话。” 叶瑧笑了:“能有空自然会多说话,但是孩子身体不好,所以放乡下和她爷爷奶奶住,我和她爸爸又为工作打拼,平时也不来往。我看女儿的次数已经算多了,他从女儿出生到现在也不过看了三次。” 温虞低头吃饭,对于旁人的家庭故事并不感兴趣,她自己为生活为赚钱出头的当口,往前冲锋陷阵悬梁刺股卖命还来不及,哪能做老娘舅,给别的家庭矛盾出谋划策,调停恩怨纷争? 叶瑧看的出温虞的想法,沉默片刻后,笑着问:“最近换了个姓严的女人带你?” 温虞心里咯噔一想,抬眼看她。 叶瑧哼道:“女人呀,不论男人心在哪里人在哪里,总要在他们身边安插几个眼线。” 温虞心知车间里的流言蜚语她是全知道的了,就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叶瑧舒眉一笑,点烟:“想不想学一招。” 温虞的毛病太多,优柔寡断是最致命的,常常不愿掺和的事,因了对方的不幸而心软迟疑,错过了拒绝的最好时机。而往往这种事总会伴随着一些苦厄转移到她身上,或者是令她错过了一次良好的机会,事后她虽然懊悔自责,却频频让这种性格支配,改正不了。 这会子叶瑧就是看她犹豫不决,而她又是拖沓不得,快人快语的性子,拍桌断案后就让温虞下星期去她家一趟。 温虞硬着头皮答应。 第11章 到了星期一,温虞才明白叶瑧为什么让她下礼拜去她家。席主任这星期要去杭州出差,车间里的人他管不着,就算收到消息,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匆忙回来也是无济于事。 温虞心怀惴惴,一晚上都在思考叶瑧对付严落的手段,若和平一点大约是给钱让她走,若不是指不定就要找人动手。温虞知道叶瑧能在市里头开夜馆,身后定然有靠山罩着,她若要动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只需递个眼神就能叫对方身败名裂,生,无用,而死,又不得。 接下来整个白天,她都精神恍惚,缝错了十几针,同事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本欲摇头说没事儿,但转念一想那事,心又开始慌,便点头跟副组长请了假,早退了一小时先赶到叶瑧家。 叶瑧今个儿穿了一身浅蓝的素旗袍,见温虞进门,招手笑道:“过来帮我挑挑衣服。” 温虞走过去一瞧,床沿边上平摊了十几件衣服,春夏秋冬都齐了,样式鲜艳跳脱,适合年轻人穿,温虞皱眉,拉着她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挑衣服。”再仔细瞧一眼,惊讶了:“怎么练吊带裙也有,家里又没开暖气,你穿着不冷啊?” 叶瑧一见她的傻劲,笑出来:“哪能啊,这些都是给那姓严的。” 温虞不理解,却也没时间问个仔细,就说:“你今天喊她来做什么呢?给她钱让她离开主任?”她在附近没有见着什么可疑的人,又看见叶瑧这架势,多半是用温和的手段,紧跳的心松了,说:“如此也不是个办法,万一她要人不要钱怎么办?况且她走了,主任唯一能猜到的主谋是你、报信打报告的是我,他到时候拿办不了你,就对我开刀。” 叶瑧抽着烟,打量她的眼神里略带讽刺,温虞被看得不自然,心里就开始回头找自己的原因,是不是刚才的话说错了,又或是其他地方显得软弱庸碌,叶瑧便笑她蠢,说:“我就说你这人脑子不笨,但不精明,你现在在缝纫部门里头做得好,就打算一辈子做下去?” 温虞自然是摇头,车间里工人的薪资还不如当初在饭馆里拿的,她的目标当然不是那档次。 叶瑧点头:“这就是了,你这样循规蹈矩的人,一旦在某个地方待安稳了,就会想着一直囤下去。机会是老天给的,也是你自己创造的,你不弄出点儿事来,怎么跳槽?” 温虞一时半刻闹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是让她自己惹出点事来让老板炒鱿鱼? 叶瑧叹气摇头:“也不知道你在牢里蹲了那么多年,是不是把脑子蹲坏了,一点儿混社会的经验也没学上。别说是社会了,你呆牢里也得每个月换地方睡吧,你若是在某个监房里太安生,轮得到你换好地方吗?” 叶瑧的言辞偶尔尖锐,温虞本叫她前面的话刺得如鲠在喉,再听她后面的提点,像是绣花针刺到心头上,幡然悟到了点意思,扭头想要对叶瑧说什么,门铃声响得及时。 叶瑧说:“人到了,你先进另个屋躲一躲。” 待温虞进去后,叶瑧才起身开门,年轻的俏容出现在眼前,她先在心里嗤了席慕一番,再不疾不徐把人迎进来,端茶倒水,摆上一些瓜子零嘴,聊了一会儿天。 温虞听得两个人话里,大多是叶瑧在说,严落默默听着,偶尔嗯两声算是礼貌回答。 谈的内容,叶瑧也下了功夫,尽挑对方好的地方说,末了,见她神色略带愉悦,才谈及她有没有对象。 严落适时机的白了脸,盯着指甲看,不说话。 叶瑧笑道:“像严小姐这样的好姑娘一定有很多人追,不乏有前途的俊朗青年。” 严落尴尬,回答:“席夫人夸得过了,没那么夸张。” 叶瑧不以为然:“实话实话。凤凰就该跟凤凰配,乌鸦飞不上梧桐枝头,癞蛤蟆也上不了跟天鹅双宿双栖,就算那只天鹅长得跟猪八戒一样丑,那还是只天鹅。” 听到这里,严落也有些心慌,抬起眼睛能看见睫毛微微颤抖。 叶瑧笑道:“不过严小姐这样的好女孩值得好男孩配。” 严落这才说:“我还没有男朋友。” 叶瑧故作惊讶:“这哪儿成啊?”顿了顿,像是在寻思什么,笑了:“正巧我认识个不错的小伙子,今年三十不到,自己有家不大不小的公司,我听说严小姐大学专业是会计?” 严落没讶于她摸清了自己的底细,只是点头。 叶瑧说:“他的公司昨天刚走了个出纳,这会儿想重新招个能吃苦耐劳的。我家男人平日就夸你脚踏实地,勤勤恳恳,正好符合我朋友的要求。”说完,却见严落抿嘴,似乎在犹豫,她便笑道:“那岗位的月薪尚可,比你手上这活多了小半,但将来发展空间大,机会多,你还年轻,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劝了一会儿,严落像是动心松口,叶瑧便将对方找来,三个人在客厅里谈了一会儿,年轻人就将女孩子带走。 叶瑧悠然喝了口茶,喊温虞出来,“看见没有,年轻女孩受不住诱惑,也有一定判断能力去判断好坏,两个相差无几的东西放在眼前,怎么样也会挑个皮相好的。” 温虞原本贴着门听对话,先是想:叶瑧应该走的是怀柔政策。后又想:但她每句话都把对方夸得比自己好,是不是显得做作了。等叶瑧把最后两句话撂下了,不禁心生佩服,这两人之间半句口角争斗也没有,叶瑧在和平共处之下就把第三者撵走了,手段可见一斑。 温虞的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敬佩,叶瑧便笑道:“做人做事都是这样的,成王败寇最后看的是结局,过程怎样并不重要。世上有些人一味追求游戏的过程,那样活着太累,反倒是不择手段获得结果的能享受人生。”她起身,将床沿上剩余的衣服收好,交给温虞:“如果你要置某人于死地而后快也是如此,达到目的就可以。” 温虞接下衣服,笑了笑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叶瑧也笑道:“我随便说说,别较真。”指了指衣服说:“这些送你,我昨天新买的,均码。” 温虞有点受宠若惊,一看吊牌上的价钱,吓了一跳,连忙推卸,叶瑧说:“让你拿着就拿着,多话。” 温虞只好接下来,说下回请她吃饭,转身离开的时候,在门口顿了顿,又问她,席主任心思都不在她身上了,外头又有女人,为什么不直接离婚。 叶瑧摇头笑:“我今年三十五,不是二十五,若是在年轻个五六岁,指不定还敢离婚,再迅速梅开二度。眼下这年纪不愿意折腾,能凑合就凑合着过。” 温虞再度审视叶瑧,三十五岁风霜打在她脸上不明显,眼角皱纹抚平,皮肤也紧致不见松弛,身材玲珑窈窕,和二十七八岁的姑娘站一起也分不出区别,她却说的那样深沉显老,有点刻意回避问题。温虞心想她大约是有什么隐情不便告诉,也就不再往这问题上深究,问了个现实点儿的:“如果严落对席主任痴心不改怎么办?” 叶瑧抚着门,高深道:“你过几天看。” *** 温虞回公司继续安分守己做事,她虽然受了叶瑧的教,开眼很多,可到底是一个外人,别人家的事少插手为妙,所以面对严落时也用和平的心态,不多话也热拢。 严落看上去和前几日没差别,冷淡孤廖,温虞却偶尔见她嘴角微扬,心情似乎很好。 席主任这天从杭州回来,带了几百箱货,说是新年开初破血给工人谋福利,每人拿一个作纪念。 缝纫车间的女孩子收到的是手编的绳索,虽然老套无奇,还是有许多姑娘爱不释手。 严落拿到的时候,精神恍惚,盯着绳索好了一会儿,才听别人说:“主任喊你去办公室。”她一听似乎打了个冷战,而后伤了一会神,才找温虞帮忙推脱。 温虞并不想淌这浑水,也推说自己手头工作紧,让她自己去。 两人一来二说,席主任等不及就自己下来了,站在严落身后,笑呵呵问:“让你来我办公室呢,怎么了?” 严落猛地站起来,冷汗直流,她见温虞关键时刻不帮忙,就想啊:说到底这些破事都是自己惹出来的,别人多还来不及怎么会帮呢,要解决就解决干净,快刀斩乱麻干脆利索一刀两断才好。就对席慕说:“就上来,我正好找您有点事。” 席主任楞了下:“什么事啊?”转念一想,又笑:“是是,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严落见他这笑定是想别的地方去了,众人又不时抬头暧昧地瞧两个人,心里一急行动和声音就赶不上思想,控制不住从喉咙里迅速反驳:“不是那事!” 第12章 温顺的猫利爪子了,众人诧异,主人也诧异,席慕这会子诧异地看着严落,嘴巴挣得很圆。 严落想自己失口说了急话,懊悔的时候,不妨温虞开口说:“严落是在跟我讨论,要不要事先询问副组长的月薪是多少。” 席主任被这话一带,顺着问:“知道这个做什么?”蹙眉把底下爱八卦猜忌的人才们逡巡一遍,笑着说:“副组长的位置没有定,我会好好挑的,工作能力、资历,勤劳度和上进心,这些都需要,少一样不行,你们别听风就是雨,有时间捕风捉影还不如把手上的活做好。” 底下人忙跟着说是。 席主任回头忙又重复上一个问题。 严落听他那番澄清,心里已经失望,回头想温虞插嘴的那句话竟觉得是帮了自己一把,朝她一笑,又对席慕说:“我想辞职,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 席慕面容严肃了,就说:“不行。” 严落笑了,说:“为什么不行,我结婚生孩子,想换个近一点儿的工作。”她说得合情合理,席慕还是一张臭脸,底下人像看一场闹剧盯着两人,喁喁私语嗤笑两声,附和严落说:“主任,人家结婚关你什么事儿啊,这么紧张。” 席慕心情不好,仰头说:“我是说工作的问题。” “人家只是辞职罢了,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 席慕气焰低了点:“合同没到期,违规了拿不到工资,还得双倍赔。” “还有多久啊。” “一年零三个月。” 严落就说:“我赔,你让我辞职。” 她赔款的气度都已经撂开了,席慕也不好说什么,黑着脸默认,带严落去办离职手续,中途为难她说赔款要当天清算,严落只能打电话把男友喊来,走之前客气和众人说下个月请她们喝喜酒,气得席慕把办公室里的一幅画摔了,众人认得出那是一副好画,席慕当初很宝贝,出价三十万买来的。 温虞多管闲事过后又觉得说错了话,自己找罪受,懊恼地不行,于是电话了叶瑧谈心,叶瑧笑她:“说都说了,还惦记着干吗?你这人啊就是这样,老不看前面,就爱想从前的事,你能琢磨出些什么?” 温虞说:“起码找自己的过错。” 叶瑧也认可:“过错是要找,但得找致命的,或者可能致命的,你那话又没说错,不仅没有致命,还帮了你一把。” 温虞迷糊地笑:“你胡说什么呢。”听对方好像说了一个后鼻音的字,但是车间四周太吵,所以没听清,只问她席慕有没有找她算帐,叶瑧无所谓道:“找过了,我给糊弄过去了。” 温虞问:“你都说了些什么?” 叶瑧回答:“能说些什么,把道理讲清楚了,不过你要小心,他等会儿就来找你。”说完这句话,果然有人喊温虞的名字,她扭头一问,对方说是席主任找。 “被我说中了?”叶瑧幸灾乐祸,温虞皱眉,挂了电话就上楼,她盯着亮金金的把手,心里七上八下,踟蹰一会儿还是叩了叩门,理头传出进来二字,压抑着怒气,像是在风平浪静里埋着一颗定时炸弹。 温虞临危也害怕渗汗,这才想起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伸头缩颈都是一刀这句话,又想到叶瑧的金玉良言,决定赌一把,轻转把手,低着脑袋就进去了。 办公室里有点乱,地上有几块碎玻璃,温虞悄悄避开走到办公桌前,那人坐在转椅上背着她,温虞最怕这样的沉默,就像刀架在脖子上却迟迟不落下的感觉,心脏承受的压力特别大。 席慕这时候开口了,问她叶瑧给了多少钱,让她在公司里做她的眼线。 温虞老实回答,没有。 席慕当然不相信,温虞就说:“我只是个社会底层的人,又有案底,能找到工作不容易。是,叶瑧帮过我,我感激她,但别人家的事我不想也不愿意插手。何况在老板眼皮底下,太岁头上动土的事我也没这个胆量,我还要报住这口碗饭养活自己。” 席慕哼笑,还是不相信,打量她一眼道:“你在缝纫部做的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换一个部门,进公司的人都要在基层里轮着做事,你下星期去人事部那边说一声。” *** 席慕只说换车间做,也没说清楚做什么,温虞一面欣喜有机会往上层走,一面又焦虑未来的工作生活。 她盘算上交给父母的生活费和各种保险之后,手头上剩余的数目,发现连市中区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都组不了几个月,车间的工作也是刚刚起步,试用期工资不高,五险一金也没开始徼,总的来说工作不算落实,生活压力又大,若是像从前只想着自己,当个时尚的月光族倒还能过,只是现在上有老,下还要想着日后成家,温虞就开始忧心忡忡。 午夜做梦时,她常梦见父亲枯槁死灰地躺在床上,母亲则是一张清癯的脸,温婉浑身都是血,自己在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里飘荡,即将沉入海底又争分夺秒呼吸的感觉席卷而来,这时候,她总能被吓醒,然后坐起来,打开昏暗的台灯,看窗外的灯红酒绿,自从出狱后认识了许多人,不论是辛浅还是叶瑧,同样层面的人,甚至她们的情况比自己还遭,可为什么她却是最垫底一抹尘埃,她心里越发的不甘。 这种焦虑嫌恶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换岗位那天。 人事部告诉温虞,席慕将她调进运输部门开货车,温虞听了便傻了,捏着调至通知看了半天,问道:“可我不会开货车怎么办?我连驾照都没有?” 人事的员工抬头看了她一眼,穿得平平凡凡的廉价衬衫,态度就倨傲道:“我们只是奉命办事,上头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你这些问题不要来找我们,直接找负责人说去。” 温虞睖眼看着通知单,十指捏紧有松开,低头走人时,听见那人嘀嘀咕咕说了一句:“乡下土巴子一个,打扮得男人似得,怪不得被调去开货车,要我是老板……” 温虞心里憋屈又愤愤不平,心知这是席慕心里有火发不出,朝她撒气,顺便杀鸡给猴看,吓住了眼线,无形中打了叶瑧一巴掌,她正是其中的替死鬼。 温虞心里叹气,说到底还是自己没钱没权利没地位,想这事就算找席慕解释了,他也不会帮她,讲不定还会丢了饭碗,只能去找叶瑧,叶瑧给她的回复是让她先进去做半个月,她想办法帮她通路子掉到别的部门。 温父温母知道这件事后,母亲比较恼火,说:“就知道你那姓叶的朋友不可靠,合着一家人在整你,让你干苦工,还不如去外面做服务生。” 温父说:“服务性行业能有大公司的福利好吗?就算是开车的年终福利也大过外边的。”他皱了会儿眉头,宽慰温虞:“再等一等吧,我看你那朋友不像是坏人。” 温母最后骂了他几声,就回屋了。 温虞心里着急自己不会开车,温父就说他亲自教。 温虞忙说:“你腿不好。” 温父笑道:“我腿不好,你脑子好就行,我在副驾驶座教你。” 温虞起初学得还好,在车间里开叉车,用最低档的速度,以免出事故。只是她一心一意工作,别人却有异议。 运输部门里都是男人,见上头拨了个身无四两肉的女人进来,心里都不平衡:“她能干嘛?开车运货?开车谁不会,关键是运货,她这副样子能搬得起一箱衣服吗?还不都是我们男人做,这就不公平了,凭什么她出小份的力气,却能跟我们拿一样的工资?” 有人就说:“听说是和主任有点不合,被排挤下来的。” “呸,活该。” …… 主管把声音压下去,觑了温虞两眼,将她交给一旁的队长带。 队长这人不错,见温虞是个女流之辈,也算处处关心,尽分配一些简单的活计,偶尔喊她一起吃饭聊天。 这种事多了,大家就心知肚明,温虞心里澄明但又无端抵触和排斥这种刻意的接近,不是看不起司机工人,只是心底隐藏许久的骄傲气作祟,想她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不说公主那样也至少不愁吃穿,第一个男友也是仪表堂堂。这样一比,眼前的人立即相形见拙。 温虞不用语言直接拒绝,只是躲避行为一多,对方也懂得自动离开,直接撂下她不管,有一回旁人问他:“这么容易就放弃,不像队长平日里百折不饶的作风啊。” 那口吻和煦的人冷道:“我以为长得水灵的女人都是雏儿,哪知上次从主任办公室路过,听说这女人坐过牢,呵,牢狱是什么地方,能出好瓜吗?都是玩烂的货。” 这话听的多了,心也麻木,温虞默默做自己的事,两耳不闻窗外言,谁想她这边一遭冷遇,祸事就接踵而至。 那天,她刚开货车进厂子,点单的人却不在,她找了一圈没人影,只好自己着手去办,路过车厂后门的时候,突然叫人捂住了嘴,整个人被两只强劲的胳膊往里面拖,她力气不够大,拳打脚踢上去也没有用,那人将她压在软垫子上就去撕她的衬衫,这衬衫经不起扯,那人手劲儿大,几下就把上衣撕去一半,低头在她身上胡乱咬。 温虞被吓去半条命,手脚没有章法地朝他身上乱打乱敲,声音是尖叫出来的:“不要!你放开我!你放开!” 奈何那男人一身的蛮力,她喊了几声没有用,他索性去赌她的嘴,温虞觉得恶心,死咬着牙齿不松,那人亲得烦了,心里的欲-火烧起来,不管不顾,骂道:“装什么呢,牢里蹲过的想必早就被人上过了,让你爽还不要。” 温虞眼泪鼻涕也被逼出来了,嗓音颤着:“是你在……我……是你不要脸……流氓……” 那人不想听她多话,伸手已经把下身的掏出来,另一手就剥她的裤子,温虞心里着急,双腿又被他压得死死的,心里想绝不能次次叫别人那么顺下去,冷静几秒察觉脖子里戴的项链上有尖利的地方,用力扯下来往那男人发红的眼睛上轧过去。 那人不妨温虞使这么一招,疼得惊叫着跳起来,温虞顾不上半裸的身体,得空就往外冲,厂外的天白云疏,微弱的阳光像是在黑暗里盛放。 温虞生怕那人追上来,腿脚上没力道却还是一股脑地跑,拐过一个弯后,突然眼前打了探照灯,汽车的喇叭声响起来,她却来不及躲开就撞了上去,脑子里一阵晕,感觉额头上热热的流下来。 阖眼前她看见一个人俯下,脸的轮廓很漂亮,问她有没有事,声音柔和,抱着她的胸膛结实,气味醇厚迷人,就像那一晚她在做梦时品尝过的身体,他们互相取悦,而她渐渐沉沦。 第17章 李谨然临时决定提前开月绩。曾秘书将所有的门店的月度报表、订单和客户回馈涵复印一份放在会议室,出去冲咖啡的时候遇上匆匆赶来的门店经理,问他李总为什么提前开会。 曾秘书笑道:“我哪琢磨得出李总的想法,你等会儿进去听就知道了。” 门店经理随也不追问,两人寒暄了一阵,晚进会议室几分钟的时间,人都齐了。 曾秘书将咖啡摆好,站到李谨然身边的时候,他正在翻检上个月的业绩表,皱着眉一目十行,阅读速度很快。曾秘书在李谨然身边呆了十几年,早将总经理的行程和风格摸出了大致的门路,今天临时举行会议,大约是跟下月的地段投标的事有关,这时间和彦总撞到一块儿去了呀。曾秘书掐掐手心手背,都觉得疼,兄弟俩折腾到这份上,老太爷在天上见了一定不瞑目。 李谨然的行程几乎是满的,最近添了房地产这行,放于服装销售那块儿的时间就更少了,门店里的琐事多数会交给安宋管理,他偶尔会像今天这样突击检查一下,查看各分店和直营店的销售情况和客户反馈,以把握了解顾客的购买心理,结合最新的服装流行趋势,给出新一季的营销策略大纲。 满座鸦雀无声,凝神将上首的男人望着,见他眉峰一高,抬起头对安宋笑道:“范晟博最近设计的东西是什么样的?业绩都不错。” 安宋将范晟博的业绩表翻上来看了一眼,不言不语,将文件夹里的明细表和画稿递过去说:“年后刚上市的几件毛呢外套。” 李谨然翻了几张画稿,沙沙声好像磨在心里一样,半晌,皱眉说:“款式好像和去年没什么分别。”又看了实体照片,点评:“改了领子和腰上的配件?”他唔了一声,仔细刁磨片刻,问安宋:“配饰的画稿有没有?” 安宋把画稿递过去。 李谨然耳目一新,先道是画稿不错,挺细腻,而后才赞扬:“这期的配件都很精致,比服装还花心思。”末了又问:“设计师是哪个?” 安宋说温虞,并将她的新近动向阐述一遍,大抵和各分店听到的蜚语相同。 李谨然像是意料之中,喝着咖啡不表态,神色波澜不惊,底下的人众说纷纭倒是很多,多半是压着新人,理由充足:“温虞只不过在配件设计上出众,大约是因不了解市场,所以设计服装的才能平庸,也没有固定的客户,还需要在底层多磨练。” 李谨然示意安静,发表评论:“不论是新人还是老臣,只要为公司付出有功绩就是好员工。设计师这条路不好走,老设计师的创新力度总不比年轻人来的新颖,新人的创新力强,却又不比老臣的资历高,自己的设计风格还没形成,顾客也没有固定,所以需要公司加大力度培养和发展,当然,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新人今后发展得如何,端看他们个人的本事了。” 长段说完,咖啡已凉,他点点下颌,示意秘书重新冲一杯来,曾秘书点头,到茶水间的时候,恰好遇上温虞,她对着琳琅满目的咖啡品种发愣。 他想起照片上的女人,曾经长相平庸,丰腴腼腆,笑容漾满幸福,那长相和眼前的女人有云壤之别,笑容和眼神里的东西,也是天冠地履。 曾秘书心里琢磨了,要是他会选哪个?大约哪个都不会选,前者肥得冒油,君王好色之徒,哪个都不愿意要,后者又深不见底,平民百姓过过家常,不爱这般心机深重的。 温虞选了一包拿铁,转身冲泡的时候看见他盯着自己,她微微一笑。 曾秘书收回打量的眼神,笑着问她:“是给范师冲咖啡?” 温虞点点头,苦恼:“刚才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给忘了她要哪个。” 曾秘书朝第二层的柜子上一台下巴:“范师爱喝皇家,少糖。” 温虞道多谢,转身冲泡。 曾秘书看着她娴熟的动作,应该做了不少回,范师还真把将来的名设计师当便利贴使唤了啊。 温虞感受背脊上的目光,手指僵硬,转头笑道:“我是不是占地了?” 曾秘书摇头说:“我用旁边的那台咖啡机就行。”重热过后,将红色马克杯里剩余的冷咖啡倒掉,摄入六颗方糖,三勺奶精。 温虞站一边看着,笑道:“是不是太甜了?” 曾秘书拍脑门说:“是,但是我上司就爱甜到腻的东西。”顿了顿,笑道:“他也不怕嘴腻牙疼喉咙痒,吃下去再说。” 温虞一笑,低头出去。 曾秘书目送,侧头看见她留下擦杯底的湿纸巾,有微香入肺腑,他蓦然想到一句话,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他笑道:“怪不得。” * 曾秘书进会议室的时候,适才的激烈讨论归于平静。李谨然抬头问他:“怎么去那么久。”他笑答:“遇上个给上司压榨的新同事,说了点交心话。” 李谨然并不接应,只吩咐安宋将ppt换到下一张,说道:“春夏季的服装素来是各大服装公司之间的热门竞争项目,去年出了流苏水袖一系列,顾客的反应尚可,今年应该还能照这个趋势下去,但需要在其他方面做些改良和突破。”随即看了安宋一眼,他接到讯息,接着说:“从其他服装公司冬季款的反馈看来,顾客更趋向于低调华丽的纹饰,所以今年整年的服装设计朝这一方面设计。” 下座众人的笔尖磨转,记录笔记的沙沙声盖过腹诽。 而后,李谨然又给出了下一季度的最低销售额,给定了宣传的大致方向,宣布会议的结束。 李谨然收拾文件离开,走到门口,恰撞上从车间赶来的席慕,额头沁汗,喘着粗气。 李谨然道:“歇一会儿,好好说。” 席慕咧嘴,心想:老板心情不错的时候,还是挺好说话的,态度随和,对员工也宽容。他一摸胸口,心脏处扑腾一跳,想到车间里出的事故,心道自己真蠢,都什么时候了还松懈散漫。于是赶忙吸了两口气,在李谨然耳边说了几句话,着急道:“也是我糊涂,一时大意,没发现cad上的图纸错了。” 李谨然驻足思索,身后的门店经理面面相觑,他随后说:“先带我去看看,其他的日后再说,把事故错误挽回才是正经。” 几人赶到车间,流水操作线到了缝纫这一块就断了,女工们各个像鸵鸟一样低着头,说是这一批的意料已经成形大半,才知道图纸那头就给错了,所以赶紧停下工程。 席慕找来错误的图纸,将一件成形的衣服抖开。 李谨然对了一下,问道:“原本该是哪张?” 席慕旁边的小助手哆嗦呈上:“是这张。” 李谨然也没瞧他,取过来排对,袖口是花边式样,只是左右两边长短式样并不对称。李谨然皱眉,这是前几年的花式,最近不太流行,淘汰品有许多。 他问:“这一批衣料的成本多少。” 曾秘书在身后道:“财务那边还没算下来。” 李谨然说:“让采购部门的先把清单拿过来。”席慕便让身边的助手赶紧去采购部取,李谨然看一会儿,问:“这图原本是谁的?”席慕将电子图打开,说是范晟博签的名,李谨然说:“喊她过来。”席慕正着手唤人去喊,又被李谨然拦下吩咐:“让设计部的人都过来,认一认错,好以后不再犯。” 席慕赶紧说是,便叫人快去快回。 * 安宋刚回来就听见车间出事,又得底下人转传李谨然的话后,留下两个人在部门里看着,让三组人放下手里的工作赶过去。 范晟博眼高手低,这几年锋芒太过,为人又招摇过市,自妄自大,渐渐不把安宋放在眼里,先前听他说让她纡尊降贵去脏兮兮的车间跑一趟,她满嘴牢骚:“车间那头出事,喊我去做什么?不是谁那头出了差错谁来负责吗?车间主任这几年在外头猪食吃多了?猪头猪脑不会解决这件事,要设计部的人跑下去给他解决?” 范晟博这厢‘脑残低能’的骂,安宋也不管,带着另两个设计师先走,温虞就说:“听说这是李总喊人来招我们过去的,范师要不要看在李总的面子上,劳驾一回?” 她说的话给足了范晟博的面子,她这才点头下去。 温虞后脚到了车间,回想到之前在这里工作的日子,工资不高,倒也安稳,女人之间的东家长西家短比勾心斗角的手段多,她混的也不累,不需要常常摆着一张虚笑忍气吞声,想想那样也挺好的,温虞叹一声,抬头看见他站在众人纷拥之中,西装常年笔挺,宽肩窄腰适中的熊背,身高抽条儿似得,一眼就能看见,他低着头研究图纸,侧脸像峭壁的横截面,眼中的曜石微有郁色。 温虞垂下眼皮看自己脚,心想这人怎么到哪儿都那么鹤立鸡群,都能叫她蓦然映进眼底。 第18章 曾秘书在他耳边低声说话,李谨然嚯得抬起眼,匆匆扫过设计部的几人,看见温虞的时候略停滞片刻,目光淡淡,无所谓深意与否,直接将手里的图纸和cad交给安宋,他略看一眼,见范晟博的名字出现在签名档,抬头将她一瞧,递过去说:“范师,你签的。” 范晟博心里一跳,接过来一看,不屑道:“那又怎么样?”她说话向来夹枪带棒,这会儿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席慕道:“我们每天设计的图纸不至于成百上千,也有半百多张,哪里细数翻检得过来,一天下来眼花缭乱,看东是西,见红是绿,一些衣服款式本来就差不多,线条尺寸都一样,设计师一天疲惫下来,偶尔看错是理所当然的。”她走到席慕面前,仔细打量他敦厚的身型,想到他前段时间的艳情史,正好拿来做笑柄,讽刺道:“倒是你们这些复查的人不晓得做什么去了,连送下来的图纸有没有错也不知道。哦,对了,听说席主任之前和手下的一个女工搞不灵清,最后还被小女工当众甩了,所以有了点阴影,心思就不在工作上了,办事能力低下,还想怪罪到设计部头上是不是?”说完,她看了温虞一眼,一计从心底升起,笑道:“当初你把气撒在我新助手上面,但是没有得逞,你心里不服气,该不是今天这件事是你一手安排的,好报复她吧?你俩的私人恩怨却扯到我头上,眼里还有公司的规章制度吗?” 席慕脸色煞白,拎着衣服的五指渐渐收紧。 温虞心里明白范晟博想用一箭双雕,她想为自己辩护,又觉得急于脱嫌的言行会有损她努力累积而来的好形象,一时无话,只能向安宋求救,安宋瞥见李谨然在一旁沉默,对着她摇头,稍安勿躁,皇帝还没发话,太监别跳出来自找死路。温虞垂下眼眸,按耐住性子,心里保佑这份工作可千万别丢了。 四下沉默,众人最后把眼神落到李谨然身上,他却隐忍不发,静静看着图纸,恰巧此时曾秘书手机响起,接通后递给李谨然,少年活跃的气息一下子充斥耳膜,李谨然放下图稿,走到一边头疼道:“臭小子,你能不能安分点啊?这个时间点不知道你大舅我工作啊?要没什么重要的事你给我打来,等我回家不收拾你的贱骨头。” 李崭亭在那头似乎在吃东西,清脆的声音大约是薯片薯干之类的零食,咂吧着嘴说:“喊大舅来我这儿吃饭算不算重要的事啊?” 李谨然一想,这几个月都忙着工作,许久没去见过侄子,心生愧疚,缓下口吻说:“今晚就回来吃饭,先挂了。” 那头赶忙说:“买点肉回来。” 李谨然笑骂他肉食动物,嘱咐道:“零食少吃点,等会儿买回来又说吃不下。” 李崭亭说:“我正处于青春期,胃口大得很,你尽快买,十头牛我也能吃下去。”得到对方的答复,他又问:“工资的事到底和温老师谈妥了吗?”他心里烦躁:“过年上来就见了两次,现在都快一个月不见了。” 李崭亭提到温虞,李谨然侧眼朝低着头的女人看了一会儿,众多女职员里她不是最漂亮的,却是最夺人眼球引人遐思的,这会儿粉嫩的唇微翘压抑着怒气不发的样子俏生生的,显得软弱无助,李谨然在脑中寻思了几个比喻,有点像刚出生的小鹿,那可怜见的模样。 他一面看着她,一面又想着她,一边笑着,一边又在心底身体里又热又痒着,半天才冷退了下来,走回中间说:“抱歉,家中小子挠得老辈的人心慌,那些个贼小子和丫头片子都是父辈们前世的债主,这世来找我们还债来的。” 这话说到众人心坎里,纷纷附和作笑。 李谨然久经商场,见过风浪,也懂得如何舵船,短短几句话,让紧张场面轻松不少,转而又回到正题:“刚才范师说的话也没错,我知道公司里尔虞我诈钩心斗角的事多,今天你出杀手锏,明天我用回马枪,竞争激励,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连亲兄弟之间还要夺财产打官司,只要在社会之中就是能者居上,你斗输了怪不了谁,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 众人听罢皆觉有理,口中唏嘘过后,又开始叹服钦佩。 范晟博得李谨然赞同的话,面上本是得意神色,觉得身段也高了几倍,奈何周围一干人只对李谨然赞扬连绵,她也只好跟着吮疽舐痔,笑道:“我是班门弄斧的几句话,还是李总总结的到位。” 李谨然听在耳里,一笑而过,又问道:“依范师来看,那这件事怎么办?” 范晟博还没说狠话,李谨然又说:“这件衣服的款式我早几年见过,就算现在修改也改不出名堂来,怎样都是公司赔……”曾秘书趁此又把采购部的清单递给他,他看了看,皱眉说:“看来会计部今年要多一笔大数额的坏账。” 范晟博的话被打断,一时没能找空隙再提及开除席慕和温虞的事,她见李谨然看设计图的脸色欠佳,心里突然慌张,她心知这几年她的设计就跟自己一样,虽然年龄过四十还保养有佳,但色衰之相怎么也瞒不住,已是外强中干,若不是老顾客和她还有些情谊在,她这些衣服只能成为因滞销而返工重新成为其他服装的布料。 安宋从头到尾沉默,又从头到尾逡巡着几人的脸色,见此便出来打圆场,说:“范师大约是想如何改动服装,才不至于因款式落了俗套而滞销,其他的事日后再说。” 李谨然转头看着两人,范晟博心里恨得牙痒,这时也只好附和笑道:“安经理说的对,其他的事日后再追求不迟,以公司的利益为重,先把事故解决。” 李谨然笑道:“范师不愧是ua的老将,凡事都能把握住重心。”他说了几句体面话后,又把问题重新抛在台面儿上,问:“正好设计部的人都在这里,有十几个设计师,你们倒是想想,这衣服怎么改才能送上是市面,既不让坏账和成本增多,又讨客户欢心。” 他抽身离开,让设计师簇拥上来查看,十多个人一时间七嘴八舌炸开锅,大多是三个总设计师较劲,范晟博技术进了低潮,口才却见火候,一口对两舌,游刃有余。 助理们跟着后头偶尔插嘴,温虞只盯着画稿,一言不发。 李谨然退身和安宋对话间,目光转移却总转不出她身上,心里的燥意退不了,就对她起了玩弄心,开口问:“温助理为什么站在后面看,你再跟上去点,凑近些琢磨。” 温虞冷不防被他点名,众人停下口舌之争,扭头来瞧她,她心里飞进惊弓之鸟,想:李谨然真是个多嘴的混蛋,又不得不上前几步,笑着说:“我视力好,站这里就能看见。” 李谨然笑着点头,眯眼见她面上和善,心里大概咬牙切齿,戏弄的想法只增不减,所以等温虞看了一会儿后,他又问:“温助理看这么久,有没有琢磨出办法来?” 温虞忍不住,终于还是回头瞪他一眼,那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看的李谨然一愣,微微笑出声,心想这是什么面孔,她还有什么面孔他没见着。 温虞平复一下心情,众目睽睽之下发言说:“我刚进公司,在服装领域里只是个初学者,想到的办法也只是凤毛麟角,不如老师的方法。” 李谨然不接受她的自谦,继续逼道:“不管什么方法,你给说说看。” 温虞见躲不过,心里就想说一个不高不低的办法。 李谨然半开玩笑地说:“要真是不怎么好的法子,我看你需要考虑转行,设计师这行业不太适合你。” 温虞被逼上梁山,无奈道:“就在短了的袖口上加一些配饰,左边的下摆拉到腰上,做根带子配素饰,脖颈上也做个相同的,正好匹配。” 众人讶然,心里暗叹。 李谨然在脑中设想了个轮廓,表赞道:“名师出高徒,原来范师的手艺都传承到徒弟身上了。” 范晟博笑得尴尬,觑了温虞一眼,神色复杂。 李谨然让温虞回去重新画稿,交给席慕,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众人作鸟兽散。 温虞被李谨然推上风口浪尖,来不及恼火,慢步走在众人身后,心里还在琢磨李谨然刚才那么做的意图,不论范晟博风头如何盛,也不会威胁到李谨然的位置,她还要靠他吃饭。至于为什么将她抽出来,温虞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李谨然是故意找她麻烦,想看她笑话罢了。 她一个人精神恍惚地想着,走了一会儿,忽然被人抱到车间后面,那块地方她还记得,半个多月前的噩梦卷土重来,她全身一个激灵打起,尖叫一声想甩开,双手却被牢牢扣住,整个人被压在后门板上,说不出话来,她心里恐惧上升到紧绷状,身后的男人却笑了:“别紧张,我不会在这里动你。” 第19章 温虞早已听熟他的声音,身体却还没停止颤抖:“那你放开我。” 李谨然的手掌却顺着她的背做安抚:“你先安静下来。” 温虞平复下心,轻轻喘息,他贴在她的背脊上,能闻到她发丝间的清香,鼻息渐渐粗重,荷尔蒙分泌出男性味道使温虞心中一凛:“你这人有话不好好说,老用这样逼迫的办法。” 李谨然轻笑,凑近她的耳垂:“我不用这个办法,然后人模人样的站到你面前,问你‘温小姐肯不肯赏脸跟我说句话’你会怎么做?” 温虞斩钉截铁:“给你一巴掌。” 李谨然笑道:“这就是了,我想好好跟你说话,你必然不会肯好好听我说。何况我是你领导,跑员工面前放软话像什么?还有这青天白日的,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谈话,隐蔽点儿能避开点儿疯言疯语。” 温虞听他最后一句话里有避嫌的意思,就想她自己避嫌还来不及,倒是被他说去了,转而又觉得心烦,他既然怕疯言疯语,还找她做什么呢?是因为有了一晚上的情分,就觉得她这人轻浮容易上,还是有什么别的下流想法呢,她也想不明白,心里纳闷就不说话。 身后的人发觉她异常了,一手捏住她下颌扳过来,问道:“想什么呢?” 温虞不妨撞进他眼睛,感觉深不见底,说:“我在想李总也会怕别人说三道四。” 李谨然笑道:“我怎么不怕,众口铄金,有时候流言蜚语也能弄死人。”他的目光流连于她白皙的侧颈,手指触碰上那个未消去的牙印,笑容渐退,松开她说:“你这人看着正经清纯,身边的苍蝇不少,想必晚上也不是甘于寂寞的。” 温虞心情不好,不想和他狡辩,问他究竟有什么事。 李谨然默了一会儿,就笑道:“你了不得,今天都盖过你师父的风头了。” 温虞以为他要说什么,这话重提,心里烦愁,抱怨道:“还不是你给逼出来的,狗急了都要跳墙。” 李谨然笑了:“这比喻不好,狗忠诚于主人,你不一样,你时时刻刻想着如何反咬主人一口,就像戴着面具似的,表面上挺温顺的木偶,里头的心黑着呢。”见她低头不想搭理的样子,他又说:“明明有求于人,却一副生人勿进的清高谱,摆给谁看呢。你就籍着我还对你感兴趣的时候,搭理你两下,要等我没兴趣怎么办?爬别的男人床上?”说着,笑了:“差点忘了,你还有个前男友,何新禹何董。那乳臭未干的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轻而易举地把我姐搞上,又不动声色地弄死她拿到公司的股份,不然哪能叫他那么容易当利源的董事。不过你爬他的床可小心,他妻管严狠着呢,要晓得自家男人的前女友阴魂不散,不扒你了你的皮才怪。” 温虞听他的语气里火药味浓重,避而不答他的话,笑问:“你说完了?就这点事儿?” 李谨然垂眼睨她。 温虞说:“多谢领导关心员工,我找不找我前男友我会再斟酌。而且我和你的情分也就那一晚上,实在还轮不到你能插手我身边事的地步。”她一句话就把他之后的话给堵上,之前的话给驳回,他来不及说些什么,旁处就有人走过来,温虞转头只见李谨然嘴角挂着冷笑,看着她说:“你尽管犟着,总有你回来求的时候。” 她心里锣鼓一敲,也没多想,扭头就跑,身后没有脚步声追上。 * 李谨然走出车间,曾秘书的车就等在门口,见他出来后迎上去说:“温小姐刚走,要不要……”他打断道:“没事,那女人现在的思路不清楚,以为有点能力就能在社会里混了,社会上人才济济,不怕找不到有能力的,就怕有能力的人不懂得变通,高高在上顽固不化的样子,再有耐心的老板也会头疼。” 曾秘书语塞,脑中浮现那抹纤弱的背影。 李谨然突然问时间,他回答下午三点。 “买点新鲜的羊肉回去给小兔崽子补食。” 曾秘书笑道:“我知道城南有个地方买的羊肉不错。” 驱车去了趟菜市场,买完菜来到李崭亭那边,他正在书房里背着单词。 李谨然翻了翻他的考卷,犹记得暑假前那会儿还考了个鸭蛋给他,如今已经够及格分了,就说他:“你这不是叫脑子笨,就是不愿意读。” 李崭亭说:“那也要看哪个老师教的。”他哼道:“学校里那个地中海连‘he’和‘she’都读不清,教得出高材生才怪。温老师就不一样了,读得特别顺溜,声音还好听。”说到这里,又把温虞的事问了一边,李谨然不耐烦,就拿温虞忙着设计衣服搪塞他,他气道:“什么破衣服,衣服能有我重要吗?衣服又不用高考!” 李谨然拍他:“衣服是你大舅的命根子!公司就靠衣服运营!” 李崭亭踢他胯间,笑道:“你命根子结实着呢,少两件衣服不碍事,何况你做的生意多了,两件衣服赔得了多少钱?你买个外围洗一把黑钱出来就回来了。” 李谨然脸色一黑:“胡诌什么呢,什么外围洗黑钱,你哪儿听来的?” 李崭亭童言无忌:“你兄弟那儿听来的。”他和李彦的关系不好,自小没喊过他一声舅,眼下住他这儿也是事出有因,想到这里,李崭亭问道:“大舅,我什么时候住回你那里去啊。”一想到李彦随时随地会带女人来,他就暴躁。 李谨然揉了揉他脑袋说:“这儿离你学校近,与其浪费时间在往返路上不如用来休息,多看看书。” 李崭亭低头不说话。 李谨然想到什么,说:“抬起头,问你话呢。”他抬了抬少年的下巴,严厉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什么话吗,外围和黑钱和都犯法的,说出去人民警察请你喝茶去,你愿意?” 李崭亭摇头,一会儿又点头说:“正好,我把李彦做的那些勾搭给抖出来,让他这辈子出不来。” 李谨然敲他头说:“这事不是你小孩子管的,你把你自己的嘴给管牢了就成。” 李崭亭斜他一眼,心里嘀咕啊:这两兄弟不对盘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会儿有李彦把柄,大舅怎么也不兴高采烈一下啊,不会是他俩貌离神合,其实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吧。 他就把心里想的给说了,李谨然想给他一巴掌,手抬到一半就放下来了:“要不是看你妈的份上!说这浑话你从此就给我滚蛋!”他整了下衣领,指了几道题让他在晚饭前完成,其他没有的事别瞎想,话也不要乱说,然后出了屋子,老王已经将羊肉炖好,顺便弄了点下饭的蔬菜。 李谨然对站在客厅里的曾秘书招手:“差点把你忘了,等会儿一起坐下来。” 曾秘书本想推辞,家里有人等着他回去烧饭,偏生这门把转动的声音就响了,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人。 李彦也不换鞋,穿着灰扑扑的皮靴进屋,将几个人一看,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笑道:“今天不仅稀客来了,还带了一桌子菜,这算是演哪出?就算鸿门宴还比不上这隆重的架势。” 身后的男人轻推他一把,温和道:“别这样说话,那是你哥。” 李彦轻嗤一声,扭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谨然也不搭腔,只当眼前的人是空气,继续招呼曾秘书和老王坐,喊李崭亭出来吃饭。 那男人高瘦型,没什么肌肉,白面小生的脸皮,穿着米色大衣,两颊掬了两把酒窝,自说自话坐下来,把手里的熟食往桌上轻放,笑道:“好几个月不见了,过年怎么不回家一起吃顿饭。” 这句子里没个主谓,也不知道他这话问谁,沉默一阵,李崭亭从屋里出来,便见了他,没好气问:“你怎么来了,这儿不欢迎你。” 男人也不恼,和蔼笑道:“崭亭这几个月好像又长高了。”他故作关心:“对了,最近成绩怎么样,你妈走的时候最惦记着你的前途,让我给好好看着。可惜我公司里事情太多……” 李崭亭摔了碗喊道:“何新禹你装什么逼呢!谁不知道你冲着我们家钱来的!别跟我装老好人谈感情啊!” 老王忙上来,一边收拾,一边劝着,年轻人火气大不听劝,冲上前就想给眼前的男人一拳,李谨然半路杀进来,拎小鸡那样捉着他后颈,往沙发上一甩:“谁惯的你这脾气!” 李崭亭重新爬起来,气得两眼发红:“你们就合起来欺负我吧,我妈在天上看着呢。” 李谨然斥道:“别动不动把你妈抬出来,她要知道儿子成这德行不气死。” “她早死了。”李崭亭眼风扫到端坐在桌前,处之泰然,一脸笑容依旧挂着的何新禹,手一指:“就被那男人给害的!” 李谨然怒道:“你闭嘴。”转头对曾秘书说:“你先带他出去吃饭。” 曾秘书依言去拉他,小伙子挣扎两下,甩头说:“不用麻烦,我要去找温姐姐,她比你们全部人加起来都对我好一百倍一千倍,我宁可做她儿子侄子!”他也不换双鞋,趿着两人字拖,头也不回地冲出门。 李谨然示意曾秘书去追,皱眉对老王道:“菜都收拾了,没心情吃。” 何新禹起身,抱歉道:“我难得来一次,就把好好的一顿饭给搞砸了,下次我请你们出去吃,算作赔礼补偿。”转身就往门那儿走,李谨然拦道:“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正好有些话跟你说。” 第20章 何新禹停住脚,手握在门把上,转过头来笑:“你也难得出言留我。” 李谨然拉开身边的椅子,何新禹坐过去:“说吧,什么事儿,跟崭亭有关?” 李谨然哼笑:“绕什么圈子,你几时关心过了……”他突然想到那女人,也是这样爱绕爱装,心里头明明是暗藏绵针,言行甚或是神情上表达的却是另辟出来的风景,看似明媚阳光,把那层伪善的假布扯下来就是一派修罗地狱。 怪不得两人能凑到一起去。 他分析一遍后,觉得绕下去没意思,直奔主题:“年前投标那块地的事,你让李彦去办了?” 何新禹像是料到他会问这件事,理由都是事先组织好的句子,倒背如流:“他早半年前就把投标的企划书和地产规划上交给我看过了,涉及内容详尽,包括了股票上市后的预估值,金融期货一应俱全,银行的款项和周期性指标都已经规划好,像是做好长期耗战的雄心勃勃,就等着我盖章。”他从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文件给他:“写得可谓煞费苦心了。” 李谨然翻开略瞄两眼,长篇细论针对性强,重要的资料数据和投标金额都做了处理,看不见,而且这份只是做给账面上看的复印件。他说:“李彦的幕后团队能力不俗,写得不错。” 言辞里嘲讽的意味正炽得旺,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份文笔斐然简练的规划书是李彦写的,何新禹心里明白,只跟着笑道:“这个我承认,我的人都没他那帮人厉害,听说是他苦心孤诣从别家公司里挖过来的墙角,各个法学金融知识颇有水平,不少是海归来着。” “要有真本领,也不会当海归了。”李谨然说:“账面做得好,不代表内部资金没有问题。他现在规划得详细,道理一套一套的,说得头头是道,要真实施起来问题不少,何况还是他第一次涉猎这个领域。”顿了顿,笑道:“刚接触服装没多久,也不先把自己能力培养增强起来,这会儿就急着想另辟蹊径做别的产业。这叫什么,脚跟子没站稳就想蹦,翅膀没硬就想飞,总有一天一头撞死。” 李谨然是个有事说事的直白人,对事不对人,不是否定李彦,只是否定他急功近利的做事方法,该批评挑刺的时候毫不含糊,并说的在理,条条都是准头。他这样的性子照理说在尔虞我诈的商场里很难存活下去,但不少往来的老板又好他这种直白,不必互相猜忌堤防,更热衷与他交友做生意,可见他的能力不妄,有真材实料,不容轻觑。 何新禹这人却是个笑面虎,偏爱步步为营,精心谋划,尤其在进入商场之后,越来越叫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此时听得李谨然将李彦编派一通,他也不表态,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上,微笑不褪。 李谨然习以为常道:“我这兄弟不同我亲,倒和你走得近,既然如此,你又做兄弟又做领导的,应该睁开眼好好分析这次投标,若是不行就别让他把自己陷进囹圄里头去。” 何新禹笑道:“这话可不对,正因为你们是兄弟,所以你可以反驳他,我倒是说不了他重话,免得他心里对我生了刺,日后难相处。这次的项目也是他千辛万苦求了我好几个月的,所幸投入资金中肯,计划也做得周详,我也就答应了。” 李谨然摇头笑道:“你这人我越来越看不懂了。”起身拿起外套穿上,在他肩头拍了拍,笑着问:“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温虞的女人?温润的温,虞美人的虞。唔,这女人长得不错,挺有江南女子的柔美,就可惜坐过牢,脑门磕出一条儿疤。” 何新禹想了想,说:“从前有个同学是叫这么个名字,就是我们交情不深,只不过打过两次照面,又多年不联系,我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至于是不是你说的这个温虞,我还真不知道,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去了。” 李谨然笑笑:“我也是随便一提,这女人现在是崭亭的家庭教师,臭小子还挺喜欢人家,说她教得不错。” 何新禹笑道:“是吗。” 李谨然点头:“你有空也去会一会她。” * 李谨然离开后,李彦便从房中出来,对何新禹笑道:“看见没有,他从来就不相信我,也不认可我的能力,在我这个兄长眼里,我李彦就是个樗栎庸才。” 何新禹收敛起笑,说:“有空胡思乱想,不如想想投标的事,李谨然对那块地也日思夜想着呢,你可别输了。” 李彦敷料说了几句,翻出电话找人,何新禹睨他道:“你也节制点,身体是本钱。” 李彦不屑道:“我精力好得很,前几天吃了点中药,不肖说,里头的东西特补阳,把女人弄舒服了男人自尊心也节节攀高,像在云里飘似的。” “你可别真被你哥说中,一头栽下来跌死。” “滚他妈的。” …… 何新禹从老王嘴里将李崭亭近况了解一遍,开车回去,上了高架转了一圈又下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菜市场,停下车在门口抽烟。 周身烟雾腾腾,耳边是吵杂的叫卖熙攘之声,他的思绪游离了一会儿,便觉得腾云驾雾起来。直到手机一响,他回过神看了看来电,接起来问:“怎么了?”“我在菜市场,给儿子买点肉。” “嗯,就回来。” 歇了电话,他披衣下车,走进贩肉的腌臜地,抬头远瞭,视线所及之处,那背影纤柔,蝴蝶骨透过紧身的毛衣也能隐约闪现,眉目一如既往的忧柔善良,只是圆滑的脸已经匿迹,取而代之的是瘦骨嶙峋,和额头上那条令人厌恶的疤痕。 何新禹如鲠在心,转身买了半斤猪肉,大步流星回到车里,砰的关门后,绝尘而去。 因为晚了点,所以高架有点堵,行了一小时后才到家,保姆早就将饭菜备齐,他只能把肉暂存速冻箱里,日后再吃。 何新禹洗了洗手,想去房间里看儿子,却见女人从里面出来,翘起食指抵在唇上,轻声道:“儿子睡了,你别进去了。” 何新禹说:“不妨,我只是看一眼。”说着,也不管女人脸上的神色变暗,侧身进了屋子里,小包子的头发还没长浓密,睡相不太好,跟他一样会流口水,嘴唇粉嘟嘟的好似吸奶时候的形状。 何新禹看着笑了一会儿,出门问她:“儿子吃过奶了吗?怎么像没吃一样,做梦都把嘴撑圆。” 那女人说:“当然是让他吃过才睡的。”她自顾自吃了两口饭,想起什么,笑道:“是不是当爹的男人心里除了生意,就是孩子?” 何新禹不理睬,见桌上只有一副碗筷,就去厨房添一副。 那女人又问:“既然如此,你还老这么晚回来。” 何新禹说:“今天去李彦那儿坐一会儿,回来去了菜市场,不是和你报备过了。” 那女人笑:“在家里就不要冠冕堂皇演戏了,你向我报备做什么呢?” 何新禹洗了一副碗筷,抽纸巾擦拭的时候,看见旁处摆着一张手帕,白皙的表面已经黑了不少,左下角依稀还能见到两个名字。他皱了皱眉,将它拿去水咀底下冲洗,用力搓了片刻,还是不能褪去污渍,他像是压抑着怒气,沉声把保姆唤来,追问原因,保姆吱吱唔唔也说不清楚,他就更加烦躁了。 那女人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笑道:“发什么脾气,她又不是故意的。” 何新禹转头问道:“你是弄的?” 那女人哼笑:“我干吗去弄脏它,我要是这么无聊,那不是每次你身上带回来的野鸡的东西,我都要去折腾它一番了,我又不是神经病,干吗费这心思和精力。”她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手帕说:“花点钱送去洗衣店吧,家里弄不干净。”又笑道:“你心里也该清楚,我要当真想折腾它,就不是弄脏那么简单了。” 何新禹掂着它看了一会儿,拧干后塞怀里说:“不用了,太麻烦。”说完离开,又有出门的意思,“饭我不吃了,突然想起公司里有点事儿没做好,我再回去看看。” 那女人跟着到门边,递给他衣服鞋子,嘱咐两声晚上风大,又降温,小心身体。 何新禹说:“知道了。”看了她一眼:“你和儿子也一样,又不缺钱,干吗不开着暖气,你的体质不是虚寒吗?” 她笑道:“亏你记得听清楚的,我只是嫌动空调麻烦,到时候还要拆装除尘。” 何新禹找手套的时间,她恰好抱怨了几句话,说完后觉得无话可说,两人沉默片刻,她又问起来:“对了,你怀里那张手帕是谁的?你看起来挺紧张人家的。” 何新禹戴上手套,一言不发,关上门扬长离去。 第25章 温虞回来的时候,曾一航说有人给送了瓶酒,问她要不要喝点,还是带回去? 温虞想若带回去给温父该怎么说这瓶酒,上级给发的?温母估计又要唠叨,送什么不好,非送些不中用的,她心里也得生疙瘩,还不如自己买来孝敬,就推了让曾一航带回去,他摇头笑道:“我家里人都不沾酒,我看我们还是喝了吧。” 温虞拿过来一瞅,哟,外国进口的货,酒精度挺高的,她想到曾一航还开着车,就说:“还是别喝了,我带回去吧。” 曾一航笑了笑说好。 两人出门去停车场取车,偏生那车被另外两辆宝马夹在中间,细缝不够大,门也开不了。没有办法,曾一航想联系车主,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却说不能透露顾客姓名,两人一时焦头烂额,索性又窝进包厢里聊了一会儿,再回去查看的时候,左面的那辆白马已经销声匿迹,两人这才上车回去。 曾一航询问她是回租房还是回她自己家,温虞想了想说:“还是回家吧,先把房子的事向老人家解释一下。” 曾一航想也对,问了地址后,驱车赶去。 恒旸的冬天时间长但不算很冷,路面上只有一层薄冰。市中心也算热闹,一到了晚上霓虹灯像咬尾的龙那样,绕了一圈,火树银花透过车窗映在温虞脸上,两颊有一层烧起来的暖意。 温虞偏头看了看曾一航,他也微红着脸,双眼盯着前方的探照灯不动,温虞借着车里的暖气和席卷上来的困意,禁不住想:这人会不会对她有点意思呢?也可能现在只是有一点好感,指不定接触下来能喜欢上呢?其实他的条件挺好,有房子,车虽然是公司给配的,将来也会有。家里钱不够不要紧,两人可以一起挣。 温虞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不会被心里那点儿卑微到底的自卑感给束缚,敢于想一些年轻女孩追求的未来和美梦,这种极其贴切实际的梦,她从前从未做过,年轻时因为家庭条件优渥,所以同何新禹交往甚至谈婚论嫁的时候,也没有考虑过。直到美梦破碎,在牢狱和社会底层里步步惊心算计,才发现爱情囿于现实的婚姻枷锁间,寸步难行,就像没有物质条件的美人鱼,终究会变成泡沫随海流去。 温虞在思想的汪洋里浮沉,直到曾一航喊了她数次,才惊醒,找了个理由说:“抱歉,刚才有些犯困了。” 曾一航摇头,凝神说:“你刚才说你家住哪里?我好像开错了。” 温虞抬头看路,四周建筑大厦皆黑灯瞎火,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有呜呜的鸟叫。 温虞惊道:“你刚才从哪条儿路下来的?” 曾一航说:“四滨路大弯,沿着高架从淮央路下来的。” 温虞说:“是错了,应该是小弯。”顿了顿,她转念一想,又表示歉意:“对不住,刚才应该是我自己说错了。” 曾一航却摇头说这和她没关系,他没听仔细,这就掉头回去的时候,前面突然冒出数十辆照明灯,摩托车的马达声紧随而至,两人这才意识到被当地的飙车族包抄了。 温虞从车内能看到摩托车后座上的人,有几个是女孩子,衣着打扮皆怪异非主流,发色能凑成一道彩虹。温虞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觉得很刺激,这会儿自己遇到了,就发现心里只充满了恐慌。 曾一航安慰说:“你别怕,我来对付。” 温虞稳住打颤的嗓音说:“我们要不要还是停下来,问问他们想怎么样,你们……你们这样太危险了。” 曾一航却皱眉说:“你能问出些什么,无非就是金钱j□j的问题,若是光想要钱就罢了,可他们既然是混的,哪里肯就要钱这么简单?飙车族都是一些家里钱太多的小太岁,他们出来玩主要就是找刺激,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你不能满足他们的刺激感,他们就不会放过你,还是想你被他们一个个j□j?” 温虞面无血色,摇头说:“当然不是。” 曾一航微微侧头能看见她双眼瞪直看着手指甲,不停地绕结,他叹气说:“你别那么担心了,我尽量应付。” 温虞强作镇定,脑中的弦却紧绷着,车窗外偶尔冲击的敲打声,吓得她一震一震,曾一航努力和他们周旋,一边加速开车,一边眼观四路,周围的小流氓却不放过他们,总是做一些危险动作贴近车身,或是竖中指挑衅。 曾一航二十七岁的年纪不算特别成熟,挑拨的举措多了,他心里也冒火,一股气跟他们较劲,飙了两条马路后,却在最后一个弯道出了事,那个弯道的灯恰好歇菜,护栏不牢固,再加上车子右转时左边的地面有个坑,左面的车胎打滑后,整辆车就冲出去了,温虞一个不妨,身子猛地向前冲,只觉得脑门上一热,血腥味一下子冲进鼻腔。 飙车族们见了此景当然怕了,弃他们不顾就跑路。 温虞的脑袋很沉,听见马达声渐渐消匿后,才睁开眼皮,看见胸腹前有防冲击的气垫,她只是前额磕上车门。 曾一航的情况不太好,气垫没撑满,所以让他撞上了前面的玻璃,脑门上一片血。 “曾秘书,曾秘书?”温虞嘶哑着喉咙叫了两声,他没有支声,她心里更加慌张,觉得这样不是法子,抬头看了周围的情况,车子撞出护拦半米,车身有些摇晃,倒还稳当。 温虞揣着昏沉疼痛的脑袋,小心翼翼又急急忙忙下来,将曾一航从车里拖出去,喊了他几遍,他也没反应,脑袋上的血也没止住,依然汩汩流着,她坐在地上,抱着曾一航哭哭啼啼了半天,像个傻子一样地抽泣,脑袋清楚一些后才察觉现在应该叫救护车,在身上摸电话的时候,又发现手机没了。 正在她跌跌撞撞回车里找包的当口,身后忽然被跳上一个极强的探路灯,她转过头就看见男人高大的影子把她笼罩在怀里,身体落进强而有力的臂弯,耳膜边是砰砰的心跳声,那人手掌抚着她的脊梁骨,破天荒放柔语气说:“温虞,没事了,我来处理。” * 赶到的人是李谨然。 他看见曾一航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没人管,那女人傻乎乎地又跑进车里,那车明显就摇摇欲坠了。他当下也没别的想法,就让司机快点,然后冲下车就吼:“温虞你还要不要命了!” 但温虞当时受惊,满脑子都是地上的将死之人,充耳不闻他的警告,李谨然微怒,向前将她捉下来,却看见这姑娘双眼通红,还直流眼泪,整张脸都是惨白的,一点生者的气色都没有,他不觉安慰了一句:“哭什么,那是我刚才情急说的话。”她却还是哭,睡着还能哭,他又说:“你哭够没,烦死了,人已经送去医院了。”她才消停了一会儿。 李谨然让司机先将曾一航送走,他另外喊人开来接他。 子夜的天空黑黢黢,一颗星光也没有。李谨然抱着温虞坐在马路边,见怀里的女人在睡着的时候还能哭哭啼啼,他心里烦,又找不到东西发泄,索性掐自己大腿,直到她彻底睡着,只有轻微鼾声传出,才静下心,聆听万物息眠。 接人的车到达已经隔天一点,李谨然想了想,先带温虞去医院包扎伤口,并询问了一下曾一航的情况,通知了他的家长,老人家和小姑娘赶过来后,知道没什么大碍才放心,留下来照看。 温虞的手机钱包等随着车一起坠落,李谨然不知道她家的联系方式,就直接把人带回家。累了一天,他先冲了个澡,中途才想起这件事要报给交警,于是又匆匆换上新衣服,去警局里录了口供,问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把两人的东西从车里拿回来,警方表示需要点时间,那条路的探头没有坏,这件事得追查一下,证物得留着,等人证醒来后还要来一趟警局。 这样折腾了一下,李谨然再回去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他顶着黑眼圈进屋的时候,就看见那女人坐在床上,转过来看见他就急忙问:“曾秘书有没有事?” 李谨然说:“没事。”他脱衣服躺上床,觉得很疲惫。 温虞却追问:“曾秘书现在在哪个医院?医生怎么说?有没有叫他爸爸过去?有没有……” 李谨然打断说:“你这女人有意思没意思啊?现在才马后炮来关心人家了,你跟他出去吃饭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出事?跟人玩飚车很刺激啊?你有没有脑子,那车都要掉下去了,你还回去捡包,你干吗不直接跳下去算了。” 他这话问得铿锵有力,句句在里,温虞心头被狠狠刺着,低下头,做错事的模样:“我以为曾秘书快不行了,所以……想喊救护车,手机……在车上……” 第26章 李谨然见她眼圈鼻尖好像又要红上来,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更加烦地挥手:“行了!”顿了顿又说:“糨糊脑子。”盖上被子,躺了一会儿,又起来:“你数一数,我这是第几次替你收拾残局了?你哪次好好谢过我?每次看见我就像看见仇人老虎,不是狠狠的瞪就是躲,你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温虞先是低头道歉,然后才说:“多谢你了。” 李谨然坐直身道:“道谢是低头的?抬起头来,眼睛看着我!” 温虞照办,抬头说:“我确实谢得不够诚恳,哪天我可以请你吃饭,或者送点礼物都可以,直到你觉得我够诚意了。但是公私要名分,我今天是去租房的,那房子的主人正好是曾秘书,他和我下班之余一起吃顿饭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我们也没能预料到会碰上那群流氓,更想不得到会出车祸……况且,现在是下班时间,你还用领导的身份和语气压我,我觉得不公平……” “不公平?你觉得哪里不公平?是你身份低,我身份高,你觉得不公平?还是你觉得你穷,我有钱,你觉得不公平?”李谨然笑起来,讥讽道:“照你这样说,世上不公平的事就太多了。等你哪天坐上那位置,你再来跟我谈不公平。再者,你要把你态度放正了,就刚才你那态度,你想我怎么对你?你平时跟你亲朋好友和长辈也是用这态度说话的?” 温虞声音低了一筹,说:“起码他们不会拿身份压我,会讲道理。” 李谨然嗤笑几声,说道:“是,按理来说,你说的都对。你下班和谁出去吃饭,我确实管不着,可你这心思花来花去,花我秘书身上,有没有经过我同意。你以为我费尽心机把你提进来就是让你跟我身边的人扯不清的?” 温虞说:“只是房东和房客吃个饭。” 李谨然笑道:“你们女人看男人就跟男人看女人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蒙你自己呢?曾秘书现在也算是有点资产能力的才俊,哪家姑娘不铆着他转,他能不要干干净净的处女,却选个坐过牢不晓得有几段野史的当老婆?人呐,不论处什么状态,都得把自己先看清,不能端太高也不能放太低,该是哪个档就哪个,别肖想些其他的。” 温虞今天受惊不小,又加上李谨然一番刺心的话,气得有点喘:“是,我人比一般女人还不如,不知天高地厚,曾秘书这样的人我不想,再高点儿的那位我就更不敢想了,你想让我做的事我也做不到,我们……我们还是分清楚点儿。” 李谨然瞧她:“你倒是清楚我的意思,我还以为你是真糊涂,原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温虞说:“这世上糊涂的人比明白的人多,人活的太明白会太累,还是糊涂点好。” 李谨然摇头说:“谁都可以糊涂,你不能糊涂,你若是糊涂了,就没用武之地了,你还是揣着明白装傻比较好。” 温虞笑道:“你现在说的我可就糊涂了。” 李谨然分析道:“你是谁,你对于那人来说是什么样的身份,放在什么位置你知不知道?” 温虞说:“我顶多就是一个被欠着情的女人,他顶多也只会用钱来打发我。” 李谨然肯定道:“这就行了,他愿意用钱打发,你就继续用情欠着,只要你来我往得勤快了,总有那么个不起眼但是要害的漏洞给你钻。男人的心里就是不爱和女人有太深的牵扯,又不爱那些和自己有过牵扯的女人,突然跟别的男人有了很深的牵扯。” 温虞迅速抬头瞧他一眼,不吭声,她现在心里又气又怨,忍着不发作,那人却高她几寸,炙热的眼神盯着她不挪开,她更是难受,无处消解,索性说要借用一下淋浴间洗个澡。 她进了里面,就把门锁上,坐在地板上发愣,把几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怎么偏生就她倒霉,遇上了车祸,偏巧那打弯的地方又有问题,是不是有人故意拿她游戏,想看她出状况,不能重新站起来生活呢?她越想越气,起身打开淋浴的开关,没脱衣服就站在莲蓬底下冲水,这冷水正好冲洗心头的怒气。 冲洗十几分钟后,身体又开始发冷,她抱着身体靠在对墙上,觉得身心都很疲惫,每个人都高高在上,而她能力不足,人脉缺少,无钱无权,姿色已过气,又凭什么去上位,去扳倒那几座压着她的巨山? 温虞想想无力,觉得气馁。 “快半小时了,你在里面做什么呢?”李谨然敲着浴室门,手劲很大。 温虞一惊,刚刚跳起来,他已经拿钥匙开了门,看见那个女人浑身湿透,一旁的莲蓬还挂着水,“你是真的不要命了。”李谨然心里有怒,烧得肝疼,抬脚先把淋浴的给关了,才将女人从浴室里拖出来,晾在一边随便她干吗的意思。 温虞一时半刻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懵,等意识到他这是耍她的含义后,莫名又委屈起来,低着头就想走,被他一声震住:“去哪儿啊,回来!” 温虞下意识就停了下来,转头看他。 李谨然见姑娘的小眼圈儿又红了,动不动就受委屈的样子,不觉道:“什么臭脸色,我又没欺负你。”他把衣服塞给她,说:“热水都放好了,去洗一遍。” 温虞盯着手里的新衣服,愣着不动。 “还不快去!”他催促了。 温虞只好低头又进了浴室。 等到她把自己收拾干净后,男人已经阖眼躺在床上,呼吸平稳。 温虞在他旁边坐了会儿,低头瞧他,任凭平时这个男人有多面目可憎,说话绵里带刺,睡着的时候就像无害的天使,看起来柔和平易近人。温虞这才回想起他确实帮过她几回,但记起认识他的第一晚,她又把他的好统统摒除,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势力,所以利用欺压她罢了,这种人有点兴趣就和女人游戏一番,没兴趣就弃如敝履,实在侮辱人格。 温虞心里酸着,又觉得说到底是自己没本事,能怪得了谁,李谨然说的话并不是没道理的。 她叹气片刻,发现外面的天大亮,自己一晚上没回去,家里人那边大概已经乱成一团,于是又穿回自己的衣服,急忙回家。 温父温母果真心急如焚,温婉也跟着一晚上没睡,围着温虞七嘴八舌地训话,见她浑身湿透,额上又绑了绷带,追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温虞不敢把车祸的事情说出来,只能编了个幌子:“手机下午就没电了,又恰逢上头说要加班,我得跟着一起,等回来的时候又遇上有人斗殴,我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就走了远路,谁想那边有条不起眼的水沟,我不小心就踩空掉了进去。” 温父心急道:“还有其他地方受伤没?” 温虞摆手说:“没了,人家救得及时。” 温母气道:“阿虞,你都二十八了,人家二十八的女人儿子女儿都已经上小学的比比皆是,你当真是不生儿女不懂爹妈幸苦,什么事都不跟我们商量,想做就做,就说说你从前莫名就给那姓何的替罪去了,要不是警察跑到我们家里来通知,我们哪能知道你做那种蠢事去了?到头来不仅把你自己害了,家里人也要跟着受苦,被人指指点点……” 温父恼着打断她:“陈年旧事还提它做什么?现在我们家阿虞不是做的挺好的!工资比我们俩个加起来还要高,能养活自己,还能给妹妹付学费!” 温母嗫嚅几下,没做声,进屋去了。 温父让温虞自己休息一会儿,跟着进去。 温虞先去擦干身子,再回房换了衣服,眼见上班的时间要到了,来不及清洗,只能装进纸袋带回公司,用公用的洗衣机清理。 一切打点好,准备出门前,温婉进门来,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昨晚是不是去他那里了?” 温虞的头皮发麻,烦躁道:“不是。”拎起挎包,又想起漏了文件,回去拿,温婉还是站在那里看她,温虞说:“你这孩子成天想些什么呢,你作业都做好了吗?晚上睡得好不好,要是没睡好,今天跟老师请个假。” 温婉不耐烦:“我都好,是你不好。” 温虞不理睬,匆匆拿起文件就走。 温婉在身后道:“我都知道,男人和女人第一次一定是去酒店,第二第三次讲不定就进家门了。” 温虞扭头说:“温婉你欠管教是不是?” 那姑娘却笑道:“我的事你其实都知道,就是不想来管我,否则你早就杀到学校里了。”说完,她甩袖进屋,房间门被砰的关上。 第27章 李谨然的睡眠向来很浅,身边的人离开后,他翻了个身,左手边的那股柔香还在,刺激着他的兴奋点,他一时后悔把人放回去,辗转反侧一阵睡不着,决定再去冲个澡。 早上有个会议,李谨然早到了一小时,吩咐助理调个闹钟,等时间到了喊他。助理将曾秘书的事问了问,他这才想起来需要给曾一航请假,亲自写了张假条给总经办的高层签名后,再让助理调休。 小助理来公司不久,看了调休日期后有点为难:“李总,下星期我乡下的老家拆迁,我得回去填资料。” 李谨然只能同意,又问:“现在还有谁空着?” 小助理说:“要不问董事那边调几个助理来?” 李谨然想了想,喝了口水说不用,又问:“安经理那边都几点上班?” 小助理说:“九点,这个会议是到九点半的。” 李谨然说:“九点半你提醒我去一趟设计部。” * 温虞画了两张图后觉得脑袋有点重,一想应该是撞伤后的短暂性疼痛,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一路上有人询问关心,她只能拿搪塞父母的借口忽悠过去,那人说:“昨晚上的事情,这都过这么久了,你还疼?还是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免得落下什么毛病。”那人说完,觉得这话说坏了,改口道:“我是想提醒你脑部是最重要的,伤了脑子不比别的,以防万一罢了,你也求个安心。” 温虞终究还是心疼钱,敷衍过后,依旧没往心里去,回到设计间继续工作。 范晟博一大早去了趟总经办,回来看见温虞脑门上一包,笑道:“温设计师这脑袋怎么了?” 这话叫温虞心怵,范晟博跟她不对付,设计图上挑不出大毛病,只能用‘喂’‘那个谁’等对她呼来唤去,似乎降低温虞的人格就能提高她的身份档次,温虞想今天她说出这番话,大约另有文章,果然听范晟博又道:“我今天上了三楼,总经办的人说李总的秘书昨晚上出了点儿事,现在人躺在医院里。我特地查了一下,好像是被人给追尾,撞上了护栏。”说到这里瞧着温虞:“你说巧不巧,曾秘书昨晚带了个女伴,女伴也受了点伤,跟温设计师受伤的部位一样。” 温虞低头不发言,身后却立马有人附和:“确实是巧,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也有和范晟博不两立的人说:“那你现在用脑门朝桌角上撞过去,是不是也同一个人啊?” 两三人并着哄笑,那人挂不住面子,指摘道:“你别吃不到葡萄嫌弃那味儿酸,当不了白领的太太,就说自己眼界高想当总经理的太太,首先你得有老牛吃嫩草的本事。” 那小助理反驳:“你当自己是什么正经货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给xx公司的老总的做二奶呢!” 另一个继续喷:“总比你没人要的好,乡巴佬丑八怪整天盯着高层的几个老男人看,人家再帅再多金也没你的份……”嘴还张着,就被挥了一巴掌,她不服气,捧起身旁的一打图稿朝那人摔过去。 范晟博是挑事人,眼下却坐在位子上不动声色地看两人闹腾,不时煽风点火两句让气氛愈演愈热,另外一个设计师坐不住起来想起来劝架,温虞见她动了也想做个和事佬,胳膊却被一旁的同事给捉住了:“你别去当出头鸟。” 温虞一愣,恰好设计间门被人打开,两人又闹得正在热头上,一人不注意就将稿子甩出去一把,正中进来的人脸上。 “都住手!”安宋后脚跟上把两人拉开,然后转头看那个被设计稿砸到的人,问道:“李总你有没有事?” 李谨然并不恼,捡起地上的稿子看了眼,气色平常道:“站着的几人都回去写份检讨。”又对安宋说:“把三人的档案资料调过来。” 这事儿是关着门闹起来的,外人还不知道,但经过领导这一突击检查,公司上下的人都当听戏一样传着。其中一个设计师的人缘不太好,销量也是排最后的,又经昨天那事儿的影响,名设计师给人当二奶的事不胫而走,引来了几个报社的记者来访问,董事局的高层商量了一下,趁事情没闹得满城风雨先把人给辞退了,又对前来的记者做了解答:“该设计师因市场竞争压力大,导致神经局部过于紧张,无法进行日常工作,心理方面微有影响,控制不住个人情绪。公司为该员工身心抱恙十分忧虑,考虑到职工健康和公司将来发展,特此劝辞……” 参与决议的高层都有露面,除却李谨然、李彦,还有何新禹亲自出面住持。 温虞有幸坐在最后一排参加记者会,看着那张一尘不变的脸,心中慨然,她曾经疯狂地迷恋过这幅彬彬有礼的形容,也曾在千转百回噩梦里憎恨过那张脸孔,如今再见到,她内心只有一叶浮萍漂过,没有波澜。 时间是否是最好的良药,温虞至此还不敢苟同。 “至于另一名设计师经核查,她没有参与此次恶劣斗殴行动,但未加劝阻,我公司会另行开会决定惩处。今天的记者会就到这里,各大报社的记者如还有问题,可以咨询我的秘书。” 何新禹阖上文件离开,下台梯后越过层层闪光灯,朝人海最后方若有若无地一瞥,神色淡淡,不见得有深意。 温虞一愣,尚未品出这个眼神中的伯仲,身旁的同事道:“还好你没掺和进去。” 温虞回过神,对她笑道:“这要多谢你了。” * ua少了个设计师参加活动,下面的人正猜谁能顶替上去,李谨然亲自来设计部开了个会,说明彦总那边已经新聘请了设计师参加,原本想将温虞的名额让出来,眼下已经辞退了一个,暂时也找不到新设计师进公司,决定继续让温师参与,名单已经送去活动主办方,全盘定下来,希望各位员工全力以赴。 同事之间有人替温虞庆贺,也有人嗤她粪里捡宝运气好,更多笑范晟博费尽心机全是空。 这些温虞只当听不见,坐回原位做自己的事。 范晟博捧着会议文件出来,路过温虞前头,停下来打量她,温虞头也没抬,只听她笑道:“我以前就觉得你这人要不是真蠢得像猪,要不就是城府太深。” 温虞这才抬头,回笑:“那你现在觉得是哪个?第二个?” 范晟博摇头:“你城府深,却能做到蠢得像猪的地步,你这人太可怕。” 温虞笑道:“这是什么评价,我又不是鬼,不会吃了你。” 范晟博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我倒宁可你是鬼,能让我留存三分对付你。” 温虞没理她,低头专心于画稿,片刻后那人却不走,她将最后的一条线收尾,抬起头问她:“范师怎么还不会去做自己的设计?不努力点,就算不是我,也会输给其他的设计师。” 范晟博继续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哼笑着离开。 * 接下来的时间不算宽裕,忙里偷闲的空余,公司还有全员工的户外活动必须参加。 温虞本想借经期请假在家研究设计图,楼上的总助却发下来通告,让她暂替总经理秘书一职,跟着李谨然参加活动和一个月后的投标事宜。温虞拎着白纸,看着黑字发愣,问那总助:“为什么让我替职,我没学过秘书的课程,也没秘书证……” 那小助理为难道:“温师你问我我问谁去呀,老板这人的心思有时候很难琢磨,只有曾秘书能摸出点门道,我也只是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偶尔跟着老板出去活动一趟罢了,平日里也不怎么接触。要真比起来,我还没您见过他的次数多呢……” 温虞盯着白纸,沉默无言。 小助理见她的模样无助,叹道:“要不温师你自己去问问。” 温虞想也好,问总助:“李总现在在办公室吗?” 他说:“他今天有个饭局,刚从办公室出去,你现在下去还来得及。” 温虞谢了他一声,赶紧追上去,走到电梯口见电梯的门快关上,里面的人清一色的职业套装,面部僵直板正,像冷风卷落叶似得冷漠无情,温虞心里率先退却一步,转而奔向楼梯,她心想楼梯也挺好,朝下跑不吃力,脚程快一点还能赶超那一层一层停下来的冰冷器物。 她追到门外,索性大部队还没走,杵在门口谈笑着。 那人偏了点儿头,就看见她站在十步外看着这里,他对她招手问:“有什么事?” 他周围的人不少,十几双眼睛都落到她身上逡巡,温虞被盯得心里不自在,手也有些抖,向几位高层逐一喊过去,然后强压着问:“李总,这些活动为什么让我参加……我没有秘书证,也暂时没接触业务。” 李谨然看了她手上的通知单一眼,说:“就这事?” 温虞点头:“要是被查出无证上岗,公司也会受影响。” 李谨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早晨出门时稍收拾了一下,眉毛顺,粉黛薄,少了分凌厉,多了点柔和,他等了她一会儿,见她没作声,便说:“知道自己缺了什么就去补,没见过给你机会往外推的人。” 第28章 温虞找了两家培训机构,分别听了两堂课,各有千秋。先前她尝试考会计证,因职业道德那部分没考纲,所以没过,借了这个机会一起报名。温虞算了时间,两个月内能把书本上的东西都背出来,下个月就能考出证书。 下班后,叶瑧约她一起吃饭,提到辛浅的时候,温虞询问她的伤势,她这些日子忙过头,忘记去看人家了。 叶瑧笑道:“她逍遥得很,姓温的小子把她当慈禧皇太后那样端着,呼之则去挥之则滚,乖的跟猫一样,挺招人羡慕的,我家那位在我怀孕的时候也从没这样侍候过我。” 温虞一想温薄青的性格,又惊又疑。叶瑧问道:“你堂哥的事你都不清楚?” 温虞浅笑:“我们两家人不太亲。” 叶瑧说:“他家老人催着孙子结婚,所以他现在得要个挂名老婆。你也知道他身边有女人,但不算多,基本都是在学校里的花骨朵,拿不出手,要是叫你爷爷知道他给人家小姑娘j□j,指不定就被打残一条腿,所以眼下只有让辛浅能出面去老人家跟前转一圈,先把人稳住再说。”中途停了会儿,见温虞低着头不发言,又漫不经心说:“不过辛浅得意太早,你堂哥是什么人,不就是六块钱一个结婚证书吗,真能让他浪子回头野狼回山洞了?他外面的女人不会断,她现在觉得可以当屹立不倒的红旗,等真独守空闺了,怕得疯了。” 温虞笑道:“你是说你疯了,还是说你想疯了?” 叶瑧踹她一脚,两个人又笑了一会儿,温虞把自己的近况说了一遍,叶瑧皱眉想了想,说:“你那个户外活动,我老公参加过几次,内容会重复,去年是去西藏旅游五天,今年大约不是滑雪,就是带你们去南极看企鹅溜冰。” 她这话幽默,温虞笑了会儿,问道:“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叶瑧回答:“领导们变态,为了让员工锻炼体能,又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不过也挺有效,我家那位的肚子够大,每回参加一次必须掉两斤肉,他喊苦,我倒挺愿意他参加的,哪天最好就挂在那边的,我这里拿了遗产省心,他外面的女人没了依靠,死心。”两人正在餐厅里,叶瑧说完,往嘴里送了一块蛋糕,看见门口进来个男的,张相一般,但虎背瘦腰,胳膊上全是收紧的肌肉,叶瑧有点亮瞎眼的意思,指给温虞说:“除非他练成那摸样的,我再考虑放他一马。” 温虞摇头,说这模样的都是练了好几年的。 叶瑧道:“你多参加那户外活动准能连成,那户外还带狩猎游戏,那可是野外,万一遇上个黑熊灰狼小命不保,不练好身手怎么行。”她顿了顿,又补充:“还得带一些防身工具。” 温虞听了,一一仔细记在心里,叶瑧吃饱后,想休息一会儿,又提起当年追席慕之勇,也恰是那会儿,她认识了辛浅的姐姐,后来得了人家的嘱托,就把她从烟尘地带出来,又是提供吃住,又是介绍工作,直到她傍上温薄青。 温虞听着,觉得某部分跟她挺像,许是女人都有惺惺相惜,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所以在关键时候互相扶持一把。 叶瑧讲到辛薄两人相遇的那段,偏巧温虞那边来了电话,是辛浅的,她看了屏幕上的名字,眉头一皱,她怎么给我电话了呢?又抬头看叶瑧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她没多想接起电话:“怎么了?” 那头的有些吵,像是在播音乐。 辛浅听了她的声音,抱怨翻箱倒笼地扑出来:“猜猜我今天去哪儿了?你家老祖宗的地盘,我胳膊刚好就劳心劳肺给老人家准备好礼物去了,结果你猜怎么?老人家看了我一眼,直摇头,当着我的面说‘这姑娘不行,赶紧给断了’我差点想说你大爷的,幸好忍住了。” 温虞心里乐起来,问道:“然后呢,真把给你赶出来了?” 辛浅说:“这到不至于,你家老祖宗确实端正达理,来者是客,让我进去坐了半天,问了我一些家事。我那时就问,我给他孙媳妇哪儿不好了,他就说,一看我这人就觉得烟火气太重,不是淳朴妇女。” 温虞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温家几口人都糊糊涂涂的过日子,有钱赚就赚,外面有得玩就玩,享受一把重要,回家能照管老婆孩子就好,温父已经是两家人里最正经的了,但温家老爷更正经,更明白,绝不糊涂做人,也不拿不义之财,以至于温家曾经金山银堆,至今也只够他老人家养老而已。 温虞就问:“那你怎么跟他说的,继续装糊涂?老人家不需要跟他说太明白,说白也无济于事。” 辛浅在那头笑着,阴阴柔柔的:“温虞,我不像你喜欢糊弄,我就跟你爷爷说,辛浅没什么本事,早年确实在烟火之地呆过,但赚的是体力钱,靠自己的本事活下来的,您老人家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我想跟你孙子在一起,不管他将来娶不娶老婆我都会钉在他身边,如果我不乐意让他包养了,我也会自己走,不需要您拿笤帚赶。” 温虞想自家祖宗的脸色,一定像木头似得,辛浅就说:“是,我原以为他听了多半会气得脑溢血,哪知道他无动于衷,劝我说‘辛姑娘,你要好好做人,可以找个不错的人家,我们家薄青不是你的良人’”她在那头笑道:“原来你家老祖宗也知道,他孙子温薄青不是个好种。” 温虞跟着她在电话里调笑一会儿,询问她身体状况和回来日期,本想就此撂了电话,又想起公司户外活动的事,便问道:“我堂哥现在在不在你身边?” 辛浅往身边的男人身上一瞅,回答:“在外头给我干苦力呢!有什么事,我给你转达一下。” 温虞想了想,说不用,挂了电话,再听叶瑧八卦了几句,各自回家。 * 温薄青听身边的女人青天白日里就对他堂妹扯谎,笑着问:“干嘛不说我在你旁边。”说着,他曲了曲手指,在某处捏了一把,身下的女人轻轻颤抖,白皙的乳跟着晃,他低头轻咬,左右流连,她轻哦低吟,等他差不多了,她笑道:“我不是你的张倩妹妹,没兴趣让别人做观众,现在聆听。” 温薄青捏了她的脸,笑道:“原来你偷听。”低头又想重新来一回,辛浅推他说:“手撑不住了。”他却不肯,将她受伤的手放平,下身强行挤进去,手在她的侧腰上摩挲,说:“谁让你偷听的?还有谁一起?我那堂妹?” 女人的身体长期受教,经不住小丁点儿的刺激,辛浅又是偏爱他这样的,只闭着眼享受,软语高呼。温薄青在野花丛中采撷多了,属她是最得心最配合默契的一朵,不然也不会任由她这段时间的骄纵和呼来唤去,更带她回去忽悠老人。 温薄青聪明,辛浅也得把握分寸,他究竟想问温虞的事,还是他和那男人关在门里商量的事,她心里明白,但不能说明白,只能笑着说:“是啊,就是你那堂妹,当时她听了脸都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未经认人事的大姑娘。” “什么大姑娘,老菜根罢了。” “老菜根,你不也想咬一口吗?” 温薄青笑了笑,没接腔,抽身离开,进浴室里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她正拿着他的手机,他走过去拿过来看了眼,正玩着手机游戏,他笑道:“都多大岁数了?还玩游戏。” 辛浅说:“现在的人不会发短信*了,他们一般在网上勾搭小姑娘,搭上了就哄她们过来。” 温薄青笑道:“好大的醋味。”他换了身衣服,见床上的女人不着衣缕,完事后的肌肤隐隐泛红,青紫交错位置格外惹人怜。他心里笑,难怪都说女人像花朵,需要滋润和疼爱,果真滋润过后尤外娇嫩欲滴。 两人又耳鬓厮磨一阵之后,他驱车去了附近的一家饭厅和别人碰头,那男人见了他,打响指让侍者上酒,温薄青拉开座位,笑道:“何董不必这么客气。”他仔细品尝,笑道:“应该是九几年的。” 何新禹笑道:“你帮我这么多次忙,应该的。” 温薄青也不绕圈子,把东西交给他说:“李总初步定下的投标书,标价都有,应该会改动,但也不会改得特别大。” 何新禹翻了翻,落款是李谨然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笑道:“多谢。”收拾好东西,转身就走。 温薄青喊道:“何董不留下来浅酌一口?” 何新禹顿了脚,转过来笑道:“不用了,你也知道我家那位,受不了。” 温薄青笑笑,不勉强,又听他说:“多谢你照顾她。” 温薄青一愣,意识到这话里的她是谁,便回道:“客气,是你照顾她罢了,我只不过是中间人,偶尔送点东西进去打点。”他喝了口酒,皱眉道:“你没进去看过,监牢那地方潮湿阴暗,我站那儿就觉得难受,也不知道她从前一个小姐,怎么挺过来的。” 那人杵在两步外一动不动,想起十八-九岁的女孩有一张圆脸,成天趴在他教室外的走廊上,偶尔看看风景,拿着相机照来照去,但等他出来的时候,装模作样转了方向,照人去了。他见得这个姑娘多了,就打听是什么来路,那群兄弟笑他是不是看上胖墩了,他翻着人家的资料,就说胖墩也没什么不好。兄弟们乐了,就给他牵红线,自说自话写了情书给人家,那姑娘当天下午就气喘吁吁,红着一张脸说‘我愿意’还把情书和所有他的照片递给他‘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借着拍风景的名义,拍你的照片。’ 那时候啊,他家里穷,现在的姑娘都现实,看不上穷帅哥,只有胖墩妹看得起他,将他当作是全世界,以他为中心转着,他自尊心一下子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满足之余也就答应胖墩妹了。 然后两人一起上课,回寝室,一起看电影,吃饭,会牵手会拥抱,像所有大学里的恋人一样,挺平淡的恋爱。 这样的恋爱就像那胖墩妹纯良的眉眼,温和的笑容,像眼前的夕阳一样,一去不复返。 何新禹朝酒店外的绯红西天望了一眼,不在与温薄青多说一句,快步走出饭厅。 第33章 温虞盯着黑屏的手机发愣,心想李谨然找她说事的几十种可能,语气里不像是要做那样的事,但他找她还能做什么事呢, 她在座位上犹豫片刻,抬头见范晟博并不在上座,询问同事她的去向,对方说,“她家里有事,提早走了。”说完,有点愤愤,“她倒是想走就能走,活儿都留给我们做了,她做什么呀,工资还比我们高了两倍。” “这话不能说。” 温虞心想这人帮过她几回,便出言提点。 所幸同事的语调轻,周围的人没听见,她吐舌头说:“只是抱怨一下,她难得不在。”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旁人抬头起来看她们了,才埋头继续工作。 既然范晟博今天早走,说明温虞不用加班,她想了想,给叶瑧发了条短信,让她六点左右打个电话,打不通就直接来公司找她。 解除了后顾之忧,温虞安心作画。 到下班时间,她故意拖了半个小时,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独自来到停车场。 那人靠在车门,吞吐着云烟。 看见温虞后,顺手就把烟恰了,打开门说:“上车。” 温虞睨了副驾驶座一眼,摇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不上车。” 她活了二十八年,好歹也知道,上楼上道都可以,上床上车就有问题,没有男女会盖着棉被纯聊天,也不会关在车里不玩车震。 李谨然却将她的表情和那一点点小心思都捕捉在眼里,微笑着看她:“你既然知道世界上有个名词叫车震,不会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另一个名词叫野战。” 温虞一愣。 他继续道:“我真要你,啥地方都行,你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吗?” 温虞涨红脸道:“法治社会,我就不信……” “不信什么?”李谨然提高声音:“法治社会,有让你沉冤昭雪,衣食无忧吗?”见温虞一张脸红扑扑的,恼得样子也像被人欺了,他不由得心烦,招手说:“得了,上车,别让我下去捉你。” 温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扭头就走。 身后却是“砰——”一声,车门被使劲儿甩上,温虞吓得一回头,就见他恶鬼似的步来,她下意识加快脚步,几乎是用小跑的步伐。 但男人走的更快,不一会儿就把人捉到,拖进墙后。 公司当初重新装修的时候,他参与了工程,哪里是监视器的死角,他很清楚。 温虞心里懊恼刚才走的不够果断,或者她根本就不应该过来。行动上也不忘记挣扎,又推又打,只差去咬他身上的肉。 无奈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方用点劲儿扳了扳她的手腕,她只听到骨头里‘嘎嘣’一声,痛得喊也喊不出,完全被淹没在那人的索吻中。 她心底气愤,想用另一只手甩他巴掌,中途却被他捉住,反剪到后背,她急中生智,便想到用高跟鞋的鞋跟去踩他,谁知这男人在行事的时候脑袋也清楚,看破她的小动作,侧了侧身躲开,右脚一用力将她两条细如柳条的腿分开,把自己挤了进去。 温虞身后抵着墙,身前又是他强势压上,有什么东西在腿间悄悄变成参天大树,她很清楚,心想这样是不对的,必须反抗,但身理上无力,他的吻技好得过分,让她的撕咬渐渐败下阵来,变成软绵绵的吮吸和互相取悦。 最后只能她将自己挂在他身上,受伤的手也不觉得疼痛。 身体里火热的不行,有点头晕和一丝丝难耐的不满足。 理智在对抗,身体却被被慢慢吸引。 温虞觉得自己已经无药可救。 * 两个躯体分开的时候,各自喘息,皆是压抑着情绪的。 李谨然稍稍握住温虞的手,她低声一叫疼,他才想起刚才情急之下,将她的手腕扳脱臼了,低头检查,发现那细藕死的手腕已经肿了起来。 他微微一皱眉,见她又要好想要落泪的样子,哼道:“活该。” 这人的冷嘲热讽是温虞意料之中的,她也没想能从他口里讨得什么好话,推了男人一把:“你玩好了,就让我回去。” 李谨然将她捉住:“急什么,事情还没说完。” 温虞盯着他不说话,一双经验红彤彤的,仿佛再说:你除了这件事儿,还能做什么事?她又后悔了,早之前就不该相信他还会有别的事跟她谈,男女之间私下里能谈出什么事?还不是谈着谈着就谈床上去了。 李谨然见她这摸样,不觉摸了一把她的侧脸,手指上沾了点盐水。 他说:“谁让你不听话,我带你进来,提拔你,就是让你忤逆我的?”见她做无声的对抗,他上前一步道:“说话,这什么态度,还想来一次?” 温虞只好抬头和他对视。 他放轻语气:“还敢不敢自说自话的跑。” 她想了想,摇头。 李谨然斥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包着她的手腕,慢慢走回去。 两人坐上车,温虞问他想谈什么,快点儿,她赶时间回去。 “你家里有急事?你爸病了还是你妈受伤了?还是你那个了不得的妹妹又干出惊天动地的事了?要不要我买一篮水果,附上一个花圈去看看?” “你!”温虞气结,恼意发泄不出,郁结于胸。 又听他的话里有话,但猜不出这些生意人的心思,只能憋着气摇头:“我没事,你说事情吧。” “没事就先去医院。”李谨然看了她的手一眼:“肿得跟猪蹄似得,看着就难受。” 还不都是你弄的! 温虞口干舌燥,肚子里一包火无处散。 李谨然轻轻笑了:“我又不是医生,只会打人不会治人,何况是只蠢猪。”他轻松地开着玩笑,说话间已经发动了车。 恒旸的冬夜能达到零下的度数,今晚大约有零下两度,外边路道的两旁都结了冰,路灯又不给力,昏昏暗暗越发看不清道路。 温虞说:“你开慢些。” 李谨然看也不看他,速度表上的指针保持不变。 温虞急道:“没见前面这么黑,路又滑!” 李谨然笑道:“是你走的路多,还是我的车耗得油多?” 温虞闷不吭声。 李谨然侧眼看了看她,说:“这条儿路我开得太多次,图都背熟了,况且又不是条近道,谁没事绕远路。”他在她面前说话从来自信满满。 她心里不屑他这样,却不得不顺从。 身旁却递过来一包湿巾,那人说:“先敷一会儿,要点时间才能到医院。” 温虞想:所幸还有点儿良心。 * 到医院,挂号,排队,看医生拿药,免不了好几个小时,温虞先给叶瑧打电话,让她不用来了,叶瑧却已经赶到她公司门口了,这会儿被通知她被放了鸽子,心里气恼,骂了她一顿才罢休。然后她又打电话回家,道是晚一些回去,嘱咐温父早些睡,别喝太多酒,温母别在晚上织毛线,温婉做好作业要把明天上的课复习之类,说了好一阵才挂断电话。 坐回李谨然身边,又是一阵叹息:这到底算什么事。 她偷偷打量身旁的男人,他多金,长得也还好,身材不像那些中年人,没有啤酒肚和双下巴。他平日都在健身房运动,有点儿腹肌,床上的技巧尚可,能让女人满足。他有公司,会理财,智慧相当,能力不妄。这个男人是个难得的才俊,这样的人才却会来问她索要,是个女人应该骄傲窃喜。 但温虞知道,这个男人会这样做,最重要一点是她有利用价值。 为了夺得位置,把她送到那个人身边而已。 想到这里,胸口莫名生出一种情绪,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护士喊道温虞的号,进去看病的时候,医生不免要问手腕是怎么弄伤的。 温虞看了看跟上来的男人一样,笑道:“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医生说:“不像。”又捏了捏她的手腕,她疼得冒汗。 一旁的男人却插话:“您轻点儿,别看她疼吗。” 医生看了他一眼,对温虞说:“像是被人弄伤的。”问李谨然:“你是她爱人吧?知不知道她这是怎么弄的?” 温虞听了觉得尴尬,不得不选择沉默。 李谨然却说:“就是她自己不听话给弄伤的。” 温虞抬头看他,正好四目相对,那眼睛里有东西流出来,她吓得立马低头,转念想起来的时候,又不知道为什么低头。 医生开了药方,让李谨然下去付款,然后去拿药。 他走后,医生问温虞:“是不是你爱人对你施加家庭暴力?这种行为不能忍的!” 温虞一个劲笑着摇头,非说是自己弄的。 医生老生常谈:“世界上就是你们这种软弱的妇女多,才纵容那些衣冠禽兽干畜牲事儿!” 温虞心想:你说的对!但又不愿意承认前半句,只呐呐地支吾几声离开。 没想到李谨然站在门口,手上领着一袋药,笑道:“我是畜牲还是禽兽?” 温虞想了想,折了个中:“比畜牲好一点,比禽兽差一点。” 李谨然哭笑不得:“那是什么。” “是人兽。” “……”他暗笑,又问:“还有一个问题。” “……” “为什么不否认?” “否认什么?”温虞不懂。 他笑道:“我是你爱人。” 温虞上下扫了他一遍,不做声,转身走了几步,又回来:“医院来了,医生也看了,说吧,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第34章 再次回车上,李谨然从车肚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温虞,“自己看看。” 温虞看着那个文件袋,心里一直有个抗拒的声音在喊着,但是行动背道而驰,打开文件袋,看见里面一张张照片,眼中又惊讶又不可思议,慢慢结成怒气。 李谨然看在眼里,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妹妹在做这样的事,”他抽出一张照片,里面的男人赫然是李彦,怀里依偎着的女学生,虽然只有侧面,但是那样的眼神和神情却很好辨认,不就是温婉清冷淡薄的模样。 温虞脸色发白,手紧紧攥着这些照片,心想他把这些照片给她看是为什么?想要威胁她?还是想要让她气得不行,让温父温母跟着一起崩溃?她一时想,要不要马上撕了? “你长本事了,知道这种事就该立马把祸根给断了。”李谨然拍手道:“但是你又蠢了,既然有照片,就该有底片,你把照片毁了,底片还有,想冲几张就有几张,照片算个啥?况且现在的照片都储藏在sd卡里面,只要放网上一晒出来,不用到第二天,全网络的人就该知道这件事儿了。真到了第二天,就能上报。” “那么李彦也会被曝光,利源也会跟着受到损失。” “给报社的人说一声,让他们把男主角换个就成。”李谨然笑道:“现在的电脑技术弄起来不难。” 温虞心想:他说的不错。 所以静下心,将照片收好,紧紧收在怀里,问他:“你想做什么?” 他却笑:“你在说什么?” 温虞忍住,道:“你给我看这些照片,总有目的的。” 李谨然点头:又道:“就是拜托你以后好好管教你妹妹,别让她找李崭亭就行。” 温虞听他这话,不由皱眉头,心想温婉怎么跟李崭亭扯上关系了,两人不就见了一面,而且也没说上几句话,看样子也不像是早有交情的。 李谨然却说:“她挺了不起的,勾引了舅舅还想勾引外甥,哪个有本事就跟哪个是不是?你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妹妹做立牌坊的婊-子的?” 这个人前一刻对她挺好,让她错认为他算是个不错的男人,这一刻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侮辱人,只令她觉得是自作多情有眼无珠罢了。 温虞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恼羞成怒,胸腔里好像燃气一把火似得。 她此刻非常希望手里能拿着点尖锐或者重一点儿的钝器,如果有,她一定会往他脑袋上掼,但是她手里只有厚厚的一沓照片。 温虞想了想,把照片拿出来塞进自己的手提包,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个头不大不小,砸人正好。 于是放进文件袋里,趁着他不注意,甩手。 李谨然看见她的小动作,也不知道怎么的,没有动身躲开,硬生生用脑门挨上。 她的力道不轻,额头立即就泛青。 温虞像是豁出去了,这会儿跟吃豹子胆一样:“你们这些有头有脸有权势的人,只会用拿各种威逼利诱压人,男欢女爱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一个巴掌拍得响的,我妹妹这一点是不对,但是崭亭也不能一点责任也不付,他也该好好学习有点定力。”说完,想到这小伙子上回还跟她说,他心里有喜欢的女孩子的话,不觉恨道:“你们都一类的人,在那个浮夸的世界用过的东西和女人多了,下半身多是处于麻木状态,脑子又怎么能品尝出感情的滋味。崭亭他太小,更是对感情没什么概念,对温婉也只不过是一时迷恋罢了,倒是你这个做舅舅,给他当监护人的长辈,一味纵容他花花绿绿这个世界,总有一天入了歧途就再也出不来了!” 李谨然一只手拎起就能拎起她的衣领,提在半空中,眼中涛涛怒意。 温虞依然继续道:“你说我们女人是婊-子,你别忘了,你还要靠婊-子上位!” 她说完,心上觉得眼前的男人不挥下铁拳也不太可能,只能默默地闭眼,期望不会比手腕脱臼那样疼。 等了一会儿,意料中的疼痛却没下来。 她睁开眼睛,男人已经松了手,对着她冷道:“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床上头还情意绵绵,享受得很的样子,一旦下了床,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得特别快。”他顿了顿,又说:“温虞,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硬,把自己端在清高的位置上。你虚以委蛇求我把底片删了也好,虚情假意哄我放过你也好,看在你还愿意放低姿态来迎合我,说不定我一时心软,就这么算了,你回去把你家那位管好就是。眼下你这幅态度,你说我该怎么收拾你?” 温虞不是没有后悔,但天性就有那么一点没用的硬骨头,心想这话都说出去了,没软下来的道理。 所以抿着嘴不做声。 李谨然笑道:“行,你端着自己吧,往后有你受的。” 说罢,走到车边,踢了踢脚边的石头,骂道:“都欠削。” 然后上车,发动马达,呼啸着从她身边划过,扬起一片尘烟。 * 温虞回到家中,温父温母已经睡下。 她先洗了把澡,抬头看见镜子里的女人,拥有姣好的身材,五官不差,还能入眼,笑起来温柔,让人油然生出保护之感,*挺立丰满,腰是腰臀是臀,没有过分的赘肉,骨肉均匀的正好,恰是床上能让男人失去理智的那种。 温虞看着这样的自己,不由得莞尔,想象那个人是不是也这样看待自己,心跳得昏天暗地,立马低下头不去想。 她其实很讨厌这种感觉。 匆匆洗完澡,她不紧不慢地吹干头发。 从手提包里拿出照片一张张看过去,渐渐觉得心疼。 敲了敲温婉的房间,里面半天没有回音。 她推门进去,那个女孩正躺在床上听音乐,音量挺大,她站在门口能听见一点。 “温婉,你出来。”温虞走过去摘下她的耳机,小姑娘立刻坐起身来,“姐,你回来了。” “嗯。你跟我出来。”也不看她一眼,垂眸走了出去。 温婉听得出长姐的口吻里有些焦虑,神情也不似寻常的平静,有一点儿疲惫和担忧。 她想可能是温虞工作累了,找她谈心。 “姐,你喊我做什么?”温婉跟着走出公房,两人站在外边僻静的小道上,她看了一眼温虞手上的东西,问道:“姐,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温虞把它递过去:“你自己看看。” 温婉起初也不过是好奇,当真接过来看的时候,脸色一波比一波差,直到最后,却渐渐平复回来,冷冷道:“哪又怎么样,这上面的女的都只有侧脸,怎么能证明就是我。”话说完,她脸色一白。 温虞接过来道:“你也知道一眼就能认出是你,你自己都没掩耳盗铃,还指望别人瞎吗?”她拉过小姑娘说:“你现在才几岁,就急着要谈恋爱。就算我松手让你和别人交往,这人也绝不能是这个男人,你知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把感情当垃圾的,随便丢的,你扑上去做什么呢?”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又劝道:“等你考上大学再谈恋爱也不要紧,现在应该读好书,你成绩还可以,不要把时间和精力用错地方了。” 温虞以为这话说的够在理,身边的小姑娘却是一笑,抬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她,笑道:“姐,你这是骗谁呢?你早知道我跟他混一起,你只是装不知道。” “……” 两人对峙,沉默一会儿后,午夜的月亮已经悄悄不见了,天上的星光很黯淡,云层迭起,黑雾浓浓。 那一方终于忍不住道:“可我不知道,你会做到这一步。我以为那只不过是你小孩心性,想掺进来玩一玩罢了,兴趣没了,就会主动退出。”她将那照片抽出来,“可是你看看,你和他究竟到什么程度了?婉婉,我不想你这样。” 温婉激动道:“我不是兴趣,是必须这么做。你也知道他这样的男人的劣根了,看得上的就想方设法夺过来,玩了一阵觉得没劲了就扔掉。我要不这样吊着他胃口,早成没人要的破房子了!” 温虞听她这话里的信息,心里咯噔咯噔地直跳,再去看这姑娘的时候,她已经噗通掉眼泪 了:“你以为爸的腿怎么瘸的!就是李彦喊人做的,他就是个人渣,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是要让我做他情妇吗,我做就是了,但是我要让他知道,总有一天一个情妇也能要他的命!” “爸这件事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知道又怎么样,他又不是你的爸。” 温虞抬起头,眼里有震惊。 温婉苦笑:“你们都当我孩子,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比你们都多。” 温虞低头思索一阵,手指忍不住颤抖,她尽量控制,在黑夜里转身,压抑着感情说:“总之这事你别管了,让姐处理。” 她心里很乱,需要找个地方思索,或者埋进被窝里,一个人承受这些痛苦,孤独地宣泄。 温婉看着她的身形慢慢拉长,控制不住眼泪掉下来,问道:“你很恨温家,恨不得我们都死,何必还要留下我一根独苗。” 那纤长的影子停住,半晌后,在跳动的灯火下转身:“因为我还当你是我妹妹。” 第35章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发现时钟坏了,指针停在12点不动。 温婉刚才又激动又抽泣,现在还没有缓过神,不停地打嗝,眼神很木讷。 温虞安抚着妹妹睡到1点,等枕边人的呼吸均匀了,才出门,又去父母房间里看了一眼。 这个时间点恰是老人家熟睡的,温虞静静地站在两人床边。左边的男人国字脸,鼻子塌了点,眼睛也小,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和她相像,只有冷峻的表情和妹妹神似,温虞和温婉都长得像温母,乌眉大眼,柔弱无骨。也许正是这样,才能骗过众人多年至此。 温虞站了一会儿,才回到房间。 书架上的书面坑坑洼洼,有点书页页脚都卷起来,泛黄,严重点的,书梗那块已经塌了。 那些书都是年轻时候买的,大多数都是补习题集,当她再次观察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温虞有时候想就这样斩断这种鸡肋生活,往后若有机会能嫁个过日子的男人,生个可爱的孩子,温婉如果想跟她住,她也会带她一起走,一家人找个不错的地方,安安心心度过下半辈子,虽然生活质量差了点,只要能够温饱,也挺好的。 但是当她在品尝安逸却穷困的当口,某些人却踩着她曾经的痛苦,享受着世界最奢华的生活。 “他们把女人当玩具,把金钱当木柴,把一切别人视若珍宝的东西看作粪土践踏。” “他们能翻云覆雨,能把黑的变成白的,能把毫无关系的无辜的人送到角斗场,以供他们欣赏。” 温虞在牢里曾经在某本书里看过这句话,她当时觉得说得很对。 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说得很对。 所以,她静下心,开始研究白天拿到的场地地图。 温虞去过的地方不多,读书的时候学校组织去滑过雪,对雪的概念只限于好玩,但雪往往也有可能致命。 温虞点开搜索引擎,搜查了雪地里的生存技巧,生火取水等技能都是必须学会的。况且公司选择的活动场地,并不是国有的,在靠北的一处茂密雪林里,安全度其实并不保障。 温虞想不通公司里的高层为什么会同意这场危险的旅程,但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总没错。 从3d电子图上能看见雪林的全景,但这个地图好像已经是四五年前的绘制出来的,山峰沧海都是会变的物质,四五年的时间,地图跟实景肯定有什么是核对不上的,所以温虞也没有太相信这张地图,看了一眼就关了。 她继续翻阅公司前几年的活动信息,除了在2008年的四川旅行,因地震的缘故死了一位同事,倒是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温虞想查那位同事的信息,无奈她的权限不够,不能查看详细资料,但这个人算是经理级别的人物,原本的职位是李彦的位置,他死了之后,李彦才代替他做了临时的挂名经理,最近一年,才通过股东会获得了实权。 这件事曾经在国内的报刊上刊登过,但是被汶川地震铺天盖地的新闻掩埋了。 以至于公司上下所有人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出令人沉痛的意外。 温虞靠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中的电子哀悼陈词,署名落笔是三个清秀隽雅的手写字,何新禹。 她独自思考了片刻,慢慢笑了,决定回床上睡觉。 * 第二天她问叶瑧借张会馆的vip卡。 “里面还有800多块钱,够你锻炼上一个月的。”叶瑧早上被温虞吵醒,现在只能半睁着眼说,“你还真把我的话当真的,要去练出一身肌肉来?”她开玩笑道:“男人可不爱全身肌肉的女人。” 温虞笑笑没回答,不妨碍她继续睡觉,立即就去了健身中心。 她当然不是去练什么肌肉,按李谨然昨天警告的话,她恐怕何新禹当真会不顾旧情,所以提前学习几招用来防身。 但是,她跟着教防身术的教练学了几天,却还是没能把握技巧。 教练也有点头痛:“往常也有比你更加柔弱的小姑娘来,学了几天也能撂倒一两个人,但你这样的我第一次遇见。”顿了顿,问道:“你的基础掌握的都好,为什么力道使不出来?” 温虞心说: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又对教练说:“我从小的体育成绩就不太好,特别是扔实心球,打排球这类靠力道的。” 教练打量她一会儿,问道:“那你什么比较好?” 温虞想了想说:“射击。” 教练沉默片刻,大手一拍:“那就学射击,野外的地方其实碰不上什么小偷色狼,得防着雪狼那些食肉动物,学射击是最好的。” 温虞先是试炼了两回,都很靠近中心,射击教练看了,也褒奖她有天分,更用心地教她:“狙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有些人要练上一年半载,才能掌握要领,你这样算是不错的了。” 温虞觉得时间不够,问他有没有可能多教点技巧。 教练觉得奇怪:“你是防卫,又不是杀人,学那么多做什么?”想了想,又问:“难道你是个警察?可警察就不该来学狙击,不然你怎么考上的?难道是文员?” “都不是。”温虞摇头。 “那就行了。”教练说:“你学会基础的手势,占位,在不同情况下应该应对的方法就可以了,多练几个星期,那些野狼棕熊都近不了你的身!” 他不肯教,也是怕别家会馆的人派来偷师的,温虞心里理解,就只好作罢。 如此反复,温虞狙击的精准度提高很多,有几回能正中靶心,这天她正好想到一个问题,问教练:“国内有枪支管束条例,不能带着的话,练了也没用。” 教练望她一点,有点鄙夷:“真枪实弹当然不行,但这是气枪,最多也只能砸晕人。” 温虞苦恼:砸晕有什么用,万一那野狼脑壳硬,晕不了呢。 教练见这女人愁眉的样子,柔弱无助,保护欲一起来,想也不想就送她一把特制的:“里面不装弹,装木刺,你回家削尖点儿,保管让那野狼这辈子站不起来。” 温虞摸着那把特制的枪,上面还刻着些精致的花纹,柔中带刚的式样,温虞对它很满意。 练习两天后,温虞接到消息,曾一航已经醒了,恰好她和叶瑧约了吃饭,就带着她一起去医院探望。 “怎么就想到带我去了呢?”叶瑧笑道:“我又不认识你那什么秘书。”走了几步,又问:“他叫什么?” “曾一航,护航的航。” “哦。”叶瑧点头:“名字还行,不知道人怎么样。” 温虞笑道:“人也不错,他家条件还行,有个妹妹,母亲早年走了,家里只有一个老人,工资还算可以吧,能养家糊口,长得也能看,总体来说都是中上的。” 叶瑧听她唠唠叨叨说了一串,再上下打量她的神情,笑道:“瞧你笑得,跟掉蜜罐里去了。”又问:“你是看上人家了?拉我特地来帮你参谋参谋是吧?” 温虞脸上发热,心想自己也不过是说实话罢了,她怎么就听成那方面的了?她仔细琢磨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话是照实说的,但是语气过于热烈了,普通朋友也就稍点两句,没有说的这样详细的。她和曾秘书也只是见过两次,吃过一顿饭,算不上亲密的朋友,所以她刚才说的,才容易让人想歪。 温虞想了想,要是叶瑧把她刚才说的话说出去怎么办,曾秘书会不会觉得她过于轻佻主动了呢?大多数男人还是比较矜持点的,起码女人们在表面上要表现得矜持。 想到这里,温虞忙说:“没有。”顿了顿,又补充道:“反正等会儿要和你吃饭,顺道看一看他再走,免得再抽时间。” 叶瑧见她心口不一,也不去揭穿,笑道:“女人应该对自己好点儿,都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了,这时候自己都不替自己着急,那就没救了。要是看上个好的,也别管矜持与否,追到手领了小红本再说。否则你越是矜持,等于是把机会让给别的女人。”说到这里,她鼻子里哼着:“男人说是说要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女人,带出去有面子,真正回到家,关门歇灯谁要你矜持,当然是越浪越好,你见那些足浴店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声音嗲,行为放荡的吗?这样才能揽着客人,也说明男人好那一口。” 温虞想了想,小做反驳:“我见电视里,也有端在一旁不动的,甚至规规矩矩的招人抢。” “那也是少数,装多了,就给别人看透了。”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吧。” 叶瑧也不理会她,心里还是不屑这样的说法。 温虞理解叶瑧,烟火之地呆多了,见过的男人犹如过江之鲫,大多数男人的喜好的胃口肯定掌握得比她多,发表这样的言论也有一定的依据性。倒是这样一比,她反而是井底之蛙,存活在自己美好而丰满的理想中,看不见现实的黑暗和骨感,还抱着电视剧里的情情爱爱都是刻骨铭心的少女情怀。 温虞这样一对比,她对叶瑧更是信任和敬佩。 第36章 曾一航的病房经过些调整,窗口朝南,更暖和点。 温虞和叶瑧到的时候,曾敏挨在病床边背书,老人家正坐在阳台底下织着毛线,见两人来,忙取下老花眼镜,邀过去坐,见少了把椅子,便对曾敏说,“小敏,让出把椅子给姐姐。” 那女孩恍若未听,瞥了温虞一眼,低着头看书。 曾一航在一旁道,“怎么这么不懂事……” 谁知那姑娘脾气很大,听兄长说了一句,摔了书就走。 曾一航拦不住,只能让老人家追出去。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曾一航说,“她在家里不是这样的。” 温虞忙摆手道:“我妹妹也这脾气,习惯了。” 说完,她将手中的花j□j花瓶里,转身又见他打量着叶瑧,便将两人互相介绍一下,围坐在一起聊了几句。 好在几人不是做长姐长兄,就是做母亲的,说起家常的琐碎事,都能谈到一处。 叶瑧为女儿的事烦了不是一两天,前些日子听照顾女儿的保姆说她能说话了,她便匆匆忙忙赶回去看看,谁知小姑娘见她像见陌生人一样,又哭又闹就是不肯开口说。 叶瑧气道:“我也是替她赚钱,将来好养她到十八岁,谁叫她摊上个衣冠禽兽的老爸,要不是怕让女儿没一个家,我也愿意离。” 温虞想她这话不对,你所谓的这个家已经貌合神离了,你女儿到现在也没感受到家的温暖,否则也不会到现在都不愿意说话,与其这样不如离了,再找个适合的组建个家。 温虞心里这样想,还未作声,曾一航已经把这个道理说出来了,叶瑧不以为然:“现在的男人能对拖油瓶好的?别说带个拖油瓶了,一个嫁过人生过子,还流浪于风尘地的女人,有哪几个男人看得上。”她略停顿,想了想嘲笑:“就算娶到的时候是个干净女人,凑合着过了一段时间,还不是会到外面找新鲜的,有什么用呢。” 曾一航说:“你这是以偏概全,好像这世上就没好男人了。” “不然呢?”叶瑧笑:“你想说你是好男人?” “不敢保证。”曾一航看着她笑道:“起码我不会那样。” 叶瑧听了这话,只觉得耳膜鼓鼓,心里咯噔的跳,偏了偏眼睛看温虞的时候,见她神情平静,像是没将他这番话听进心里的样子,虽觉得疑惑,却也放下心来,继续说:“我这事乱着呢,别说我的了,说说你们的。”又问温虞:“你最近跟你的上司怎么样,有没有进展?” 温虞听了两颊一热,“哪个上司?我上司多了。” 叶瑧笑道:“你心里知道是哪个上司,别跟我装糊涂。”见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真打算装到底了,叶瑧又忍不住要揭穿:“就是那姓李的,我可听说他把你暂时调进总经办做事了,临时秘书还是助理?还是说又给什么别的好职位了?”转头又对曾一航笑道:“你以前有过这种待遇?能占着茅坑不拉屎,让你拿两份工资,却只要做一份工作,另一份全给助理做了?” 他摇头,看这温虞道:“这确实是破天荒了。”又问:“是不是,我老板有什么把柄让你给捉在手里了,你威胁他呀。” 这明明是句玩笑话,偏生合着两个人同时递来的眼光,变得暧昧无比。 温虞也觉得尴尬,只好低头不说话,随两人瞎猜。 两人一言一语说久了,见温虞不搭腔,顿时觉得无趣,就开始侃他们自己的事。 温虞见他们聊得投缘,心里越来越不安,有个声音在抗拒,非要掺进去说一两句,这便提到了公司的户外活动。 曾一航说:“只不过让大家放松一下,公司每年都会有,尽量不重复去同一个地方。那片雪林倒是曾经去过一次,不过都是利源老一批的员工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温虞做松一口的样子,说:“就怕这些外出的活动弄出点事故来。” “不会。”曾一航说,半晌,又皱眉:“倒是08年那次去了汶川……有个同事去世了。”问温虞:“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温虞摇头:“我不知道。” 叶瑧慢慢地递过去一个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会儿,笑道:“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话,详细说一说呗。” 曾一航说:“那人姓田,原本是彦总的上司,他去世之后,彦总才上的位。田总有一妻一子,夫妻父子关系都很好,他去世的时候,他的儿子哭得很凶,田夫人没多久也病逝,现在就剩孩子一个人。今年大约也二十了,前些年还在读书的时候,李总让我去探过他,过得不是很好。按李总的意思是想帮助他上大学,但是那孩子性格太倔强,宁可中途辍学,可惜了。”他摇头,“明明是个天才少年,要是能收为己用,假以时日,必然是个人才。” 叶瑧便说:“这就叫不是你的抢不来,是你的逃不掉。”曾一航附和说是,眼睛里星辉熠熠的。 叶瑧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撇头问温虞,她却闷不吭声,低着脑袋想事情,像个闷葫芦一样,就说她:“怪不得男人看不上你呢,真是没趣的女人,要我也厌你。你有空学沉思者,不如想想怎么钓个老公,女人再怎样也是个*动物,身理心理都要有所满足,一个礼拜得做上两次才能保证滋润红润,免得明明三十岁的人偏像四五十岁的老太婆。当然,高帅富是求不得,也不靠谱了点,最起码找个能行房事的,男人啥方面都可以弱,那方面不行。” 两个女人身旁正有一个男人,她却还能滔滔不绝地将这些事,叶瑧不觉得什么,温虞倒是脸红得不行,停了一会儿,就想先走了。 挨到门口,曾一航又突然问她:“你妹妹是不是叫温婉?” 温虞惊讶,点头说是:“你认识她?” 他摇头:“小敏认识,好像,两个人关系不太好。” 温虞心里一跳,都是小姑娘怎么会关系不好呢?转念一想,正因为都是女孩子,所以同性之间会有些摩擦,这个问题在社会上已比比皆是,也不用特别奇怪。 温虞觑了觑曾一航,他谈及这件事的时候,略觉得愧疚:“大概是我的缘故,我去参加过几次家长会,听他们班的老实说,同年级里有个叫温婉的女孩子成绩名列前茅,回家就拿小敏跟她比,这才让她心里生恨。”接着他又叹息曾敏的成绩越来越差,本来能在挤进前百名,现在已经落到后三分之二去了。 两人一时间又谈到同一个话题,温虞便又坐下来发发牢骚,想到温婉和李家舅甥俩搞不清,就一副心事重重愁容满面的样子。 曾一航也说:“小敏好像也在处对象,心思都不在学习上,问她她也不说。大概到了这个年纪,心里都有那么个人不想说出来,当成宝一样,宁愿自己念着想着。” 说的温虞心里也又愁又闷,又不觉应该理解她们。 叶瑧看着两人表情都一样,玩笑道:“你俩的妹妹别看上同一个人了。” 温虞觉得荒唐,回答:“怎么可能!” 叶瑧被她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幽幽道:“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较什么真,无趣。”说罢,先行走了一步。 温虞在原地自我懊恼了一会儿,和曾一航道别,赶紧追了上去,放低了点身位说了两句好话,这才劝住叶瑧,又恢复到好姐妹的样子,吃完饭再各自回去。 * 曾一航刚刚送走两人,那边老父来了电话,说是先带曾敏去吃饭,晚点给他带过来。 他嘱咐老人家别乱花钱,看着点妹妹,几句唠叨话后,抬起头就看见李谨然站在门口,对着他笑:“最近身体怎么样?” 曾一航说:“就脑门时不时有点疼,其他地方还行?” 李谨然一听,笑了:“其他地方是什么地方,行?是行哪里去?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影响你的正常功能?若是给撞成不男不女的,我的罪过可大了。” 曾一航听得懂他话里调侃的意思,不恼,也不敢恼,只说:“跟你没关系,真不举了,也怪我自己。” 李谨然想了想,却道:“不怪你,不怪我,就怪那人不好,所以世人都说红颜祸国殃民,也不是全无道理。”觑了觑他一眼,笑道:“吃过苦头后,眼睛得睁大点了,怎么也该找个和自己八字合的,你说对不对。” “是。” 曾一航连忙回答,他心里怎么不知道李谨然说的‘那人’是谁,他跟做他的秘书也不是一两年了,适应了李总的反复无常,前一刻对某个东西没兴趣,后一刻突然来了兴趣也是指不定的事,他不敢冒险去触犯这男人的禁忌,便问到调查温虞的事。 李谨然想到那天晚上,她凶狠骂他的模样都挺自然,不像是有意做出来,便皱眉说:“不用了,我亲自试过她,应该没问题。”又问:“倒是她有没有来找你问过什么事情。” 曾一航想了想,摇头笑道:“没有,就说了点家常话,其他的事情什么都没有问。” 李谨然点头说:“那好。”他提了提带来的水果篮道:“这些带给你的,慢慢吃,我先走了。” 第41章 这样动情的语气,温虞再熟悉不过,试问哪个女人年轻时不看一些爱情故事,梦里梦外曾几何时幻想着有这样一个男人对自己动情的场景,或是强取豪夺,或是你情我愿,镜里镜外也许是衣冠楚楚,也许发展成交颈鸳鸯。 温虞在大学时曾经多么期待何新禹能有这样的举动和话语,那么她会抛开女子所谓的矜持,为之全部奉献毫无保留,但可惜他没有,连亲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而今她曾经的幻想却在另一个人男人身上率先领教,她当初觉得不可思议,荒唐可笑,直到日久熟稔,并非她身心麻木,而是懂得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男性的呼吸参杂着浓厚的酒气近在咫尺,萦绕在鼻腔间,温虞只觉得头皮发麻,想退开几步,他却将她困在沙发与茶几之间,动作很温和,行为却强硬地不容她退缩。 “何董。”温虞喊道:“暖气挺足的,你这些衣服是不是穿多了。” 何新禹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身上的大衣,自打进屋里来,她穿得跟在外边一样规矩保守。 温虞低头说:“我也觉得热了,我去把衣服挂起来。”又看了看他道:“何董,您换件轻薄点的衣服吧。” 趁他不注意,她已经走到挂衣架旁慢慢解着扣子。 身后的男人果然走进房间,拉开衣橱的声音响起。 温虞舒出一口气,恍然听见隔壁间轻微的鼾声,好奇心一起,随声挪进门,站在儿童床侧旁,看着床上熟睡的男童觉得特别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她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身后就突然站了个人:“怎么进来了?” 那人紧贴着她的背,温虞不敢动,“我听见这里有点动静,就来看看。” 何新禹瞥一眼儿子,伸手扶着她的腰,隔着厚厚的衣服,还是能描出优雅的曲线,他笑了笑:“看见什么了?” 温虞微微发汗,强装镇定:“这是你儿子?” 何新禹说:“嗯,今年四岁了。”又笑着问:“你不是早就见过了?” 温虞一愣,她是什么时候见过的? “装得太过就没意思了。”何新禹轻笑,抬手将身侧的手帕递到她面前,“你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手帕虽然陈旧了,但温虞一见就想起年前那件事,难道就因这件事才惹出后面一连串的阴谋算计?她不就是好心将手帕给了个男孩吗,怎么会惹出那么多麻烦呢? 温虞想得心惊肉跳,脸上满是恼悔,看的何新禹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放下手帕,从背后把女人紧紧抱住,闻着那股香味,体内是一阵阵需要发泄的热火,张口就朝白皙的瓷颈咬下去。 他的行动毫无预测,温虞被惊得一抖一抖的,打颤道:“孩子在呢。” 何新禹道:“没事。”又笑了笑:“你怎么比较像孩子的妈呢?” 温虞听他这话大有换母扶正的意思,脑中一阵嗡嗡,他趁势就将人扳过来,往墙角推,脖颈上留下一点一点红色的吻痕,他看着满意,才挪到耳垂,刚咬下去,怀里人就发抖,紧缩成一团,他心里高兴,别过头想去吻她的唇,她却左闪右避。 何新禹忍着那些情绪说:“躲什么。” 温虞红着脸,能腿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扬起的火热,在那里蓄势待发着,压抑道:“你以前不是不愿意。” 何新禹一笑:“原来是在发脾气,以前是以前,以前是因为你不够好。”他掐着她侧腰上的水嫩,流连一番,往上托住那只绵软,低头呵气:“当然我一直知道你有多么好,所以等着你变好的那天。你看,你现在多漂亮。”眼前的女人,白皙,纤瘦,水嫩,低着头,脸红扑扑地讨人喜欢,他笑道:“越来越漂亮了,也越来越能勾人了。” “才没有。”温虞摇头否定。 何新禹道:“不用解释,你在李总身边呆这么久,他那人我清楚,我抢了他的,他定会抢我的。” 说着,他的手滑进内衣,解开她背后的扣子。 温虞觉得身上一凉,他却低下头探她的唇,她心里莫名就生出一种厌恶,推他的力气也用的重了点。 何新禹不妨她那么一下,微微皱眉,口吻还是不变:“别闹脾气了,也就这么一会儿。” 温虞摇摇头,忍着眼泪,想了想说:“太脏。” “脏什么?”何新禹笑道,“读书那会儿我不也这么亲过你。” 温虞犹豫万分,左右闪避,最后咬着牙说:“我是嫌我自己太脏。” 何新禹知道她指的什么,一时间五味陈杂,也就停了下来,恰好钥匙开锁的哐啷声传进来,不一会儿开门声作响,温虞趁着他分神,立即整理好衣服。 何新禹没了继续的心情,抚平衣袖,率先走出去,看了换鞋的女人一眼,问道:“今天怎么晚了。” 那女人也不抬头,回答:“开会,有点儿事,拖了一会儿。” 换好鞋,抬头却见何新禹身后跟出个衣衫凌乱的女人,是从儿子房间里走出来的,她立即皱眉,眼神如狼。 何新禹指着温虞说:“同事,新来的设计师,你们见过一面。”又指了指她,对温虞道:“电子部门的经理和你们设计总监,姓苏,到时候从安经理那儿过的图纸,都得交给苏总监。” 温虞的脸还红着,不敢抬起头来瞧人,只能微微低着,对她点点头,望着几人的膝盖。 经何新禹那么一提,苏裴媛才想起这段时间在公司里见过一面,那会儿子她只以为温虞是个跑腿儿的助理,没想到还有个设计师的空头衔。她打量了她片刻,挺端庄正经的,怎么做出来的事都这么不齿呢,对着何新禹冷哼道:“我说过,你在外面的女人别带进家门,你忘记了?” 何新禹道:“温师只是同事,今天送份文件来,你别想太多。” 苏裴媛看了看桌上的东西,皱眉道:“怎么如今设计师连助手的事也包办了?” 何新禹解释:“李总的秘书出了点儿事,他让温师暂替秘书一职。” 苏裴媛一笑:“设计师如今神通广大呀,还能担当秘书的工作。” 何新禹说:“那是李总钦定的,我们局外人就别插手了。”转过身,这会儿好像变了个人,对温虞客气道:“温师没事就先走吧。” 随后仿佛懒得再多说一句,坐沙发上打开文件扫着资料。 客厅里一个人冷漠,一个人带着有色眼镜打量,温虞觉得气氛微妙,琢磨不出里头有什么猫腻,只感到尴尬万分,急急忙忙道了声再见,摔门出去。 苏裴媛走进儿子房间,看了会儿孩子,给保姆打了电话,问人去哪儿了,那头说是来往菜市场的路出了点事,封了道,她绕远路过来。 苏裴媛心烦,也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揉了揉脑袋,出去见那人一副衣冠楚楚正人君子的模样,不觉恶心,走过去敲了敲玻璃茶几道:“以后不准带任何女人回来,同事助理也不行,谁都不能惊扰到我儿子。” 何新禹抬头看她一眼,和蔼笑笑:“瞧你护犊心切的,那你老公我算什么呢?” “可不是。”苏裴媛冷淡瞧他:“儿子就是我的命,谁动他,我就封杀谁。”又上下扫他一回,笑道:“你说你算什么呢,不过是利益结婚对象,还是分清楚点。” 何新禹不作一辞,继续扫着文件,很投入。 苏裴媛站着看了他一会儿,自觉无趣,进了房间先给助理唐副任打了个电话,问了这几天电子部门的产品和销售问题,“那产品怎么不能开发?” 那头,唐副任唉声叹气:“董事局有一半的人向着他,压着咱们。” 苏裴媛想到那一脸正经,肚子里都是坏水的人,心里一气:“利源那么大个公司,光靠ua和何丰哪里来的那么资金,要不是我替他管着北边的两个控股……”她越想越气,胸口堵着大石,说不出话来。 唐副任苦恼:“谁让他是董事。” 苏裴媛更是觉得手脚被捆着,看着儿子的脸,忽然想到那个温虞,问唐副任:“我在外面培训机构任教的事情,有几个人知道?” 唐副任默了默,回答:“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仔细想了想,说:“我,何董,还有张助理。李总和彦总那边没一个人晓得。” 苏裴媛思考片刻,只说罢了,然后挂了电话。 这会儿保姆回来了,两人一起去厨房做晚饭。孩子还小,得吃点补钙的,肉食也不能挑精的,夹杂点肥的便利于孩子的牙口。 夫妻俩饭后,陪着儿子看了一会儿动画,何新禹便回房开夜工。 苏裴媛素来陪着儿子睡觉,哄着小孩讲了两个故事,熟睡之后,她才开始回想,那个女人是去读秘书证的,她见过几次。之后那人又来报了电脑方面的课程,这才转到她手下,但是学生很多,她也顾不过来,跟那女人也不熟,但是却记得那张脸,柔柔弱弱挺漂亮的,不像是阴谋算计的人,可某些方面却太巧合了,像是精心布置好的。 苏裴媛想不通,查了查下回上课的时间,打定好注意,这才入了睡。 第42章 苏裴媛今天上午有两节课,提着包进教室的时候,她随意扫了扫,见那女人在第二排的电脑桌上,无聊的移动鼠标,大约在冲浪。 她脑中回忆几次碰面时,女人的面孔,打开电脑,点击教学软件,开始上课。 她有点心事,所以这节课不免觉得索然寡味。 课时至一半,决定让学生自习。 她走到那台电脑前,敲了敲桌子,“你跟我来办公室。” 那女人抬头看她一眼,神情显得很震惊。 她冷脸笑了笑,不发一言离开。 苏裴媛的办公室是独立的,因有些洁癖,注重保健,她特意装了隔音和防辐射,办公室四处很干净。 温虞进来的时候,在门口扣了两声,里头的人回话了,她才推门而入。 苏裴媛揉着太阳穴,最近公事私事压的她喘不过气,又加上奔三的年纪,女人天性在乎岁数和面貌,不免心烦意乱。 抬头,看见她怯怯懦懦的模样,俏生生地站在面前,心口就堵上。起身将一旁的窗打开,将桌前的人招过来:“坐。” 温虞觑她一眼,拉开面前的凳子,坐得端正,腰板挺得很直,双腿合拢。 苏裴媛观察她一会儿,女人这会儿显得特别拘谨端重,跟先前旖旎凌乱感天差地别。 苏裴媛笑了笑,说:“你姓温?温虞?新进利源的设计师?” 温虞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只是点头。 苏裴媛继续问:“来公司多久了。” “两三个月了吧。” “现在的职位?” “设计助理……”温虞顿了顿,又道:“还有李总的暂时秘书。” 苏裴媛知道这件事,点头问:“曾秘书我认识,他出车祸了?” 温虞想到那个善雅的男子,不觉笑道:“最近没事了,苏总监有空可以去看看他。”看见她微微皱眉思考,突然想到什么,有点脸红道:“您不认识的话,我去过几次,可以带去。” 苏裴媛停下动鼠标的手,越过电脑看那耳根微红的女人,察觉到语气里一丝微妙的情绪,心情顿时好了很多,笑道:“你跟曾秘书很熟?” 温虞答:“还可以吧,大家都是同事,互相扶持罢了。” “可据我所知,你们设计部和总经办那层的人交集不多。”苏裴媛说:“况且你和设计部的同事们关系还不如上层的?” 温虞听在耳里,觉得她是猜设到了一些,就倍觉尴尬:“可能……同事朋友也是讲究缘分的吧。” 苏裴媛听她这些借口,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不说,又问了一些关于考证的时间,和最近她的功课。 女人之间总是有话题,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就见了中午的太阳,斜斜打进窗口,洒在女人的头发上,暖洋洋的。 苏裴媛默了一会儿,问她:“你带个人履历了没有?” 温虞摇头,心想不过来上个课,怎么可能带这些东西呢。 苏裴媛说:“没事,学生档案里都有。”打开助教管理系统,学生系统那页,问她:“身份证记不记得。” 温虞报了一串数字,苏裴媛输入后,回车找到。 她浏览了一会儿,心里讶然这个女人的身份背景。期间瞥了她几眼,她和资料背景甚至想象之中,应该表现出来的态度*,都截然相反。 苏裴媛顿时沉默。 关上软件,静静地望着她。 温虞觉得手里在发汗,她不懂眼前人不时打量她究竟做什么,今天喊她过来,只是想问一问她的具体资料?怎么早些时候不问呢?是不是,因为上次她在何新禹家里的状态,让这人对她起了疑心和防范呢? 问题太多,在心里挥之不去。 温虞这人就是爱把自己纠结在那些小事情的,再小的事情,她都要琢磨,让一切郁结于心,糊涂了旁人,也困束了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耳边尽是时钟滴滴嗒嗒的走声,幸好房间隔音,外边儿的嘈杂声都被隔绝,温虞能勉强自己镇定。 那人却突然笑道:“怪不得你跟何新禹之前是情人,某些方面很像。” 温虞抬头看着她,眼神迷惑。 苏裴媛笑:“镜里镜外,都是两个人。你知不知道人格分裂,人格心理学,或者犯罪心理学?这些人总有些自负,认为这个社会该是跟着自己的脚步走,以自我为中心,那些地心学对他们而言统统不作数,他们觉得地球是围绕自己转的。这样的人,何新禹是一个。” 温虞冷静听着,从前看不懂何新禹,今天叫她鞭辟入里的分析后,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眼里带了惊色。 苏裴媛捕捉她的神情姿态,心里只道:这女人挺能装,装得还挺像,要让不清楚内情的蠢人见了,一定觉得她这人可怜巴巴的,再要是个没防备心的,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泄了,正巧让她捉到个好柄子。 苏裴媛素来不是爱跟人周旋,打哑谜的人,做事有七分爽利,眼见温虞一副藏到底的模样,心里生气,又恼又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属于什么?经过劳改或是刑罚牢狱的人,大多对法律道德社会,抱着扭曲的心态,表面上都装得挺正经的,对人对事,样样低头,百依百顺,心里面却不甘于平凡,总要闹腾出来点事才罢休。恰好,你就是这么个爱背地里耍心机的人。” 苏裴媛看着她,眼神倨傲,笑得自信。 温虞听得只是一愣,问道:“苏总监今天喊我来就是为了羞辱我?” “羞辱你?”苏裴媛说:“你给我找找,我刚才的话里,有几个词儿是带膈应你的意思。”见那女人低头不语,又道:“我有羞辱你吗?不过是讲个事实,你不爱听就请便,我不碍着你做后面的事。今天我喊你过来,是想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找着我这个培训机构也费了点心血吧?要是不愿意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说清楚,我不跟你打马虎眼,要是你想继续唱独角戏,出门左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两个女人沉默片刻,电脑前的女人无所谓地动着鼠标,咔嚓咔嚓的点击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就像醒脑钟。 温虞用手捋起两边的秀发,比起刚才灰沉沉的眼神,现在的更加闪亮。 苏裴媛注意到她的举动,笑了笑:“这样多好,装着累不累。” “累。”温虞笑道:“如果,何新禹知道我们凑一块儿,他会不会被杀得猝不及防?” 苏裴媛一愣,问道:“这是什么话,我为什么要帮别人给我老公挖坑?” 温虞靠在椅子上,找个舒服的姿势,“公司里传何董和苏总监是模范夫妻,感情倍儿好,何董又尊敬您,每晚按时回家吃饭,加班都得回去。表面人都觉得这是实情,然背地里晓得你们是商业联姻,还互相牵制,明争暗斗夺股份的人不多。不太凑巧,这件事我也知道。上回在你们家里见识过后,就更加确定了些。”停了会儿,见苏裴媛表情深肃,又道:“苏总监是明白人,我跟你一样,膈应何新禹,巴望着他倒,做什么不互相帮助呢?” 苏裴媛听后一笑:“你有什么能力,让我帮着你?” 温虞看见她桌上有个穿了绳的铅球,她伸手掂了掂,挺重的,说道:“你瞧吧,五根手指,一根根分开去挑这铅球,没有一个能成功,但是合并在一块儿,就能轻松把它端起来。”又看了看她凝重的目光,温虞笑道:“其利断金的这个道理,苏总监比我懂。” 苏裴媛接着那铅球,仔细凝望着,心事重重,“我想想吧。” 温虞拿过一旁的纸笔,匆匆留下号码,放桌上:“想清楚了,再联系我。” 苏裴媛看着她离开,睨了一眼桌上的纸条,拿起来看了片刻,揉了揉扔进纸篓里。 转身关了窗,从十三楼往下看,一片行人匆匆,皆是灰衣高领的上班族,面部表情僵硬,各个都带着个面具过日子,她想起同事说过:“女人年纪大了,就该享受老公宠爱,孩子欢闹,数着小钱也快活,千万别整天跟枕边人勾心斗角,那得多心寒呐。” 她晃一晃神,午后的阳光斜折在身上,又转身捡起纸篓里的便条,塞进包里。 * 温虞到家的时候,家具商城的员工电话问她在不在公寓,她才想起今天新家具到,又急急忙忙去公寓。 偏巧今天温婉早放学,遇上出门的姐姐,问她是去哪儿。 温虞说:“姐去看看外边租的房子。” 温婉想了想,问道:“是不是那姓何的对面?” 温虞想她也知道得差不多了,没必要瞒着,就点了头。 “姐,带我一块儿去吧。” 温虞本有这个打算,奈何家里二老没人陪着,温婉又在高三,就没答应。 温婉背着书包,当街就软磨硬泡,温虞才说:“我只有加班才过去住,你要是愿意,那几天再过来。” 温婉想这样也不错,总比一个人跟唠叨的父母呆一块强。 温虞带着温婉去公寓,途中接到辛浅的电话,“你在哪儿?” 辛浅最近一段时间总爱主动找她聊天,温虞见怪不怪:“在租房的公寓。” “地址。” 温虞直接报给她。 “我过来看看,顺便吃顿饭。” 温虞想自从辛浅受伤后只见了她一次面,也不知道她近况如何,便应下了。 第43章 旧房子刷新漆,甲醛的味道还是重了点,温虞故意晾上它几天,才让送家具的人来。 温婉这会儿也帮着擦桌抹地,一板一眼动作娴熟。温虞想这孩子在家里从来不动手,哪学来的本事呢,想了片刻,忽然明白似得问,“婉婉,这几天爸妈有给你零用钱吗,” 温婉明显地一滞,笑道,“有啊。” 温虞说,“我前几天还查过帐,没有少一分。”又问她:“你这些天是不是在外面打工了?” 温婉抹地的手一停,小声说:“姐,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未满十六岁的童工,我能工作了。” “在哪儿打的工?” “快餐店。” 小姑娘在家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长辈们家务活都舍不得让她做,如今却叫她给别人擦桌扫地做服务,温虞想到这里就觉得难受,特别心疼妹妹。 倒是温婉好言劝着姐姐,撒了会儿骄,才哄好温虞,她笑道:“你别太累就好,缺钱跟姐姐说,不管衣服打扮还是吃玩,这些方面姐姐还是能满足你的。” 温婉摇头说:“钱不缺,我只是想有点社会经验。”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想:出去打工就能忙碌起来,总比被李彦捉去开房间好,我可不想永远当被包养的情妇,李彦总会遭报应的。 温虞哪里想的到小姑娘的心思,只是嘱咐:“你打工归打工,别拖沓成绩了。” “知道。”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才把事情做好。 正巧门铃一响,是辛浅拎着彩头来观摩新屋。她也是第一次温婉,见这姑娘漂亮伶俐,就笑着把她夸了一番,温婉却一听她是温薄青的情妇,一点好脸色也不给。 辛浅有点惊讶,私底下跟温虞说:“你这妹妹跟你一点儿也不像。” 温虞只是笑了笑。 三个人在客厅里聊了片刻,辛浅主动带着两人出去逛街。 温虞这些日子特别忙碌,哪里有时间给自己置办行头,但想到温婉去年的新衣裳也没买,不觉替她委屈,就答应和辛浅出去置备些新衣。 恒旸市里的服装店太多,温虞正好有员工的福利卡,就去巡视利源旗下的几家挂名的。 辛浅虽然是外地来的,跟着温薄青在高端场面进进出出多了,对衣服时尚也有点看法,听说温虞公司里的那些事,特地问了范晟博设计的几件新出炉的春季长衫,看了看后,直摇头:“直觉来讲,你这师傅大约也做到头了,不久之后,就轮到你坐镇ua了。” 温虞说:“哪有那么快,她的人脉和号召力还是比我强,我顶多也就在公司里蹦跶而已,出去就是张白纸,轻飘飘的,谁都能踩在脚底下。” 辛浅却不齿:“何必妄自菲薄,就算是再烂的窝窝也能填饱肚子,你有千万的不好,也有几个优点,只是你自己不发扬光大罢了。” 温虞挑着衣服在镜子前摆弄,想了想,叹息说:“优点,从前有,吃过一次苦头后,就不敢再用出来了。” 辛浅仔细琢磨她这些话,再联系到她这人从前的大概模样,不觉捧腹笑道:“你说的优点,该不会是对男人一心一意,吊死在一棵树上吧。” 温虞的想法被她捕个正着,暗自觉得难为情,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看着书的妹妹,这才转过头对辛浅恨恨道:“就不信你没有过。” 辛浅哼一声,笑了:“怎么没有过,女人就是感性动物,这一开始吧,觉得确实没有,等相处久了,没有也会变得有,而且甩也甩不掉,忘也忘不了,真是磨人。” 温虞原本以为她在说年少轻狂时的那些事吧,再将衣服挂回去时,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到那个人,心口咚咚咚跳得慌,扭头去看她的时候,她抢先一步说:“唉,跟你讲件事儿哈。” 她估摸着距离,拉着温虞往远点儿的地方走。 温虞疑惑:“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 辛浅说:“我朋友吧,有点儿烦恼。她老家的长辈做过点小生意,因为那块地动迁,所以被逼着得关门大吉,还拿不到补偿费。” 温虞插嘴道:“这不是强行拆除吗……” 辛浅点头说:“是呗,不就是用强了。” 温虞想了想说:“这事儿应该能通过法律途径。” 辛浅摇头,笑了笑:“小地方哪里有法律可言,还没进县城告,就被那人打回原形了。” “谁?”温虞惊讶,也好奇。 辛浅不做声,看不出任何表情,组织了会儿语言,继续说:“我朋友的长辈就因这件事都去世了,她姐好心就将人接到市里来交给朋友携带。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里有那么一段,叫她遇上那男人了。” “然后呢?” “然后什么呀,男女遇上还能怎样,就好上了呗。” 温虞顿时缄默,面上平静,心里乱成一锅粥,扭头去挑衣服,身后的人却喋喋地说:“我朋友明知道那男人是仇家,还不是个好东西,原本吧她也就抱着非死即活的心态去找他的马脚,谁知时间长了……”她一顿,温虞的手也跟着顿,心跳如擂鼓,她终于将后半口气给舒开:“——就念上那男人了。” 温虞不动声色地听着。 辛浅则自顾自唠叨这男人的艳情史,这女人的等待史,话完,就问她:“你说要是你该怎么办?” 温虞眼看两人聊得时间过长,温婉已经看完书,在外头乱转悠找着她们,想起从前听得的一些经经道道,便斩钉截铁总结:“要是我,就直接让这男人的净身出户,他没钱没权没身份,外头的女人哪能要这种男人,自然主动跟他断了,他见那些人知道他落了水还纷纷丢石头,身旁只有你朋友一个人岿然不动,愿意扶持他,自然得靠着你朋友。”而后,拍了拍她的手:“男人这时候脆弱,也最容易打动,真要做成功了,他从今往后就认死那个女人了。” 说完赶紧去找温婉,走了几步又想起叔叔和叔母前段时间来家里,为了温薄青要钱,扭头问辛浅:“最近叔儿家里好像有些事,连累到你了吗?” 辛浅愣了一会儿,才摇头说:“不打紧的。”随手拿了件春季的裙子,率先走到温婉面前,笑道:“温小妹妹,这件衣服不错,去穿着试试,姐姐买下来当礼物送你。” 温婉自顾自理书,本不愿搭理温薄青的人,但刚才两个女人间的话,即便离得远,她也听进了点儿,脑中灵机一动,转过弯竟然笑着收下来了。 她的态度转变的过快,辛浅微微怔忡,心里疑道:这小姑娘的气性可叫人琢磨不透。又跟温虞比了比,忽然想通:这才是两姐妹! 笑盈盈地将小姑娘打扮好了,辛浅又问温虞:“你也挑一件,我买小赠大。” 温虞笑她:“你鸡苑里的老鸨?” 辛浅骂她:“臭娘们。” 温虞也不恼,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才舒适,不必互相恭维,说些门面话,闹得心里惶惶的,时刻还得防着人。 她左右挑了挑,实在没选中。 辛浅笑她:“还设计师呢,怎么不给自己设计一套。” 温虞摇头:“哪儿有时间呢。”心里则想:我哪儿有那本事?进去那么多年,没什么机会在里面做衣服,能画图不错了,关键时刻,也无非临时抱个佛脚。 她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各式各样,各有千秋,又替自己可惜:原本,我也可以是个杰出的设计师,但是可惜了,那么多年的青春。 越想越是觉得委屈,越是委屈越是觉得愤怒,愤怒就像一把蜿蜒的白刃,割在心头上,嚯嚯得疼。 “阿虞?”辛浅见她面色不太好,出言喊了一声。 温虞回过神说没事,拎了两件黑白套的职业装说:“来试试这两件。” 辛浅觑了一眼,排斥道:“怎么像参加殡葬时候穿的。” 温虞笑道:“这衣服,公司里能穿,重要场合也能穿,吃豆腐也能凑合着出场,白搭的呀。” 辛浅想也是,琢磨一会儿,还是拎了那套白的。 三个女人试了两三件,各自置办了一套,吃了顿便饭就回去了。 两姐妹都在外头吃饭,温父温母不免有些怨气,许是都到了年纪,需要儿女关怀,温虞也理解,陪了爸妈说一会儿话,再替妹妹的作业把把关,每每到深夜,画完图稿后,才能好好睡上一觉,没有失眠或做梦的时间。 这样的日子虽然忙碌,但能充实自己,不去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至少让温虞的心和复杂的念头,能干净纯洁片刻。 时间匆匆如流水,总是不等人。没过多久,温虞这厢的秘书证和会计上岗证都临近考试期,会计证因最近政策有变,每个月都能参与,温虞就将科目分散,免得堆在一个月里复习,如此一来,就导致到5月份为止,每个月都有零散的科目需要考试,温虞就更无暇照管其他的事,连温婉最近的复习和成绩也放松了大半。 温婉的高考还剩半年不到,她不急,悠闲地啃书,偶尔看看电视。但家里的长辈却不待见她这样,日日盯着她唠叨大学和专业。 高三的孩子,第一处在青春叛逆的时期,第二,本国的高考制度又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硬生生逼死孩子的制度,考生心里压力大,哪能没个情绪。 这天温婉跟温父温母吵了两句,就跑了出来。 她本来想去温虞租的公寓里住两天,但是今天温虞加班,她也不乐意打电话劳烦姐姐跑一趟,站在楼下想了片刻,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几声冗长的嘟音之后,那头豁然传来一片游戏厅的声音。 温婉愣了一会儿,怒气横生:“李崭亭,你狗改不了吃-屎!什么时候了,你还泡在游戏里!” 第44章 李崭亭放学的时候,兄弟就拉拔他去某某地方放纵一下。 他一听那名字,心里就犯耿劲儿,死活也不去,被两兄弟嘲笑了一顿,“为了个破鞋就放弃一丛美丽的鲜花,你脑子掉坑里去了,” 李崭亭听他们说温婉的坏话,心里就直冒火,扔出去一摞书说,“谁再说她一句不是,我揍谁啊,” 那同学接下书,见这位少爷是真生气了,赶忙拉下脸,笑嘻嘻说:“错了错了,我俩说错话了,李少爷肚子里有大量,犯不着跟兄弟翻脸啊。” 年轻男孩子都爱听好话,特别像李崭亭这种富二代,常年被众星拱月,站在城堡顶上的,虚荣心更好强,见两人贬低自己讨好他,心里一高兴,拍着兄弟的肩膀说:“除了那种地方,吃饭购物,去哪儿都成,我买单!” 那两人嘴上说着好话,心里都骂着李崭亭是个孬种少爷,要不是为了钱,谁会跟你好上呀?又听孬种少爷的话里意思,是不论如何也不会跟他们鬼魂了,两人心里不免恨了一会儿,心想:没这阔少爷买单,我们就没钱玩姑娘,没钱买高级的酒,那还去了做什么?就跟着败了兴致,改成玩电玩。 “能不能再换个地方,咱们去吃饭多好。”李崭亭是个游戏迷,别提多想玩,又怕被大舅逮住,又怕让温婉知道,于是在学校里百般克制自己,“就这样说定了,去xx酒店吃饭,两千一桌,酒都是国外进口的。” “行,听兄弟的。”两同学暗骂了一阵,又想既然有好酒就罢了,跟着李崭亭去搓了一顿,捞了两个千把的名牌皮包-皮带,到了晚饭点才各自回去。 李崭亭一到家,老王伺候他洗弄,休息不久便开始做功课。到了七八点,恰好完工,李谨然正回来察视他的近况。 “自己拿去看。”李崭亭因为上回的事情,心里还有点郁结,对着大舅没好脸色,丢给他一份考卷:“看看,这都是爱情的功劳!” 八十八分! 数字挺吉利的,分数虽然不高,比起大半年前那不堪入目的零鸭蛋,实在好太多了。 李谨然算是父兄的身份,想夸奖侄子,也不会眉开眼笑,抬手就给他一拳:“得瑟!”想把卷子丢他身上,一想不舍得,工整地折好放桌上,微微笑了笑说:“唉,你有本事考九十以上,考过班级里所有的人,再过来跟我炫耀。” 李崭亭哼道:“这不难,等下月的月考。” “毛头小子。”李崭亭暗暗骂着,见侄子已经把所有功课完成了,想了想说:“既然做好了,陪大舅玩一盘游戏。”他心想啊,这男孩子是需要劳逸结合的,他难得来一次,陪他游戏游戏,省得被那个女人说自己没本事教孩子,被那女人的妹妹比下去,被那女人瞧不起。 他想了一会儿,不妨被侄子一拳砸上,李崭亭不耐烦:“想什么呢?!” 李谨然想拧他耳朵,“你干什么呢!” 那少年矫健逃过,“我都喊你好几回了,你自己在发呆。”他笑眯眯说:“是不是在想女人啊,大舅?啧啧,不得了,我老舅舅也会想女人了,自从那女人嫁了姓何的中山狼,都隔了多少年了,你心里终于换人了?” 李谨然脸色一沉:“胡说八道,还想不想玩游戏?” “玩玩玩。”少年想,这男人被抢了心上人的仇,就算过八百年也会记着的,大舅一定不想被提到关于苏裴媛的事,刚才是他越了警戒线,连忙赔罪:“侄子嘴巴管不了,随便说说的,大舅可别跟晚辈置气,咱们玩游戏哈,不谈别的。” 李谨然一想,怎么才几个月,这孩子竟懂事多了,便也跟着一笑而过:“来三盘街霸,输了的给对方揍三拳。” “行啊。” 少年大大咧咧答应,跟着老舅玩上了手,说是三盘,两人玩到将近十点都数不过几盘了,在对方脸上画了乌龟代替拳脚相加,也颇有意思。 正玩在兴头上,老王过来劝两人该睡了,李谨然见时间晚了,叮嘱侄子几句,开车回自己的公寓。 李崭亭这会儿还没将游戏关上,温婉那边便来了电话,他原本高高兴兴接起来,还没听见心上人半句温柔软语,就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心里委屈,忙不迭解释:“都是我老舅拉着我玩的,他奖励我考了好成绩。” 温婉一愣,心想该是冤枉他了吧?要不要道歉呢?可这姑娘心高气傲,不爱道歉,只收了刚才骂人的气势,放柔声音:“好成绩?几分呢?” “八十八分。” 温虞翻白眼,才八十八分…… 不过这小子大半年前还是垫底的人,能冲到八十八不错了。 温婉这样一想,便主动放宽要求说:“也够了,下月再争取两分,进军九十的军团。” “你这是关心我呢?”李崭亭笑,心里暖得要命。 “呸,臭美。”温婉不屑,语气里却不由得轻快,因为父母而存着的气,也随之减少,聊了几句嘱咐那头说:“既然放松过了,就回去复习,才十点多,不晚,我平时得复习到一两点才睡。” “唔……”李崭亭难得跟心上人聊上十分钟,这会儿听这柔水似的声音,先是酥了全身的骨头,又想到温婉那可人的模样,骨肉均停的身材,立马觉得火热,急忙说:“复习也不急在一时,你在哪儿呢,我挺想你的。” “想也没用,赶紧复习。” “就让我见你一面,就一面。” “不行。” “可是……” “我说不行就不行。” 温婉强势,不想留情面给他,说完这句话本想收线,但走在路口的时候,身后一阵树叶簌簌的摇动,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冲着电话骂了声娘。 李崭亭本懊恼不能见姑娘,这会儿听温婉在那头吼得特别惊慌,心一下子就被吊起来:“你怎么了?” 那姑娘惊魂未定:“我感觉有人跟着我。” “在哪儿?” “……” “你在哪儿?” 温婉慌张中随意觑了觑路牌:“荥朴区国兴路55弄那边的小区门口。” “你等着。” 李崭亭撂了电话,披了件外套就往门外冲,老王从厨房里出来时,他已经换好了鞋子,老王赶忙问了一声:“少爷大晚上去哪儿呢?”李崭亭只摆摆手:“王叔你先睡,我去去就回来。” 老王见拦不住孩子,心里越发焦急,随后就给刚回到家的李谨然打了电话。 那头李谨然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澡没洗,屁股在沙发上还没坐热,听老王这么一汇报,立即跳起来:“那小子带电话了没?” 老王忙回头一顾,回答:“该是带了,四处都找不到。” “行,我去找他,你呆在家里先别睡。” 李谨然吩咐几句后,便切了电话给侄子,但是那边一直占线,拨了五六个也不通。他穿回大衣,打算出门亲自找他,心里想着:这臭小子可被给我出状况! * 李谨然给侄子打电话的时候,李崭亭这边其实在给温婉拨号,哪知一直拨不通,对方关机,他越想越怕,生怕半夜一个姑娘被谁给盯上,便越是焦急,不停地拨号。 他哪里知道,温婉的手机恰好停机,她心里也恨这停机的消息早晚不发,偏生这时候给送过来,又懊悔自己不该心疼这些钱,早该问姐姐拿钱冲电话卡。 小姑娘一边恨着,一边又怕着,走在路上颤巍巍,左顾右盼神经紧张,谁知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刚刚拐过一个弯,眼见就到了约定的小区门口,身后忽然就伸出一双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一个小弄堂。 “是这娘儿们吗?” “是,我妹给我看过照片,不会错的。” “长得挺嫩的,怎么就给别人当情妇了。” “你哪里知道,现在的有钱人就好这口,年龄越小越好。” “这不侵童罪吗?” “有钱谁管得着啊……” 是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捉着温婉,她又踢又咬的挣扎,但哪里抵得过四肢粗胳膊的力道,被一个男人甩了一巴掌后,头撞上弄堂里的石阶上,脑颅里晕的不行,倒在地上根本动不了。 “婊-子一个装什么纯,你乖点就不用吃苦头。” “又不是没被男人玩过,今天让你一次尝两个,不收你钱还让你过瘾,占了便宜就别卖乖。” 男人一搭一唱,一边诟病温婉,一边脱她衣服。 温婉刚才给撞懵了,但是身体却无比熟悉这种事情,除了头一次让李彦逼迫的时候,她害怕,她颤栗,她哭泣过,事后就只剩下麻木和顺从,今日也许是突忽其来的意外,将她内心的惶恐和无助再一次逼了出来,在两个陌生男人的身下,抑制不住地呜咽,她边哭,边将手慢慢伸进怀里,摸上手机按键。 男人听温婉哭得这样,其实觉得扫兴,刚刚撩拨起来的劲头居然下去了,动作也就随之一滞。其中一人见长夜漫漫,想买醉后再做,留了同伴就去附近的便利店。 同伴以为一个小女人起不了大事,心里一松懈,走到一边抽烟。 谁知一时的疏忽,地上的女人跟打了鸡血似得,矫健地爬起来,不顾凌乱的衣衫就往外边跑。 “站住!”那男人急了,拔腿也追上去。 温婉又哪能由得他给追上,跑得更是卖力,这会儿刚刚冲出弄堂,拐过弯的时候就撞上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梅姐去世十周年了,我虽然不是老一辈的,但是她的歌和电影我还是看过一点的,觉得都不错,在这里悼念一下芳华绝代的梅姐! 还有今天是13年的最后一天,亭子和大家一起1314啦╰( ̄▽ ̄)╮~ 第49章 男人也是人高马大,小伙子在他面前更显得蝼蚁渺小,他轻蔑看地上的人,转眼又一笑,伸手将人拉起来,“不小心地一撞,兄弟没事吧,” 小伙子看清来人,立马赔笑,“原来是李总……”他瞟了温虞一眼,再道,“刚才是我没长眼,不小心撞到您,您没事吧,” 李谨然随着说:“没事,这点小碰小磕顶多算瘙痒。”又对众人说:“你们在吃饭呢?” 姑娘们自然点头说:“是呀,李总没吃就坐下来凑个热闹。” 李谨然笑了笑说:“我吃过了,不跟你们凑热闹。免得打扰你们说故事的雅兴,是不是。” 刚才还有跃跃欲试的小姑娘想上前和他套近乎,听他这句话后,纷纷尴尬起来。 李谨然继续说:“你们继续,该吃饭的吃饭,该讲故事的讲故事,有别的需求可以跟我讲,难得出来放松一回,你们何董和彦总又得明天才到,所以今天我说了算,尽量满足你们。” 众人连忙附和说是,语态恭谦。 李谨然转过来看温虞,问道:“温师这算是吃好了?” 温虞刚才受了点惊,又碰巧来解难的人偏是他,欣慰却困扰,各种情绪拧巴在一起,她只能胡乱着点头。 李谨然说:“既然吃好了,我正巧找你。” 温虞抬头:“什么事?” 李谨然就说:“衣料上一点事。” 衣料上的事理应找裁剪师傅或者采购部的人,他这会儿却来找她,温虞一头雾水。 又转头看了看,众人多是疑虑又暧昧的表情,她脑袋里一轰,像是意识到什么,脸立马热起来,说:“衣料上的事我不清楚,李总还是找采购部的负责人说。” 说完,觑了他一眼,男人的脸色不太好,问她:“你是专业学校毕业的吗?” 温虞老实回答:“是。” “摸过衣服吗?” “摸过……” 他扯了扯上的大衣:“来摸摸我这件,属于哪个层次。” 她只好依言去触碰,又因众多眼睛看着自己,不敢明目张胆地伸手,刚刚碰上他衣服的下摆,他却笑道:“温师这是替我挠痒呢?” 众人又是哄笑:“温师傅害羞什么,老总让你摸,你就摸呗!” 言辞里戏谑不足,讽刺有余。 温虞越听越难受,也越来越觉得难堪,一时想索性就甩手走了,总比在这里被人看笑话强,谁知眼前的男人一把捉住她的手,往他胸口上按,笑着说:“摸这儿!” 温虞只觉得手下一片炽热,心跳得厉害。 李谨然问:“摸出什么来了吗?” 温虞说:“很细致的羊绒,毛色亮,是上品。” 他再问:“还有呢?” 温虞糊涂道:“什么?” 他说:“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说着,又将她的手按上左胸膛,说:“再摸摸。” 温虞呆了好一会儿,见男人脸上满是揶揄,嚯得明白过来,只好回答:“还有,李总的心跳很快。” 李谨然笑了笑:“这叫真心诚意,我这会儿真心诚意来向温师请教,你总得帮助帮助我对不对。”又解释:“采购部的人刚才和你的范师傅去摘果子了,这会儿就只能找你。”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温虞没法,答应下来问:“衣料在哪儿?” 李谨然指了指外边:“在车上,你跟我来。” * 温虞跟着他上了巴士,外边的气温都是冷度的,在车里还算暖和。 温虞走了几步,一眼望过去都是一排排座位,座位上不是衣服就是背包零食什么的,哪儿有衣料,她脑子里拐弯,明白过来:“李总,衣服在哪儿?” 那人却不出声,走到最后。 她又说:“要是没事,我先走了。”顿了顿,又道谢:“刚才多谢你给我解围。” 刚转过身,李谨然就说:“你这道谢没什么诚意。” 温虞扭头去看他,他笑:“是不是别人每次给你解围,你都用这幅态度对着他们,嗯?还是只有我是这样的,个别事态,区别对待?我在你这里是不是特别没人权,哪天给冤死了,你阎王爷还拍手喊好对吗?” 温虞咬牙说:“不是的,我没这没想。” 李谨然不应对她,只说:“你过来。” 温虞心道:他要想把我怎么样,我逃也没用,总不能把这么好的工作辞了,跟他老死不相往来,那就是我太笨了,他这样的人什么手段用不来,我就算逃到国外去,只要他存了想法要整我,他依然有本事让我乖乖地回来。 想到这里,温虞倒是放开心,丢开手,小步着走过去。 “这才对。”李谨然一笑,把眼前的女人带到怀里来揉了一把。 温虞不免吓得面色惨白,直推他:“外面都看得见!” 李谨然说:“在最后谁来看。”说着,就拉上三面的车窗帘,抱着她在角落里亲昵。 车离餐厅加油站有一段距离,外边似乎也没什么人影,午餐休息时间,大伙都放松着,应该不会来车上。 温虞稍微松了一口气,男人便长驱而入,攻占城池。 女人柔水,很快弃械投降,融化在百炼钢里,娇柔百媚。 两人这一亲热,花了不少时间,好半会儿才喘着气分开,李谨然却不想撒开手,抱着温香软玉,笑道:“隔一天就想你了,怎么办?” 温虞抚着心口,又是担忧有人会上来,又要应付他:“想什么?”停了会儿,才说:“你只是想跟我上床。” 李谨然说:“是,男人女人在一块,还能干什么?” 温虞有些赌气:“还能谈恋爱,看电影,吃吃饭,或者,出去旅游什么的。” 李谨然看了她片刻,笑出来,抑制不住:“你今天二十八还是十八?这话要是放到十八岁姑娘嘴上,我就当她是天真活泼可爱,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只觉得你傻瓜愚蠢可怜。活了小半辈子,还想着那些过眼云烟的东西,特别不切实际。”手不安分了片刻,又说教:“又不是城堡里的公主,整天想着童话故事,况且就算是公主,还不是要找男人解闷,晚上脱光衣服,还管身底下的女人是谁?” 他随意的几句话,就能撩拨人的怒气,温虞立即跳出来,说:“上床睡觉,激情过后又剩下什么?还不是一样是镜花水月,捞不着看不到。” 李谨然倚在角落的座位上,打量着女人气恼的表情,也严肃了一会儿,问她:“我猜猜,可能是我动作太快了,没让你舒服就想着解脱自己了,你觉得不爽是不是?”又笑,一针见血道:“你这种人就是爱有前戏,亲吻前必须先拉手,上床前必须先*。开房间前,必须先约会。对不对?” 温虞被他说中,沉着脸不发言。 李谨然掏出手机,问:“想看什么电影。” 温虞冷了片刻,反问:“什么?” “电影,名字。” 她不假思索:“简爱。” 他瞟了她一眼:“小女人。”又问:“饭呢,吃什么料理。” “中式的。”她说,“我不挑食,辣的也行。” 他手机查了片刻,完毕后说:“过点时间带你去。”站起来在她脸上磨蹭亲吻好一会儿:“先把正事做了。” 说完,他率先走下车。 温虞跟在后面,心里有点雀跃,又马上被不安掩盖下去,想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意思呢,说是对她有那种感情,又觉得不太可能,说是没有那种感情,他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温虞觉得自己迷途了。 *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去的时候,恰好碰上来取衣服的同事。 见了李谨然纷纷喊:“李总。”又见他身后跟着温虞,都各自呆了两秒,才笑着打招呼:“温师也在。” 温虞点点头,看懂他们目光里的猜疑,她不想理会,低着头就走。 路过一旁的轿车,她从玻璃窗中看见唇色樱红,脸蛋粉嫩,衣衫凌乱的女人,一下子就懵了,心里暗叫糟糕,赶紧去厕所里整理。 接下来的一段路,她心里都有些惴惴,身旁的人跟她说话,她也没听见,眼中只有外面一排排高耸入云的松柏,和飞雪连天的雪絮子。 到达地点的时候,日暮渐渐黑沉,导游和训练人员将房间分配好,住在林子里的小屋里,一个房间大约六七个人,有十几个房间,五六座木屋。 温虞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将下铺都占好了,有几个不是在同一部门工作的同事就说:“给你留了上铺,靠窗能晒太阳的。” 温虞瞥了一眼,心里冷笑:还能吹冷风。 但她曾经在牢里呆过六年,这点小事算不上刁难,爬到上铺,将带来的床铺都整理好。 底下的几个女人咭咭呱呱地说着八卦,偏巧有个人在餐厅和车上都见到温虞,想起来什么,问她:“你是不是跟李总在谈恋爱啊?” 温虞正在关窗,被她一说,手不妨被夹了一下,她忍着痛回答:“没有。” “怎么没有?”那女人说:“瞎子都看得出来你俩有问题。” 温虞想解释太多就是掩饰,不说话又是默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那女人见她不搭话,追问几下也无果,没了兴致就只能作罢。 第50章 隔天一早就该起床准备。 温虞虽然醒了,却不敢贸然起来。其他的人都还睡着,她起床的动作稍微大点儿,不免就要被她们一顿唠叨。 所以,她又在床上做了会儿白日梦,展眼再看时间的闹钟,快到集合的时间点了,她才横了心起来,丁玲哐啷的声音自然会吵醒她们。于是陆陆续续洗漱,集合的时候竟然是第一批人。 女同事们怕冷,都穿得很厚,又加上早起睡眠不足,难免对温虞有些抱怨,“别人还没起来呢,你为什么那么早喊醒我们?” 跟着又有几人附和,眼神怨毒。 温虞只说:“集合时间要到了,我也是遵守时间。” 她们又说:“那么多人都不遵守,又不差我们几个。况且只是出来活动娱乐,不是参加军训。”皆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还有人又拿她过去那些罪说三道四。 温虞充耳不闻,听了一会儿教练便出来,身后跟着两三个人,领头的见了温虞这队就问:“刚才在说什么呢?” 女同事见了他,纷纷恭敬笑道:“哎呀,李总真早。” 李谨然看了看表说:“不早了,是这个时间集合。”又说:“你们温师说得对,时间到了就该起床。人不论在哪里都应该守时,即便这次出来活动也是学习的过程。与人相处,与时间争朝夕,这都是一辈子学不完的道理。有些人活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学完。” 老板在教育发言,底下的人只能乖乖听着,心里不乐意,嘴上还要夸老板说的对。 教练在一旁说:“别听你们老板忽悠,他自己心里也乐意出来玩一玩,放松放松。”说话的大概是李谨然的老朋友,感情颇好的拍着他肩膀:“只是这世上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不能放松,哪一天带头放松,做了坏榜样,你们跟着学的话,工作谁去做,公司倒了,大家也没饭吃了。” 大家一听这话说的太对,诚恳地点头。 教练笑了笑:“今天遵守时间到的这队自然有奖励,我跟另外几个教练亲自带你们。”教练的年纪和李谨然差不多,长的还行,大约是因为经常锻炼的原因,身材有点魁梧。偏爱这口的几个女同事已经遐想起来,纷纷扭头小声夸温虞起得早,带动她们是好事。 温虞头一回得到这种带着诚意的感谢,心里暖了会儿,也笑着回了几句客气话。 等到多数人都集合后,才准备上午的滑雪活动。 早上既然说好让教练亲自带,当然不会食言。 只是教练比温虞那队人少了一位,到了温虞这里恰好没人带。 教练说:“要不你先一个人,我带好她再来教你。”被带的女同事听了脸色不太好。 温虞见此便说:“不用了,我会一点的。” “你会滑雪?” “一点点,不过一个人没大问题。” “那成。”教练说:“你当心点吧。” 温虞点点头,一个人拿着装备走了。其实她不会滑雪,不过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和同事间刚建立起来的一点情谊,免得让她以后在工作上受排挤罢了。 温虞刚去屋子里泡了杯咖啡,就有人站在门口问她:“你会滑雪?” 温虞看了眼来人,捂着咖啡杯不想理他。 李谨然今天穿了一身滑雪衫,但居然是大红色的,虽然也衬皮肤,但也许是男人本性使然,他看起来不太称心如意,早上起来脾气就不好,这会儿见温虞落单,趣弄的心一起,拉过她说:“你不会吧,是撒谎吧?” 温虞才抬头看他:“我不想滑雪。”想了一会儿,随便编了个理由:“起得太早了,我觉得有点累。” 说完,她立马觉得不对,想狠狠抽自己。 李谨然就笑了:“昨晚又没做什么,怎么就累了?还是车上那会儿?”见她低头咬牙,他还是笑:“别告诉我,是前两天的那晚,那余震就太厉害了,我也得佩服自己。” 温虞摔了杯子,转身立马就走。 他却拉着不放。 温虞恼了:“你放手。” “我不放怎么样?”李谨然笑得很欢,眼里的女人,脸颊被雪冻得雪白雪白的,耳朵却泛红,这会儿因他几句话,又咬红嘴唇,加上睫毛长密,眸子很黑,像极了格林里白雪,他看在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的情绪,只拉过来安慰:“别这样,多难看,等会儿有人进来了看见怎么办?” 温虞抹眼说:“老板训属下罢了。” 李谨然笑了:“老板在屋子里训女属下?你确定这么说,嗯?” 温虞意识到什么,立时就不说话了。 李谨然说:“好了,别闹了,跟我出去。”他脱了手套,手掌还算暖,捂上温虞的脸颊,冻得身心跟着一颤,心想:她怎么这么冷呢?大概穿得太少。于是皱了眉,看她身上的衣服怎么都不顺眼,说:“再去换件暖和的。” 温虞抬头看他,莫名问:“为什么?我这件是保暖的。” 他只说:“让你换就换,别等会儿我教着教着,你却受不得寒,给我感冒发烧,麻烦。” 温虞想也对,出门在外,健康要重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很听他的话,进房间加了件衣服,让他检查过后,带上装备去滑雪。 * 温虞也不知道他们这次来的是哪块地方的雪林,南方能有这一处大型的地段,商家是花了大血本的,她之前也了解过情况,这里是给恒旸以及邻边大小城市的高层娱乐用的,怪不得能造的这么好。 温虞看了看周围,皑皑白雪,树林一片一片都是真的,远处都是高山峡谷。 今天的天气挺好,有阳光,云稀少。 她刚穿好护膝,李谨然已经蹦跶了一圈,撑着雪杖一步一行过来,看了看她说:“衣服领子拉好,不然等会儿进了雪絮子,有你好受的。” 温虞说:“我拉好了呀。”她又看了看,才发现后领子没弄好,摊出来一块。 她伸手去够,却够不着。 李谨然走到她身后,脱了手套替她弄好,一边还说:“笨蛋,你就是个笨蛋。” 温虞低了头,心里居然不觉得气。 李谨然说:“会穿着雪扳走吗?” 温虞点头,试着走了两下,很僵硬。 李谨然皱眉问:“你的鞋是谁给你的?” 温虞想了想,“不认识的同事,好像是你总经办那层的人。” 李谨然又追问哪个人,温虞不知道他这么刨根问底究竟想做什么,本不想答,又奈何这人软磨硬泡的本事太强,她只好把那女人指了指,李谨然就说知道了,又给她重新选了鞋,说:“滑雪对鞋的要求是很高,鞋必须合脚,你穿着得感到舒服,脚掌、脚背、脚跟应被紧紧裹住,脚趾在鞋里又不能太紧……” 替她选好后,又说说起滑雪板,初学者应该用短一点的,男的170到180之间,女的得短十厘米。 温虞听得这些知识和技巧,觉得头疼枯燥,赶忙说:“我知道了。” 李谨然抬头瞥她一眼:“别以为滑雪什么的项目好玩儿,看着好玩儿,都要人命的。俗话说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惰。人活到一百岁还得学东西,老师遇着的也不多,遇着还没缘分,也学不到。你这会子遇上我给你讲,你就得认真听着,别吊儿郎当的模样。” 温虞心想:我哪有你吊儿郎当的时候多呢,你才不正经呢。 男人却笑她:“读了那么多书,不知道读哪里去了。”然后不等她说话,捉着她就往外走,又先是练起行走。 等温虞练得差不多了,再练滑行的姿势。 “身子放低一点,对,不要太低,保持倾斜的。” 李谨然一边说,双手扶在她腰后,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她还是能感觉到男人强而有力的胸膛,暖炉似的热流在身后传导,越是学到后面,她越是热,亏了那一件多加的衣服的功劳,一个小时下来,她已经浑身是汗了。 李谨然见了她难受的模样,问了几句,得到实情后笑她:“你怎么这么不耐热呢,还以为多怕冷。” 温虞说:“我去洗一把澡。” 李谨然点头说:“别着凉。” 温虞进了屋,冲了热水澡,穿好衣服后,又纠结要不要先把浸满汗的内衣洗了,想了想还是决定晚点洗,装备好后,抱着滑雪板出去。 走到刚才练习的地方,却看见他又再指点别的人,教法和举动和刚才教她的一样。 男人三十四左右的年纪,要样子有样子,要家底有家底,偶尔言语诙谐幽默,就算平日里冷情冷语的女孩子也不由得靠近,能跟领导说上几句话就能开心上几天,这会儿让他亲自指导了几下,皆跑到一边抱团叫喊,欢雀声几米外都能听见。 温虞看了一会儿,又转身进了屋,想了想,还是先洗衣服再说。 第51章 温虞洗了一小时的衣服,外边只有寒风猎猎,她手冷,心里更冷。洗好衣服后,竟没心思再滑雪,爬上床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 温虞想起来自己早上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 她穿好衣服下来,去厨房瞧了一眼,都是速冻的食品和罐头,大雪山里没有什么热气腾腾的东西。 她觉得胃寒,就像去集体餐厅里询问一下。 中午的阳光已经偏远,比早上冷了很多,出门拐过树下的时候,见安宋捞了张凳子,坐在雪堆里喝咖啡,见了温虞就伸手将她喊过去:“你怎么在这里?不过去玩儿?” 温虞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说:“我脑子太笨,不会这些技巧性的东西。” 安宋侧目观察她,笑了笑:“你还脑子笨?”顿了顿,又认肯道:“也对,智商高的,情商不高。” 温虞皱了眉,他这是什么意思? 安宋说:“有些人坏脑筋动的多了,为人处事总带了点提防和间隙,看别人带了隔离眼镜,跟人说话也欲言又止,要斟酌半天才说出来。说出来的话里又是三分真,七分假,说到底不让你看清我,同时我还要琢磨你。” 温虞笑了笑:“这样忒累。” 安宋却看着她说:“有些人就是愿意,对不对?” 温虞想了一会儿,才说:“说不定是以前吃过亏,所以生出那么个性子,人十有j□j都带了点不为外人道的苦衷。” 安宋摇头说:“这可不是理由。” 温虞听得懂他话里有话,只低着头不出声。 安宋又打量白雪中的女人,说不上美得惊心动魄,也足以让那几个男人动坏心思,他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笑着说:“昨晚叶瑧给我电话,说你的手机打不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温虞这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昨天自从车上下来后,她整颗心都悬着,手机里播放着音乐,直到晚上都忘了关,应该是没电了,她又忘记带充电器。 温虞解释了一遍,安宋就说:“我带了万能的,你晚上把电池板给我。” 温虞点头,又问他:“叶瑧昨晚跟你说了什么?” 安宋就又笑,温虞也不清楚他笑什么,只听他把话说完了,才明白。 他说:“叶瑧就来跟你报个信,那个曾一航最近出院了,你不在,她替你把他的事情都办好了。”然后又问温虞:“你和我姐同总经办的曾秘书关系很好?” 温虞想了一会儿,没直面回答,绕弯子问他:“当初他的房子就是你介绍给我的,他跟你的关系应该更好。” 安宋就说:“屋子是我看租房的时候恰好瞧见的,既然是自家公司的同事,总归比外面不认识的好一点,这才给你们牵线搭桥。要说熟悉的话,恐怕还没你们熟悉,我不过跟他见过两次面。”他拍了拍手上灰,喝完咖啡又笑着说:“我这人有些那方面的名声,是个正常的男人,大概都不敢跟我接近。” 温虞一听便笑了,说:“你的女朋友一定比男的多。” 安宋自己也绷不住自己,仰起头笑了一会儿,再问她:“那你的朋友病好了,要不要给个电话慰问一下?” 温虞想了想说:“还是等我回去吧。” 安宋摇头,带了点揶揄的话:“有个问题,你既然和曾秘书有来往,怎么会扯到我姐?”他扬了扬手机说:“我听下来,他俩的关系好像比较好。” 温虞早前便察觉这两个之间有点不对劲,但那时候因为是叶瑧第一次见曾一航,所以她怎么想也不太可能,一见钟情的事毕竟少,何况还是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半百的人,这会儿叫安宋提出来,她才暗骂自己笨,一见钟情不行,日久生情怎么不能,她关心到头来,终究给别人做了铺路的石子。 温虞暗自气恼,抬头见那个男人还在原地教女同事姿势,她远远地看去,总觉得动作过分轻浮,氛围也亲昵得不行,又是一阵烦躁。 安宋本想递给她手机,既然不放心就打个电话问问,谁知跟着她视线一望,看清楚人后,就笑着收回了手,拍她肩头的雪说:“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不止男人。” 温虞一时心里焦躁,没听清楚他的话,问他说了什么,安宋却说:“跟你说一件事,我读书的时候喜欢过两个女孩。一个温柔可人,一个活泼伶俐,还特别懂事,气度也大,像半个男孩子。” 温虞说:“安经理的话,应该会喜欢温柔可人的。” 安宋笑了笑,点头说:“是个男人都喜欢温柔可人的,小鸟依人在怀里,总比抱着个粗汉子强。” 温虞问:“然后呢,你追她了么?” 安宋说:“都是两人追的我,我一时鬼迷心窍,两个人都没拒绝。” 温虞低头不去搭话,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想,原来我也看走眼,你也不过是个花丛里的蜜蜂,大海里漂泊的浪子,就像他刚才自己说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他还两个碗一起吃了。 想到这儿,温虞猛地又醒悟了,想安宋该不是在说我吧?温虞有点迷糊,他为什么要说我这句话呢?是,我承认对曾一航有点好感,可是另一个碗或者是锅指的是谁? 温虞抬头一看,那男人在太阳底下,一扫之前阴霾的样子,笑起来还挺迷人阳光的,她心中就砰砰地跳,怎么可能是说他呢,我避开他还来不及,别说存好感了,心里都是芥蒂和排斥,我不喜欢他。 温虞觉得自己是因为妹妹的关系,所以对男人玩小姑娘的事特别在意,尤其是李家的几个长男,总喜欢不起来,连用平常心对待也不能,所以她否定安宋对李谨然的暗示和猜想,顺了顺起伏不定的心,对安宋说:“你脚踏两条船,总有一天要翻在阴沟里,你得挑出自己更喜欢的。” 安宋也承认这点,笑着说:“对,人不能太贪,我确实把两个都搞砸了。我从前比较温柔可人的,样样事情都顺着自己。但是你也知道,理想丰满,现实骨感,温柔可人的女孩子需要男人时时陪着,哪天不陪她们要发小脾气,十天半个月也不理你,忍耐力极强。倒是哪个活泼,像半个男孩子的姑娘很独立,不需要我时时关照她,她反而能时刻照顾我,能陪着打篮球喝酒,一起做任何事,还给我出谋划策。这种人叫做兄弟。”他顿了顿,捏紧了咖啡瓶罐,看着温虞说:“兄弟天天在一起,也得有更深的感情,特别还是个女的。有时候,比感情更可怕的就是习惯,习惯了那个人在身边,不管是喜怒哀乐。哪天他不在了,就会觉得缺了什么。” 温虞知道这话的道理,但是琢磨不透他想表达什么,就问:“那两个女孩子现在呢。” 安宋只说温柔可人的结婚生子了吧,另一个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愿意说。 她也不勉强,再聊了几句,两人就散了。 * 下午的时候,全员分成第四五队人观光雪景,有选择慢慢爬山的,也有选择坐观览车的。 何新禹与李彦还没到,所以这群人依旧由李谨然说了算,分别分了几个领头,各个队伍有一个教练,几个部门经理也分散其中。因为席主任生病缺席的缘故,有一队由李谨然亲自带着。 带温虞这队的恰好是唐副任,他这些日子没见过温虞,但是苏裴媛偶尔会问起她,他也随着对她比较上心,这一路多照顾她点。 队里面只有两个壮丁,唐副任上了点年纪,样貌也就平庸中的次品,许多女同事见他把重心放在温虞身上,心里也没觉得不平衡,纷纷找另一个年轻点的男同事一起聊天走路。 温虞抬头看着前面的几支队伍,速度都比她们快,可能是因为她们阴盛阳衰,又加上唐副任腿脚不是很好,所以速度慢了点,温虞跟着心急,万一吊车尾会不会受到惩罚,或者被龙头给甩了,她们会不会迷路。 唐副任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出温虞的心思,便快走几步跟李总调笑着说:“同样是带着一帮女同事,咱们总经理这支叫做女汉子队,可把我们绣花枕头给比下去了。” 李谨然却笑道:“唐副任这话说的不对,你那队里有能耐的姑娘多了去了。”他指了指某个女同事,夸她某某项目得过奖,又指了指某人,夸她哪个方面是强项,一个个指过去,轮到温虞的时候却不说话了,只是冷冷瞟着她片刻,才说:“唐副任这队要属温师是最有能耐的,不仅体力好,而且技巧和专业性强,让人怎么做都放心。” 周围的人听出些端倪,都笑着问:“怎么个专业性强法?” 李谨然一冷笑:“能没理由就过滤旁人,还能气死人不偿命。”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危机了,所以明天不得已断更一天,尽量找时间补回来 第52章 温虞抬头觑一眼李谨然,一点好脸色也摆不出来,低头走路。 众人也在心里琢磨老板这话,虽然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也知道两人出了点问题,便纷纷噤了声,要不就是回团队开小会,不再插足两人之间。 唐副任从李谨然身边退下来,走在温虞身侧,拍着肩头的雪絮子搭讪,“我认识温师不久,也感觉得出温师傅你的人品和性格都还可以。老板虽然严厉,也从没对女同事说过这样的话。温师傅你看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让老板心里存了梗刺啊,” 温虞心里巨震,他俩之间的事,知道详情的那就那么几个,她和唐副任接触又不多,他从哪里知晓的?温虞越琢磨,越是不安,低头寻思着那些人,越想越觉得谁都可疑。 唐副任却接着说:“众人皆说曾秘书出的事故跟你有点关系,我是不信的,总不见得是温师你动手脚的吧。不过,老板让你一个设计师做秘书的工作,确实难为你了。” 原来是说这件事。 温虞舒了口气,说了声无妨。又开始担忧,她早已经估算过时间,那些丑闻也算是个利器,暂时得包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掀开,不然功亏一篑。虽然现在他俩的关系还能藏掖着,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坏了计划,提前烧了那层纸。她名利受损算不了什么,只是拖不下那个人,她不甘心。 唐副任哪知这女人心里那么多曲折,只见她愁云绕眉的脸面,心里也不好受。他也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儿,为了公司家庭的事苦恼,忧愁起来,就是温虞这幅样子,他看了叹气劝解:“我年轻时是跟着裴媛她爸爸工作的,看着裴媛长大,嫁人生子,又一路扶持她到今天,她身边的几个董事经理,我也打过不少招呼。你别看何董整天笑眯眯,说话温柔脾气很好的模样,公司里很多项目都被他毙在终稿,何董其实是最不近人情的。彦总又跟着何董,唯他马首是瞻,就像小日本对美帝国主义那样,不成气候。倒是李总平日里严格苛刻,说话带刺儿,到真正关头,哪次不是出手扶人一把的。就说有一回,销售部的小组长出了差错,将订单的金额弄错了,整整三十多万,人家年轻人哪里来那么多的工资存款,这得卖车卖房才赔的出。老板见他工作能力好,又勤劳,那回出错,主要原因还是加班太多,人给累着了的缘故。老板重视有能力的员工,私下借了那人三十万,让他赚到了再慢慢还,别提有多鼓舞咱么员工的心了。” 温虞认真听着,不觉笑了笑,这件事她倒是没听说过,那种人也会有良心的时候。 唐副任叹着说:“所以,温师你也没跟李总怄气,有什么事不能摊台面上讲,非各自揣在心里,可不难受吗?老板不是不讲情面道理的人,你挨他几句刺儿话就当空气穿过耳朵,听过就算了,可别放心上。” 温虞一边说:“我知道了,会跟老板谈谈的。”一边又心想:我这不是不知道他气什么呢?又开始反思自己哪儿做错了,倒是那张比赛的设计图不知道做的如何,她刚刚交给安宋,他还没给她答复,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生气?又一想也不对,这事儿裁定权在安宋手里,跟他没什么关系,再琢磨,该不会是因为她早晨进了屋就没出来,放他鸽子的事?但是她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和女同事聊得挺好,不见得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温虞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他生气的理由,加上腿酸脚累,就不愿意去想了,只巴望着快点回去休息。 * 今天大约有阳光,所以走了一段路,身体也不冷,远处雪烟不见,树林蓝天都很清晰澄净,万物在林里低呜。 观览完一座山头,到了晚餐时间,大家都决定做缆车下山。 因为要照顾女同事,所以想让她们坐第一批的缆车下去。 温虞原本也准备踏上车,身侧唐副任却挤了挤她,递了个眼色。 温虞随着他看过去,李谨然站在另一边,脸庞被冰冻得泛青紫色。 “李总,你脸上雪渍都一片儿啦,拿张纸巾抹一抹。”唐副任说,对温虞招手:“温师你刚才给我的那包纸巾,还有剩下的不?” 温虞想:我刚才哪儿有给你纸巾呢?又转了脑子,他这是给我表现的机会,接还是不接?她看了看那个冰雕的男人,他也正好斜了眼盯她,一时间四目相对,温虞心跳莫名加快,她不习惯被他凝视,特别有压迫感。于是,急忙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未拆封的纸巾递过去。 李谨然看着伸出来的胳膊,要笑不笑:“温师这么好心,就好人做到底,替我擦一擦。”他伸出脖子,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女人。 温虞见他的手套早湿了一片,骂自己是自讨苦吃,又不觉替他擦了脸,动作轻柔。 “女的应该都送走了。”这会儿一个工作人员来了,见了温虞说:“怎么还剩一个?” 温虞擦到他眉毛的手一顿,扭头说:“那我一个人下去吧。” 工作人员说:“都是双人的乘车,你一个人怕不安全,随便跟一个同事下去吧。” 温虞见周围都是男的,不免尴尬的时候,手却被那人捉住,擦着剩下的眉毛额头,而后丢了纸巾,取下手套塞她怀里说:“先帮我拿着。”又问工作人员:“我跟她一起下去,那玩意儿怎么弄才安全?” 温虞却急道:“我跟唐副任一起去就行了。”说完想伸手去拉身边的人,却哪里还有人影呢。 唐副任早拉着安宋坐上了一个,笑着对几人开玩笑说:“老板就是关爱员工,晓得我这把老骨头站了那么久,早累了,让咱们先走。”又转头对温虞两人笑:“那你们就先聊着,看看风景再走不晚,我就让小伙子先背着我下去了。”他戳了安宋的胳膊,安宋也只是瞟了两人一眼,点头默认了。 “你们先去吧,小心点。”李谨然对两人招手,索性拉着温虞退后,让剩余几人都先上车。 工作人员都安排好后,才问他们是不是下去。 李谨然笑着问她:“要不要看看风景?” 这会儿他们可是在山头上,比下面山下面冷多了,又站了那么久,温虞的腿脚渐渐凉了起来,她怕冷,尤其是刺骨的那种,哪里肯再呆着,急忙摇着头,又怕这人存了心要戏弄她,便解释说:“我的脚容易冷,一冷就像被针扎一样疼,会走不动的。” 李谨然皱起眉了,蹲下来捏着她的脚裸,因为冰冻的原因,温虞也感受不到他手掌的握力。 李谨然问工作人员拿了一张毯子,一对保暖护膝,先替她换上,再坐上缆车,绳索的安全也反复检查三遍,这才坐她身边,让工作人员送下去。 * 在空中坐没棚子的缆车,风雪还是有点儿大的,刚擦去的雪渍又一点点爬上来了。 温虞两人坐着缆车,耳边阵阵呼啸寒风,一路无话。 路程过半的时候,温虞已经想睡觉,垂着脑袋,想阖上眼皮。 “别睡。”那人突然发话:“醒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温虞听在耳里,却因脑中迷糊,只觉得在做梦,还是自顾自地瞌睡。 那人却将她往怀里塞,拍着她的脸说:“让你别睡了,怎么那么不听话呢?” “到了么?”温虞这才张开眼,看了看四周,还是无垠白雪,又低头:“还没到呢,让我睡一会儿。” “梗脾气。”李谨然想这样是喊不醒她了,只得伸手掐她的脸,让寒冷驱走她的睡意,一边说:“知道这种时候睡了会怎么样?你要是想死等下去之后,找个好地方把自己埋了,别死在我跟前,我眼不见为净。” 这话到叫温虞听进心里去了,慢悠悠睁开眼皮,伸手想推开他,那人却不动,箍着她说:“别动,我可不想一放手,你转眼就往下跳。那我刚才不是白费那么多力气,我不做徒劳无功的事。” 温虞听他话里的意思越觉得不太对劲,也许是因为他对她做的那些前科太多了,让她不得不想别处去,此刻虽挣脱不了,她也要说几句:“你就算不放,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李谨然低头看她,反问:“我要什么好处?” “你想的好处。”温虞也不点明,就说:“救人一命,本就是胜造七级浮屠的,你不该想的。” 李谨然这会儿却松了手,说:“我为什么救你?我可不欠你什么,就算是上床,咱们也是公平交易,你不也得到舒服了吗。” 温虞只心道他流氓,得了便宜卖乖。嘴上却不说,紧紧抿着,很委屈的样子。 李谨然却不去看,正想说话,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就挂了,转头对温虞说:“我刚还想说我不是你的老相好,奢望他救人不敢,还特别忘恩负义。但说曹操曹操就到,等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 说完这句话,正巧缆车也到了山下,温虞解开绳子,将手套丢他身上,红着鼻子说:“我才不乐意见他,不是你非要我见的吗。” 也不听他接下来的反应,扭头就跑了,一面在心里想:我这是发什么脾气,当真是得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我忘记2w1的任务了,所以今天更了,明天休憩小会儿,咳咳,我这几天病糊涂,原来还有榜单这玩意儿 第57章 温虞前两天刚给温婉买了新手机,暂时只存了她一个人的号码,温婉今早也收到几个她的来电,但是没拨通一会儿就自动关机了,怀疑可能是手机内部零件出了点状况,她给姐姐发了条短信手,决定一个人去那个商场重新换一部。 温婉是值日生,下午放学的时候她一个人留下来打扫完教室,出门就看见李崭亭坐在转弯口的楼梯上。 天气还没正式回暖,小伙子却穿得很薄,因为瘦骨伶仃的身材,所以从背后看上去,他好像在发抖。 温婉站在他身后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抬脚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李崭亭却已经睡得差不多了,半梦半醒回过神的时候,恰好看见温婉拐弯,他愣了一秒,急忙追上去把人捉去。 “你去哪儿?”他情急之下,连嘴边的口水也没擦掉,一脸倦容。 “回家。”温婉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看见我为什么不停下来……”李崭亭说,显得有点委屈。 温婉却不回答,抬头看了一眼外边的夕阳,橙红色的很漂亮。 “走吧,我送你回去。”李崭亭接过她的背包,却被温婉拦下来,她皱了秀气的眉:“不用,我自己背的动。” 温婉也是瘦竹竿型的,还是个女孩子,看在别人眼里就特别招人心疼。李崭亭知道她习惯把所有的书都背回去,那书包就跟石头似得,背在她身上一定很重。 李崭亭心疼她,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背,温婉也不乐意和他在这件事上过多计较,拉扯两下后,见拗不过这人,捋了一下耳边散开的头发,哼了一声就走。 李崭亭见她愿意松手,心底一乐,大步跟上。 走了十多分钟,李崭亭觉得不太对劲,这条路不是回温家的。他每天都关注她的动向,知道温婉偶尔回温虞的住处,那条路也是去何新禹家的,李崭亭虽然厌恶有关何新禹的一切,倒也不是不记得这小区,但是温虞这会儿既不回家,也不去温虞那儿,他跟着片刻只能开口问了,温婉背着他,头看着地上,也不转身,回答道:“我去这附近的数码商场,上回我姐给我买了一部新手机,但是今天打了电话,好像收不到。大约是手机坏了,我让他们给我换一个,反正刚买不久,还在包换期内。” 李崭亭想了一会儿,问:“这附近的,是什么数码商城?” 温婉想了想名字:“苏胜数码广场。” 李崭亭笑了笑:“这不是利源旗下的电子商厦么,温姐姐带你去的?”他停了一会儿,嘀咕:“这里面的东西都比外边偏贵了些。” 温婉说:“我姐是内部人员,好像有折扣的吧。” 李崭亭一愣:他听说过电脑科技部的人确实有这个折扣,但温姐是设计销售部的,两个部门离得远了点,平时又不交流,各做各的业务,照理说设计部里的员工只有成衣店的vip卡,其他优惠不可能有。 温婉感觉到后面的人没了声响,扭头来瞧他,有点疑惑:“你怎么了,干吗这么惊讶,你大舅舅也有的吧。” 李崭亭没有点头,却也没否认,这会儿他正想不通,跟着温婉走着走着,便到了商场里。 温婉找到柜台,掏出手机解释,导购说:“我先拿到后台的技术部替您检查一下,如果有质量问题,可以退换。” 温婉只能在这里等一会儿,这期间单独又看了看其他的款式,还是觉得姐替她选得最好看。 接着又逛了两圈,导购还没回来,温婉发呆了片刻,回过神来才发觉李崭亭不见了。 她的书包还在他那里,而且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再值钱估计这贵少爷也看不上,所以,温婉静下来想了片刻,越想越怕,怕李崭亭真遇上什么事了,他的大舅舅一定会风风火火来收拾她。 她心里着急,一个人在原地打圈的时候,后面就有人喊了她的名字,扭头去看那人,可不是李崭亭。 温婉舒出一口气,走过去就砸了他一拳:“你去哪里了!”这话里含着的几分幽怨,多过了担忧。 李崭亭笑道:“你关心我呀。” 温婉只是冷哼:“我怕我把你弄丢了,你那大舅舅得来把我丢进河里喂鱼。” “真能记仇。”李崭亭不满:“那不过是我大舅随口说的,难不成还真把你丢河里了,你姐得跟他拼命。” 他忽然提到温虞,温婉一时心里不舒服,不搭他的话,反问道:“到底去哪里了?” “看个朋友。”他指了指后面,“以前打篮球有个不错的朋友,年长我几岁,二十多了,这会儿在苏胜里打工。” 李崭亭说的这个朋友姓田,高中毕业就出来找工作,大学大专都没读。电脑高手,修机器的手艺也很棒,据说是得了父亲的真传。 介绍到这里,李崭亭鼻子里哼了一口气:“李彦那家伙还没坐上总经理位置的时候,就是他爸管的公司,那时候他就是条虫,当然,他现在在我眼里还是条虫,只不过自以为跟着何新禹,又是个老总的位置,就是条龙了,他现在公司的业绩,绝没田叔叔那时候管理的好。” 温婉听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低着头在想什么,抬起眼睛的时候,眼眸里的水亮亮的,含了笑,主动挽上李崭亭的胳膊,说:“你带我去见见你那朋友,我有几个电脑上问题请教一下他。” * 温虞在半夜里才收到温婉发的短信,说是自己挺好的,但是手机的质量好像有点问题,所以她早上拨通一会儿,电话就断了。 她这会儿已经被冻醒了,冷得实在睡不着,躲在棉袄里发抖。 身边的男人有轻微的呼吸声,温虞知道他没有睡,想轻轻开口问,他却说:“你别动。” “怎么了?”温虞扭了扭头。 “别动就行,还有关了手机。” 温虞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能照办。 刚刚将手机丢进一边的背包里,透过一点缝隙,温虞却看见外边一排排黑影攒动。 她立马跳了起来。 “不要怕。”何新禹想是她大概看见了,只能好言安慰:“别怕,它们暂时不会进来的。尽可能熬到日出。” 他嘴里的它们,就是杵在外边儿伺机而动的野狼。 一个活动的场地怎么会有这种动物?因为即便是南边儿,也已经靠近北边的野生地带了,又恰逢今年特别冷,在人工雪的基础上,又铺上一层货真价实的白雪,方显得这地方特别逼真。 况且野外的地带,北边儿的野狼确很多,而这处场地的管理员又是个马虎眼,上头的老总没说特别要管,他也松散,边防那边被外边的动物撕裂了好几个口子,大约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也不知道,只想着你们拿钱,老子干活,有一份辛苦工资就够了,老板也没多给我,我何必做超量的工作? 现在的社会就是工作量大,福利酬劳少,导致大家都不愿意多付出,反正多做少做都一样,钱不会多也不会少,那还不如能偷懒就偷懒,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安全隐患出现在身边。 温虞想得到这里一定不够安全,也没料到有那么大一波,大约有十几条的模样,围着他们转圈,眼眸果真与电影里一样,都是绿幽幽的,盯着自己,特别瘆人。 “我们也不能就这样躲着。”温虞虽然在发抖,口吻倒是很平稳:“抓住主动权的,才能成为胜利者。” 何新禹惊讶于她的话和反应,可见她说话的时候,眉毛嘴唇都在发抖,又不觉在心里笑她强装镇定,其实是害怕极了。 他从包里拿出登山杖,穿好衣服说:“没办法,火把已经没了,只能我来守着,你躲在我后面。” 温虞这才想起她带了特制的高仿抢,遂也从另一个小包里掏出来,一边心想:幸好这个是随身带的,没放进大包里。 何新禹对她手里的东西感到好奇,但也不过觑了两眼,另外,那些垂涎欲滴的家伙已经忍不住走过来了。 何新禹从前没对付过这种东西,即便是高层聚一块儿玩狩猎,顶多就去打两只鸟玩玩,而这会儿是动真格的,实际打斗起来,他眼中带了几分狠厉,一个不手软。 温虞看在眼里,心想若是李谨然的话,不知道一棒子能不能敲死一个,他这个人呀,刀子嘴豆腐心,嘴里边骂得狠绝,真正到了手下,总会放人一马。 温虞不觉笑了一会儿,见何新禹已经气喘吁吁,大冬天的冷汗都往外冒,但手下确实果决,地上已经倒了几条,另外五六个都走了,还剩下三四个虎视眈眈。 如此这样,仿佛那些怪物的大势已去,温虞松了懈,垂下两手。偏巧这个时候,不知道从那里冒出一条狼,猛地就朝何新禹扑了上来,他这会儿正对付一个,没能抽身,刚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心还在跳,忽然也不知道有侧脸飞出来一个什么,贯穿了狼的脑袋。 何新禹在原地愣了足一分钟,回头便看见温虞惊慌着一双眼,战巍巍地盯着他。 他摸了摸脸颊上的血,笑着表扬:“技术不错。” 第58章 入v一更 在何新禹的料想中,温虞这会儿手里的这把枪,应该是对付他的,转过头看见的女人眼睛,也应该是幽怨狠绝的。 但是他看见的温虞,站在一片荒疾的白雪之中,周围是晃晃明敌,又有暗处隐患浮动,显得很惊慌无助,这样看来,她仿佛只是个无助的溺水者,在这样一个危险的环境里,她只想求生自保,如此简单纯洁的一个想法罢了。 何新禹这样一想,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温虞再如何变,单纯和朴素的性格是改变不了的,是他将人心看的太过分。 两人总算在黎明前击退野狼,收拾了帐篷后,何新禹又背着温虞赶路。 他大约在9点睡着,3点左右被闹醒过来,虽然只有六个小时,睡眠质量还行,所以隔天的体力也充沛,走了一上午,还没觉得累。 温虞许是受了点惊,这一路闷闷不乐。 何新禹虽然背着她,但也能感觉的出来,她的魂儿不在身上,因他又觉得刚才那会儿把她想的过分了,记忆里就泛出许多两人从前的情景。都说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但是这些天,他却有那么个感觉,她既然回来了,从前那些东西,为什么不能回来。 何新禹在心里想:是,我从前是带了点目的,但对温虞也是动过情的,只能说老天在耍我们。何况我已经作出了补偿,至少没让她在里面受苦。 想到这点,何新禹就开口和背上的女人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你这几天工作怎么样?” 温虞还在发愣,一时半会儿都没回过神,他喊了她几声,她才支应回答:“你说什么?” 何新禹耐心好,笑了笑:“是不是受惊了?” 温虞摇摇头说:“不是,是家里有点烦心事。” “哦。”何新禹淡淡的,想温家事他暂时也插不嘴问,只怕问了她也不说,便又把工作上的事问了一遍。 温虞道:“没什么问题了,现在就等活动方那边能不能通过。” “你应该是没问题的。”何新禹笑道:“从前你在绘图这方面就是能手。” 他突然提起从前的事,温虞有点猝不及防,心怦怦跳得厉害,想着:不知道这人肚子里打什么主意,我可得小心说话。 于是,那句话说完后,他背着她走了十几步路,却只是沉默,徒有风刮来时的声音闹耳朵。 温虞以免尴尬,又想到这人到底三番四次救了自己,勉强笑着说:“从前是从前,我现在不仅没拿到毕业证,并且六年都没有碰这门技术活,所以忘了很多技巧,脑子也不如以前好了,就算竞争不过也是正常。只能说,为了糊一口饭吃,量力而为了。” 何新禹听了一笑:“这话要是让你李总听去,你又要落一顿骂。” 温虞忽然冷了脸,心想他说的可不是么,换了李谨然一定会将她奚落的一无是处,他最是听不得底下的员工说丧气话,必然是要信心满满的那种,才称他的心意。 奈何温虞从来小心翼翼,从来不把话放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给自己留个余地,好将来能脱身。这就是李谨然不待见的了,照他的说话,但凡事事想着要留一条后路的人,一定会在原本的这件事上不够努力付出,所以一定会输。 但是他虽然嘴里边讽刺着,手还是伸着拉人,只要你开口了,话没错,理对了,是为公司考虑想出来的好法子,他就会帮。 就如他这些日子以来,每次都喜欢找她麻烦,一边让她难堪失落,一边却扶着她不让她掉下来,虽然多半有他自己的目的,可说到底给了她机会和光明。 想到这里,温虞不觉笑了笑,暗骂李谨然就是个疯子。 何新禹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却也知道她现在的沉默是为了谁,他心里莫名就有了点把人摔下去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换了个话题,这会儿单刀直入,问了她在牢里的日子。 温虞笑了笑说:“不是什么好日子,难得能一个人清静片刻。” 何新禹也隐约猜得里面的情况,但一想他安排好了照顾她,又给了温薄青不少钱,应该不会太难过。 温虞就说:“里边儿吧,拉党结派自然是少不了,处于弱势的,类似我这种人,即便获得些狱长关注和下发的物品,也会被一洗而空。还不如不拿的好,不争不抢,至少落得干净。” “你在里面吃的睡得都不太好?”何新禹有点惊讶。 “普普通通吧。”温虞说,“我家的条件摆在那儿,爸妈剩余的钱必须供我妹妹继续读书,没什么闲钱来给我打点和疏通。” 她说完,身前的男人却一顿脚,站在原地不动,温虞以为发生什么事,带了点惊慌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没事。”他突然打断,继续行走:“想到得快点儿回去,公司里还拉下事情没做。” 温虞感觉得出这男人好像有什么变了,却猜不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也就随他去,毕竟两人已经陌路,是完全无关紧要的人了。 * 到了下午一两点,公司那边的人才联系上两人。 他们消失了两天多,利源的员工没一个不急的,有些人急的是两人的安危,有些人却急了两人的关系。公司里多少人不待见温虞这个空降兵不说,这会儿还跟着老总一起失踪,太过巧合的艳遇,让不少女同事嫉妒,纷纷心里想:要是是我跟何董一起失踪就好了,真是便宜温虞这个小蹄子,说不定就是她耍的手段,太不要脸了。 上年纪的就称呼温虞小蹄子,小妖精,年纪轻点儿的就喊她老女人,背地里五花八门的闲言碎语都有,也有不少上级听了会一起起哄,像安宋和唐副任这样会斥责几句的不多,大多人喜欢和下属一起八卦。 唐副任和安宋各自说了手下的员工几句,回到李谨然身边。这个男人已经两天没睡,眼球上布满了血丝,胡渣长出了不少,有点憔悴沧桑的模样。但饶是如此,他一派镇定自若,捻着烟缓缓吞吐。 两人揣摩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也不发言。 可就正主本人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是仰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盼望他们把人给找回来。 “要是找不回来怎么办?”底下也有人问了。 “找,继续找。”李谨然当时抽着烟,说话很和气,“直到找回来为止,生要见个人,死也要见个尸骨。” 他说这话很平静,但熟人都能听得出来,李总已经生气了,这话静得过分,他李谨然说话哪一次不是调侃,不是挑刺,不是带着浓酸骂人的。 有时候,一个人一反常态,就是生气的表现。 即便是总经办的几个经常和李总打交道的员工,这会儿也躲得远远的,免得碰上个软性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到他们头上。 “别急。”唐副任这会儿说:“总能找到的,又不是北极,就这么区区一块活动场地。” 李谨然抽着烟,没理他。 唐副任给安宋打眼色,让他说几句话,安宋一脸我不想找死的表情,起身去泡咖啡。 唐副任只能尴尬地找话题来转移李谨然注意力:“前些日子我儿子来电,说是替我找了个儿媳妇。李总你也知道,我儿子自从毕业读研,到现在工作,一直呆在国外,每逢过年才回来一次,每次都是孤家寡人的回来,我看着心里都不舒服,我去年就想,今年他就三十了,怎么连个女朋友都没,光是有一份好工作,有不错的收入又能怎么样。他去年春节就对我说‘爸,我拿到钱不是给你养老吗?’” 说了一半,唐副任自己笑得温馨:“孩子呐,是孝顺,但是古人也说了,不肖子孙,无后就是最大的不肖。我就把话跟他说了,我说你不用给我养老,养老的钱我够用,现在就缺孙子辈的孩子绕我身边,你什么时候给我添一个,才是孝顺。结果,他今年就说找着了,在女方家过年,明年的春节再回来。” 唐副任一个人说的高兴,又提到两人可能在后年就办酒席,现在结婚花销很多,如何如何价廉物美地选场地,选司仪,都是要操心的。 说了半天,身边的人却一动不动,一句话也没有,压根没听他叨唠,唐副任心里也一阵叹气,心想这人怎么还不回来。 就这么一想,远远的边儿上却跑来一个人,吼着找着何董和温虞两人了,就在后边。 唐副任刚乐着站起来,身边那男人已经掐了烟蒂,那速度跟豹子似得,飞快就冲了出去,迅捷得像在两腿上按了火箭炮。 唐副任摸着脑袋一笑,安宋恰好端着咖啡过来,问他:“李总人呢。” 唐副任说:“回来了。” 安宋:“?” 唐副任说:“所以他跑了。” 安宋还是没听懂,皱眉往前面一看,哪儿还有什么人? 周围只有白雪茫茫地一片,都是烟灰扬起来,雪地上留了一串的脚印,特别深沉清晰。 第59章 入v二更 何新禹将温虞带到的时候,她已经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底下的人想冲上来嘘寒问暖的话,都被他一个冷眸盯了回去,堵在喉咙口,几个人心想,这老板平日里挺和气的一个人,在雪里埋了两天怎么变脾气了。直到看见人家身后熟睡的女人,那些想法才冒出来,原来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不过这温师样貌楚楚,哪个男人不动点心思,老板正经了那么多年,是该有点想法了,毕竟他也是个男人。 员工里头有个说话特别乖巧的,凑到何新禹耳边说,“何董,您把温师傅交给我们,我们抬她进养护车里打点滴,医生护士都来了,没问题的。您要是亲自抬她进去多不好,毕竟温师傅还是个闺女……” 何新禹本来还真想亲自背进去,但想到他这话也对,就把人交出去了,一边嘱咐了几句要点,看着他们走远。再转身的时候,李谨然恰站在身后两米的地方,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新禹皮笑肉不笑,迎了上去。 “你这样模样挺吓人的,两天都没阖眼?”何新禹笑着问。 李谨然看他一眼,回答:“睡了一小会儿,见底下人都在忙着,我做老总的也不好一个人休息,也起来忙着吧。” “对,说得对。”何新禹评价:“别人都以为老总多好当,遇上这种事,为了不落什么口舌把柄,做得得比谁都狗。” “谁让咱有份量呢。”李谨然笑。 何新禹跟着笑,抚掌道:“这样吧,你看我跟温虞师傅也安全了,你等会儿上车也好好睡一觉,别太累了,免得回去第二天工作不了,这就得不偿失。” 李谨然站着没动,也不作声,笑不进眼底。 何新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先去打点滴,就往养护车那边走了。 李谨然看着他人影消失在车门后,睨了一眼风云四起的天霾,低头又见一颗石子在脚边,他踢了踢那颗石子,它只动了一下,男人却仿佛跟它较上劲,偏要踢得它滚到看不见为止。 也不知道这是小孩子的把戏,还是人老了的表现。 男人踩了一脚,将石头埋进雪地里才罢休,转身上了另一辆车。 * 这回的活动只有三天,因意外的缘故,所以拖了一天。温虞回家的时候,已经周二。 温婉在昨天联系过她,奈何那会儿她躺在病床上打点滴,手机也正好没电,所以没接着。 温家三口不免有点着急,打电话去问了公司的人,才知道临时多加了一天,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至少是全公司的人都晚回来,不是温虞一个人就好。 等温虞真正回来,温母才知道实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她做母亲的,心里却一阵慌,捉着大女儿的手说:“以后这种活动还是别去了。” 温虞就笑了:“这只不过个是个意外,况且上级如果一定要我去,我怎么能不去呢,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 “但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中国什么旅游胜地没有,偏去看什么雪景。”温母想想都后怕,摇手说:“不行,下回你打听清楚地点,类似那种爬山下海的地方,就是不能去,丢了饭碗比丢了命强。” 温虞哭笑不得,直摇头不做声。 温父便插嘴说:“阿虞这不是没事吧,你瞎担心个啥。” 温母也狠起来:“难道等女儿真正出事了再担心吗!之前已经有一回了,再来一次谁受得了!” 温母就是脾气一上来,新事旧账便一道算的性格,温虞是无所谓了,温父却还放不下,直让她闭嘴别提。 温母呜呜咽咽的:“女儿又不是你生的,你不知道生她养她的辛苦,站着说话不腰疼。” 温父这才熄了声,转身拿了报纸去沙发上。 温虞又劝慰了母亲一会儿,老人才去菜场买菜,想买条鱼,烧个鱼头汤,给温虞补一补,压压惊。 温虞想跟温母一起去,温母却把人拦了下来,指了指温婉的房间说:“你别跟着我这个老太婆忙活了,去看看你妹妹了,你晚回来了一天,小姑娘的心情很差。”随后又叹了气:“婉婉小时候就很喜欢你这个姐姐,她最近长大了,又到了叛逆的年纪,我和你爸怎么说她都不听,还是你俩姐妹能交交心,你去和她说说。” “知道了。”温虞这才又脱下外套和鞋,敲了敲姑娘的房间门,里面却没动静,她笑了下,自己转动门把进去。 温婉还是习惯听音乐做作业,音乐一定要特别吵闹的,按年轻人的说法,这叫rap什么的,温虞是不懂,只是疑惑她这样能写的进去么? 但偏生就是奇怪,小姑娘的算数和英语没一道是错的,正确率达95%左右。 温虞站在她身后盯了一会儿,心里刚刚觉得满意,稍稍转移了视线,就看见女孩子细嫩的后颈上有一个粉红色的吻痕,还是新的。 她心里一跳,连说话都有点抖,说不上生气,原本她也是同意小姑娘在不影响成绩的情况下谈恋爱的,拥抱亲吻个罢了,现在的年轻人开放,也不是不行,只要别闹出事来。 温虞这会儿害怕,不是为怕的,就怕这个恋爱对象,是心里猜想的那个。 温婉正把头扭过来,见了姐姐盯着她脖颈看,她一个激灵跳起来,用长发给遮住。 “姐姐……”温婉小声喊着。 温虞看了她一会儿,尽量平复心情,拉着她坐在床边上,询问她最近的情况。 “都还好。”温婉回答。 “李崭亭最近还找你么?”温虞问,都没发觉自己的紧张。 倒是温婉感觉到了,笑着问她:“姐,你怕些什么,我又不会真的跟他好上,那么幼稚的男人,一点也不成熟。我喜欢有经济能力的,起码让我们一家子都过上好日子,李崭亭那个笨蛋,上头有三个男人压着他,他只能一辈子当窝囊废。” “不是。”温虞也不知道自己怕些什么,想到不久前,那个男人在旅馆里跟自己说的话,手脚都没了力气,只对温婉嘱咐:“姐就怕你们年轻气盛,一时把握不住分寸。” 温婉却嘲讽:“我们可比你们会把我分寸。”她猛地起身离开,坐回转椅上,一边嘀咕:“不知道谁和谁老大不小的人了,还不懂得节制。” 温虞一阵脸红,心知这是妹妹生她气,便上去抱住小姑娘,又打又闹地哄,笑着笑着,就一起躺倒床上说悄悄话,见时间还早,两人索性抱着睡了一会儿,直到温母把饭菜都摆上了,喊两人起床,这才磨磨蹭蹭地起来穿衣服,吃饭的时候还有点未退去的睡意。 这顿饭吃的特别像一家人。 * 此后,温虞上下班,依旧回到两点一直线的生活。随着天气渐渐暖起来,证书考试一门门来临,温虞很用功复习,答起来也是游刃有余,在考试方面,她从小就是个有良好临阵素质的能手,不会失误。 温叔和叔母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声音,温虞问过温父具体状况,他也说不清楚,温虞只好作罢,想既然那边没闹什么,她也不再过问。 温虞这边的事情都挺顺利,她在闲暇时刻也联系过辛浅,她却像很忙的模样,匆匆接过她几个电话,说不上四五句就挂了。最后一次联系,她提到了叶瑧。 温虞就问:“她怎么了?” 辛浅在电话那头,显得焦头烂额:“听说是勾搭了个小白脸,跟原来的老公闹离婚,但是闹了两个星期,也不知道离了没离。” 温虞一听,立即就把曾秘书想到,胸口又慌又跳,惊了一会儿,心想若是换做以前,我肯定是郁闷得不行了,而今听了这个消息,却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沉默了一会儿,辛浅在那边喊了几声,温虞才说:“既然不知道,你打个电话问问她呗。” 辛浅却答:“我这边儿也忙的不行,哪有空管别人的家事。”顿了顿,似乎又有电话插播进来,辛浅就说挂了,温虞还想追问,但见如此,也只能算了。 温虞捏着电话,徒坐在窗口静默,现在已经是深夜,外边的万家灯火初上,霓虹灯走马观花,不知道是迷乱了谁的眼睛,星星点点地落在心上,又暖又兴奋,肯定又是个不眠之夜。 这一夜过去之后,隔天早上,叶瑧就给温虞来了消息,约她出去吃个饭。 温虞想多半是为了曾一航的事情,也就答应,问了地点。 叶瑧说:“去附近的一家公园。” 温虞一愣,想为什么不直接在她的会馆里开个房间说。 叶瑧却笑了:“你装什么傻,我只是会馆的挂头主人,真正的那个你又不是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他的人,我怎么敢乱说话。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吃饭的工具,还不慎重些么,倒是你就别装傻充愣了,我帮你够多了,你这一回怎么也该帮帮我了。” 第60章 入v三更 温虞按约定到了附近的公园等叶瑧。半小时后,她抱着个女孩一起过来。 温虞起身接她,看了看怀里的小姑娘,笑着问,“是你的女儿,” 叶瑧点点头,笑得挺柔和,“叫席晓云。” “给我抱抱,” “行。” 温虞接了孩子,圈在怀里又哄着又做鬼脸,小女孩却一脸木讷,呆呆地望着四周,没什么表情。 温虞想起叶瑧此前说过,女儿有点自闭症,不跟别人说话,甚至有时候都不愿意吃饭。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身体,一把都是骨头。 叶瑧瞧出她脸上的神情,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抱回自己的孩子,细细地凝视着,母爱忽然在这会儿被放大几倍。 温虞看在眼里,心想自己虽然不是母亲,但家里也有个孩子气的妹妹,多少能感受到母亲那点望子成龙的心情,叶瑧这么多年来,其实并不容易。 温虞叹气一阵,问她:“你和席慕到底怎么回事?不久前你还跟我说没力气离婚重新找,能凑合就凑合着过了。这会儿又怎么要跟他离婚了?当真是因为那个人?” 叶瑧也不否认,抱着女儿发了一会儿呆,点头说:“就是为了他。” 温虞着急问:“怎么回事呢,你们才不过认识几天。就为了认识几天的人,放弃那么久的家庭,不值得。”她一边说,一边还在心里自责,都怪我把她带去医院见曾一航,不仅让自己成了局外人,还让曾秘书成了破坏家庭的人,不晓得传到公司里会不会影响到他。 她一个人在干着急,倒是看着她这模样的叶瑧有点哭笑不得,摇头说:“这种事,陷下去了,难道还能捆着自己爬上来么,男欢女爱你情我愿,都是很正常的。我就是喜欢他对我的好,我上班他会送,下班有人接,早中晚三餐他都惦记着营养,再忙他也会多做一份给我送过来,有时候我一忙给忘记吃了,他也不怪我,依然做下一顿。”她顿了一会儿,看着自家沉默的闺女说:“就算我嫁了人,有个生病的女儿,他也愿意接纳晓云,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明明才三十不到的年纪……” 最后一句,说的极是怜爱。 温虞知道她这会儿再劝也没用了,女人最喜欢坏男人,但一旦遇上了,在坏男人那处受创了,还是想要个好男人。曾一航不偏不倚在这个时机出现,于叶瑧来说是天赐的良人,她这会儿太容易被打动,被攻克了。 温虞诚心问:“那你是真打算和席慕离了?铁板上钉死钉子了?” “是。”叶瑧斩钉截铁。 温虞想,这样也好,反正她同席慕也早没了情分,那男人外边花边多,应该也无所谓,便问她:“既然这样就离了吧,不用跟我报备,我早说对曾一航就同事的感情,没别的。” “我知道。”叶瑧笑了笑:“你和李谨然的秘书套近乎,总有那么点理由对不,不难猜。我这会儿找你出来,是因为离婚的事。” 温虞低头喝茶,不做声。 叶瑧自顾自说了:“席慕那老家伙不肯离婚。” 温虞这才抬头,眼底有惊色:“奇怪了,他不是一直闹着离,这次倒是不离了?” 叶瑧冷笑一下:“还不是知道我外边找了个比他更好更有本事的,他这个男人小心眼,妒忌心强,若是我找个窝囊废,他铁板儿就给签字的,可惜偏是个头脑长相和能力都比他出色一倍的人,他不想让我这么简单就过上好日子,怎么也得拖着我。” 温虞问:“那你有开出什么条件么,或者他想要什么条件。” 叶瑧抱着女儿,神色狠辣起来:“那个贱男人,居然问我拿两百万,说我一个女人经营一家见不得光的会馆,做那种事,一个姑娘一晚上就挣得不少,两百万是少要了,他还想要五百万。” 温虞也心冷了,“狮子大开口,太过分了。” 叶瑧点头,抱着女孩的手渐渐缩紧,泪眼闪烁:“他还说,拿不出钱,就上法庭曝光我职业,女儿归他来养。你说我怎么可能把女儿给他,作为一个父亲,女儿生病他从来不去看,如果把女儿给他了,不知道他和他身边的贱人会怎么虐待她。” 她忍不住掉眼泪,自己的小孩儿不认她当妈妈的,做爸爸的也对她不理不睬,这会儿还要个外人来当后妈,万一是个狐骚媚子,教坏她走不正当路……叶瑧每晚梦里梦见,都出一身汗。 温虞知道一个人若心事太重,整夜整日都会没精气魂,特别难受,她琢磨不出什么法子,只能问叶瑧。 她就说:“我就是喊你出来帮我的。” “怎么帮?”温虞想,她可能有计策了。 叶瑧擦干泪珠子说:“你就在李谨然面前装装样子,让他觉得你就是很喜欢那个曾秘书,他不结婚,你不放弃。” “这真是……”温虞摇摇头,哭笑不得:“我真不知道这男人心里怎么想的,他也未必和你预料的一样在乎我这么个没趣的女人。” “既然他想跟你上床,就表示他对你有兴趣。”叶瑧笑着说:“他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温虞蓦地就沉默了,十指紧握着。 叶瑧笑着拍了她一下:“你这样就是说明他说过了,你只要照我说的告诉他就行。” 温虞无法,只得答应,想来叶瑧已经无偿帮她许多,她这会儿只是出一臂之力,也没什么难度,兴许以后能同时获得两个人的帮助。 * 温虞按叶瑧想的,想约李谨然吃饭。其实离活动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也没见那人有什么动静,安宋那边儿最近没去楼上的总经办,她更不好询问。 她在公司里思考一下午,先是发了跳短信给他,问他有没有时间,谁知一下午都没回复。等下班的时候,人陆陆续续走了点,她才有了胆子给他打电话,那边想了好一会儿才接,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带了丝丝邪魅狂狷,温虞的心咚咚跳,一时间忘记说话,男人不耐烦:“说话,不说我给挂了。” “等等。”她缓过神说:“我有点事找你。” “有点事找我?”李谨然这会儿起身,身旁的人问他还玩不玩了,他摇摇手,离开一点电话说:“等会儿再玩,牌先发着。” 然后走到门口,吵杂声低了点才说:“温大师是大牌,找我干什么呢?”顿了一会儿,又兀自笑了:“对了,我想呢,找我除了干,还能做什么?是不是别的男人满足不了你?何新禹不行么?” 温虞忍着一包气说:“我是诚心诚意找您谈事情的,你要是一定要这么说我,那……那就算了。”说着,她作势要挂电话。 “慢着。”李谨然转了语气,直问:“到底什么事?” 温虞说:“能不能出来说?” “出来说?”李谨然在那边笑,“可以,出来就出来,哪儿?” 温虞想了想,还是选择离租的房子近一点,“就公司附近的餐厅吧。” 李谨然默了一会儿,出主意道:“那就常欢吧。” 温虞知道常欢是有他股份的,也许他会比较熟悉,也就同意了。 李谨然挂了电话,嘴角有一抹邪笑,心想:这可是你选的。 随后招了身边的两个随扈说:“你俩去门口候着,温师进来了就让她去楼上的房里等一会儿。” 两人点头出去后,他又坐回牌桌,翻了一眼手里的牌说:“你们不会趁着我刚才接电话,都偷看过我的牌了吧。” 桌上的两个同伴说:“哪能啊,李总的牌谁敢翻,就算您吃顿饭再回来打,我们也得规规矩矩地摆正,等您回来。” 李谨然笑了笑:“那这局该我赢了。”说着就先丢了一对,同伴一看牌面儿,一张脸不知道是哭是笑,调侃又兼加了马屁:“李总不愧是神手,回回摸的都是好牌,让我们望尘莫及。” 李谨然就笑了:“不用望尘,只巴望着我身上那点不值钱的票子就行了。” 那两同伴笑笑不回答。 李谨然又说:“这牌就是女人,不论拿了一副好牌坏牌,只要男人的脑子灵活点,掌控的得当,都能成一副好牌,就是费点时间罢了。男人身上的金钱就是筹码,要不然,这牌打来也没什么价值,谁不为那五斗米折腰呢。” 李谨然拿捏场合的经验的确老道,知道在大人物在的时候,应该谦谦有礼,大财阀大佬长辈们面前,他就该做足晚辈的姿态,马屁拍得不需要特别到位,关键时候就说自己不会拍马屁,只懂得实话实说,倒能换得一帮老头的叫好,给自己在事业上加足含金量。如果是遇上这群巴着你口袋里钱的孙猴子,自然不需要和他们持平态度,该倨傲就倨傲,该摆架子说天王老子就说,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心里虽然骂着,表面上多半是又惧又敬,就算如此,也能达到威慑的目的,这就行了。 两个同伴果真是连连说对,接着两局就算摸了好牌,竟也斗不过那男人,他们心里只剩下叹服。 李谨然见天色不早,收了手,询问了温虞的事,那人说温师已经到楼上半小时了。 他笑了笑说:“那走吧,别让大师傅等太久,得着急了。” 第65章 曾敏没有承认,也否认不了,捂着左脸盯着温婉,眼神带刺。 温婉看着她笑道,“就你这样的,别说男人找你,你自己去找都有点难。”她扫了下曾敏的身材,又说,“不过你发育得还行,也不胖,要是关了灯直接睡,男人会肯,反正看不到你那张脸。” “毒妇,”曾敏被说的这样不堪,心里哪能不发火,抬起脚走了两步,做好甩巴掌的动作,但温婉又怎么会让她打两次,曾敏刚扑上来的时候,她就伸出脚踢中她的膝盖骨,把人再次踢到在地上。 曾敏没立即起来,仰着脑袋狠狠瞪她。 温婉居高临下地把她看着,笑道:“怎么了,我难道说错了?你也得有自知之明对不对?” 曾敏忽然就没了底气,她也知道自己长得不怎么样。曾敏和曾一航长得不是很像,曾一航长得跟过世的母亲像,曾敏却像普普通通的曾父,特别是眼睛很小,两颊却大,又恰逢她这年纪内分泌旺盛的关系,脸上满是痘痘,之前她还挤破了两颗,在额头上留下了痘疤,连曾敏自己有时候看了,都忍不住骂自己丑,别说旁人眼里了。 她坐在地上,有点想哭。 温婉嫌弃地踹她:“为了点破事就哭,本来就丑,一哭更丑了,东施效颦,还有男人会要你?” 曾敏说:“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就算其他男人都以貌取人,李崭亭一定不会的,我、我会打动他的。” 温婉有点哭笑不得,心里道她天真,又想到这个曾敏这么喜欢李崭亭,正好可以利用,就笑着把人拉起来,打起主意:“你很喜欢李崭亭,要不要帮他做一件事?” 曾敏疑惑地看着她,使劲抽出自己的手,以示楚汉。 温婉也不在意,摆手说:“李崭亭最讨厌他小舅舅,因为经常被他欺压打骂,我这也是看不过去,所以想帮他罢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曾敏平日里打听李崭亭的家庭情况,也是因为住在一起的关系,经常和小舅舅有摩擦,怪不得他老鼻青脸肿,就是被他小舅虐待的。 年轻女孩子本来就冲动,如果性格里带了点偏执,就更不顾一切,所以曾敏答应温婉和她一起行动。 温婉原本和李崭亭一起的计划,是把自己献上去,李崭亭的火爆性格是拖不住李彦的,但是曾敏一来,她就把自己跟她换了,让曾敏去引诱李彦。 曾敏的班级里不乏这样的女生,她知道李崭亭那帮男孩子经常出入会馆酒吧之类的场所,也曾经跟着朋友去过,里面的人到了深夜玩的东西,甚至气氛都不能跟白天比。 曾敏见识过,甚至遇上两三个搭讪的男人,那会儿她接受不能,所以逃出来了。而之后,还是因李崭亭,她努力改变自己,至少得学会接受那样的世界。 温婉提了这种要求,曾敏没有显得惊慌,她心里便起了好奇,笑着问:“看来你不是孤陋寡闻的,这种事见识过?” 曾敏没理她,想了想说:“那我进去、进去勾引他,你要怎么进来?” 温婉盯着姑娘红扑扑的脸,笑了笑把嘴里的口腔糖吐出来:“趁他没注意,粘在门锁上。” 曾敏打掉了她伸过来的手,一脸嫌弃。 “哎哟,还嫌弃呢。”温婉嘲笑,拎出一条说:“那你自己嚼。” 曾敏接住,撕开来放嘴里,表面镇定,手里把口香糖的包装纸捏成一团,显得很焦躁。 温婉笑道:“别紧张,我速度很快,你拖着他就行了。” 曾敏扭头不搭腔,过了会儿,又愤恨地说:“我才不紧张。”她还想装模作样说我做的次数也不少,却又没说出口,身边这个看似年轻,口吻老成的同伴看着夕阳,黄橙橙的太阳照到女孩子脸上,立即有一层粉红的霞光,加上温婉脸蛋精致,不免让别人晃一眼迷住片刻,即便是同性,也免不了发愣。 曾敏嫉妒她得天独厚的外貌,有时候夜里想到她,总是扑上去将女人的脸抓花,让心爱的男人再不会被这种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 然而梦境和现实却背道而驰,她做不出那种事,只能想一想。就如她喜欢李崭亭,也只是想,一步都不敢跨,何况前路有那么一个漂亮的温婉在,她更不敢跨,她怕刚刚走了一步,就被比下去了。 直到今天正式和她对上杠,曾敏又忽然觉得,这人挺可怜的。 温婉扭头见她看着自己,笑了笑说:“告诉你个小故事。” “哦。” “李彦身边有一个女人,她老爸被他弄得瘸了一条腿,她姐姐被他哥们儿害的蹲班房,她自己则把自己给赔进去了。这个男人又有点毛病,女人很多,但是不让别的男人的碰,碰了这个男人就会倒霉。” “哦。” “她想跑也跑不了,只要在地球上,李彦就能抓住她。一时想起来,就招过来玩玩,想不起来就丢着,反正别人不能碰。那个女的就想,这辈子是不是就死在这男人身上了,连结婚都不行。” “哦。” 温婉脸色一黑说:“你怎么只会哦。” 曾敏笑了笑:“这男人就是个变态。” 温婉附和:“对,是个变态。变态就是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嗯。”曾敏淡淡的回答,眉眼里少了分戾气。 * 两个姑娘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温婉把自己的事情都第三人称化说了一遍,曾敏心里明白,不拆穿,总体而言,她的外表没温婉好,但是其他方面都比她强。 一只受伤的孔雀,喜欢用骄傲掩饰自己的受伤的内心。这一点,曾敏懂的,她毕竟也十八的大人。 不一会儿,李彦驱车回来了,两人躲到公寓上层,等他回去。 等门关上不久,温婉就替曾敏化了淡妆,她的样貌平凡就罢了,脸上的痘疤得遮住,这样看起来,最起码不让男人讨厌,加上曾敏的身材不差,能拖多久就多久。 李彦最近在忙投标的事情,后天就去其他区县竞标,温薄青给他一份李谨然的前期投标书,虽然之后的会变动,但应该变得不多,他有信心能拿下。 正脱了西装,想喊什么人来伺候,手机上显示到温婉的名字,他嘴角笑了笑,还没拨出去,门铃就响了。 这会儿他没在外头名义上的屋子里,是本家的地址,知道这个地址的人不多,也有一两个女人,温婉是其中之一。李彦思考了一会儿,笑着想大概是温婉这个小妖精,但是打开门一看却是个陌生女人,女人对着他笑:“我是温婉的同学,她今天有点不舒服,让我来陪您聊天。” “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 李彦没明白。 女人说:“老朋友在捣乱。” 李彦知道别的女人喜欢喊大姨妈,温婉就喊老朋友。他心知肚明后,才开始打量眼前的女人,虽然长得一般,曲线却特别完美,不比温婉的差。 李彦目测女人的胸围有一手,觉得这人的不小之后,笑着让她进来。 “您需不需要喝点酒。”曾敏走到酒柜前,慢慢度量,曾一航有时候也会带点回来教她品酒,这一方面她懂得点,顺手就把八二年的红酒牌子挑出来,连开塞倒酒也有点架势。 李彦就像得到一个宝贝,一直盯着她笑。 “你怎么会这些?谁教你的?” “男人教我的。” 曾敏见他躺在沙发里不说话,就说:“别吃醋,那个男人是我哥哥,亲的。” 李彦哭笑不得:“谁吃醋了。” 曾敏笑道:“你们这些男人最不喜欢中意的女人给别的男人碰过,或者曾经有过接触。” 李彦哈哈笑道:“谁给你说的?哪儿来的自信呢?” 曾敏端着两杯酒过去,递给他,轻碰,瓶口微微侧下去,将他的抬高:“我自己看的,自己捧的。” 李彦喝了一口说:“有点意思。” 他今天的心情好,愿意多聊几句,手放在女孩子腰上轻抚,还未乱了分寸,心里想温婉的眼光还行,改天奖励她。 聊了片刻,微有点醉意,李彦看着女人的眉目,口吻,和态度,忽然就有点熟悉,“你怎么跟某个人很像,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曾敏心里一跳,想:我是模仿温婉她姐姐的,他难道看得出来?让他发现我和她认识就不好了。于是赶忙不急不乱笑道:“这个起头是不是有点太俗套了。李总见识广泛,应该会更多。” 男人喜欢被女人敬仰,李彦更是之最,傲心使然,又加上醉意加深,他身体里已经蠢蠢欲动,捏着曾敏的下巴就咬上去,一个翻身就把人给压住。 他对待女人一向生猛,曾敏连反抗的声音都被捂着,别说手上的劲道,更是没法对比。 “别矫情。”李彦扯开女孩的校服,笑道:“出来卖了就放开点,我来看看你是不是个雏。” “放开。”曾敏拔出喉咙喊,奈何身上的男人不动,越来越放肆。 曾敏没想到会做到这一步,心里无比懊悔,双腿正被男人强行打开的时候,耳边一阵脚步声冲上来,曾敏尚在眼泪朦胧的时候,那男人一个闷声倒地,再没起来,而她身上多了一件衣服,并被温婉捉起来跑到外面。 “没事吧?”温婉气喘吁吁,问她。 曾敏捂着衣服,也是气喘如牛:“没事。”顿了顿,又问:“你呢,事情顺利么?” 温婉点头:“都顺利。”又看着她说:“多谢。” “不客气,你也救了我。” “嗯,那么回去了。” “再见。” 两个姑娘说了一会儿,再走了一段路,笑着分开了。 第66章 李彦不妨被人用东西一砸,他不会善罢甘休,醒过来后就去查小区外的监视摄像头,哪知今天看管监视系统的人回了老家,摄像器械关了一天。这一天就让他出事,说明李彦自己的运气不佳。 李彦心里一怒就爱迁怒别人,这会儿找不着罪魁祸首,也要拿别人出气,向小区物业管理的地方拨了电话,指明要让那个管理员走人,物业那边想问清楚原因,奈何这个李彦是个得罪不起的祖宗,没人敢冒出头拿鸡蛋砸石头,只能暂时答应。 李彦这会儿还有气没撒,回了屋拼命想这件事的蹊跷,甚至打算把刚才上门的女人找出来,她自己说是温婉的同学,这件事温婉脱不了干系。 本来打算要去找人,但不一会儿就有合作的老板打电话进来,说是谈生意,到他家去一趟。 李彦这本家的地址就是用来谈涉黑方面的生意,利源大部分的资金也是靠做非法生意得来的,何新禹自己参与的不多,是因为他把这些事都交给李彦和温薄青,这两个人本来就是个爱玩爱赌的人,花钱如流水,特别愿意碰这种事。 所以,因有钱进口袋的缘由,李彦心里一乐,就把温婉的事暂时忘了,他心想先把钱兜进口袋,至于温婉那女人,晚一点再玩死她。 温婉素来心机重,考虑得比温虞多,但在这件事上,她没法考虑特别周详,毕竟她是个普通百姓,花招再多也躲不过新新科技。这件事她心里知道早晚要被李彦查出来,瞒得了多久就瞒多久,跟时间赛跑,所以也不让温虞知道。 * 这几天,温虞上下班更加忙碌,若是如此还好,主要因李谨然上一回跟她说,让她调去总经办专职替他做事,让她心里千百个不乐意,连着两天都晃着心神。 范晟博也发现她心不在焉,范师为了捉温虞的把柄和错误,几乎能用目不转睛盯着她来形容,这会儿见她发呆,便掐着这点不放:“现在的年轻女孩子一个比一个主动,我要是成功男人,我也会来者不拒的。” 温虞心神不宁,范晟博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身旁的同事推攘了一下她,她才反应过来,愣愣问了句:“您找我什么事?” 范晟博嘴上冷笑,把手里的图纸甩地上说:“这些衣服的配饰你下午都完成再回去。” 温虞皱眉说:“我可以晚上带回家做。” 范晟博不同意:“那你什么时候给我,早上?我明天大清早就要看到。” 温虞跑过去捡起来:“我明天清早就来。” 范晟博瞥她:“我记得你家离这里不近,大清早就来,你要几点起床?最早的一班车也要六点半,到这儿都八点了。” 温虞立即说:“我自己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公寓,走过来只要二十分钟。” 范晟博这会儿说不出来了,盯着电脑不做声。 温虞看了她一会儿,想她没事情了,就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不一会儿,工作室的几个同事都外出了片刻,就剩下温虞和范晟博,她因刚才的失误,所以提了提神,一直很专心,这会儿就只剩她们两个,让温虞觉得有点拘谨,正想端着被子出去冲个咖啡什么的,范晟博出言把人留住了:“我要是你,就赶忙讨好我,免得比赛的时候被刷下去了,以后看着我脸色做事,还处处被刁难。” 温虞顿了顿,转身笑道:“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 范晟博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温虞笑:“字面上的意思,谁输谁赢还不知道,不要把话放得太满,免得哪天我在你头上了,你猝不及防被赶出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范晟博看了她一眼,心里对她的说辞存了点不安和疑惑,面上还是得装轻蔑,“就你那点本事想爬到我头上,若是其他的职位还好说,设计领域这一块,光是靠爬床还是不行的,你的能力摆在这儿了,就只能是这个位置。” “是吗。”温虞耸肩,无所谓的模样:“到时候再看吧。”然后出了门。 范晟博站在电脑前,眼睛渐渐发红,怒砸了桌上的一沓设计纸,心神慌乱。 温虞说那些话其实是有底气的,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不需要再装小白兔了,第一个除掉的就是范晟博。 其实这个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她可以放她一马,但是温虞这一步步走过来,帮助她的人不少,范晟博既然被讨厌了,她就算还个人情,替他们把她除了。 温虞这厢在茶水间琢磨设计上的事宜,总经办的小助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说是李谨然在楼下等她。 李谨然这人出牌没常规,温虞有时候也被他弄得措手不及,她擦了擦手问:“李总什么意思呢?” 小助理一脸窘迫:“温师您问我我问谁……老总就让我把您请下去。” 他说的支支吾吾,温虞笑了笑说:“恐怕你们李总的原话不是这样恭谨的。” 小助理竖起大拇指:“温师洞若观火,李总的原话是让你下去,你不下去就让我绑下去……” 这人还是那么强势……温虞想笑,不知道笑什么,只能说“知道了。”刚冲的咖啡也顾不得,回去收拾了一下东西,跟着小助理下楼。 * 李谨然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似乎很焦虑,一直在看车。司机不是曾一航,因为结婚的原因,李谨然让他带薪休假去了,所以用了老的司机。 老司机跟过李谨然的爸爸和姐姐,对他也熟悉,有话一般都说,这会儿见他不时看着手表,笑了笑道:“温小姐会下来的。” 李谨然说:“我觉得这时间不太对,是不是手表不准了,也用了蛮多年的。” 老司机拍着大腿笑:“手表不准可以去修,人心不准就没办法了。” 李谨然看了他一眼,没搭腔。 老司机又问:“何董最近是不是给您安排相亲了。” “嗯。”李谨然淡淡的说,不太想提及这件事。 “那个姑娘几岁?长什么样的?” “大概二十多吧,人还没见过。” 老司机点头说:“那就见见,正好可以对比一下。” “瞎说什么呢。”李谨然摇头,他见过的女人不少。 老司机抚着额纹笑:“这人不比,不知道优劣好坏,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李谨然闲逸地靠着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后,恰好小助理把人给带过来了,他朝窗外看了一眼,下了车,老司机也跟着下来。 “怎么这么慢。”李谨然皱了眉,看了一眼小助理。 小助理脸上挂不住了,给温虞打眼色,她连忙说:“是我要整理点东西,有点多。” “什么东西,给我看看。”李谨然指了指她手上的挂包。 他的不依不饶,有时候真心让温虞吃不消,在外人面前又不能反驳,让他没面子,她也不好过。 只能打开手提包,将设计图纸拿出来。 李谨然一看,哂笑:“这不是你画的,是范晟博的?” 温虞点头:“范师让我画好配饰。”顿了顿,见李谨然今天这架势,心里打鼓,立马说:“她让我明天清早就得交,我今晚得开夜工。” 李谨然眉头簇紧,拿过她的包把东西塞进去,又交还给小助理:“去给范师,说是温虞我借走了,这些东西让她交给别的设计助理。” 温虞连拦也来不及,小助理点头一下就往里面冲,一副羊见了狼的样子,跑得很快。 “还不进车里,呆外面吹冷,你受虐狂?”李谨然开了车门,拉住发呆的女人,一边推进去一边讽刺:“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他从另一边进来,拍了拍老司机的肩膀:“开车吧。” 温虞问:“去哪里?” 李谨然不答,介绍道:“这位师父姓张,你喊张师傅。” 温虞点点头喊,老司机转过头看她一眼,和蔼地笑笑:“不客气,久闻温小姐大名,今天见了,果然很漂亮,又干练。” 温虞听不出话里的意思,皱眉看李谨然,他却一派坦然的模样,看着外面的景色,心情貌似不错。 温虞就说:“你刚才不应该把东西都还给范师,万一她明天找我麻烦怎么办。” 李谨然扭头看她,想了片刻问:“设计活动什么时候开始?” 温虞答:“快了,就在投标之后的两个月。” 李谨然继续表态:“范晟博这人过于老资格了,侍候公司的老功臣不少,我看在过去他们功绩斐然的份上,大多数都留了,除了一部分倚老卖老,不把别人放眼里的。” 温虞看着他,心里疑惑他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说范晟博么?刚刚想好,李谨然便又笑:“我看着她也腻了,整天在发表会上摆姿态,你赶紧把她弄下去,免得我动手,还要处理她后面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跟着亭子走的宝贝需要关注一下亭子微博的动态,有时候身体条件有限,实在没办法上网。 第67章 李谨然忍了许多年,鲜少找到几个有能力的设计师能同范晟博分庭抗礼的,有些有能力的,没才艺,有才艺的,没能力,大多都是被范晟博欺压后选择离开,不能坚持,温虞是难得一见可以两者兼承的人选。 前几年,也有几个如温虞一样以退为进,韧劲特别好的设计师,终于因没有长期和范晟博对抗的理由,让自己屈才于她之下,另择高就。 李谨然想,温虞能坚持到现在的理由,恐怕是因为何新禹。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赌,手里捏着领带夹的两指不知不觉发紧。 温虞素来捉摸不透李谨然这人,这会儿不知道他生什么气,没敢发言,两人就各想各的,各自一边坐着发愣。 老张从镜子里觑了觑两人,笑自家老板别扭,随手开了广播电台,缓解一下气氛。 这会儿正放着邓丽君的老歌,最是老张喜爱的类型,随口也跟着哼起来。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老张跟着哼完,主持人正谈到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 男的主播笑问:“如果遇上太文静的女孩子怎么办?” 女的笑道:“这个问题不好答,因为我不是个安静的女孩子,不过身边有一两个这样的朋友,a朋友文静是因为太害羞,所以希望男方能开朗主动。b朋友文静就是纯属爱安静,也希望对方能跟她一样话少点。” 男主播说:“女人可真是难办。” 女主播笑了笑:“这有什么难办的,凡事你诚心诚意问清楚,或者从各个方面捉摸,譬如太害羞的女孩子还是喜欢往热闹的地方走的,这时候就要主动带她去,喜欢安静的女孩子一般会去图书馆这种地方,这时候只要默默陪着就行了。” 男主播显得为难:“女人心海底针,捉摸不透。” 女主播笑道:“男人也一样,要是两个人都是沉闷着不说心里话的,谁爱去猜测对方内心,过得太累。” …… 主持人互动的高兴,跟车内的气氛比起来,冷热交织。 温虞听了会儿,侧头见他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一时发愣,他便转过来说:“最近没什么爱情片,这种动作的看不看?” 温虞还是反应不过来,盯着他问:“你就是带我去看电影?” 李谨然反问:“不是你上回说看电影的么?” 温虞这才回想到出去活动的那会儿,跟这人在车上说的话,一时脸红得不行,想做回儿矫情的女主角说些矫情话,到了嘴边又分析这样是不是泼他冷水,于是磨磨蹭蹭想了半天,什么话都没说,一个人闷着。 李谨然见了她这样,心底也不知什么滋味,开口道:“要不过去再看看,还有些别的片子。” 温虞立马说:“不用了,这个挺好的,其实我不爱看爱情片。”顿了顿,又问:“为什么突然想起来看电影?”因为前几天他都没来找她。 这话当然没说出口,心里默默问了就算了。 李谨然看她一眼,想了好半天:“前两天处理点事情,没有空,接着又立马要去外地,能腾出来的只有今天。” 所以用了横权把她的公事也给推了? 温虞有时候讨厌他的霸道不讲理,有时候又觉得这样也挺好,有他裁决,她的犹豫不决也能被矫正。 正胡乱感慨着,车已经到电影院门口。 李谨然下车前让老张直接回去,他等会儿自己找车。 老张是个很懂世俗的,男女朋友看电影,看完了总有别的节目,他一个老头即便是司机下人,也不好跟着,那要给人骂不识相的老东西了。 老张笑着调侃:“老总,夜路不好走,晚上的班车又少,天也没特别暖和,晚间还是有点凉意的,您受点风寒就算了,人家温师是姑娘家,不好落下什么病根,晚上就别让人走路了,找个地方过一夜,白天再回去。” 李谨然瞟他:“你也是越老越不懂规矩上下了。” “哪敢啊。” 温虞站在一边不说话,她也没法狡辩。 李谨然又和老张说了几句,等车开走,两人才一前一后进了电影院。 影片播放的是越狱一类的惊险动作,其实蛮合温虞胃口的,有时候生活太安稳,需要这些刺激的故事来填充一下内心的荒芜。 李谨然爱挑刺的毛病依然没改,周围的人都安静的看着,只有他在看到专业学术性不强的地方,就会开口指摘,特别若是镜头里出现不合理的地方,就会被他捉着不放。 温虞直觉得这个男人更年期了,她都没这么唠叨。 李谨然说到后半期,昏昏欲睡,挺着身子眯了一会儿,直到放映结束,温虞推了他两把,他才醒过来。 温虞小声嘀咕:“你这人真是,坐着都能睡,周围还那么吵。” 李谨然抬头看了大荧幕:“放完了?”再揉了一把眼睛说:“是这个片子太无聊了,看了前头就知道结局,没什么悬念,哪个是内奸一看就知道。” “算你智商高。” “还行,应该比你高一点。” 温虞不想跟他贫嘴,默了默转身离开。 李谨然跟上,但是没女人的速度快,他忽然觉得女人的高跟鞋一哒一哒的,速度跟飞一样。 温虞走到门口等他,男人正跟身上的大衣较劲,一只手伸进去了,另一手掏着身后的袖管,却找不着洞,伸不进去。 说他三十五岁的领导干部,这会儿像个长不大的男孩子,又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什么都爱较劲,不说从前,就刚才捉着人家电影不和谐处不放的摸样,真是让人头疼。 温虞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走过去,替他捞起一边的衣服,没好气说:“你手往下伸,这么大个人了,连衣服都不会穿。”她心里还想说亏你是服装公司的总经理,但这话多折面子,周围都是人,想了想还是算了。 等折腾好衣服,她又问:“接着干什么?”她看了看时间,还不算晚。 李谨然说:“吃晚饭,你不饿?” 温虞一向是后知后觉的人,刚才并不觉得,这会儿被他这么一提,才觉得饥肠辘辘:“是的,饿了。” 李谨然抬了抬下巴:“电影院隔壁就是餐厅,我定好位置了,6点的。” 这时离六点还差十五分钟,李谨然说过去正好,按温虞的脚程算。 餐厅是中式的,温虞本以为这些得体的老总为了在女人面前显摆一下,总会去西式的餐馆,显示自己的绅士和风度翩翩,所以她随口提了一句,李谨然回头看她:“你不是不喜欢西式的么?” 温虞一愣,心想他怎么知道的,我没说过讨厌啊。 李谨然回想道:“不是上一回公司送来了牛排,你只吃了两口。” 温虞坐下来一想,还真是,上次送来的牛排味道真不怎么样,她咬了两口吃不下去,倒是把另一份菜饭都吃了。 温虞料不到,这人有时候还是蛮细心的。 一顿饭吃下来,李谨然不再挑刺,不由得说,李家在餐厅上的礼仪还是很严格,除却必要场合上的客套话,李谨然的闲话几乎没有。温虞也爱安静,慢条斯理地吃饭,能好好品尝食物的味道,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好好吃一顿了,在家操心家里的事,在公司操心工作上的事,时时要提防别人,只想草草的吃完了事。 这会儿她点了一份排骨年糕,一碗海鲜粥,她喜欢年糕配排骨酱,但是不喜欢吃排骨,海鲜粥里又不爱吃鱼片,只喜欢里面新鲜天然的味道。 一顿下来,吃剩下很多。 和她有所对比的,就是李谨然的桌前,干干净净,十分整洁,他不点带酱汁的食物,米饭,海苔卷,虾饺,炸猪排,吃完之后,那些杯盘犹如洗刷好之后,装盘之前的摸样,温虞对比一下自己的,惊讶之余,只觉得自己有些丢脸了。 她想硬把排骨吃下去,筷子却被截住,抬头看了一下,李谨然盯着她问:“不是不喜欢吃么,不喜欢就不要吃。” 温虞收回手,看了看周围的人,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特别是和他鲜明的对比,一时间有些泄气,垂低了头,她心想:最不应该肖想他的就是我,可偏偏就是想了,本以为能够站在一块儿的,直到这时候才发现,我是高攀了,两个世界的人,是很难走到一起的。 对面的男人却瞧着她,女人神采厌厌,不复之前的焕然光彩,眉眼间看起来有点自暴自弃,新式一重又一重的摸样。 李谨然吃的挺饱的,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把温虞面前的东西挪过来,竖起筷子往嘴里送。 温虞一惊:“你是不是吃太多了,太饱对身体不好。” 李谨然摇头不回答,吃完后才说:“刚才觉得不饱,这会儿吃完了,又觉得太饱了。”看她神色紧张,笑了笑说:“可能要运动一下,才能消食。” 第68章 “什么运动?”温虞问出口后,才想扇自己一巴掌,脸红的说不出话来。 李谨然看着她窘迫,觉得很有意思,故意晾了她一会儿才说:“去散散步。” 这个提议确实让温虞震惊片刻,回过神来的时候,李谨然已经拿上她的手提包,结完账说:“还不走?” 她点点头,立即跟上去,心里却画问号:这人又在打什么算盘呢?真的只是走一走么? 要是李谨然直接提出那方面的要求,温虞虽然有点膈应,到底是男人的本性,她不需要费思量猜测,最怕就是他不按常理出牌,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有时候让她胆战心惊,有时候亮的她睁不开眼。 天黑的时间越来越晚了,即便如此,将近六点的天幕已渐渐黑沉,万家灯火辉煌,东海吹来的冷风,将双颊上的红晕吹散了一点。 李谨然走在前面,抬眸看着海边的景色,却不说话。 温虞慢慢跟着,他不说话,她也是个不知道怎么开口的主,只能拴着脑子,小心翼翼地侍候着,顿时她觉得自己有点像古代的丫头跟少爷,讲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运气好晋升成姨太太,运气不好直接卷铺盖走人。 温虞在心里嘲笑自己,当真想得太多,自己有心,人家未必有意。 李谨然这会儿突然停住脚,温虞差点撞上去,好在刹车及时,她紧紧挨着男人一个拳头的距离,慢慢抬起眼眸。 李谨然就这样站着,低头凝视胸前的女人,两人互相看了片刻后,他终于先有动作,一手扶着柳腰,一手撷住她小巧玲珑的下巴,朝温香软玉般的红唇压下。 温虞揽住男人的窄腰,受了蛊惑般,松开牙关,方便让他进去。 唇舌间推杯换盏,沁香四溢,男女之间就因一个深吻,便把情-欲推向最高,呼吸沉重,彼此扶持着对方,成为对方的力量和依靠。 温虞丢弃了从前保护般的抗拒,依附在男人健硕的胸膛前,小鸟依人的摸样,任由他在身上胡搅蛮缠。 他素来凶猛,此时倒也懂得柔和,同样是将对方掠夺得滴水不剩,此刻女人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倒是让他更起骄傲的征服欲,越加长久的深入吻中,直到像是把互相肺腑中的氧气抽干,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你就喜欢这样的对不对?”李谨然抱着女人坐在海岸边,平复心气问。 温虞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喜欢什么类型的,其实自己的也不清楚,曾经喜欢何新禹那样阳光温柔的,也只真心喜欢过那么一个,未曾再接触别的男子,她也没有那机会了。如今再踏入社会,接触男性,本以为会因见到何新禹而怦然心跳,却反常地沉寂如灰,也曾对曾一航怀有好感,最终敌不过这个男人强势的占有和霸道。 如果他只是一层不变地索取,她或许不会陷入得那么快,可惜就可惜在,他听取了意见,改变了方法,用她能接受的方式,努力地拉着她靠近,即便现在她想返回,离港的船只也在也回不去了。 温虞依偎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顿时觉得心满意足。 “你这辈子得到的体贴温柔都不够么?情人的,爸妈的,手足的,朋友的,都很少?”李谨然笑着,带了点冷意:“你是社会特殊关怀人士对象吗?特别缺爱的?” 他说的话带了狠劲,手上的狠劲也依然,捉着她的腰不放。 温虞隐隐觉得这男人嘴里一股酸味,刀子嘴,菩萨心,表外表内两幅肝肠。她心里笑,脸却冷了大半,佯装要推开他。 男人却越收越紧,没好气道:“靠着,别动。” 温虞只能妥协,平复起伏不断的感情,平和道:“也许因为在冷冷的牢房蹲久了,再出来的时候,觉得世界也就这样,没什么颜色。” 李谨然指了指对面的花灯:“瞧见那个了?” 温虞抬头去看,点头:“看见了。” “什么颜色的。” “红色,绿色,黄色,各种各样的都有。”温虞莫名了:“怎么?” 李谨然说:“你一个正常的人,没有缺胳膊少腿,没有耳聋喉哑,看得见灯红酒绿,能感觉冬暖夏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在黄埔大桥底下天为被地为铺地睡觉,才觉得自己的人生是灰暗的?乞丐都比你强,你要是当乞丐,第二天我就给你收尸。” 温虞觉得要被他气死了,这话得理不饶人的,条条都说到她心坎儿里去,好像是把她这人剖开来仔细研究过一样,在他面前,她的性格脾气,小心思,都一览无遗,跟个透明人似的,太赤-裸了。 “这会儿的气氛,不太适合说这话。”温虞闷气的回答。 “什么气氛?吹冷风你也觉得有气氛。”李谨然显得不悦,摸脸,一手冰冻。 温虞惊讶,差点没跳起来:“不是你要散步消食的?” “是,现在消完食,就觉得冷了。” “那就回去……”她这话还没说完,他又截糊:“如果再亲一会儿,就不冷了。” 温虞怵在原地,男人伺机而上,如此反复又纠缠了好半天,期间有两个电话拨进来,李谨然伸手就掐断,有一个却执迷不悟,坚韧不拔地拨了好几回,李谨然耐不住这吵人的声音,又觉得关机不妥,本想调到静音无震动,看见来电显示,还是接了,对方不知道在说什么,他越听脸色越不屑,“夜路走多了,怎么都得摔跤的。他们之间的事就不用插手了,我们坐山观虎斗,但是要有什么动静,你都小心记着。还有下次发个信息预告我一下,我得空给你电话。” 温虞这会儿被折腾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白纸似的,知道这通电话里的事情对她而言很重要,她却问不出来,刚抬起红彤彤的嘴唇,他又狼似的咬上,逼得她无处可逃,乖乖入窝。 等到连天上的星星都发亮了,他恋恋不舍地离开,鼻子里灌入女人的香气,身体不能忍受,又无奈此前就打算要配合女人,照她的想法感性一把,所以挑的这地方不行。原本以为亲吻能够满足,到了关键时刻,才觉得意犹未尽,直想跳入这水中,来次鸳鸯戏水。 男人正懊恼着想反悔,温虞打了个冷颤。 李谨然低头问:“太冷?” 温虞点头:“还是回去吧,生过病了,不想再病。况且,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就要出差了。” 提到这个,李谨然忽然想到:“东西都准备好了?” 温虞答:“准备好了,就是有些公式,看不懂。” “用于投标的一些简单算法,内行人都懂,所以外行人就不用懂了,他们也不会问,你只需要知道这个结果,然后说出来就行。” 他既然说不打紧,温虞也不多问,只想着这东西网上都有,回去再查一查。 但是想到半路,又脸红想,这人会不会挪地方继续,按照他的气性,怎么会只满足于接吻拥抱,必然要释放一下。 谁知他果然没什么常规,喊了辆车载上两人,车上靠着她肩膀睡了一会儿,直到到了温虞的公寓,先送她进屋,他也不留宿,直接走了。 临走前温虞嘱咐:“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或者电话。” “知道了。”他应付完就离开。 温虞关上门,才觉得彻底可以放松,先是洗了澡,又出来看了一会儿电视,其间盯着手机显示屏,看了两三次短信一栏,什么消息都没有,渐渐地就没有看电视的兴趣,在客厅里踱着小步,焦虑不安。 最后,还是她先发了短信,问他有没有事,到家了么? 这条短信发出去之后,温虞几乎没过十分钟看一看,把铃声和振动都开启了,过了三个小时都没有回复。直到睡觉前,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拨过去电话,拨了两三次,对方才接起来,迷迷澄澄地问:“谁啊。” 温虞这会儿已经趴下了,听到他的声音,立即做起来问:“你有没有事?” 那头静了一会儿才说:“哦,没事。” “是睡下了?” “嗯。” “为什么不回短信。” “累了,一时间没看见。” 他已经解释,虽然这解释带了敷衍,但她又算他什么人,没必要步步紧逼着讨个答案,轻言嗯了一声,顺手就挂了电话。 接着,她把自己埋进被窝里,思绪越来越紊乱。 今天发生的事情原本是个令人开心愉悦的,但是转到温虞这儿,难免要变味。她这人就是想得多,也许是年纪大了,不能再跟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一样,凡事可以不顾一切,为了学业冲,为了爱情冲,为了刚起步的事业冲,她瞻前顾后,在工作上要小心别抢了上司的风头,又不能让自己平凡无奇,感情上更加事事不顺遂,相亲看来是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找到了又要慢慢培养感情,她没那个耐心,更没那个信心。 而今这位各方面都还不错的,也有了感情,她却又不确定,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如果是一夜情的对象,她想乘早还是断了,可如果他把她放心上了,她又想争取一下。 两股不安的情绪在心里闹腾,以至于这个夜晚,她寤寐反侧,竟然一夜未睡。 温虞第一次觉得,感情是这样磨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倒数,么么! 第73章 李谨然确实把相亲这件事忘记了,再看看何新禹,点头说:“回去的那天晚上,让她来常欢吃顿饭。” 何新禹笑道:“怎么我让她来吃饭?应该你去接人家女孩子才对。” 旁边立即有同事调侃:“何董的绅士名声远播在外,今日一件果真把我们这帮俗人比下去了。我们在何董面前就是烂橘子,得披上一层光鲜的橘子皮,才能出来骗骗女人。” 这话把何新禹与旁人都隔开了,但是将李谨然算进旁人里了,那同事自己觉得说错话,抬头去看李谨然,他倒是不在乎,头也不抬。 同事便自圆其说:“我们李总就是另一种人了。” 有人问:“什么人?你刚才绕着弯子贬低咱们头儿,可别推卸责任,罚三杯酒。” 那同事赶忙笑:“罚酒没问题,但是我得说清楚,咱们李总就是放荡不羁的人物,这世上的礼仪规矩,没有什么能约束得了他的,所以至今没女人能擒住我们李总,将来能擒住李总的,必然是个女神级别的。” 小杨凑上去问:“你看我有几成可能性擒住我们李总?” 那人看了看她,指着温虞道:“咱们温师这样的大约还有五成,就你这样的连温师三分之一都没,一成也没有。” 小杨立马泼酒过去:“你就一马屁精。”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呸!” …… 他们越闹越凶,越说越不正经,温虞在饭桌上慢慢喝饮料,不参与其中。 腿上就忽然多了双脚,温虞抬头看去,孙瑞对着她笑:“是温小姐?不久前就听人说,李总带了秘密武器出来,刚才就见你在台上的表现一鸣惊人,技压群芳。这年头,才貌双全的女人不多了。” 温虞缩了缩脚,对着他微笑,心里焦急,在何新禹同李谨然之间辗转看了看,两人似乎没发觉她这边的动静。她又想:我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向他们求救?这个人是地产大亨,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得罪这么一金矿,除非那人是个傻子。 何新禹精明,李谨然也不输他。两人暗斗这么多年,谁先忍不住谁就输了,温虞知道这一点,心里忽然就没了底气,既然决定要往上走,免不了这种局面的,是我自己活该。 这时候旁边不知道谁介绍起孙瑞这个人,正提到孙家的一些情况。 温虞听了几句,像捉住了风筝线似得,抬头看他,孙瑞正巧也转过来,举了举酒瓶子:“温师赏不赏脸,喝一杯。” 温虞又要了一个空杯子装酒,走过去碰他,他却勾了勾她的手腕,喝了下去。 温虞一时愣在原地。 孙瑞笑道:“温师,怎么不给面子,快点喝。” “哦。”她脸上一片辣红,在众人目光之下,一仰而尽。 周围掌声一片天的响起,夸赞温虞不仅才貌双全,喝起酒来也有男人气概。又夸李总的团队各个是能人,李总将来飞黄腾达。再是李彦再是何新禹,接着这酒的名义,一个个都夸过去。 温虞坐回位子,继续琢磨着事情,期间一杯一杯灌着酒,自己都不知道。 这样貌叫对面的人看在眼底,不由得心里打颤。孙瑞带过的女人如过江之鲫,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喝一点点就熏红了脸颊,眼眸子特别水润朦胧,抬头微微看一眼你,又急忙低下头去,略带羞涩,又不似矫揉做作,一种欲拒还迎的靡丽感袭上心头,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孙瑞喝尽一杯,微笑着看女人,将脚伸了过去。 温虞却离桌道:“我去趟洗手间。”然后步履匆匆离去。 “我也离开一会儿。”孙瑞说完,也跟了上去。 * 温虞听着身后男人的脚步声离开,但是没有去洗手间,进了自己的酒店房间。 男人紧随而至,锁上房门,迫切地去捉她的手。 温虞后退一步,保持笑容:“孙老板。” 孙瑞看着女人,越看心里越撩火,巴不得赶快跟她做亲密的事:“你长得很好看,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的?” 温虞:“我和您没有见过,但是我见过您的儿子。” 孙瑞一听这人提到他儿子,立马警惕起来:“你见过韬韬?” 温虞猜想这应该死孙韬的小名,点头说:“以前我出了点事,在警察局见过他,您的儿子很善良。” “善良?善良顶个屁用!”孙瑞鼻子里吐粗气,拉着领带泄恨:“还不是叫那帮浑人给弄那么远的地方,老子想见一面,得好几个小时。” 温虞说:“所以我想跟孙老板谈一笔生意。” 孙瑞看了看眼前的温虞,和之前文文静静的秘书有那么点像,又有一点不同。前一刻的女人,像微微开壳的贝壳里面,那颗微有光芒的珍珠,让人忍不住要去将她剥开,后一刻的女人就如完全把自己暴露的珍珠,光芒必露,光彩耀人。 孙瑞觉得有趣,正儿八经地坐下来,笑道:“你们老总可没跟我提过这事。” 温虞点头:“是,这件事是我的个人交易。” 孙瑞:“你先说,我看看这桩交易有没有可盈性。” 两人坐下来详谈,温虞从冰箱里拿出酒,开瓶倒满,很有架势。 孙瑞晃着酒杯,笑着自饮。 温虞刚才喝的不少,这会儿只是装腔作势咪了一口,直奔主题:“孙韬被调去那么凋敝的地方,相信孙老板想过方法将他弄回来。可是为什么行不通?” 一提这件事,孙瑞心里就来气,活大半辈子,做什么事都可谓的一帆风顺,谁敢不给他面子,但是一代枭雄却在这种小事上被钉了钉子,脸上挂不了,丢了面子,自然觉得难堪。 孙瑞一口闷了酒,见地,怒红着脸道:“老子怎么知道,都他妈的一群狗腿子。” 温虞说:“既然通关系不行,就光明正大地回去。” 孙瑞疑惑。 温虞继续道:“国家需要正面人物和正能量,平明百姓需要世界上出现英雄。如果能让孙韬查出一件大案子,组织上怎么都会将他调回来,并且连升三职。” 孙瑞一听笑了:“这年头太平盛世,哪里来的大案子给他,有大案子又轮得到他?” 温虞平静道:“查上头的贪污是不可能的,国家保护这些人,但是一些中企就说不定,还得看这事算不算严重,掩不掩得住。” 孙瑞问道:“你想对付你自家的老板?” 温虞看着笑,不做声。 孙瑞立即明白了:“不是李总,那就一定是彦总了。” 温虞又给他敬酒:“不知道孙老板有什么打算。” 孙瑞做生意也有自己的门道,不然不会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手段时机,一个不能少。按理说,这会儿他是李彦的东家,不可能叫他在自己地面上吃亏,但鲜少有人知道他和李谨然的关系,眼前的女人晓不晓得这个内情,孙瑞心里没底,一时不好发言。 温虞看出男人心有旁骛,立马追着说好处:“彦总即便在这地的开发上栽了跟头,第一影响不了老板什么事儿,外界最多贬彦总无能。第二我知道那么点小投资没法让李彦彻底败光,所以我弄了点别的东西,交给令郎。一东西只要见了光,李彦就绝别想再爬起来。” 她明里暗里点名自己有足够的证据,也道尽了好处,孙瑞没法不心动,因这女人说得对,怎么说他都不亏,虽然也不赚,却叫他儿子得了莫大的好处,他这个做老子的也有面子。 孙瑞好面子,没有人不知道。两人心知肚明,孙瑞也不同温虞打哈哈,举了举酒杯,饮尽后笑了:“温师,我们合作愉快。” * 两人谈得有点久,饭局那边已经有人按耐不住。 温虞和孙瑞前后脚出去,多少只眼睛看着,大多人都明白两人去做什么,心里暗暗笑着,也有夸温虞手段高的,老总一个又一个吊着,往后得看着她脸色做事。 小苏和小助理都知道这件事,小助理这人就怕李谨然发脾气,他是直接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他发脾气,最遭殃的就是小助理。 小苏拍了拍他肩膀说没事,然后走到李谨然那桌上,挨着他捞了张凳子过来敬酒。 李谨然不时看着手表,不太愿意搭理别人的模样,稍喝了一点,就没法再继续。 小苏观察老板的神色,确定之后,才擦了擦钟表,笑道:“那桌的人刚才就问我温师的事情,我才一看,她不在桌上,说是去了洗手间,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咱们温师太漂亮,叫什么野狼叼走了。” 众人一听咯咯一笑,又不敢直接点破意思,闷着不说。 小苏对李谨然道:“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员工给狼叼走了,老板可得负责找回来。看看,这都多长时间了,要真计较起来,骨头都给啃没了。” 李谨然看了看他,拍腿笑道:“也是,我这老板得给负责,生要见人,死得留个尸骨给人家的家人。” 第74章 李谨然确实在女厕外边的走廊遇上温虞,她洗了手,一张脸红扑扑地出来,见了尽头的人,顿了一会儿。 李谨然走上前瞧她,又望了望她身后。 温虞见他疑神疑鬼的模样,猜测到一些情况,笑道:“我没事。” “真没事?” 温虞点头,想了想还是说:“酒喝多了,所以吐掉点。” 她这么一说,李谨然才闻到女人身上有一点腥味儿,裙子边湿了一块儿,衣服有点走形。 他不放心地看着周围问:“刚才孙老板也出来了,他人呢?” 温虞愣了愣,摇头说:“我不知道孙老板出来了,他没跟我在一处啊?” 李谨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松了眉头:“算了。”顿了顿又问:“人晕不?出去转一圈吹吹风?” 温虞想也好,点头答应。 走到外边时,才发觉有点凉。海南算是亚热带,常年都是酷暑天儿,但是冬季晚上却不热,特别温虞的体质偏寒。 她裹紧衣服,想跟身边的男人提一提,不去散步了,身上却多了件衣服。 她抬头看了看他,李谨然道:“还冷不冷?” 温虞摇头:“不冷。”又想着这周围会不会有公司其他人,或者认识他们的在散步,万一被看见了会不会有影响,心里便生了怯懦感,拉下衣服说:“还是还给你吧。” 李谨然不搭理,拉着她往前走:“别顾忌那么多,到时候冷出病来,又要在心里怪我。”他看见她的眼神,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底下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嘴上都争先恐后地讨好我,背地里不晓得怎么说我。刺猬?周扒皮?还是豺狼虎豹,或者生猛海兽。反正不是什么好词儿。” 温虞跟着笑,想起唐副任对李谨然的评价,照实说:“都说咱们老板还算厚道,挺好的。” 李谨然瞧瞧她:“我才不信,你们一个个都是口蜜腹剑,巴不得我下岗。” 温虞笑笑不说话,由着他。 这儿的海风很大,但是只停留在海上,到了岸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海浪声一拍一拍很富足,听在耳里就如一种音乐的旋律。 两人沉默的片刻,就听着这旋律来到岸边儿上。 李谨然指了指温虞的鞋道:“脱了。” 温虞没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一时片刻没动。 他只能弯了腰,亲自将她的脚从鞋子里带出来:“你这女人……非要我亲自动手。” “唉,你轻点儿。”温虞的双裸被他捉得疼。 “你主动点,就不会遭罪了。”他戏谑的笑。 温虞不去搭话,待赤脚触上柔软的沙砾,心里莫名一动。那细腻的流沙代替手指抚摸着脚底,妖妖娆娆地指尖穿梭,像要将她拉进去,顽皮的不得了,温虞慢慢行走,嘴角一笑。 李谨然扯开领带,绑在手上跟在女人身后,笑着看她:“有什么好笑的,从前没玩过?” “没来过海边。”温虞答的简略。 “没跟男朋友来过?”李谨然笑笑。 温虞看他一眼,不答话。 李谨然说:“我随口提一提而已,你又生气了。普通男女情侣不都来过。” 温虞被他触及了伤口,心道是啊,普通情侣都来过,而我和那个人连普通男女的亲吻都没有。他究竟有么有把我放在心里,或者曾经放在心里过,我都不知道。 她一路沉默,沿着海岸行走,海浪好几次淹没到膝盖,她却仿若未觉。 李谨然过了片刻,才把女人捞过来,一把捉紧怀里:“你以后别做出让人担心的事,也没露出想别人的样子。” 温虞没挣扎,安安静静地靠在男人胸膛前,听着心跳说好。 李谨然继续道:“你今晚做什么喝那么多,虽然是出差,这这几天过的可比公司每年的活动来的轻松,没必要算计,那一两个客户都老奸巨猾,不会因为你们这些年轻女人的手段就上钩。” 温虞一愣:“我什么时候用手段了?” 李谨然冷笑:“真当我们都瞎了,那老头在底下碰你,你躲了吗?” 温虞老实交代:“躲了。” “台面儿上躲了就成,干吗躲出去?这不是引得他出去好做事?” 温虞知道这事大刺刺的,几十个人合起来几百只眼睛都盯着,她说不了谎,只是有些事她没办法现在说实话,只能再度圆谎:“我就是怕他做什么,所以跑进女厕。走廊那么多人,还有服务生盯着,他总不能拂开自己的面子,大摇大摆进女厕找人不是。我也算到他可能在外边候着,所以呆了一会儿没出去,顺道吐了一身。这味道难闻,孙老板应该会嫌,他一身衣着都特别干净。” 大老板最爱养一些普通人没有的癖习,越是大的老板,癖习越是眼中。孙老板到底癖习就是不仅要面子,而且有点洁癖,许多人都瞧出来,她不会不知道。 李谨然捏她的脸:“找你这样说,我不仅训错人,我还得表扬你,给你发个奖状是不是?。” 温虞吃了一惊,还不适应这样的亲昵。若要作比起来,上床亲吻都算男女间的本能动作,但拉手拥抱,抚摸脸庞之类,就算情侣之间的互动了。 温虞欣喜,又琢磨不定,主要因为觉得自己没有那样大的魅力,让眼前的男人,永远为她停留,她没有自信。 李谨然瞧她忽而高兴,忽而又黯淡,只觉得女人心难捉摸,他有时候的举动只是想去做,便做了,没有特别大的意思,可能落在女人心里,就意味着别的特殊含义。 他想了想,主动牵了手,觉得有点偏凉了,皱眉道:“够了,回去吧,再不回去你得感冒了。你感冒请假,公司里可就少了一名大将,大伙儿得好说我一顿。” * 回去的时候,饭局正j□j,也同时接近尾声。 孙瑞早已经坐回了原位,拉着何新禹和李彦说这说那的,海阔天空的谈。见了李谨然回来,招手让他过去,看到披着人家衣服的温虞,只当看不见,仿佛刚才一女一男前后走的情景,只是大家错眼的一个景象,误会深了。 许多人猜测这其中的猫腻,但看温虞这柔柔弱弱的小摸样,哪里像有大心机的人,便心里说一定是自己想歪了,人家正正经经的好姑娘。 小苏攀上去拉人:“温师来了,过来咱们这桌坐。” 有人却不放人:“小苏你这样可不对,人是咱们头儿找回来的,怎么你想抢功劳。” 小苏笑道:“瞧您说的什么话,我哪敢跟我们老板抢东西,人家好不容易从狼牙下救回来的。我就是起了个安抚的善后工作,然后趁热打铁,继续给温师说一说我们公司和老板的故事。” 温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些人之间的互动,就有人笑着跟她解释:“刚才人家小苏还说,温师怎么去了那么久不回来,该不会是遇上狼把温师给吃了,又说咱们头儿得负责,好端端一个姑娘跟着他出来,别带不回去。” 这话明明是玩笑,温虞听着又怎么不知道另一层意思。台面上的那些人,统统一副享乐的嘴脸,听这话的心里却又不知道各自打着什么小九九。 温虞附和大家的话笑道:“没有什么狼,有也早走了,我就是吐了点酒。出来的时候,正巧遇上李总,他说要买包烟,我就陪着去外边儿的店面里看了看。” 她说完,立马有人问李谨然:“头儿,买烟?烟呢?” 李谨然摸了摸身体,又惊又笑:“唉,刚才还有的,怎么没了?”顿了顿又道:“噢,刚才撞上一个人,然后烟没了。” 众人切了一声,大多带着揶揄调笑,纷纷不信。 李彦照理讲是这个饭局的主人之一,毕竟是他中的标。但一时风头却频频叫这里的一男一女夺去,他心里哪能不恨,饭饱酒足之后,人已经醉的分不清人影,看着那一男一女,攀着身边人的肩膀冷笑:“我看他也就这样,为了个女人急惶惶地把别人得罪,早晚在这个女人身上栽跟头。” 身旁的那人不动,也不做声,目光在那两人之间做短暂的停留,喝尽杯里的东西,拍了拍李彦的肩膀:“你也少在女人身上花心思,别聪明反被,栽在女人手上的反而是你。” “哼哼,我怎么会……”他还未说完,那人已经离开。 李彦道这男人无趣,自顾自灌酒,旁人怎么劝也不听,倒下前就听见谁在耳边道:“那个女人原本是我的。”他梦里仔细想了想,却也想不起来是谁说的。 何新禹先回了房间,冲了把澡,裹了浴巾走到景观台前。 海南的晚上也很闹腾,夜市会到将近凌晨,有许多人爱嗑槟榔。这槟榔就跟吸冰粉一样,都是带毒的玩意儿,让人神智不清。 万家灯火聚集在前,照的玻璃也灯红酒绿,闪过他的眼底,他忽然觉得迷惘。 在此刻,他究竟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他已经迷糊了。 第75章 拿到土地使用权后就又忙碌起来。 李谨然得到海南的一块景区的地皮,研究几日,觉得不适合房产的发展,那地方本来就是旅游胜地,景区那块地方与其去竞争,不如等别人来竞争。 团队的人反复琢磨,决定转让出去,换来的钱购进其他适合发展的地皮。 李谨然为此事忙绿两月后,已经春暖花开,何新禹约了他好几次,终于将人约到酒店吃饭。 对方姑娘不管德才样貌都兼备,大约是因为在国外呆过的原因,身材有点偏欧洲人,整体感觉挺端正上档次。 对方问他吃什么,他看了看餐单,满纸的单词令他皱眉。这家西餐厅是为纯外国人办的,国内鲜少有人进来或者能进来,连餐单也是纯英文,即便想充假洋人,也得将外文学好。虽然不是外资企业,李谨然年轻时到底也留过洋,看英文不难,只不过在吃饭放松的时候,还得给自己翻译,他觉得麻烦,于是想了许久,决定跟女方点的一样。 小姑娘笑着问他:“李总也喜欢牛排?” 李谨然答的简略:“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牛排还过得去。” 小姑娘有点僵住,看不出这男人的喜怒,扭头把眼神递给身旁的男人。 何新禹见了,笑着打圆场:“李总因为公事而心不在焉可不行,叫女方尴尬怎么办。” 李谨然看了看他,又望向窗外。 小姑娘会意,主动说:“听说李总最近打算做房产上面的生意,是那一块地区的房?” 李谨然道:“我也听说你学过建筑学,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小姑娘的神情有点骄傲:“还行,建筑学是业余的第三们学科,只读到博士。兴趣也有点儿,不算特别专业,不过李总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看一看,说不定能给出点建议。” 李谨然摇头:“这倒不必多费心,我们公司请的建筑设计师都是国内外的名家,少说也有六七年的经验。而且我觉得学历这东西虽然重要,却不必要。就比如我自己是科班出生,再高也没有读下去,就进社会实践了,如今还不是爬到这个位置。” 他说的隐晦,小姑娘却聪明,一时白了脸色。 他继续道:“学得多固然好,但不要把课堂里的知识取代社会上的。说清楚点,学校里只是社会知识的一小部分,你出去闯一闯才看得见无边无境的知识海洋。老祖宗说学海无涯,就是这个道理。有些人学了一辈子,都不敢说自己是个学者。” 饭还没吃,小姑娘就要被气走,亏是何新禹拦了下来,说了几句好话,又对李谨然道:“李总一定是因为合同的关系,气了肝脏,这会儿得着谁都不觉得不顺。公司里的人估计都得倒霉。” 李谨然点头道:“还好,都活着呢。他们那帮人就是懒,当公司白养着他们的?别以为在这里干活久了,就经历就老资格,一样要跟年轻人争。” 说完这番话,颇有点老总的气势。 小姑娘不好别的,就喜欢这种拿架子的人。有些女人不爱那些柔弱气质的书面小生,就是因为他们降不住自己。她们要有气魄的,能让自己乖乖降服的男人。 小姑娘觉得李谨然对胃口,就是一时下不来台,僵着没动。 何新禹便道:“我看这吃饭的地方不太好,咱们换场子。” 李谨然也同意:“换骑马怎么样?”扭头向小姑娘笑:“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对这种活动感不感兴趣。” 何新禹插道:“现在的年轻人什么不感兴趣,就算不会,也拼来学一学。” 两个人都给了她台阶,姑娘也不再端高姿态,主动取消了订餐,和两人前往马场。 恒旸附近的公园里有一个赛马场地,有钱人进门耍把戏,没钱者在外看热闹。里面的人觉得外边的人无知,外边的人觉得里面的在耍猴,说起来这就是一种心态。富人有富人的心态,穷人有穷人的心态,谁把心态端好了,谁就能活得好。 李谨然和女方到了马场,有说有笑,这才缓和了点气氛。何新禹本想借机离开,李谨然忽然问:“何董有没有兴趣比划一下?” 何新禹摇摇头:“我只能在马背上瞎搞,真骑上去奔,估计要被摔下来。” 李谨然还未说什么,小姑娘就笑了:“何董这话说的不对,难不成你在家里,也是从床上滚下来的?” 这颜色笑话女人都听得懂,男人自然明白,何新禹看着姑娘似笑非笑,也不答话。 李谨然显然等着他说下去,等了一会儿见他不想说,便接着道:“我先去骑一圈儿。” 小姑娘忙说:“我也去,李总等等我呗。” 李谨然替她将赛马时的装备都穿上,手指划过小腹的时候,女人的皮肤若隐若现。不像某个人的那么白皙,微微晒成健康的小麦色,美欧的人都这样,他却不爱这种的,脑子里都是那一具白皙曼妙的肌肤,光是想想,几乎难抑心里蹿起的火苗。 正想着,不妨对方勾上自己的脖颈,李谨然刚抬头,女人就顺着他下颌的线条亲吻,丰满的胸部抵在他胸前起伏不断,片刻后见他不为所动,姑娘看他一眼道:“李总是明白人,不会不知道接着的事吧。” 李谨然微微拉开女人,带了调戏般打量:“上边儿尺寸挺大的,下边儿呢?” 姑娘脸红,小锤他道:“你自己试一试。” 李谨然拉住她的手,半晌,摇摇头松开:“人还小,鬼主意别太多。你家何董跟你很熟,他让你想打探我些什么?” 姑娘一听,脸色忽然煞白,有些发抖。 李谨然接着道:“我敢保证,我玩得女人比你家何董少一倍,我也不喜欢别人动过的。除非这个人,实在喜欢的不得了,便顾不上她有没有曾经和过去了。” 对方站在原地不动,李谨然率先牵了马出去。 何新禹见他一个人出来,笑着问:“人呢?别又欺负人家了。” 李谨然开门见山:“你的人,我哪里敢欺负。” 何新禹看他一眼:“说什么呢。” 李谨然笑着摇头,又道:“别推脱,我知道你会骑马,比不比。” 何新禹晓得搪塞不过,只能答应。 两人塞了三场,三局两胜,何新禹最后一局落了他两米。小输。 李谨然翻下马,拍了拍小畜生的脑袋,却亲昵像情人,顺手丢给何新禹一瓶水,笑道:“瞧这些畜生,虽然没脑子,但是特别老实,做事都是规规矩矩的,多好,不像人,为了点儿不是自己的东西,脑经动了不知道多少,处处显摆自己的小伎俩,以为别人不知道呢,早晚要摔跟头。” 何新禹拧开水瓶盖头,翻下马休息,不做理财。 李谨然也不多言,甩了句公司还有事,就走了。 何新禹也想起苏裴媛的电子技术那边还有一笔大生意没谈妥,收拾了一下也离开。如此,那姑娘倒成了无人问津的主,一见两男人都闪了人,气鼓鼓地找了司机回家。 * 天气渐渐转热,公司里的冷气坏过一次,找人修理了一天,到下班的时候才吹上了点,许多人怕热,苦不堪言。 温虞就算在大热天里,只要不裹着棉被棉袄,就不会出汗,这样的温度她倒是喜欢,平常坐在办公室里还要穿一件衣服。 倒是因这衣服,偶尔跟着曾一航学习必须参加大小型的会议,不少董事见她穿着得体,口才手艺都好,也越来越待见她。温虞头一次觉得,自己离金字塔的塔顶不远了,至少,她现在已经把底座的胚都打牢靠了,站稳脚步,才能继续向上爬。 李谨然忙着房产那边,上班批阅的公文有许多,光是经过温虞手里的,每天就有二十来份。乍一眼看下来,还不是重要的事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工工整整搞个有名头的书面东西交上去,温虞也仔细琢磨过,无非是把业绩报告一下,顺便问能不能讨到点儿经费。 她在这一行做的有些日子后,就发觉这种事就跟古代的大臣上书给皇帝要钱一样,这奏折要转到皇帝手上,首先得给把关的太监过目,为了让自己的文书能送达皇帝手上,大臣必然要讨好把关的太监,所以,不少服装店面的经理要求跟温虞吃饭。 就这件事,温虞问过曾一航怎么办,曾一航说:“他们要求吃饭,你就去呗,不吃白不吃,反正是他们掏腰包。至于文书,你挑着业绩好点儿的送过去,能不能要到钱,那就是李总肯不肯的问题了。” 温虞一愣,按李谨然的性子,哪有那么容易? 她将这个问题问出来,曾一航笑了笑道:“所以,你趁着他心情好的时候送过去,他同意的几率就大一点儿。” 撂了电话,温虞翻了翻两本业绩都不错的,希望加大货源的旗舰店。 上了楼,还没敲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里头就有吵杂声传出来。 温虞揉揉眼角,这个人大约又在训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手机被偷了,晚回家一小时,亭子心情特别低落! 第76章 温虞在门外等了片刻,里面的人才陆陆续续出来,有的人脸色欠佳,有的尚可,也有几个劫后余生的表情。 温虞犹豫,要不要下一回再来找他,里面却道:“进来。” 她只能硬着头皮进去,顺手关上门。 李谨然依然审阅着文件,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事。” 温虞把手里的文件放桌上:“南开区的两个分店,要求增加点货源。” 李谨然说:“这点事干吗要问我,让他们来公司里进货就是了。” 温虞顿了顿,老老实实说:“他们想在公司定额的货源上加本。” 李谨然这才抬头看她,似懂非懂问:“他们是想用公司的钱,做自己的生意?” 温虞点头道:“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那两家店的销售情况特别好,不妨可以宽松一下……” 李谨然打断她道:“你也知道不合规矩?既然知道还来找我。” 温虞的声音低了点儿:“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应该根据现状稍作改变……” 李谨然打开业绩报告单子略微看了看,问道:“你有核对对这单子正不正确?” 温虞一愣,忽然想起来这茬,有时候一些门店为了让业绩好看点,总会动些歪脑筋在书面账单上,看起来好像不错的销售,其实做得一塌糊涂,濒临倒闭。ua此前发生过两例,李谨然严整之后,就鲜少有人会犯这样的错误,但不保证有人为了利益,不去犯罪。 温虞知道人会为了财死,这会儿却把这么重要的道理给忘了,一时犯怵在原地,手不知道往哪里摆。 李谨然见她白了脸的模样,就知道她一定没查过,脸色差道:“你查都没查清楚,就敢拿过来让我把钱送给他们?我是平日里太眷顾你了,你以为我就由着你放肆了是不是?” 温虞是彻底丢了魂魄,心里也暗骂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精神恍惚之际,只听见边上的茶杯里,刚冲泡的热咖啡咕噜噜地冒泡。那桌前的人的脸色,都好像变的狰狞起来,像牛头马面专门来勾她进地府的。 温虞心里一叹,当真是伴君如伴虎,我和他感情再好,一旦牵扯到了利益问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就别提我跟他的感情也就这样不清不楚,没到斩钉截铁地步的了。兴许哪天这位靠山太岁有了新宠,立马就把我丢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温虞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再糊涂下去,但是再看看男人的俊脸和身材,想到晚上有那么个暖洋洋的胸膛把自己环绕着,不仅有安全感,各方面的能力也不差,满足她小女人的需求,又无法抗拒,看着自己堕落。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还是说请你去哪个星级酒店吃饭了?”李谨然问。 温虞回过神,答道:“就吃了顿饭。” 李谨然笑:“一顿饭就让你为他们做事了?” 温虞低头不答。 李谨然靠在座椅上,忽而就没了正经:“我可请你吃好几顿饭了,价钱绝对比他们这些小人物的高,你怎么不给我弄点钱来。” 温虞答:“我没钱。” 李谨然笑:“没钱,有身体不。” 温虞一下燥红了脸,怒瞪这个男人。 李谨然倒不害臊,继续调戏:“你说说你到底多贵,一顿饭一次,还是两顿饭一次。” 温虞气得心里在抖,胸口起伏不定,“我这人还真的挺贵,你如果愿意就别请吃饭了,直接给钱吧。”她走到门口,又扭头道:“顺便把前几次的钱一次性付清,我不喜欢别人欠着我钱。” 她也不顾身后的人喊,捂着耳朵就跑了。 到了下班的时候,按往常一样买菜烧饭。 最近她很少回温父温母那儿,只在双休日回去两次。平日里她都在外租的公寓里弄些简单的家常小菜,有时候李谨然会过来跟她住一起,有时候则换她过去。 温婉来了几次,发现有男人的踪迹后,也识相地不来了,温虞连解释都没法解释,想想现在的小女孩儿太早熟了,她们大人解释也没用。 温虞烧了东坡肉,这道菜对于恒旸本地的人来讲,特别熟悉,讲出去也都知道这是恒旸的名菜,享誉国家的。 温虞的手艺很好,那个人也夸这菜好吃。也许是出于习惯,她经常会发短信问他几点回来,又或者今天回不回来吃饭。 他偶尔答回来的,但是最后却没来,所以温虞尝留着一份,作为隔日的中饭。 今天虽然跟李谨然怄了气,等到下班的时候也没气了,她同样发了短信问他,对方回复:“可能晚点回来。” 温虞想了想,决定也晚点儿烧饭。 于是,先把家务活做起来。 可直到十点,温虞从窗口望出去,还是见不到人的影子。她便先吃了,却觉得没什么胃口,松松扒了半碗,剩余的倒掉,另一份依然放进冰箱,等明天带去公司。 温虞习惯了晚上十二点入睡,早一点睡不着,晚一点会失眠。 但今天没什么事做,于是早早的上了床,闭了眼睛,却是一阵阵浮华在眼前乱晃。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此前我是个连三餐都要父母解决的人,洗衣做饭都是小白,只会读书的书虫,交友的范围更是特别少,别人只当我是二愣子胖墩来耍。连好不容易得到的男朋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我的,喜不喜欢我,那时候,确实是真的傻。可今日不同往昔,谁又能想到我出来了,脱胎换骨了,在这繁华的,每天的金融股票成交量达到上亿的城市里住着,跟白领一样拿好几千的工资,忙碌机械的生活之余,还有男人愿意为我一掷千金。这男人不是别的,是一家上百万企业的老总,有财有势,又衣冠楚楚。 女人最终睁开眼,心里一叹,如此这般,温虞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直觉得有哪一处不对劲,却又不知道是哪个方面出了错。 * 温虞迷迷糊糊思考了一小时,估摸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钥匙的声音,她一个激灵坐起来,躲在门内侧。 男人开门进来,一股熟悉的酒气扑鼻。 温虞舒了一口气,迎上去道:“这么晚?菜我都放冰箱了。” 李谨然摆手说:“没事,喝多了,不想吃。” 温虞看着他两颊通红,但是一脸疲惫,立即放了洗澡水:“你先洗澡,我给你弄点醒酒的汤。” 他点点头,还有点清明的神志,胡乱扒了衣服,半裸着进浴室。 温虞煮好汤,见他还没有出来,便进去找他。不想刚敲门进去,就被拉进男人的怀里,她挣了挣道:“我刚洗好。” 李谨然笑道:“那就再洗一次。”然后低头去找她的唇,柔柔咬了两口。 温虞偏了几下,他都咬到了女人的尖下巴。 “我今天不想。” “但是我想。” “老总忘了,我很贵的,你得先把钱付了。” 李谨然摇头笑:“怎么小气。”伸手去挠她痒:“说,怎么这么小气?就那么点儿事就跟我怄?要怎么样才消气?” 温虞忍住笑,就是不搭理他。 他继续笑:“你耍我是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一把将女人横抱起来,在温虞的惊叫声中,扔进浴池里。好在他曾经厌恶温虞这边的浴池太小,容不下两人,所以大费周章地将浴室重新改造过,空间大了点。特别是这个浴池,又大又深,他这会儿把人扔进去,也不会将女人撞到。 男人的力气多大,温虞也明白,她这会儿只是心里有点气,跟着他闹了片刻,被他又亲又揉的,那些气早飞了,只剩下一阵阵浪潮迅速在身体里撞击拍打。 她再一次沉溺在他的宠爱里,除了本能的**,那些不由自主的感情占了几分,温虞虽然不知道,但是不得不承认,它们是存在的。 两人从浴室里一路滚爬到床上,地板床单都是湿漉漉的。 温虞没严重的洁癖,也不喜欢这样乌七八糟的感觉,他却不管,遵从身体里的**发泄,舒服了才是最重要的。 温虞在呻-吟中问:“一片狼藉,你说怎么着。” 男人气喘如牛,身体依旧在女人身体里勇往直前:“不怎么着,明天喊人来换一套,你不是很贵嘛,免费的床套。” 温虞直想一巴掌拍死他,“去死。” 却在下一秒又沉浸在男人的缠绵亲吻之中。 两个赤-裸的**如蛇般纠缠,中途休息片刻,一方又再度欺上,直到东方既白,方才相拥浅眠。 作者有话要说:人老了,一直想着要冲钱冲钱,想了两天没去银行_(:3ゝ∠)_ 第81章 川沙这地在申城并不算多繁华,警局更稍逊于恒旸分局的装潢。 温虞在局子里逛了一圈没找到人,便问那男人。 他散漫道:“这会儿不在,大概是买夜宵去了。” 温虞想,孙韬在这儿应该没什么地位,只能充当个跑腿儿的。 她在男人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同她搭话,言语暧昧。 温虞三番四次在话里提示,他们没可能,但是男人锲而不舍的精神有余,她倒是有点力不从心。 好在没一会儿有人将男人喊了出去,温虞赶忙拎上包不告而别,心想其他的事暂不管,先离开这地再说。 * 温虞不熟悉这个镇上的交通,在小弄堂里饶了两圈,总算找到条宽大的马路,等了几分钟却没见车辆经过。 她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儿到了10点之后,就没什么交通了,只能在小旅店缓一晚。 那路人给她指了指路:“你刚从那边儿来的,没见到旅店?” 温虞摇头:“刚才心急。” 那人说:“你原路返回,过了红绿灯右转。” 温虞道谢,一边走回去,一边犹豫着要不要给小苏打电话,纠结了片刻还是打了过去,但是那边半天没有人接,她只能挂断。 恰巧这会儿也到了路口,刚转过去就看见一个男人走过来。 是孙韬。 他比起去年,个子又高了点,但是身板瘦弱了些,穿着警队制服,拎着个一袋食物顿在原地。 他盯着温虞看了一会儿,才慢慢问:“温小姐?” 温虞点头,笑道:“你倒是先认出我来了。” 孙韬也跟着笑:“是我爸联系过我,说你有事找。”顿了顿问:“你怎么在这儿,干嘛不去警局等我。” 温虞斟酌一会儿,决定说实情。 孙韬爱脸红的毛病没变,有点报赧:“师兄这人,是有点爱和女人搭话。”又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在外面说话吧。” 温虞点点头,跟着他走到外边的街店。 这镇子里就是小店小门面特别多,有许多露天的座椅,供人吃烧烤火锅之类的。 每个地区的人作息时间不同,这镇子上的人晚上工作到七八点,所以到十点还在外边吃宵夜的特别多。 孙韬捡了一处靠路边的,尽可能离店面里的吵闹声远点。 “我时间不多,等会儿要交接班,温小姐有什么事?”孙韬道:“如果是去年那桩事,只不过是一饭之恩,温小姐不必特地来一趟。” 温虞愣了片刻,心里觉得好笑,当真笑了出来:“我是因为出差,恰巧到这儿的。” 孙韬感觉自个儿是自作多情,立马又红了脸。 这男人,分明是个大男孩,却故作老成。 温虞笑着,心想这男人比起其他男性,更为真诚,能表露自心的想法,不会遮遮掩掩,尔虞我诈。 此前,孙韬为何会被上头调来这处地方,温虞听过几个版本,最可信的就是小伙子直言不讳,把他看不惯上司的地方指了出来,让对方和一个老板双双在众人面前难堪,差点儿做刑事拘留处理。但对方老板有钱有势,花了钱通了路子,孙韬一个区区小警员,不能拿办他,就只能由他明着捉弄,这才来这里工作。 温虞提到这件事,孙韬正身体想解释,张了嘴半天不知道从何说起,有点苦笑:“当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他们总不能老惯着这种人。我穿着这身衣服,却还看着有些人欺善行恶而不去绳之以法,良心总过不去。” 温虞想了想道:“都说贪官奸诈,但是清官要比贪官更奸诈,才能治得了他们,你万般皆善,那一定不行。” 孙韬琢磨这句话,眼神亮了亮,像听了至理名言,笑道:“吃一鳖长一智。” 随后又问温虞:“别说我了,还是说你的事吧。” 温虞便问:“你想不想回去,座上大队长的位置。” 孙韬笑道:“谁不想,但是这位置需要的东西太多,我坐不上。” 温虞也不含糊:“你爸都有。” 孙韬拍脑袋:“差点忘了。”顿了顿,说:“但是他总不能制造个重大案件,让我去稽查。” 温虞摇头:“哪里用得着制造,案子是靠自己发现的。” 孙韬漠然不语,疑惑地看着女人。 温虞拿出婉婉给她的u盘,递给他道:“你回去看一看,里面有些关于我们老总的证据。” 他惊讶:“李谨然?” “是李彦。” 孙韬听到这个名字,摇头道:“这人上头发通知了,牵扯到逃税的案子,本来就得抓。” 温虞说:“但是这个罪不够,构不成多大的犯罪案。连商业欺诈也算不上,就算把人捉了,他付清了税款,不多久还是能出来横行霸道。” 孙韬惊愕,看着手里的证据,心道这可不得了,若是这里头有更多了不得的东西,我便是捡了大便宜,别说是上京赴任,兴许连生三职也有可能。 孙韬有点犹豫,温虞看出来后,赶忙道:“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我提供给你证据,你得帮我两个忙。” “什么事,你说,我能做到的,一定不遗余力。” 温虞微微一笑:“六年前,我替别人坐过牢,那人姓何,是利源的最大的董事。”顿了顿,坚毅道:“而我,想要翻案。” 孙韬凝神作思,答道:“六年的时间不短了,我需要点时间。可能得过久一点,因为我暂时没翻档案的权利。” 温虞点头,她信得过这个男人,孙韬又问起另一件事。 温虞沉吟一会儿,才道:“我想找个人,他姓君。” * 温虞在外边住了一晚,清晨回到酒店的时候,同事都还没醒来。 回房后先是洗了澡,把自己打理整齐,感觉好了点,又趴床上睡了一小会儿。 这次出差,温虞得到了单人房的权利,她喜欢独自占一间房的感觉,做任何事都能随心所欲,不用顾忌别人。 只是旅店床过于寒冷,她在睡梦中发抖。 此时她才想念那个暖炉一般的胸膛,每当夜晚寒风飒飒侵略攻身时,他总能在这会儿替她挡着,教她不受风吹和雨打。 在出狱之前,温虞从未有这种感受,所以并不期待,但是她发觉,在认识李谨然之后,自己越来越贪婪。 想要报仇雪恨,也想得到感情。明知这两者可能不能兼得,在鱼与熊掌不可都获的情况下,她摇摆不定,无所适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把眼前的过好,未来怎样,只能未来再说。 温虞睡了两小时,醒来的时候恰好手机响了。 她接起来问:“什么事?” 小苏却在那头一愣:“温师你不是昨晚打给我电话?” 叫他一提醒,温虞才想起来,立马爬起来说:“哦,昨晚有点儿事,这会儿给忘了,记起来再说吧。” 随后挂了电话,温虞想到昨晚拜托孙韬的事情,起来打开酒店的私人电脑,登陆邮箱看了看。 孙韬的工作效率很快,她要找的人和地址都一并附给了她。 温虞记下了地址,原本想立马动身,但是今天洽谈业务的几个高层是市里的几位书记和政协里的人,公司这边的人绝不能怠慢,温虞只得收了便签,留下来和几人一起走。 昨天见那帮人只能说是先探个底,顺带闹腾一宿。这会儿却不一样,是正式的见面,大家都显得有些拘谨。 副经理带人上前先介绍一轮,挨到温虞的时候,那边人凝了一下神色。 温虞心里一顿,今天的这些个大人物都是稳重的老臣,也见过许多世面,队里有女人难保不出点坏事,这会儿见了她,固然心里也认为她是个祸水,怕他们这支团队是个轻浮气躁的佞才,可能会对这次的交接有所顾忌。 温虞站在对方面前,忽然就有点丢魂,一时忘了伸手。 对方的脸色正渐渐不悦,副经理在温虞一边推了她一把,笑着对那人道:“这是温小姐,搞建筑设计的。前些日子孙总那地的投标书就是她写得,其中几条建筑理念的重要项目,是温小姐想了好几天编写出来的,绘的建筑图也得到上级省市的审批了。” 对方虽然只是政府工作的人员,在这方面颇有点浅见。得到审批的图纸,固然是合格的佳作。 那人一改适才的散漫,主动笑迎:“以后这几百米的房子,都得交给温师了。” 温虞立马伸手取握:“应该的,您不用客气。” 他收回手,接着又跟副经理攀谈起来,老副说话间,不由得觑了她一笑,抬了抬下巴。 温虞会意,回到队伍后面,舒了口气,手心里满是汗。她心想,这老副跟着董事办的人次数多了,唬人的本事也越来越大。她一个区区的服装小设计员,摇身一变成了大牌建筑设计师。这事不知道叫晓得真情况的人听了,要笑掉几颗大牙。 番外:当我们的人生初见时 李谨然十岁的时候是班级里最矮的男孩,队伍都排在第一位,就算成绩是第一名,因了旁人的妒忌心,他经常被叫做矮个子。 这件事,李谨然不止一次跟李老爷说过这件事。那时候李老爷是利源当家主人,身务繁忙,儿子的事也经常管不着,就麻烦王管事看一看孩子。 王管事就是之后的老王,他在外乡有些亲戚,想带着李谨然去那边和同龄人打打篮球,正好增加个子。 李谨然是个男孩,听到玩耍的事情也欢喜答应。 王管事的老乡不算特别穷,每家每户都有电视,最有钱的要数姓温的一家人。 老王跟人家没有交情,只听说只以前当过官的,里面的老头整天板着脸,阴森森的,他便告诫李谨然别靠近温家。 李谨然小时候也调皮,旁人说不的事,他一定在背地里偷偷去瞧一瞧。 那天恰好是夏天,乡下的温度还行,只有35左右,李谨然穿着蓝色的小衬衫,短裤是牛仔五分裤,脑袋上顶了米色的帽子,爬上温家的围栏,翻墙过去。 也真是巧,温家的管事大清早提了篮子出去买菜,大人们忙活着家务事,温爷爷去了隔壁找人下棋,花园里只有温家的女儿低头画画。 李谨然跳下来拍泥灰,看见小姑娘趴在地上画画,他的短腿是真的特别短,跑了十几步才到小姑娘身边,看着人家的话说:“什么东西,这么丑。” 小姑娘抬起头看他,李谨然觉得这女孩没救了,除了一双眼睛好一点,整个就一肥猪。 他皱眉嫌弃:“死肥猪。” 小姑娘却没有不悦,伸出手说:“我叫阿虞。” 她刚才趴在地上,所以手心脏脏的,李谨然甩开说:“又肥又脏的死肥猪。” 她依然固执:“我叫阿虞。” “死鱼。” “不是,是阿虞。” “是死鱼,很胖的死鱼。长的又丑,你以后一定是很胖的丑八怪,都没男孩子喜欢你。” 这话一说,李谨然有点后悔,一时语塞的时候,小姑娘一下子哭了,哭得声音很大,惊动了里面的大人。 李谨然一慌,立时准备溜走,离开前敲了小虞的脑袋,捏拳头狠道:“你要是告诉别人,我就回来杀鱼煮汤喝。” 阿虞觉得脑袋疼,看着他走了,自个儿半天没反应,温父温母过来问她情况,她也不闭嘴不说,只因有一个人对她说,不能告诉别人。 这个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即便那时候太小,多年后早已不记得,但这不为外人所知的相遇,确实真实地发生过。 这一年是他们认识的二十多年前,一个天真稚气,一个烂漫无邪,谁应了谁的景,谁谱了谁的流年。也恰好是年幼无知,才能在多年后有了后续。 不多不少,恰是新知。 作者有话要说:码完,码完啦,我要去看来自星星的你啦,宝贝们么么哒! 第82章 交接的报告工作放在会议室里演讲,这一回是小苏上去做演讲,陈述建筑方面的相关事宜。 温虞原本舒了一口气,但不想小苏没说上两句,那边的人却转过来问温虞对他们的建筑蓝图有什么建设性的提议。 温虞听了脑子一蒙,差点背气过去。 刚才跟着审计财务人员重新评估楼盘的时候,特地遂众人去建筑工地看了一圈,协商方的人才比比皆是,脱口而出许多专业术语,说的头头是道。便是她从前学过绘图,这会儿也只能勉强听懂。 现在对方要求她给出专业的提议,她自然答不上来,所以愣在座位上片刻。 也不知道是谁踢了一下她的座椅,她才回过神,仔细想了想对策回答。 温虞有点绘图功底,加上对方刚才陈述过建筑方面的术语,她正巧现学现卖。服装设计和建筑方面总有异曲同工之处,她偷改了一下概念,把重点从建筑移到了美学上,替酒店的装潢也同样做了点提议。 温虞这一阐述,就是大半个小时,讲得很仔细也有条例。 对方几个海归人才也听得入神,这便把台上的小苏晾干了,温虞倒是风头一时。 待她说完后,那头的几个领导即便听不懂,也跟着点头。这年头,听不懂的一定是高技术,不懂也得装懂,他们直夸了温虞几句,又跟副经理道:“你们老总请了个好助手。” 副经理握手笑:“咱们头儿一向慧眼识英雄。”说着,朝温虞便是一笑。 身后的小苏和几个同事亦暗暗给她竖拇指:“没想到温师在建筑方面也是个人才。” 温虞只是一笑而过,没说什么。 * 合同顺利谈过,对方本要尽地主之谊请几人吃饭。 温虞想到昨天那场面,不觉退缩,并不是拼不起酒,就怕遇上难缠的。 于是跟副经理那头说了一声,找了个借口早点回去休息。 温虞回到房间,拿起那人的联系地址就出门,拦了一辆计程车赶去。 上海的春季一向来得晚,周川这条路又是处在郊外,晚上就越发寒冷,外边万家灯火熠熠,都是取暖的措施,现在这个季节,还有许多羊肉火锅的店面人山人海。 暖灯透过车窗打在温虞脸上,她裹紧衣服,才稍稍有了点暖意,车便到了那家人的楼下。 温虞上楼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睬,她等了足有十分钟,才想可能是他外出了还没回来,便想下回再来碰碰运气。 刚想下楼,邻边的门却打开来,那老妇人见了温虞便问她什么事。 温虞道:“您知道这家人去哪儿了么?”她指着隔壁的门。 那老妇人说:“他们家老头子得了癌,这会儿这个时间点,一家人应该在医院里。” 温虞一愣,问道:“是哪家医院。” 老妇人:“有点儿远,周浦那边,你打辆车过去,司机都知道,那儿整个市里就一家医院。” 温虞道了谢,照着老妇人说的又匆匆赶到周浦医院,打听了大半会儿,才找到那人的病房。 温虞站在门外,止步不前的时候,不妨身后有个男人突然开口:“你是哪位?” 温虞立马回头看。 是一个小青年,岁数应该和孙韬差不多。 温虞想了想:“我姓温,是君老师的学生。” 那青年看了看温虞,估计了一年龄后笑道:“你进去坐吧,我爸在里面。” 温虞一听微有惊讶,抬头仔细端看了青年一会儿,问道:“你是君老师的儿子?叫什么?” 青年老实回答:“君炜。” “温虞。” “你好。”他主动握手,又开了门:“别愣着,进去坐。” 温虞进了病房,因是重症病房,所以是单间儿的,四周特别干净,有许多绿色的盆栽,但是没有花。 君炜:“我爸对花过敏,只能放一些绿色植物换一下空气。” 温虞问:“君老师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君炜微微变了脸色,摇头:“是胃癌晚期了,也就那样,说不上好不好。”顿了顿,又笑道:“我爸说,人吗,生老病死,看开点,能开心过一天是一天,愁眉苦脸不利于病。” 温虞想这人要多开朗,才能把生死置之度外。 她刚想问到老人家在哪儿,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君老便擦着手走了出来,低着头,一边嘟囔:“今天医院这水没力道啊,冲了两次。” 君炜喊了声爸,君老这才抬头笑道:“你来了。” 君炜说:“嗯,学校提早放了,快到五一的假期,学生也没心思上课。” 君老说:“我以前就不爱管着他们,让他们闹腾,指不定能出人中龙凤,学生啊,束缚着反而不好。” 君老还没看见温虞,温虞却先看了看老人,这个光景他也不过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但眉毛花白,因癌症化疗没了头发,所以这会儿带了个保暖的绒帽,脸上皱纹很多,眉眼很良善,跟她长得很像。 君炜抬了抬下巴,朝温虞道:“爸,你以前的学生来了。” 君老转了头,看见了温虞,这张脸并不是他接触比较多的学生,一时没意识,便皱眉问:“哦,你是哪个人来着。” 温虞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道:“我姓温,不虞的虞。” 君老教了一辈子语文,这点老本忘不了,立即便了悟,想了一会儿,却记不起来这个名字:“我倒是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你。” 他儿子却在一旁笑:“爸,你教的学生那么多,每一届好几百个人,怎么记过去。”又打量了一下温虞,回头笑道:“温小姐一定是你早前的学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老糊涂记不住也是应该的。” 君老慈祥地锤他:“说你老子老糊涂,你这个坏小子。” 君炜同老人家笑了一会儿,便拎了热水瓶出去打水,离开前让温虞照看一下父亲。 温虞接手,进洗手间洗了一把毛巾,出来替老人家擦手。 她道:“我来得急,没给您买点东西。” 君老摇头笑:“心意到就行了,那些补品吃了也是隔天的排泄物。” 老人家的言辞很幽默,开玩笑也不失风度,说出来的句子词语都是有历史可究,没落了窠臼,确实是当国文老师的人才。 老人家眉目慈蔼是一,有时候性格也静谧,这一点同温虞也像。 他不躺在床上,倒是爱走走看看,这会儿在房间里,也拿着剪子给植物修,一边问温虞:“你今年几岁了,做的什么工作,嫁人了没有,有没有儿女,对象怎么样,对你好不好,你妈过得如何……” 他问了很多,温虞笑了笑,静静听着。 待他说完了,老人家忽然一滞,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笑了:“我问的太多了。” “没关系。”温虞一一答过去:“我今年二八了,这会儿在国企单位做个设计助理,还没嫁人,有男朋友,他对我很好。我妈也挺好。” 老人点头:“好就行。”说完,又转身继续弄一个君子兰,剪了两片多出来的叶子,顿住手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对象既然不错,就赶紧在年前把婚结了,明年就生个一儿半女,还是有儿女在身边的好。” 温虞笑道:“是,您的儿子很孝顺。” 君老也跟着笑,满是幸福:“我这辈子没什么别的大功劳,就是教了个好儿子,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这点跟温小姐差不多,我一见你就觉得你这个人亲近。”接着又谈起他儿子:“说起君炜,他这会儿也27了,在学校当老师,去年结的婚,我儿媳已经六个月的身孕了。” 温虞默默听着,并不插言。 老人却看着温虞,慢慢道:“就是有个小遗憾,我原本应该还有个女儿,君炜应该还有个姐姐。如果她现在还在,也该到你这个年龄了。” 说完这句,温虞不说话,心里有个名词梗在喉咙里,被卡住了,她怀揣激动之情,却说不出来。 半晌之后,她站在老人跟前弯腰,依旧喊了一声:“君老师,那我先走了。” 老人又看了她一会儿,才挥挥手,让她出去。 温虞出门正巧碰上回来的君炜,她上前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这里面有点钱,可以给君老师看病用。” 君炜顿了顿,推辞道:“不用了,钱不算什么,最重要是老人家接下来没多久的日子能过的好,这点我还能承担。” 温虞给了几次,他就是不接,她也作罢,准备回酒店。 君炜在她身后问:“其实你不是我爸的学生吧。” 温虞转身看他,凝滞片刻:“唉?” 君炜却盯着她的眼睛琢磨说:“因为你们没有一起站在镜子前对比,所以并没有看出来……”顿了顿,叹了一气道:“阿虞,你同我爸的眼睛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哦也!情人节快乐!元宵节快乐!星期五了,智孝姐姐快粗来了! 第83章 温虞和君炜道别,回到酒店照往常漱洗,上床睡觉。 但闭了眼睛,就是那两人的身影在脑子里晃,还有不知名的人物,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团聚在一块儿,她反而成了外人,看着他们合家欢乐。虽然颇有点落寞,但心里却没生出什么恨意。 温虞做任何事想任何细节,都要比别人慢上一步。到了现在,她回头看看自己的童年,也是家庭和睦平安喜乐,温家能给她的都给了,儿女是父母上辈子的债,她算不得温家儿女,他们却背着这债到了她成年的岁数,这一点上温虞觉得没什么好怨怼的。 反而是给予她一半生命的男人,她没尽过半点孝道,却让人家想念了自己那么多年。 温虞翻来覆去也睡不了,最后起床给孙韬打了电话,托他查了君炜的银行开户号,她找了个时间把身边还剩下的钱都汇了过去,这才稍加安心。 接下来几天都是在洽谈合作方面的事宜,团队逗留了五天之后才准备回恒旸。 刚回公司的时候,队里许多人都看出公司里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部分人并不在意,回到自己岗位上继续工作。另有一部分人心下好奇,纷纷四处打听,这才知道因为他们离开的几天,公司已经经历了一波政权变动。 李彦前两天因被爆出多桩罪证,董事办只得削去他职务,他手上的股票也被进行拍卖。 现在在利源,何董与李总自然是股份的两大买家,如果李谨然能得到李彦手上的将近百分之八的股份,他的地位就能同何新禹持平。 届时他若是要求开股东大会,重新选举董事,将何新禹拉下马绝非难事。 但何新禹身边有个苏裴媛,她手上也持有一部分股票,只要她不倒戈,何新禹依然是利源的王权人选。 可就在所有人吃定夫妻同心的当下,苏裴媛明哲保身,退出了这场仗,让所有战前的猜测又一次归了零。 现在,只看剩下一些零星的股份持有者的态度。这些人在公司里但凡有些职位的,都会有一部分小股份。 温虞这天上班的时候,就被安宋喊了去。她原本以为是同设计比赛有关的事宜,带了一大把图纸过去。 谁知进了办公室,安宋只将手上的文件朝她手里一塞,轻描淡写:“你看看。” 温虞撤了那些图纸,翻开纸张仔细看了看。 是股份转让协议书。 转让者是安宋。 另一边的签字暂时没填。 温虞皱眉,不懂他的意思。 安宋问她:“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我给你讲过一个故事。”顿了顿,接着道:“关于我前女友的。” 温虞回想一番,点头说:“记得,你女友是病死的?” 安宋没接话,继续道:“李家老爷素来爱才。何新禹确实是个人才,老人家容易听信他的话,再加他老婆和李彦,何新禹在李家的位置,的确是李谨然比不上的。” 温虞见他有兴致谈李家的情况,也不出言叨扰,站在一边默默听着。 安宋便说:“何新禹要夺权,就得将李家的亲情分割。最容易动摇的就是李谨然和李彦,这两人本来就道不同。所以,李彦做了些丢人的事,只要何新禹愿意帮他处理后事,即便李老爷不插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这就叫李彦越发肆无忌惮,什么人都得尝一尝鲜。” 温虞听他这一番旧情,又联系到李彦平时的为人和所作所为,猜测道:“是不是你女友就是受害人之一。”温虞心里想,可能她跟婉婉做了同样的事,叫李彦查了出来……这才遭了灭口之殃。 想此,温虞手心里都出汗,这事千轮万轮,可千千万万别轮到婉婉身上。 她庆幸自己把东西交出去得早,李彦这会儿在逃难,不会找到婉婉的。 温虞正在心里舒一口气,安宋却已经整理好心情,把笔朝她手里一塞:“你赶紧签字,这些股份就是你的。” 温虞有点吃惊,她虽然此前一直在谋划得到利源的股份,但是是想利用这场比赛从范晟博手里拿到。 安宋笑道:“范晟博从前是有一大把股份,如今却不多了,她这人也有点赌博的嗜好,这些年她偷偷卖了不少。你从她手上拿到的股份不足以同何新禹分庭抗礼,连李谨然的一半都达不到。” 温虞曾经暗暗查过范晟博,她原本的股份都是从李家人身上慢慢转来的,份量绝对不低,这也是李谨然一直留着她的原因。 温虞想到前几天,李谨然忽然想丢了范晟博这枚棋子的话,就不太对劲,大约也是因为她没什么利用价值了。那时候温虞就应该想到这个原因,提早做好应对的对策。 安宋不咸不淡提道:“范晟博的股份你继续找机会拿过来,我这里的你拿去,合起来也有百分之五左右,剩下的股份你自己去争取。” 温虞接过来,先把名字签上,想了想说:“最容易的就是苏裴媛,如果她能转移给我一点儿。” 安宋替她分析起苏裴媛:“苏总这人生性多疑,不出那么些事端,她不会轻易动手。何新禹不把她逼急了,她不会掀他的底。” 温虞点头:“何新禹也不笨,不会去逼迫她。” 安宋便笑:“何新禹在外边的敌人不少,他不动手,也会有人动手。” * 温虞又和安宋详谈了一番才出门,回到自己座位上想了片刻,范晟博正从外边回来。 见了温虞,她便笑着调侃她:“你最大的靠山这会儿在跟别人争权夺利,要万一落了败,你可是第一个被除名的。” 温虞不在意她说的胡话,只仰头看她问:“我帮你拿名额去米兰发展,范师觉得如何?” 范晟博当是听了笑话,撑着下巴发笑:“你以为你谁呢?” 温虞却把她的设计稿交给她:“这是我的终稿,你考虑一下,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范晟博微微瞄了一眼,却再也移不开视线,一方面赞叹这设计确实新潮精妙,一方面又疑惑以温虞的水平不应该能设计出这等佳作,再想问她缘由,她却已经走了。 温虞出了办公大楼,预备去车间要一批涤纶布。 转过正施工的废墟工厂时,看见李谨然的车停在那边,那个男人孓然一身,背影挺拔刚毅的同时,有点落寞。 温虞顿住了脚,静静等他走过来。 只是几天没见,他却好似和她相隔了几个世纪,脸颊消瘦不少,胡渣到处都是,有些坑坑洼洼的颓废感。 温虞瞧他风尘仆仆、满脸风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好像我没出差,是你出差了的样子。” 李谨然点头道:“是出去过了。” 温虞抬头看他,等他下一句,他却道:“先上车。” 温虞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跟着上去了。 李谨然驱车一路飞驰,车内只有暖气发作的声音,满室寂静。这种时候,男方如果不主动说些什么,女方这边并不好多说话,何况温虞本就不是爱多话的人,这会儿便更加沉默。 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温虞熬不住困,在座位上打起瞌睡。 等车停了,她才有所感觉,微微真开眼睛就看见四处都是草木废墟,荒无人烟。 她转头看李谨然,不明白他带她过来的用意。 李谨然问:“这条路你不熟悉?” 他那么一提醒,温虞才恍惚记起来,这条路她走过两次。第一次是坐牢的时候,第二次是出狱的时候。 温虞心里隐隐有钟鼓敲着,十分不安。 李谨然说:“我这些天就去里面看了看,你们牢狱里的活动设备不少,图书馆的藏书量比重点高校的还丰沛些。” 温虞笑道:“这里又不是重犯的关押地点,这些犯人有些迟早得出去,法律不能剥夺他们学习的权利,也不能让他们不了解时事,以免出狱了一无所知,和外界脱轨。” 李谨然一副闲逸的姿态,交握的手指却有些无所适从地绕圈,显然有些紧张。 温虞看在眼底,倒也没说什么,有些事情总会被知道,藏也藏不住。 李谨然沉默片刻,又驱车驶向一条小道,一面说:“你在绘画上面是有点天赋,但也称不上多出奇。遑论其他方面的知识,即便你第二语言是意大利语,这样难学的语言,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提高那么多水平。”他说着,腾出一只手打开车肚,从里面拎出几本书。 温虞扫了扫,都是她在监狱里研读过的。 李谨然:“心理学,伪装学,各种语言纲要……”顿了顿,看着镜子里的女人,问道:“你能不能同我说一说,你学的这些东西,用了几分在别人身上,用了几分在我身上。你在别人身上花了几分的真,在我身上花了几分的真?”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满满的几乎都是他们的剧情(*^o^*笑……) 唔,亭子昨天感冒了,今天发烧了,人老了,上去了两三度就觉得不行了,我记得我小时候到38度还能在外边玩雪…… 第84章 温虞是真觉得李谨然说这番话好笑,特别好笑。 从前说别提感情的是他,这会儿问这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东西的人还是他。 温虞便微笑问:“李总一向是公私分明,利益和感情撇清楚的人。我心甘情愿爱上你,死心塌地为你做事就行了,里面几分真几分假,为什么要追究。” 李谨然紧握车盘,青筋隐隐跳凸,镜子里的眼神露了凶光,望着女人的神情里不晓得是哪一种感情。为什么要追究,他也不知道。这几天他终于查清楚她的底细和目的后,就没有好好睡过。想打电话过去问清楚,又侥幸的想电话里怕是说不清,万一有隐情,却叫他误会了也不是不可能,这类剧情电视里都这么演,他不愿意做糊涂鬼误会人。 所以,他一直等她回来,一心一意要个答案。 李谨然这会儿又气又恨,又也许有些别的感情带在心里,蒙蔽了眼睛。 他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温虞更是瞧不清。她早知这男人危险,同他谈感情就是满盘皆输。虽然她也动了点心,可万幸没有泥足深陷,她还能爬出来,冷静地继续演戏对付这些人。 温虞翻着手里的演艺学书看了看,原本这是给艺校的学生看的,她却正好利用一番。 “当演员不容易,每接一部戏,就得把自己人格分裂一次。演的是妈妈,就得想象自己就是妈妈,心里也得想,我有个儿子女儿,我得对他们好。如果演的是女主角,就得在心里想,这人是我男朋友,我十分喜欢他,爱到天荒地老,这样才能从表情上自然流露。你这么聪明多疑,如果我心里想的和表现出来的不一样,很容易被你看出来。” 李谨然冷冽笑着:“难为你心里还想着得爱我。” 温虞从容:“不客气,大家各取所需。” 对话完,车内有了片刻安静,气氛却更加压抑。 李谨然扯了扯领带,嘴上没说,周身的恼意已经冲进脑颅,他问道:“是不是和我的第一次见面,你就是打好算盘的?” 温虞想了想笑:“哪一次,餐厅的,还是酒店的。” 李谨然瞥她:“你还记得。” 温虞嗯着,过了一会儿才道:“要多谢你循循善诱,才让我想出这条好主意。” “踩我肩膀爬的好主意?” “没比这个更快的捷径。”温虞侧头看,男人满头大汗,又气又冷笑,心里的五味陈杂溢于言表。 李谨然心中顿觉荒谬:“叶瑧这些人,你也利用的挺顺手的……打从第一面开始你就在骗人,让我以为自己得手,你一个人暗地里看着所有人耍猴戏,自己享受。” 温虞道:“别这么说,上个床罢了,你自己也说过,大家都觉得享受就行了。” 李谨然腾出手抽烟:“恐怕你得逞不了,我这会儿回去就能把你彻底封杀。”他本来还想将她家里一道扯来,以此威胁,忽然想到这女人刚没了爸,一时大脑空白,滞住点火的手在烟头前,斜眼打量了一下她。 停滞的动作和表情大约只有几秒,温虞却抓住这空子欺身而上,双手抓住了方向盘,高跟鞋死死踩着男人的皮鞋控制刹车和加速。李谨然不妨她这么一下,立即就丧失了一半的主导权,只得用力量去同温虞拼劲。 “你疯了?”李谨然抢夺车盘,一手提起她的领子:“放手!” 温虞咬紧牙关:“这条路我太熟悉,监狱外边都是陌路,后面有个很陡的崖,这车失控下去就是九死一生。” 李谨然发狠:“姓温的你神经病。” 温虞分出神瞪他:“我早疯了,进来第二年就疯了。” “妈的。”李谨然忍不住爆粗,伸手抓她头发:“温虞你到底想怎么样!” 温虞却好忍耐,半仰头,看着他字字珠玑:“我只想跟你同归于尽,反正活着出去也再没有退路。” 李谨然这会儿也着急,想说点好听的条件诱惑她,叫她先放弃这股执拗的轴劲,可一来,他晓得温虞这时是真要和他一起死,这股劲是不要命的,他看得出来,他说的条件,她不一定能听进去。第二,他忽然又说不出口,对着眼前的女人,连撒谎都觉得无力。 温虞此刻也红着眼睛,手忙脚乱跟男人较劲的时候,脚上也不管用了多少力道,一会儿就听见咔嚓的声音,刹车的脚板竟然让两人一起踩坏了,温虞心里不觉得什么,李谨然却暗喊糟糕,分了神去想别的保命对策之时,温虞便踩了加速,两个人同车恰冲出了不牢靠的篱笆围栏,车在空中腾了一会儿才落地,两人在里面跌跌撞撞,现在已经完全不能控制,任由这车在陡坡上横冲直撞,周围又都是茂密高大的树枝,车身撞成破铜烂铁,一路滚下山去。 * 李谨然因为急着找温虞,所以出门的时候没有给车加满油,冲下山坡的时候,车里的油耗得差不多了,此刻撞坏了油箱,但也没能漏出什么,至少不会造成爆炸的场面。 车卡在树杆当中,冒了轻烟,两人均在车里失去意识,等李谨然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外边的天还是很白,这里雾浓,太阳光照不进来,他也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温虞已经彻底晕了过去,李谨然将人从车里带出来,顾盼了片刻,才去注意温虞。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一边,悄无声息。 李谨然弯腰到一半,又直起来,摸了一把头上的血水,用脚踹她道:“别装死,起来……喂!” 李谨然不相信温虞会有什么事,车里有气垫,他驾驶座上也没受多大的伤,她更不会怎么样,所以他肆无忌惮,以为这女人这会儿又在演戏以博取同情。 同样一种手段,他不会上当两回。 李谨然上下瞧了温虞两回,因大雾的关系,他瞧不清脸,又不愿意俯□,忍了忍,抬脚离开,想去探一探周围情况。 可刚走开两步,回过头看已经几乎看不清那女人和车,他原地站了一会儿假装环视,周围的弥漫雾色他一点也看不进去,心里也无端焦急,见身后依然没什么动静,他只得折返去看她。 “喂,喂,你起来。” “呀,姓温的,别装死。 “温虞!温虞!” 他从起初用脚尖踢着,到这会儿俯□摇,渐渐看清女人的脸几近石膏的颜色,死白死白的。 他把手托在她脑后,便摸到了一手的血。 李谨然心里直跳,慌张中才想起用电话联系,一摸大衣里面,却没有找到,想起自己着急出门,钱包手机都没带,于是只能去翻温虞的,谁知刚拨了个给小苏,还没说上什么就显示欠费停机,也恰好没了电,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种情况,他也没辙。 李谨然扶着女人,拍打她的脸:“温虞,温虞……你睁一睁眼,就睁一下。” 怀里的女人没动静,他更加慌张,什么话都说出来:“妈的,你要死也别在我面前死,你听见没有。” “你不是很能吗,为了姓何的跟我上床都行,这会儿只是撞了一下就蔫下来了,那你之前做的就都白费了。” …… “温虞,你如果愿意撑下去,之前你骗我的,我都不计较,什么都不计较……” “所以,阿虞你再撑一会儿。” 他说了很多,温虞却躺着,一概不理。她此刻是失血多了点,早没了意识,李谨然做的都是徒劳,可他却不放弃。他心里晓得这时候不能睡过去,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李谨然也有那么点医学常识,就地给温虞做人工呼吸和简单的包扎,却也不起作用,血透过衣服渗出来,看得他触目惊心,最后无法,只能背着她往前走,找到救的地方最好,如果找不到……李谨然想,那我也活不了! * 好在中国的政策是农村包围城市,大城市周边一点有小农村围着。 恒旸不大,但周围也有些凋敝的农村,李谨然带着温虞走了一会儿就看见山脚下有大批农田。 早春的害虫都刚刚萌发,这季节的农民很忙,一要播种,二得驱虫。干活的时候,正巧把李谨然和温虞瞧见,忙带着受伤的人去村医那边就诊。 李谨然只有额头上一块伤着了,有点肿大,消毒擦药,贴了个纱布就行。 他道了谢,就立马去看温虞,问医生:“她怎么样。” 老医生有一把山羊胡,目光倒是很精明,吹胡子道:“不太好。” 李谨然:“能救吗。” 老医生嘀咕:“要真紧张,你早就该把人送来了。”又看他问:“你到底想不想救她?” 李谨然一时没有接话,双手没地方搁,十根手指紧紧攥着,黑着脸盯着温虞。 老医生等了他一会儿,忽然收拾起东西:“你不想,那我就走了。”毫不犹豫从他身边走过去。 李谨然被他的速度惊得愣了片刻,才立即追出去狠狠抓了人,眼神凶道:“救!我没说不救!就算搞什么移植手术也行!从我身上挪过去也要把人救回来!” 老医生这才仔细看他,笑着拍他后背:“年轻人这样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网站的蘑菇们发现已经进入完结篇没(⊙0⊙) 越接近结尾,更新频率会降低一点,当然不会少番外的。 第85章 老医生身边有一个女儿,跟着他做副手,两人在里边给温虞做检查。 李谨然想站在旁边瞧,被那女儿用笤帚赶了出来:“你身边太脏了,小心你女朋友细菌感染,破伤风或者炎症都是要命的。” 就这一句话让李谨然怔住,乖乖呆在外面。可即便如此,他也不闲着,一会儿起来走,一会儿想躺下睡觉,但因全无睡意,又起来踱步。一分钟的时间,他觉得过了两分钟,刚刚过去十分钟,他又觉得过了一个小时。 李谨然焦躁不安的时候,碰巧遇上医生的女婿下班回来。 他见了李谨然,把情况了解过之后便笑:“你放心,我老丈人医术很不错,你们城里的医生也未必比他多好,要真把他放在城里,也是个教授级别的。” 他递过去一支烟,李谨然接下道谢。 他笑道:“不客气。”说完点上烟,他看了看手表,晚上六点了,他晚饭还没个着落。这会儿媳妇跟着老丈人做事,也不能喊她出来弄吃的。 他只能自己去屋子里弄了点面食过来,吃了一点后,递给李谨然。 李谨然看了看,随后摇头,温虞在里面不知道生死,他一点胃口也没有。而且这一段时间他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儿放松了点就觉得全身都累,想闭眼又怕隔天睁眼见不到她。 杨女婿又安抚了他几句,他也听不见,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他喊他去睡,李谨然也不肯,呆坐在房间外边,盯着贴了蓝纸的床发呆。 女婿无法,只能跟他闲聊:“我老丈人从小跟着姥爷学医的,家里单传的是老一辈的中医。我们家曾经出过皇帝宫里的医生,医术也算是高明,加上我丈人小时候又对西医感兴趣,年轻的时候出了镇子,去大城市里读过医科,本科毕业才回来给镇上的人当医生。我媳妇也是本科学校的护士,有护士证的……” 杨女婿把家里的琐事孜孜不倦地说着,李谨然虽然不做发言,但听着也能消磨一下时间。等他说完,恰好医生带着女儿从屋子里出来,李谨然迎上去问温虞的情况,老医生搓手道:“暂时没问题,血止住了。脑部和身体里的状况都检查了一边,脑部没有内出血的情况,但有个血块散不去,可能会有后遗症,得等她醒过来再看……” 老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李谨然没了耐心听下去,冲进屋子看人。 温虞这会儿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晕死过去,脸上的血色依然没有,还皱着眉,看起来很痛苦。 李谨然便拉了人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医生瞪他:“用了麻醉药,这会儿是睡了。”又看了看温虞的脸:“她大概是做噩梦,我是医生,不是解梦的。”说完甩了李谨然胳膊就走,一边嘟囔道:“遇上你这人她不做噩梦才怪。” 老医生看来对他很不满,背着手出门,看着自家和蔼的女婿对着女儿道:“瞧你凶巴巴的模样,撞上小杨一定是上辈子修练过。”他蹬了女儿几句就走了,他的脾气素来乖僻,夫妻俩跟着他久了也不见怪,莫名一会儿也回了卧室。 李谨然一个人留在温虞身边,他捞了张凳子,找个棉垫搁上面坐下,上半身撑在病床上看着安静的她。 算起来,他这样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的。李谨然第一次见温虞的时候是在她的大学里,也许她不知道,而他也是不久前想起来的。 那时候他和苏裴媛的感情很好,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苏裴媛和朋友聚会,他是车夫,奉了女友的命特去那个美术学校接人。 美校的校园很大,他刚领了驾照买了车,驾驭起来还不够灵活,所以在学校里兜兜转转了大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女子宿舍楼。 大学早晨的课不多,周围冷清。李谨然只能暂时停在一边休息片刻。就在那一会儿的时间,他便看见了温虞靠在一棵树上睡觉,十分静谧安逸,阳光底下又有一丝甜美。她熟睡的模样让他忘记了这个人的肥嘟嘟。正巧周围又没个问路的人,李谨然便想上前把人喊醒,谁知走到她身边看着人愣了好一会儿说不话,突然就被一个男人打断。 是何新禹,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何新禹年轻的时候就很警惕,盯着李谨然问他要做什么。 李谨然以为被误会,有点尴尬的离开温虞几步,对他道:“我是想问个路。” 何新禹皱眉盯他,伸手指了个方面:“那边。” 李谨然点了头,忽视他的敌意。毕竟是他刚才神经质地对人家的女友冒犯,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只能悻悻离开。 他上车后从后视镜里看见何新禹用凉凉的可乐罐子贴住温虞的侧脸,胖嘟嘟的姑娘一下子被吓醒了,笑着跟男孩玩闹,何新禹同温虞说了几句话,温虞就侧眼过来看车里的人,她虽然胖,但是眼睛很大很传神,看了车一会儿看不出什么,她又转眼同何新禹说笑。 车里的李谨然仔仔细细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中午的温度又上去几分,焦热难受。 这两年,温虞的体形变了,眼睛却没有变过,而就凭这一双眼睛,李谨然能从人群里一眼把她认出来。 他回想了过往一番,伸手捂住温虞的手,冷冰冰的。她一向体凉,一个人睡觉必须捂着汤婆子,两个人睡就会贴着他取暖,他很享受怀里有个人的感觉。 “其实,八年前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发神经一样查过你的底细,你坐牢的时候我也偷偷去看过。”他伸手抚上温虞的侧脸,笑了笑:“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发神经,现在想一想……” 应该是早就放不下了。 李谨然陪了温虞一夜。 一晚上,她喝水由他伺候,盐水挂完了,也是他把护士女儿喊起来重新挂一瓶。她又冷得发抖,他搬了桌子和她的床拼接在一块,权且做个床铺睡她身边。 温虞今夜和往常有点不同,这晚特别像小孩抓父母睡觉一样,李谨然隔天一早起来,就看见她整个人爬到他身上睡,他的衬衣上都是口水。 李谨然一时半会儿有点懵,随后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偷笑:小女人的皮样,然后开始收拾起来。温虞抓他抓得很牢靠,他把她弄下来足有一刻钟,因为不敢随便动,怕把人伤着了。 但,他刚刚下了床换衣服,温虞便也醒了,李谨然一听身后有动静,立马转身去瞧她:“阿虞,感觉怎么样?” 他仔细检查她的身体,摸了摸她的手,虽然凉,比刚进来好多了,又去瞧她的脸色,也红润了一点。 李谨然刚松了口气,等了半天,温虞却不说话,他抬头望着她,觉得她呆滞的神情有点古怪,又推她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温虞看着他不做声,转眼看了周围,又一声不吭地窝进被子里,可怜兮兮地看他。 李谨然以为她又要玩什么花招,有点气愤地把人从被子里捉出来:“温虞,你别瞎闹,到底哪里有问题。” 温虞却只是喊个不停,一句话也没有,像个孩子。 李谨然再蠢也知道出个车祸,顶多脑震荡,不会把人撞成哑巴,便越发肯定温虞在耍花样,但他此刻又不能把她如何,只能一个人生着闷气,出门抽烟,一边心想:欠收拾的女人,我他妈的劳心劳累救你,你还给我摆脸色! 他一个人在走廊里抽着烟,心里堵着,嘴里骂着,不妨身后的卧室里传来哐啷声。 不止他被吓了一跳,其他三个人也陆续醒了。 老医生到的时候,就见温虞打翻了酒精瓶,玻璃划破了手指,她疼得流眼泪,正坐在地上四处张望,李谨然站在她身边不知所措,伸手碰了碰温虞的后脑勺,那边肿了一大块。 “这是怎么回事儿?”李谨然问老医生。 医生继续瞪他:“怎么回事,我昨晚说过了,脑子里有淤血,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发展。” 李谨然道:“这话我听不懂,你说点听的懂的来。” 老医生却不理他,喊女儿女婿把人扶起来,李谨然便挡着说:“我来。” 他把温虞抱上床,老医生洗了手过来看,做了一番检查后道:“大概是把记忆神经压住了。” 李谨然有点懵:“什么意思。” 老医生道:“她这会儿不记得你,得过一段时间等血块都散了才行。”随后取了笔墨道:“我开方子,你和小杨一起去买,每天吃一帖去淤血。” 李谨然接下来,老医生继续嘱咐:“对了,小姑娘这会儿不认字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事,你回来得好好教她。” 李谨然看着方子上凌乱的墨水字,彻底明白,温虞这厢是暂时失忆了,但他不明白车里有安全措施,她是怎么把后脑勺伤着的。 老医生便解释:“你车里有别的东西,掉下来的时候把人砸了吧。” 李谨然想了想,才想起车后边有瓶酒,是葡萄酒的瓶子,又硬又重。 他这会儿才觉得懊恼,真恨不得把那酒砸了泄愤。 作者有话要说:小虞虞,你真的失忆么,假的失忆么,真的失忆么,还是假的失忆么(咳) 第86章 魏镇里昨夜来了两个不速之客的事儿不胫而走之后,一晚上就叫整个村镇的人都知道了。 农民平时里头要干活,所以都在播种插秧的时候闲聊侃。农妇不同了,在家里干完活,没事儿就拉起隔壁的妯娌谈,正把昨天两个素未蒙面的人说的天花乱坠,一个妯娌忽然捂住了那人的嘴,指了指外边:“有人。” 说话的立即转过头,收拾一下出去。她家是做便利店生意的,整个村镇就他们一家,所有人都得上这里买补给品。 女人看见那陌生人就愣了一下,她这辈子从没看过那么好看的男人,高高瘦瘦,身板也厚实,脸上有胡渣,但更显得男人味道浓郁,身上的味道也好闻…… 女人还在打量,那人就用标准的普通话问:“老板娘,你这儿有电话没?” 女人回过神,笑起来回答,话里带了点乡音:“有有有……”她转身去拿座机,刚碰到又转身说抱歉:“不好意思,差点忘记我们家电话这段时间有点故障。” 李谨然有点急迫,这小村小镇的,家里都没先进点的电器。就说他想打电话联系个人,杨女婿就说只有镇长家里有,再不然可以去便利店里,就是贵了点。 贵一点倒是没什么,他没带钱,温虞身上还有点,她这会儿不记人不记事,他乘火打劫都行。 可偏巧这店里的电话故障,真是有钱也难办。 李谨然只得点头出去,不远处的女人正蹲在河边朝下望,眼见她就要掉下去了,李谨然赶忙过去把人拉回来,劈头盖脸就骂:“你三岁小孩吗,水有什么好看的,掉下去怎么办!” 说完才看见温虞一脸委屈,那双大眼睛原本黑黢黢得很迷人,此刻尽显可怜样,李谨然不得不低头,想起来这女人现在确实跟小孩子差不多。 李谨然看着她,忽然又觉得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牵起她的手走。 温虞在身后问:“水里的是什么?” 李谨然:“是鱼。” “鱼是什么东西。” “就是住在水里的东西。” 他回答的太简略,明显有点敷衍,温虞心里不悦,低了头,半晌却又开始问:“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先回家。” “回家做什么。” “回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温虞沉默一会儿问:“是医生住的地方?” 李谨然点头,他们这会儿也只能住在人家屋檐下,等联系到人来接才能走。 温虞便说:“那医生是我的什么人?” 李谨然停住脚道:“那老头只是个医生,跟你没有别的关系。” “他救了我?” “对。”李谨然说完想了想,又反驳:“也不对,首先得我把你救出来。” 温虞又不明白,开始一遍遍问。 他受不了便道:“你能不能别那么多问题。”温虞这才闭了嘴。 李谨然心道,你这女人也太聪明了点,教什么会什么。这语言和话还没给她讲上半天,她已经能开口东问西问了,虽然是好事,就是弄得他烦。 * 两人回了老医生的旧屋,说是旧屋,造的很结实,顶上有铺稻草吸南方的湿气,屋子里有坑也很暖和。 李谨然一回去就找点东西准备午餐,老医生和他女儿白天在外边看病,杨女婿是镇里的干部,比父女俩还忙,经常深更半夜才回去,所以家里的剩菜剩饭有许多。 这会儿多了李谨然和温虞,医生女儿早上就准备了更多的半工品,只需要下锅子里热一热就行。 李谨然很少亲自动手弄吃的,有时候公事多,也嫌弃麻烦就直接买面包吃下去了事,可他现在不想让温虞吃没营养的食物,他不得不跟着学一点炒菜炖煮。 就说早上,老医生家都吃粥,李谨然觉得白粥没什么营养价值,糖分还过高,怎么都不让温虞碰,他花了半小时从其他地方弄来玉米粒煮玉米粥给她。 现在大约12点多,李谨然热上菜,锅子里住着鸡汤,油镖被他一点一点,慢慢瓢得很干净,因为温虞还不能吃油水很足的食物。 只等饭锅里的白米饭软糯就能开锅。 李谨然开始准备煎药的事情,有一个胶囊是老医生从外边带回来的,得在饭前吃。 李谨然端水进屋找温虞,就看见那女人趴在桌子上写字,早上刚教她写名字。 他凑过去看了看,她写了很多,只有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她的,一个则是他的。 李谨然仔细看了看,李谨然三个字倒是写得工整,但是她自己的却不太好,特别是温虞的虞字,大约是比划太多,她却还不会写小字,所以整个字太大了,在版面上难看。 温虞说:“这字难写。” 李谨然把药递过去:“嗯,下次再教你好写的方法。” 温虞说:“那你现在教我。” 李谨然不同意:“现在要吃药。” 温虞看着他手里的药问:“这是什么。” “这是给你吃的。” “我为什么要吃这个。” “你在生病,所以要吃这个,吃了才能吃饭。” 温虞便伸手拿过来端详,然后往嘴里送,李谨然偏又在这时让她吐出来,他捋前发道:“差点忘了,你不会吃药。” 他说:“你把这药放舌头上,然后喝一口水,一起吞下去,会不会?” 温虞点头,想拿过来,李谨然又缩手,怕温虞是在蒙混过关,到时候卡喉咙,或者跑到气管里去就难办了,都说不能让年幼的孩子吃固体的食物,温虞此刻不正是个小孩吗。 李谨然后怕诸多,想来想去,他把胶囊里的颗粒倒出来兑水,再喂她喝下去。 吃药的事情一过,原本该吃完中饭就没事儿了,谁知温虞偏不要,捏着笔杆子继续写名字。 李谨然都将饭菜摆好了,她却怎么都不肯离开书桌,抬头对李谨然道:“你说过,回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拍了桌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虞不睬他,我行我素:“你就是那个意思,所以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写字就写字,不想吃饭就不想吃饭。” 李谨然想现在对她发火也没意思,她就是个小孩儿,我不能跟小孩儿置气。于是平复一下,缓和语气说:“我们可以先吃饭,然后再写字。”顿了一会儿,再补充:“只要你吃饭,你可以写一下午,我陪你写,教你写别的字?” 温虞想了想觉得可行,就答应了,但是要他先教个别的字。 李谨然没法,问她:“你要写什么字。” 温虞说:“夫妻。” 李谨然一愣:“为什么写这个。” 温虞道:“老医生说我们是夫妻。” 她是指她和李谨然,他将人抱来的时候着急,别人以为是夫妻他也遂了,现在这里的人都当他们是一对。李谨然想这样也好,反正就缺个名号,其他夫妻该做的都做了,有这个名号照顾起温虞来也方便。 李谨然遂了温虞的愿,教她夫妻两字。谁知她写了一遍不得意,继续写。 李谨然眼看饭菜都凉了,心里着急,拖着人往饭桌上走。 温虞躺在地上就去不过去,说不想吃饭。 李谨然问:“你肚子难道不饿。” 温虞点头:“不饿。” 李谨然说:“你不饿我饿,我刚才陪你写字,你这会儿陪我吃饭行不行。” 温虞以为这样公平,就跟着他入桌。 李谨然本以为这样就能引导她吃饭,谁晓得这女人没了记忆性格还是一样倔强,说不吃就是不吃。她不吃一顿饭死不了,但是这中药得饭后吃,空着胃喝药不晓得要出什么事。 李谨然拗不过这女人,摔了碗筷,气红眼道:“真是要疯了。” 温虞只当他空气,不做声不理睬。 他看了看她,索性学着她的样子,笔直躺在地上不动。 温虞这才趴下来问:“你怎么了。” 李谨然看着她好看的睫毛,无气无力:“我头疼,我很饿。” 温虞问:“你也生病了?”又说:“你刚才不是吃饭了?” 李谨然回答:“你不吃,我也吃不下,所以要生病。” “那怎么办?”温虞斟酌一下:“你生病了,那你也吃药?” 温虞凑得很近,鼻息都谨吐到男人的脸上,就像有几个夜晚,他们抱在一起说悄悄话,彼此能闻到身上的气味。温虞闻着他身上的尼古丁味,却觉得很好闻。他品尝着她的甘甜,也是欲罢不能。 李谨然然躺着不言语,仔细盯着温虞看,眼神里有黑浪拍打礁石,气氛一点点凝滞。外边的春风还有一丝冷意,里面却热得能大汗淋漓。 李谨然沉默好一会儿,温虞觉得腿快麻了,要睡着的时候,他偏开口说:“我不需要吃药,吃药治不好我,得吃饭,你得陪着我吃饭。” 温虞琢磨片刻问:“有别的治病方法吗?” 李谨然瞥她,本想说没有,忽然又起了别的心思,笑起来说:“有,你让我亲一亲,我就能好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先森,你很幼稚好不好!→_→ 还有,你想对一个失忆的乖宝宝做什么坏事!做什么坏事!? 第87章 温虞这会儿的脑子里没有亲吻的概念,一时好奇便答应:“那你亲亲我。”然后站了起来。 李谨然刚伸出的手腾在半空中,他呆滞瞬间,又反省过来想:这女人大概以为亲吻需要做别的特殊动作…… 他不晓得如何同温虞解释亲吻,想不如用行动代替。 所以温虞刚站起来,又不妨被一把拉下去,她还没意识过来,人就被压在地上,男人的身躯重重压在她身上,柔软的四瓣薄唇相接。 温虞刚受过撞击,李谨然下意识不敢用力,虽然压着她,他的两只手肘却撑着地,两具热体虽然重叠,但温虞感受不到什么压力,反而这样狭小的空间徒增了许多暧流,温虞的眼睛睁得圆溜,一动不动地盯着男人。她好奇他接下来的举动,她想他为什么要咬她的嘴唇,是不是亲吻就是咬嘴唇? 李谨然和她四目相对,被她这样盯着,他忽然动不下去,因揣摩不了温虞此刻的想法,他索性伸手捂住那双大眼睛,然后阖眼继续伸入。 唇舌相交,互相探索,尖尖的舌在内壁上画着圈,温虞头一回感受到嘴里的奇异感觉,立即把脖子缩了一下。 李谨然刚得手,当然不放过,一手固定女人的下颌,松开叹气道:“唉,你乖点。” 温虞唔了一声,挪开他的手掌:“我想看。” 李谨然皱眉:“有什么好看的。”又说:“看了不好,咱们都闭眼。” 温虞听不进,只想着自己:“我不闭眼,你闭眼。” 李谨然拿她实在没办法,心想:从前见她挺稳重挺懂事的,用起来也顺手,该安静的时候安静,从来不会闹。哪里晓得她这会儿变成这样子,还跟我闹得不行。要命的是,偏我就生不了气,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而且现在这情形,我还得把体内的火憋着,不能弄伤她。 李总事活到三十多岁,除了年轻时候用手解决,今天可是开了先河。 温虞得了他的同意,亲吻的过程里便睁着眼看着,可感触这东西特别奇妙,她看着看着,就被唇内的感触引了过去,闭眼感受互相给予的水-乳-交-融,她觉得舌尖麻麻的,虽然一嘴的口水,但是感觉特别甜蜜。 所以在亲吻的过程中,他的主导权渐渐丧失,变成她的索取,李谨然也是被她的主动弄得一愣一愣,但不一会儿便回过神,直觉得心里浇蜜,有点欢喜,便由着她乱动,他则在下面忙活给自己解火。 * 亲吻倒是一桩好事,温虞亲完,用光了力气便饿了,李谨然正好哄她吃饭,他又想,以后温虞要是不吃饭,他就亲亲她,亲完她就会吃饭了,这主意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饭后,温虞本想写字,但身体的血都在胃那边工作,大脑缺氧休息,她写了两个字就想睡觉。 李谨然把人带上床,哄了一会儿,又穿起衣服出去找杨女婿。 他想尽快能有个电话来联系人,他在这简陋的乡下地方待上十天半个月没事,可温虞不知道等不等得了,老医生医术再高明,也没有先进的仪器,这脑袋里的东西多,撞一下可不得了,眼下暂时检查不出什么,不代表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是去大医院照ct才能确保。 李谨然到了人家工作的地方,环境比农民家里好了点。在中国,干部们工作的政委大楼总是豪华无朴的,这儿虽然不及大城市,索性有个电视和暖气。 杨女婿正泡着热茶,见了人来便问:“你怎么来了。” 李谨然抖了抖身上的叶子,这一路没什么不好,也没坑坑洼洼的泥路,就是路上冬树多,到了春天反而落了叶。 他伸手递烟,杨女婿摇手:“来找镇长?” 李谨然把烟塞回去道:“店里的电话故障。” 杨女婿忽然摇头笑:“同志,你运气真不好。” 李谨然抬头:“怎么说。” “镇长进京开会。” 李谨然一听可把眉头皱深了。 这里可是南方,北京城当然在北边,这一去一来不花上大半月不能! 李谨然又拿出烟点上,心里闷着,倒不是想别的,就在给温虞着急,万一她在这里出了状况可怎么着? 而且除却温虞这桩,公司里的事他也惦记。眼下走了李彦,他同何新禹争权的当口便出了事故……说大实话,他心里怎么都有点怀疑温虞做无间道,表面上貌似是帮着他,可谁也摸不准女人的心思,兴许她还念着旧情人也有可能。 李谨然昨夜一直在思考,以温虞的性格脾气,怎么不恨何新禹,她能把他整到这地步,届时不晓得何新禹是个什么下场。温虞一定有着后招,他暂时猜不着,但是这女人现在变成这幅摸样,后面的事也许会就此折腰。 李谨然越想越没思绪,肩膀上忽然就落下一手,拍了拍他。 他转过头去瞧,杨女婿一脸无忧无虑的表情:“镇长什么时候回来谁也摸不准,这些年国家都绞尽脑汁要在小地方把经济弄起来,你也知道,谷贱伤农,咱们这农田就是国家的粮食。中国不能没有田地,又达不到全部用机器代替的地步,少不了要养农民。这熟菜便宜了伤农,谁也不愿意下田干活的话,国家几十亿的人都没饭吃。”他把茶递过去:“温了,能喝。”再继续道:“之前咱们长官上京就去了三个月,这次能在四月前回来已经算短的了。” 四月前回来,那得在这里杵上一个多月。 李谨然捂着手,没心思品尝,问道:“那还有什么别的方法不?” 杨女婿想了想:“哦,还有咱们会计需要跑城里的银行,他一个月回去一次,再过点时间正好是省亲的时间,你让他带着你去。” 李谨然问:“人在哪儿,我先见一面。” 杨女婿摇头:“这会儿在到处找人发工资,大约要忙到晚上。”顿了顿,又说:“这样,我替你安排一下,走之前大家找时间吃个饭。” 李谨然想也行,道了谢再赶回去。 * 才刚刚傍晚,冬至过后,到了六七点的时间天还没暗,十几家农户已经点了油灯。小路上有几盏摇摇晃晃的老油灯挂在墙壁的铁钩上,李谨然回去正巧碰着村干部点灯,他犹豫了一下,停下来搭把手。 中年人向他道谢,对话了一番,才知道两个人年纪差不多,那人三十八,比李谨然打了三岁,看起来却好像长了二十岁,中年人拍他肩膀道:“城里人就是好,吃的都是外国的高档食物,又主意保养,哪里像我们乡下的人,过了三十岁身体还壮,面相已经不行了。” 李谨然笑笑,还没说上一句,那人又问他的工作。 他素来谨慎,这会儿只说:“我就做点小本生意。” 中年人哦一声,继续追问:“卖什么的?” 李谨然一想:“卖点棉花,布匹。” 中年人点头:“卖什么都是做生意,做生意就是好。你们就算是老板,用政治话来讲就是剥削级别的。” 李谨然笑道:“没那么夸张。” 中年人摇头说:“我知道,真正的有钱人过的生活的确是夸张,那出入的场所,吃的用的喝的。”他掩嘴悄悄说:“听说就那白开水就要五位数。” 李谨然想:这人倒是懂得多,有钱人确实过的不像样。他直觉自己说想错话了,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错哪里,况且这会儿要回去给温虞弄晚饭,不能再跟这人寒暄,便说了几句话要走。 那中年人却问:“是不是跟你一块儿来了个女人。” 李谨然顿时有点紧张:“我老婆,怎么了。” 他笑道:“听说城里的姑娘漂亮,那方面又特别好,你别看我这岁数,其实还没讨姑娘。” 李谨然看了一眼他手里干枯的油灯,只在心里冷笑:都快油尽灯枯了,还想着新鲜的油能填进来? 他便说:“城里和村里的姑娘都一样,只有跟着你一辈子的老婆是最美的。”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别羡慕城里人怎样好,他们的富你们享受不了,但是你们的闲逸轻松,他们花钱都买不到。” * 回到老医生的家里,饭桌上已经摆了热菜。 李谨然脱了衣服朝里面走,问那护士小姑:“温虞醒了没?” 小姑想了想温虞这名字,记起来就说:“还在床上。” 李谨然想她怎么睡了那么久,进了房去看她,却看见温虞坐在地上,他急忙把人拉起来:“说了别坐地上,地上凉!” 说完,他便瞧见温虞的脸色发白,心里直觉有事发生。 温虞指了指那床说:“床铺好像湿了。” 李谨然翻开床褥一瞧,心里直叫,差点把小孩子会尿床的事给忘记了,这张床铺得要他洗吧!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阿虞这招忒牛- - 第88章 李谨然硬着头皮收拾温虞的床铺,洗完之后问护士小姑再借了一套床铺。 铺好之后才带温虞上饭桌,他看了菜色,有点不满。由于初春的关系,孩子老人多少会在这时候发病,老医生和护士小姑都忙,回家只准备一荤一菜一碗白米饭,鱼肉还是昨天剩下的。 护士小姑先把老公的一份挑出来放柜子里,回到饭桌前,李谨然便问她:“没有别的了吗?” 小姑瞥他一眼:“你挑食?还是觉得太素了?” 李谨然抬下巴,指着温虞:“我老婆需要营养。” 小姑白天忙了一整天,也没空招呼他,意思是让他自己去找食材做。 李谨然刚准备走,老医生却用筷子敲道:“你这小伙子就别挑剔了,有得吃还不好,想当年我小时候只有一个土饽饽吃,那时候家里穷……” 老医生每次开了话闸,没一个小时不会停。 李谨然只能默默地听,一边去厨房找点别的来下饭,找了一会儿摸到两个鸡蛋,他几乎快开心的合不拢嘴。笑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问题,心想为什么找个鸡蛋我也能笑半天,从前的我不是这样的,自从车祸住进来,我就有点问题了。 但过了几秒钟,他又想:“不对,我自从遇到那个女人后就有点问题了,而且不是一点点问题。 我以为我很冷静,会像父亲教导的那般做个冷血的领导人,事实上却比不过何新禹,因为还不够冷血,因为本性的血就是热的,又怎么能冷下来,即便有一段时间确实又狠又绝,遇上某个人某件事之后,也没法继续冰冷。” 他独自思索着,护士小姑含着饭跑进来,眼神怨恨,她道:“都怪你废话,又让我爸唠叨了。”把碗筷朝他手里一塞,“今天你洗碗。”又说:“你快点弄,你媳妇喊饿。” 她这么一提,李谨然急急忙忙先热锅,再安抚温虞静一静,随后煮了两个水泡蛋,即便烫得捂不住,也直接用手端上桌。 温虞咬着筷子等,真等热乎乎的蛋上来了,眼睛里却只瞧见那双红彤彤的手。 她伸手去捂,“你的手红了。” 李谨然一瞥,抽出来:“没事,你吃饭。” “但是你的手红了。” “嗯,烧饭都会红的。” 温虞摇头:“医生说这是烫伤。” 李谨然顿了一会儿,有点始料未及,笑问:“谁告诉你的。” 温虞小声,像是怕被发现,“刚才老医生偷偷跟我说的。” 李谨然想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抱着她的脑袋吻上她的额角:“乖女孩,这点烫伤是小伤,先吃饭。” 温虞看着他,慢了半拍才说:“这个也是亲?”又道:“跟刚才的亲不一样,是不是亲了你的伤就能好?” 这会儿老医生还在餐桌上,护士小姑正从外边把衣服拿进来,听了这话都看着他,李谨然差点绷不住,咳嗽一声,低头扒饭。 温虞一个劲儿问不停,他挑着回答几句,她才安静下来。 温虞吃饭的时候很认真,嘴里塞了很多才停筷子,李谨然趁着她把米粒塞满嘴的当口,对她训导:“你记住,以后睡觉的时候觉得内急了,就必须去厕所,我不是教过你的吗。” 温虞点点头,吞下嘴里的米饭后指了指那条鱼问:“我想吃那个。” 李谨然见老医生收了筷子,才将剩下的鱼端过来,因为是带鱼,他只能一点点替她拆骨,剃了两边,取了鱼肉,将中间的大骨扔了。 捣鼓半天,温虞吃好了,他还有半碗饭凉着。 李谨然叹气,一边骂自己,一边含着青菜,和着饭吃下去,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 晚上的时间最是难熬。 李谨然到底是个男人,用下半生过夜。遑论身边躺了个女人,还是自己中意的女人,他不想入非非才怪。 熬到半夜,他还没睡,温虞却已经贴上来取暖,她还是特别怕冷,手脚都冰凉。 李谨然想自己也熬不住,她又冷,动一动会好些。便撒了手,把人带过来揉怀里亲,大掌在女人的胸部揉搓,双脚捂上她冰冻的腿。 温虞睡得很沉,此刻因了身体的本能开始发烫,酮体微微颤抖。 李谨然看这样的举动有了成效,索性剥了衣裳,裸-露的身体互相贴合比隔着衣服的导热性更好,温虞这会儿的表现更像初春的少女,让他比往常更加激动,动作不免有点凶猛,含着她的唇也更是用力,月色下之间一片红晕。 虽然难以克制,他却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要收敛一点,所以只在唇和手上发泄,一路吻到下边,抬了腿也不进入,像是刻意让她运动发热,他只用手在背部往下的臀沟揉捏。 温虞睡得再沉,这会儿也得被弄醒,揉了眼睛问他:“你做什么?” 李谨然不妨她醒来,唇在她腰间咬了一口,再次回到她的唇上:“给你取暖。” 温虞见两个人都没了衣服,心感羞涩,却没法表达这种感情,只觉得确实不冷了,便点头道:“可是我还想睡觉。” 李谨然自嘲想:你爽了,我的j□j还没退下去。却还是替她拉了被子,“那就继续睡。”随后去了厕所解决。 回到温虞身边时,听她呼吸声很重,他只在她唇上厮磨片刻,再抱着人入睡。 * 李谨然和温虞失踪了两天,最急的莫属于公司里的人。 副经理压着外边原本要谈生意的合作人,把实情道明了,那边的合作人也体谅,虽不晓得是不是虚情假意的关心,只要给他们的合同拖时间就成。 副经理今天刚与合作人谈,那人就说:“你们李总不行,喊何董出来嘛,反正都是一家公司,ua不也是利源的嘛,ua的事儿利源也能管。” 副经理沉稳,笑道:“余老板,咱们虽然是同一家,但是各做各的,利源主要还是做电子器具的这方面的。这ua是咱们李总二十岁就开始积小成大的心血,还特地去国外学过服装行业的商务学,这里面的各种细节都不一样。” 那人有些不屑:“当老板,开公司,商务就那么点,不都一样吗。”但见副经理不松口,那人也无法,说白了,在恒旸这儿,ua是服装业的龙头,做这行的做梦都想攀上点关系,但他又不能流露朝思暮想的心思,不然教他们瞧出来,一定会在合作订金上讹诈。 既然没法,他只能等着,和副经理握了手就走。 老副送走了人,转身脑门上就挥汗。 李谨然的身价斐然,不能公开说他们老总没了踪影,不晓得哪里的不法分子就会动歪脑筋,这事儿只能偷偷约警方的人着办,还不能公开调查。 老副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对公司里的员工还不能说,总经理好几天没进公司了,许多人直找他问,他只能推诿,今天一感冒,明天一出差,不晓得什么时候把这些破事都用完,直接说总经理去国外进修得了。 老副出了会议室,想了想决定去找安宋,问一问温虞的情况,这两个人是同时没踪影的。 而且因了这事,公司里不少流言,女同志们之间玩笑:“两个人一起没了,大约是私奔了。” 也有人笑道:“哪里用得着私奔,八成是咱们李总把温大师包养起来了。” 夸张点儿的便瞎嚷嚷着笑:“我看是他们俩结婚不成,索性殉情了。” …… 众人说着,各自乐呵,谁也不知道内情。 不过殉情这点,换一种思考,也算猜对一半。 副经理找人,安宋只得停下手里的工作接应。 老副开口就问:“温师最近怎么样。: 安宋摇头:“联系不到人。” “家里人呢?” “她的母亲和妹妹也着急,原本想去找警察,被我拦下来了。” 老副点头:“她跟头儿一起没的,这事不查的好,不查的好。”两个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死了都拖着另一个人。 安宋便问当天的情形,老副道:“我也不清楚,我见头儿前两天有点抑郁,打断和头儿开完会就准备去医院看一看。谁知他看见了温师回来,就推了我自个儿走了,不找她能找谁。” 安宋说:“这事急不了,你回去继续扛着,我这边只能用点旁门左道找人。” 老副便叮嘱:“找点干净的做,心黑的不成。” “知道。” 安宋送走了人,冥想了一会儿就给叶瑧打电话,说了温虞的事情,原本想问叶瑧身后有哪些道上的人可靠,谁知那边却笑骂:“别理那死丫头,又在想鬼主意了。” 安宋一惊:“怎么说?” 叶瑧道:“她前几天还让我准备了些绯闻卖给记者,这会儿大约是找地方先躲起来准备,拉着李谨然也一定有别的事,不用管,时机到了你瞧她回来还是钉着。”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是关于谁和谁的绯闻→_→ 第89章 安宋和叶瑧通完电话,心知这事不能同副经理道,便假装拖了正经人找。老副也不怀疑,立马应了道谢,回头处理公务。 再说李谨然这里,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本以为教温虞更多,她记得学得更多,是该一天天好起来,况且也有吃药,脑子上的包也小了许多,他的解放日子也该到来了,可谁晓得,确是一天比一天鸡飞狗跳。 就说前两天,护士小姑不晓得从哪里抱回个巴掌大的婴儿,让他们麻烦照顾两天。 李谨然一听就头大,他这会儿照顾温虞这没脑子的小姑娘还不够心惊肉跳,又多个比她还不如的小孩儿,他怎能忙得过来。 李谨然用了推词:“我连阿虞都管不过来。” 护士小姑瞧了瞧在桌上画画的女人,笑道:“怎么管不过来,她不是被你照顾得挺好的。”说完凑上去瞧温虞的手笔,惊喊了一声:“要命!” 李谨然心里一抖,立马跟过去看。 温虞的铅笔画很惟妙惟肖,是他俩的夫妻画像。 护士小姑惊异道:“瞧你媳妇的手艺!没得说了!就像黑白照照出来一样!” 李谨然却想:这女人记忆没了,手艺倒是不减。大约她在画画上确实有天分的缘故。 他往细里看,指了指画里面的自己道:“你把我画丑了,两颊怎么凹进去。” 温虞抬头瞧他,捏了男人的脸:“你是凹进去的,我都捏不了肉。” 她说完,护士小姑也跟着点头:“你媳妇不说我还没发现,你确实在瘦。”想了想又感叹:“照顾老婆,本来就是一桩幸苦的事。”随后抱着孩子进了屋,把小斗室留出来给他们夫妻俩。 李谨然摸着自己的脸,确实少了两块肉,心里笑笑:我自己瘦了我不知道,却让她看出来了。 他伸手想拍她的脑袋,犹豫了一会儿,却去刮了她的鼻子。 温虞抬起头,看着他这样的动作和表情,眼神里带了费解。 李谨然道:“败给你了。” 温虞不懂什么意思,不做声,低头做自己的画。 李谨然把人抱怀里,鼻息在沁香的脖间吐气。 温虞扭脖子躲开:“痒。” 李谨然把人捉回来,低头在她唇上狠狠肆虐一把,看着自己的留下的杰作不亚于她的画,才道:“温虞,同你说个真相。” 女人却不理他,死命要去捉铅笔。 李谨然丢开道:“我可就说一次。” 她这才停下来,扭头说:“说完,就让我画画。” “嗯,说完就让你画画。” 温虞欢喜了,扭头抱着他脖颈:“嗯,那你说。” 李谨然看了她一会儿道:“我很在乎你。” 温虞不解:“什么意思。” 李谨然叹气,挠了头,心想自己怎么那么孬。他活了三十几年,又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也不是第一次遇上这事,这会儿怎么就孬起来了。 温虞偏在这时候追问:“在乎,什么意思。”她只想起老医生教过她的几句古文:“在乎在乎,在哪里乎……” “不是。”李谨然气得肝疼:“在乎,就是很喜欢的意思。” 温虞顿了一会儿笑道:“不对,是在哪里的意思。” “是喜欢。” “是在哪里。” 他问:“你听谁给你乱说的。” 温虞不假思索:“是老医生说的。” 李谨然道:“他胡诌的。”又问:“你是信我还是信那老头。” 温虞瘪了嘴看他,想了片刻竟然道:“我信我自己的。是喜欢在哪里乎的意思。” 李谨然气不打一处来,丢了人就走,原本想那女人会不会追上来,他回头去瞧,她却没心没肺地抓起铅笔继续绘图。 李谨然紧紧抓着门框,心里也不是是个什么滋味,难受无语始料未及……一时间一次性攻上心头,他只觉得喉咙里有一口血。 今天这一遭表白是李总人生的污点,不是被直接拒绝,也不是被间接拒绝。错就错在他找了坏的时机去说这番话,温大师这会儿不懂也是正常。 可李谨然明知自己有问题,却又不愿意承认,看着没心肺的女人丢了他不管,只在心里骂道:小东西,晚上再收拾你。 * 李总晚上没有手下留情,温虞到了早上十点还没起来。 李谨然神清气爽,大清早就不见老医生的家人,他给自己收拾了一下,弄了顿早餐吃,恰好杨女婿跑回来拿拉下的文件,见了他问道:“起来了。” 李谨然正眼去瞧他,又暗觑他手里的文件,笑了笑:“做什么那么着急,风尘仆仆地回来拿,是什么东西。” 杨女婿没那么多心防,便道:“上头要发新一批的电器,我核对一下申请人的家庭背景和资料。” 李谨然心知肚明,老成道:“这事也难办吧,许多人得排着队给你塞红包。” 杨女婿眼神亮了亮,有点尴尬。 李谨然说:“没什么说不出口,这种事我也碰到过。这些国家分付下边人去发的,发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好处总是源源不断的,散钱是小,能攀上关系最好,往后做什么都有人帮村着。” 杨女婿心想这姓李一定不是简单的做棉布生意的,他的眼神本来就深,整个人就是一个迷,如今听他说了这么几句,看来同大城市里的政委有相当深缔的关系。 杨女婿又和他聊了几句,走之前有了揶揄的心,提醒道:“夫妻俩晚上需要适当的情-欲,但你适可而止点,你媳妇这会儿刚好没多久。” 李谨然端茶的手一顿,杨女婿的话让他有点意料之外,但很快明白过来,这乡下屋子哪里有什么隔音效果,那女人又不会小声,还是他给捂着嘴的。 这会儿便成了他有些尴尬。 杨女婿也不继续多说,低着头走了。 李谨然这才回去打算叫醒温虞,刚走到大屋,却看见这女人只披着一件衣服,蹲在一边看着什么。 李谨然凑过去一看,是昨天护士小姑带回来的小孩儿。 自己都是个小孩儿,还看别人。 李谨然从内屋拿了衣服给她穿上:“起来要记得穿好,虽然是春天,但是得捂着。” 温虞点头,裹上衣服后又开始研究那娃娃。 小婴儿这会儿安安静静地睡着,刚睁开眼,看见了温虞放大的脸也没吓着,只跟着嘤嘤地笑,这笑声跟二月黄鹂一般清爽。 它笑着,温虞也跟着笑,留着身边一个大男人呆登登地杵着等她。 李谨然伸脖子一瞥那小孩,说:“有什么好看的。你赶紧去收拾一下,然后吃饭。” 温虞拒绝:“不吃。” 李谨然想这人是对小毛孩起了兴致,她到现在还没见过婴儿长什么样,所以好奇。 他把女人抱起来,想低头去亲,谁知她聪明了,跳下来躲开。 他有点生气:“你过来。” 她扭头:“不要过来,也不要吃饭。” 他叹气:“只是让我亲亲你。” 她带了探究:“你又没有不舒服。” 温虞这会儿只认定李谨然生病才让他亲。她又道:“你没有生病,你是想哄我吃饭。每次亲完我就想吃饭,可我现在不想吃。” 李谨然无奈,问道:“那你现在要做什么。” 温虞看着小孩儿的方向:“我就想跟它玩一会儿。” 李谨然望了一眼时间,不多久就赶上中饭了,想索性让她饿一会儿,到了11点直接吃中饭,便道:“你可以和它玩,但是你得刷牙洗脸,它不想跟又臭又脏的人玩。” 温虞脑子里还有点清洁肮脏的概念,点了头,自己捧着牙刷杯子出去漱洗。 李谨然则进了厨房,收拾昨天买来的一只土鸡。 整顿了四十多分钟,饭菜都差不多了,正准备上桌,却听到大屋里有动静,像是那小孩儿在哭闹。 李谨然赶忙洗手出去看是什么情况,只见温虞抱着孩子跳来跳去,见他立马凑上来问:“它是不是坏了。” 李总要在心口发闷,什么叫坏了,这人还能跟机器似得用坏了这字眼么。 他观察小孩儿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怎么就哭得飞沙走石了呢? 想了想,一看时间不对,大约猜出来是饿了。小孩儿不懂事,饿了就会哭,它这么小,得要人给喂奶。 可这厢哪里有奶,一个男人,一个不出奶的女人,这附近连头牛都没有,李谨然一想,真是一筹莫展。 温虞却急着催他:“它怎么了,为什么哭,是不是坏了,是不是坏了。”顿了顿又说:“我刚才就捏了捏它的脸,它的脸很胖很柔……” 一时觉得好玩,就玩上瘾了。 李谨然晓得这女人这会儿是什么想法,这样的想法碰上普通人也算是天大的荒谬。他兀自觉得荒谬头疼了一会儿,想了主意道:“我去隔壁的人家问一问有没有妇人,你在这儿乖一些,或者拆了尿布看看,会不会是拉稀了。” 第90章 温虞蹲在孩子面前端看,半天下不了手。 李谨然拉了她:“我来。” 同样在孩子面前呆了半天,也下不了手。 这娃娃只有他两个巴掌那么大,软软糯糯,一碰就碎了的感觉,他个大男人力大手粗,哪里敢乱动。 他头皮一阵麻,温虞却在一旁起哄:“快脱裤子,快脱裤子。” 李谨然去捂她嘴:“这事儿不行。” 温虞看他:“怎么不能。” 他道:“这事得让它爸妈办。” 温虞道:“好说,那我们就是它爸妈。” 她这话说的太快,旁人听了当笑话,男主听了却往心里去。李谨然心道:这丫头,这会儿玩起童言无忌来了,缺了常识就会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他把心分成两瓣,一边说她不是,一边想提前试一试也行,以后有了孩子不至于钝手钝脚弄伤了他。 李总一脸深肃的表情,淡然瞥了眼温虞,又看孩子。 慢悠悠地伸手,壮了胆把孩子抱到床边上,研究尿布半天才解开,一股味儿散开,果然是拉了稀。 李谨然对温虞道:“你看着它。”见女人乖顺点头,走了几步,扭头又去看,她却一把将尿布扯下来了,李谨然就知道大孩子和小孩儿撞一块儿要闹,这娃娃的哭声又百倍儿的厉害,他只得把孩子晾在屋子里,头疼地把温虞拉走,“你还是同我一起找。” 温虞有点不舍,却也应了。 找了半天,还是叫温虞翻出尿布。李谨然想,终究还是女人心细。 温虞却捏鼻子说:“两股味儿一样。” 李谨然从容地望一眼天花板…… * 给孩子换尿布换得圆满,换完了孩子却还哭着。 这会儿一定是饿了。 李谨然没法,想着去邻家找个妇人。 也偏巧,刚出门就见护士小姑赶回来,见了人便问:“孩子还好吗。” 李谨然实话实说:“饿了。” 护士小姑顿悟,掏出一瓶奶进门喂孩子,又仔细瞧了瞧,笑道:“你们挺有经验的啊,还给它换了尿布。”过了一会儿又笑:“这是我以前用的,谁翻出来的?” 李谨然看了一眼温虞,淡然道:“我老婆闻出来的。” 护士小姑笑出来,又是说你老婆是个宝,又拍他肩膀说他是有福气的,见温虞很爱和这孩子处,问她是不是喜欢孩子。 温虞自然说是,“它很好玩。” 护士小姑以为温虞这是夸孩子,心里满意。 李谨然却想:你不晓得,这丫头是把它当玩具。 这话当然是心里想,嘴上怎么也不能说出来。 李谨然问起孩子是谁的,护士小姑说:“隔壁家大人白天都下田,让我带一带。” 李谨然心里紧张片刻才舒坦,幸好没去隔壁,原来就是他们带来的麻烦。 小护士开始反问:“你们俩有孩子了吗?” 李谨然心知她指的是他和温虞,忽然心里有根弦被生生勾住,不是痛楚也不是失意,有点甜有点酸,过后还有微微蒙蒙的醉意。 他看着温虞,小护士盯着他,半天后道:“应该是没有,不过你看起来很憧憬。”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谨然有点心惊,被她这么一提醒,他还真有点憧憬的感觉。 “下午温小姐会睡午觉,我见你累了,你也跟着睡一觉,我先带孩子走了。”护士小姑起身,从温虞手里抱走孩子,温虞一时不舍,想跟在后面追,李谨然这边来不及把人拦下来,温虞却在门口绊倒了。 乡下的屋子在大门那儿都有高高的槛儿,孩子们一时不注意就会被绊倒,李谨然提醒过温虞几次,可这会儿她心里着急,大意之下就把自己摔了。 李谨然下一秒疾步过去,把人抱起来,语气不太好:“你急什么,那孩子又不是你的!”他给温虞拍着灰尘,满是唠叨:“这会儿把自己摔了,你活该知不知道!”随后抬头看了看女人的脸色不好,他心里一紧:“疼不疼。” 温虞确实脸色发白,咬牙说:“肚子疼。” 李谨然心道:这脚不疼,怎么会肚子疼。 他眼白里看见地上一点鲜红,才发现温虞腿上有一道蜿蜒的红色,一直从里面滑下来。 李谨然脑子里一蒙,他也不晓得温虞这会儿是什么情况,明明摔伤脚,怎么从里面流出血来。二话不说,立即把人抱回床,跑去们将刚走不远的小护士强行拉回来。 护士小姑原本还想这男人太蛮横,直见了温虞忽然就比他更着急,“我去找我爸,你去烧开水。” 李谨然却拉着她人直吼:“先说说,阿虞这是怎么回事!三岁小孩那么一摔也没这样大出血的 !” 小护士也摸不准,本不想无端猜测,但他那么一吼,一旁的娃娃跟着哭。 场面一乱,护士小姑心里焦虑便问:“你知不知道你老婆经期。” 李谨然想:你他妈的问我这个干吗,我现在就问我老婆怎么回事! 他摆脸色道:“你别跟扯天胡地的,阿虞究竟……” 他下半句话被小护士掐住,她也急道:“她要是在经期该来的时候没来,就是有了孩子,这会儿见了红,八成是没了……” “你他妈的说什么!”李谨然变了脸色,白得跟早晨五六点的晞光:“她有孩子?” “这不是问你温小姐的经期吗!” 李谨然脑子乱成一锅粥,他此前还在琢磨,温虞要是来了姨妈怎么着,他只在学校里学过点生理课,要真正教起来,他一个老男人怎么弄这玩意儿。 原本他想托给护士小姑手把手教人,辗转一想,还是等温虞的月经来了再说,谁知这些日子他也没等到,时间久了,他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这会儿被提起来,他恍然一梦到天亮,是他给疏忽了,早点发现阿虞的经事迟迟不到就该问清楚,也不会让她横冲直撞,前两天还捉田里的小螃蟹吃过,孕妇哪能吃这些凉物。 李谨然看着温虞一脑门的汗,一张脸疼得扭曲,嘴里就不喊疼,她就是这样强的性子,外人面前怎么疼都不会喊,被人打了血往肚子里吞。 李谨然心里发寒,护士小姑让他做什么,他只能乖乖去做,烧开水给接下来的事做准备。 老医生赶过来只用了十分钟,把李谨然轰出去后,替温虞又做了次手术。 李谨然这段时间在门外呆着很不好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去外边看一看天空,只见天上一片阴霾,他嘟囔一声:触霉头,老天也跟我过不去,真是犯贱。 究竟是谁犯贱,他心里说不清楚。 又低着头回来,眼睛看来看去还是望着那扇门,竖起耳朵也听不见什么动静。 李谨然又想:丫头真是什么臭脾气,难过就哭,痛就喊,好歹有一声让我听见。 对,有声音总比没声音好。 最起码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他蹑手蹑脚,把耳朵贴上门板听,只能听见一些金属碰撞的声音。 结果听了半天,人声没几个,他出了一身汗,汗衫贴上了整个背部。 李谨然还没察觉,脑子里只有温虞的事,不妨这门突然被打开,他四肢从刚才开始就都打着颤,险些站不住。 扶了门框站稳后,才见老医生盯着他上下打量:“你贴着门做什么?” 李谨然无暇理睬,只把头往里面探。 老医生道:“你老婆没事,但是你儿子没了。” 李谨然微微一愣,握了老人的手:“我老婆好就行……儿子,只能说是缘分没到。” 老医生说:“什么缘分,这事只怪你没把老婆照看好,你老婆什么时候来亲戚都不知道,怎么当一家之主的,这一家之主就要把事情都记在脑子里,记不住就记在本上,特别是家人孩子的事情就更得关心。” 他还想说: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这人不太灵光,商人里面能有几个良心好的。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毕竟这姓李的还是挺紧张他媳妇的。 李谨然也没空应付旁人,只进了屋陪她。 温虞刚用了点麻药,到现在才睡着,脸色还是很差,嘴唇干燥,面色蜡白。 这样的她,李谨然从前也只见过一次,就是温父走的那会儿,温虞就是这样的表情,脸色虚脱得不行,整个人还是硬挺着。 越是面色安好的人,心里越是凶涛骇浪,不会比一般狼哭鬼嚎的人好到哪里去,反而更是往心里伤。 温虞睡得很熟,晚上却做噩梦,嘴里喃喃着话,李谨然凑上去听过,太模糊,听不清,只能罢了。 一晚上,李谨然几番睡了却又在中途醒来,给温虞擦汗端水,还设了闹钟,因老医生说是半夜里要喝个药,他有半成品,只需要李谨然熬煮十五分钟就行了。 这药苦,温虞自发都吐了出来,他只能嘴对嘴喂着喝,把门都堵上,看她还吐不吐。 于是,熬药十五分钟,这喂药就喂了半小时,中间还重新热过一回。 直到天亮的时候,温虞脸色好了一点,也睡得安稳后,他才终于能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说:老子的儿子没了=v= 女主说:再生呗。 男主想:有道理。 然后…… 然后然后…… 立即xxoo……=v= 第91章 温虞第二天午时醒过来。 床边虽然没有人,但有个凹下去的印子,她伸手摸了摸,还有点余温和男人惯有的味道在上头。 气息顺着鼻腔进入大脑的识别区,是谁在这里趴了一夜不需要费神思考。 温虞却皱了眉,仔细想东西的表情,屋门打开的一瞬间,又抚平了心情,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开门进来的是李谨然,见了她醒来便将医生护士都喊过来。 老医生替温虞做检查,末了同李谨然讲:“看样子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李谨然问:“脑子里的血块散了吗。” 他皱眉:“该是散了。”又问:“她记得多少?” 李谨然想了一会儿,才说:“我见她的样子,像是不记得什么。” 医生心里琢磨着,翻着温虞的眼皮子,收了电筒道:“我这里设备也是简陋,差不来什么 ,你媳妇脉象现在有点弱,多吃点补品就行了,没什么大碍。” 李谨然没接着问什么,低着头看温虞的大眼。她这会儿盯着灰扑扑的房顶,没有表情。 老医生走了,又折回来说了一句:“有什么事等发生了再说。终究咱们都是普通人,没有能料事如神的本事。做人还是得想开点,把自己往死里逼,自己丢命,别人也就难受一会儿,过后依然过自己的日子,你想值不值得。” 李谨然也不多理他,不晓得他这话里想表达温虞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想多了他心里跟着烦躁,不想不看才好,眼不见为净。 想到这儿,他收拾了一下心情,俯身下来问她:“你现在饿不饿?” 温虞便起了身,摸了下肚子说饿,李谨然这就去把早饭剩余的血糯米粥端来,他每隔半小时热一下,现在还是温的。 “这是补血的,吃好了喝药。”李谨然捣了粥递给她,然后去拆药。 温虞接手,喝了两口又觉得没胃口,搁一边问李谨然:“昨天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李谨然拆药包的手迟缓了一下。 温虞说:“你怎么不说话。” 李谨然收了手:“我在想怎么跟你说这件事。”他坐到温虞身边,凝视她一会儿后道:“你现在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温虞想了想,摸了肚子:“感觉少了什么。” 李谨然把被子拉上了点,犹豫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儿。” 温虞问:“哪个?是昨天的会笑会哭的孩子。” 李谨然说:“是婴儿都会笑会哭。” 温虞笑了笑:“那就是它吧。” 李谨然心里打鼓,暗骂自己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话没说过,眼下也就是做个报告罢了,紧张个什么劲。 不过,母亲丢孩子的心情,他不能完全了解,但从外边的知识吸取而来看,多数是痛不欲生的样子。 李谨然先编了几番话,却觉得肉麻得没法从嘴里说出来,温虞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仿佛是一道炽热的火烤着他,很是煎熬。 过了大半会儿,他才豁了出去道:“你肚子里原本也有个孩子,但是这孩子跟我们没缘分,所以昨天走了。” 李谨然看着自个儿老婆的神情,眼光里透出点惊讶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这若是旁人也懒得管了,李谨然晓得温虞这外冷内热的性子,怕是心里得接受不了,他立即用了托词:“这事不怪你,是孩子命格弱了点。” 温虞静静沉默,半晌问了一句:“为什么我肚子里有孩子。” 李谨然没料到这女人此刻问这些问题,明白过来后,转念一想她问这些才是对的,连夫妻之间的亲密举动还没了解透彻,怎么能懂得男女结晶的自然法则。 * 李谨然用了一天给温虞说男女之间的事,温虞听到后头,脸越发红润得像玫瑰花,衬得脖颈更加瓷白,微凸起的锁骨隐隐跳入对面的眼里,李谨然伸手触摸锁头,温虞的锁骨生的漂亮,触感也好,他时常流连忘返于此,屡屡深陷。 温虞问:“是不是上了床就有小孩?” 李谨然:“对,所以往后不能让别的人上你的床。”又附加:“除了我。” “因为是丈夫,所以可以。” “对。” 谈话完毕,时间也不早,不晓得今天老医生和那小护士什么时候回来,李谨然却得将温虞的饭食备好。 正想离开床,衣角叫温虞拉住。 他低头去看,温虞便摊了手道:“那你也一样吧。” 李谨然笑了:“你说的什么?” 温虞说:“我不能让别的人上我床,你也不能让别的人上你的床?” 李谨然不妨她的这一句话,从前他哪曾禁欲过,需要了就找个妞。但这类事不多,他大把的时间都用在公事上,一旦陷下去了就没精力再想别的,经常通宵达旦,第二天继续上班开会,有时候满世界的飞,停下来喝口茶的时间也得像海绵一样的挤出来。 再仔细想一想,碰上温虞以后,别说找外边素未蒙面的女人,他甚至推掉不少没必要的会议和场子,无非是觉得既然得了空,就得去会一会她的想法作祟。 感情这事没法骗人,有时候一心想躲避,会发现每当夜晚悄然降临,脑子里梦里想的人都会在里面敲醒你,隔天一大早醒来,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李谨然也不是爱装糊涂的人,既然看清了,就应该大大方方承认,男人要有男人坦荡的模样,——从前,是见了温虞开始,老子就特别注意她了。问老子特别注意什么意思,就是中意的意思,再白儿一点,就是喜欢的意思。 他想了一阵,自我剖析表白了一阵,随后把女人拉进怀里猛亲,有些不顾三七二十一的行为,亲得两人满脸都是。 他却笑道:“就是这个意思,我不会让旁人近我身。这些日子里,你见我还亲过谁?” 温虞摇头:“好像是没有。” “把好像去掉。” 温虞照办说了一遍。 李谨然一笑:“对,这就对了。” 有句话怎么说,你如果不离开不放弃,我也会生死相随保护你。 拥抱片刻,怀里的人轻轻出生:“以后还会有孩子吧。” “当然会有。”他说:“你别想太多,把身体养好了,有个孩子还不容易。再不济,现在科技节节高升都飞跃到人工授精的地步了,想要孩子的渠道很多,不必担心。” 温虞迟钝半天,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李谨然见她倦色泛起,也不忍让她挺着吃饭,索性就让她先睡了。晚上她要是饿了,大不了他起来再热一热。照顾人的事情做多了,就越来越顺手,心眼也增加许多,倒是喊苦喊累的时间越来越不见踪迹了。 * 掉孩子的事情过去一阵,也就快大半月了。 回去的事情依然没着落,李谨然却不像当初那么着急,慢慢耐下性子住在这里。乡下地方穷,但是有几点比城里好。 第一,空气质量好,很清新。 第二,悠然自得,这儿的人没有头痛的毛病,有空打太极,什么脊椎病冠心病,一点都碰不到。 第三,江南好地方都是养人的,但看这儿的老祖宗的平均年纪都在一百十多岁左右,就知道这里长寿。 这些日子,天气越来越暖,身上最后一件单薄的绒衣都褪下来了,有些男丁已经大胆穿起了断袖去田里除虫。 南方这边的春天一向很短,不一会儿就见到夏季带了一波蝗虫过来,他们忙着要保护稻田,以保今年初秋的产量,和一年的收入。 李谨然见温虞的病情好了许多,开始考虑起两人的生计,原本想去找点工作,这天却忽然下了雨。 早晨还见晴空里有几只大雁飞过来筑巢,这会儿不晓得从哪里飘来了一片白云,把太阳一遮就觉得寒冷笼罩了这里。 李谨然带温虞进去穿衣服,再出来看的时候,外边下起了绵绵细雨。想是快到清明节的缘故,所以这些天的气候会反复无常一点。 下午只能呆在家里,温虞睡了午觉,李谨然便闲了手。 恰巧这时候杨女婿撑着伞火急火燎回来,见了李谨然就道:“你赶紧跟我走。” 李谨然倒是不紧不慢,放下笤帚问:“什么事情那么急。” 杨女婿说:“你不是前半月问怎么能出城吗?偏巧咱们的会计亲戚那边走了个人,他今天收到消息就准备去城里走一趟。” 李谨然一顿:“后半月就不去了?” “对,不去了。所以你过了这店,往后就没那村了。” 李谨然想了想,温虞这会儿也睡着,他走一会儿应该没大碍,便收拾了一下,进去又看了看人,确定是睡熟了,才拿了把雨具对杨女婿道:“走吧,我先去问一问情况再定。” 毕竟这边还有个人,让他日夜都挂着心。 这一走要是走上小半月……就算两三天,没有他,她又该怎么办。 第92章 两人去的路上,李谨然向杨女婿咨询了情况。 杨女婿老家也不是恒旸市里头的,不懂银行置办的手续,所以不好说。 李谨然只觉得心里压了块石头,就好像等在海岸边上的人,想出船去瞧一瞧远方的情况,却又顾恋身后养在渔网里的活鱼。 李谨然心道: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商人不该犯的大忌,我都犯了,只不过战场不同而已。 都说情场商场如战场,这话他有点不以为然。到底是两个有着大区别的一战,商场上的手段,情场上用不了。情感上的曲曲折折,用在商场就是死无全尸。 * 两人到四合院似的行政大屋那边,那小会计已经喊上了一辆三轮货车,跑来给杨女婿哈腰:“杨哥,车叫好了,那人正好去市里头卖陈醋,顺路带我们一程。” 杨女婿在这儿的官职比会计大了两阶,辈分也喊得对。他摇了手,给会计介绍:“这是李总,我一朋友,前些日子来做客忘了代步工具,这会儿劳你一起捎去。” 小会计乖觉,含笑向李谨然点头弯腰。 他虽然无功不受这拜,眼下也没心思礼尚往来地客套推辞,他直接问了来回的脚程。 小会计道:“车到关卡只需要半小时,接下来就看李总你要怎么走。恒旸市面积不小,如果是去市中心,又坐车又乘地铁,回来的时候也要连夜赶,才能在明天早饭前回来。” 李谨然一想,别说我走一天,就算不在那女人跟前一小会儿,她就开始找人,找不到我她不会睡。不吃不睡怎么得了,她又不是金刚铁骨,况且病若缠丝,身体还没好透。 他直摇头:“不行,太慢了。” 小会计道:“哎哟李总,这算是快的了,幸好有车拉着我们,要照走路的速度,得一个小时候才能到。那林子里的雾常年都重,不是经验老道的舵手还得在里面绕很多弯子才能出去。况且这几天到清明,雨只会越来越浓密,更难进城。” 李谨然两难,却不点头:“还是不成。”说完便去拿伞,撑开就要走。 好在杨女婿留的快,出了主意:“直接把你媳妇带来一起去吧,省的来回还浪费一天。你媳妇早点进医院也早点好。” 他提到点儿上,李谨然这才答应。 杨女婿陪着李谨然一同回去一遭,让小会计将拉三轮的人把持住。 乡下的小路平时还行,就忌讳下雨。下了雨,这泥地就开始泞巴,十分难走。 李谨然刚才出来的时候着急,没换雨靴,这凉鞋犹如钉耙,走一步得用力拔出来,踏得再轻也会陷下去。 才离开几十步的脚程,他已经满头大汗。 这雨朦朦胧胧的,清颖里有好像带了烟尘,雨滴柔化,滴在脸上就像她的荑手抚摸他的脸,从脸颊滑倒下巴。 李谨然才提起鞋,人字拖上的结绳却断了。 他心里一阵灰,暗骂起拖鞋来,什么手工的破玩意儿,一点也不结实! 杨女婿却推他的胳膊:“看谁来了。” 李谨然一抬眼,烟雾密雨里走出个袅袅的人影,身形窈窕,眉眼涂抹了山水。 她没有撑伞就来了,手里抱着双鞋。 李谨然一把丢开伞,赤脚迎上去。 “你怎么回事啊!”他粗了喉咙,“不是在睡觉,怎么来这儿的?” “我醒了,就来给你送鞋。”温虞几乎抹不开眼睛,只张了嘴,“你带我来过一次,我记得这路。” 这女人的记路的能力倒是一直很好。 李谨然伸手替她抹眼睛上的雨水,脱了外套兜她头上。 “先走。” 温虞却道:“鞋,你先穿鞋。” “不就是双鞋,等会儿穿,你先跟我进屋。” “不行,你先穿鞋。” “脾气!” 李谨然弯腰胡乱把脚塞进去,起身见温虞嘴唇发白,心里一滞,拦腰把人抱起来,奔向不远处的大屋。 身后的杨女婿喊了两人几遍,他俩都没听见。 他倒是一个人还得收拾残局,低头歪歪得跟上去。 * 进了屋先是替温虞擦了手和脸,她刚才淋了雨,现在应该洗澡取暖。 但是外边的车不等,买卖的人说了,约好的时间,逾期不候。你是生意人,应该懂! 李谨然瞥那粗汉子一眼,心里嗤笑:人家真心要跟你谈生意,你迟了一会儿对方自然会等。等不了也会给个时间再约。若没诚心谈这笔生意,对方千方百计,什么花样手段都有,一句话,就是让你走! 他说:“实在不行,这回我们还是不走了。” 温虞擦干头发,听了道:“我们去哪儿?” 李谨然:“原本想带你回家。” “回去能看见高楼?” “能。” “能吃到排骨年糕?” “能。” 温虞:“那就回。” 李谨然看窗外,风的势头猛烈,地动树摇。远处的云还是浓密,缓缓呈晦暗色,青色的信子隐隐在里头,过不久大约会雷霆万钧 他摇头说:“今天天不好,你又淋雨,下次。” 温虞问杨女婿下次的时间,杨女婿也说:“难说,快一点也得下个月,再同那会计走,你们俩不知道会迷在哪里,总得有个熟悉的人带路。我偶尔进城也是跟着他走的,可靠可信。” “那就回,早点吃排骨年糕。” 温虞的臭脾气在这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谁都拿她没办法。 李谨然只能带她回去,指了指车棚:“再放点草上去,除湿。”到底在这里呆了大半月,有了很多基本的生活常识。 小会计照办,一切准备好才上车走。 * 因为下雨,路难走,原本半小时的路,多了一小时才到关卡。 进城直到市中心,花了半天的时间,赶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午后。 李谨然一直怕温虞生病,一进门就急忙带人洗澡换衣服,谁知没多久温虞还是发了烧,很烫,手摸一下也觉得有38度。 李谨然只得把人先送进医院打点滴,拖了医护人员照看,他则连夜回公司视察情况。 副经理晚上正巧有个会议,开完会,天上都挂了月亮,他人还没走,整理资料。 他怕老总不在,他这副总没亲自把事情料理好,万一人回来发现出纰漏了,他这职位和品格都要不保。 这刚整理好,预备和警卫大声招呼就走,忽然就见那瘦了一圈儿的人走过来,依旧是西装革履,满身气场跟着人走,就是深肃威严里多了点东西。 老副也不清楚多了什么,整体感觉老总精神有点欠佳。 他急忙迎上去看人,又惊又喜:“头儿,你这都不见二十来天了!玩失踪也不带这样的。” 李谨然简洁:“公司情况。” 老副赶紧做了报告:“小合同每天都有,有两份厂家那边联系不到,等您回来再置办。北边的两个服装公司有两桩生意要和您详议,派了人过来,我暂时稳住了,这会儿还在酒店里住着。前些日子发出去的地产商有回信,你给定个时间和他们见面。最后,前不久您说看上西南证卷股份挂了st……” 两人一路说,一路又进了办公室。 李谨然大有连夜挑灯做事的意思,老副也没说什么,跟着做就是。 他又陆陆续续问了几个问题,老副从细里说。 如此几乎到了深夜,李谨然还不觉得,因为在那边都习惯大晚上爬起来伺候那个女人。 老副忍不住要去看时间,走刻滴答地响,正指向凌晨三点。 他对着电脑,手上敲着报告,打了哈欠的时候,李谨然偏这时抬起头看时间,对老副道:“手机带了没。” “带了。” “给医院打个电话,说是家属。” 老副正糊涂为什么给医院打电话,这刚拨通,李谨然又说:“转接2013的病房。” 老副照着说,那边的小护士语言简练:“稍等一下,接2013号房,温小姐的家属。” 老副这边一愣一愣的,摸不着头脑好一会儿,才回悟过来,这不是两人一块儿失踪的嘛!致电问候一声,正常的范畴。 李谨然却把电话接过去,等一会儿才道:“怎么这么慢。” 那边的护工声音迷糊,一听就是睡了:“什么事儿。” 李谨然带了怒意:“我请你来是照顾人的,你照顾不了就给我走人,钱也一分拿不到!” 那护工暗骂他有病,但又不能跟钱过不去,只能道歉赔笑。 李谨然便说:“这会儿盐水应该快没了,你喊护士换一瓶。” 护工抬眼去看,果真快没了,心想这人是算计好的吧。 她按了分付做,又听李谨然骂了几句,这边才肯挂了电话。 李谨然还没熄火,只道:“拿了钱还不给人办好事的混账。”展眼却又见老副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他想可能是回来的时候洗澡没洗干净,光顾着那女人了,脸上大约还有泥巴。 但是一抹脸,没什么脏东西,他道:“你看什么。” 老副嘴上狐疑:“头儿,你和温师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 第93章 老副清楚自家老板的为人,公私也算分明,处理公务的时候从来不会分心做别的事。 这会儿当着他的面,在工作途中停下打电话,就为了给那女人换一瓶盐水儿,摆谁面前谁得质疑。 两人的关系本来就不清不楚,眼下几乎是透明化了。 李谨然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多事了。” 老副笑了:“关心员工和老板。” 李谨然收了文件,示意完工,又说:“就是去乡下走了一遭,没什么事。” 老副哦了,嘴上不讲,心里暗诽:这话说给谁谁能信,反正我不信,你俩这一去大半月,二十来天里一定发生点事儿。什么事说不上来,总之没去乡下旅游玩耍那么简单。 老副讷于言敏于行,利落收拾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前两天发现股票上的疑点,又拿出来问:“利源的里面有哪个董事姓君?” 李谨然想了想:“在我认识的几个里倒是都没有。” “小股东呢?” “不清楚。” 李谨然回答得快,看老副神情古怪,多嘴便问:“现在的股份变动得怎样。” 老副道:“何董那边少了苏总监的支撑,又收不回彦总那边的。任何人的股份都没超10,您和何董差不多比例。就是有个君x的股份持有者莫名上升了5个百分点,如今持有的股份排在第三个,要是再有人在股市上抛售被他纳进……” 李谨然不做声,心里算着市场上利源的股票状况。因李彦的事儿,确实跌了不少,他离开那日正巧跌停,这会儿应该开始呈回暖状态,照理说没什么担忧的。 他又问起其他人的状态。 老副只道:“会计那儿一直盯着,重份的几个人是您的秘书和他现任,连范晟博陆续开始抛售,最早的是安经理,他手里的股都用最低价抛了。”说到这儿停顿一会儿,看了老板的脸色,接着道:“巧的是,姓君的同一时间买进。” 他叹气:“老板,安经理这手几乎是做了内部转让。我这会儿不好查他,要动真格,或许还能查出张转让协议。” 李谨然沉默了,站在灰暗的办公大厅里望着外边依旧灯火辉煌的夜,只有繁星明月显得寒冷。 老副说:“老板,查不查?这事里面有鬼……” 李谨然却拉了窗帘,提脚走人:“不查,那人有本事,就尽管使。” 叶瑧夫妇,安经理,范晟博……跟这些人有关系的,其实很好推测。 他不想费力查,心里也不愿意去查她。 这些事真要查出来,不晓得会有些什么事儿。办公室里的人口风从来不紧,要是提前漏出来,明天呃报纸头条就是xx集团出了个演技派妓女,踩着男人往上爬,稳坐了集团第一把交椅的夸张报道。流言如剑,三人成虎,要是个男的,覥着脸顶过就算了,若是一个女人家遇上总是最吃亏的。 这事儿也许早晚会被有心的记者弄出来,可他护得了她一时就一时。 * 温虞睡着的时候,晚上渴的想喝水,但是眼皮子很沉,勉强只能睁开一条缝儿,身体压根起不来。 她往前看,恍惚有一个人趴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她哑着喊了几声,那人好似睡得更沉,不应她的话。 这支撑脖颈一久就累的不行,既然托了旁人无果,只能亲自动手,自给自足。 那厢,她动身体的时候,眼睛几乎是闭着的,凭着感觉找一旁的水杯,偏巧那时候不晓得谁进来,门开了一点儿,外边的亮光直射进来,温虞一时间不能让眼睛适应,用手遮了遮,意识都糊了。 她现在想了想,也只记得有那么个轮廓,抱了她喂水。水的温度刚好,那轮廓的动作也轻慢,她迷糊中感受到他的目光和呼吸,像是男人的大掌拂在额头,身形像是夜里的精灵,连体温都如烫得像火炉,恰好给她取暖。 昨个儿晚上她睡得很轻松,早上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护士给她换了盐水瓶,她要了体温计,测下来退到了37。3,还有三分的热度。 护士笑道:“你今天就能出去。” 温虞点头,问:“昨天送我来的人你看见没。” 护士说:“没看见。不过他请了护工过来看护,眼下人好像已经走了。” 温虞道了声谢谢,心里有点疑惑,却又好似饶了结一样,又或是走进了迷宫,她想了想觉得脑壳疼,便也罢了。 再晚些的时候,温婉和叶瑧一前一后过来看她。 叶瑧带了两盒脑白金,笑吟吟的样子。 温虞瞥了眼,脸上没表情,也不作声。 叶瑧揶揄了:“听说某个人失忆了,带点补脑子的东西来。” 温虞说:“那应该带猪脑。” 叶瑧笑了:“会开玩笑,不像是失忆的。” 温虞不说话,温婉则上来问:“姐,你真的没事?” 温虞好久没看见妹妹,这会儿才见到,心里开心,笑着把人拉到眼前看:“我们家婉婉瘦了。” 温婉一听,两颗大眼珠子一下就掉眼泪,断线珍珠似得往下滚,她朝温虞身上一扑,含着哭腔道:“我和妈急死了!真以为你出了事,爸爸走了,家里再没你可怎么办。” 温虞拍着小姑娘,难得笑得情意绵绵:“我这不是挺好的。” “你伤了哪里没有。” “没,哪里都没,就算有,见了你也都好了。” 温婉抹眼泪,声音嚅嚅:“姐姐。” “嗯?” “咱们都好好的。” 温虞心里越发甜:“我们会好好的,姐还要看着你出嫁。” 小姑娘破涕为笑,躺在家姐怀里撒娇。 温虞和她闹了一会儿,一旁的叶瑧被凉了下来,语气也酸凉道:“看来我应该明天来。” 温虞留人:“多谢你看我,脑白金就不用了。” 叶瑧斜眼:“买都买了,你留着呗。”又问道:“你怎么跟他一起消失的?绑架?诱拐?” 温虞说:“是车祸。” “车祸?”叶瑧吓一跳,“你这可是在玩命儿!” 温虞不以为然:“我没十足把握不会做这事儿的,当然是事前都演练过。” 叶瑧嘴里不屑,半晌又笑着说:“姓李的被你骗的团团转了?” 温虞则摇头,“这我吃不准。”李谨然何许人,十年壮大了一家公司,靠着家里仅有的一点儿人脉,就将ua变成本市最大的服装龙头,谁见了都要在他面前恭谨上三分。有这点能耐的男人,铁腕可见一斑,洞察能力也非寻常,她有没有叫他看出来,她还真不能确定。 要知道,有些人被骗过一次很难再骗第二次,有些手段用了一次就难以再用第二次。 她用了第二次,是在赌博,赌他的心,博他的情。 温虞问了叶瑧利源最近的情况,叶瑧也是替她做幕后操盘手之一,另一个是安宋。 她道:“你回来的当天,我把从服装比赛内部事宜和米兰机票都交给范晟博了,她当下也抛了最后的股份,安宋那头收进了,今天就会公布你挂名手里的股票数。” 温虞心算了一下,即便范晟博都抛了,合起来还是不够,没法把何新禹拉下来。 叶瑧看了眼她,安静的时候骄人,算计的时候骇人,只有她能跟那男人耍一出攻心计。 叶瑧一想,提起接下来的安排:“既然你已经有了对付何新禹的证据,后面的事也不用做了。” 温虞摇头,笑了笑:“这还不够,我要看着他一点点从天上掉下来,一无所有。” 这人要是被仇恨扭曲了心,任谁劝也劝不动,温虞这会儿在劲头上,叶瑧懒得多劝,她道:“记者那边都安排好了,就等你和那人结婚……” 话没说完,走廊那边有了脚步声。特等病房周围素来安静,所以一旦有人,动静会听得很清楚。 叶瑧带着温婉道:“看来你等会儿得忙了,我和你妹妹先走。” 出门的时候,恰巧撞上来人,叶瑧忙收拾笑容,带了恭敬:“哟,好久不见啊李总。” 李谨然点头,对不熟的人依然言语稀少,光是站在面前就盛威凌人,他开了口,语气重,含义也深:“刚和阿虞叙完旧?” 叶瑧脑门出了汗,心道这人疑心确实重,肠子曲折也多,不能轻松对付的大角色。一会儿却又掩饰好,脸上笑道:“哪能跟她叙旧,她现在不是记得那些么,我特地卖了脑白金来。” 说完推了小姑娘,温婉即便不待见李谨然,这会儿也跟着在面前说了两句圆谎。 李谨然笑着瞧两人,问她们:“要不在坐会儿,姐妹俩好久不见了吧。” 叶瑧忙拒绝:“不用了,聊得够久的,把人累着不好。” 李谨然侧眼去瞧里面的女人,眼神里确实透了点丝丝倦意。 他眉头一皱,也顾不得送人,忙进去倒了茶给她:“连夜叫人买的,去疲倦,美容养颜。” 温虞接过来,看着里面的玫瑰和茶叶屑浮沉,他却道:“趁热喝了……全喝。” 温虞心道:你脾气也不比我好哪里去。但又照着他的话去做,完了交还茶杯,他默默收了放一边。 一时间,偌大的病房又是沉寂,两人均在这会儿讷了言语。 好半会儿,他还没说,她却趁着这空档道:“我好像记得点了。” “从前的,和何新禹。”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阿虞聪明,我们李总也不笨=v= 第94章 温虞说:“何新禹,他好像是我的男朋友。” 李谨然回答:“你也知道,是以前。” “可我只记得以前的。” 他不发言,她看了看他,快马加鞭:“你认识他?我想找他。” 李谨然仿若未听,动手替温虞收拾晚上替换下来的衣物。 温虞看了,心里停滞过一瞬,矫饰神色,又说:“你不联系也行,我自己找他。”说着,动身就要下床。 那头的水杯突然“哐啷”摔了,温虞吓了一跳,立即去看那人。 李谨然一晚没睡,微红的眼睛现下显得腥红,他快步走到温虞身边,捉了女人的胳膊,一把擒住:“你他妈的到底跟我玩什么?你信不信我动真格就能玩死你?” 温虞吓得直往后躲,可是人在床上,再往后也是一堵墙,男人的力气大,况且他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她更不是对手,没反抗几下就被他压制在床上。这个时间段是午饭的时候,护士走了几个,这边的病房正好轮空,温虞又按不到警铃,她满头是汗,焦虑地望着身上的男人,“你放开我。” “我对你好点儿,你就得瑟犯贱是不是?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他利落地解开她身上的扣子,俯身啃咬,在看不见的地方,熟悉而轻巧地褪了障碍,挂在腿上,没有任何让她适应的前兆,直驱铁马入了皇城。 入了总阀,原本便该招降安抚,谁知一个倔强,一个逞能,谁也不让谁。她抗拒,他就越发挺进,一手掐住了细致的脖颈,微微发力。 他的恨,现在不由着心里控制,几乎是靠本能散发出来,许他自己都没能了解这样的潜意识。 温虞满脸通红,捉着他的手,张嘴寻找空气深呼吸。她刺激到了他,却在心里想不后悔这样刺激他。 他越是对他毫无怜悯,霸道凶狠,她越会对他心如铁壁,情如薄缕。 两人都是熟练之身,只是今天的男人失了理智,凭着野兽的天生兽性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怨气。 温虞咬牙忍受,只感觉干涩和疼痛,现在的身体接受不了这样的激烈。曾经和他互相肉搏斗殴地做过一回,但已是日久之事,她几乎快忘了这样的狂野,身心剧烈颤抖收缩。 李谨然也被绞得紧,额上疼得出了汗,但是自尊心不许一个男人在女人身上落败,床弟之事更是如此。他越是这样想,越是发狠,动的快没节律和操守,只顾着想,如何让她求饶,如何让她原地待命,而不是总想着其他的事情,那张嘴也最好闭上,再不说到某某身边的那些让他心疼的话。 这一天,有人在害怕谁离开,有人在害怕谁深陷。 不知多久,他在她身上宣泄而出,留下种子,却不退出。 两人均是大汗淋漓,喘息如牛,他趴在她洁白的乳上,眼神迷离,嗓音听起来空洞:“温虞,你别玩了好不好?” 她却只顾着呼吸,脑中被他刚才弄得空白一片,无暇再想别的。 过了一会儿,他整理好心情,终于起身离开,将她收拾好,抱床上,他蹲在她脚边说:“温虞,我怕了你了,你想要什么?你就直说。” 她只道:“我要见何新禹,我要跟他说话。” 李谨然怒道:“他妈的有什么好?你真当他心里有你!” 温虞看他,冷静道:“起码比你好,你会骗我。” 李谨然一拳砸床沿上:“我他妈的骗你什么了?骗了你的人还是钱,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你别告诉我你在乎什么名誉贞操,老子跟你上床,老子没用力?没让你爽到叫?何新禹那孬种能让你舒服还是给你感受不到的刺激了?” 温虞瞪他,一语不发。 李谨然抓头发,闭眼呼吸:“你自己说,你生病的时候谁照顾你?何新禹还是我?” “和这个没关系。” “你难过的时候想着谁,开心的时候想着谁,我还是何新禹。” “……” “你晚上做梦的时候想着和谁上床,何新禹,还是我?” 她咬了唇,“你别问了,我不知道,我也没有想过。” 他却挥手:“算了。”站起来整理了衣物,红色的眼变回清澄,笑了笑:“我只问你,你选谁?我还是何新禹?” 她慢慢抬头看他,眼睛里有氤氲的水汽,他又急忙抬手:“你想好了,选我,我立即和你注册结婚。选了何新禹,我们俩从此后就没关系了。” 双方一时间沉默,温虞这边平复自己的心情,却发现怎么也平复不了,她心里想着,有没有什么地方让我避一会儿,我只求还我一片净土。 可事实不容她逃避,现实终究会把她拉进这喧嚣的尘世。 “温虞说话。”他已经忍不了了。 她深吸一口气:“李谨然,你走吧。” 她低着头,忍着不去看男人的神情,半晌,只觉得他僵硬着灰暗的脊背,慢慢离他而去,摔门的声音也没有,根本不像平常的李谨然。 在脚步声悄然消失之后,她终于忍不住留下了眼泪,尽洒在充满他气息的被褥上。 * 一个月前,何董办公室。 何新禹没想到温虞会登门找她,分付秘书倒了茶水,“你最喜欢的蜂蜜柚子茶。” 温虞笑了笑,没动,“那是从前,我现在喜欢普洱。” 何新禹动容了一下,“普洱有点苦,我记得你怕苦。” 温虞:“从前不知苦滋味,之后尝了才觉得苦是人生的味道。” 何新禹瞥她:“你懂事很多了。” 温虞一笑,也不客气多说什么,开门见山,直道今天来的目的:“看来苏裴媛不打算帮村你了。” 何新禹慢慢拨着茶叶,看了她一眼,故作镇定:“没她也行。”顿了顿,又道:“你的老板应该也没本事继续收股。” 利源的董事是一半一半的,何新禹和李谨然各自有一半的亲信,接着基本是苏裴媛这几天带进去的新人,只要苏裴媛不表态帮李谨然,他就没有优势,何新禹依然是利源的董事长兼法人。 温虞按捺住心里跃起的情绪,尽量把脸色变得深沉看不透,凡事以微笑待人:“那如果我帮李谨然,你就危险了。” 何新禹有意思地看着她,笑道:“你?” “你有什么本事。” “我在利源的日子不是白白浪费的,你不相信可以试一试。” 何新禹不像李谨然,从来走小心谨慎的路线,温虞把这点掌握得很好,他起了疑心,不敢走错一步。 “你想怎么样?” 温虞忽然握上他的手:“我要和你结婚。” 何新禹不可置信。 温虞说:“我不甘心把你让给苏裴媛,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何新禹瞧了瞧女人尽染风霜的脸庞,也许是因为久在阴暗的牢狱之中的缘故,皮肤依然细嫩光华,倒是家里那位老姑婆整天浓妆上脸,风雷电掣在公司家里两头跑,卸了妆根本没办法看。而且,她床上没激情,床下尽是冷情,除了彼此嘲讽愚弄,若不是孩子,他俩整天能不说一句话。 再看看温虞,他想到此前每每见到她,都不禁勾动心里的某根弦,于是动摇了心思。 温虞见有了成效,追击不怠,忍着心里的厌恶,俯身抱住了男人道:“李谨然只会利用我,你至少和我有过曾经,谁将来会真正对我好,我怎么分不清?你也清楚我一个女人家能图什么,不过是一个男人的冷热关恻,晚上的时候身边能有一个人。” 温虞话尽于此,面上冷静,心里着急,他若不上当,一切都要重新计划。 静静等候的时间流逝,腰间多了一双手,忽然把她桎梏在中间,他笑了:“你的胜负心倒是没有变。” 温虞:“什么时候和她离婚?” 何新禹笑道:“回去就跟她说。” * 温虞离开利源的大楼,回ua做完手上的工作,找了托词早一步离开公司,拿车继续回牢房那边练习。 不久,那边来了电话。 温虞看了来电显示,停下车接:“有没有监听。” 那边道:“没有。”又问:“但是你在搞什么鬼,何新禹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温虞实话实说:“我让他离的,我告诉他我有办法帮他巩固地位,拉李谨然下马,条件是和我结婚。” 苏裴媛嘲弄:“你这是多此一举,你不是有证据,我这边也给你偷出来不少。” 温虞笑了:“我觉得新郎在婚礼现场被捉并失去一切的打击,更能让他一蹶不振。” 苏裴媛在那头沉默片刻,犹豫道:“但是他派人跟着我,我去不了股市行。” “婚礼现场会有人来闹事,你趁机去。” 那端的苏裴媛一脸服了的表情:“就为了这个……” 温虞听出她的犹豫不决,想她还有一个儿子,这么早没了爸,母亲这边总会多加考虑。 温虞这边也斟酌数番,决定拿出关键:“你真以为你爸是意外死的?” 苏裴媛一顿,没听懂:“你什么意思。” 温虞闷着不说,苏裴媛倒是自个儿一想,惊得几乎跳起来。 温虞听到她胸腔发出的惊呼声,才继续道:“我不知道何新禹手里究竟有多少条人命。但是,你得好好想一想,究竟是站我这儿,还是依然与一个为了利益抛妻弃子的男人为伍。” “况且,他还有可能是家仇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110章以内完结 第95章 何新禹离了婚,全公司上下哗然,纷纷猜测小三是谁,不少报刊记者亦每日尾随何董,千方百计弄到了他的行程计划,奈何仔细研究之下,无非公司家里两头跑,近日也鲜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应酬,无料可爆。 可何新禹看似表面上是在和前妻打官司分配财产和儿子的抚养权,暗地里,不少人猜测是何董护着那个新宠儿的举动而已。 利源内部之中有不少敏锐的员工能感觉到,政权变更,王朝倏迭,一场夺宫之战就要来临。 温虞的婚事正在暗中筹备,她这会儿却不着急,做最后的收网工作。 温婉那边得到了北院的录取通知书,她今天带着小姑娘去外边买了许多新衣服,再过半个月就要开学了,得抓紧点。 温婉是个不留过夜的小老鼠,刚买了新衣服,当天就齁急齁急地穿上去约会。 温虞拿她没法,说道:“晚上早点回来,不准在外面过夜。” 温婉抱着姐姐亲了两口:“知道啦。” 温虞笑:“真是的。” “我走啦。” “回家小心点。” “知道啦。” 温婉挥了手,穿着刚买的春季套装,背着耐克运动包跑远。 她这厢约会的对象正是李崭亭。 巧的是,他们两个人都上了北院。只不过院里边儿还得分南院和北院,北边儿是工科生的,温婉在南边。 虽然是一个大学里的,但是两个教学楼离得很远,北院又是学业紧张的地方,两人怕往后见的时间少,尽量在假期里多碰面。 这天莫名的热,李崭亭在电影院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温婉慢吞吞地出现。 小伙子原本快中暑的表情,见了心上人一下子眉开眼笑蹦过去。 温婉喘气道:“来晚了,有点堵车。” 李崭亭:“没事儿,我换了下一场的票。” 今天播的是福尔摩斯的电影版。 李崭亭本想让温婉选电影,但温婉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也不喜欢慢悠悠地爱情片,便由李崭亭做了主。 李崭亭说:“我没想到你会答应看侦探片。” 温婉却心想还不是因为你要看。 两人拉着手进去,占了最中间的位置,吃一桶爆米花,喝一瓶可乐。 这不是爱情电影,却有这么对情侣羡煞了旁人。 看样貌,寥寥18岁的年纪,正是恋爱的花样年纪。 温婉揣摩了旁人的目光和心思,忽然感触复杂。她不是对李崭亭没有感觉,只是仇字当头,财利使然,令她有时候混沌了清明,所幸今日得以看清,正视了自己的感情。不负在她最好的年华,能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 温婉心里一派坦然,看起电影更有了心思。 旁边的人却皱了眉,指着电影里的人唠叨:“这人跟福尔摩斯差别也太大了,我看简介还瞧不出来,个子大约比我还矮!” “卷毛也不够卷,福尔摩斯是天然卷,他这定然是后期烫的。” “情节也不能被仔细推敲,尽是动作片,福尔摩斯又不是成龙,哪能飞檐走壁。” “还有啊……” 温婉捂了耳朵,他说什么,我听不见听不见。 这人也太麻烦了,跟他老舅一样麻烦。 于是,电影结束,温婉只喝了一口的可乐,剩余的都被李崭亭消灭。 他丢了电影票,怒道:“听说这电影还会有续集,老子再也不上当了,不上当,宁可看小说。” 温婉也生气:“你这人,有什么不满别当着公共场合说出来,毕竟,不是你家的电影院。” 李少爷毛了:“大不了,少爷大手笔,买下来。” 温婉:“是你大手笔,还是你老舅大手笔。” 李崭亭又怒了:“他的钱,早晚是我的。” 温婉没心没肝:“那点钱,早晚要被你败光。” 李崭亭不乐意:“为什么我们约会的时候要吵架。” 温婉说:“是你先提的。” 李崭亭服软:“好吧,宝宝,我们不谈这话题了,换一个换一个。” 温婉只能叹气:“李崭亭,我饿了。” 李少爷原本还安排去公园里做情侣的游戏项目,但心上人这会儿既然说饿了,他也只能改变计划,先带人去凑合吃了顿饭,接着继续节目。 温婉也许是因家里遭受过分打击,人长大懂事不少,李崭亭带了去哪儿就去哪儿,肯德基麦当劳此类的快餐店也愿意俯就,李崭亭心里也有了疑虑,但到底男孩心思粗,想不通就搁一边作罢。 下午的约会姑且顺利,他成功送了花,共吃了一个蛋筒,双双窝在摩天轮里接了吻。虽然此前也有过亲密的接触,到底那时候女孩带了别的心思,不比现在全心全意,李崭亭也觉今天的亲吻不一样,更加甜如采蜜,融化心房。 约会一天,到了晚上十点。 温婉想起温虞的话,要早些回去。 李崭亭招了计程车要送她,温婉却觉时间太晚,劝他也早些回去。 李崭亭素日里责任感强,应是把人送到家门口才回去,今天也许因两人发展过于美好,他一时陷入晕热,温婉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这会儿她既然发话要他也早点回去,他也没违背,和温婉在十字路口分了手,各管各回家。 眼下这季节的早晚温差特别大,白天还热烘烘的天儿,一到夜里就气风。 温婉走在路上越来越觉得凉,看见外边森森茂林一片,忽然觉得走错了路,又重新返回。 走了一半,想起来还有话没跟李崭亭说,掏出手机,却又迟迟不打过去。 她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发短信。 这会儿,小姑娘用心编辑文字,没料到身后有人过来,等她编辑完了刚刚送出去之后,忽然就被人捂上了嘴,一股晕人的酒精气入了鼻腔,温婉这边才挣扎了两下,就没了意识,任由身后的人拖走。 * 醒来的时候,温婉身处在废弃的车间。 头顶上的等黄很昏眊,摇摇晃晃,她几乎睁不开眼。 那端的人却开始笑:“长得细皮嫩肉的,怎么就那么不长眼呢。” “倒是可惜这张脸,等会儿先让我们玩够了再刮。” “这辈子没玩过女高,等会儿我先上。” “猴急,应该让彦总先把仇报了,要不是这个小娘儿们……” …… 温婉那边正在头疼,听他们提到了李彦,忽然抬了头,一束光束射下来,那张深恶痛绝的脸恰好映在瞳孔上,温婉放大了眼睛,吓得往后一缩。 身后却有人踢了她一脚:“躲什么,骚娘儿们,又不是没被玩过。” 温婉听着几天污言秽语,这才环视了周围的人,大约有十来个,围着她一人看着,狰狞着,笑着,猥-亵着。 为首的正是李彦。 温婉知道情况不妙,却强装镇定,想了片刻,掏出手机佯装求救,却是偷偷打开了视频。 那些人却以为她要拨电话,只是出脚把电话从她手里踹开,扔在一边没有去看。 这会儿先一步动手的人是李彦,他居高临下看着人,手里的铁板也不留情地砸她,再是反手甩了巴掌。 温婉忍着怒气,捂着肿起的脸笑:“你逃回来了?不怕被抓?” 李彦凶狠:“老子就是死了,也得找人陪葬。何况我栽在谁手里的,我也得查一查不是。” 温婉说:“你查得再清楚,也不能东山再起。” “我养你这几年也不是白养的,金银方面,哪一点不安着你要求来,你瞧不顺眼的女人老子也没往死里整来讨好你,你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左边的那玩意儿是铁做的?” “这么说,彦总有对我动过感情?” “别跟我提这种东西。” 温婉笑了:“这就对了,彦总你跟我是两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出卖你,早晚的事,是你的疏忽,而非我的背叛。” 李彦眼中火焰撩高,一时间难以平复,心道难怪我见你时冷时热,对我爱理不理。有时候屈膝奉承哄着我做这儿,做那儿,有时候冷眼冷面,躲我能躲上十来天。 这女人,年纪小,心眼多,手段高,她对待我当真的一点真心都没有,不过是一些虚情假意把我稳住。在我以为自己掌控她的时候,她在心里早已把我一条狗,开心时哄着,不开心时晾着。枉费我用了心思在她身上,她却一心想置我于死地。 李彦这会儿已经怒气滔滔,箭在弦上,温婉却想自己今天也走不出去,便火上浇油:“李彦,你跑不掉的,你生逃不掉法律制裁,死逃不掉地狱烈火。你会不得好死。” 她说完,他的手已经挥下。 温虞躺在地上,抱着头,眼前只有一个个不一样的人闪过,一个接着一个。 她承受不了晕了过去,他们就用水泼她,等她醒了继续。 李彦在一边只是看着,眼眸里的人没有哭没有屈辱,只是看着他一直笑,他却看的毛骨悚然。而此后,在他的后这辈子,每每闭上眼之后,看到的都是她这样绝望的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完结,么么哒 第96章 温虞接到电话赶去的时候,正巧来晚了一步,地上的小姑娘衣不蔽体,毁了容,没了声音。 “婉婉……”温虞把人抱起来,用衣服遮着,眼珠子里猛掉眼泪,温婉不是亲妹妹,但是这么多年的情谊,比亲妹妹还亲,长姐为母,可想温虞心里得像刀子在割心一样疼,她却想:这会儿我不能比妹妹还受不住打击,最要紧的是人在,婉婉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温虞忍住了伤心的劲头,五官都扭曲了,鼻子尖儿和眼睛血红,拨着120救护电话都不利落,那端的医护人员问这里的地址,她嘴里说的断断续续,一边看着小姑娘全身发抖,快没了呼吸,她也跟着快把魂魄都丢了,对着电话喊:“你们不是有电话追踪的,只要快点来,我妹妹撑不住了……求你们快点……” “小姐,你别激动,先看看你妹妹的情况。” “她的情况很不好!” “你慢慢告诉我们她现在的状况。” 温虞一看小姑娘这幅摸样怎么对别人开口,一时间又哭了出来,差点噎住气管。 她情绪激动的当口,不妨怀里的人动了动,温虞一愣,把人又抱紧问:“婉婉你别动,咱们等救护车来,等你好了,我们还要回家吃饭。” 温婉倒是没支声,只伸出胳膊指了指地上的手机。 温虞拿过来看。 她几乎膛目结舌。 真相,所有的真相都拍得清清楚楚。 温虞看着视频,脸色发白,全身抖擞得不行,寒冷和痛像一把把利刀钻入骨髓搅动,她差点提不上一口气。 当初李彦逃命那会儿去了越南,她获晓后特地雇人去解决他,谁知他后边儿还有一拨人护着。温虞猜测这拨人应该是何新禹支使过去的,若是李谨然,他会想方设法把李彦带回来,而不是随他逃走,只有何新禹怕他回来把自己也供认出来。 温虞本想李彦气数已尽了,再不能兴风作浪,但百密一疏,构成大错,婉婉今天的结果,是她的疏忽。 想到这里,温虞自责不迭,双腿发软,全身都凉了。 温婉在怀里也开始变凉,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再做取暖措施已经来不及。 温婉趁着最后一口气,让温虞替她看一看短信。 温虞只得照办,她眼睛里都是水,差点看不清。 短信一来一回,只有两条。 温婉说:“我这辈子除了爱我的父母和姐姐,也爱你。” 李崭亭:“我也爱你。” 温虞照着读完,再看小姑娘,已经停气儿了。 这会儿救护车刚巧来,温虞不想放弃,拍着小姑娘的脸喊:“婉婉你醒一醒,救护车和医生来了,你就再撑一会儿。” 她说:“温婉,姐姐没求过你什么,今天只想你能睁开眼睛看看姐姐行不行。” 她说:“我这辈子做过最好的事,就是得到过一个很爱我的妹妹,但是很可惜,我不能看着你出嫁,和幸福。” 周围站满了人,耳边尽是救护车的警鸣声,温虞看不见也听不清,抱着怀里的人,凄凄地哭。 * 温家第二次办了葬礼。 温母最近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温虞把人送进了附近的疗养院进行康复治疗,所以整个葬礼都是她一手操办。 参加过第一次葬礼的人见了这家的状况纷纷唏嘘。 有说:“这家人两个月之内死了两个人,真是作孽。” 也有猜测:“这家人是遭了别人的降头吧?” 或者:“听说这家的长姐运气一向不好,就是她招来的灾祸。” 温虞听在耳里也不做声,要说这两件事和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那不尽可能。 当天,她收到了温爷爷的信,是一封除名单,把她从族谱上除名。 温虞看了看,收进包里,面不改色,继续操持着整个葬礼。 旁人看了不禁窃窃私语:“这人没了妹妹,怎么都没个表情。” “听说当初没了爸,她也是一脸僵尸。” “一看就是没良心的。” …… 几人在下边儿正说着,越说越高声,却不想温虞在前头继续做事,根本没个反应,他们见她不管,便越发肆无忌惮,正聊起温婉死的原因的时候。 不妨原本站在前面的温虞走了过来,扬手就给了其中一人一个巴掌。 她冷着脸说:“你们来这里就该尊重死者,说我可以,毁我家姑娘名声不行。” 那人也是人高马大的家伙,被女人甩了巴掌,气愤难平,站起来说:“我这不是说事实,有眼睛的人都看见现场情况了……” 温虞问:“你也在场?” 那人却缩:“我就是听在场的人说来的……” 温虞笑:“麻烦你没有证据少装有眼珠的瞎子。” 那人一听自己被骂,又加上适才的巴掌,一时间气得要命,也反手欲甩她。 谁知他刚伸手,不妨身边窜出个人扭住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把人丢灵堂的大门上。 那人晕着骂:“谁他妈的摔老子……” 话没说完,对方又踹了他一脚,甩出门四五米,他指了指外边待命的:“把他拖走,顺便去警局告他扰民。” 分付完之后,他再转身道:“还有谁要撒野?” 灵堂里的人见这人气宇轩昂,顶着一张不怒而威的黑煞脸,刚才那男人块头不少,却叫他两下摆平送去警察局,可见这人财大势大,不能跟他碰硬,便纷纷没了声音。 李谨然这边黑着脸看周围的人,见都低了头,才冷笑:“这就对了,都是亲朋好友,尊重点这里的主人,何况逝者为大,别像刚才某个畜生似得狗吠,把关系都闹僵是不是?” 众人只能纷纷附和他笑,一边猜测这人和温家的关系,一边攀着亲。 李谨然却拨开众人的目光,落到那女人身上,几天不见,原本被他养得滋润的人变得憔悴木讷。 他觉得心里添堵,伸手揉了眉心,甩了身边的人,直径走到温虞面前:“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温虞这边不做声,也不想理睬,即便他刚才出手帮她,她这会儿却没心思道谢。 李谨然见她这幅爱理不理的模样,不禁起了怒意,但想她眼下正是伤心头上,他不能同她计较,索性把人拉后台,这边交给属下应付。 温虞挣了挣,奈何李谨然的力道从来不知收敛,捉着她很紧,不容反抗。 两人一进屋,他就把她按在门边上索吻。 温虞又是推又是打,抵死就不从的模样,这才把人赶走。 李谨然瞧她这幅模样,不禁笑:“干什么那么大的火气。” 温虞说:“你走。” 李谨然杵着不动。 温虞继续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我说话你听不懂,非要跟癞皮狗似得才行?” 李谨然皮笑肉不笑:“我说你这人还真没良心,不图报恩。” 温虞冷着说:“我没让你帮我,你自作多情。” 面前的男人顿了片刻,忽然就踹了一脚门,声响赫然,震耳欲聋。 “自作多情?”李谨然笑:“温虞,你他妈的别告诉我,跟我接吻,跟我上床,晚上跟我睡一起,住一起,天天面对面看着,你就没动一点儿心!” 温虞迟疑一秒,“没有。” “你!”李谨然咬牙,“温家今天落到这个田地,是你作茧自缚!” 温虞一愣,心想:他说的对,是我一手造成,如果我不报仇,不接近何新禹和他,我们家会快快乐乐的,不会有今天,都是我的错。 温虞想着,咬住唇不出声地流眼泪。 李谨然见面前的女人眼里都是晶莹,楚楚的模样,叫人硬不起心肠,他抱住人说:“别哭了,我瞎说的,别把男人的气话当真。” 她却道:“不是,是我不好,我就不该接近你们。” “这是什么话。”他怒道:“什么我的,你们的。不接近我,你能有路走?” 她说:“你这人就是自大狂妄,没了你,一样活。” 李谨然却不苟同:“那你没了你妹妹和父亲也一样活?” 温虞不说话。 他继续道:“既然是一样活,你为什么要难过要自责?” 她说:“这不一样。” “一样!”他又抱住她,把人往怀里按:“我说一样就是一样。”顿了顿,又道:“现在没别人,你哭出来。” 温虞果然低低地泣,又是打嗝又是一把鼻涕的吸着,好一会儿才平复。 李谨然脱了外衣,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她。 温虞拧了拧,觉得差不多了,又想回去做事。 李谨然却把人喊住:“你妹妹的事……我可以帮忙,她有没有留下什么?” 他这么一提,温虞才想到那个视频。 她把手机取了出来,对着它发了一会儿呆,这手机是她送给婉婉的,虽然不是现在最先进的,温婉却一直当宝贝带着。 她本想手机可以留下睹物思人,但是里面有不能给别人看的东西,即便是删除了,有心人还能通过恢复功能找回来。 她确实想替婉婉讨回公道,但是,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比她妹妹重要。 温虞想了片刻,阖上手机说:“不用了,这事儿还能是谁做的,他们兄弟俩,一个都逃不掉。”说完,走向焚烧台,丢了几个纸币进去,再把手机绑着一起,眼看着它们化为灰烬焦炭。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儿再发 第97章 温虞没有延期婚礼的时间,正在葬礼过后的第二个周三早八点。 叶瑧今天陪温虞做定妆,本来是温婉做的伴娘,但如今小姑娘没了,只能换叶瑧,并且要换伴娘礼服,她这会儿怀孕,小腹隆起了,不能穿紧身的。 叶瑧来早了十分钟,温虞却已经坐在化妆室了,脸色还是不太好,人也不太精神。 叶瑧把人喊醒,拉起来看了看,皱眉说:“你怎么回事,这都过了多久了,怎么还这副样子?” 温虞昨晚三点才朦胧入睡,这会儿六点还不到,她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叫叶瑧这么一闹醒,便有点头疼。 叶瑧去拧了毛巾递给她:“你今天怎么说都是新娘子。” 温虞满不在乎:“又不会做全场。” 叶瑧却道:“演戏也得认真点儿,别叫他看出来。” 温虞不回答,起身收拾化妆。等化妆到的时候,她已经把底子打好了。 “你们先替叶小姐换衣服。”温虞说。 叶瑧忙道:“怎么主客倒置了。” 温虞看了眼外边:“闷,我出去坐一坐。” 她们这会儿人已经在酒店里边,等会儿直接上场子就行。 叶瑧想她最近事多,心里一定烦着,便也不去管她。 温虞走到外边,从那儿的观光楼层能看见利源大楼,和大半个恒旸的外环景致。 她抱着肩靠在玻璃门上,眼底雾气森森,这些光环十色的东西都在黑眸子里一一倒映出来。她心想:这些东西要不了多久都是我的了,我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我想让谁翻不了身他就别想再重回舞台,我会在这里经营属于自己的帝国,它会铜墙铁壁,也会日日笙歌。我要买最好的车,最贵的衣服和包,甚至连手上的一支钢笔,喝的一口水都会超过数千上万……我将会是这里的主人,主宰人们的将来。 可是她却觉得不够,明明拥有一切,但感觉不到一点儿欢愉。明明能洗刷了六年屈辱和恨意,却又觉得这样不够泄恨。 她想:我拥有了一切,又如何…… 又如何?她想不透,只感觉脑中胀胀,好像蚂蚁噬咬得难受。 那厢的化妆师捯饬好叶瑧,又恰好找温虞,她也不多想,跟着进去了。 * 利源的何董结婚,到场的人只能多不会少,多少中小企业挤破头想弄到邀请函,没有邀请函的自然被保安拦在外边儿。 公司里几百名员工全部到齐,从里面一望,厅里可以说是一个小型明星盛会,男的比公司比事业比家财,女的比漂亮比老公比珠宝。 这样的场面,叶瑧也有点紧张,在里面走来走去。 这端的温虞已经做好最后的工作,看着她笑:“你别老走。” 叶瑧急道:“这么多人,怎么能不紧张。”顿了顿,见温虞一脸镇定,又道:“这件事一定要在今天做么?” 温虞肯定:“对。” 叶瑧又急:“你再想一想,这事儿关乎你名声。” 温虞看她一眼:“我跟你说的时候,你不也同意的。” 叶瑧跺脚:“我哪知道是这场面,那么多人。” 温虞也跟着过去瞧一眼,回来接着说:“没关系,你别把他们当人,都当木偶。” 叶瑧瞥她,一脸你疯了的表情:“小姐,你再想一想,等会儿闹事的人冲进来了,你就是明天全国娱乐杂志和经济报刊的头版头条。” 温虞却摆手:“你要是紧张,就去确定一下他们是不是都在外边等着。” 叶瑧拿她没办法,原地迟疑一会儿,才从后门小跑出去。 * 叶瑧前脚刚走,温虞还来不及呼一口气,外边就有不少亲朋好友来致贺留影,温虞一一应付过去,完后便到了新娘出场的时间点。 温虞听着外边何新禹同司仪有趣的对答,手心里慢慢沁出了汗。 她的思绪尚且有些紊乱,她却强压着自己要理智清明,当灯光找到她面前的时候,一步一仔细地踩着细高跟鞋朝那人走过去。 何新禹今天着装也分外隆重,那张笑脸虎后边也不知是什么心情,会不会也和她一样紧张,会不会从前曾想过结婚的对象是她。 温虞以前有过和他美好的幻想,抱着虚幻的幸福度过牢中的日子。可希望美好丰满,现实残酷露骨。眼下的温虞眼里,连何新禹这个人她都看不到。 这厢,温虞想着心事,走的慢了点,旁的人都静静等候。 正当司仪想临场说些什么,忽然从外边大批涌进来一帮记者,冲到何新禹跟前问道:“听说何董只和有价值的女子结婚?” “何董是不是嫌弃原配不能给予您帮助,所以把目标转移到温姓小姐身上。” “何董外边不止这一个女子?” “听说利源的彦总就是跟着您学,所以落到这个下场,何董你在背地里没有少帮助他,有没有这件事?” …… 来的人越来越多,有围观的,爆料的,八卦的,惊讶的,好奇的,不仅围住了何新禹,连新娘这边的路也堵上,温虞被闪光灯照得发晕,更是虚汗连连。 她一时间也懵了,原本她放出的消息是她同何新禹从前的事情,有心人顺藤摸瓜后,可以加以利用,她同何新禹可能会成为共谋者,受害的一方就是苏裴媛,可现场问出来的却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让她成了受害者之一。 温虞这边晕头转向,叶瑧正好过来找她:“这是怎么回事?” 温虞摇头:“我还想问你。” 叶瑧也是一头雾水:“这拨人不是我安排的,叫人给换了。” 被人换了? 温虞张了张嘴,说不话。 她还在思考是谁换的人,苏裴媛却从外边挤进来问她:“你搞的什么鬼?” 温虞勉强镇定:“这件事我会让你脱身,你先趁乱去股市行,何新禹的人现在都在他身边,顾不到你。” 苏裴媛看着她还有点迟疑,温虞忙道:“还不快去,等他们把这些人压制下去,就没机会了。” 苏裴媛两头一望,同温虞说道:“别忘记我儿子的那份。” 温虞点了头,她才走。 叶瑧想拉着温虞走出人群的时候,却不妨撞上个人,她抬起头看他,愣了一下,那人却瞧也不瞧她,熠熠的眼神里只有这婀娜娉婷的白色俪影一人,他说:“你跟我走。” 温虞看着他还没做反应,他已经把她从叶瑧手里夺过,护在怀里撞过身边涌上来的黑白影,疾步走向大门。 * 婚礼这天依然下着绵绵细雨。 两人坐进车里,发梢浸了雨水,各自沉默。 好半会儿,温虞才看向他,问道:“大厅里的人是你找来的?” 李谨然不去看她,只盯着眼前的雨刷一来一往,嘴里道:“嗯。” 温虞问:“你这是在做什么,什么意思。” 李谨然不答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温虞不明白。 他道:“为什么要报道那种事情?你既然对付何新禹,何苦把自己拖累进去?” 温虞冷道:“那是我的事,和李总有什么关系?” 李谨然这才去看她,被雨水淋湿的脸更加寒冷如冰,他脱下外衣给她披上:“阿虞,你做什么都行,但是别伤害自己。” 温虞原本要拒绝,听他这么一说,整个人一呆滞,没明白过来。 时间在脑子里一分一秒滴答走过去,温虞回过神,问道:“你早就知道我失忆是假的。” 李谨然点头:“我知道。” 温虞:“什么时候。” 他坦白:“你画画的时候。” 温虞正回想,他便道:“我是搞服装的,即便在画稿上不专业,到底也出国修过一些课程。画笔的拿法,线条的明暗处理和手法我都清楚。”顿了顿,他看着她,字正腔圆:“阿虞,再天才的人,也不会在失忆的时候会聪明到处理这些问题,何况你演的太过。” 温虞彻悟后,自嘲了一会儿,抹开脸上的水,问他:“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揭穿。我记得李总之前想把我打入谷底,永不翻身。” 李谨然道:“不是把你打入谷底,是想把你捆在身边。你没了翅膀,就不能飞出去,没了权利,就不能兴风作浪。何新禹我会帮你对付,你只要安静地在我身边就可以了,我会帮你报仇,会帮你讨回公道,洗刷冤屈。” 温虞听得脑子疼,他却叹气:“但是,温虞,你不肯,宁可把自己赔进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温虞觉得喉咙里很干涩,有一团火烧,却继续冷硬:“李总这是在跟我谈感情?李总不久前还说不会动真心,这会儿是真动了?我骗了你很多次,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你,你能容下?” 李谨然略作停顿,但也不久,立即道:“我之前在医院里说的条件还在。” 温虞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他提醒:“只要你放弃继续做下去,我们立即就去登记结婚。” 温虞心头一紧:“可我已经同何新禹登记,我现在是何太太。” “和他离婚。” “……这不可能。” “温虞,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温虞开始沉默,李谨然却是好性子地等待。 久漠之后,她叹气,回答还是不变:“我不能收手。” 说完,另一边的车门打开,——砰的一声,被用力关上,那个男人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在瓢盆大雨里长扬而去。 第98章 利源集团的董事办大换血,从主心骨开始彻底翻新,一只旧蚁不留。 旧董事因何新禹涉嫌多宗商业欺诈,亏空公款逃漏税务,甚至有人匿名指控其谋杀嫌疑,因而拘留调查,不允保释。 新上任的董事按股数比例最大,投票通过温虞为利源的新法人,因温董是何新禹的法律有效妻子,曾经也有不俗的表现,所以许多旧董事对她的信任度很高。 但是温虞的来历并不清楚,年龄和资历都不够,重要的是她长得不错。 年轻女人,但凡长得过去的,总会被人在背后揣摩质疑她能坐上高位所用的是什么手段,说是凭借实力自然无人相信,所以不论公司还是家里,温虞每天都能发现有一两个狗仔记者跟着。 偶尔,下边儿的人也会故做试探,或是将某份企业娱乐报的头条故意放在显眼的地方让她瞧。这些人的心里温虞很好猜测,无非是让她漏点马脚,趁着她还未将利源董事的位置坐稳,再发动一次改革。 他们如此将他瞧贬,她便更要做点大事让他们哑口无言。 倒是巧,自从她上任彻查利源的坏账漏款,虽然公司因此负债累累,但股市行的指数上升到一个涨停两日,不少新的中小企业,更有兴致和新的女董事做生意。 认识温虞的几个股东和经理,都觉得女人优柔寡断,不够果断干练,温虞这位置做不了多久,但区区两天她却已经谈下了两笔国内电行方面的合同,东南亚那边的一笔最近也有了消息。 如此,不少原本看好戏的董事纷纷郑重起来,需要重新评估这个利源的新董事长。 这天,温虞刚开好会议出了大楼。 她现在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剪了短发,踩上9厘米高跟,更显得人挺拔不可高攀。 利源里边儿即便是小职员也曾和她有过照面,众人都在底下说:“之前见温师还觉得她人柔柔弱弱的,如今这一身派头可不得了,都赶超咱们苏总监了。” 有人就笑:“这就叫人靠衣装。何况温师……不,应该喊温董,温董从前就爱装,不然哪能有现在。” …… 两人在后边喁喁私语,温虞在前头自然听不着,她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个不要命的记者问她:“温董,听说你同利源的何董有着旧情,还和利源的现任董事之中的某个人暧昧不清,合起来谋划利源集团的财产是不是?那个董事是不是就是ua的总经理,他姓李,合谋的理由是因为何董曾经抢了李家的公司,所以你们……” 温虞虽然带着墨镜,也不妨这高闪光的相机,对着眼睛闪,立即往后退了几步。 身后恰有一个人冲上来,抬手就给了那记者一拳,对外边的保安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拉出去?” 保安立即上来拖人,谁知那记者偏要较劲:“温董,你不回答是不是因为这是事实,所以不敢回答!” 这话出来,身后知情者冷眼旁观,不知情者开始交头接耳猜测,因是公共场合,有百名员工在场,议论声逐渐沸反盈天,场面快难以控制。 温虞自控着冷静,心里难免慌张,何况她说话声音难以达到很高的音量,更是没法压制现在的情况。 那记者不饶不休,温虞刚想站出来说两句,那男人却又挡着她,吼了一声安静,这音儿像狂风摧枯叶,立即叫四周的人静谧了下来。 李谨然扫了一眼人,不怒而威。 再看记者,走上几步对他笑道:“这位记者说话太没根据,没做好准备工作就冒险出来,丢了工作是小,哪天不小心丢了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记者见他眉宇凌然,面容也不是善类,一时被他的话语威胁道,开始结巴:“你……你别吓唬我!这会儿……那么多人,可都看着呢……哪天我要是真有什么事,就是你搞的鬼。” 李谨然不以为然:“我不过开个玩笑,倒是你不要当真。” “你少废话!我采访的是温董,不是你这种员工。” “你要真有诚意采访温董,就拿出记者去前台做登记,温董得先了解你的职业背景和报社,才决定同不同意你的采访。像你今天这样一股脑儿冲进来的行为,叫做侵扰他人*,制造虚假舆论,诬陷他人使得对方名誉受损,严重点儿我们能让你坐牢。” 那记者叫他一吓,立马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 李谨然笑道:“小兄弟,你想,我要是真同温董联手对付前任董事,今天这董事的位置,我怎么可能让给一个女人?” 小记者听了立即明白过来,却也不住点头,带着相机就走。 身后的人见了这一场,纷纷沉默不语,毕竟都要跟着两位董事和总经理吃饭,哪怕有再多的事实,他们也不能当是事实。 李谨然原地瞥了后面一眼,指了指两人道:“那两个人,对,就是你们,背后说老板不是的员工想来也不是好东西,今天就收拾一下走人,去人事部拿工资。” 那两人这才后悔刚才嘴贱,却只能懊恼着走人。 李谨然这厢杀鸡儆猴的戏码结束,更没有人敢妄自蜚语。 温虞站在他身边道:“李谨然,你这是何必。” 李谨然却笑:“温董倒是客气,这是只有上下关系的职员应该做的,您做好您的董事就行了。” 温虞惊讶,张了嘴看他,他却不当回事,先一步走开。 温虞站在原地,心里更是难过。这几天开会她偷偷看过他几次,相比之前,他越发憔悴,眼神黯淡,脸色蜡黄,背骨总是伶仃地让人心痛。温虞一想到她前几天说的话,越是觉得疾痛难当,但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总也收不回的。 * 新董上任,难免公事更加繁多,会议一个接着一个不停,温虞连续熬夜许多日,昨天刚睡了个觉,但是晚上频频想起那个男人的葳蕤样貌,她又开始担心,于是失眠,只能起来继续看合同。 隔日上午依旧有会议,她到了场却迟迟没开始,直到叶瑧和曾一航纷纷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望了一圈皱眉问:“ua的李总怎么没来。” 李谨然这回派遣小苏来参加,他回答说:“李总昨夜就病了,来不了。” 李谨然何等爱工作的人,却来不了,这病是要有多严重。 温虞整个上午都精神恍惚。 叶瑧在会议结束后递给她一个号码。 温虞看了一眼:“什么东西?” 叶瑧道:“医院的病房号。” 温虞又看她一眼,叹气收下来。 叶瑧劝道:“你就看看开吧,何新禹已经进入二审了,那些案子证据凿凿,都是拍钉板儿的事儿,最大宽限也是延迟死期,你要是等他死了在弄离婚儿的事,得等上几年才离得掉。” 温虞却觉得心里堵得慌,用手揉着眉心道:“你在让我想一想,让我想想。” 叶瑧走了没多久,温虞便推了之后的公务,来到医院病房。 询问了一下医生,李谨然是39度的高烧,昨夜突发的,叫他的助理发现,立即送进来,再往上烧一点儿指不定就烧坏脑子了。 温虞问过小助理,李谨然这几天一直低烧不停,劝他休息也不肯,他直说:“现在公司换了新主人,她一定会很忙,我们做下属多分担一点是一点,免得那女人又跨了,拖累公司。”小助理当时就哭腔:“谁不知道头儿这话是借口,他就是想多帮帮温董您,可头儿那脾气,我们谁敢多讲一句呢。” 温虞挂了电话,转头去看他。 这会儿睡着的男人,少了平时的戾气,多了一份温柔的安谧。 温虞扑在他身侧,心想:你这人明明是很精明的,怎么如今傻了呢。又想:其实最傻的人是我。 她忽然想流泪,看着他在梦里皱了眉,应该是在做恶梦,她就更加难受。 她起身,用手在男人脸上画圈,拂过他的眉骨,挺拔的鼻梁,美好的薄唇,心道这就是我日日夜夜想着的脸。然后轻轻落下一连串的吻,在他的唇角停留。 却不妨他这会儿竟然醒了,见了她就是一愣。 温虞脸红,立即抬起头说:“你好点没。” 李谨然却把人一捉:“你来做什么。” 温虞觉得手腕疼:“你先放手。” “你先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你不是病了吗?” 李谨然冷嘲热讽:“我病了关你什么事?” 温虞被刺到心里,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只道:“上司关心下属……” 李谨然问:“那你刚才在做什么?别告诉我你帮我赶蚊子。” 温虞觉得有点无地自容,这可是她自己主动送上门,此刻又无法解释,甩开他道:“你如果好一点了,我先走了。” 李谨然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也是一笑:“如果你只想问这些,就走吧。” 温虞抬头看他。 他却把别过去,不做理财。 她走得失魂落魄。 直到门被关上的时候,也没听见身后有人追着喊她,径直走出了医院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都是当天码的,有错别字跳过吧=v= 第99章 温虞没有回公司,也没回家里,她开车去了城隍庙。 夏天的城隍庙里有许多节目,游客特别多,四处都是花灯和缆车,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温虞来到观音寺前烧了香,刚踏进去,迎面撞上个小和尚。 温虞把人扶起来,摸了小孩儿的光头:“小心点。” “施主不客气。”那小和尚年纪小,长得可爱。 “施主,我师父请你过去。” 温虞看了他指的方向一眼,摇头:“我不看相。” 小和尚道:“师父说他跟你有缘,请你过去。” 温虞只得跟着他走,直到见到老和尚,忽然觉得他很熟悉。 那人笑道:“温姑娘长大了。” 温虞这么一听,顿时想起来:“您是小时候帮我测命的。” “对。” “但是您测的不准,我不会再上当。” “哪里不准了?” 温虞说:“您说我有福气。” 他道:“是,按当时的面相来看,姑娘是有福气的人。” 温虞:“但是我不觉得。” “因为现在你的脸变了。” “这样也算。” “当然,人的运道一直都会变,任何一个决定和努力,放弃和颓废,都能改变一生的命运。” 温虞一顿,又道:“您还说我会有好的姻缘。” 那人说:“你确实有好的姻缘,但是和情搭上的,永远会有劫。劫过去了,就是好的姻缘。” 温虞摇头:“可我现在没有好姻缘。” 他却反问:“确实没有?” 温虞心里一沉。 他笑:“有,就在跟前,你却看不见。” 温虞不做声。 他却从签筒里抽出一根递给她。 温虞翻来开瞧,是一首诗,她没看懂。 那人便道:“是佛语,回头就是岸。” 温虞苦笑:“太空了。” 他说:“你从这里往前走,进了九曲亭看一看。” 温虞照着他说的去做,但是进了亭子之后就没路了,四周也没继续走下去的路,只能远路返回。 她又来到和尚的地方:“走到头就没路了,你诓我。” 那和尚道:“你不是回来了?” 温虞没懂。 他说:“既然看得到的路,你能回头走,为什么看不到的路就不回头看看呢。” 温虞想了想,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个滋味,忽然小和尚拿了一把糖给她,说要是觉得苦就吃一粒,苦就没有了。 她拿着这把糖,回到新租的公寓。在市中心的闹市区,三十三层的高楼,一平米将近七八万的价钱,她第一次在这样贵的地方有了房,也是第一次睡几万大洋的床。 但只有她一个人享受这种空虚的奢华。 叶瑧晚上来找过她喝酒,因她回来的晚,叶瑧喝了一口说了几句话就要回家带孩子。于是,又留下她一个人。 这会儿门铃又响起来,温虞开了门,只见是董事办的一个副手带着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来问公事。 温虞一开始没注意,让他们进了门,谈起事情后,才发现这人公事说的少,越来越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题,甚至干涉她的感情问题。 “温董有没有想过,再找个对象,毕竟何董……” 那人笑语晏晏。 温虞说:“暂时没想过。” 他说:“您现在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您愿意的话,我这边有很多优秀青年。” 温虞挥手说:“不用了,我年纪大。” 他笑:“年纪不是问题,现在都提倡姐弟恋,女人年纪大点儿好!”说着他低声道:“何况年轻男人有精力……”说完他侧眼去看带过来的男人。 温虞这才注意到这个人身上,男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上下,眉宇间还有几分稚嫩的气息,面相不错,但给人一种娇受的感觉。 温虞立即想到了某方面,刚想说什么,那人却用了借口遁走,徒留下这个青年和她干瞪眼。 温虞大方去看他,他却特别腼腆,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从进门开始,他的耳根就红着,一路红到瓷白的脖颈,越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娇嫩欲滴。 温虞看着这样的男孩子,只觉得头痛。 那男孩却突然站起来,几步走向她。 温虞一吓,往后走了几步,忽然叫地上的毯子绊倒,男孩及时把她扶住,但又没用上力气,导致他也扑到她胸前。 温虞的后脑勺撞到地板,她伸手去揉,一面推他:“你起来。” 但是身前的人迟迟不动。 “你做什么?”她看见男孩的神情古怪,心里越发不安,心想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他们进来! 那男孩虽然年纪小,还有点力气,制服她是绰绰有余,他想低头吻她,温虞却一直排斥,心里有个声音再喊某个人的名字,见了男孩的脸,却只有那个男人的脸重叠。 温虞顿时觉得糊涂的脑子,今天第一次这样的清澄明白。 男孩见温虞这样,终于放弃,低头道:“我也是没办法,你如果赶我走,那个人会打我。” 温虞说:“随便你怎样吧。” 她这会儿什么都不想,只穿了衣服快步出门,随手开始拨电话。 对方响了好一会儿才接:“大晚上,温董有什么事。” 温虞道:“你在哪儿?” 那端的人一愣:“做什么?” “你在哪儿,我要见你。” “你白天在医院见过了。” “你还在医院?” “不在了。” “那你到底在哪里?”温虞急道。 李谨然紧张:“温虞,温虞,我是真累,你如果不是……” 她打断道:“先让我见你。” 他说:“在家里。” “我过来。 她说完挂了电话,拦了计程车往李家赶去。 李谨然这头刚退到38度的高烧就要出院,回了家不到一分钟,接到了温虞的电话,直叫他原地犹豫打圈了两分钟才有勇气接听。 他知这女人是铁了心肠,所以也不想再抱希望,她要权利,地位和金钱,他成全就是,但不愿再听她说些刺人的狠话。 不过,好在她没这么说,只说要他等,等她过来。 仔细想想,这又是个让人坐立难安的话,她总有办法在他心里留下一个悬疑,让他寝食难安地等待它被解开。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去,发着高烧的人也不知道休息,穿着单衣在客厅里踱步,没过半分钟要看一下手表,再从窗外望一眼。 看着电话,怕它突然响起来告诉他,她又不来了。又忍不住想打电话,问她为什么还不来。 电话拿在手里就像在拔河,最终还是被他丢在床底下,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明。 他煎熬地等了三十分钟,这三十分钟像是过了三个小时。 门铃只响了一下,他便急不可待跑过去。 温虞湿漉漉的一身白衣服裹在身上,发梢和脸上挂着水,美好的曲线凸出得玲珑有致,细腰以上看的特别清楚,她没有穿内衣。 李谨然问:“外边下雨了?” “是小雨。” “怎么不开车来。” “计程车中途出了问题,我跑来的。” 李谨然开始暗骂那辆车,又一把将人捞进来:“先把衣服换了再说话。” 温虞却只脱了衣服,不穿上。 李谨然看着她,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她,他在梦里都能梦见抱着这样的她入睡,只是这会儿没明白她的意思。他按耐住身体,笑了:“你这样,别后悔。” 温虞不做声,上前两步抱住男人的脖颈,含住他的唇。 李谨然也不想别的,抱上女人的腰,一把扛起就进了主卧室。两人从外边一路磕磕绊绊缠绕着进来,摸到床边,一起陷了进去。 很久没碰她,他也没找过别的,这会儿很是着急,但是他越是急,越是忍着,忍得越多,等会儿爆发的力度越大。 温虞这会儿却像猴子一样急,第一次在床事上表现得主动异常,抱着他的头又亲又咬,手不安分地抚摸男人的健肌,在他胸前的两点画圈,逼着他进攻。 他看穿她的意图,立即反扣她的双手,把人扳了过来,一手在她的身前上下刺激,他低声说:“胸好像大了。” 温虞脑子清醒几分:“你的功劳。” 他道:“你记得就好。”然后捏住她的细脖,在锁骨上吸出一点红,手继续探索到湿润处,做了先行哨兵。 温虞说:“我想看着你。” 他这才放了她,她转过身,摸上他的额头,皱眉:“还没退烧,为什么出院。” 他亲她:“医院里不方便。” 温虞一下子不知所措。 他笑:“家里好,有你。” 温虞说:“对你来说不是一样的。” 他知道她是在说上一回,是他过于鲁莽了。 李谨然道歉:“对不起。” 温虞抚摸他的眼角,忽然发现皱纹又多了一条,因生病工作,人好像又受了几圈,她心里又觉得难过,设身处地想了想他的感受,突然又要落泪,眼圈里含了珠子水。 她想,感情这东西确实磨人,无论对方发生什么,伤在他身上,疼在自己心里,巴不得伤的是自己。 她一边想,一边伸手作探,触碰到他的热胀都快沁出了水,她笑了笑:“还不进来。” 他别扭:“我还能熬。” 温虞道:“我不想熬了,进来吧。” 他这才挺腰推送,一被温润包围,饶是钢铁也耐不住这温柔的攻克,他发力冲了十几次才缓缓停下,女人却早已没了体力,喉咙也渐渐嘶哑,只能一味承欢在他身体之下,眼角尽是泪花。 李谨然以为是他过于考虑自己,动作粗野了点,只得慢推顶送,又听得她仿佛没体力的模样,最后冲了几下终于放手。 虽然累得喘息,却如鱼得水般感到充实。 他抱着人闭眼入睡,温虞这时候问他:“你在医院里说的还算不算数?” 他装傻:“我说了什么?” 温虞红了脸:“你说结婚……” 他笑了:“你这会儿愿意了?” 温虞点头,声音讷讷:“如果我说愿意呢。” 他故作沉思:“那我还要考虑一下。” 温虞差点跳起来:“你这人……” 李谨然把人按下去,又在她身前厮磨,手在她腰间掐着:“你骗了我几回了,让我报复一下不行?” 温虞被他弄得又开始喘气,说不上话来。 两人不依不饶又做又闹,到了半夜才觉得困乏。 看着对方的眼睛,莫名其妙笑了出来,反觉这样的夜晚,任何话都是多余的剧情。 作者有话要说:=v=最后一章肉肉,温馨的肉肉 第100章 隔天,温虞先醒过来,李谨然因发着烧,睡得很沉。 温虞只得起床准备好早饭,等到七点的时候,又去看了看他。 他不过三十五岁的年纪,就早早有了几根白发。温虞恍然记得大半年前初见他的时候,还是英姿飒飒的青年才俊,为何不到一年的时间染上白鬓。 这其中的原因,她占了大部分,她自己也知道。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里添堵,摸着男人的脸庞,她轻轻在脸颊额角处留下了吻,悄然离开。 温虞给叶瑧打了电话,说要晚点回公司。 叶瑧问:“你大清早要去做什么?” 温虞想了想说:“有些事想通了,去做个了断。” 叶瑧猜到她的意思,笑道:“这就对了,女人的事业再好,也不如有个真心爱你的男人。” 说完便挂断,温虞先去律师事务所走了一趟,办了几项繁杂的业务,一转眼已经到了中午,她再去医院的路上,给李谨然打过电话,但是那边没人接,她想,这人果然太逞强了,身体还没好就要出院,昨天我们又做的太过…… 她叹了气,便没再给他电话,去了医院拿前些日子体检后的诊断书。 主治医生看她的脸色不太好。 温虞心里一咯噔。 医生指着ct片说:“要动两个手术,一个是脊椎瘤,一个是你的胃。” 温虞看不清这些黑白照片,只能瞧见胃的情况不太好。 医生问道:“觉不觉得脊椎痛?” 温虞摇头:“暂时没觉得,有时候会有一点,我以为是累了的缘故。” 他道:“那是偶尔发现的,现在还不到那地步。”再换了胃镜片,问道:“倒是这个问题有点严重,为什么不早点治?况且你以前已经开过一次刀。” 温虞只得承认,牢狱里太混乱,她吞食过酸性物品,幸好不是强酸,救治也及时。 “那现在,我情况怎么样。” 医生瞥她:“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应该最了解。” 温虞低了头,不做声,她确实有时候胃痛得彻夜难眠。 她问:“我再做手术的风险是多少。” 医生道:“这是慢性病,需要的时间很长,不是说手术成功就确保你没事,有些人在术后一年熬不住还是走了。” 温虞没了声音,脑中一片乱麻。 她昨天甚至还想和他结婚,可她自己都是不完整的,也无法保证能不能平安活下去…… 医生嘱咐了几句,让她通知家人做好准备,但温家如今基本都散了,她只得浑浑噩噩先应下来,再另作打算。 温虞拿着资料,去车库里取车。 她还在想怎么跟李谨然说这件事,刚打开的车门的时候,却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温虞这厢预备转过头去瞧,刚侧了身就恍惚看见一个人影在身后,她还没喊出声,那人猛地就压上来,温虞感到左腹一疼,顿时呼吸困难。 那人的脸她还没瞧清楚,他已经收了刀疾步逃离。 温虞捂着左腹,急汗如雨下,勉强进了车,想叫救护车却又停住。 体内有一种温度慢慢地被抽离,就像人的灵魂被抽离*一样,据说,这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自己最放不下的。 温虞觉得这话一半一半吧,这会儿她想到的人可多,温父温母,亲生父亲,见过一面的亲弟弟,还有温婉,温家的老老少少,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到那个人。 他究竟长什么样,她忽然就这么忘了,明明早晨还见过。 可见,有些人明明在咫尺,却觉得在天涯。 眼睛里渐渐有了水,温虞伸手去抹,却看见一片血红的世界。 她忽然觉得很对不起李谨然。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回到她十九的那年,她绝对不要遇到何新禹。 如果还是遇上了他,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喜欢他,因为后面有更好的一个人值得她喜欢。 如果还是不行,再不济,也要给后面的一个人机会,不要把自己毫无保留地留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 何新禹他从来就不爱你,从来就只是利用你。 但是那个人不一样,他霸道是因为想你呆在他身边。 他喋喋不休地唠叨,是因为他在乎你。 他一次又一次地愿意被你骗,是因为他爱你,愿意包容你。 谁才是最喜欢你的呀,小傻瓜。 温虞后悔,她这辈子把最好的年华和健康都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给了李谨然的,却只有一个不健康,和满腹仇恨的自己。 她不自觉地开始抽涕,偏巧手机这会儿响了。 她使劲看了看来电,接起来道:“孙韬?” 孙韬那边翻着东西,语气轻松:“恭喜,何新禹死罪难逃了。李彦那边也有了消息,很快就能捉回来。” 温虞熬着左腹的疼痛,抿嘴嗯了声。 孙韬说:“不过,要谢谢你。” “怎么说?” “是你提供给我这些,我才能坐到今天的位置。” 如今,孙韬已经是恒旸市的副警司,权利之大。 温虞勉强笑了笑,想这不过是他自己的功劳,但犹豫片刻,又说:“你要感谢我的话,帮我做一件事。” 孙韬笑道:“不杀人不放火,其他事都行。” * 李谨然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他的烧还没退到37,所以有点头疼,起床的时候迷迷糊糊。 身边一个人没有,枕头好像是新的,没有温度,也没凹陷下去,就像没有人睡过一样。 昨夜,仿佛是他的一个梦。 李谨然真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见到温虞,是不是和她在一块儿,他看了看手机,却没有翻到昨晚有和她的电话记录。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是疯了。因昨晚她分明打过电话,如果这会儿没记录,那么就是他做了一夜春梦。 因为发烧的关系,所以他会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疼,没办法从这里头发现点线索。 可是,他翻了翻床铺,白色的羽绒被都像新的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下。 温虞,温虞,原来这是我做得一个梦,只是在梦里梦到你回到我身边了? 李谨然在原地怔忪良久,之后,把自己埋在被褥里与世隔绝。 从心里刺痛到眼睛里,即便是男人,也有忍不住要脆弱的时候。 脆弱过后,他又是一个要支起公司半边天的男人。 几近傍晚,还没到下班的点儿。 李谨然磨蹭着来公司做个视察,预备坐一会儿就走。 但一进公司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老副笑着过来说:“头儿,恭喜你升职了。” 李谨然瞧他一眼,不理解。 老副说:“孙警官在办公室等着,您去看一看就晓得。” 李谨然狐疑,却还是进了门,看见样貌和孙老板颇像的人正在摆弄他桌前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那次地产投标会议时候拍的,那记者对温虞有好感,她的张数很多,拍到他在内的只有这一张。 那会儿,他高价买了下来,并警告那记者不要动歪脑筋,而且没有告诉温虞,所以她并不知道这张照片。 因为,照片里面,她殷殷切切地演讲,神情认真,他也仔仔细细地听着,但是神情,百般宠溺,温柔不似他自己。 当初他看了,不禁自己吓一跳,不得其解,又怎么会让她知道。 李谨然上前拍掉那男人的手:“别随便乱动。” 男人惊了片刻,镇定下来,微笑着伸手:“我是孙韬,恒旸这里的副警司。” 李谨然点点头,不想去握,只坐入转椅。 孙韬不介意,继续道:“李总,我是带律师来宣布几件事的。” 李谨然这才看见孙韬后边还跟着个人,衣冠楚楚,手里拎着提包。 他取出文件,声音掷地有声,无一丝差错:“甲方,温虞小姐于今早八点整签下此份股份转让书于乙方,李谨然先生,将甲方温虞小姐属名下的所有百分之十一点六的股份全部拖我方律师行转交,并将甲方温虞小姐名下所有房产以及公司法人职务无条件转予乙方李谨然先生。甲方,温虞小姐已盖名。乙方,李谨然先生,请您签字。” 李谨然仔仔细细又读了一篇文件中英文两套,再看了看署名。 温虞的印章和签名都在,涓涓细流的字体,是她亲自签的。 李谨然忽然觉得脑壳儿里一阵阵雷霆万击,雪落霜打。 孙韬在一边隐忍不发,脸上依旧笑:“现在应该喊您李董,请快些签字。” 李谨然却抛开手里的纸张,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她人在哪儿?” 孙韬道:“我不知道。” 李谨然笑:“你说,你要什么?钱?权利地位,还是名誉职称?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帮你。” 孙韬摇头:“我不需要这些,还是请你签字,李董。” 李谨然眼睛发了红,薄唇很白。 孙韬看他这样,忍不住道:“她这么做,无非想跟你斩断一切联系,她宁可什么都不要。” 李谨然松手,拿起那张照片出去,孙韬立即阻止,吼道:“一个人要是想躲你,无所不用其极,你找不到她的。” “我可以靠身份证追查。” “要是她改名换姓呢?” “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 孙韬看着他,李谨然一下子明白过来。 也许连温虞这名字,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他终于想通,整个人怔住。 孙韬拍了拍他肩膀,把文件拿起来道:“把文件签了,下边还有那么多人要靠着你吃饭呢。别因为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前途。” 也是,女人多得是,温虞不也是一个女人么,一个女人罢了。 李谨然收了心回来,签名盖章,换了董事的办公室,站在更大的落地窗看外边更宽野的景致,心想,这世上没了她,我难道得去死么,还是得一样活下去。 可,我从一个人回归到一个人,没有错,谁没有经历过。 只是,路上遇到了一道风景,像刺青一样刻在心里,这印迹消除不了,只会随着时间的迁移,越来越深刻。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是结局和番外 第101章 一年后,韩国。 李谨然去济州岛开会,老副因家里的老婆产二胎,所以这回由小苏跟着。 小苏今年是利源最年轻的独董,跟着李谨然四处跑,也越来越会看他们家李董的脸色。 这次的会议说的是在济州岛投资的旅游项目,李谨然一派恹恹的表情,也只有小苏瞧出他眉眼里的一点儿端倪。 那厢,韩国方的人说完后,他立即把接下去的任务接下来,让李谨然出去散散心。 然而团队里没眼色的人却攀拉住他道:“李董,别走那么快啊,跟兄弟去喝两杯。” 李谨然本来想推辞,但又一想,自己是主心骨,怎么也得应付一会儿,便同意走一遭。 他们去了当地的休息地儿喝酒,顺便做了一会儿按摩。 韩国是整出美人儿的地方,不少同事见了脑子里就犯浑,再不能的,也要凑成一队品头论足。 便有人骂道:“有心没胆,孬不孬。” 那些人却在心里不悦,见了李谨然,又道:“这是学咱们头儿,有点绅士风度。 那人便去看李谨然,笑了:“咱们头儿动不动,都是风度,怎么比我们都是矮一个头的,你们这些歪瓜裂枣还是省省的好。” 他们看着李谨然,忽然就不说话了,这人比人得气死人,说的可没错了。 这边的姑娘见了李谨然,多数也想着弄些小伎俩,奈何上去两个人,偏偏不入他的眼,纷纷退下来,不成功就在暗地里说这男人也许压根就不行,然后一笑而过。 不死心的依然继续上去敬酒。 李谨然只接过酒瓶子,也不看那女人。 她却主动把手放到他推上,软磨硬泡。 李谨然这会儿只顾着喝酒,微有醉意,只觉得腿上一凉,低头见了,恍惚好像看见某个人一样。 但再糊涂的人,也认识到她已经不在了。 李谨然见小姑娘年纪不大,留给她面子,直接起身道:“我先走一步。” “头儿,不继续了。” “不了,等会儿要接小苏的班。” “苏董也是能人啊。” 李谨然笑道:“所以得犒劳犒劳他,等会儿去喊他来。” “行啊。” 说着,却已经不见了那男人的踪影。 济州岛的风景确实不错,李谨然这一年里跑的地方多,中国也不乏这样的好山好水,他也有些倦了,脱了身就想找个地方眯一会儿。 谁知这儿的孩子特别多,他在路上没走两步,远处有村里的幼稚园小孩出来春游,正撞上他的脚,说一些听不懂的韩语。 李谨然估摸孩子是在道歉,挥挥手说:“no,matter.” 小孩儿听不懂,只看着他。 李谨然往前走,他却拉着他的裤子,回头喊什么。 李谨然有点囧。 “keep you hands off me.” “……” “can you understand what i said?” 小孩儿不放手,李谨然觉得是鸡同鸭讲,他把人抱起来问:“听不懂英语,那中文?” 孩子只是看着他,他叹气道:“where are you father or ……” 孩子忽然打断:“jin ran” 李谨然一愣:“你说什么?” 孩子重复道:“i know you,jin ran” 李谨然一头雾水,正莫名着,孩子却指了指另一边。 这会儿正有十几个四五岁的小孩陆续过来,身后只跟着一个大人,大约是他们的老师。 只等她渐渐走进他,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她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像是从天堂下来,面容也没有变过。 他一步一顿,只看向她,站在她身前,再不敢往前,怕又是一个梦。 她却微笑,伸了手,声音无比清晰现实。 他比任何时候,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初次见面,我叫君虞,虞美人的虞。” * 李谨然留在济州岛一个月了,一个月前他说要在这里的幼稚园做义工,团队所有的人傻了眼。 只有小苏见到过真人,明白实情,笑着把剩下的人赶回恒旸,拍了拍他们家老总的肩膀说:“人生,难得遇到那么一个。” 李谨然瞥他,一言不发。 小苏笑了笑:“加油。”然后走了。 李谨然去了幼稚园报道,这边的院长是韩国人,英文也不太懂,起初不想要他。 但他都说不要工资,还补贴给他们,院长又不是傻子,不收平白来的好处,却又见李谨然好像同他们幼稚园的君老师很熟,他从前就想给君虞介绍对象,但她推辞了几次,也不愿意跟异性多相处,这会儿倒是不排斥李谨然。 院长想,兴许君虞终究还是想要和本国人相处,才同意李谨然住下来。 小孩儿扎堆的地方就是事多,李谨然住了一天就察觉到。 不是这个人摔倒,就是那个人哭闹。 有时候会打架,有时候会抢东西。 他这会儿在这里是做护工的,得帮着老师管理小孩儿。 但,天知道他只不过有一次经验罢了,还是对着婴儿而已,眼下这些孩子有手有脚,他光靠嘴说的,没法让他们乖乖听话。 何况,他不会韩语,只能用英语对着他们吼,小孩儿天真,听不懂他说的,只以为这叔叔在耍猴戏,抱着肚子笑他。 李谨然用很蹩脚的韩语同他们说:“别吵,他,和你。” 那些孩子笑,问他:“大叔,你是笨蛋么?” 李谨然半是无奈,半是无语:“老师,君虞。”他指了指里面:“喊他,不对,是她。” 小孩儿才不听他的,继续笑。 李谨然想自己都是三十六的人了,还跟着一群小孩儿玩,实在有些不忍自睹的时候,君虞从里面边儿拿了吃的出来,招手道:“都过来吃点心。” 韩国的点心多是海鲜类,李谨然不爱这些,只坐在一边看着她。 君虞这边正分着食,看着他们一点点吃完,没事儿,她才放心。 然后,感觉到他的注视。 她伸手取了绿豆饼给他:“要不要尝一尝?” 李谨然站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接下。 君虞问:“味道怎么样?” 他道:“还行。”又说:“油炸的,不是很健康。” 君虞笑笑,不说什么,转过去照顾孩子。 李谨然稍稍噎了一下,看着那些孩子,心里堵得慌。 又不是你孩子…… 他在心里默默想。 为什么对他们比对我还好。 他又暗暗骂娘。 君虞暗觑他的脸色,转头笑了笑,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把孩子赶去睡午觉。 睡午觉的时候有大妈大婶儿看着,她有一点时间能休息。 李谨然端了茶杯走到一边给她。 君虞说:“多谢。” 他不回答,这会儿说不客气他也觉得生疏。 但两人一年不见,她这会儿换了名字,还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同陌路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在心里叹气。 短暂的沉默一会儿,君虞忽然说:“你刚来这里?” 他点头:“嗯。” “来做什么?” “谈生意。” “哦。”君虞说:“做生意的人是不是都很忙?” 李谨然心想,你也当过董事,你不是知道的么。却回答:“还好,有空陪一陪家人朋友什么的。” 他看了看她,试探。 君虞问:“你有老婆孩子?” 李谨然笑了,摇头:“没有,一年前,到手的老婆跑了。” 君虞一笑:“可惜。” 李谨然也跟着道:“是可惜。”顿了顿,又说:“但我在等她回来。” “那她回来了?” “没有。” 她不说话。 他继续道:“我找到她了。” “然后呢?” 他看着她,认认真真:“这次,不能让她跑了。” 君虞嫣然一笑,说:“你在这里有没有听过一个习俗。” “什么?” “求婚的男女,必须上汉拿山,这样才会白头到老。” “没有听过。” “我也是刚刚知道,但是我想试一试。” 于是,隔天,李谨然没有见到温虞。 他急急忙忙问了院长,才知道君老师请了假。 他又找到君虞的家里,她家只有她一个人,隔壁的邻居告诉他,今早看见君虞拿了一套登山服走了,八成是去登山游玩。 李谨然想到隔天君虞说的话,立即跟着租了一套登山服,沿着她留下的踪迹,一路磕磕绊绊地登山。 他这辈子没有登过山,汉拿山海拔不低,到了中段之后只能看见周围的迷迷澄澄,大片大片都是云雾,几乎看不见三步前的路。 李谨然走了很久,才隐约在休息站看见一个人,她扎着马尾辫,身材窈窕,眺望的神情,山水涂尽。 李谨然走了过去,坐到她身边,从背包里拿巧克力:“饿不饿?” 君虞这才瞧他,摇了摇头说:“不饿。” 李谨然却一把塞她手里:“给你就吃。” 君虞沉默一会儿,收进衣服袋里,说:“今天是我生日。” 李谨然一愣:“我不知道。” 君虞满脸失望。 刚抬头,忽然见一个蛋糕放在一旁。 她去看他。 他笑道:“骗你的。”他缓缓打开蛋糕盒,拿出叉子交给她,“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君虞接过来,慢慢送进嘴里,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过后,他遂韩国的习俗,给她带了海带汤,虽然不是他亲手煲的,也有点冷了。 她却一口喝尽,就像上了瘾。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等太阳从东边升到一定高度,日暖云稀,她说:“我一年前身体很不好。需要别人每天花时间照顾。” 他听着,问:“为什么不是我?” 她微笑:“你要管理这个公司,一个星期之内,连续换了两个董事,必然会动摇根基。那是你爸留下的产业,我想你也不愿意看着它倒下。” 李谨然想对,当初她一走,不少企业都撤资,他没办法之下,只能转卖了ua,全心全意都投入到利源,这才力挽狂澜。 他问:“现在身体好了?” “嗯。” “为什么不回来?” “不敢回来。”她笑:“怕你已经结婚生子了。” “我没有,我一直在等。” “嗯,我现在知道了。” 她说:“我曾经骗过你两次,不论是床上床下,没有用过全部的真心真意在你身上,从接近你认识你开始,就是和叶瑧他们设计的一个局,当时,除了报复和仇恨,我眼睛里看不见别的,心里也没有别的想法,即便你同我表明心迹,我依然在犹豫要不要回头。这点,我很抱歉。” 她说:“曾经,我装作失忆,是为了骗你,所以,这回我再一次失忆,是用全部的我,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没有仇恨,没有过去,只有一颗喜欢的心,对你。” 她忍不住红了鼻子眼睛,泪如泉涌。 他替她拂去,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拿出,套上她的手指。 “阿虞,留在我身边。” 她点头:“嗯。” “阿虞,你还是姓温比较好。” “嗯。” “还有……”他低头,吻她食指上的钻石,“嫁给我。” “……嗯。” 那一天,云散了,阳光打在两人的身上,温暖如初。 (正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番外等一会儿 第102章 番外集合 番外一:结婚这点小事。 温母和温爷爷上了年纪,需要出国接受更好的治疗。 所以李谨然只能带着娇妻去美国办婚礼。 阿虞坐在化妆室里,不安地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看外边,一会儿看看手表。 快到点了,但是人不见,车也不见,她的老公人呢!囧…… 叶瑧在一边看不下去:“都是结过两次婚的人了,急什么。” 阿虞跺脚:“不是……” “这两次不一样。” 叶瑧笑:“哪里不一样?” 叶瑧是故意要取笑她,阿虞都不想理睬,继续踱来踱去。 叶瑧被她弄得头疼:“同志,淡定。” “淡定无能……” 叶瑧拿她没办法,抱着刚满一岁的儿子走到大厅玩耍。 阿虞站在窗边望啊望,心里骂娘,奶奶的,李谨然你人死哪里去了! 叶瑧抱着孩子在门口看里边儿的人,捂嘴偷笑,小娃娃看见妈妈笑,于是跟着笑。 笑哈哈,笑哈哈。 孙韬从外边走进来,问她:“怎么了。” 叶瑧说了实情。 孙韬也跟着笑。 这两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掏出电话给李谨然打过去,那边却一时没接。 应该是因为堵车吧,纽约这破地方跟咱们首都上海一样啊,成天都堵车,每分每秒都在管制。 李谨然这边这着急,他一脸我是黑面神,想活就别惹我的表情,小助理伴郎都不敢说话,只管自己抹汗。 结果,第一次手机响,他没注意,第二次他才接。 “喂喂!叫你们李董来听。” 小助理把电话递过去:“头儿,是孙队。” 李谨然接过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儿老子就挂了。” “别急啊!”孙韬笑:“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啊?” “急什么!”李谨然大吼:“不知道这里堵啊?” “知道知道。”孙韬还是笑:“但是新娘等不了啊,这吉时眼看着就要到了。” 李谨然差点跳起来:“什么吉时,我就是吉时,我没到就不是吉时!” 孙韬暗暗翻白眼,这人还是一样狂妄自大。 他起了玩心,开玩笑道:“我管你呢,你还是到点儿了还不来,我可就娶你老婆了。” “要知道,我刚见阿虞那会儿,就已经动了真心了。” 李谨然一愣,随即破口大骂:“你这个!……” 但那边却马上挂了,他想骂也没地方骂,看见一边的小助理咽着口水看他,于是一顿拳打脚踢。 小助理咬手绢,表示很委屈…… 最后,咱们李董还是赶到了。 原因无他,找了纽约的交警把实情一说,热血热情的美国人们就用摩托车载着他直奔礼堂。 还是留下小助理一个人在花车里抹泪:“头儿,没了我,你的伴郎去哪里找……” 他自以为自己很重要,李谨然会回头来找他。 但实情就是,咱们李董到了礼堂,刚进门就看见目瞪口呆的孙韬,冲上去就要给拳头:“你他妈的敢抢我老婆?你敢对我老婆动心思?你这个混蛋!流氓!采花贼!你放古代要被浸猪笼!放现代要进监狱!你竟敢当着我的面说对阿虞有意思!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 孙韬脑门疼,真的疼,立即打断问他:“我同你开玩笑,但是你的伴郎呢?” 李谨然回头,是啊,伴郎呢? 他说:“好像忘记在车里了。” 孙韬黑脸:“你怎么来的?” 李谨然指着外边的黑人:“警察送我来的。” 孙韬拍脸:“那你的伴郎赶不回来了。”心里骂他:李谨然你个白痴。 李谨然整理衣冠:“没关系,没伴郎也一样。” 孙韬说:“我来当伴郎,就当给你赔罪。” 李谨然想了想,还是婚礼重要,这人可以以后收拾,于是欣然答应。 最后时刻,新郎赶回来了,新娘新郎在牧师前,宣誓,交换对戒,接吻,抛花球。 然后,他说要一生一世。 她说要一世一生。 三月,温虞生下双子,哥哥叫李御章,妹妹叫李玉婉。 婉婉。 番外二:那些年,那些事。 阿虞带着李谨然去见温爷爷和温母。 温母这会儿好点了,见了李谨然也挺满意,拉着他开始聊天。虽然途中还会谈到已经去世的人,他却不点破,继续陪着老人家说话。 温爷爷则把阿虞喊了过去。 阿虞见了他,跪下,磕头,久久不起。 温老叹气:“你起来吧。” 阿虞抬头,却依旧跪着:“爷爷,对不起。” 她害了太多人,是温家的罪人。 温老道:“要说起来,变成今天这样,我和你爸爸都有错。” “当年温家有难,偏巧你爸同时生病,久治不愈。我去求了僧道,那人说得找个运数不错的女子,给你爸冲喜。为此我几乎找遍了江南一半的地方,但是未婚的女子都不符要求。那僧道这才说,非你妈这样的不可。但是那会儿你妈嫁了人,刚有你一个月。夫妻俩生活不富裕,却也充足。我没办法,只能暗中使了绊子,让你妈自愿嫁过来。” 温老自责:“这件事,你亲爸爸一直不知道,只以为是你妈想嫁给有钱人,过好日子。加上,你妈过来的时候,骗了他因为你没了的缘故,他才放手的。” 阿虞默默听着,心中一阵痛。 温老说:“你爸去年走了,那会儿你也不在这里,我给你弟弟妹送了点补给品,当是补偿。” “所以,阿虞,你要是不怪我这个老头子,不怪你养父,你就回来吧。此后,你可以继续姓温。” 阿虞说:“没什么好责怪的,毕竟你们抚养了我那么多年。爷爷,你们从不曾亏待过我。” 温虞想过很多次,有些事是她自己不对,父母已经尽责了,他们没有错。当初也是温母选择改嫁,她那会儿也没出生,怪得了谁呢?他们今天能成为一家人,是天命,也是缘分。既然有缘,就不要再互相埋怨。 过好一家人,圆满这个人生。 番外三: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温然不羡仙 温婉当初去世,李崭亭压根不知道,事后被告之,确实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好在他身边有个曾敏陪着他,不离不弃地照顾。即便李崭亭用骂的,赶的,甚至动手威胁,她也不走。即便她装模作样走了,每次他喝醉酒回来,她都偷偷摸摸地伺候他睡着,才一个人离开。 久而久之,李崭亭才发现,喜欢一个人是一回事,有另一个人陪伴是另一回事。 曾敏不在了,他还真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 等回头的时候,幸好,那个姑娘依然风雨无阻地在原地等他。 在他回首的时候,还对着他嫣然而笑。 李崭亭在第二年的时候,偷偷和曾敏注册登记。 小伙子和曾敏这会儿都在美国,换了国籍,按外国人的法律,两人到了法定婚姻的年纪。 李谨然知道这件事,当即放下孩子跑去找臭小子算帐。 李崭亭看见自己大舅一张黑面神的脸,依旧吓得两股战战,落荒而逃:“老舅,你够了!” “呀,李崭亭,你本事了,你给我站住!” 舅舅外甥俩在小区里一追一跑,阿虞和曾敏互相开始讨论。 “你儿子叫什么?” “御章,御风的御。” 曾敏表扬:“好听。你取得?” 阿虞笑:“他爸爸取得。” 曾敏哦了一声,问:“女儿呢?” 阿虞顿一会儿:“玉婉。” 曾敏也沉默,说:“也是好名字,像她。” 阿虞笑:“对,像她。” 曾敏说:“将来我也要生一儿一女。” 阿虞:“说到这里,还没恭喜你。” 曾敏脸红。 阿虞笑道:“原来当年你喜欢的就是李崭亭。” 曾敏:“嗯,当初就是傻乎乎的喜欢,哪里管那么多。” 阿虞问:“这孩子……”又收了话,只道:“从今往后要你多费心了。” 曾敏点头:“那是,大的小的,有的好烦了。”又问:“小孩儿……嗯,就是怀孕的时候,要注意些什么呢?” 阿虞一愣,去瞧她的肚子:“你……” 曾敏脸红,继续点头。 阿虞立即抱着孩子对孩子他爸吼:“李谨然,你快过来!” 李谨然不理,追着李崭亭。 阿虞换了称呼:“老公,你快过来!” 他一听立马跑过来:“老婆怎么了?你不舒服还是孩子不舒服?” 阿虞指了指曾敏:“敏敏有了。” 李谨然一愣:“有什么?” “有孩子。” 李谨然哦了一声:“管我什么事?” 说完,觉得不对,扭头就对着李崭亭喊:“你个臭小子,书不好好念,还搞大别人的肚子!” “你,立马结婚!” 于是,这场婚礼紧张地操办起来,三天时间就把人凑齐在礼堂,举行了婚礼。 叶瑧对着温虞哭道:“这不对啊,我老公妹妹和你老公的侄子……这什么辈分啊,乱套了,我还想把我俩的孩子凑一双呢!都砸了。” 阿虞只能安慰她:“要不你离婚?” “绝不行!你离婚!” “不要。” 两人异口同声:“那就想办法让他们离婚。” 当然,李崭亭和曾敏这会儿刚结婚,离婚,尚早,孩子的姻亲,也只能往后再说。 这会儿,李崭亭缠着他老舅道:“老舅,你不是会书法的,写一幅字来当我和敏敏的结婚礼物。” 李谨然说:“要比字,得问你舅妈,她才是好手。” 旁人开始起哄,温虞红了脸,还是不遗余力,赐了一副——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温然不羡仙。 愿白头到老,至亲至爱。 2014年,温虞李谨然回到江南。 新文预告:——主题:这是一个关于《十年》的故事。 阿心曾经以为,自己会嫁给一个正常的男人,他爱她,护她,守她,宠她,愿意用一生一世陪着他,他们会平平淡淡的恋爱,简简单单的过日子。 但事实上,她遇上了一个自大,白痴,自恋,又傲娇的男人。没有平平淡淡的恋爱,只有至生至死的陪伴,没有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只有轰轰烈烈的悲欢离合。可万幸的是,最后的最后,当这段刻骨铭心的十年过去,傲娇的男人学会了宠她,爱她,疼她,守护她。他说:“心宝,我将用全部的生命爱你。” 一句话概括女主,暗恋一个人那么多年,老娘多么命苦才把倾城佳人追到手。 男主有三好,人美,多金,爱心宝。前期神经错乱中二病,弱智儿童欢乐多。后期勤勤恳恳好老公,不要江山要心宝。 亭子有话要说: 亭子我在2005年的时候,遇上了一个男人,亭子很喜欢他,并且至今2014年,我依然爱他。 很可惜,我们有缘无份,他即将迎娶他的美娇娘,而我,终会在将来嫁给一个男儿郎。可这并不表示亭子不爱他。 谨以《十年》此文想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家人,除了你的好友,除了你的妻子,还有一个人一直爱着你。 这篇文,我会存很长时间的稿,因为字数满多的,需要一定时间,感兴趣的宝贝们得慢慢等,知道第一时间开文的有以下几种方式。 一:亭子的微博——维尼亦亭爱小黄人balibali 二:qq群:133832445 三:亭子的微信——winnie_yting1014 四:等亭子在旧文文案更新提示。。。(这个当然会很慢知道。) 五:收藏亭子的专栏没,没事刷一刷。 ps:微博需要互粉的要留言,现在微博乱七八糟的粉太多。 微信和qq群都是要验证的,说明备注一下就行。 有人问跟着亭子有没有肉吃,亭子这里说,并不是每一篇都会有肉,但是保证每一篇都感人肺腑,动人心魂。亭子也说了,活到老,写到老。 好了,亭子和宝贝们暂时挥挥手,开始另一篇的存稿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