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闻香师》 第一章 穿越在死人堆 临璃边界。 残阳如血,黄土弥漫。 “扑。”利刀入肉,伴随着一声绝望的低吼,“主子。” 咕噜噜。人头滚落。 “咚”的一声,尸身双膝着地。跪姿显示着死者最后的忠诚。 一旁的黑衣人狞笑着逼向两个小小身影,鲜血顺着刀锋流下,一滴滴没入黄土。 一个少女紧紧环着一个孩子,慢慢后退,“求求你,不要杀我们。” “迟了,下去求阎王吧。”黑衣人提刀步步紧逼。 下一刻,少女和小孩的身影接连倒了下去。人虽死,两人求生的执念,冤死的怨念却在空中徘徊。 “这次的买家出手大方呢。男娃三百两,女娃一百两。是黄金哦。小子们,发大财了。”黑衣人看着尸体堆中两张年轻的脸庞,笑得贪婪。得意之余,马尾一甩,一群强盗策马而去。 片刻过后,另外一个少女和小孩的身子劈空而来,落在空地。同时,先前少女和孩子的尸体仿佛得到了救赎,渐渐消散。 透不过气来,头好晕,身子好冷。 要窒息了。不,她不能死! 千钧一发之际,孟诗诗突然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 她拼命呼吸着,心中只有一个顽强的意念,她要活下去,要守住弟弟。 小骏在哪?弟弟? 孟诗诗的手在地上不停地模索,手心里突然诡异的一片濡湿黏滑,腥味更重更浓了。 一个激灵,她忽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小骏,小骏。”孟诗诗焦急地呼喊。她想要站起来,却觉得腿上很沉,半点也移动不了。 她只能撑起身体,费力地坐起来。低下头,才发现弟弟小骏嘟着红红的小嘴,头枕在她的腿上,小小的胸膛一起一伏,正睡得香甜。 孟诗诗如释重负,紧绷着的身子一下子松懈下来。弟弟还在,一切就安好。 手里黏黏的,摊开。浓烈而又粘稠的血,触目惊心的暗红。 啊。 旷野中只有她恐惧的喊声,却无人来救。 过了许久,孟诗诗定了定神,仔细瞧了瞧自己和弟弟身上。除了和人渣们纠缠时的擦出的小伤口,看着血红吓人,却并不深,她和弟弟都没有大碍。 那么,那么血是谁的?会不会是那些人渣的? 孟诗诗记得,家里来了逼债的人。逼着他们搬出去。 父母双双出了意外,丢下他们姐弟走了。如今父母尸骨未寒,她怎么可以任人践踏温馨的家? 可那些人就是不听她和弟弟的苦苦哀求,还把他们反锁在屋内,打开煤气,并且把窗子都从外面钉死了。 等等,煤气? 孟诗诗记得她和弟弟拼命呼叫,绝望地抱在一起,互相取暖。透过玻璃窗,她看见逼债人狰狞的脸渐渐模糊,渐渐消失。 然后呢? 她的头忽然剧烈地疼了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竟然想不起来了。 孟诗诗惊疑地看向四周,心脏停滞了一拍。 一地死尸,七倒八歪。 左边,两具女尸背倚着背,皆是无头。右边,一个人头,怒目圆睁,滚落在他们身边,尸身跪在半米开外。 他是被人一下子削掉脑袋,瞬间屈膝,却又顽强地保持着诡异的姿态,没有彻底倒下去。手里的剑,是唯一的支点,撑着缺失的身体。 她刚才模到的血正是那人脖子里喷射出来的。 啊。孟诗诗再度叫了出来。 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滚,几乎要吐了。 她好不容易按下吐意,无意间一扯,是一块破烂的布。她全身哆嗦着将手上的血抹了抹,依稀看到那残缕上面似乎是个孟字。 远处轰鸣,如雷声阵阵。有人来了。 四蹄翻滚,边风激尘土,马嘶落日,长鬃劲翻动。 领头的一人一马,一银一红,旋风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是何人?”高大的身躯仿佛遮蔽了落日。他将火红的骏马牵住,俯身质问。 来人浑身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因为这个动作,银色铠甲在晚霞的余晖下闪着炫目的光芒。 此刻他像一尊万人敬仰的天神,而相比之下,坐在地上的孟诗诗就是伏于尘土的渺小生物。 铠甲,骏马,人头,死尸。 还有,死尸上的衣物并不是现代服装。她在哪里?这里不是她和弟弟苦苦坚守的家。这是哪里? 难闻的煤气味,剧烈的头疼,血腥的世界。 难道她和弟弟,穿越了? 孟诗诗被自己的这个大胆的猜想吓了一跳,她抬起头,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古代男子,双臂下意识地护住弟弟幼小的身体,好像这样就能获得些许的力量。 男子容貌俊美,眉若涂漆,嘴似含笑。眼波流转间,却有寒星一闪而过。 他身后的马队,在漫天的尘土里赶了上来。马群中有人开口,“殿下,小心奸细。” 男子眼中的寒星瞬间结成了冰凌。眸里是明显的杀意。 了解了他的意图之后,孟诗诗将头昂得更高,迎着他的眼光,倔强地梗着脖子。已经是死过一次的自己了,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只是弟弟,她的双手箍得更紧了些。她心里真的不甘心,老天爷,你也太狠了,让我孟诗诗和弟弟一天之中死两次。 面前的女子,纤细瘦弱,虽然坐在血泊死尸之中,却无碍于她的惊人风姿。此时的她穿着一身收腰雪纺黄色连衣裙。看在那男子眼里,奇特却又飘逸的布料,被裁成了一道诱人的弧线。弧线稍低于她白皙的脖子,正好划出漂亮的锁骨。 她抬起的头和扬起的脸勾成了完美的角度,如水中骄傲的天鹅般,绝然傲世。眼神中虽然喷着火,却无特别的惧怕之色。只是她紧紧抱着孩子微微颤抖的身体,出卖了真实心情。 哦,原来她还是怕死的,特别是怕那个孩子死了。 男子的眼睛,微眯了一下。临璃边界的风沙似乎太大了一点吧。只是这个女子的眼神,他为何好像在哪里见过?那种护犊般的神情,为什么他会见过? 男子胸中莫名一动,似乎被什么击中般,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在他胸中排山倒海。 再出声,他也没发觉语中的温柔,“你还好吗?” 孟诗诗垂下眼帘,没有答话。 她后悔了,她怕死,怕得要命。干吗要和面前的煞神眼光对峙? 她睫毛很长,扑闪扑闪的,莫名扫得他心头微震。 男子回神,大手一挥,“带走。”方才展现的一丝温情早已不在。他的神色恢复了常态。眼底深如寒潭,失却了温度。 很快有人上前,粗暴地抢走了小骏,将孟诗诗从地上拉起。她猛烈地挣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们伤害小骏,她要保护弟弟。他那么弱,那么小,经历了前尘往事,她再也不允许别人伤害他。 那个男人喜怒无常,方才那些人叫他什么?殿下。他一个命令就可以要了他们姐弟俩的命。前世的无助,孤独,怨恨一起涌上心头。 好不容易摆月兑了前世那些人渣的纠缠,命运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她怎么会轻易放弃,怎么能轻易放弃? “慢着。”孟诗诗奋力推开几个大汉的手,从那些人中夺过弟弟,一手搂着,一手轻拍着孩子,似乎怕惊扰了他的甜梦。 “走开。我有腿。”孟诗诗沉声。 那些彪形大汉都是从沙场血雨中走来,一战成名万骨枯。他们每个人不知杀了多少人。可是这个奇特女子轻吐的几个字,却好像有魔力一般,硬是让他们全体楞住。 她抱着孩子,站在夕阳里。浑身上下充满了母性的光辉,余晖环着她和孩子,柔和而温情,像一幅美仑美奂的如玉雕像,无人忍心打破。 孟诗诗担忧地看着弟弟熟睡的脸,心里挂着大大的问号。那么大的动静,弟弟小骏为什么还在睡觉? 那人只是凝神望来,什么都没说,眼中却精眸一动。 一个人是不能将弱点暴露人前的。 那人从马上翻下,锦白长袍裹身,广袖系带飘飘。孤傲的嘴角微翘,看看小骏的神色,指指他说,“他中毒了,我能解。” 中毒?! 不是煤气中毒吧? 慢着,这人说他能解。 孟诗诗犹豫片刻,心一横,“好,我跟你走。” 前面是不愿被抓走,现在是自动跟随。 男子再次眯了眯桃花眼,很好的开端。 “殿下,这姑娘来历不明,定是奸细。”他身后有人劝阻。 要说她是奸细,绝不可能。你见过带着小孩的奸细吗?见过还没问话,就暴露自己弱点的奸细吗?再说,他没有告诉她,其实她也中毒了。 “无妨。”男子云淡风轻地笑。 “殿下。”劝他的人心不死。 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男子笑眯眯地向着身后说,“大远,别劝了。再劝就砍脑袋了哦。” 一片噤声。所有人都知道他没开玩笑。 “多久?”纤细的女声提醒着孟诗诗的存在。她是问他解毒要多久。 “看你本事罗。”暧昧不清的笑容,寒星立刻变成媚眼如丝。 孟诗诗暗骂,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前面还说要砍人脑袋,现在竟在对她乱放电。 男子缓步走近,贴着她耳朵,“你能暖多久的床,我就解这孩子多深的毒。” “什么?暖床?”孟诗诗惊愕。 “忘了说。恩,床很度 第二章 还缺个暖被窝的 马儿嘶叫,人声鼎沸。 “二殿下回来了。”众人都用崇敬的心迎接着他们的战神。 他们的英俊无比的二殿下依然是打头进的营地,只是他的怀中怎么抱着一位黄裙女子,更怪的是这个女子怀中还抱着个孩子。临国的二殿下居然近了,而且连孩子都有了。 号外,号外,真是临国第一大新闻了。 这速度,不是听说是去探查军情的吗。啧啧,二殿下就是二殿下,打战有一套,对女人更有一套。兵贵神速啊。 这当口,孟诗诗却觉得有无数把刀子,嗖嗖地飞过来。那些女人怨恨的眼神,刺得她浑身不舒服。 她一来就把大营里所有的女子都得罪光了。虽然她们人数不多,身上穿着铠甲,还是训练有素的女兵,可是军队纪律还是抵不过春心荡漾啊。 心里一动,抱紧弟弟,她将身子挪动了一下,好和那人拉开点距离,撇清关系。可是,她却忘记了这是在马上。 那匹骏马早就不耐身上有三个人了,要不是主子也在上面,早就发脾气,将那来历不明的女人和小孩甩出去了。 这女人还不老实,马儿是有灵性的,它一扭,孟诗诗眼看就要掉下。出于本能,临危一刻她将弟弟推向男子 她绝望地闭上眼,。要是被这粗壮的马蹄一踏,可不成了肉饼了?然而,却没有预想中的坠马发生。腰间被一股力量拽住,人半悬空中。 孟诗诗睁眼,成熟男子的气息轻轻喷在脸上。那人的脸放大了几倍在她眼前。剑眉星目,唇红脸俊,英朗之姿,浑然天成,这要是放在现代可也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啊。 此刻,这位美男正揽着她的纤腰,而她双脚离地,傻傻地看着人家。孟诗诗再是个现代妞,她也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女孩子,美男当前,怎会一点想法也没有?又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以这样一种姿势?她的脸上禁不住一红,看在对方眼里可是风情的很。 可惜她的鼻子向来敏感,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穿到这里来,她的高考志愿可是做一名闻香师的。而自家作香料生意,嗅觉灵敏也是天赋。 只怪她的鼻子不争气,在此时此刻无比暧昧的环境里,很不适宜地打了个喷嚏。 众人看得乍舌。他们的二殿下最是有洁癖的,传说一天要换七八根汗巾,每天至少洗五次澡的主。再怎么蒙受恩宠,再怎么生孩子,喷嚏敢打到这位爷的脸上,哎呦,这姑娘算是废了。 大家心里叹了一口气。当然那些女兵们虽然站得直直的,各个小动作不断。嗤笑的嗤笑,翻白眼的翻白眼,乐得看好戏呢。 男子只是蹙了蹙眉,有些嫌恶地把脸别过去,手却将孟诗诗像水中捞月般,从马月复处提起,一拍马,飞驰向里面大帐。 看戏的各位你瞪瞪我,我瞧瞧你,都是暗吸了一口凉气。敢情正主终于出现了啊。 也是,这姑娘模样也不差。只是裙子有点短,脚背都露出来了。估计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可惜了了,依照他们二殿下的身份,估计挺多算个通房丫头撑死了。 孟诗诗自然不晓得她被人家暗里议论了那么多,她只是人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主人脾气臭,这马儿也如出一辙。只要他能让小骏醒过来,她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她正想着,人已经被提着下马了。那人一手抱小骏,一手揽她,大步流星地朝里面走去。人家走得是气不喘脚下那个稳当。 孟诗诗心中一松,看此人身手,弟弟解毒多了几分把握,脸上悄悄绽开了花。她还刚到大帐门口,瞧不见门里的情况。要是瞧见,她铁定就笑不出了。 大门启开,一股浓重的脂粉味直冲孟诗诗的鼻子。不是吧,她这器官今天饱受折磨。 那脂粉味可不止一种,依照她的敏锐,该有七八种吧。香兰,茉莉,竹香,甚至还有青草香。 她忍不住偷看了身边这位一眼,这位爷的品味挺杂的。身体又自动远离了几分。 果不其然,屋里莺莺燕燕站了一圈,更要命的是中间诡异地出现一只很大的木桶,冒着热气,一看就是人家要洗澡了。孟诗诗尴尬地低着头,她和弟弟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两个超级大灯泡。 一秒之后,某男咆哮,“朗馨琳,你给我死出来!”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女子,不知从哪根柱子后面转了出来。 她嘟着粉唇,“二哥哥,你别那么凶嘛,要是不满意,我再换一批。” “你来一批,我砍一批。来人,都拖下去砍了。”阎王一出口就要人的命。想到那么多女孩子一下就要香消玉殒了,孟诗诗忍不住开口,“等一下。” 那个姑娘看看她,突然抚掌笑了,“我说呢,二哥哥。亏的馨琳让每个姑娘都抹了不同的香料。原来你都不喜欢,瞧瞧二哥哥却是自带了。” “出去。”男子负手而立,语气中尽是冒风雨来临前的涌动。 孟馨琳像突然发现男子手中的孩子一样,“哟,这速度,孩子都那么大了呀。那妹子我就不打扰了啊。”说完,看情况不妙,一溜烟地走了。当然那群女子都不是傻子,赶紧跟着女主子跑了个没影。 很快,宽敞的帐中就剩下孟诗诗和他了。当然还有昏睡的小骏和那只暗示着什么的浴桶。她想起他曾说让她暖榻的那句话。 是呀,这世态炎凉,谁会无缘无故管别人的死活。自然都是有条件的。那么她什么都没有,除了……。 她看看男子怀中的弟弟,小骏仍然没有醒,脸上的红色更甚了。这下连孟诗诗都看出来,弟弟正如这位殿下所言是中了毒了,似乎不是煤气,而且情况越来越不妙。 那么?她踌躇着,紧咬着唇,浑然不觉某男已经把小骏放在雕花大榻上,悉悉索索开始月兑衣服了。最后还是水花的飞溅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原来某男已经在木桶中了悠闲地洗起来了。 那个,应有的步骤是什么样的?她是不是该走过去?还是待在原地等爷来。她虽没有这方面经验,可是这次她是求人的。这个,还是主动点比较好吧。 孟诗诗刚刚鼓起勇气,深深低着头,迟疑地迈出一小步。木桶里的人已经飞快地收拾好出来了,“去榻上。” “啊?”她千算万算,想不到人家那么直接。连个前奏都不给就开始了。 好吧,大家各取所需,她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虽然没古代女子那么看重贞节,可以那个还是比较私人的事情。她是可以为弟弟做任何事,但不可以在小骏的面前。 她艰难地咽口唾沫,“那个,可以让我弟弟先出去吗?” “当然不行。”某人斩钉截铁地拒绝。 第三章 原来谁都有秘密 这位爷,你是闹哪样啊? 爱好太特别了点吧。 突然孟诗诗感到周围的空气冷下来了,她疑惑地找寻冷意的来源。 猛然抬头,发现男子的脸上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白色的点点。白点越来越多,越扩越大,渐渐地在他身上绵延开来,凝成了霜,结成了冰。 她吃惊地看着男子,从一个潇洒的俊男子变成了一个冰人。她顾不得人家还光着膀子,抡起袖子就要提木桶。那水还是热的,定能救他。 就听有人哆嗦着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先上床。”他的声音里透着坚毅。 “哦,哦。”孟诗诗放弃了动浴桶的脑筋,神使鬼差地奔向雕花大床,很乖的躺好不动。 到底有几个不怕死的在听墙角,听到两人对话,心里很是磨拳擦掌了一番。络腮胡子低低细语,“大远,你输了。一两银子。”大远紧抿着薄唇,亦是低语,“还没到最后见分晓的时候。” 过了一会,却没什么动静。床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抖动。孟诗诗看了一眼身边的弟弟,眼珠子快要掉下来啊。我的神啊,他在做什么。冰人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将身子紧紧贴在弟弟的身上。 原来是个电源转换器,男女通吃啊。哼,敢动我弟弟小骏,我丫拍死你。孟诗诗正要付诸行动,巴掌就要下去。 冰人突然发话,“翻身。”说完艰难地从小骏身边离开。 化钢爪为柔荑,轻轻抚上弟弟的娇女敕小脸,他的脸色已经由红色转为淡淡的粉红,这小子真的是在解毒。 孟诗诗轻轻地将弟弟翻过身。冰人再次贴上,小骏的脸色终于转为正常。 帐外各人心里又劲爆了一阵。啧啧,二殿下真有追求。下个姿势会是什么呢? 片刻过后,络腮胡子得意,“银子拿来,都一轮过了你输了。” 大远叹着气拿出银子,小声嘟囔着,“这也太快了吧。” 络腮胡子咯咯一笑,压低声音,“你个呆子,是心疼银子还是质疑我们二殿下的能力?” 屋里的冰人虽受着煎熬,也忍不住眉毛一跳。 窗下,大远不解其意,歪着脑袋琢磨了半天,贴着墙角跟络腮胡子走了。 听到他们走远了,冰人立马跳到浴桶里。时间不长,刚才滚烫的水还有热度,蒸汽腾腾,透过毛孔舒畅了身心。 经过此番折腾,窗外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月满如玉盘,又是一个月了。这毒是越来越厉害了,一日三次澡还是止不住寒意,毕竟是治标不治本啊。今天也是他运气,遇到中了炎毒的孩子,中和了毒素,否则此时他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点缓缓褪去,还剩些残余在身上,再呆在被窝里暖一暖就差不多了。那丫头动作怎么那么慢,暖了半天床了,还不下来? 床上的孟诗诗闭着眼睛,心里揪成一片。清晰的水花声,接近的脚步声。她心里的第一次可不是这样的,应该是美好浪漫,最起码应该是自己喜欢的人才对。 虽然她是心甘情愿的,说到底还是一场纯粹的交易。人家答应你的事情都做了,你还不该付出点代价吗? 她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她不想赖帐,真的不想赖。 她很感激他,发自内心的感激。只是两个不认识的人,突然间要坦诚相见,确实尴尬。 孟诗诗纠结着,等待的时间太长,不知不觉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下来!”某男用脚踹踹打呼噜的某女。他不过怕冷,穿戴好了衣服,准备上床好好暖和一下,居然听见了猪哼哼的声音。叫她来暖床的,她还当自己家里。 某女的呼噜声停了一会,翻了个身,搂住身边的小骏,又睡了过去。 “诗诗,上学要迟到了。哎这丫头。”妈妈宠溺地看着床上的孟诗诗和小骏。“爸爸妈妈有个合同要去外地签,早上要赶飞机。你记得叫小骏起床。上学都别迟到了。”“嗯,知道了。”孟诗诗迷糊答应着。 “知道了就给本殿下起来!”咆哮声冲出了帐顶。 没睡着的八卦人们交头接耳,“二殿下吃饱了不认了。” “这姑娘是个有福的,又是个没福的哦。” 某男实在忍不住了,他都快冻死了,这该死的女人头靠着他的锦绣如意枕,盖着他的温暖大被。 孟诗诗被他一吵,腾地坐了起来。“妈妈。”喉头哽咽。 原来只是梦。梦里家人都还在,梦醒思念无处安放。 男子看她悲恸,心中一紧,想安慰她两句,嘴里吐出的却是别的。“你不是孟家三小姐。” 孟诗诗还在恍惚,她排行老大,只有一个弟弟,就是小骏,。她从梦中刚醒,怅然若失,未及真正清明。被他突然袭击,蹦出一句,“我不是。” “那你是谁?”男子的脸再次笑嘻嘻地凑过来。 “和你无关。”孟诗诗被他这句吓得一哆嗦。她和弟弟刚来这个世界,还什么情况都没模清,就被人质疑身份。这可不妙。 她想起穿越来时,看到的那个破旗上的孟字。心头一动,莫非原主也姓孟。这小子一定知道点什么。 联想到前面他把一帮女子全都打发出去,短时间洗了两次澡,身上突发的冰点。孟诗诗脑子飞快地旋转起来,不管怎么说,这里一定有什么秘密,而他并不想别人知道。 她清清嗓子,“我们做个交易吧。你不拆穿我的身份,我也不告诉人家你身上有病的事情。”。 “好,不过口说无凭。你我写个字据,签名为证怎么样?”某男思索片刻,提议。 “没问题。”孟诗诗想了想,有份保证总是好的。她随便抓了张了纸和笔,刷刷刷写了几个大字:“协议书。男方和女方共享秘密,不得将秘密告诉他人。女方不能将男方有病一事告知他人。男方不能拆穿女方身份。如有一方违反,应以十万两黄金赔偿损失。女方,孟诗诗。” 要是扮孟三小姐实在混不下去了,有银子傍身才是关键。既然是殿下,总要狠敲一笔。到时候,她和弟弟在这异时代长期生活,少不得花费。 至于他的秘密,她在这里谁都不认识,告诉谁去?这买卖赚了。 她自顾自写完,抬眸,“喂,你叫什么?”男子不理她,看也不看纸上写了什么,直接在乙方后龙飞凤舞三个字:二殿下。然后,淡淡地说了句,“朗若辰。” 朗若辰,明朗好像星辰。真是貌如其名。人嘛,哼哼。二殿下,人真挺二的。 孟诗诗将字条对折,细细收好。她没注意到,男子反复低念地着刚才偷瞄到的三个字。 孟诗诗,原来她叫孟诗诗。 第四章 殿下罩我去战斗 月色如皎,照在宽床之上,照亮了两个孜孜不倦深夜探讨的身影。某男细细教导,“你冒的是孟家三小姐。孟丞相有二个嫡女,一个嫡子。孟程三朝为官,二十多年在左相位置上不升不降。妻子王氏,本朝王琦将军长女。你爹妾室不多。只依稀听说有个外室,估计就是你娘了。” 孟诗诗心里揣测,历经三个皇帝,不升不降,老爹铁定是个大狐狸。否则一朝天子,一朝臣,早就咔嚓几回了。二十多年,就三换了三个皇帝了,说明社会动荡不安啊。 娘亲是个外室,自己便是庶女,而且嫡妻凶悍有儿子,哎呀,日子不好过啊。大环境小环境都很差。她将自己的处境评估为60分,只所以及格是因为好歹是丞相的女儿,温饱还是有的。 “对了,你那弟弟也是个冒牌货吧。”男子嘿嘿地笑。 “那个,二殿下,有什么就直说吧。明人不做暗事,本姑娘最讨厌男人磨叽。”孟诗诗剜他一眼,特地加重了二的发音。 这人不可小看,自始自终,她从没说过小骏是她弟弟。来这里就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她要为自己,为弟弟更好的活着。 被个丫头批为磨叽,某殿下很不爽。但他有求于人,只好自吞了火气,循循善诱,“你不想想你是孟丞相的女儿,若说是劫匪,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如果我猜的不错,定有内鬼。”经过某神探的分析,孟诗诗点了好几个头。 神探看效果不错,抛出了真实目的,“你觉得你弟弟中毒会是谁干的?” “谁干的也不行!”说到这事,孟诗诗蹭地跳了起来。 “诗诗,你稍安勿躁。”某男安慰着小丫头,不经意抬头看她。 孟诗诗本是穿了一件女敕黄色低圆领雪纺连衣裙,长至脚踝,露出两只雪白的女敕脚丫子。 他咳嗽一声,“所以,府中之人,必然大有牵连。这个人是谁,还要靠诗诗去查。” 孟诗诗拉拉裙摆,重新坐好,不住点头啄米。“很对。” 她丝毫没注意到人家已经一口一个诗诗的叫开了。昔日同学都叫她诗诗,所以她也没太在意。 要知道在古代,一个男子如此亲昵称呼一个女子,各中关系很值得探究。某男得瑟了一阵,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 “你是二殿下,人脉关系情报网都比我熟。你说,可能是谁干的?”孟诗诗歪头想想后问他。 “谁都有可能。”朗若辰眼光一敛。 谁都有可能是下毒的人。王夫人,几个侍妾。或者其他府中的人。孟家小少爷的存在,对很多人都是威胁。何况,还有个孟三小姐。 “以前的孟三小姐为人怎么样?”孟诗诗突然想到,要了解一下原主的性格特点。 “谁也没见过她。据说,孟相惧内,多年前抛弃了你娘。这也是你娘陈莹一直在外居住,未曾过府的缘故。”郎若辰回忆相关情报。 “就是说,我爹孟相也有可能不熟悉我的性子。”孟诗诗分析了一下剧本,自由发挥的空间很大。 “我需要几个保镖。最好是女的。”孤身闯龙潭不是她的风格,她怕死。 “保镖?”某男不解。这丫头知道的新事物真多。 “有没有武功高强的丫头?”孟诗诗作名词解释。 “这点没问题。”某男释然。 两人七七八八地将孟府的情况讨论了一下,不经意之间天已发白。 帐外一人冲进来。“二哥哥,我来拜见新嫂子了。”朗馨琳声音很大,朗若辰脑袋也涨得很大。 “那个,我。”孟诗诗想要辩解几句,眼角余光瞄到凌乱的床,顿时一口唾沫把自己噎着了。 朗馨琳已经亲切地拉着她的手,“二嫂子怎么称呼?” “孟诗诗。”床上帅哥瞪妹子一眼,代为回答。 “姐姐。”女乃声女乃气的声音。 “小骏,你醒了。”孟诗诗惊喜地看着弟弟,一把把他抱进怀里,真是失而复得。弟弟小骏对她来说就是一切,旁边两姐弟的吵闹声一点也没进入她的耳朵。 “你不懂敲门吗?朗馨琳?”某男斥责。 “这是大帐,没门。”朗馨琳问心无愧。 “守卫呢?”朗若辰大声唤人。 “都不在。昨天他们太高兴,喝高了。”朗馨琳好心解释。 “什么,为什么?”朗若辰很愤怒。 “大远输了十两银子。喝醉了。其他几个赢了银子,所以也喝醉了。”朗馨琳笑了。 “我猜猜,我的好妹妹,你是最大的赢家吧。”朗若辰看看她。 “五十两而已。二哥哥,临国二殿下的初夜再不济,也要值这个价啊。” “朗馨琳。”某男再次咆哮,某妹子再次逃窜。 砂土飞扬,满眼血腥,。哎,又是这里。 孟诗诗心里默默叹口气。好狠的朗若辰,把本姑娘和小骏扔回昨天的死人堆里。她按按胸口的纸条,心里窝着火。 她想起某男的威胁口气,“诗诗,你昨天暖床一晚,所以我就只解了你弟弟一晚的毒。他虽是醒了,可是余毒未消,一个月还要发作一次。本殿下想了想,还是找到用毒的人比较治本。这样,明天你们一早还是去被发现的那个地方。你放心,那里临近临璃边界,人烟稀少。若不是本殿下昨天正好路过,十天半个月你们也不会被发现。再说你弟弟又中了毒,凶手杀不了你们,也饿得死你们。明天本殿下找人去孟府放消息,你别着急,先等等。,一定会有孟府的人来找你的。这样才显得真实嘛。” 她扭头悄悄看看弟弟小骏,他居然闭着眼睛在装死。 “小骏,小骏。你干嘛?”孟诗诗摇摇弟弟的身子。 “姐姐,嘘。不要吵。今早我和若辰哥哥说好了一起玩装死的小游戏。若辰哥哥说,如果我装的好,就给我一幅铠甲一把真剑。”小骏说完,又很敬业地装死去了。 什么,小骏那么亲切地喊他若辰哥哥。 喂。我是你亲姐姐。臭小子。 呼。怎么那么久,那个家伙到底有没有通知孟家的人? 慢着,有动静了。 孟诗诗飞快地闭上眼睛,为了小骏,拼了。 第十章 大家都爱看星星 孟诗诗甩开孟熙然的手,低声说道,“我睡不着的时候喜欢看星星。我看二姨太的屋顶上最适合夜观星象。所以。呵呵。”孟诗诗嘴角一扯,瞎话立刻满篇。 她一边说一边干脆真的坐在屋顶看天,假装惬意。 她四顾寻找沁棠。小妮子可能看到了孟家大少爷,所以先躲起来了。也好,一个人被抓住,总比两个人被抓住的好。 下一刻,孟熙然回答她的话,真如五雷轰顶。“三妹妹,今天天不好,雾蒙蒙的。没星星!如何夜观星象?” 孟诗诗厚着脸皮,嘴角再扯。 招牌酒窝旋开,“大少爷,你不懂。这是情调。”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抬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 她心里却是着急,这人话怎么那么多,等一下二姨太回来了该怎么收场?他不走,沁棠也不会现身,她怎么下去呢? 孟熙然揶揄道,“三妹妹是在**吧,可惜我们此刻是在本少爷的屋顶。” 他稍微一顿,哀叹着说,“那个,我们可是亲兄妹。三妹妹不会对为兄有什么想法吧?”。 敢情古代的房顶连的那么紧,她居然半夜爬到陌生男子的屋顶上了。还好这个孟熙然是她名义上的大哥,还有解释的余地。 “大哥,你放心,我上屋顶只是贪玩好奇,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我绝对不会和你**的。”她坚定地说出这句话,特别加重了大哥的发音。 孟熙然撇撇嘴,笑得灿烂,“若是我想呢?” 孟诗诗的面目神经终于瘫痪 他看她神色,终于扭转了话题,“芸嬷嬷这两天还找你麻烦吗?” “多谢大哥出手。”孟诗诗由衷地说,又附加一句,“大哥的援手诗诗记得,有什么用得着妹子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 脸被人盯了片刻,孟诗诗等到一句,“那个香囊,算是我给三妹妹的见面礼。依瑶静瑶都有。” 终于说到重点了,孟诗诗眼光一收,却敛了锋芒,“谢大哥抬爱。” 风动衣带飘,两人已下屋顶。温暖离手,孟熙然放开他拉着孟诗诗的手,向自己屋子里走去。 他的背影玉树临风,月色似乎也因为他黯淡了许多。如此美男,孟诗诗被风迷了一下眼。 那人却突然转身,黑夜里他牙齿很白,“诗诗要不要进去坐坐?” 孟诗诗一走神,开口差点闪了舌头,“那个太客气了,不用了。白天来,白天来。”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着她慌不择路的背影,孟大少孟熙然欢畅地笑了。笑过之后,他觉得心情愉悦了很多,这个新来的三妹妹可真有意思,他的计划要不要作些调整呢? 孟诗诗凭着记忆,好不容易回到了静莹苑。进门的时候,冷不丁撞到一个人。孟诗诗哎哟一声,疼地叫了出来。该是撞到腰了,谁走路不看前面的。 “三小姐,你终于回来了。”熟悉而欣喜的声音。不是沁棠是哪个? “你倒好自己回来了,把我一个人拉下了。什么女保镖。你被解雇了。”孟诗诗没好气地说。 虽听不懂孟诗诗在说什么,三小姐的怒发冲冠的样子她是懂的。 “三小姐,沁棠不是故意丢下你一个人的。是二殿下说有他亲自保护你就可以了,就把我赶走了。”沁棠委屈地解释。 “那你急匆匆地干什么去?”孟诗诗有点不信。煞神来了?还要亲自保护她? “二殿下说要赶紧准备热水。”沁棠提着木桶,眼角红了,“三小姐你没事吧。” 孟诗诗想起弟弟小骏中毒的事情就心里烦闷,无奈地挥挥手,“没关系。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孟诗诗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床上被子里有个隆起物。她一发狠,将被子一揭,她最讨厌人家用她东西了,何况是贴身睡觉的被子? 下一刻,她却面带愧色,将被子小心翼翼掖好。因为大临国尊贵的二殿下在她的被子里冷得缩成了一团。看来是又犯病了。这人自己都有病,还帮人解什么毒? 某男不顾身体,咬牙切齿地说,“今天星星不错吧。” 孟诗诗念着他正生病,倒没有动气,微微一笑,“你也在屋顶啊,你也爱看星星啊。”只好装傻,她和孟熙然的对话,估计都给朗若辰听去了。 她突然有点心虚,附加一句,“人家前些日子帮了些小忙,我总要谢谢他的。” 某男继续牙齿打架,“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准备怎么谢我?” 孟诗诗一怔,不是说好协助他查出中毒凶手的吗?还要什么谢礼? “继续暖床吧。”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拉过孟诗诗。 门口的沁棠正好提着热水桶进来,眼前一幕太触目惊心了。两个人,一条被子。 她的脸瞬间红了,暗骂自己这次一定完了。撞破了旧主子和新主子的好事,这可怎么办? 她脚一跺,放下木桶,扭头就跑。 屋内孟诗诗急欲解释,一句沁棠还没出口,嘴巴被人堵上。“小声点,这里是孟府。你要他们都到静莹苑来看我们两个这个样子吗?” 好可怕的景象,孟诗诗立马噤声。 她下一刻用力一挣,起身,顺便踢踢某男。经过一番吵吵闹闹,某男正毒发,刚才抱她那一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今更是瘫软如泥。 孟诗诗慢腾腾整好衣服,给朗若辰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二殿下,做个好梦。”她一步跨出,潇洒地将门反锁,走进弟弟小骏的房间。 今夜,只好和小骏挤挤了。 第十一章 当家作主的是谁? 第二日起来洗漱,朗若辰早已不在,沁棠服侍着梳头穿衣,孟诗诗也不问她朗若辰的去向。因为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穿过几重游廊,跨过几道门槛,举目之处都是雕梁画栋。孟诗诗拾步台矶而上。一个着红带绿的丫鬟忙笑着迎上来,“三小姐,二少爷,快请进。老太太和夫人小姐们都等着呢。” 孟诗诗和小骏进入房内,沁棠立在身后。一个鬓发如银的老妇人一把将小骏搂入怀中,哭喊起来。 小骏被老妇人突然一抱,迟疑片刻,看向一边的孟诗诗。 孟诗诗心里一晃,有点七上八下,直到小骏喃喃出声,“祖母。”心才略微放下。 还好这几日晚上她派得沁棠打听到孟府老夫人大病初愈,耳提面命了小骏一番。难得小骏乖巧,老夫人又情真意切。这祖孙相认的一幕,倒是真让孟诗诗想起了前世故去的女乃女乃。 一个恬静的女子起身劝慰,“祖母莫要伤心了。”另一个瑰丽盛装女子将恬静女子挤在一边,亦是出声宽慰,“祖母年纪大了,莫要伤了身体。” 孟老夫人拍拍盛装女子的手,“依瑶,来见见你弟弟。”她抬眼看看被挤在一边的女子,“静瑶,你也来。” 几人聚齐一处,各怀心思,场面上倒也其乐融融。 猛然被人狠狠剜了一眼,孟诗诗缓缓侧转身。 一个年纪不大的妇人,端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钗环裙袄,髻戴攒珠。尊贵雍容,面色沉静。下首另坐着一个妇人,浑身穿戴素净,一身白衣,行如缟素。低头不语,仿佛整个人不存在般,正是二姨太。 看着两人闲闲神态,如果不是孟诗诗敏锐,都要怀疑自己刚才是错觉。 那雕花椅上的妇人周围仆妇都是穿得整整齐齐,恭恭敬敬。其中倒有个老熟人,芸嬷嬷。孟诗诗心里冷哼,重新看向小骏这边。 孟老夫人被众仆妇劝解着,稍稍停歇。“好孩子,让祖母也看看你。”她终于将手伸向孟诗诗。 她整理着情绪,慢慢跺过去,迟疑地伸出手。孟老夫人上下打量着这个未曾谋面的孙女。 闲静时,如花映水。似蹙非蹙眉,似喜非喜眸。孟老夫人心里一动,总算没有辱没孟家门楣。只是这一去,命运如何,全看她造化。 怜悯又起,孟老夫人问道,“住得还惯吗?” 静莹苑的破败,人尽皆知。她深深一礼,语带真挚,“劳祖母记挂,让我们姐弟能住静莹苑,以慰思母之心。” 这丫头一句没提过的好不好,只提静莹苑三字。孟老夫人拭一拭眼角湿意,“你娘生前未能入住静莹苑,如今看你姐弟俩这般,也安心了。” 从未过府,连生两个孩子,还被挡在孟府之外。虽然那个静莹苑里有她今世苦命娘陈莹的莹字,那又怎样? 孟老夫人亲切地按按她的手,“让你大娘好好帮你收拾一下。这也是你爹的一片心意。” 收拾?心意?满是灰尘的屋子,被人动过手脚的竹子,可怕的大蟒。还真是情深意重。 孟诗诗拉过小骏,面向雕花大椅,稳稳当当跪下,“多谢母亲大人照拂。” 那位温雅笑着,“三小姐和二少爷多礼了。”一来一去,一派母慈女孝。 一阵冷风灌入室内,帘卷入出。来人面阔耳方,剑眉星眼。手中还亲昵地挽着一个女子。该女子肌骨莹润,天然风骚,万种风情,系在眼梢。 屋内众人,除了跪着的孟诗诗主仆三人,和孟老太太。其他坐着的人皆是站起,站立的人俱是垂手肃立。 孟相向孟老夫人问安之后,众人向孟相问安。随后,他身边的女子依次向大夫人,二姨太等问安。 美妇眼光流转,盯着孟诗诗姐弟,“这可是刚入府的三小姐?”下一刻,娇滴滴地声音响起,“老爷,如夫人莹姐姐当初必是个美人。” 在座各位的脸上真是精彩纷呈。孟相的微微尴尬,大夫人的阴郁不语,二姨太的置身事外,三姨太的隐隐得意。虽然只是一瞬间,却尽入孟诗诗的眼底。 这个三姨太彭氏仗着老爷宠爱,顶着风口浪尖。刚刚小产吗?昨晚精神不济今日就神清气爽了?如此高调张扬,当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女儿和弟弟见过父亲。”孟诗诗乖巧一跪,化解了室内闷闷的气氛。 孟相点头,想说什么却又顿住。 “母亲陈莹不幸病逝,诗诗与弟弟小骏入府时遇到劫匪。托祖母和父亲大人的福,也是上天垂怜,死里逃生。终能见到父亲大人和祖母大人。”孟诗诗语毕,已是泪眼盈盈。 这段话一半作戏,一半却是穿越重生后的百感交集。 眼前的所谓今世父亲一定是连她和弟弟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吧,刚才才会如斯欲言又止。如此凉薄,却是这一世必须依靠之人。只是如此,也让她和弟弟的李代桃僵更为顺利。 孟相暗地舒了一口气,眼前的人儿正是那人的女儿。察言观色,照拂了他的面子。性子上没有他娘陈莹的倔强,容貌上丰美不俗,却没继承她娘惊世骇俗的美。只是一举一动都透着陈莹的影子。这对于她是幸或是不幸,都尚不可知。但愿他这步棋没有走错。 “起来吧。好好顾着弟弟。”孟相沉默一阵,吐出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广袖一拂,走到靠东壁向西,坐到设着青缎靠背锦枕的上首。 在场的众人大多踩高拜低,看着老爷对这位三小姐的态度,不冷不热,生疏有别,各自心念传开,打起小九九。 孟诗诗微笑不语,只起身好好站在自己的该站的位置上。小骏学着她的样子,紧紧站在姐姐的身边。 “三小爷,也大了。虽是亲姐弟,在乡下倒是没什么。如今在住在一个苑子里,终究落人口实。不知道的人,还当我们孟府缺间房子。不如将我旁边的院子收拾一下,让三小爷住进去。”大夫人贤惠地开口。 想要分开我们姐弟,大夫人是要个个击破吗? 帘子重新被卷,一人熟悉朗朗男声,“母亲,好热闹哎,大家都在啊。” 第十二章 相亲相到皇宫里 “恭祝祖母安康。”尖锐的嗓音入耳。一只红蓝相间的鹦鹉,振振翅膀。细细的脚趾绕着钢丝,表演一般讨好地翻了个跟头。 孟老夫人嘴巴都快咧开了,“熙然来了啊,快来快来。” 孟熙然将鸟笼丢给下人,自然而然靠在孟老夫人怀里。他像个孩子般依偎着孟老夫人,“祖母今日气色不错,可大好了?” “多亏了你送来的千年人参,吊着我这条残命。”孟老夫人调笑着,眼中无波,眼角却扫了大夫人一下。 “玩物丧志!”孟相皱眉看着精致的鸟笼,叱责儿子。 “孩子有孝心就行了。才多大,以后有的是机会读书。”孟老夫人不满地说。 孟相抿着唇,当着众下人,不好驳了母亲和儿子的脸。只扭了头,不说话。 “父亲教训的极是,母亲常常教导我要好好读书,为孟府添光增彩。”孟熙然信誓旦旦地保证。 孟诗诗想起他前几日的谋划模样,和今日的混样对比,禁不住嘴角上扬。“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三妹妹吧。”孟熙然对上孟诗诗调笑的眼神,故意夸张地说,好象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此时的孟诗诗来前确实被刻意打扮了一番。上穿掐丝百蝶衣,下着翡翠撒花裙。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俊眼俏眉,顾盼神飞。有一种让人忘记世俗的美。 孟熙然望着她停了片刻,纨绔子弟的台词又重新上来了,“三妹妹真是个让人难忘的美人。”话说到最后,竟有了那么一点由衷。 孟诗诗对上他的目光,却深邃得看不到底。她低头作了个万福,算是见礼。 “大哥就会哄人,不带这么偏袒三妹妹的。”孟依瑶不依不饶起来。但凡女子,听着夸别人美丽,心里总会有那么点不舒服。何况自持甚高的孟大小姐? “大妹妹别生气,你看这是什么?”孟熙然献宝似地拿出一把白玉扇子。 孟依瑶看看扇子,上面绘个女子正在细细女红,并无什么特别的。这样质地的扇子,孟丞相府要多少有多少。她噘着小嘴,正想发作。 “我今日可是遇到了宣王哦。这扇子可是我从他那里讨来的。大妹妹不觉得,这扇画上的女子有点像大妹妹吗?”孟熙然窥着孟依瑶的神色,故意慢腾腾地说。 “大哥好讨厌,耍弄妹子不成?”孟依瑶小脸顿时红云起,一把夺过扇子细细把玩。 孟相微微摇头。这几个孩子都是不省心的。大儿子孟熙然听闻总在那些莺莺燕燕里流连,大女儿孟依瑶呢虽然长得倾国倾城,却一颗心全在宣王身上。二女儿乖顺是乖顺,只是瞧着太安静了。这样的性子在深不可测的皇宫里自然讨不着好。 所以这次女儿节将至,又恰逢陈莹病故。他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未曾谋面的三女儿。活马当死马医,有一个总比全军覆没的好。如今看来,只有这步棋子可走。 他清清嗓子,恢复了一朝丞相该有的威严,“半个月后便是三年一度的女儿节,你们三个好好收拾自己,记得进宫后都给我机灵点。少说话多观察,谨慎行事。” “父亲大人,怎么她也要去吗?”孟依然怒气冲冲地看着孟诗诗,一脸鄙夷。 “当然。你们三个就是我孟家的脸面,可记住了。”孟相看看波澜不惊的孟三小姐孟诗诗,心里的赞叹又多了几分。 孟夫人眼光严厉地瞅了大女儿一下,温婉答道,“妾身自当谨遵老爷吩咐。” 虽然知道那个孟诗诗进府,就是为了这当子事。临了,她心却不甘。那个贱人的女儿凭什么去贵胄之地? 要不是依瑶看上了宣王,静瑶又是个万事不争的性格,何来拉下脸来求这个乡野丫头,巴巴让她进府。也罢,皇帝老儿已经是个半老头子了,她也不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趟这浑水。孟诗诗?哼,有这福气,你就享去吧。 想到这里她心情马上好了很多,“如今诗诗已经进府有些日子了,妾身自然会安排好他们姐弟的起居。老爷且放宽心。”她眯眯笑起的眼,不可避免的有了依稀的纹路。 孟相看着她的脸,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二十年前,这张脸是多么的夺目,多么的光彩。如今到底那么多年了?保养得当却光洁不在,剩下的只是夫妻恩情了,哪有原先的怦然心动。 对比着身边娇艳欲滴的三姨太,甚至清雅的二姨太,大夫人如同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朵。他吐了一口气,“玉茹,一切有你,就安心了。妍儿,我们走吧。” 一句玉茹,直说得大夫人心酸得几乎落泪。他,她的丈夫多久没叫她的闺名了? 她坐得直直的,只能无视孟相和三姨太离去的背影。先有陈莹,后有彭妍妍。岁月再怎么流转,只要她还是他的妻,心再苦,人在累,她咬牙也要站在孟相大夫人这个位置上。 念头回转,大夫人重新抖擞精神,向众人一一宣布,“芸桃,今日起你可要好好服侍三小姐,不可怠慢了她。”人群里走出个清爽的丫头,清晰地回答道,“是,大夫人。” “芸李,今日起你从二等丫头升为三少爷的大丫头。这可是你修来的福气。好好珍惜才是。”另一个伶俐的丫头紧接着出列。 孟诗诗拉着弟弟小骏,“多谢母亲。”她心里却不是滋味,说的好听,拨两个丫头给他们姐弟。除了要把他们分开,从此以后他们姐弟身边又各多了双眼睛。 她无从选择,大夫人说的话根本挑不出错来。只好兵来水挡,将来土淹。 “另外,按照孟府规矩,再给三小姐,二少爷多配两个二等丫头。芸嬷嬷,我也乏了,你看着办吧。”大夫人不耐地挥挥手中锦帕吩咐道。 “多谢母亲照顾。”孟诗诗低垂了眼,心里却又是另一番计较。 第十三章 算计的就是你 孟相带着三姨娘绝然而去,众人也没有了兴致。片刻之后,已是各自散去,大屋里就剩了大夫人母女三人和几个心月复。 大小姐孟依瑶蛮横地捶了下楠木小几一下。力道之大,桌子上的精致果子掉了一地。 大夫人斜她一眼,埋怨道,“现知道气了。莫不是你女儿家不害臊,自动看上了宣王,巴巴地贴将上去,动静之大闹得宫里那位都知道了,会是今天这个恼人局面?” 大夫人复又叹气,“静瑶又是个万事不争的主,如果不是如此,娘会放那狐媚子的儿女进门?孟府毕竟是大临的丞相府。皇宫举办女儿节,一个女儿都不去。这不是不给皇家面子吗?” 孟依瑶听得母亲训斥,终是收敛了些许脾气,挎下小脸道,“宣王年轻,位子又显贵。以女儿的容貌身份作个嫡妻,总比服侍那垂垂老矣的皇帝好上百倍吧。”。 一方绸帕立刻捂上了她的俏脸,“哎哟,我的小姑女乃女乃。”王夫人吩咐道,“韵意,去守着门,莫要让人听去了。”大丫头韵意应诺着出去了。 “为娘知道这个道理。很多时候大家都明白的话,却万万不能宣之于口。被人背地里听去了,你莫要害了孟府上下几百号人的性命。”大夫人语重心长教大女儿。 被大夫人一吓,孟依瑶的气焰收敛了几分,她不甘心地搅着帕子,仿佛拿它撒气般,“娘,难道就这样算了?” 大夫人深远地看着某处,“怎么可能,只是得想个法子,坏了她的名声,又不能连累了孟府。” “芸嬷嬷,吩咐下去,三小姐和二少爷的吃穿用度和其他两位小姐一样,断不能短了他们的。”她脸上笑容森森。 “大夫人,这。”芸嬷嬷看着大夫人脸色,有些犹豫。 “依瑶,静瑶你们俩个给我记得,欲取之,必先予之。不给点好处,麻痹了她,如何让她乖乖听话,对我们少了防备。”大夫人平静地看着两个女儿,似乎并没有在谋算什么。 “是。大夫人。”芸嬷嬷恭敬地回答。大夫人要亲自出手了,臭丫头有你好受的了。 “她虽是个滥竽充数的,也是我们孟府出来的。指望不上她荣光了门楣,也会是大姐的垫脚石。她越卑微,大姐就越光芒四射。”一直不语的孟静瑶突然开口。 “静瑶,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大姐听你的话行事。”孟依瑶听得孟静瑶的话,欣喜地说。她这妹妹虽然平时不言不语,心里却明镜似的。然而只有孟依瑶知道,论美貌她自是胜出不少,要论智慧,静瑶可是女中诸葛。 如今出言帮她,自然成数十之**了。孟诗诗,乡下丫头摇身一变,想要成为与她和静瑶一样尊贵的孟府小姐,白日作梦。 “静瑶,你准备怎么应对?”大夫人重新打量了二女儿一番。这个女儿她以为她是万事不争的,她以前是低看她了吗? “女儿敢问一句娘亲,这世间女人最宝贵的是什么?”孟静瑶明媚地笑着,细细的长眼眯成了一条线。她的容貌虽然无法与万众瞩目的孟依瑶相比,却也清甜可人。生出害人的狠计来,俊俏的脸上也不显山露水。 大夫人会心地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提醒着她的青春不在,“如此,她就该连站在那个地方的资格都没有了。静瑶,你大哥不是我亲生的,成天花天酒地,心思也不在正经事上面。你们两个,都是我历尽千辛万苦,十月怀胎得来的。我们母女三人,才是真正的血脉相连,你们可懂为娘的意思?” “女儿醒的,自是不遗余力,帮着大姐。大哥不过就是个男儿身,左不过贵公子一个。他整天玩玩乐乐,不正随了娘的心思吗?娘还年轻,指不定什么时候上天眷顾,就有了弟弟。到时候,亲生儿子封官进爵也不是难事。”孟静瑶轻轻点一点鼻翼的粉,悠悠地说 “娘,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孟依瑶笑脸相迎,随声附和。 “好好好,都是娘的心肝宝贝。”大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轻轻地拍着两个女儿的手。 “静瑶啊,以前娘只看见了你大姐的风华正茂,忽略了你,你可原谅为娘?”大夫人特地多说了一句。她的二女儿孟静瑶,真正真人不露相。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就将她多年心思模透。 她是抚养了大少爷孟熙然不假,也承认了他在孟府独一无二的地位。她从小宠着他惯着他,表面看是真心待他,可心里却还存着那一份飘渺的希望。虽然孟相,已经很多年不进她的屋子了。 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总是比不上亲生的。对男儿来说,对孟府唯一的男儿来说,碌碌无为就是最大的罪过。 亲生的那两个,虽是女儿。一个端是生的花容月貌,一个却是长的一颗七窍玲珑心。女儿要是生养的好,可是比平凡的儿子要荣光得多。 一个目标宣王妃,另一个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她这个丞相府大夫人的位置怕是越来越稳了。大夫人仿佛看到正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在空中飞旋,向她缓缓飞来。满眼的雍容华服,满头的奇珍异石,大夫人一时心花怒放。 边上孟静瑶笑得温柔,耳上一对翠丝金坠子低低摇曳,更衬得她肤如凝脂。 今日她出言相帮,露了峰芒,也是为了心里的念想。以前她不争不抢,是没什么好争好抢的。 大哥纵情欢场,大姐空有一副天生的好皮囊。横冲直撞,肆意任性。唯有自己姿色不差,关键是要有那九曲心肠。从来那泼天的富贵,岂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呢? 孟诗诗,不过乡野丫头一名,孟三小姐这个响当当的名号,她如此粗鄙,也配?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她要让母亲重新看待自己,因为半个月的时间实在紧迫。那个日子对她而言,意义非凡。她并不属意于老皇帝,她想得更深更远。 孟静瑶的嘴角微微翘起,眼光渐寒。 第十七章 真心人眼泪一滴 好热,全身的血液沸腾着,在身体里奔跑着,横冲直撞似乎要冲开她的肉身。每个毛孔奋力张开,即使感受不到一点凉意,仍然全力呼吸着外面的潮湿空气。身子仿佛被腾空架起,平放在许多个滚烫的火炉之上。火炉兹兹,冒着幽幽火苗。 “小姐。”“诗诗。” 好多人都在唤她。眼皮沉重,无法睁开。 “沈方,怎么说?”老夫人急切地问道。 “真好。”一个老头笑嘻嘻地回答。 人家昏倒,他说真好,这什么大夫?沁棠忍不住白他一眼。 老头继续说道,“这炎毒20年前我才听闻,如今又横空出世。哈哈,老夫这几日不无聊了,有事情干了。” 老夫人听那怪老头说得荒唐,却不以为意,只是暗暗舒了口气。沈方这么说话,说明孟诗诗的性命并无近忧。于是问他,“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拿。” “堂姐,你倒是大方。黑崖冰莲一朵,冰河血蛤一个,还有真心人眼泪一滴,你孟府可有?” 黑崖冰莲,那是传说中生长在雪山之上的珍贵草药。0度发芽,3度生长,在零下21度的严寒里生长,五年才开花一朵。 冰河血蛤,每只蛙肚子里有一粒胶囊,似膏似油,里面储存着能量。之所以叫血蛤不叫雪蛤,是因为它比普通雪蛤的身体更为透明,身体里的血管也清晰可见。远看浑身通红,更像是血染的。 这两样东西都是恶寒中生长,一动物一植物。都是大补之物,合在一起,对付炎毒,也是对症下药。物件虽是珍贵,却也无是完全没有办法。 只是这真心人眼泪,如何得到?大千世界,人心隔肚皮。自古而来,多有负心汉,少有痴情种。 那沈方见老夫人大有难色,开口说道,“这方子我不过是20年前从师父那听来的。作不做的准还不知道。传说还是有个相克的寒毒。两毒相遇,中毒的双方还能拖些日子。但也治标不治本,你这新孙女命不久矣。不过,便宜了我老沈,拿来作研究真心不错。万一要是她死了,记得通知我,尸体我要带回去切开来,彻底看一遍。” 老夫人听他最后一句,不禁有些胆寒。她这堂弟自小古怪,喜欢研究尸体,死物。家里人一直视为不祥之人,也不管他。多年前某日走失之后,听说拜了个高人,习得了什么神医之术。几年后自己回到家,奇门异术,倒也救了几个贵人,名声大噪。不过他在外面都是用的假名字,打一枪换一炮。只因小时候与堂姐经常玩在一起,关系不错,因此顺便成了孟府的座上宾。 “可有什么缓解之法?” “或者找个中了寒毒的人,中和一下毒素;或者每天弄洗冰块澡。这毒一月发一次,一次比一次厉害。你要心疼这个新孙女,还是送她到寒冷的北地去吧。这里的天气不适合她。” “姐姐。”小骏刚下学,听见孟诗诗昏倒的消息马上赶了回来。他看到老夫人,马上一个大礼,“孙儿莽撞了,祖母安康。” “堂姐,这姐弟俩让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我受人欺负了,你也总是护着我。”沈方不顾礼节,自说自话将小骏扶起。 突然他手腕一滑,搭住小骏的脉,眉心一展,随后笑逐颜开,“好事成双。又来一个。” 老夫人摇摇欲坠,在她心里,男娃毕竟比女娃重要。如今听沈方口气,小骏也中了炎毒了。 “你那师傅,可说过20年前是给何人解毒?” 沈方默然一刻,终于低声说,“是宓妃。” 竟然是宫里的宓妃。深宫自古都是怪事连连,如龙潭虎穴般,无人敢置喙。 说到宓妃,二十年前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深得当今皇帝宠爱。曾经一年连升三级,甚至诞下一子。只是身体自从诞下皇子后,身体时好时坏,终于撒手西去,从此如枯叶埋于树根,被一代又一代的新晋嫔妃取代,无人记得。 这事牵扯太广。老夫人后心一凉,只觉此事必不简单,其中万般险恶。再说,宫里哪里有什么真心人,又何来真心人眼泪?宓妃最后也没被医好,可见方子存疑。 沈方看老夫人一眼,“不过宓妃中的不是炎毒,而是寒毒。” “什么?”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当然了,解毒的方子也有些变化,极寒之物变成两味极热之物,真心人眼泪这药引可是不能变的哦。”沈方玩笑着说,随后指着昏睡着的孟诗诗,“我先开些清心的药,两个时辰后她自然能醒来。” 正在此时,一个二等丫头来报,“老夫人,宫里来人了,老爷传话让三小姐速去前厅接旨。” 第十八章 各怀心思 一个尖细嗓子唱到,“太后有旨,一年一度的女儿节将在三日后举行。请孟府三位千金到时出席。” “臣女领旨。”琳琅玉珮声响起,三女深跪低头接旨。 孟相开口,“多谢曹公公。”说话间手里多了一个银元宝。曹公公推辞了一阵,安安静静收下。“孟相之女,必定艳压群芳,到时定享荣华。”曹公公客套了一番,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想别过。 一个小随从偷偷看了跪在下面的三女一眼。只见一女衣着耀眼,一女恬静如水。另一女却面罩薄纱,身影中透着英武。那随从佝偻着身子缓缓退出,多看了那面纱女子一眼。 “三小姐怎么样了?”待到曹公公一行走远了,孟相终于看向面纱女子。女子将面纱扯开,“老爷,沈方大夫说小姐体弱,又受过惊吓。因此发了高烧,但他医术高明,保三小姐两个时辰后醒来。” “嗯,沁棠。你先回去照顾三小姐吧。” “是,老爷。”沁棠回道,退了出去。 偌大的厅堂里,只剩孟相和两个女儿。 “你们两个,人各有志,让她赢。”孟相目光深邃,定定看着两位女儿。 老夫人肯让沈方给孟诗诗看病,正是告诉他这个儿子她有多重视孟诗诗。当然,老皇未来的妃子嘛,他当然也非常重视的。另外两个各有各的用场,孟府三女鼎力,各持一边。这个宝他孟家,怎么样也会压对的。 “父亲,她一个乡野丫头,要她压过我们姐妹吗?”孟依瑶气呼呼地说。 孟静瑶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 “依瑶,小辈让长辈,有何不可?宣王可是皇上的儿子。你三妹妹一旦入宫,就是宣王的庶母,你以后看见她还得大礼相见。” “我知道父亲的安排,我就是气不过!”孟依然嘟着嘴说。 “就你这性子,好好给我收敛收敛。不要说宣王,就是全天下的男人给你挑,都有几个受的了的?”孟相呵斥。 孟静瑶心里狂跳,将来全天下的男子任她挑。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父亲竟然竟然是这么想吗? 她探询地看向那个中年男子,她的父亲大人。那双眼虽然漂亮夺目,却充满了对权力的渴求。 只一瞬间,孟相神收,眉目间又变成和蔼可亲的父亲,人人称道的三朝元老。 “去吧,记住我的话。好好休息。三日后打起精神,孟家就靠你们两个了。” 孟静瑶的心如同被淘空了一般,原来她以为自己的**藏得很深,居然被父亲一眼看穿。可是父亲对她并没有另眼看待,把她和一个蠢货,一个乡下丫头并列而已,都只是他权谋的棋子。 全天下的男人任女子挑的,世上只有一种。那女子具有无上的权利,不是女帝,就是公主。孟依瑶,一个丞相之女,又有何资格? 想起如今太子羽翼渐丰,老皇势弱,宣王手握大临一半兵权。父亲也蠢蠢欲动了吗? 罢罢罢,乱世出枭雄。她孟静瑶,怀揣才华,本是想依附夫君,问鼎大临未来最尊贵的那个女子位置。若是父亲成功,何必靠什么男人,这天下都会是她的。 想到这里,孟静瑶笑意浮上心间。 与此同时,孟府之外。 “太子殿下,放过老奴吧。老奴虽是阉人,不该有什么牵挂。可家中还有母亲在堂,不想丢了身家性命啊。”曹公公向刚才的那个小随从讨饶。 再看那小随从,背也不弯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富贵逼人。 “那个戴面纱的女子,可是孟府三小姐?” “老奴觉得应该是。其他两位小姐,老奴三年前女儿节上见过。虽过了三年,样貌有些变化,可还能认出个大概。太子,你莫不是?”曹公公心儿一抖,觉得自己今朝带这位太岁来孟府是自寻死路。 “曹公公,你今日干得不错,小太监衣服还你。”朗若坤也不回答,将靛蓝色小太监服甩在曹公公脸上,“本太子到街上逛逛。”说完一溜烟,没入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哎呀,老奴的脑袋这次真的保不住了。还不找人暗中保护太子?出了岔子,你们个个都月兑不了干系。”曹公公急急地吩咐几个手下。 可是熙熙攘攘的闹市里,哪里还能寻到太子的影子? 那三小姐可是孟相要送进宫里的人啊,这太子要是看上了怎么办呢?曹公公内心一片自责,后悔不该帮着太子出了宫,又顺道到孟府宣了旨意。如实和孟相说吧,不仅得个办事不利,私带太子出宫那是死罪。曹公公一哆嗦,将嘴巴牢牢闭住,再也不作他想。 大夫人房内。孟静瑶将孟相的话一五一十,和母亲做了汇报。大夫人垂眸,看不清心思。“静瑶你怎么看?” “既然是父亲意思,女儿觉得不如。”孟静瑶看看大夫人的脸色突变没有说下去。 让那三丫头进门已经是忍气吞声。想着不过凑个数,宫中嫔妃如何轮到陈莹这个贱人的女儿?前番毁坏她名节不成,已是一股子恶气郁结心中。现听得老爷竟然真的在为那贱人入宫铺路,大夫人白皙的手不住颤抖。 “娘,不如我晚上找个人,把她的脸划花了,看她怎么当皇帝的妃子。”孟依然眼露狠光,口出毒语。 “上次已是打草惊蛇,未伤她分毫。现今她有了防范,不可不可。”大夫人摆摆手劝阻。 “既然父亲要她入宫。不如我们在宫里下手。神不知鬼不觉,来个借刀杀人。到时是她自己招了祸事,和我们无关。”孟静瑶献策。 “二妹妹,你上次已经失手一次了。”孟依瑶白了一眼,讽刺她。 孟静瑶不甘示弱,眼峰一斜,反问道,“那你可有什么新鲜主意?” 孟依然沉默。 “静瑶,这次有几成把握?”大夫人急切地问。 “娘,你就拭目以待吧。这一次,她会像那王八四脚朝天,再也翻不了身。” 第十九章 逼上梁山 梅梢终于褪去粉色,桃花试着拂上枝头。大临开国二十四年的女儿节,春天的脚步渐渐远去,初夏来了。 深浅盛装,微风映袖。盈盈笑语,皆为佳人。大临的名门闺秀们,聚集一处,就待那最尊贵的男子钦点,飞上枝头。 孟依瑶眼角飘渺,微伸着脖子,看向对面的一溜椅子上。椅子上都搭着撒花椅搭,底下摆着脚踏。那是各位皇子、王爷的位置。 所谓女儿节,不仅为皇帝所设,也是适婚贵胄与大臣之女相会的日子。当然为了避嫌,男宾女宾两个区域间隔了段距离,又覆上轻纱几重。最是朦朦胧胧,似见非见。 孟静瑶见孟依瑶模样,心里鄙夷,却脸上维持着矜持笑容。所谓闺阁贵女,如此不知自重。进门之前,属意宣王,早已闹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而她孟静瑶,心思深沉,她不想拔得头筹,却会抓住这次机会,撕下旁边那人的镇定面具。 孟静瑶的旁边正是孟诗诗。只见她不急不躁,只浅酌几口茶水。神态悠闲自得,品茶赏景,仿佛不在人人摩拳擦掌的佳人之中。她的特别就像烦躁世间的一股清泉,沁人心扉。 “哟,这是谁呀?从没见过。”一个盛装女子朝孟家姐妹看来。她丹凤眼掠过孟依瑶,孟静瑶,停在孟诗诗身上。 孟依瑶心里暗笑。这些闺秀之间也常常走动,说话的正是与她相熟的顾尚书的千金顾纤纤。 另一个逢迎的女声响起,“你家世代为官,如何认得乡野丫头?”话音刚落,众女忍不住一片嗤笑。 孟依瑶故意对顾纤纤眨眨眼,“这是我家三妹妹,刚从乡下回来,姐妹们多多包容。” 她这话虽听着似乎是在帮孟诗诗解围,实际上坐实了她乡下丫头没有规矩的名头。 孟诗诗不卑不亢,目光清冷,“敢为这位小姐是哪家府上?” 顾纤纤看她竟敢答话,骄傲地说,“我爹爹乃是当朝顾尚书。” 孟诗诗微微一笑,“哦,尚书原来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顾纤纤最讨厌人家说一半话,藏一半了。 “我们乡下有句话叫做,上竖(尚书)是狗,下竖是狼。诗诗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今日一听顾小姐几句话,茅塞顿开。”孟诗诗不顾顾纤纤憋得通红的脸,继续说,“刚才那位小姐说你顾家世代为官,不知道是不是世代上竖(尚书)呢?” 顾纤纤一时想不出话来,鼓着腮帮子,只能狠狠地说,“你,你。” 继续添一把火,“顾小姐抬爱,想要认识乡野丫头吗?小女孟诗诗,孟相之女,排行第三,幸会幸会。”孟诗诗头稍稍地扬起,直视着顾纤纤。脸颊上半个酒窝若隐若现,颇为俏皮。 这一切瞧在顾纤纤眼里,却是十分的可恶。她娇小姐脾气上来,正待发作。 那边男宾已经纷纷入座,引得各女悄声评头论足,兴趣不在这边,早已转移。她落了下风,强自吞了恶气,气鼓鼓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中间一人九尺身躯,美如冠玉。如瀑的青丝凌乱地洒在水墨色衣的后面,真正是生得风流倜傥,洒月兑不凡。 众女隔着几多纱帐,不住探看,不时叹息。已是皇子,尊贵无比,上天何必如此眷顾,生出如此可人?孟依瑶脸露痴迷之相,口中呢喃宣王,宣王。众女不屑,更有嗤嗤发笑者。 “皇上,皇后,瑶妃到。” 黄盖渐近,贵辇随后。顿时,原本热闹的佳丽们鸦雀无声,场内一片寂静。待到眼前,下辇入座。旁边的太监特地放了个黄缎椅靠,老皇帝缓缓靠在上面,看起来很疲惫。 黄莺声起,“姐姐,今日来的贵女可真多啊。哎呦,宫里又要添生机了。”说话之人巧笑着,芙蓉如面柳如眉,转眸间三千粉黛失颜色。她手里抱着一个雪白肉团,圆滚滚的,煞是可爱。猫儿细长的眼睛眯着,似乎没有睡醒,正在假寐。 帝后未语,她口先开。不是宠冠后宫,夜夜专夜的瑶妃娘娘,何人敢? “瑶妃妹妹说的极是,不如妹妹从中挑选几个,深宫寂寞,也好陪陪妹妹。”钗摇环动,皇后说的客气,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一句深宫寂寞,暗指贵女新晋后,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 瑶妃不以为意,只微微笑着看向皇帝。皇帝不看皇后,只轻轻拍了拍瑶妃按在猫儿上的手,以示安抚。 此刻,谁是旧人,谁是新人。一目了然。 身边的曹公公倒是机灵,立刻宣布,“女儿节正式开始。请各位贵女入席。” “谢皇上。”隔着纱帘,众女齐齐行礼,纷纷入座。 片刻后,皇后开口,“按照往年规矩,为添喜庆,各家贵女将会施展才艺。不知今天,皇上和本宫可有此等荣幸?” 顾纤纤上前一步行礼道,“臣女顾纤纤见过皇上,皇后娘娘,瑶妃娘娘。” “起吧,纤纤。你上届女儿节表演了一曲霓裳羽衣舞,惊艳四座。今日是否有新作问世呢?”皇后笑着问她。 “姑妈见笑了。纤纤舞艺技穷,今日见过孟府三小姐,才知自己是班门弄斧。”顾纤纤说得谦虚,仿佛真有其事般。 “哦?”顾皇后心致昂然,“孟家三小姐?可是那前几日路遇劫匪,最后奇迹般平安回到孟府的三小姐?” “不敢欺瞒姑妈,正是。”顾纤纤回答,“孟府三小姐孟诗诗,舞艺卓尔不凡,姑妈不该错过。” 皇后被吊得心痒痒,“如此也能开个好头,为各位贵女作个表率。孟府三小姐,孟诗诗何在?” 众女齐齐悄悄后退,结果孟诗诗站在原地。众女一退,立马显她出来。就如同是自己领头站出来一般。她看看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无奈只能上前行礼道,“小女孟诗诗,拙颜见过皇上,皇后,瑶妃娘娘。” 第二十章 肚皮舞的古代应用 “皇后娘娘,顾小姐可能道听途说了。臣女惭愧。”孟诗诗推辞。 “孟三小姐就莫要谦虚了。”顾纤纤死咬着她不放。 “开始吧。”皇后金口一开,此事已经不是一句不会舞,就能逃月兑过去。 “那臣女只好献丑了。”孟诗诗咬咬唇,豁出去了 她杏眼一瞄,扯下轻纱一幅。将薄纱扯为一大一小两幅。小的蒙在脸上,大的缠在腰间。摆了个提臀起势,轻轻舞动起来。 临国的贵族装饰讲究裹身广袖,用来跳舞更显身材。但看孟诗诗面纱下明眸动,腰肢转。最要命的是她竟然将衣服卷至胸底,露出敷着白纱的肚子。 那肚子时而抖动,时而缩放,配合着跨部的旋转,手臂的摆动,煞是好看。朦朦胧胧,欲露还遮,妩媚中有别样的清新。 悠扬的笛声响起,合着孟诗诗的舞姿流转。加入了音乐,舞蹈更有看点。重音甩胯,轻音抖腰。几个对称的基本肚皮舞动作过后,孟诗诗一个旋转,轻纱绕,衣衫落。纱动全场,衣衫顺势落下遮住了肚子。 纤细的手臂摊平,掌心翻转朝上。两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堪堪立在她的手中。初初的停顿过后,人越来越快的旋转,蝴蝶越来越多的聚集。人隐蝶中,人蝶和一。 真是日光斜,暖风细。蝴蝶起,恋罗衣。 最后一个经典的坐臀叉腰动作,笛声随即适时嘎然而止。一舞一曲终了,蝴蝶散尽,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肚皮舞起源于中东,是一种充满阿拉伯风情的舞蹈。特点就是摆动臀部,胯部,结合手部,胸部动作。这种舞蹈适合女性,又带有神秘色彩。孟诗诗在现代的时候在健身房里运动时,当作减肥和老师学过几个基本动作。 这次赶鸭子上架,她把当年学过的动作摆了个遍,为了凑数又左右对称地做了一遍。舞蹈行家如挑事的顾纤纤之流,早已看出她确实不会舞。 可是此舞贵在前无古人,无人舞过。孟诗诗又施了法子,将蝴蝶吸引来,弥补了她并不是从小练舞的缺点。加上吹笛人刻意寻着孟诗诗的节奏,踏着她的拍子,倒也显得此舞浑然天成,让人无法忘怀。 “孟三小姐这舞真正是翩若游龙举,宛如灵蛇舞。”持笛之人,露出白白的牙齿夸赞道。 “哪里?二殿下这曲才是高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孟诗诗嘴巴涂了糖,牙齿早已被自己的恶心话酸倒。 “古有霓裳羽衣曲,今有游龙灵蛇舞。”一直没有开口的皇帝笑着望向顾纤纤和孟诗诗。“朕何其有幸,都看到了。赏顾尚书之女顾纤纤。孟左相之女孟诗诗。” “臣女谢过皇上。”顾纤纤和孟诗诗虽然不睦,仍然站在一起接受皇帝的夸奖。一个俏丽如三春之桃,一个素雅如清心之莲。一个是翩翩仙子舞,一个是旷世婉转意。 皇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由赞道,“如此佳人,说是大临双壁也不为过啊。” “皇上谬赞了。”两人齐齐出声,一个燕语,一个清音。竟真是珠联合璧。 “哈哈,哈哈。”皇帝抚着胡须,满意地点着头。“孟诗诗这舞舞得好,这顾纤纤嘛,荐人有功。说吧,今日你们要什么奖赏?” 孟诗诗心里明镜似的,什么推荐有功,是陷害不成好吧。她眼珠一转,恰好与朗若辰不加掩饰的赞许目光撞在一起。 孟诗诗心虚,别开脸去,朗若辰,朗若辰。眼睛不要长得像星星那么好看,可以吧。亮晶晶地,看得人家心发慌。 顾纤纤想了想,鼓起了勇气,率先问,“皇上您金口玉言,纤纤要什么奖赏都可以吗?” “纤纤。”顾皇后首先捉急,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让她说。”皇上不以为意地温和笑笑,朝向顾皇后,“梓童,你这侄女性子倒率真。”皇帝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兴致高昂。 皇帝既然这么说了,顾皇后只得浅浅一笑,不再阻止。 顾纤纤脸上带笑,更衬得她肌肤胜雪。“那臣女就讨赏了。臣女要那二十年前失传的兰若舞的手绘本。” “你从哪里听来?”皇帝一拍身边的轻漆描金小几,站了起来,。几上的茗碗哗啦啦跌落一地。 顾纤纤看触犯了龙颜慌了神,只跪下不敢说话。顾皇后一听,也吓得一起跪了下来。于是所有人都跪了一地。 孟诗诗跪在冰冷的地上心里嘀咕,刚才还好好的说什么要什么都给。人家姑娘随便一说,就炸毛了。什么一言九鼎?都是随便他说了算。封建社会,皇帝独裁害死人啊。 等等,那个兰若舞是个什么东西,比得过她的流传千年的埃及肚皮舞,比得过顾纤纤的神曲霓裳羽衣曲? 突然皇帝颓然落座,涕泪交加。手足委顿,没有力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旁边的曹公公,马上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掐丝小盒,飞速地打开,将里面一粒佛珠大小的漆黑丸子塞进皇帝的嘴里。 咀嚼片刻,皇帝如迷蒙初醒,精神好了很多。他看看下面跪了一片的人,轻轻说了句,“都起吧。” 大家随机纷纷起来,却对皇帝的突然狂怒又瞬间犯病吃药,一点诧异都没有。这种情况应该当众不止发生过一次,人们早已经习惯了。 孟诗诗心里却疑心陡起。她因为离得皇帝近些,又由于她的嗅觉天生比一般人敏锐。那装有佛珠大小丸子的小盒子,虽然早已收入曹公公的怀里,她却嗅出了若隐若现的味道。 那个味道,那个味道!竟然是!她心中大惊,几乎不能思考。 第二十五章 二殿下的隐疾 “我就喜欢顾姐姐这样的人。”孟诗诗欣喜地笑着。是啊,世上本来就难得朋友一个,何况这个朋友还真诚如顾纤纤。 有银色人影晃过,“两位小姐好心致。不知郎某能否参与?” “顾纤纤见过二殿下。”顾纤纤看到是郎若辰,不免有些吃惊。传闻里,这二殿下可是万年冰块脸,也不知是不是常年在外浴血奋战杀敌的关系。今天倒是怪了,主动来打招呼了。她看看孟诗诗,挤了挤眼睛,那意思你们俩认识? 孟诗诗心里嘟囔,知不知道卧底与幕后之人不要有什么联系的,这个人懂不懂情报工作?她嘴皮不自然的一抽,“孟诗诗见过表哥二殿下。”她这么说,是告诉孟纤纤,她和朗若辰只是远亲,没什么大关系。 “孟三表妹,好像不是很愿意看到本殿下?”郎若辰调侃着,那表情不再像是那个战场上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煞神了。 “那个,二殿下。我们好像不过是二表关系。那个我大姐孟依瑶,孟静瑶在那边桃花树下,你要不要过去,和她们也打个招呼啊?” 他是大临玉树临风的二殿下,从来都是痴男信女围绕身边的。不管去街上,还是宫里,哪里不是一大把的女人簇拥着的。要不是他一再以战事未休作为理由拒绝,皇帝不知道下旨意帮他找了几房妻妾了。如今他放下殿段,刻意讨好,这女人却是在赶他走? 郎若辰鼻子哼哼,“纤纤,你好好陪着她吧。”转身,好脾气的走了。 顾纤纤直笑着羞她,“莫不是我这千年冰霜王表哥,对孟三小姐有意思吧。” “五代之内,不能通婚的。”孟诗诗听得顾纤纤这句,一口唾沫差点呛在喉咙里,咳了两声,继续义正言辞地说,“否则生下来小孩要变白痴的。” 顾纤纤想了一下,终于喃喃地说,“我父母就是舅表姐妹,我还不是没变白痴。” “你运气好,那是意外。那大多数的都有些问题的。”孟诗诗想着古人从来都是表兄妹什么的结婚的,心知顾纤纤肯定理解不了现代医学已经认定的东西。 “那皇上皇后也是舅表关系。”顾纤纤继续疑惑着。 “你看哦,近亲结婚,要是不是白痴的话,就是天才。比如姐姐你啊。”孟诗诗顺便不着痕迹地猛夸了顾纤纤一下,“但是,性格奇怪的比例也会比较大的。”孟诗诗看看周围,没有什么人在注意她,“比如刚才那个二殿下,千年冰霜脸不说。还那个。”突然,她想到,不能说出郎若辰有病的事情,那个保证书,那个一万两黄金。 “还哪个?”人嘛都有好奇心理的,顾纤纤果然按捺不住问道。 孟诗诗想起那个可恶的郎若辰老是让她暖床,还曾在她睡得最香的时候将她踢下床,气就不打一处来,随口编排道,“那个你看哦,他的鼻子又挺又秀气。我看过我们老家的一本相书,说是鼻子小的男人,估计那方面不行,有点问题。” 顾纤纤大张着嘴巴,“真的,孟妹妹你这话准不准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孟诗诗神秘地笑笑,“谁知道呢,这种事情要到了洞房花烛夜才知道的。” “是啊,那我要和那几个关系好的小姐妹说说,提醒她们一声。你要知道子嗣,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顾纤纤频频点头。女孩子都会有点小八卦的,何况是如此劲爆的事情。再说,那个二殿下表哥朗若辰都快弱冠了,还没听说和什么女子定亲,也未曾见到他有什么心上人。不管是不是,还是先注意些,比较好。 孟诗诗心里冷笑,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报复快感。只和关系好的姐妹说,哼。然后关系好的那些个姐妹,再和与她们关系好的姐妹说。哈哈,郎若辰,你完蛋了。马上,你的问题,你的隐疾,你的不举,将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到时候,你又到哪里去查是谁说的? 她随手拿起一只桂花糕,咬了一口。心里赞道,御厨的品味不错,就是桂花洒得少了点。她想起朗如辰那千年不化冰霜脸,瞬间变成了苦瓜黄连脸,心里乐开了花。 孟诗诗吃得有些忘形,却没注意到在她身后不远处,她看不到的某个角落,有嘎嘎的骨头声响。那是某男收在袖子里的手指陡然收紧,关节受不住他紧紧攥住的力道,而发出的危险声音。 就在离孟诗诗和顾纤纤不远的桃树下,还有两个恨意不减的人,在小声对话。“二妹妹,刚才为何要救那个贱丫头?”孟依瑶有些不满地看着孟静瑶。 “你还看不出来,我们大势已去?那个贱丫头,已经证明了她的清白?如果当时不求情,大家怎么看我们孟府姐妹?”孟静瑶心里骂着孟依瑶蠢货,嘴里也就不耐烦起来。 孟依瑶哪里听不出来她的语气,激她道,“出来的时候,二妹妹可是信誓旦旦要让她翻不了身的。如今也不知道烧了哪门子的高香,竟然被她逃过一劫。回去娘要怪罪起来,我可不会帮衬着你的。你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孟静瑶心头一跳,想起了出门前立下的军令状,对孟诗诗的恨意更甚了。本是准备好了一切,要将那惊驾的罪名安在孟诗诗头上的。难道这个贱丫头有九条命?上次下药不成,白白牺牲了芸桃这个棋子,又让她生了戒备,想不到这次居然又给她逃月兑了。有九条命吗,雪儿是猫,不是也死了?孟静瑶冷哼一声,若她有九条命,她孟静瑶就一条一条的要了她的命,直到九条命用完为止。 她看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孟依瑶,想着回去如何和大夫人交代,心里重新暗暗盘算起来。她娘的作风她最清楚,身边从来不用那无用之人。她虽是她女儿,以前对她孟静瑶不也是视而不见的吗。如今她已经在孟诗诗的事情上失败了两次。看来,为了自保,今日终是要提早露锋芒了。 第二十六章 枪打出头鸟 “皇上皇后驾到。”曹公公标志性的嗓音再度响起,顷刻就将三三两两惬意的贵女们,唬得站好了自己的位置。只有其中一个女子,冷眼看这一切。女儿节历来会有三个节目。第一个是她孟诗诗赶鸭子上架,第二个表演的方如烟如今已经在天牢里哭天抢地了。那第三个节目,谁会是那个出头鸟呢? 孟诗诗目光扫过个个贵女,暗暗观察。 贵女堆里大多数低下头,个个垂头丧气。这表演嘛,要不舞,要不曲。这第一个已经被大临双壁之一的孟诗诗舞得风姿卓然,如仙舞飘飘。这第二个曲,方如烟也已经献艺吹箫了。一个受到皇帝大家称赞,命名为游龙灵蛇舞。一个被当场揭穿,惹怒了龙颜。 这第三个节目,第三个站出来的人,是福是祸,还尤未可知呢?当下众女皆面露退意。也有几个稍微聪明点的,已经看出这个女儿节是个多事之节,所谓明哲保身嘛。若是落得方如烟的下场,还不如不出这个风头呢。 然而,孟诗诗注意到,有个人不同与别人,她的目光深邃,坚定。她的嘴唇紧紧抿着,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孟诗诗细细一瞧,这不是她那么二姐姐孟静瑶吗?难道,她想出头? 不对,孟诗诗回忆起刚才她表演后所退回的位置。左边是方如烟,右侧是当时发抖的顾纤纤。那么身后呢? 对了。正是孟家两姐妹,孟依瑶和孟静瑶。那个将香囊放入她袖子中的人,必然是其中之一。那么谁的可能性比较大呢? 她又细细向孟依瑶瞧去,只见她手拂着头发,正向那边的男宾宣王的位置抛着媚眼呢。可惜那边的那个俊美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看也没朝她看一眼。 孟诗诗轻轻叹了口气,如此花痴之女,怎么看也不像心机深重的样子啊。那个孟静瑶倒是每次都躲在后面,先强出头的总是孟依瑶。如此看来,她孟静瑶的嫌疑最大。 双手握拳,那个下毒陷害小骏的人还一点眉目都没有,孟家两姐妹和大夫人三番两次的要置她于死地,她们会不会就是始作俑者?对于陷害她孟诗诗的人,对于伤害她孟诗诗亲人的人,她绝不会轻易放过。想出头不是,我就不信你无懈可击。 “皇上,下面是第三个节目了。不知哪位贵女毛遂自荐呢?”顾皇后温柔和蔼的笑着,平凡的脸上隐着雍容华贵。到底是母仪天下的人物,扳倒瑶妃一局,立刻意气风发。 “最后一个节目了,若是演得好,朕就许她一个心愿。”皇帝抛出一个充满诱惑的绣球,引得众贵女从死气沉沉的状态,一下子个个摩拳擦掌。 本来女儿节就是给皇帝选选妃子什么的,若是运气好,还能做个某个养眼王爷的妃子。比如人见人爱的宣王。 不亏是驭人有术的皇帝啊。一个模棱两可的心愿,就让场上气氛马上变得不同。可是这是古代,要是在现代主持春节晚会这等大型节目,一定压得住场子。孟诗诗暗暗想着,偷偷端详着皇帝的面容。虽说四十多了,在古代已经是儿孙满堂的年纪。可是在现代,这成熟男人才有市场嘛。四十多岁,现代的男人很多还刚结婚呢。 她这边胡思乱想着,不禁多看了两眼。猛然间,对上一对鹰眼,冷澈至骨,防备之极。之是下一秒,在看清她的模样后,眸子一缩,竟然流露出慈祥的父爱光芒。孟诗诗楞了片刻,怎么我们以前见过吗?不可能啊。她是穿越过来的冒牌货啊。待她正要细究,皇帝已经转了眸子,看向众贵女里的其他人了。 显然,顾皇后也注意到了皇帝目光的不同寻常。可是作为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处处防备后宫女人的皇后,她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是不是看上这批贵女里的某一个了。 良久的沉默后,终于有一个细细的声音,“回禀皇上皇后,既然众位姐妹都不出声,臣女就只好抛砖引玉了。” 众贵女注目一看,却是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孟家二小姐,孟静瑶。听得这话,心里均是嘀咕,说什么抛砖引玉,真是虚伪。你这都第三个节目了,最后一个机会了,还引什么玉呀? “原来是静瑶啊,快来快来。”顾皇后笑得谦和,说起来这孟相也是她表弟。这孟府的嫡女虽比不上顾纤纤这个侄女关系近,也和顾皇后算是远亲能扯上关系。 只见孟静瑶标准的一个福礼,“臣女先恭祝皇上皇后身体安康。”然后继续说道,“臣女表演的这个节目,要请皇帝皇后借一个道具。” 顾皇后很好奇,“静瑶,你要什么只管说。” “谢皇后,此物并无什么困难,臣女只想借那沙漏30个。”她自信地笑笑,顿时衬得眉目生色不少。 她此话一出,下面的贵女们轻轻交流起来。皇帝和皇后也奇怪地对看了一眼。唯有孟诗诗保持一贯的浅浅笑容,眼中却冷意浮现。那沙漏是这个时代的重要的计时工具。她孟静瑶想借那么多沙漏,难道是?她脑中灵光一现,跳出一个词。 旁边顾纤纤看她神情,知道她必是有了什么定论,便问道,“孟妹妹,可知她这次要搞什么名堂?” 孟诗诗微笑着说,“妹妹猜她要作画。” “什么,用沙子作画吗?”顾纤纤被孟诗诗的话惊得太过,声音也大了很多。 皇帝和皇后显然也听见了。皇帝身子前倾,立刻感兴趣地问孟静瑶,“静瑶,是这样吗?” 本来,这沙画拼得不仅仅是作画的技术,还有创意。若是突然从沙漏里倒出沙子来,在众人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的时候,瞬时以沙带笔,画出一幅画来,是相当震撼的。如今被孟诗诗事先说破,这惊喜没了,效果也大打折扣。这可是她偷偷练习了好久了,就是出其不意时拿出来用的,现在都被这个贱丫头给破坏了。 孟静瑶见皇帝问她,只得将那一口恶气生生吞下。待到作完画,完成今生夙愿。到时我是尊贵无比的太子妃,你孟诗诗还不是蝼蚁一个,任我拿捏。她眉展目清,“回皇上皇后,拙妹说的没错,正是以沙作画。” 第二十七章 孟静瑶的事与愿违 只见孟静瑶,屏息静气,将30个沙漏中的沙子倒出,以指为笔,以沙为墨。一会功夫一副鸳鸯戏水图跃然地上。随着她手指的动作,场中惊呼声不断,最后汇聚成了一片赞叹声。 孟诗诗一双清眸,打量着这画。画中鸳鸯似乎正在交颈低语,看起来逼真可人。连她都不能不承认孟静瑶作为古人,能有这种时尚的想法,真正是超级厉害的敌人。那么她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她了。 皇帝从龙椅上下来,特意围着地上的沙画绕了一圈。他的头不住地点着,这画虽是黄沙画成,却运指如笔,离开了墨的拘谨,自有一番沙的洒月兑。“好,好,好。”皇帝竟然叫了三个好。他甚至蹲子,俯看起来,忽然指着某一处无比兴奋地说,“静瑶,这里还有题诗。” 看皇帝如此模样,孟静瑶心里乐开了花,她毕竟是女儿家,鸳鸯是什么意思,皇帝不会不知道。她羞怯地看着太子的方向,心里一片,好像幸福就在眼前,“回皇上,正是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 “正是,静瑶若不说,朕还没看出来,竟是这一句。”皇帝像个发现新奇玩具的小孩子般开心得眉飞色舞。 静瑶,他喊她静瑶。台上的另一个人,可是恼了。她温柔和蔼的脸上闪过一道凌厉之色,只不过很快眼帘垂下,遮住了心情。 在天愿作连理枝,在地愿作比翼鸟。哼,孟静瑶她和皇帝当众品画品得如此亲呢,是当我这个皇后不存在吗? 什么亲戚,什么小辈。这前朝还有姑侄共侍一夫的呢,皇帝是什么?那是天,他说要了谁就能要了谁。二十年前他已经为那狐媚女人委屈过一回,如今更是谁也挡不住了。想到二十年前皇帝对那个女人的特别,为那个女人的情伤,顾皇后袖子里的手渐渐团紧。锐利的护甲刻得掌心里全是血印,却浑然不觉。 品了很久之后,皇帝终于恋恋不舍地回到上面新设的龙团金椅上。他好看的眉头突然一皱,“这画好是好,可是不易保存。风过则沙散。” “回皇上。皇上说得极是。只是这正是沙画的可贵之处。不容复制临摹,只存于世间一刻,却震撼人心。”孟静瑶低头恭顺答道。 “说吧。静瑶有什么心愿?朕定会满足。”皇帝停了一下,忽然笑道,“只是那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你又画了个鸳鸯戏水,所求不会是姻缘吧。” 孟静瑶含羞一笑,算是默认。这一笑,生动无比,倒也将她平淡的五官生出神采来。 上面顾皇后却看得揪心。她和皇帝如此互动,根本没把她这个正宫娘娘放在眼里。若真是进了宫了,凭这她孟静瑶的心机,她顾皇后和太子该如何自处?是不是都要靠边站了,就等着孟静瑶踩到他们母子头上来了? 顾皇后眼中一沉,心里也一沉。 但听一个低声却足够清楚地声音说道,“天和地,二姐姐志向好大哦。乾和坤,二姐姐不知道看上哪个了?”只见孟诗诗捂着嘴,红着脸,好像是在与身边的顾纤纤小声说笑无意间大声了点。 顾皇后混沌的脑子中如一道闪电劈过,顿时亮堂了不少。天与地,乾与坤。这个孟静瑶居然有胆子看上了太子?不行,不行。就皇帝对她那亲切的态度,太子又好玩不上心的样子,指不定搞出什么花花道道来。到时候,给太子抹黑,给她蒙羞。 就算她没有看上皇帝,她心思深沉,太子绝对镇不住她。太子现在需要的是什么,是良好的联姻关系。孟相的女儿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他手里没有兵权。何况皇帝和他年轻时还有些沉年旧账没理清楚。想到这一层,她就更恨那个女人了,这也是那么多年她不大和孟相虽为表兄妹,却从不走动的道理。 想到这里,顾皇后急忙开口,“太子名字里虽然有个坤,可他已经有个正妃了,委屈了静瑶不合适。何况宣王美名在外,静瑶定是看上宣王了吧。” 宣王不是顾皇后亲生,以后成亲了按照规矩是要在藩地自立府邸的,不会日日来京城的。孟静瑶要是嫁了她,顾皇后也不用天天看见她不想看见的人。 她这么一说,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宣王那是谁,那是众贵女的偶像,男神。孟静瑶居然想嫁给宣王作正妃,就她那姿色,就算轮到那空心美人孟依瑶,也轮不到她吧,她是在痴人说梦。一时,众贵女们都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孟静瑶,这里面最毒最恨的正是孟静瑶的亲姐姐孟依瑶。 众人都知道,孟依瑶喜欢宣王,那是非宣王不嫁的。如今她这个亲妹妹在女儿节上搞了个什么沙画鸳鸯戏水图,想把她的宣王抢走,这不是当众打她孟依瑶的脸吗? 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中,太子说话了,“回父皇母后,儿臣心里已经有意中人了,还望孟小姐体谅。” 孟静瑶身子一个晃动,脚已经踩在自己做的沙画之上。什么太子有了意中人了,竟为了这个意中人不肯娶她。她艰难将身子控制住,脸上隐着极度失望之意。 可是祸不单行,宣王也不甘落后,“回父皇母后,儿臣和大哥一样,也有意中人了。” 孟依瑶听到此,犹如天上下了个晴空霹雳。宣王有意中人了,她是谁?为什么她孟依瑶居然不知道? 众贵女们面面相觑,照常理宣王一直居住在京城中,他的意中人,论家势,论年龄,应该就在她们中间啊。 再看太子和宣王都向对面众贵女的方向看来,将出场的孟静瑶视为无物,一个人扔在场中,无人管她。只是太子神情落寞,看向的目光中有犹疑和不解。而宣王目光定定,一双俊目,定定锁在一个人的身上。 只是男女宾的距离是故意算好的,能看见但又不能看得那么清楚。所以众贵女们不知道,他们在看谁,只心里一个个雀跃,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幸运儿。 皇帝的脸色阴阴的,毕竟两个儿子都驳了他的面子,他能不生气吗?九五之尊,待要发作,突听宣王浑厚的声音,“不过父皇,若孟二小姐愿意委屈作小,儿臣就笑纳了。” 第二十八章 我不能嫁给你 孟静瑶听得这句,脸色巨变,强自梗着脖子,硬生生挺着脊背。她孟静瑶是最优秀最有才华的贵女,未来理当母仪天下。可太子不要她,宣王只勉强愿意接受她作小。她明明是正正经经孟相嫡出的二小姐,这丢脸真是丢到家了。看着众人看好戏般的目光,她真狠不得找个石头缝钻进去,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 皇帝咳了两声,瞥一眼无比尴尬的孟静瑶,那个奖赏是他提出来要满足孟静瑶的,现在太子义正言辞的拒绝,宣王又开玩笑般要她做小。但是儿子就是儿子,他们若是不愿意,难道要他做老子的强按着他们的头入洞房吗? 皇帝只能干笑了一下,“静瑶,你怎么说?” 孟静瑶也不是一般之人,她深深呼吸一口,随即口齿清楚地说,“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再也不肯吐出一句。 看她委屈模样,皇帝又不好做这个恶人,正好就这她话找个台阶下,看向曹公公,“那就宣孟相吧。” 一时场上鸦雀无声,没多久孟相被一个小太监领了进来。他一见皇上皇后,马上三跪九叩,“臣孟慈给皇上皇后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孟爱卿,请起。朕宣你来,就是问你一件事。宣王想让静瑶为侧妃,可朕觉得委屈了静瑶,征求她意见的时候,她非要你来作主。”皇帝这话说得避重就轻,他没说太子拒绝了孟静瑶,也没说宣王拒绝她作正妃。皇帝只是将宣王那句做小,擅自作主改成了侧妃。一个侧妃可不是普通的妾,若是皇帝赐婚,那可是极大的荣耀。 孟相哪里知道女儿节这里面的枝枝绕绕,只是他是何等聪明人。一瞅孟静瑶沉默不语,场下各贵女隐隐绰绰的目光,又想起皇帝匆忙宣他居然为了这等儿女亲事。 他稍微思忖一会,目光在太子,宣王,孟静瑶之间来往,看这几个人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弄得如此不上不下,要把他宣来。 孟相迎着皇帝殷切的目光,跪地徐徐说道,“望皇上体恤老臣爱女之心,请予赐婚。” 皇帝龙颜大悦,亲手将孟相搀起。 旁边的孟静瑶闻此噩耗,神情不变。这一切倒也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刚才自己有那么多不愿,只能以父母之命作为推辞。 其实,孟相的选择她一直都是知道的,那就是弃卒保车。原来她孟静瑶就是那个车,可惜尽管她使出浑身解数,获得皇上青睐,结果还是与她的壮志凌云背道而驰,现在她就变成了孟相的小卒子。剩下的那两个女儿,变成了车。 一个王爷的侧妃能有多大作为,闲散度日吗?要不是孟诗诗那游龙灵蛇舞珠玉在前,她的以沙为墨之画能不引起太子的注意?如果不是她们姐妹故意怂恿顾纤纤,让孟诗诗赶鸭子上架跳舞,是不是她的结局就能改变? 本来想着,她在乡下长大,哪里有什么如贵女般系统学习舞艺,可谁知道孟诗诗这贱丫头居然能跳出如此神奇的舞蹈。孟静瑶恨得牙齿痒痒,一双眼直直向孟诗诗射去,似乎想把她狠狠钉穿一样。 不期撞上一双清冷如泉的眼睛,平和而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微微上翘的唇,渐渐眯起的眼,诉说着她的鄙夷。 目光碰撞,两人都回转目光,各自避开,心里却都默念着对方将是自己不容忽视的敌人。 那边皇帝高兴地宣布,“孟慈二女孟静瑶聪慧过人,特赐婚与宣王朗若乾为侧妃,不日成亲。” 一干相关人等都下跪,口呼万岁谢恩,可其中却没有一个真正高兴的。 宣王是不想得罪顾皇后,毕竟不是亲生的,人心隔肚皮。皇帝亲封的侧妃又怎么样?他若是不喜欢,不过王府里多张嘴巴吃饭而已。他接受她做小,已经是给了皇帝皇后极大的面子了。 孟相失去了一个有用的棋子,本来凭借着孟静瑶的心思和身份,一个太子妃,只要她们父女想,就是有可能的。而如今误打误撞许给了宣王,也不知是多此一举,还是能另有奇招。 他本来的打算是孟静瑶配太子,孟依瑶配宣王。太子贪玩,孟静瑶工于心计,应该能控制太子。宣王嘛,人美也,孟依瑶美貌,施个美人计,应该不是太难。至于孟诗诗嘛,他另有安排。现在这形势可把他原来的计划打乱了,所以他也不高兴。 至于孟静瑶,那就更不用说了。只把一口银牙咬碎了,血水往肚子里吞。她头疼是不止失去了太子妃这个离皇后一步之遥的宝座,更有孟依瑶的蛮横怨毒。她是知道这个姐姐的,不仅空心美人一个,更是骄纵惯了的性子,此事一出,定不能饶了她。 孟诗诗眯着眼看着众人的脸色,心里好笑。孟依瑶喜欢宣王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今她那亲爱的姐姐强先成了宣王的侧妃,两个人还不掐起来?她们内部掐起来了,她可有好一段时间可以喘喘了。那句关于天地乾坤的话,正是她诚心提点的。宣王并非皇后亲生,这个情报并不难。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众贵女们好生寂寞。在她们看来,这个女儿节最有收获的就是孟静瑶了,多少人背地里羡慕嫉妒恨着她呢。 突然一个悠扬的男声响起,“父皇,儿臣求娶孟府三小姐为妻。” “宣王,你说你要娶孟府三小姐孟诗诗为妻?”皇帝眉头微簇,并没有首肯。刚刚赐婚孟家二小姐为侧妃,一刻未到,又要册封孟家三小姐为正妃。他这个儿子,出的到底是什么牌? 众女早已经沸腾起来,凭什么什么好处他孟府都给占了。一个侧妃,一个正妃,还有没有她们站的地方了? 孟诗诗对着犹豫不决的皇帝和一脸诚挚的宣王,各行了个大礼。面对着众人震动的目光,她只说了一句,“皇上,宣王容禀,诗诗有超然之志,不能嫁给宣王。” 这一下,人群再度沸腾。 第三十四章 寻找真心人 竹林事件才过了几日,天气便有些热了。 静莹苑里,一个女子皓腕捧腮,定定出神。碧纱窗外,绿槐高柳,新蝉乍歇。熏风暖人入屋,池荷清香扑面。 女子的旁边,一个清瘦老头正兴奋地同她说话,“我说三丫头,你那师父到底是谁?我看你懂食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又了解植物的秉性,还能制作那按摩药油给你祖母。我看你那师父不简单啊。”沈方一个人自言自语,见孟诗诗继续发呆并不理他,又添一句,“只不过他终究不如我。” 女子听得最后自吹自擂的一句,终于扭头,“沈方,你说你更厉害?” 沈方看她回应摆起架子不接话茬,只专心致志面前物什。他的面前放着两个晶莹剔透的红玉盏,孟诗诗瞧着眼熟,张嘴问道,“这不是我那日竹林里请宣王和太子喝飘雪茶的茶具?” 听她好奇发问,沈方只假意不理,将红玉盏中的东西都倒入另外一个放着杂草的小碗里。他神情肃穆,无比认真地直直盯着碗中,静静等候,像是要看穿那碗一样。 孟诗诗只看碗里一眼,便觉得胃里翻滚。她素来爱洁,又立志做闻香师,平日姑娘家的脂粉都不用,只怕乌七八糟的味道搅了嗅觉,更别说眼前一堆污秽之物。那两个红玉盏里正是当日竹林事件中,两位殿下情急之中吐出的芥末污物。 “沈方,你搞什么?”孟诗诗极度不满。她知道奇人都有些怪癖的,却哪里知道沈神医的癖好这般特别,竟是研究人家呕吐之物。 良久之后,沈方摇摇头,“哎,没变化。照理不能啊。两选一,总有一个真心人吧。难不成,吐的时候只有唾沫,眼泪没掉进去一滴?那芥末辛辣,两位殿下不会有如此定。,一滴眼泪也不掉啊,啧啧,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抬头看见孟诗诗不解眼神,心中惋惜安慰道,“太子宣王前来提亲,老朽本以为两位殿下中必有一位真心人,如今却无法辨别。你和小骏中的炎毒中有一至关重要的药引,传说为真心人眼泪一滴。老夫听说,两人都吃了芥末,将污物吐在红玉盏中。想着应该有一滴两滴的眼泪吧。就想先拿这神仙草试试,看可有效果?” “沈大夫,您费心了。”孟诗诗听他怪异作为都是为了给他们姐弟解毒,心里感动,称呼也从连名带姓的沈方,变成了恭敬无比的沈大夫。 她一个来自未来的现代灵魂,在这个异时代何来真心人?哪寻真心人?她只略施手段,太子和宣王两人便害怕受到牵连,赶紧打道回府,只怕两个都不是什么真心人,沈方还验什么验? 沈方看她垂了眼帘,只能劝道,“总还有别的办法的。总还有别的人出现。” 孟诗诗不置一词,生死淡然。自己倒是不重要,只是弟弟小骏才五岁,他的路还很长。那个什么真心人找不到,找下毒人应该难度系数要低点吧。 “今天老夫心情特别好,就收你为徒吧。丫头,跪下。”沈方不与她商量,直接命令道。 自家本是作香料生意,又天生嗅觉敏锐,若是系统学习,定能如虎添翼。这闻香师既是家族渊源,又是兴趣爱好,还是天命始然。如今眼前就有个绝好的师傅沈方,对孟诗诗来说,真是天大的好事。 “师父。”孟诗诗双膝跪下,刚要拜师。 猛然间沈方双手一扶,阻止了她,“等一下,丫头。你曾说家乡还有个师父,这个不好不好。两个师傅,一个徒弟。你师傅先收的你,我沈方后收。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拉在人家后面,让人家夺了彩头?” “要不学艺归学艺,侍师归侍师。诗诗只尊一句沈老,并不称师傅,别人也不会知道我是您的门下。”孟诗诗眨眨眼,换汤不换药。 老顽童思路不同常人,果然上当,“这个主意不错,我虽教你,却不能在外人面前叫我师傅,可记住了?”沈方一脸严肃,真像那么回事般。 孟诗诗喜出望外,这是要收她为徒了,连忙跪倒,“沈老在上,请受诗诗一拜。” 沈方听她虔诚,也不阻止,受了大礼。一老一少,各得其乐。 同一时间,孟府中一白色身影正听着手下的报告。听到兴致之处,白衫人不住眼中含笑,听到危难处,他又目光如炬。 正在报告府里这半月情况的阿直,忍不住偷看了看少主子的神色。他不过是如实汇报,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记得以往汇报时这位爷都是面无表情,荣辱不惊的,今日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孟熙然认真仔细听着阿直说话,他不过收债到外城去了几天,家里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临走原来还担心小妮子过不了大夫人这关,想不到那丫头在女儿节上大出风头,又设计巧妙退了太子宣王的婚事,还将大夫人禁足在了颐如院内。 他这个新来的三妹妹,当真不简单,也不枉他一番心思提点。 同一时刻,宫里的一对兄妹也相谈甚欢。 朗馨琳捂着嘴笑道,“二哥哥,你眼光真是不错。又是游龙灵蛇舞,又懂打击敌人。可惜,小妹我是不在场,没有亲眼见到二嫂子风采。” 她收住笑容,故意睇了朗若辰一眼,“不过小妹我听说,太子和宣王都相中了她,孟府的门槛怕是踏坏了吧。不过要小妹说,那都没有用。还是我家二哥哥聪明,懂得先下手为强。生米早就煮成了熟饭了。那两个怎么会有戏?” 朗馨琳说完,没等到郎若辰反应。抬头突见她家二哥哥不豫脸色,不禁尖叫道,“不是吧。朗若辰,你不要告诉我她还不是你的女人。哎呀!我的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突然她又面上一喜,低声道,“二哥哥你还没和大远他们说吧。哎呀,这银子我算是白赢了。不过二哥哥的初夜价格又提了哦。” 她板着指头,开始算起他家二哥哥的初夜价格来,完全不理会身边朗若辰的怒吼,“朗馨琳,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第三十五章 母亲大人,您还好吧? 颐如院中,大夫人扶了扶歪了半边的翠玉摇,冷冷地说,“她还敢来?让她滚!”旁边通传的大丫头锦儿,被大夫人的滚字吓得一个哆嗦。自从芸嬷嬷被正法之后,大夫人就提拔了锦儿领了芸嬷嬷的事,比如梳头,更衣。? 大夫人见她害怕的样子,不知怎么心情突然舒畅了许多,换了温柔口气道,“罢了。给我头上换上缨络,穿一品夫人的朝服。” 锦儿于是纳闷,这大夫人原是个多讲究的人。什么发钗,耳环那是分门别类一定要一样一样固定放好的。从颐如院被封以来,那头发也不梳正了,首饰也乱成一团,这种情况已经十多天了。现在听说三小姐来了,居然铆足了精神,讲究起穿着打扮来了。 她也不敢多问,只按照大夫人吩咐梳好了头,换好了衣。 大夫人王玉茹朝铜镜里照去,镜中的自己依然眉清目秀,可惜美人迟暮,青春不再。 想着这十来天,她被关在这里,孟相定又给那狐媚子三姨娘彭妍妍勾去,心里顿时不爽快起来。又想起这一切都是拜门外那个等着见她的孟诗诗所赐,烦闷不已。手抬镜砸,哗啦啦地上碎了一片。 锦儿不敢向前收拾,倒是门外候着的孟诗诗卷帘而入,“母亲,这是怎么了?可伤到手没有?锦儿,你这蠢笨的丫头,还不下去?” 锦儿如蒙大赦,赶紧将门一关,退了下去。只留一个怒气冲冲的大夫人和一个眼神平静如水的孟诗诗。 孟诗诗一脸真挚,“母亲,这些日子是苦了母亲了。母亲放心,过些日子,等父亲气消了,定会放母亲出来的。芸嬷嬷已经伏法,母亲顶多是个教导不力,已经关了这么些个日子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父亲总也心疼的。总不能关母亲一辈子吧?” 孟诗诗说一句,大夫人脸青一层。到最后她终于作不出一品夫人的优雅姿态了,手出抡圆,就要往孟诗诗脸上招呼。 跟着孟诗诗进来的沁棠哪里能让她得逞?她立马抓住大夫人的手,一个漂亮的反转,又很快松开。大夫人的手如扭麻花般,配合她嗷嗷直叫的惨叫和大惊失色的脸色,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她刚才对大夫人说,芸嬷嬷伏法,又暗指大夫人可能被关一辈子,终于让要摆一品夫人谱的王玉茹坐不住了。孟诗诗继续说道,“母亲,这是女儿辛苦了几夜熬治的阿胶,给母亲补这十几日的身子用,还望母亲笑纳。” 这次大夫人寻个空隙,一个巴掌扇过来,正打在孟诗诗娇女敕的脸上,“黄鼠狼给鸡拜年。”“啪。”一个血红的五个指印子瞬间清晰地印在孟诗诗脸上。 王玉茹正不解她这次为何能轻易得手?孟诗诗不躲也不闪,沁棠那死丫头也不动声色。突然帘子一卷,有风贯入。 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子劈头骂道,“你竟如此不知悔改?教唆这芸嬷嬷害诗诗,却误害了太子殿下。你这贱妇是要毁我孟家吗?如今诗诗好生为你熬制了阿胶,为你补身子。你却依然不识好歹。” 大夫人拉住好久不见的丈夫辩解道,“她是假慈悲,前面还唆使丫头弄伤了我的手呢。” “你莫要说了。人家弄伤你手我没看见,你打诗诗的巴掌印子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孟相怒视王玉茹,甩开了她的手。 他转向孟诗诗,“诗诗你方才还求情让这恶妇出来?本来父亲看事情已经平息,你又如此孝顺不计较。本想就此过来放了她,你看,竟是如此?” 大夫人一听这话,后悔不已。早知道孟相是来放她出去的,孟诗诗再说什么她都要忍着的。 “父亲,母亲只是性情急躁了些。”孟诗诗温顺地垂下了头。 “既然性情急躁,那就再呆个个把月,等性子磨平了再出来,省得再出什么妖蛾子,给孟府添乱。”孟相说完之后,再也不想看到大夫人的脸,径自走了。 “好你个孟诗诗,你前面都是存心的。是不是?”大夫人头发散乱,脸色惨白。也是。本来刚才就要放出来,现在被孟诗诗一搅,还要关个个把月,怎么不让大夫人癫狂。 沁棠不费吹灰之力,就治住了大夫人。大夫人一边挣扎一边喊道,“老爷,您快来看啊。这就是你的好女儿,以下犯上,欺辱主母。” 孟诗诗轻轻按着脸上刚受的一巴掌,笑盈盈地说道,“母亲,父亲早就走远了,听不见也看不到了。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一定想见你。您陪他这么多年,应该比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儿更加知道,权力对您尊贵的夫君意味着什么?说到主母,怕是多少外面的人惦记着这个位置呢?” 大夫人一个激灵,是啊。她自己的夫君她还不知道吗?因为要往上爬,当年抛弃了陈莹,攀了她这顺定郡主的女儿,大临太子太傅的闺女。从那以后孟慈再也不是一个平常的进士,是她王玉茹的丈夫,是皇族姻亲。孟慈也因此一路平步青云。时间流转,三朝龙椅主人都换了,他孟慈的丞相座椅还牢牢的粘在上。 如今她王玉茹得罪了太子宣王,那都是孟慈一直辛苦笼络的势力。她又有何德何能,让孟慈选择她而不是他毕生追求的权力? 大夫人身子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想通了这一层她更知道光靠自己的力量出这院子无望了。 她眼睛忽得一亮,想起了什么,都没有听见孟诗诗和沁棠远去的声音。“快,锦儿。锦儿你给我快出来。”她急急唤道。 躲在门外的锦儿不得已慢慢走了过来,“大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快,我现在修书一封,你立刻想办法帮我送回王府,不得有误。” 第三十六章 意外的初吻 满月如盘,悬在夜空。一个人影窜入静心苑。小骏不惊反笑,“若辰哥哥,你又迟到了。” 黑衣人无语,只拿下遮面的黑纱,心中哀叹,为什麽他堂堂大临国二殿下会对这小不点无辙,“嘘,你看若辰哥哥给你带什么了?” “哦,是一副小铠甲。真漂亮,真威武。若辰哥哥最好了,说话算话。”小骏欢呼,一个甜甜的香吻就落在了朗若辰的脸上。 当初朗若辰将孟诗诗姐弟二人扔回死人堆时,曾经许诺过小骏一幅铠甲一把真剑。他曾送过小骏一把匕首,今天趁着为他们姐弟解毒,把这诺言实现了。 孟诗诗瞥弟弟一眼,夺过小铠甲看了看。那铠甲虽小,却做工精致。铠甲上丝丝缕缕的花纹都能瞧见。掂在手上,有些分量,通体泛着灿烂的金色,应该是黄金制成。 手翻转,伸向朗若辰,“二殿下,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姐弟受不起。” “这几日你们来孟府也辛苦了。吃住开销也不小,就当车马费吧。” 手又翻转,这次小铠甲掉到小骏手中。孟诗诗甜甜一笑,“二殿下如此说的话,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既然他说是车马费,不拿白不拿。 朗若辰将一大一小两个黑色药丸递给孟诗诗和小骏,“马上吃了它。”小骏听话咽下,孟诗诗看着她那颗硕大的黑色药丸,苦着脸道,“不吃。太苦了了。” 黑色药丸是朗若辰遍寻名医,寻了极寒的药物,又再三确认对身子有百利而无害,给他们姐弟俩专门用的。 近两个月下来,他每次都在月圆之夜到来,为他们姐弟解毒。他发现服用了这药丸之后,两人中毒的情况都好了很多,再加上他朗若辰身上的寒毒和炎毒中和,小骏嗜睡的现象明显好了很多。至于孟诗诗中毒还浅,又得二殿下土法解毒,便是也好了许多。 大床之上,静心苑大门紧闭,某殿下自制解毒方法正在上演。一美男紧紧贴着一姑娘的身子。热乎乎的感觉侵入他的身体。毒素中和之下,他也觉得自己身体好了很多。 这情景本是令人浮想联翩,暧昧不已。可旁边有个五岁小孩在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正看着他们两个。 “啧啧,若辰哥哥,你帮我解毒时,都是月兑了衣服的。姐姐,你为什么还穿着衣服?”小不点舌忝着孟诗诗帮他制作的西瓜味棒棒糖,好奇发问。 “孟小骏,你给我闭嘴。”孟诗诗训斥道。朗若辰胸膛靠着她的美人背,虽是隔着层衣服,却因着她骂人能感觉到她一起一伏的呼吸。这本是微不可辨的正常现象,但看在朗若辰眼里又添了春色几分。 小骏看姐姐不满,也不理她,换人向朗若辰甜甜问道,“若辰哥哥,姐姐说在我们家乡,祖母是正式称呼,有时候若是亲昵,可以称呼祖母为女乃女乃。” 朗若辰恍若未闻,只觉得她秀发不知用了什么香,如茉莉清甜,如榴花香溢。发丝酥酥痒痒,刮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只敷衍道,“是吗?” 孟小骏突然灵光乍现,醍醐贯顶,“姐姐,你说。那女乃女乃的女乃和那女乃女乃的女乃是同一个字吗?” 孟诗诗将小骏的天才问话心里重复了一遍,终于确切了解了其中的意思,好不容易消化了,咽了唾沫,“孟小骏我告诉你,是同一个字。就是同一个字。行了吧!现在给我消失,立刻消失!” 她不想骗小孩子。这两个词意思不同,本就是一个写法。可亲爱的小骏,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太应景。 她只觉背后有了空隙,心中咒着下毒人的祖宗八代,以为一月一日的疗程就此结束,一个转身就想起来。 一扬头,冷不盯撞上柔软物什,竟是身后朗若辰的嘴唇。 有温暖湿润划过,带着少女特有的香醇清新。糯糯的,嘟嘟的,水水的,女敕女敕的。他禁不住含住了这一抹娇羞,深醉其中。 孟诗诗只觉眼前朗若辰的俊脸猛然间放大,两双桃花眼近在咫尺。她虽只有十八岁,但男女这种事情总是理论上还懂些。 “呜,恩。”她惊讶过度,只想发声叫小骏,可却忘记了刚才是她怒吼着亲自把他弟弟赶出屋子的。 这声音虽小,听着某人耳朵里却是鼓励和甘愿。珍珠般的贝齿被灵活的舌头撬开,吸取着里面的阵阵幽香。 他黑色的眸子居然透着无比认真,熠熠生辉。孟诗诗的脸迅速娇红了起来,就是这个吻再意外,它的结果已不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而是层层递近,意味不明。 娇红的脸,落在他眼里,艳如花开,充满诱惑。因为害羞而卷起的身子,白皙透明的脖子。孟诗诗只觉得那吻急转滑动,沿着脖子蜿蜒而下,想要挣扎,手竟被对方牢牢缠住,还是十指交缠的姿势。 “姐姐,你看我用面粉捏了个喜羊羊。”小骏蹦蹦跳跳边欢呼边冲了进来。 两人被中途打断,尴尬分开。 小骏一看,忙懂事般退出,“姐姐你和若辰哥哥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说完,忙拿着面人喜羊羊扭头往外。临走还嘟囔一句,“怎么大人都喜欢在床上打架?以前爸爸妈妈这样,现在姐姐和若辰哥哥也是。” 第三十七章 顺定郡主 “诗诗。”朗若辰轻轻唤她,眼若星辰。 “碰了一下而已,二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孟诗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将房门一开,“今天疗程也做得差不多了。二殿下请。” 这个女人是在下逐客令吗?居然轻描淡写说刚才那吻只是碰了一下?他二殿下往大街上一站,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要贴上来。可她,孟诗诗竟然在与他唇齿交缠后赶他走?这个冷酷的女人! 天生的骄傲和长期的众星捧月的生活,让他无法轻易地低下头,即使他明确的知道那个吻并不只是身体接触后的冲动而已。 “你狠!”他一时气结,只能说出这几个字来。 门当的一下关上,将冷风和朗若辰关在门外。屋内凌乱的床单,显示着刚才发生的暧昧。 那个不过是意外。他是一时好奇,还是有几许真心? 真意如何,假意又怎样? 她是异时代的人,如是假意,她可不想趟这浑水。现代的男女分分合合,吵吵闹闹,早就不新鲜了,在她看来那叫浪费时间。若是真心,他是皇子,是临国的二殿下。将来不论是作王爷还是皇帝,都注定不会只有她一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她所爱的男人躺在别的女人怀里,还名正言顺。只因为那也是他的妻,他的妾,他的女人。 只愿一心人,相携至白首。那是她的爱情观,也是她的原则。 她理理纷乱的思绪,照着桌上的铜镜。镜中女子肌肤晶莹赛雪,脸上红晕迟迟不退。孟诗诗不得不承认,虽能理性分析形势,但那个吻真的很甜。 “三小姐,老夫人有请。”沁棠喃喃说着,明显语气不同。 “沁棠,怎么了?”孟诗诗已经察觉到了,她与沁棠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这丫头心思单纯有什么都写在脸上。 “那个小姐,听说顺定郡主来了,向老夫人指这说要见你。”沁棠担忧地看孟诗诗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 顺定郡主?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哦对了,是大夫人的娘亲吧。大夫人不是吧,就几天关禁闭就受不了了。她孟诗诗一向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她眼光微沉,步伐稳稳走出静莹苑,沁棠一路跟着,主仆两人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老夫人的院内。 孟诗诗,只听见两个老太太相谈甚欢。 “玉姐姐,我这老骨头脆了,这两年我们老姐妹也不走动了。” “郡主言重了,想当然您一杆旌旗出,何人与争峰,只让那璃国大将忌惮了好多年。”这应该是孟老夫人的声音,听起来两位亲家关系应该还不错,孟诗诗头皮一纠,硬是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祖母,诗诗来了。”声随影动。 顺定郡主只见一个女子着青色层层叠叠的纱罗裙子,低眉顺目中掩不去飞扬神色。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顺定郡主一把拉过孟诗诗的手,亲热地说,“玉姐姐,你说的可是这孩子?” 老夫人心里清楚,那顺定郡主虽然与她孟家是儿女亲家,也已经是好几年没有走动了。听说顺定郡主旧疾发作,因此缠绵病榻。今日却见她精神抖擞,一上来不问自己亲生女儿,倒问起孟诗诗这号无关紧要的人物来?还表现的如此亲切熟络,她年纪大了应该没记错,她和孟诗诗这是第一次见面。 顺定郡主拍着孟诗诗的手,如同拍着她的亲生闺女般,啧啧赞道,“模样好,神色好。我老太婆很满意。” 孟诗诗听不懂她语中含义,只觉得顺定郡主的手掌不似孟老夫人般细腻,有粗糙的茧子划过。那是一双征战沙场的手,这般讨好般的握着她,轻抚着她,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对手没有打出牌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孟诗诗收敛了眼中锋芒,只作乖乖女状,“郡主,您缪赞了。可不要打趣诗诗啊。” 她笑得清纯动人,不带一丝杂质,一双眼睛清澈见底,透明无害。顺定郡主的脸上不免微不可闻的一跳,心道她看着不过小小年纪,真有玉茹信里说得那么厉害?这么回答她的,要不是个蠢,要不就是个不可小瞧的。 顺定郡主鹤发童颜,打扮虽是老妇人的装束,可那脸上却也不见什么皱纹。孟诗诗暗道,光一开口,顺定郡主这娘真是比王玉茹这女儿要深不可测很多。怎么,大夫人关了没几天就熬不住了,回娘家搬救兵去了? 她淡淡笑着,只听见顺定郡主一边笑一边和老夫人说,“你这孙女我今日一见,可是喜欢得紧了。我听我那不争气的女儿提过,诗诗应该还没出嫁吧。玉姐姐,您看我那侄孙戴泽如何?今日我老太婆就做个老媒人,让你这孙女嫁给戴泽如何?” 听到这里大夫人眼底一沉,这顺定郡主到这一来就要见孟诗诗,居然打得是这样的主意。 顺定郡主才不管老夫人如何看法呢,她自顾自高兴地说道,“女儿出嫁,为娘的总是要在场亲自主持的。到时候选个良辰吉日,两家一凑合,把那人生大事办了,我们两家才真正是亲上加亲。” 孟诗诗心中嗤笑,“这老太婆倒是算盘打得响啊。哦,把她孟诗诗强行嫁过去,变成他们王府的面饼,想怎么搓扁论圆了都可以啊。以大夫人对她的仇视程度来看,不出半个月,她孟诗诗站着进的孟府,要躺着出的孟府了。哦,女儿出嫁,娘亲送行。孟三小姐的亲娘陈莹都死了好多年了,孟府女儿出嫁也不可能弄个姨太太来镇场子。这个亲事一结,她女儿王玉茹也出来了,她孟诗诗也掉到龙潭虎穴里去了。这个一石二鸟永绝后患的主意,可真是只有顺定郡主才能想出来。” “玉姐姐,你看如何?”顺定郡主趁热打铁,将孟老夫人逼至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