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小怪物(女尊)》 第1页 《捡个小怪物(女尊)》作者:水波波 本文文案: 被村民们安上“煞星”名声的穆锦忍无可忍进了城镇打拼,一不小心作死卷入两家有名商户的恩怨事件,步步小心还是着了道,却从此遇见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囚牢中] 穆锦:这是人吗? 四肢着地像野兽的林诺:这个哥哥我曾见过的。 穆锦:你别过来,登徒子。 [山洞里] 林诺:吃鱼。 穆锦:嗯……等等,这是活的,你怎么直接张口咬? 林诺:啧,麻烦。 [溪边] 穆锦:登徒子,居然看我洗脚。 林诺:不就是脚,我的脚给你看。 穆锦:滚。 男主冷情冷性其实最纯情 女主身世坎坷总是瞎撩人 女尊 男生子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男主穆锦,女主林诺 ┃ 配角:唐家,佟家,姚三书,云瑟等等 ┃ 其它:钟情,寻找,等待,不离,相爱 第1章 浮躁的夜 黑色天幕暗沉,夜已深。忙活了一天的人们终于可以歇息。按理说,应是众人睡去,寂静无声才对。 兰村的这个夜晚,却显得十分热闹。 “我告诉你姓穆的,别以为你是男的我就不敢揍你。我陈亭虽是不屑打男人的,但你这样的男人,我还真的想狠狠教训一下!” 村头大榕树下,被一大堆围观的村民包围的陈亭,恶狠狠地瞪着被自己推到地上的男子。她那略嘶哑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厌恶。 “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都跑这里来,难道穆锦那个煞星又闹出什么事?”被闹声吸引,匆匆而来的一些村民心生疑惑与不满,询问着早到场的村民们。 张同家的大女婿平日里就是个爱说闲话、看热闹的人,他早就在这儿看了半天。于是大声道:”还有什么,这个穆锦,克死了自己的父母,本就是大恶,平日不知避开他人就算了,你们猜他今天做了什么?他居然跑去陈亭家,欺辱她的弟弟陈雨!可怜见的,人家小雨独自在家,正好好的绣花呢,就这么被这个煞星欺负,小小男子又这么娇弱,哪能抵抗得住?要不是陈亭从镇上回来了,小雨肯定被欺负惨了!” 听到这里,那些刚来的村民都明白了,纷纷怒骂了起来,一人一句,都说穆锦是个恶毒的男子。 穆锦被推到了地上,衣角沾满灰尘,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露在外的一截细白脖子,竟是白玉般细腻光滑。听着众人的辱骂,他没有丝毫反应,木然地坐在地上,很是狼狈。 陈亭见了更加恼火。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欺负了他呢!想到回家时看到自家弟弟眼泪汪汪,而这个男人居然拿着剪刀对着弟弟,她心里的火又大了许多。 她大步走过去扯住穆锦的衣领,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你不是挺能耐吗?平日里我陈家没有得罪你吧,我弟弟这么善良的一个人,你也欺负得下去?你的良心去哪儿了?一个男儿家,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穆锦被用力扯住衣领,头不由得抬了起来。只见他眼睛弯弯,嘴角上扬,即使苍白的脸上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即使面对这样的场景,却是在笑! 他笑得很欢快。 …… 心肠歹毒?穆锦觉得很好笑。想到陈雨那副在只有他们两人时刻薄的嘴脸以及看到陈亭回来时立马变化的表情;想到陈亭怒气冲冲找自己算账,想到听了他人言语立马辱骂自己的村民…… 自己的生活啊,一直如此呢。 如此荒谬。 “你居然在笑?!你笑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悔改吗?”陈亭气得涨红了脸,拳头紧握,恨不得立马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 “我说陈亭,你这样做是没用的。按我说,穆锦天生克人,原本是会带来恶运的人,不该再待在村里。我们看他没有父母,一个男儿家不容易,没有赶他离开村子已经很宽容了,现在既然他不仁,不懂感恩,我们也就不必讲什么情分了,直接赶他出去!” “就是啊,小雨这么好的男儿,就这么被这个狠毒的男人欺负,怎么说我们也不能再让穆家小子待在村子里。” “你们看,他还笑得出来,这等凶恶的人,我们还留他干什么?!” …… 一时间,围观的村民们纷纷要求把穆锦赶出去,他们激愤地表示,这种人不应该留在村子。 “村长来了!”有人叫道。众人忙退到两边。只见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沧桑但很精神的女人走了过来。这是兰村的村长马行。 陈亭见村长都被惊动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村,村长,您怎么来了?这里没什么事的。都是小事,打扰到您了……” 第2页 马村长却是先看向了还在地上坐着的穆锦。这个穆家男儿,他的家庭在他没出生前一直和谐美满,知道有了他时也是充满期待和希望。知道他父亲怀孕,村里人还曾来祝贺。这样下去,以后本应该是幸福的日子。 只可惜…… 马村长摇摇头,这才收回视线对陈亭说道:“大半夜的这么吵闹。村里这么多人都来了,我自然是要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的。而且,这可不是小事。” 有人高声叫道:“村长,这穆家小子跑到陈亭家欺负她弟弟陈雨,你可要为他们做主啊!” “对啊对啊,村长你可要好好惩治这歹毒之人!” “赶他出去!赶他出去!” 马村长叹口气,又问穆锦:“穆家的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有什么话说? 穆锦用手撑地,慢慢站起来,挺直了身板。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看向因为村长来了而有所收敛却依然十分愤怒的陈亭,然后移开目光。 “你们会后悔的。”他吐出一句。然后往人群外走,竟是要离开这里的样子。 人们还想拦住他,被村长制止了。陈亭疑惑地问道:“村长,这事还没有结束,我弟弟还在家里哭呢,就这么……” 马村长摆摆手:“算了算了。跟一个男子置什么气,你们平时说他骂他也就够了。这次也给过他教训了,难不成真的要揍他一顿?散了散了,都回家去。陈亭你也是,回去安慰安慰你弟弟。” 人群慢慢散了,又回到了寂静。仿佛从来没有这么一场喧闹。夜色如墨,又好似黑色羽毛。 穆锦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家。虽说是家,不过也就是一间小小的木屋。因为少有人打理,这木屋潮湿破旧,实在不能住得舒心。 对穆锦来说,这又是个不眠之夜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愚蠢的我…… 感谢小天使沫沫沫炔的地雷~ 第2章 生活多艰 一片模糊。一片漆黑。屋里没有点灯,穆锦就这么躺在床上,半闭着眼。他不想思考任何事,不想有任何情绪,因为太累了。 但他又不得不想。 他想到自己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的父母;想到寡居的因为同情而抚养自己到五岁却死去了的邻居阿公,死去了却被人说活该,这是被自己克的;想到自己十八年来浑浑噩噩的生活…… 他嘲讽地轻笑了一声,慢慢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睡了几个时辰,再睁开眼,外面的天空已经有些泛白了。 不去回忆昨日的糟糕事,洗漱完毕,在窄小的厨房做好早饭吃完,穆锦要去一趟镇上。他必须早起。 村里有牛车的人家或许因为穆锦传说中的煞星命厌恶或惧怕他,都不愿意载他,而他自己雇车又太贵,所以每次穆锦只有自己走上两个时辰去镇上。 对于十八年来几乎都是孤身一人生活的穆锦来说,学会怎么谋生是十分重要的。现在的穆锦家务活做得十分熟练,也会默默绣了香包,鞋垫之类或是到山上采药卖到镇上的店铺。因为只需要满足自己的生活,日子倒也不太苦。镇上的人虽也听穆锦同村里的人说过穆锦的克人体质,但因为本就不了解,并且看穆锦一个男子生活不易,平日里拿来卖的东西又不错,还是愿意买的。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穆锦擦擦额上的薄汗,找到一家叫和仁堂的药铺走了进去。 药铺的掌柜刚好今日在柜台审核账目,看到穆锦进来,笑笑:“又来卖药材啊?” 药铺的掌柜是个三十岁的中年女人,对人很和善,因为穆锦在这里卖药材有一段时间了,她平日常看到穆锦来卖药材,见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来,觉得他肯定生活艰难,还是比较照顾他的。她的儿子也十四五岁,不比穆锦小多少,每次看到穆锦都觉得很亲切。虽然穆锦总是寡言少语,不怎么搭话。 穆锦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些常见的药材,放到柜台上。掌柜见那些药材虽然普通,但质量不错,而且药铺里生意好,药材用得快,还是收了这些。她看看没什么表情的穆锦,叹口气:“你总是到山上这么危险的地方也不太好,别怪我多嘴,只是这样真的容易出事,山上野兽这么多,你一个男儿家……” 穆锦没有说话,他把得到的铜板和碎银放进怀里,静静听了一会儿。 药店掌柜看了看他,笑笑:“算了算了,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也不多说了。” 出了店铺,此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穆锦又去买了些米粮,带回家去。 快到自己的那个小木屋时,穆锦看到家门前好像有一群人,喧闹不已。他抿抿唇,快步走去。 第3页 门口有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穆锦,张嘴大叫:“回来了回来了!” 穆锦皱了一下眉头,到了家门口一看,众人围着的那个眼眶泛红,泪光莹莹,看起来十分柔弱的男子,不是那陈雨又是谁?! 倒是找上门来了。穆锦冷冷地看向陈雨。 昨日不经意路过陈家,遇到独自在家的陈雨出门,这个男子对自己冷嘲热讽,本来没有理会,他不知怎么的就气的满脸通红,进去拿了把剪刀说要用它来让大家看看自己的本性。当自己不屑地夺过剪刀,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装哭,还扯住自己的衣服不放。然后…… 原来那些只是为了拖住自己,然后诬陷。穆锦眼里泛着冷光,怎么,今天又来哪一出? 虽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富有心机的男人,但想要欺负自己,那他想得太美了。 穆锦走过去,陈雨立刻来道歉:“穆哥哥,对不起,昨天他们……” “滚。”穆锦打断他的话。 陈雨愣了愣,眼眶更红了,泪水滴答滴答落在秀美的脸颊上,看起来特别楚楚动人,让人心疼。 与陈雨一起的人们看不下去了,特别心疼,转而愤怒地指责穆锦:“你讲不讲道理?人家陈雨不仅没有怪你昨日欺负他,他还担心你被大家说的过头,专门来安慰你,原谅你。你居然这般对待他!” “我就说不让小雨来,亏得我们不放心,怕这个煞星欺负了小雨,跟他一起来,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众人议论纷纷,指责不断。而陈雨还在掉泪,可怜巴巴地问道:“是小雨做错了什么吗?昨天的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你被他们说的……” 吵。很吵。 吵死了! 穆锦靠近陈雨,人们纷纷围过来,生怕穆锦作出什么举动。 陈雨望着穆锦,无辜又单纯的样子,还在解释。 “你说我昨天不是故意的,我昨天是怎么你的?”穆锦轻声问。 陈雨忙道:“穆哥哥,都过去了,我其实不介意了,真的。” 穆锦勾起嘴角。微微笑着的他跟平时的冷冰冰很不一样,那黑色眼眸,那精致的容貌,有种别样的妖艳。在众人还沉浸在他的笑容中时,只听见“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十分响亮。 穆锦收回手,冲呆住了的陈雨一笑,问道:“我昨日是这般对你的吗?” 算是为昨日陈亭打的那巴掌报仇。 “啪!”又一声。 这是为了这场诬陷。 人们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扑上来拉住穆锦,紧紧抓住他。“这煞星疯了!” “拦住他,这怎么得了!”穆锦没有理会众人的叫骂,任由他们扯住自己,依旧看向陈雨,眼里没有半点感情,让人浑身发冷。 被扇了几巴掌,脸蛋红红,很是狼狈的陈雨也反应了过来:这死小子,这煞星,这没人要没人喜欢,人人都可以欺负的煞星,居然打了自己! 他应该是愤怒而感到屈辱的,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接触到穆锦的目光,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仿佛那是一条毒蛇,冷冷地盯着自己。 他也才知道,原来穆锦,也是会反击的。 眼泪就这么流下来,陈雨呆呆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几个力气大的女人抓住穆锦,押着他并叫嚷着要送去村长那里评理。 评理?在这个地方,还有理可评?穆锦想着。 既然陈雨说自己欺负了他,那自己就让他看看,什么才叫欺负。 即使自己陷入绝境。 心里,黑暗又浓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啦,晚更了。 第3章 不能期望 马村长很头疼。 昨晚刚处理完其他村民与穆锦的纠纷,今天又来了。她送孩子去私塾,才回家不久,还想着和自己的夫郎好好交流一下感情,看来是不能了。她看着这群村民和被拉扯来的穆锦,摇摇头,很是无奈。 她见过穆锦的父母,母亲清俊文雅,父亲温良和善,挺好的一对。之前也和穆锦的父母打过交道,因此对于穆锦,她是不讨厌的,只是很惋惜。平日里大家对穆锦有些看法,她也常常劝说大家。 可是,这么多年来,人们对穆锦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加上穆锦也有些阴郁,不爱和其他人交往,自己也实在不能再帮什么忙了。 或许,他不适合这里吧。 张家大女婿也是跟陈雨一起来找穆锦的,他跟在抓着穆锦胳膊的女人们身边,不停抱怨:“哎哟我说让小雨不来吧,这煞星昨日才做出那事,今日当着我们的面还这么嚣张!不行,今天定要让村长赶他出去!我们这些娇弱的男儿哦,以后该怎么办?” 人们纷纷说是,站在马村长院子里,不肯离开,非要村长给个说法。而陈雨不言不语,只委屈地流眼泪。 第4页 说实话,穆锦在村里,因为大多数人都厌恶他,即使有少数人同情穆锦,也不好强出头。就像马村长,她是村长,就更要为了村里和谐着想。 估计,这次,没人能帮穆锦了。 可是又要怎么办呢?让他离开吗?他的家在这里,又是一个孤零零的男儿家,离开村子,他要到哪里呢?以后怎么谋生? 本应该得饶人处且饶人,怎么一天到晚,弄的村子乌烟瘴气。 马村长皱着眉头,缓缓道:“都安静。” 刚才人们七嘴八舌,已经把事情说明白了,就是陈雨和穆锦之间有些不和。虽说人们都说是穆锦挑事,欺负陈雨,可马村长相信自己的眼光,穆锦这人不会无缘无故动手。 不过是无妄之灾罢了。 正想着怎么处理这事情,一个清冷的声音冒出来:“不用说了。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嗯?马村长一愣,看向声音的来处。 是穆锦。 他微微抬起下巴,显得有些高傲。即使胳膊被人抓住,也毫不慌乱。 “赶你走是肯定的,谁管你想不想离开。”张大女婿小声嘀咕。 陈雨用手轻轻抹了下眼角的泪,低着头,嘴角上扬。 既然穆锦自己要走,那也怪不得他们了。人们想着。 穆锦又道:“放开我。你们两个女人,不觉得羞耻吗。” 说的是抓着他胳膊的女人。而那两个女人气得涨红了脸,却也只好收回手。毕竟他都这么说了,确实男女也授受不亲,被自家夫郎知晓,怕是要闹的。 院子渐渐安静。即使目的达到了,人们也不闹了。而陈雨,最大心愿达成了,也不在乎自己被扇耳光的事了,他觉得,穆锦只要离开村子,一定活不了。除非,去做那下等的不要脸面的小倌。 陈雨的眼里,笑意满满。 他厌恶穆锦秀美的脸蛋,虽然平日因为被人厌恶,倒也没什么人看得上穆锦。他厌恶穆锦被村里人关注,即使,是不好的关注。 马村长沉声问穆锦:“你真的要离开村子?你可要想好了。” 虽然马村长觉得穆锦在这里确实过得不好,但至少这是他出生的地方,至少他有个地方可以住。而且在马村长这种传统的女人的眼中,男人都很柔弱,像穆锦这样一个人,还是个男儿家,出去了,生活会很艰难。 马村长看了看穆锦那单薄的身子,不太赞同。她想告诉穆锦,只要慢慢和村里的人相处,她再多叮嘱众人一番,日子总能活下去的,何必去外面,过那迷茫不知未来的生活呢。 穆锦没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和看法,理了理衣服。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与其在这个地方过得不舒心,还不如离开,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他是不可能再待在这里忍受委屈的。 真狼狈呢,被逼着走。穆锦心里冷笑。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像陈雨这种人,他咬自己一口,难道自己还要咬回去?巴掌也打了,剩下的,还是自己暂时不能承受的后果。 …… 穆锦回到自己的小屋。他从来不说这是自己的家,因为它不像一个家。白天黑夜,都是没有生气的,冷清阴暗。 他把房契找到,皱巴巴的纸张,让他觉得有些刺眼。他紧紧攥住,又出了门,去找马村长。 在马村长惊讶的反应下,穆锦把房契递过去,三言两语说清了自己想要把房子交给她的想法。 “房子不如给你,随便你怎么用,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穆锦的眼里冰冷,是啊,这个地方给他的从来就没有什么愉快的回忆,即使是自己出生并生活十八年的地方,他也不想再待了。他一走,村里的人绝对会折腾这房子,他还不如把房子给马村长。 马村长点点头,也不准备说些劝留的话,事已至此,没必要了。她收好房契,表示自己知道怎么做,然后说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以前的事,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出去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出去以后找个地方做事,也要懂得低头。若是,若是有合适的人,你就赶快嫁了,男人,还是成了亲最好,再生几个孩子,就是个有家的人了。我也是为你好才跟你说。” 穆锦没再听,转身走了。回到屋里,收拾好东西,看也没看这个小木屋一眼,准备再走到镇上去。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雇了辆牛车。他觉得,要离开,就要舒舒服服地离开! 车拉着到镇上,要近一个时辰。沿途鲜花绿草,倒也清新。穆锦却呆呆地盯着远方出神,没心思欣赏。 他想到马村长在他走前说的话,马村长让他早点找个女人成亲。 虽是关心的话,穆锦却不以为然。 第5页 成亲?按理说,他都十八了,像他这个年龄的同村男儿早就孩子都好几个了,可因为众人觉得他不吉利,没人想过把他娶回家。他也没想过嫁人,嫁给村里的这些人?他还不如孤身一辈子。 穆锦眼里第一次有些迷茫,但很快消失了。不管怎么样,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 至于父母,亲情,友情,妻主这些没想过的,或许很多人都会拥有,而他,并不奢求。 作者有话要说: 要离开从小就生活在那里的地方了,小穆锦要怎么过呢? 第4章 寻找工作 穆锦坐着牛车缓缓到达镇上。 虽说这也只是个很小的城镇,但比起自己的村庄,它确实是个挣钱的好地方。但作为孤身一人的男儿家,穆锦要想在这里落脚,并不容易。 值得吗? 离开村庄,或许会过上更加艰辛的日子,自己的选择真的正确吗? 不去思考这些让人烦恼的问题,把钱递给车夫,看着牛车渐行渐远,穆锦决定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即使穆锦到过镇上很多次,也只是为了生计,从未仔细逛过这个小镇,更不要说结识什么人,也就只有那家常去的药铺里的掌柜能说上几句话。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暂时住在客栈。不过身上钱不多,不能长住,得赶快找份工作。 找了一家规模比较小的客栈,订了房间,放下包裹,穆锦这才感觉有些许放松。虽是孑然一身,但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他知道在镇上或许也会有不如意的事,但已经做出了选择,他绝不允许自己后退。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镇子,一切朦胧模糊,在天刚亮的时候,有些店铺已经开门做生意了。鸡鸣声响起,带来一丝曙光。 穆锦拿着几包药材,准备去药铺卖掉。这是上次去山上采药时留下的。他已经计划好了,这几天在比较热闹的街道转转,看看有没有饭馆或是药铺招人,最好是包住,这样暂时能够养活自己。提着药材包在街上慢慢走着,最后他还是决定去和仁堂。 走进药铺,掌柜的不在,一个身材矮小的伙计正在给客人抓药。穆锦走到柜台旁,淡淡道:“我来卖药材。” 送走来拿药的客人,药铺伙计笑着走过来:“公子,您要卖药材没问题,我先看看东西吧。”看到放在柜台上的都是好药材,伙计点点头,拿出碎银递给穆锦,不经意看了穆锦一眼,她愣了一下,忙笑道:“原来是穆公子,刚才还真没注意。”这药铺伙计也常看到穆锦,对他也熟了。 穆锦点点头,面无表情,拿了钱就走,十分利落。药铺伙计看着穆锦的背影,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 她有时跟掌柜闲聊,曾听掌柜谈起过穆锦,大概知道穆锦生活不易。这次看到他,感觉他似乎又瘦了些。一个男子总是往外头跑,挺辛苦的。不过,这不是她能管的,自己还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吧。伙计笑笑,继续干活。 不欠任何人人情,这是穆锦坚持的。 说他冷血也好,说他不懂变通也好,他讨厌“人情”的束缚。 曾经在村里,不是没有人想帮自己,但在那个少数服从多数的地方,这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人的威胁,于是他很冷漠地拒绝了帮助,渐渐地,那些人对自己也淡了。所有困难,都是自己硬抗下来的。 在村里可以独立养活自己,在镇上也同样可以。不求富贵,不求温暖,只求努力活下去。 他穆锦,也就只能这么要求自己的人生了吧。穆锦想着,挺直脊背,向前走去。 街道旁,一些卖食物的小贩已经推着装满食物的板车,开始叫卖起来。一声声清亮的吆喝,给清晨的小镇增添了生气和热闹。早起的人们路过,也会掏出几个铜板,买两个饼,饼香诱人,吸引到了更多客人。 要不要像那些小贩一样,自己做食物去卖呢?看到那些卖食物的小贩面前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穆锦慢慢走过,仔细思考。 想了想,他还是摇摇头。孤身一人来到镇上,独自贩卖一定会遇到许多不怀好意的人,加上自己的性别,虽然或许镇上的人比村里的那些人好上一点,他也不愿意给自己增添困难。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自己能谋生的手段,采药,纺织,做饭?穆锦一边走,一边沉思。其实穆锦本身的手艺还不错,可是因为一个人生活,平日也不在意自己的喜好,也不了解他人的感受,所以经验不足。要马上做帮工之类的,暂时做不到。估计也不会有人要。 呼出一口气,穆锦决定找一个招学徒的店铺。他以前听别人提起过,有的店铺招学徒,包食宿,但干活没有报酬,在一定时间和要求后,才会转为正式的工作,才能得到报酬。但毕竟包食宿,因此对人要求也高,不过他虽然不是大师,一般的手艺还是有的。在找工作期间,他还是做一点绣活之类,把自己的食宿问题解决。 第6页 看看眼前的有着烫金招牌的饭店,穆锦摇头,还是找一个规模小点的店吧,他也就这么点能力…… “喂,前面的公子,看你转半天了,是不是新来的?找活儿做吗?我有个活儿,你要不要?”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招呼,略微急切。 穆锦一愣,反应过来。他沉下脸,冷冰冰地看向走过来的人,一字一句地质问道“你跟踪我?” …… 画面转到另一边。一片茂盛的树林。 “咚!”沉闷的声音响起,却又不太重,在寂静的时候或许会十分引人注意,但在白天,那可不是什么值得分神注意的动静。这声响突兀,但很快就消散了。 “啪!”突然又出现一个声音,更响,在不太闹的环境下也能听到。 “该死!你这个贱种!居然敢冲我扔东西!要不是……”女人愤愤地骂,又像是忌惮,不再说下去。她的脚下是从对面石屋那黑黑的窗口扔出来的饭菜,米粒撒了一地,夹杂着糠皮和烂菜叶。 女人看了看脚下的饭菜:“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成天挑三拣四,你以为你是谁?呵呵,好,你自己丢的食物,今天就等着挨饿吧,别想再吃东西!” 她是负责送饭的仆人,虽然十分不甘愿,也无可奈何地每天来树林送饭,偏偏这贱种不识好歹,还敢这么对自己,女人就克扣了原来的饭菜,换成下等奴才也不吃的食物。哼,跟她斗,不就是一个被囚禁的罪人。 算了,不值得生气。女人冷笑一声,悠悠地离开。树林里又安静了下来,只是偶尔会有风吹过,带起一阵沙沙声。 那树林深处的石屋,黑漆漆的窗口,坚固的石墙,已是牢笼。它依旧神秘,寂静,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回答一下大家的问题●v● 一:更新时间。我是学生党,最近有些小忙,加上第一次写,还在修改情节,所以更新有点慢,抱歉啦~但是保证不会坑,你们可以完结看。下一本就稳定更了。 二:村里女人对于穆锦为什么这么粗暴。简单点解释吧。 1:因为穆锦长相出众,对于男子来说就十分嫉妒恨了,于是就跟张大女婿和陈雨这般诬陷陈雨,以至于为他增添恶名。 2:穆锦的“煞星命”让人们忌惮。大家都知道这些小山村,人们很封建。 3:穆锦性格孤僻,不爱与村里人交往。造成大家对穆锦的误解。 4:不是所有女人都讨厌穆锦。像马村长那种就没有。只是大家都迫于压力,不敢为穆锦出头,因此跟着陈雨来的人都是不喜穆锦的,所以看到的那些女人只是一部分啦。 不好意思,是我写文的时候没有写明白。总是想很多但没有写出来。惭愧。 对于更新速度真的抱歉●v●我也觉得我像是乌龟一样慢吞吞的… 第5章 艰难抉择 “怎么能是跟踪呢?”叫住穆锦的是个男子,听了这句话急得不行,连忙摆摆手:“你误会啦。我在这边找人帮忙,看你转了半天,又只是找那种小店铺,你的穿着也不像镇上的人,就猜测你是不是想找活儿干。刚好我有急事,就来问问你。” 虽然他确实是在穆锦后面看了好久,毕竟他的长相……男子心虚地想。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男子喘了口气,看起来很累的样子。穆锦看他一眼,问:“你知道我是找小店铺,又不像镇上的人,就应该知道我能力并没有多少。” 而且他还是个男子。什么样的活儿,需要找自己。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差到哪里,但这种急切并一定要给自己活儿干的,还挺奇怪。 男子见穆锦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急切,知道自己必须说实话了。他原本以为这个人会因为有活儿干而立马答应,没想到还挺沉得住气。 “我也就不瞒你了,我正急着找人顶替我的身份,诶诶,让我说完。那个,只是暂时的。最近我有点事要出远门,但是又不能让人知道,所以得找一个替身,让他们以为我还在镇上。” 见穆锦皱眉,担心他离开,男子飞快地解释道。 居然还有这种奇怪的事。穆锦这才默默打量了一下男子,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选中了。 男子长得很秀美,穿着一身质量上好的纱裙,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除却这些,这个男子的长相,身材,个头儿,都与自己十分相似。 这还真巧。 但是,就因为这样,就选了自己?不说长相不同,两人的性格、声音、生活习性都不同,仅凭身材之类的,就能拉别人来做替身?虽然穆锦不常与人交际,但这些事情,他还是懂的,在他看来,这个男子,真的是太天真了。 第7页 或许看出了穆锦的想法,知道穆锦不相信自己,男子笑了笑,又道:“你别担心这么多,我又不是傻瓜,虽然你确实跟我有一些相像,但是正常人都能认出来我们不同,不过不需要你出门,只需要待在屋子里,平时你戴上面纱,别说话就行了,到时我家里会向别人解释清楚,就说我最近感染风寒,心情不佳。还有其他的,我都会安排好的。” 穆锦却从这话里,听出几分不对劲儿。看样子,这件事,这个男子的家人是清楚的,而且这件事,显然准备了一阵时间,只等找到替身。那么,其中一定不简单。 虽然穆锦急着找活儿,但是,他一直是向往安稳生活的人。在村子里,因为名声不好,人缘不好,他从未有过安逸的生活,但在他心里,即使未来可能要独自生活一辈子,他也不愿意为了生活去做不可知的事情。 所以,很显然,穆锦拒绝了。 淡淡看了一眼那个男子,穆锦摇摇头说:“你找别人吧。”心里想着去哪里找个饭馆做事,他转身欲走。 男子急了,伸手去拉穆锦的袖子。 “拜托了拜托了!我家里爹娘为了我天天愁眉不展,虽然他们说不用我担心,但哪有什么办法,时间不多,我只能想到替身。找了好几个人,但都不令人满意,你看这一定是缘分,我就逛个街就看到你了,我们还那么相似!帮帮我吧!” 男子说得又急又快,噼里啪啦一堆,穆锦皱眉,实在不耐烦。但想了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说了这么久,自己只知道对方好像遇到了麻烦事,但是事情的因果还没弄清楚,这个男子大概也不常托人帮忙,竟然不知应该把事说明了。 大概又看到了希望,男子眼里有了一丝欣喜,反应过来:“哦哦,你看我,竟不曾交代清楚,那个,我们去个清净地儿谈吧。” 有钱人家是非多。大概就是说的这种情况。自己来镇上也好多次了,但只是在药铺、杂货店、粮店辗转,没打听过八卦事。 以为有钱人家生活富足,应当每日都开开心心才是,但人心自古复杂,原来他们也是勾心斗角,有些竟比村里的人狠毒万分。 这名男子叫佟清儿,家里是镇上有名的富贵人家,母亲佟华是做珠宝生意的,一直以来和合作伙伴、同样做珠宝生意的唐家关系密切。 佟家生清儿时,唐家夫郎也刚好生了女儿,取名唐欢。因此两家为着亲上加亲,便给孩子们定了娃娃亲。 本来两个孩子十五岁时就该成亲,佟夫郎因舍不得独子,把清儿留到了十八。 清儿其实并不大喜欢那唐小姐,但爹娘和唐家伯母伯父对自己很是疼爱,他本想着罢了,也许自己嫁过去后,唐欢能改也说不定。 那日他听了爹爹的话,去看望生病的唐伯父,因着熟悉路,回家时拒绝了唐家的护送,出了大门,却在拐角看到唐欢和一名男子纠缠,两个人拉拉扯扯,让佟清儿很是不屑。他为着避免尴尬,借着门口的柱子躲在一旁,等他们离开。 那名男子面容清秀,大着肚子,脸上挂着泪珠,唐欢想把人搂怀里,又不敢。清儿十分不屑,正准备回家让爹娘推了亲事,毕竟唐欢在外已经有了相好,自己算什么?嫁过去不只是空有正夫之位吗? 沉思着,唐府出来了个小厮,探头探脑,说什么夫人老爷都理解,只是需得避讳些,只待大事成了再打算。 大事? 知道事情有猫腻,佟清儿又惊又怒,回家哭着告知爹娘,佟家经过暗中查探,得知唐府早有二心,因着嫉妒,正偷偷搜集什么资料,好把佟家拉下来。 可笑,多年情谊,竟是如此!而等到清儿嫁过去,岂不是任人揉搓,成了那砧板上的鱼肉?或许还会被当做人质,让佟家不得不低头。 是的,佟家可以不要那些利益,声明,却最是重视亲情,唐家就是了解这一点,才在亲事上顺着佟家,就为了顺利把佟清儿娶回家。 近日唐家行事越发张扬,许是事快成了,又或许是一贯如此,只是料定佟家不会怀疑! 佟家家主很是发愁。她本是农家出身,因着家境贫寒,爹娘又病死了,读书读不进去,才下定决心卖掉田地,跟随一商人做生意,好不容易做到现在的程度,其中的辛苦不是一点半点。 可是她性子敦厚,做生意靠的是诚实守信,又得了曾路过小镇的三亲王的青眼,才发了家。自从和唐家合作后,那些联络下家的活儿都是唐家在做,自己身边忠心的伙伴并没有多少。发现这一点后佟华皱眉,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只以为唐家是好意,却害了自己。 第8页 如今不能打草惊蛇,因为不知道唐家手里的到底是什么资料,也许是加油添醋,也许是无中生有,那东西肯定是用来污蔑的,得想个法子拆穿他们的诡计,或者把那东西拿到手! 即使是面对如此严重的危机,佟家夫妇也没有准备让清儿操心,但清儿又怎么会不管呢? “所以你的办法就是,找个人顶替你嫁入唐家,好让唐家抓不到重要人质?”茶馆里,穆锦喝下一口麦茶,冷冷看了佟清儿一眼。 “怎么会!”佟清儿红了脸,不知是着急还是羞怒。 自己都朝不保夕,又怎么会拉他人下水,这不是就和唐家一样嘛!他佟清儿才不是这样的人! “我……我幼时便结识了一位义兄,多年来关系一直不错。他武艺高强,听说拜的师父也是一位高人,这些年虽然只是书信联系,但我知道他在哪里,所以我要去找他!” “你爹娘知道吗?” “不知……但是很快就会知道的,如果你同意,我就带你去我家,这么多天,你真的是最合适的人了!” “酬劳呢?你多久回来?万一你回来前我便代替你嫁入唐家了呢?你那义兄回来后要怎么帮你?能敌得过谋划已久的唐家吗?” 天真!看着听了问话后手足无措的清儿,穆锦想着,连计划都没想好,如何成功?难道就是凭着一腔冲动? 不过……也许,这个办法也不是不可行? 作者有话要说: 缺点很多,欢迎提出~ 第6章 静静等待 “那怎么办?我、我真没用,爹娘把我养这么大,现在家里有困难,我却什么都不会……不然,我嫁到唐家去,把东西偷出来……”清儿沮丧道,他的眼中一片黯淡。 然而穆锦并不认可清儿的能力。短短时间的接触,佟清儿给他的印象就是单纯天真、一个蜜罐里长大的男儿。去唐家偷东西,呵呵,估计还没找到就被发现了,问题更严重。 “真不好意思,耽搁你的时间……”过了一会儿,佟清儿抬头,勉强笑了笑。 把正在找生计的人叫住,给他希望,却又让对方和自己都失望,佟清儿暗自叹气,希望对方不要生气才好。 “酬劳是多少?” “我回去再想……嗯?你说什么?” 佟清儿惊讶地望过去,这是同意了?可是这法子不是行不通吗。 “没有更好的方法不是吗?多个法子多条路,我可不是为了帮你,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罢了。”穆锦垂下眸子说道,“那么,事成之后,我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居住的院子,租的也行。” 倘若真的帮佟家渡过难关,那么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哪怕自己只是假扮一阵佟家少爷。 当然,也许并没有这么简单。 佟家的会客厅。 看着眼前的儿子和另一个陌生男子,佟家正君佟林氏哭笑不得:“孩儿,你在胡说什么!这位公子虽和你有五分相似,但也糊弄不了别人。一来我不放心你的安危,二来这段时间我们家周围有不少唐家的眼线,且为了稳住唐家,少不得和他们来往,若是被识破……” “爹爹!我们试试吧!我也想为家里分忧,到时候多派几个人保护我不就行了?” 佟清儿说着,叫人拿来一张面纱,盖住穆锦半边脸:“您看,是不是很像?再修饰一番,换上我的衣服,学一学我的习惯,不就成了?”佟清儿觉得事情很简单,那穆锦看起来挺沉稳,他都同意这个法子,也许有效呢? 佟林氏不抱希望地看过去。 穆锦和佟清儿的确是只有五分像,穆锦的鼻梁更挺,眉眼也是清冷;而佟清儿的面容更秀气、灵动。 但此刻穆锦的脸被朦朦胧胧的半透明云雾纱覆盖,只能看到大致轮廓,一眼望去,还是极相似的。那双眼睛,和清儿一样的丹凤眼,如果收敛一些冷意,以假乱真未尝不可。 佟家正君看着愣了神,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呢! 佟清儿还要叫自己的贴身小厮去拿衣服,被佟家正君拦住了:“不用了,我看出来了,这样有个七分像,再练一练确实能唬人。但爹爹不能让你一个闺阁男儿去外头冒险,你义兄云雪的为人我也信得过,可他来了又如何?他也是男儿家,再是武艺高强,能敌过唐家?” 佟华听说儿子找自己,带着疑惑从大厅外进来,看到穆锦惊诧道:“这位是”难道是夫郎那边的侄子?竟和儿子有几分相似。 等事情解释清楚,这位佟家家主看向穆锦,温和道:“不知这位公子从何处来?公子能伸出援手,佟某不胜感激,但这可不是小事,可有告知家人?” 第9页 近日佟华自己已经焦头烂额,派出去寻求帮助的信件仿佛石沉大海,让他气极。佟家有难,那几家仅有的交好的商家一点儿不搭理,倒让自己看透人心。不管清儿的法子有没有用,这位公子能帮忙,她确是感激的,但也不能害了人家。 家人?脑海里闪过邻居家阿公的苍老面容和两个模糊的影子,穆锦摇头:“我孤身一人。不必叫我公子,不过是个普通村民罢了,这件事,我有分寸。”普通么,如果没有那所谓煞星命的话。 佟清儿亲自沏了两杯清茶,讨好地捧到爹娘面前,各种保证:“爹娘放心,儿子不但会平安回来,还会带着义兄和他的帮手回来帮忙,到时候把唐家人都绑起来,看他们还敢做坏事!” 因为清儿是独子,从小到大都不曾受过太大委屈,佟家夫妇又娇惯着,把儿子养得不谙世事,天真无邪。 佟家家主摇头,想着那个一身红衣,气概不输女子的义子,虽说义子有些能力,但终究寡不敌众,此事…… 等等!帮手?是了,雪儿的师门不缺高手,据说和皇家也有点关系。总比自己计划有用,自己再防着点儿唐家,现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应该会等清儿进门,只要先稳住,等清儿……实在不行,就提前收拾细软带着夫儿离开,她佟华,一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何况挣这么多钱,不就是为了生活和家人么,夫儿在,一切就在。 穆锦一直默默看着佟家人,发现佟家家主脸上带了笑,心里有数了。 看来这活儿是能做的。 “娘,好不好嘛……”知道决定权在娘的手里,佟清儿不断撒娇。 一时间众人目光都聚在佟华身上。 佟家家主低头把手里的茶喝光,吐出一个字:“去!” ------------------ “少爷。”闺房里,小厮喜乐连忙半掩了窗户,对坐在窗边的主子道:“您可不能再吹风了,如今已患了风寒,再吹可怎么得了,待会儿喜乐又要被正君骂了。” 被称为少爷的男子望着桌上的书卷,淡淡道:“无事,只是一会儿。屋里闷得慌。”声音暗哑,确像受凉导致。 “小灵,去厨房看看少爷的雪梨盅熬好了没,怎的还不送来。”喜乐叫着一旁站着出神的另一小厮。小灵愣了愣,连声答应,跑出去了。 “公子,您演得真逼真!” 等房间里只有主仆二人,喜乐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夸道。 那少爷用面纱遮脸,眼神平静无波,原来就是穆锦。经过训练,他已经大致掌握了佟清儿的生活状态和习惯,反正不就是掩饰自我,去做另一个人么。不过声音和性格还是不能做到完美,干脆对外称近日着凉患了风寒,心情不佳,声音受损。 唐家送了礼表示安慰,还想差人拜访,但被佟家夫妇以养病不宜见人推了。但没想到唐家那么小心,送了小厮小灵来,说是帮着照顾,一番好意,只能接受。 小灵是唐家的小厮,每次佟清儿去唐家做客都是他伺候,但喜乐觉着,他没那么单纯,因此很是不喜。偏偏清儿对小灵很有好感。这不,揭穿了吧,小灵以前肯定是故意接近主子的,这次肯定是来监视的!因此穆锦也不得不把戏做到底。 穆锦心想,也不全是装,为着真实,他确实受了些凉,才能掩饰自己的声音。唐家人的“好意”表现得极是自然,不得不收下小灵。 这小灵也确实是有其他目的,据下人报告说曾偷偷在晚上去什么地方。大家只是由着他罢了,还真当佟家是笨蛋呢! 公子没回答,但喜乐已经习惯这位“少爷”的性子,吐吐舌头,又笑了:“等少爷回来,您也就轻松了,云雪公子一定能帮咱们出气!” “云雪……”穆锦喃喃道,应该是江湖中人,他在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一类。 尽管没见过,但他可以想象,一定不同于农家小子的朴实粗糙、小家碧玉的秀气、大家公子的华丽。 那些人是独立的,自由的。 “云雪公子可厉害啦,会飞,会武功,比普通女子强多了!他还……”谈到这个人,喜乐的脸上全是崇拜,眼里仿佛要冒出星星,一时间滔滔不绝。穆锦已经没有听下去,他回想着这段时间的经历,陷入沉思。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兰村村民,在村中日子不好过,但一到镇上就有了活儿做,事成之后还能有理想的报酬,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但一切都那么巧:刚开始找工作便被叫住,恰好对方在找人。佟清儿和自己长相、身材、年龄又都一样,自己假扮起来得心应手……是命运么?他从不信命,但又如何解释? 屋里熏着淡淡的香,青烟缭绕,宛若思绪。 第10页 小灵端着雪梨盅往前走着,漫不经心地想,从前佟少爷对自己很是客气,可近日……总感觉充满陌生和疏离。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虽然自己只是听从命令形式,但被这样对待,心里还是不舒服。那个喜乐,哼,以前就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还指使自己,要不是佟少爷在,一定要和他吵一阵。 等着吧,你佟家就要倒霉了…… 唐府。 落香亭里,唐欢懒洋洋躺在美人怀中,时不时衔住递到嘴边的葡萄,再抚一把纤纤玉手,听着美人嗔笑,真是惬意无比。这日子过得舒坦,心情也是愉悦得很。 正观花呢,亭中进来一小厮,匆匆行了礼:“少爷,于公子他……” 又怎么了?唐欢无奈,但不能不在意。容儿是自己在外头看上的良家男儿,自己对他确实有情,现在又有身孕,情绪不稳,须得注意点儿。连爹娘都对这未出生的孩子上心,只道娶了佟清儿拿下佟家后,就休夫让容儿上位。 现在容儿在府里休养,三天两头就闹情绪,虽有些不耐烦,但想到过去的恩爱,唐欢就心软。 想到这里,她从美人怀中起来,跟着小厮离去。 快了,过几日,再过几日,计划就要成了。 第7章 踏入迷雾 窗外是皎洁的月,夜凉如水,轻轻送来一阵清风,带给人无限凉爽。 记忆里似乎也曾有过这样的夜晚,年幼的自己被人抱在怀里轻拍,伴随着一阵歌声,于是渐渐沉浸在梦里。但脑海里记住的只有那温暖的感觉,到底是谁给予,无法得知。 喜乐点好安神香,轻轻拉拢幔帐,对躺在床上仍睁眼出神的穆锦劝道:“公子,这便歇了吧。明日还要去一念寺上香,必是早起的,身体要紧。” 也是为了不耽误明日的事儿啊。 这句话不需要喜乐说出口,大家都心知肚明。 眨了眨眼睛,穆锦嗯了一声,闭眼,却不能入眠。 近日穆锦过得还算舒心,不需要做事,没有他人的为难,只是晨起看会儿书,午后小睡,傍晚去花园散步,清闲得不行。虽然是在按着佟清儿的习惯生活,并且不能擅自出府,但比起过去,简直天差地别。 佟家家主和正君也态度友善。虽然大家都有小厨房,平时很少一起吃饭,但他们会时常关心自己的起居,私下询问自己有没有不适应之处。自己不过是替身,从他们的举动却能看出真诚,不是想象中的做戏。 但这样的生活是短暂的,等到佟清儿回来,自己便不再顶替。佟府若成功度过危机,自己或许能得到一份不错的报酬,然后努力生活,也许有好的未来,也许还是孤身一人。 这只是好的猜测。若不能度过危机,那么处境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穆锦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个美梦。梦,迟早要醒。他刚从昏暗的日子里跑出来,遇到灿烂阳光,是虚无缥缈,抓不住的空虚。 明日去镇上有名的一念寺上香,是因为佟家正君的爹爹病了。老人思念儿子和外孙,为了让长辈早日康复,佟家正君想去上香许愿,再去看望长辈。 原是不需要穆锦出门的,因为一不小心,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异常,但据说佟清儿的外祖父及其疼爱他,若是不去,既难让老人心安,又容易落人口舌。而且佟清儿的外祖父的家林家离佟府不远,就在隔壁镇上,加之佟清儿近日来信说已经找到云雪,最多七日便回。 佟林氏便想着让穆锦去一趟,把老人的心安了,再和其他人解释解释。反正外祖父有眼疾,看不大清,留下个身影儿就行。到时候清儿回来,再来看一次。 佟家家主也同意了,当询问穆锦的意见时,穆锦只好点头。 他能有什么意见,自己不过是被雇佣的替身,无论佟府做出什么安排,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自己都会答应。 至于会遇上什么,如何解释,解释后他人如何看待,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房间只留下一盏烛火,周围安静无比。 他睡了。 …… 一念寺。 走过长长的青石阶,穆锦跟着佟林氏进入了佛殿,在僧人的帮助下上了两炷香,捐了香油钱。 佟林氏起身,叹气:“爹爹的身体很少生病,这次真让我担忧,”他看向低着头的穆锦,“麻烦你了孩子,替清儿上香,又去看望他外祖父。” 穆锦脸上带着面纱,但面纱下的唇微微勾起:“不必谢我。”他的眼睛是静的,冷的。是了,这只是自己的义务而已,举手之劳,没有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佟林氏点头,没有再说。他常来上香,和住持已经相熟,住持是得道高僧,这次他也准备找住持为自己开导一下,便让穆锦随意了。 第11页 穆锦继续跪在佛前,看着佛像慈眉善目,无悲无喜的模样,闭眼许愿。 尚不知前方道路,求一生安稳如意,晴空万里。 其实他是不信佛的,若是佛能救众生,为何自己的父母去世,为何自己孤苦无依,要遭受这些苦难,十八年的苦难修行,难道还不够吗? 但不知为何,他来到一念寺就有一种安宁之感,仿佛轻松许多,鬼使神差,向佛求愿。 不知跪了多久。 “施主,看你眉头紧皱,思虑重重。切记凡事不要太过在意,放下,也能得果。” 穆锦睁眼,只见一年老僧人,穿着打了补丁的僧袍,精神抖擞,平静的微笑让其显得沉稳,她的话语又让人觉得神秘莫测。 “我来求果,能得吗?”穆锦问。 “心诚则灵。” “那我的果到底是什么?” 僧人正待开口,便被急急跑进来寻她的小僧拉住:“哎呀师叔,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又糊弄香客呢,快回去吃饭了。”小僧一面拉人,一面施礼道歉:“对不住了施主,师叔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您别信她的话。”竟是拉着老僧人走了。 穆锦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良久又自嘲一笑,摇摇头,转身出殿,去寻佟家正君了。 “您说这是第几次了?年纪大了就多休息嘛。也不要您干活儿,您老人家辛苦了,以后别再去给香客解忧了,上次那个谁,听了您的话差点出事……” 年轻小僧还在叨叨,而那僧人,呵呵笑了起来,声音沙哑,自言自语的话在风中消散。 “心诚则灵啊。命里有时终需有,天定姻缘……” 扶着佟林氏入了马车,在前往探病的路上,穆锦默默不语。他在回想刚才遇见的僧人。那个样子,居然是糊涂的?他觉得不像。 佟林氏撩起帘子,不时催马夫快些,虽然家离得近,但他仍然着急,毕竟他是爹爹的最小的孩子,从小被娇宠,和爹爹感情很深。 好不容易到了。得知佟林氏他们要来,林家人早就派人在门口等候。看到人,老管家高兴地笑了,一边把他们请进门,一边高声叫道:“老太爷,小公子回来了!还有小少爷!”称呼有点乱,前者是佟林氏,老管家看着他长大,一直这么叫,后者便是叫“佟清儿”了。 林老太爷今年七十有五,已经是高龄了,平时身体硬朗,这次不知怎的,一场风寒便下不了床。他生了三个女儿,三十八岁才有的佟林氏。这病来势汹汹,他担心时日无多,便想见见嫁出去的独子,以及小外孙一面。 他躺在床上,此时听了人传报,眼角皱纹挤在一起,喜笑颜开,连力气都多了几分,颤颤道:“快……快请进来。” 来不及寒暄,佟林氏带着穆锦,和前来的亲人们打了招呼,准备先去看爹爹。 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子上前笑着叫道:“小叔,我带你去。” 这是佟林氏的侄女林桐,林老太爷二女儿所生,佟林氏谢过,匆匆往林老太爷卧房去。而穆锦只顾跟着走,也没注意旁边林桐诧异的目光。 刚到卧房门口,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佟林氏的眼睛就红了,赶紧快步走进,伏在爹爹床前。林桐屏退了下人,轻轻关上门离去,让他们单独说说话。 看着老人用模糊的双眼努力看清自己,并伸出一只苍老的手,佟林氏连忙也伸手握住。 林老太爷笑着道:“我儿,看到你,爹爹就好多了。我们这是有好一阵不见了吧?” 佟林氏点头,另一只手抬起来抹掉泪珠,也笑笑。 “是啊,三个月吧。您也是,隔得也不远,我每次说来看您吧,还不同意,现在可不就想我了?” 林老太爷虽然身子无力,但这会儿仿佛来了精神:“这是什么话,嫁出去的人了,你隔三差五便要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你妻主家呢,”他说完这些,又咳了起来,佟林氏轻轻替他拍了拍,他挥手,“我外孙呢?” 穆锦本是无声地站在一旁,此时听到这话,在佟林氏的示意下上前,微微弯腰:“外祖父。” 林老太爷听到沙哑低沉的男声,忙问道:“清儿怎么了这是?”他努力看过去,隐隐看到床前站着一个男子,穿着和身形确是自己孙儿。 佟林氏解释道:“清儿最近也患了风寒,本是不便出门的,但是这孩子听说您病了,硬是要来看望。” 林老太爷笑眯了眼:“好,好。我外孙就是孝顺,你们都孝顺。身子不好就不必过来了,你们年轻人身子得好好调理,别像我这把老骨头。” 又说笑了一番,林老太爷便精神不济了,见他困了,两人为他掩了被子,轻轻出去。 第12页 穆锦转身,便是林桐温和的笑脸。 第8章 两手计划 林桐很清楚自己的这位表弟是何模样。 幼时他们便熟识。小时候的佟清儿是个爱哭包。第一次看到他,小小的人儿蹲在一朵死去的月季旁,那水汪汪的眼睛掉着金豆豆,把刚从院子里走进来的林桐看愣了,怎么会有人哭的时候也这么可爱。 那时她就知道,自己对这位表弟很有好感,于是当爹爹要求自己和小表弟友好相处时,她满口答应,从此带着表弟到处玩乐,很快便赢得了他的友谊。 她见证着他从一个小小的娃娃成长为秀美的小郎君,本以为能一直这么持续。可惜,因为佟清儿要与唐家结亲,她因震惊和气愤,对前来做客的表弟发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火,话语很是难听,以至于后面表弟每次来,都对自己不理不睬。 爹爹发现了端倪,知道她的心思后,也只能苦笑着叹气,终究是没有缘分。是啊,若是早日明白自己的心意,早日表明,结果是否会不一样呢? 也罢,看清儿的样子,并不反感这婚约,她能看到表弟嫁人生子,生活幸福,就满足了。 因为临近婚期,表弟也不怎么出门了。她以为只有他穿上大红嫁衣时才能见一面,没想到祖父突然患病不起,很快便听到了小叔要带着表弟来看望的消息。 她满心欢喜,以为这次能好好道歉,解开两人之间的矛盾。但好像事实并不是这样。 那男子虽然与清儿很相似,但她就是知道,他不是。且老管家和祖父年纪大了没认清,其他亲人肯定也能发现不同,没道理小叔会莫名带一个陌生人来,还让这个人用清儿的名义上门。 佟林氏见林桐还站在门外,拍拍她的胳膊,绽开一个笑容道:“桐儿怎的还在这里,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且你小叔可是在林家长大的,哪需要你如此招待。” 林桐行了礼,微微一笑,答着话,眼睛却往穆锦身上望去:“小叔说的是。只是……这可是表弟?” 佟林氏愣了一下,脸有些红。 “这……说来话长。” …… 大厅上。有小厮轻轻进来送上茶水和点心,很快便弯腰退出。 只余林家人聚在一起,气氛有些严肃。 “竟是如此?!小弟你怎么才说,清儿婚期就要到了,你们,你们真是糊涂!” 林家家主,佟林氏的大姐林凡,此时眉头紧皱,手指在扶手上敲着,不满地责怪道。 若是父亲没有因病思念儿子,或许小弟他们不会来,他们则无法知晓,弟妹家里发生这种事。 唐家明显是胸有成竹,计划良久,佟华他们如何敌得过?早日告知自己还好,还能想法子帮一帮,可现在时间那么紧迫。 竟还弄什么替身,让清儿一个弱男子去寻那所谓是江湖人士的义兄,以为就凭一点功夫便可抵挡住唐家的来势汹汹、不怀好意? 林凡抬头瞟了一眼规规矩地坐在椅上的穆锦,眼中有冷意。 而且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角色,是否另怀他意。怎么就这么巧,让清儿在寻人时遇到一个如此相似的? 佟林氏捏紧了腰间的荷包,呐呐道:“大姐也知晓我家妻主的为人,她是不愿意再让其他亲人卷进来的。这事儿刚发现,她就叮嘱我少来林家,更不让我把事情说漏,她说咱们自己能扛过去。我觉得……” “她说她说,你就没点儿主见?现在害怕了才说?”佟林氏的二姐林楚虽然看似文弱,却是个急脾气,此时不耐烦了,一拳锤在桌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三姐林意然沉默不语,也是表情阴沉。 佟林氏红了眼眶,他本就压力极大,此时被姐姐们如此责问,不由得心里酸涩,这时旁边递来一张手帕,温柔的声音让他平静了些。 “小风别哭,她们不是要怪你,只是心急。没事的,大家一起想办法,我们是一家人嘛。” 佟林氏的闺名叫林风,因为是小儿子,他父母便取风字,希望他永远活得自由舒心。叫他的是他的二姐夫,此时轻柔地拍着佟林氏的背,安慰着。 佟林氏点头,用手帕压了压眼角。他也明白,就是有些愧意。 “好了,你是我们唯一的弟弟,我们哪里舍得骂你?要骂也是骂佟华,她怎么就跟着清儿胡闹,这个,这个什么,替身,”二姐林凡指了指对面的人,“在清儿回来之前还是得用着,也别告诉爹了,他正病着,怕受不住。” “这孩子有名字,叫穆锦。”佟林氏不满道。 众人议论纷纷,时不时提到穆锦。 穆锦并没有参与,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是个看客。 第13页 哪怕他早已身在局中。 他不是没有发现林家家主对自己的不喜,其他人的不屑,只是,他见多了。 已经习惯,便成淡然。 但他心里也冷笑一声。也许自己天生不讨人喜欢吧。 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有什么好的对策。由于佟林氏和穆锦是上香后急急赶来,众人便提议先去房间休息。佟林氏住他未出阁之前的屋子,穆锦也被当做客人,安排了客房。 林家在过去只是普通人家,甚至有些清贫。因为佟林氏嫁给了佟华,佟华发家后,给予林家不少帮助,他们的生活才好了起来。因此府上也没有太多装饰,不过白墙黑瓦,种上些许花草,倒也显得有些雅。 由小厮带领着前往客房,穆锦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便听一温润嗓音叫自己。 “穆公子请留步。” 转身便见林桐快步走来,她额上有一层薄汗,许是心急所致。 林桐走到穆锦跟前,沉默一会儿,犹豫地开口:“清儿,最近如何?” 刚才都是长辈们在说话,她有心想问,却不好开口,出了大厅见穆锦在前方,忙叫住。 “挺好的。”穆锦淡淡道。 “怎么会好?不是说去找他义兄了,我担心……” “担心有用吗?” 林桐想出口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看你也挺在意佟清儿的,与其担忧,不如赶紧想法子出份力。”不再搭理林桐,穆锦点头示意,继续往客房走去,留下身后的人沉思。 林凡躺在床上辗转反思,倒是把身边人弄醒了。 “妻主,还不睡啊?“正君林陈氏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轻轻问道。 “啊,没事,是不是吵到你了?你继续睡吧,我再等会儿。” 林陈氏也不睡了,坐起身来。他能不知道是什么事?肯定是为了小弟他们。自己的妻主虽然看似不苟言笑,却是最关心小弟的,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他担心妻主的身体,不由劝道:“吉人自有天相,清儿不是去找他义兄了吗,据说过两日便回。那唐家再阴险,表面也得守法吧。即使找不到他妄图诬陷咱们弟妹的证据,我们把弟妹他们保护好也成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懂什么?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林凡听了夫郎的劝慰,虽然心里好受了些,却依然没好气地说。 “唐家与弟妹他们相交多年,怎么会突然就出这个事儿?要说没有长时间的酝酿,我是不信的。如果只是想找个由头诬陷弟妹他们还好,就怕狗急跳墙,或者另有阴谋。” 林陈氏不说话了。他也担心弟弟一家,临近婚期,遇到这么个事儿,确实挺糟心的,何况佟家好不容易打拼到现在,哪能让小人毁了一切? “诶,你说,弟妹过去是怎么发家的?”想到佟家的过去,林陈氏眼睛一亮,推推还在苦恼的妻主。 “还能怎么,弟妹人好,诚实肯干,大家都爱买她家的珠宝,其他商家也乐于和她合作。” “诚信的商家那么多,镇上阿花家,旁边赵家,怎么就弟妹出头呢?” “你想说什么?”林凡看了一眼夫郎。自己这个夫郎是镇上卖豆腐的陈家的大儿子,自小照顾弟弟妹妹,帮着家里卖豆腐,人很机灵。自己也是偶然间看到他用自己的智慧让前来砸场子的二混子哑口无言,才心生好感开始留意的。这么多年确实把家里管得挺好。看他的样子,是有些想法了。 林陈氏笑着道:“弟妹的为人是不错,真正让她出头的难道不是三亲王?妻主忘了,当初就是因为三亲王路过弟妹的小店,给弟妹一个大好的单子,才……” “你是说,向三亲王求助?”林凡挑眉,又摇头。 “不成。弟妹连我们都不愿意牵扯进去,更别说三亲王那么尊贵的人。我们家事,劳烦人家是怎么回事?” “那你有什么办法?时间这么紧,我们林家又力量薄弱,单凭咱们是不可能的。三亲王为人耿直念旧,我们向她求助,就算她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但后面她也一定会适当伸出援手,到时候弟妹家有个什么不测,还能得到庇护。我可是尽了力了。” 见妻主不语,林陈氏也懒得再说,翻身入睡,这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就是晚了点儿,到时候妻主不做,他也要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在写我的节奏qaq。本来想写一个简单的故事,但好像越写越多,越写越复杂。 另外,,捉虫…… 第9章 唐府再请 在林家待了两日,佟林氏准备带着穆锦回去了。 本来妻主不让自己告诉大姐她们,但不知为何,说了反而心里平静了许多,仿佛近日的焦虑有了倾诉之处。 第14页 不求姐姐们能给予自己多少帮助,只希望她们保护好林家,若是自家遇到不测,无法再资助她们时,她们能理解便好。想着姐姐她们不容易,母亲又早早去了,父亲现在病着…… 佟林氏心里很酸涩。 虽说父亲不过是伤寒,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导致受不住,除了四肢无力,没有食欲,其他也还好。但身体这种事,是说不准的。 于是大家达成一致,先不告诉父亲,让他好好养病。 佟家的马车停在门口,林家人除了林桐不知在何处,其他人都笑着和佟林氏他们送别,纷纷叮嘱着,佟林氏也应和着,眼睛微红。 “妻主,送去了吗?”林陈氏悄悄把林凡拉到一边,问道。林凡点头,这两日已经叫人把求助的信快马送去王都的三亲王府,接下来就听天命了。 “风儿,如果实在撑不住,记得还有林家。虽然我们力量薄弱,但能帮的一定会帮,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佟林氏和穆锦正要上车,林凡快步上前,往佟林氏手中递了一张纸,低声道。 佟林氏有些惊诧,但依旧点点头,很是感动,他握紧手中的纸张,和众人作别,上了马车。 穆锦望了一眼林凡,没有作声,由喜乐搀扶着也上去了。 不管林凡想对佟林氏说什么,不管她是否在防着自己,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也许会有些芥蒂,但那也无所谓了。 马车徐徐向远方驶去,此时正是清晨,微风拂面,把人也吹得精神。佟林氏看了纸上的信息,却有些冒汗。 虽说妻主过去曾为三亲王订做过一批珠宝首饰,但也是好几年前了,这已经给了佟家很大的帮助。如今却再向人伸手求助,还不知三亲王是否记得佟家,会不会因此觉得自家得寸进尺呢? 可大姐信上说已经替自己和妻主做了决定,差人向三亲王求助,难不成还要半路去截信? 想到家里遇到的困难,儿子的辛苦,佟林氏咬牙。若是人家不愿就算了,若是还记得当初的交集,肯挥手给予一点帮助,日子会好过很多。 人总是为了自家的。就当我们家是得寸进尺吧。 回去劝劝妻主……她那么固执,必定会跟我急…… 马车内一片安静。 穆锦望着旁边坐着沉思的人,也垂眸不语。他总觉得,这个差事,还是接得鲁莽了,能否平安完成,还是未知。 …… 佟林氏一下马车就直奔前院家主的书房,而穆锦则默默回屋,毕竟不是真的儿子,没必要去和他们寒暄一番,佟林氏也只是叫穆锦好好休息。 进了屋,喜乐赶紧上前招呼,并送上热茶,叫人准备饭食,颇为热情道:“公子一路辛苦了,快喝点儿茶缓一缓。” 穆锦接过茶,看了看喜乐的脸色,淡淡问道:“怎么如此高兴?有喜事?”就算是他回来了,喜乐到底不是他的正经小厮,这相处的时间也还不足以让他们有深厚的情谊,这态度就有些让人疑惑了,仿佛今天有好事发生。 喜乐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可不是喜事嘛,我家公子来信了,说是他到了云公子那儿了。云公子的师父原来是有名的大拳师呢,他们的门人弟子也个个不凡,听说了我们的事,都很热心说要帮忙……”话还未毕,见穆锦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唇,愣了愣,便听见脚步声,忙住了口。 小灵端着一碟果子进来了,也是满脸笑意,对着穆锦行了个礼:“公子回来了,奴早就盼着呢,喜乐哥哥也整天念叨,这下可好了。” 喜乐扭头,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假惺惺。” 才一两天不见,他是因为自家公子的信这么高兴,小灵又是为的什么?还真关心不成? 小灵近日颇为得意,一来联络之事没被发现,二来唐家有消息传来,近日便可回府,虽然不知道主家让自己来监视佟家一举一动,尤其是佟清儿,这有何用意,但他是不想再待下去的,只想努力完成任务,早日回去。 看了一眼小灵,穆锦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点点头,喝了一口茶。也不接小灵递过来的果子,摆摆手准备让他们出去。 门口却有人传话,说是家主和正君请穆锦单独去前厅一趟,有要事相商。 穆锦一边应着往前厅去,一边心里却有种不妙之感。 …… 进了前厅,佟家家主和正君已然入座,四周下人也屏退了。穆锦向他们行了一礼,佟家家主点点头道:“也不弄那些虚的了,你先坐吧,有件事需要立刻商量商量。” 穆锦心情沉重,仍是依言坐了。只听佟家家主道:“唐家送了一张请帖,你也识字,就自己看看吧。” 第15页 接过那张精致的请帖,穆锦细细看了,心里想果然不妙,这下可能还没等佟清儿回来,自己便先下水了。 原来唐府的那几个听说穆锦回来,借口既然能出门,想必病快好了,现在菊花的盛季快过去了,唐府的菊却还是开得极好,便借唐家正君的口,邀请穆锦来府中赏花。 上次推掉邀请,说是生病了,不能出门。这次都能去上香看望长辈,可不就是病好了?这唐府真是无时不注意佟府动静啊。想到房里的小灵,穆锦勾勾嘴角,这小子怕也出了份力。 这定了亲事的两家要来往,又是那么合情合理。 “妻主,这……该怎么办?”佟林氏皱着眉,有些无措。 佟家家主也一脸严肃,如果这次依旧推了邀请,倒也不是不可,只是会让唐家警觉,发现“佟清儿不能出门”这个疑点,到时就打草惊蛇了。 穆锦默默思考着,良久,抬头和佟家家主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明白了什么。 “去,这次是要去的。”佟家家主摩挲着座椅的木扶手,缓缓道。 旁边的佟林氏瞪大眼,这,这对穆锦来说不就是羊入虎口吗?毕竟不是同一人,谁能保证唐家不会发现穆锦的不对劲儿?到时候人若是被扣住,情形就更加严重。清儿倒是暂时安全,但,但也不能害了别人啊。妻主莫不是急糊涂了? “是得去,必须去。但应了他们的邀请,我的安全,家主能保证吗?”穆锦问。 谁也不是冤大头。 他从小就明白,他没有那种富贵命,不去付出什么,是得不到东西的。因此无论是夜里绣花,还是清晨独自去山上采药,甚至不久前答应了帮助佟家做佟清儿的替身,他都知道会付出代价,也愿意去拼,去搏。但这种收获如果需要面对无法避免的危险,就需要思量了。 绣花,采药,虽要付出代价,但在可控制范围内。唯有这次。他也知道这种家族争斗很复杂,但终究还是为利益折腰。以为能足不出户等到佟清儿回来,顺利脱身。结果……也许是近日过得太好,昨日答应和佟家正君一同看望长辈时,竟忘记了唐家的虎视眈眈。这次出门了,就无法避免下次出门。 呵,看来我自己也是个贪图享乐的人,安逸日子过了一阵,就忘记了警惕。穆锦自嘲地想。 就算如此,到了这一步,佟家也不该让自己身处险境,至少得有防范措施。 “戴上帷帽吧,就说病还没好全,不能见风。到时候少说话……”佟林氏赶紧出主意。 “唐府那小姐好像纳了之前那个男子,那男子还有身孕,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到时候就用这个让他们理亏,就算发现了又怎么着,她唐欢如此对清儿,还不许清儿找人代为上门不成。这是清儿不想见到他们,又不忍心拒绝,让唐家失面子!”若不是佟清儿撞见,这唐家还不知道瞒多久,真以为自己是无缝的鸡蛋呢。佟林氏气愤地想。 佟家家主眼前一亮,点点头。有道理。她望向穆锦:“穆公子觉得如何?会不会太牵强?唐府说咱们找借口?” 穆锦摇头,又点头:“我觉得可以。就算牵强,唐府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毕竟唐欢先有不对。””虽说女子纳个侍也没什么,但你们是和他们交好多年的,这有婚约的条件下,佟公子还没过门,便先纳侍,还有了孩子,这是说不过去的,这样,无论他们怎么说,我们也能圆过去。” 只是,如果穆锦被发现不是真的佟清儿,虽然这种说法能站得住脚,穆锦能好好地回,但也会让唐家心存疑惑,到时候搜查证据就不好动手了。 “这次去唐府,穆公子可以注意一下唐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是危险,也是机会,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当然,最重要的是穆公子你的安危。”佟家家主叮嘱道。 穆锦点头,他的面前是不得不过的险关,既然要去度,从中得些收获也好,只要小心些,等回了佟府,事后的报酬也会涨的。 …… 是夜,书房。 佟家家主拨了拨浸在蜡油里的灯芯,起身站于窗前,良久冷笑一声。 “唐如静,枉我当你多年至交,你是如何待我佟家的?当真以为,我佟华老实可欺?” “是我会败于你手,还是你先露出马脚,一切还未可知呢!” 第10章 唐府风云 一大早,穆锦便起了,梳洗完毕,与佟家家主和正君用膳完毕,再商议一番,便上了马车,前往唐府。佟林氏也是跟着的,到底是不放心。 唐家派来的小灵本来也说要跟着,却不知怎么的,不情愿地留下了。 一路无言。 第16页 到了唐府,早有下人在门前接应。 唐府果然好气派。门前挂着几盏琉璃灯笼,在清晨阳光照耀下明晃晃的,直叫人睁不开眼。佟林氏和穆锦都看了一眼,前者不以为然,后者不以为意。 递了请帖,刚进门,便是雕刻精美的影壁。正观赏呢,就听左侧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穆锦扭头一看,一位穿着富贵,保养姣好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身边围着两个年轻小厮。 “今儿个刚起,喜鹊就在窗外枝头不停叫,一定是因为亲家公和清儿大驾光临。快快,随我去前厅一叙,真真是稀客!” 这一副主人的样子,还叫佟林氏亲家公,难不成是唐府正君?穆锦猜测着来人身份。 他蒙着面纱,戴着帷帽,低头行礼后便沉默地跟随着,让一边和佟林氏说笑,一边偷偷打量着穆锦的中年男子找不出一丝异样。 众人来到前厅。中年男子招呼佟林氏和穆锦入座,命人奉了好茶,对贴身小厮道:“快去书房请家主,就说亲家公他们来了。” “亲家母是做大事的人,她忙着就别叫了,我们啊也不是什么不熟悉的客,知根知底的,就当自家亲戚来了,随意些嘛!”佟林氏在外也是应酬的好手,笑语盈盈。 “来,清儿,怎么不叫唐伯父?我在家教你的规矩都忘了?”佟林氏皱眉,批评着穆锦,实则是提醒。 果然是唐家正君。 从他虽然大声说笑,暗地里却不断观察自己来看,,就知道这位看起来大方热情,实际上心思细腻,富有心计。 穆锦轻轻起身,走到中间行礼,声音清脆中带着一点沙哑:“唐伯父安,清儿有礼了。” 佟清儿开心时声音俏皮活泼,语速较快,悲伤时嗓音清脆,有点委屈。而穆锦什么时候都是冷静的,难过则有丝丝凉意。 经过多日训练,穆锦模仿得已经很像样了,奈何性格如此,显得有些冷淡,只好用情绪不高,因病沙哑遮掩。 在唐家正君询问时,也用这个理由解释,倒是让人不好质疑。 正聊着,厅外有人匆匆赶来,原来是前头去给唐家家主传话的小厮,只见他贴近唐家正君,小声说了些什么,唐家正君脸色一变,笑容挂不住了。 他起身连连道歉:“实在是惭愧,家主刚才正和小女谈论事情,母女俩一个意见不合,便争吵了起来。这两个啊,我是管不了,唉,对不住啊亲家公,你看这……” “不打紧不打紧,母女嘛,难免有点小争执,我家这个,在家也是淘气得很,常把我气得不行。”佟林氏也起身,安慰道。 “这欢儿啊,有志气。想考个功名,她娘呢,只有这么个独女,希望她继承家业,唉,我也愁啊。这样,你们一路也辛苦了,进厢房歇息片刻,我呀,叫人摆宴席,好了叫你们。阿玉,带亲家公他们去,好好伺候。” “亲家公,你们就歇会儿,晌午吃了饭,咱们一块儿去后院儿赏菊!阿玉,你是没吃饭啊,这么慢!” 一个身段纤细,容颜娇美的年轻男子忙应了,娉娉婷婷走来引路。 这模样,细皮嫩肉,不像是平日伺候的,反而像…… 佟林氏不知道在想什么,木然跟着小厮走。穆锦则盯着这人看,垂下眼,有些疑惑。 待进了厢房,佟林氏以要睡会儿为由,将这个阿玉打发出去,便坐在椅上,带着怒气小声道:“这唐陈氏越来越没礼数了,这是不把咱们放眼里呢!还下请帖赏菊,我呸!” 他拍了拍桌子,扭头问穆锦: “你看到没有,刚才那唐陈氏明着客气,实际上根本没考虑我们的感受,说送人就送人,现在还把我们晾在屋里,这唐如静也没出来看一眼,甚至清儿那杀千刀的未婚妻,更是可恶!” 佟林氏喝了一杯茶,仍然气鼓鼓的。 穆锦点点头。是啊,这唐家正君也不知听到了什么,竟这般慌乱。连礼数都不周全了。绝对不是母女争吵这么简单。 出了事儿,还暗地里夸自己女儿,一有志向,二能继承家中财产事业。这是想告诉自己二人,和唐家结亲是大好事。 可惜,聪明归聪明,当阴谋诡计被人所知,一切糖纸蜜霜都只是遮挡物! “当心隔墙有耳。”穆锦提醒道,才让佟林氏不再埋怨。 过了会儿,佟林氏气消了,虽仍有不平,但一大早就赶路,也累了,便歪在塌上歇息。 到了用饭时分,阿玉又来请,穆锦眼尖地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红印子。 唐家用来招待的饭菜还是极为丰盛的,不仅饭菜,这府里一草一木,都在宣示着主人的财富。席上唐如静出现了,带着面色不愉的唐欢,给佟林氏他们道歉。 第17页 唐如静。这位唐家家主带着书卷气质,清瘦,五官端正,微微笑着,不像是个商人,倒像文人。 唐欢。长相还是比较清秀的,面色苍白,心不在焉,穿着大红色衣裙,只顾埋头吃饭。 “哈哈哈……清儿,多吃点,你看你,跟咱们欢儿一样,吃得少。这可不行,欢儿就是挑食,总生病,你可不能学她,不然伯父多心疼啊。” 唐家正君招呼着穆锦。 穆锦摘了帷帽,只留一层纱遮住面容,以病未真正痊愈为由拒绝了唐家正君将它摘下来的提议,这让唐陈氏在心里骂了一句。 小蹄子。 这佟清儿怎么回事,一会儿说病了,一会儿又能出门了。好不容易请到府上,又是戴帷帽又是蒙面纱的,遮掩什么呢这是。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唐陈氏心里想。 不知怎么的,唐欢态度敷衍,唐如静也不大热情,只有唐陈氏因一贯的作风,话多些。 这唐家,果然奇怪。 用膳完毕,小厮阿玉又递上热水,让大家净手。到了唐陈氏,他眉头一紧,继而发怒,本能地抬手,给了阿玉一个耳光。 许是用力太猛,阿玉跌倒在地,捂住半边脸,不发一言,眼泪却像掉线珠子似的落下。 “你这是做什么,亲家公和清儿都在呢!你耍什么威风?”唐如静觉得丢了面子,呵斥道。 唐陈氏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讪讪地:“见笑了,刚才这小子的热水溅到了我的脸,我这人最要礼数,一着急……” 唐欢起身,不耐烦道:“女儿有事,先告退了。” 也不等人反应过来,便径直离开。 “这孩子,真是不懂事。清儿别气,我回头说她。”也不看阿玉了,唐陈氏淡淡道。 穆锦自然是无所谓的,他又不是真的佟清儿,再说,即便是佟清儿,本就不喜欢唐欢,何必在意。 佟林氏可不依。 他虽不是惹事的性子,平日是没主见的人,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亲家,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如今就甩脸子,等清儿进门,不得更受气?我看,这亲事,还得斟酌……” “我回头一定罚他,您别气,小孩子嘛,还没成家,不懂照顾人。”唐如静解释道。 唐陈氏这才端正了起来,笑嘻嘻地上前挽住佟林氏:“好哥哥,好亲家,咱们多年交情,你还不知道欢儿?这孩子平日里最懂礼了,一旦在气头上,就有些忘了规矩。清儿我是当自己儿子疼的,哪会让他受委屈!” 佟林氏见好就收,但仍不见喜色。 众人交谈一番后,便去后院儿赏菊。唐如静是女子,不好一同前往,便回书房了,由唐陈氏招待着两人。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后更无花。 唐府的菊开得是真好,一丛丛十分茂盛,淡雅的颜色叠在一起,却比那艳丽的更动人,一时让人心旷神怡。 一番谈笑后,佟林氏也平静了。穆锦突然腹痛,许是昨夜风大,窗没关好,肚子受凉。唐陈氏便叫人带他去茅房。 出了茅房,小厮却不知道去哪儿了。穆锦想着对道路还是有些记忆的,决定自己回去。 谁料走着走着,便不知在何处了。走到一处亭子外,就听里面有男子的嘤嘤哭泣声,以及女子轻声安慰。 穆锦本不想去关注,欲避嫌,不经意望过去,却看到了刚才在席间的两人。 那卧在女子怀中,脸上梨花带雨的,可不就是被唐陈氏扇耳光的阿玉? 而那女子,也就是唐欢。她苍白着一张脸,抱着男子,不断轻声安慰,在男子看不到的脸上,却是厌烦。 这是遇着了什么?穆锦不愿管,准备离去,却被唐欢发现。 “那是何人?站住!” 穆锦背对着唐欢,背影让她辨别不出身份,毕竟唐欢从来没对佟清儿上过心。 穆锦匆匆小跑着离开,不顾背后呼喊,一时紧张,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了。 唐府太大,至少比佟府大。 突然,穆锦停住脚步,心还在怦怦跳。 面前是一扇墙,墙上有道大拱门,门外居然是一片树林。 风吹过,树枝摇了摇。 作者有话要说: 唐府太乱了…… 女主就要出场了! 对了那个不以为然,不以为意,你们发现了吗,哈哈哈这是我当年高考时记的,前者轻视后者漠视,敲黑板,圈出来。 第11章 深刻印记 这是树林?唐家怎么会在这里设一道拱门,还是没有任何遮挡的? 看了看四周,穆锦决定还是不要太好奇。 他转身准备离去。 却看到树林里一穿着管家服饰的女子提了篮子,衣裙满是尘土,整个人狼狈不堪,骂骂咧咧地往这边走。 第18页 穆锦立刻找了块石头藏起来。 那女子没注意,只顾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出来前还怒气冲冲,一跨过拱门,便克制住,面无表情地走远。 穆锦眼尖地发现她手里的篮子中,有几个沾有饭菜残渣的盘子。 她怎么会从林子里出来?她在干什么? 人总是好奇的。 直觉告诉穆锦,其中也许有一个秘密。但也告诉穆锦,一旦卷入,会很危险。 今日这一趟,除了发现唐家人表里不一,并且越来越敷衍急躁,就只剩下唐欢和小厮阿玉的私会可供思量了。 只确定了他们唐家人品不行,其余的,关于两家纠纷的痕迹,毫无头绪。 穆锦想赶紧处理掉这些事。他开始后悔接下这份工作,代替佟清儿,进入勾心斗角的世界。 可是如果在树林遇到危险呢?唐家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不见了,又该如何圆过去? 良久,穆锦提起裙角,面色清冷又坚定地走进去。 …… 这就是一片普通的红树林,深红的树干,粗壮的枝条,彰显旺盛生机。 树林间被人踏出了一条小路,方便人行走,尽头应该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走到树林深处,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栋石屋。 石屋不大,没有门。石墙上布满青苔,一层覆盖着一层,应该有些年头了。还有一扇缠了几根链条的铁窗,上面的栏杆都生了一层锈。整个屋子没有任何动静。 是用来做什么的?想到之前那女子手里提着的篮子,难道她就是到这里送东西? 穆锦从阿公死后过了多年孤独的生活,没事时就会在心里默默分析着见到的各种事物,用于保护自我,也用于解闷。 他脑海闪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 里面可能关着什么人或动物,总归是活物。 不能再走近,不能再走近。 有个声音告诉穆锦,你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穆锦觉得屋里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着他,诱惑着他。 他轻轻走近窗口,踮起脚,往栏杆缝隙里朝内看。 看到了一个脏兮兮,蜷缩着待在角落的,好像是“人”的生物。 说好像是“人”,是因为它实在看不出模样。 它有人类的手脚,却四肢着地,屋内插了一只蜡烛,烛光让穆锦看到它手指上尖尖长长的指甲。它留着如瀑般的黑发,但黑发因常年不清洗,打结,起卷儿,黯淡无光泽。 这生物浑身沾满灰尘,可能发现有人窥伺,面对着墙面的脑袋转了过来。 那是一个人啊。 脸上全是污垢,无法叫人辨别模样,但此刻印入穆锦内心的不是它居然是”人”,而是那让他无法忘怀的眼睛。 是一双桃花眼,形状漂亮。却又像兽类,充满警惕与危险,冰冷无情,眼珠漆黑得发亮,又让人想起墨汇集的海洋。 如坠深渊。 那人不知是男是女,披着破旧的布片,微微直起身,露出手腕处的铁链,眼神淡漠地望着穆锦。 心咯噔一声,穆锦感觉那人眼中压抑着汹涌的力量。被这人盯住,仿佛自己是待捕的猎物。 时间仿佛停滞。 过了一会儿,那人移开视线,可能觉得穆锦没有威胁,懒洋洋回了原处,脸朝墙角,不再动弹。 穆锦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向外跑去。 当他跑出去,发现自己之前原来是闯进了一处院子,才看到这拱门和树林。 院子只设了一道小门,还未关闭,往外就是唐府后院的主道。穆锦上了主道,才冷静下来,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整理自己的心情,只想着赶紧把事圆过去。 待穆锦走后不久,一名负责这处院子的仆人路过,发现小门未锁,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地锁起来,还嘀咕着:“怎么管家进去一趟忘记锁门,要是被发现,挨打的还不是我们。” …… 不久,有仆人发现了赶路的穆锦,忙带去找佟林氏他们。 原来唐家正君见穆锦迟迟不归,便派人询问,才知道人不见了,忙叫仆人到处寻找。 带路的小厮是因为贪嘴,被朋友拉着去吃点心,想着去去就回,谁料忘了时间。这也可以看出下人们对佟家的轻视。 等小厮回到原处,发现穆锦不见了,惊慌失措,不敢禀报,希望尽快找到穆锦将功赎罪。 这才让穆锦进入树林的事没被发现。 唐家正君重重罚了那带路小厮,“关心”地询问穆锦:“那贱奴竟害得清儿奔波了许久!清儿你不要紧吧,一路上可有受到惊吓?” 唐陈氏这是怀疑穆锦看到了什么。 如果真的发现了……唐陈氏心里发狠。 “惊吓倒不曾,只是有些尴尬,我在某处亭子中看到一位穿着红色衣衫的女子在轻声安慰怀中穿月白色带花纹衣裙的男子,距离远,也不知是何人。” 第19页 穆锦平静说道。 唐陈氏的脸立马僵硬。他不知道佟清儿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但他心里可是明镜儿似的! 那女子,就是自己的独女唐欢! 那男子呢?是哪个小蹄子勾引我女儿,唐陈氏仔细想了想,心里更加冰凉。 竟是阿玉!他今日不就穿月白色衣裙?! 那在席间看到的,阿玉脖子上的红印,不是妻主弄的,是欢儿? 唐陈氏心里松了口气,可又开始发怒。 要说这阿玉吧,原本是唐陈氏亲妹妹送的人,用来在关键时刻,笼络妻主的。 唐如静喜欢的是身如蒲柳,弱不禁风,娇娇怯怯的男儿,因此对开始发福,容颜不在的正君越发不上心,一个月进唐陈氏的房没几次。 本来唐陈氏心灰意冷准备就此相敬如宾,但唐如静的通房和小侍们仗着得宠,经常冒犯自己。 加上因为夫妻二人拥有共同的秘密以后,唐如静又经常来他房里,之后又将那些通房小侍治得服服帖帖,让他有了更大的野心。 阿玉很符合唐如静的审美,又是自己的人,如果在谋划的事儿成了之后,能帮自己继续笼络住妻主,那自己的日子便更得意了。 因此他不让阿玉做重活儿,叫阿玉好好收拾自己的模样,时不时在唐如静面前露脸,就为了让阿玉有朝一日做通房。 但他又恼怒阿玉以后要分享妻主的宠爱,经常给阿玉小苦头吃,想让这小蹄子知道,自己才是掌控他的主人。 今日在席上见到红印,他以为是阿玉背地里提前勾搭上了妻主,原来竟不是么…… 他勾搭上了自己的女儿! 呵呵,真是好心计,女儿是未来的唐家家主,前途更好,又不比妻主的沉稳,年轻不经事,更容易掌控,那就不止做通房了,这是想攀高枝呢。 等会儿再收拾你。 唐陈氏道:“哦,可能是你唐伯母的友人吧,说了多少次了,那些人总是不懂规矩”,接着转移了话题,对穆锦去了何处也不再询问。 时间不早了,佟林氏笑着辞别,带着穆锦回了佟家。 马车行驶了起来,穆锦从车窗往外看,唐陈氏站在门前,脸色淡淡。 那唐府,就好像是一口黑色的大井。 对佟家家主交待了自己的发现,回到房里,穆锦让喜乐拉着想要打探消息的小灵一同退下,独自沉思。 他这会儿才开始整理自己今日在树林见到那人的心情。 那是谁?为什么被囚禁?为什么像野兽一般? 问题太多,无从下手。 只知道,这个人对唐家有影响。 也许可以从这个人入手,打开唐家的秘密和阴谋。 梦里,穆锦又看到了那双桃花般美丽,又漆黑冰冷的眼睛。 它给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记,也许,永远不会忘记。 …… 翌日。佟家家主告诉穆锦,佟清儿三日后将带着云雪归来,还有几个云雪的师兄弟作帮手。 看来云雪的师父也是愿意帮忙的。 而此刻,离唐欢和佟清儿的成亲之日,只剩下一个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出现了…… 终于登场了,憋得我。 但是只是出场……不过很快就会和男主再次相遇的女主设定没透露,现在可以猜一猜。 第12章 波浪未平 佟清儿与唐欢的亲事并没有征求两人的意见。实际上,这就是一场佟家与唐家的联合罢了。 别看佟家家主做生意诚恳,为人好像也和善,商户人家始终以利益为主,做什么都讲究得失。 这二人生在这样的人家,又都是独生子女,必定会为了家族,作出身不由己的事情,家里受宠又如何,让他们权衡一番,还是会点头接受。 这就是生意人家。 都说士农工商,然而最有钱的还是商人。因此唐家下的聘礼还是十分厚重的,大家明面上一团和气。只可惜做不成真正的亲家,反倒成敌人。 唐府书房。唐如静看着面前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冷声说道。 “先前你偷偷去树林胡闹,差点儿被那怪物伤着,我就很想罚你。这次跟小厮私混还被人发现了,真是丢了我们唐家的脸!你要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偏在宴请佟家人那天耐不住。” 唐如静拍了一下桌子,转身不愿看唐欢,手指了指门口。 “要不是看在你身体弱,我该罚你去祠堂跪三日。你出去,好好反省一下,别误了我们的大事儿。” “还有。那个于容身份始终低了些,等他生完孩子,也算是有功劳,就做个侧夫吧。” 这边是一片惨淡,佟家则喜气洋洋。 穆锦听到消息后走到前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第20页 “我的儿!”佟林氏抱住自己心尖尖上的爱子,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心疼道。 “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我叫厨房做你最爱的糖醋鱼。渴不渴?来人,快上香茶!” 佟清儿摘下斗笠,俏皮一笑,拉住走来走去吩咐仆人的父亲。 “儿子一切都好,多亏路上云雪哥哥他们对我的照顾!哎呀爹您别忙了。” 佟林氏这才看向云雪他们,连连道谢:“云儿也来了?这叫我如何感谢,大老远的来一趟,还让你们面对我们家的糟心事儿。” 叫云雪的男子爽朗一笑,声音是同外表不符的绵软。他向佟林氏和佟家家主抱拳行礼之后,便盯着一旁的穆锦。 “这位就是清儿在外时的……” 穆锦冲他点头。 他今日没有再扮成佟清儿的模样,取了面纱,换上蓝色丝绸衣裳,显得很清瘦。 眼前的这人,就是云雪吧。 穿着朱红色劲装,身姿挺拔,发束高高系起,风吹过,勾起一缕发丝。清澈的圆眼,笑起来像月牙。 他像一朵盛开的海棠花,又像飞翔于天的自由之鸟。 和我确实是不同。 穆锦见他冲自己笑,心里发闷,又觉得自己无礼。 “师父听说义母家有难,允了我来帮忙,还叫了我的师兄弟们。” 身后,是同样身着劲装的男子们。 佟家家主眼前一亮,询问道:“云儿的家师可是黄大家?” 黄大家,是对他的敬称。此人名叫黄柏,本是男子之身,却能靠拳法横行江湖。只收男弟子,为人仗义。 听云儿说过他有位拳法了得的师父,又见这么多男弟子,因此作此猜测。 “正是。”云雪肯定了这个猜测。 他又一脸自信:“虽说我们是江湖人,不懂行商,不懂那些个谋划,但论杀人取物、防御敌手、搜查证据,可是一把好手!” 佟林氏瞪大了眼,吓了一跳。 佟清儿和佟家家主则哈哈大笑。 云雪说的也没错,虽然时间紧迫,他们还是在半个月内发现了一些疑点。 他和师兄弟们轮流监视唐府动静,发现每隔七日,便有自称是唐如静“友人”的女子上门拜访,来时两手空空,去时满载财宝。让人注意的是,每次她的怀里都会藏一个小瓷瓶,一次这女子出门前打开瓷瓶,他们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是血?还是奇怪的药材? 由于临近吉日,唐府上下都防备得紧,他们试了几次都无法入府搜查,才发现有高人在暗中。 佟林氏提议带佟清儿离开,暂时躲起来。 “难道真的将清儿嫁入唐府?这可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妻主不心疼,我疼!” 佟林氏听说自己的妻主竟然决定让儿子将计就计,上花轿,进唐府,情绪激动地反对。 佟华怎么会不疼儿子? 她看着唯一的儿子一点点长大,从爱哭包变成娇俏可人的男儿,当然也不愿清儿去那虎狼之地。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清儿不过是做做样子,她不可能真的把他嫁出去。 找不到其他痕迹,只有在成亲之日,唐府最松懈时,找找机会。 那个东西……一定要找到。只有清儿亲自进唐家,才能让唐家觉得大事可成,成功可期,才会采取行动。 当然,这些对穆锦没什么影响。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也不愿陷得更深,云雪是为了情义留在佟家保护他们,他自己却只因为酬劳。 因此,在唐欢背着佟清儿上了花轿,在锣鼓声敲起,满街热闹时,穆锦带着一盒银票,一张地契,住进了佟家给的小院,有了一份在药铺的工作。 原以为日子会慢慢变得平静,但在深夜里,穆锦总是不安。 虽然他是冒着危险参与的两家恩怨,虽然日子好似平静无波,但越平静,他就越觉得忐忑。 直到有一天,他做完工作,买菜回家,被人劫持。 他才相信,自己是作死了。 …… 昏暗狭小的暗室里。 一名黑衣女人单膝跪地,恭敬地向主人汇报:“人抓到了。” 对面是位穿着常服,温文尔雅的女子,她正一边欣赏在油灯里挣扎的飞蛾,一边作画。听到消息,她抬起头来。 竟是唐家家主,唐如静。 唐如静笑容淡淡,点头,坐下开始写信。 一笔一划,字字力透纸背。 写好后,她递给黑衣人:“送到关大人手里,尽快。” “至于这个人,关到囚牢吧,刚好可以进行下一场试验。”她依旧笑着,语气却带着凉意。 “我要让所有和我作对的人,都吃到苦头,让他们知道,欺骗我,反对我,是什么下场。” 黑衣人忙应了,接过信退下。 第21页 看了看油灯,唐如静之前的笑容不再。 她面无表情,眼里确是热切的渴望。 “佟华,你果然是个自私的人,哼,平日里不是装老好人吗,现在只顾着那点儿东西,便被我抓入掌心。” 你也只配做个低贱商户了…… 而我将会在江山,留下精彩的一笔! …… 穆锦觉得自己像是失明了,他醒来后什么也摸不着,什么也看不到。 以为是自己对黑暗的不适应,结果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变化。 大脑有些迷糊,穆锦想睡,额头上的疼痛却刺激了他。 “嘶……”他皱眉,觉得浑身无力,用手一摸,一嗅,是血。 受伤了?暂时不管伤口,他想起之前挣扎时,好像有人敲了自己一记。 是谁?佟家过河拆桥?人贩子?还是…… 唐家。穆锦眯眼,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不管是谁,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好像待宰的羔羊,不知道身处何地,无力逃脱。 眼前是一片漆黑,穆锦摸到一面墙,吃力地站起来。 人在完全的黑暗中待久了,便会产生幻觉,会害怕,会崩溃。 穆锦担心自己会崩溃。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佟清儿,如果没有答应他,会不会不同? 当然不同,但也许他会几经波折,才找到工作,也许他要奋斗好多年,才能有个安身之处。 生活有那么多也许。 机会就在我面前,我抓住了,如果要承担代价,也只能接受,不能后悔,因为那是没用的。 安静中,穆锦听到了右侧轻微的呼吸声。 他取下发钗当武器,轻声问:“是谁?” 没人回答。 穆锦不喜欢在恐惧中等待,他朝声源处走近,一步,两步。 忽然,感觉额头湿漉漉的,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舔伤口。 浑身颤栗,穆锦握紧发钗,尖端对外,向额头上方狠狠扎去! 作者有话要说: 郁闷。存稿时脑抽忘记保存,结果写好的都没有了…… 只好重新打字了。 佟家并不是傻,是有秘密的。 唐家也有秘密。 就连女主也有秘密。 只剩下小可怜穆锦,一穷二白,不断涉入这些秘密。 第13章 原来是你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行凶的发钗。有人将脑袋凑近穆锦的脖子,嗅了又嗅。 穆锦只觉汗毛直立,他僵硬着不敢动,心里光速地闪过无数个自救方法。这个人好似比自己高了不少,如今他的头正靠近对方的胸,能听见里面不紧不慢的心跳声。 和穆锦的心脏正急促沉重地跳动全然不同。 像是注意到了这心跳,那人用另一只手抚上穆锦的胸膛。 穆锦猛得推开这人,发出从未有过的尖锐惊叫:“别碰我!” 他宁愿此刻死去。 在黑暗和虚无中,他听到了一声嗤笑。带着嘲笑意味的声音,暴露了那人是名女子。 “你是谁?如果你胆敢伤我、辱我,结局只有同归于尽。” 穆锦不断后退,碰到了一堵墙,他靠在墙边,喘了几口气,威胁道。 又安静了,连呼吸声也难听见。 不知那人怎么悄无声息地走过来,穆锦只觉她用力将自己搂住,他本能地用指甲狠狠抓她的脸,却被灵活避开,接着那女人低头爱怜地蹭蹭他的脸,发出满足的叹息,自言自语:“还好是你。” 什么是我?为什么还好是我?穆锦有许多疑问,原本就虚弱,此刻他已经没有力气挣扎,感觉到这人没有恶意,试探着询问:“能把我的东西还我吗?” 没有得到回复,过了一会儿,头发上插入一只钗。 穆锦这才松了口气,身上全是汗。 突然墙上有了响动,一束光照进来,穆锦看过去,被突然而来的明亮刺激得闭眼。 “醒了?”有个年轻的女子声音在外响起,却让人觉得熟悉。 穆锦警惕地从光源处望去。 原来墙上有一处铁窗,被锁链缠绕着,这场景似曾相识,不禁让穆锦回忆起一个月前。 所以说,这里是之前看到过,树林深处的石屋?不,应该说是囚牢。 我被关进了这里啊。知道了自己身处何地,穆锦反而镇定了下来。 地上还有用来堵塞窗口的几团破布,之前穆锦看不到一丝光,应该就是因为它。 上次屋里还有烛光,这次居然将窗口封死,让人疑惑。 穆锦看向外面说话的人。果然是认识的。 那女子嘴角含笑,面色清秀却苍白,显得有些病态,她饶有兴趣地看着穆锦,发现对方没有惊慌恐惧,失望摇头。 是唐欢。穆锦想着,果然是唐家。看来他们是发现我的存在了,但是,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与者,何必特意抓来,就算是要灭口,杀掉不就好了,还把我丢在此处。 第22页 “原来上次来的不是佟清儿啊,我说怎么有些异样。长得还不错嘛,是我想征服的类型。” 唐欢啧啧有声,一只手摸着下巴,看着穆锦的脸,心生荡漾。 突然有衣服的摩挲声。 刚才唐欢出声后就没了动静的,和穆锦一同被关在石屋的女子靠近穆锦,用手搂住穆锦的腰,面无表情地盯着唐欢。 唐欢被这冰凉的眼神盯住,只觉得胳膊好像又疼了,不由得腿发软。 上次赏菊宴,她因好奇,进入了树林,想要瞧瞧那个所谓的“怪物”。 她只知道母亲和一位大人物在合作一件大事,这“怪物”便是那位大人物送过来,要求唐家代为看管的。 她看到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同被关在笼子里取悦他人的怪物,便有了戏弄之意,扔了两块点心进去,点心落在地上,滚了一圈。 想起一个典故,唐欢开口道: “嗟,来食。” 你又可会吃这嗟来之食呢? 那人被锁在窗边,原本四肢着地,却慢慢直起身子,站了起来,幽幽望着唐欢。 “不想吃地上的?还是不想吃这点心?”唐欢笑笑,恶趣味地问。 “好吧好吧,不知好歹。”唐欢掏出一个发酸的馒头,递进去,。 “那吃这个吧,这个才同你相配,。” 吃啊,怎么不吃? 正等待着呢,那人扑上来,用力抓住自己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大口,差点撕掉一块肉。 “啊啊啊啊啊啊!!!” 唐欢痛苦地尖叫,使劲儿想把手臂扯回来,奈何那人死抓住不放,还是身后的小厮们帮忙,将唐欢解救出来。 为了防止这“怪物”再发疯伤人,唐家将窗口也堵住,只在送饭时打开。 本是来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和自家作对,并来羞辱一番。此刻,唐欢看着那人,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看了看四周,无人跟随,又想到近日母亲是下令将这人的锁打开的,便渐渐后退。”你,你给我等着。你们都要死!” 唐欢一开始没有底气,后来又得意地骂。 她跑了。也忘记了堵窗。这屋里又有了光亮。 穆锦能感觉到这女子刚才是保护了自己,他不敢拿开女子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抬头想说什么,却撞进了在一双眼睛里的世界。 是她。是先前被关在这里的人。 此刻外面的日光投进,女子的容颜也让人看清了。 她依然一身破布,露出了莹白的肌肤,露出道道伤痕,满身灰尘,但脸却不再布满污垢,而是干净的。 细长的眉,桃花的眼,笔挺的鼻,薄薄的唇。 此刻目光灼灼看自己,像发现了食物一般,我早该想到的。原来她虽然外表凶残似野兽,却能行走,也能说话,更有清晰的意识! “你刚才……”,穆锦迟疑地看着那女子。 为什么要帮我? 女子将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她拈起穆锦的一缕发,亲了亲。 穆锦本是冷情的人,这会儿却因她的举动,耳根发烫。 …… “哒哒哒……” 官道上,三个人正策马奔腾,马蹄带起满天尘土。 打头的是名男子。他身着宽大长袍,衣袂飘飘,表情严肃,不时加快速度。 “老大,你别、别这么快。”身后跟着的人中,一个胖女人气喘吁吁,努力跟上前面人的步伐,实在没力了,冲男子喊道。 “是啊,马儿也受不住啊。”这次是名老妪。 “不如停下?”胖女人又提议。 男子没好气地白了二人一眼,停下。 “我们受人所托,怎么能耽误了?若是来不及救场怎么办?罢了,休息一阵,继续上路,这一次你们不许再出声!” 二人对视一眼,无言。 老大就是太讲义气。不就是一个普通朋友的请求嘛,说要救什么佟家,老大一口就答应了,还马不停蹄地连夜奔去,到时候别人是否会感激他们还说不定呢。 谁让这是他们老大呢,只好无奈听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家里有客,跟了一天。 因原本19日的更新推迟到了20日凌晨,因此20日再更一章。 唉,没存稿就是惨惨,各种耽搁。之前写好的都不见了…… 第14章 一场混乱 时间回到之前。 迎亲日,花轿出,喜郎为使,灯笼开路,新娘接亲。 在穆锦离开佟家的那天,正是这么一番喜庆热闹。 唐欢一身大红衣袍,神气地骑在白马上。不管娶的是谁,今天毕竟是她的大喜日子,何况佟清儿姿色并不差,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掀开帘子,探头看见前方的唐欢,佟清儿瘪嘴。 男子一生只坐一次花轿,四抬,亦或八抬,都象征着正室、原配的地位。 第23页 明明应该嫁给心爱的人,他如此想着。然而他还没有喜欢的人,却已经坐了一次花轿了,虽然这次成亲是假的。 未来妻主不会介意吧?我这次已经体验过了坐花轿,以后真的嫁人时可怎么办,没有新鲜感了…… 这个时候,佟清儿居然还坐在轿子里,因这样的问题苦恼着,可谓是心大了。 跟在花轿旁,扮成配嫁小厮的云雪听到佟清儿的嘀咕声,竟无言以对。他算是佩服了。 云雪小声对着花轿里的人嘀咕:“待会儿下轿时听我暗号,我一出声你便摔倒,咱们趁乱换个小厮进去。” 佟清儿疑惑了,看到周围的人没注意,询问道:“母亲不是让我到入洞房时将唐欢弄晕,再动手吗?” 你傻呀!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母亲让你进去你就进去? 云雪要被佟清儿打败了,心想,这是孝顺听话,还是天真善良? 佟伯母在找什么,唐家和佟家有什么恩怨,这些他都不想管,他只知道自己要保护好这个弟弟,大不了自己替他。 伯母明着说疼爱清儿,舍不得清儿,那为何不将清儿藏起来,反而让人送上门?云雪是个直性子,无法说服伯母,就自己行动。 “哎呀,新郎不能探出头来,快坐回去坐回去!” 年轻的喜郎扭头一看,这唐家娶的新夫郎竟然掀起帘子和小厮说话,忙走过去,把人塞了回去。 云雪无法,只好默默赶路,半路上隔着帘子对着佟清儿叮嘱道:“你只管照做就是了,咱们换个人,你只管藏好,咱们……” “什么人?!”话音未落,花轿却停下了。前方传来护卫的呵斥、喜郎的惊叫,接着便是一阵刀剑碰撞声响起。 佟清儿还未反应过来,花轿便被人闯入,将他扛在肩上,冲出去。 佟清儿头上的红盖头掉落,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护卫和喜郎,以及正和一群黑衣人打斗的云雪。毕竟人多,寡不敌众,云雪也快没了力气。 佟清儿便这般在云雪和他人纠缠的时候,当着面被抓走,抓他的人扔了一颗烟弹,白烟散去,他和一群黑衣人都不见了。 怔住好一会儿,云雪醒悟过来,简直要将唇咬出血。 他没发现,唐欢也不见了。 …… 佟华,也就是佟家家主听到唐家派人传来的消息,吃惊地从椅子上起来,身子一歪,差点没站稳。 佟林氏则用帕子捂着脸呜呜直哭。 一阵又一阵的哭声让佟华心烦意乱,她难得训斥了自己的夫郎:“哭什么?人只是不见了,还没死呢!” “想到清儿正在哪个坏人的手里受折磨,我的心就疼得紧,我是做爹的,你不能把他救出来,还不许我哭一哭吗?” 佟林氏红肿着眼,又生气地掐了一把妻主:“都是你,非要让儿子上花轿,说是什么迷惑唐家,让云儿的师兄弟们藏在唐府,留云儿一人护卫着儿子,这能不出事吗?你还我儿子!” 佟华青筋暴起,又无可奈何。唐家说人不见了,并表示愧疚,因为护卫是唐家派的人,却都被伤倒在地,没有救出佟清儿。 然而愧疚有什么用,何况唐家态度不对劲,只是派了人来通知,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慌。佟华决定亲自去一趟唐府,不管是商议也好,质问也罢,她觉得里头有猫腻。 佟华上了唐府,没等人招呼,便闯进去,四处找寻:“唐如静,你出来。” 喊了几句,挥开前来拉住自己的唐家仆人,佟华眼神沉沉地问:“你们家主呢?” 饶是脾气再好,佟华也要被这唐家逼急了。 从一开始便是唐如静要搞事,好好的多年朋友,偏要做什么“大事”。 知道唐家不对劲后,她也没闲着,找了各商户打听,拉拢,但都无果。 听不愿被波及、但又不忍见自家被蒙在鼓里的某商户说,唐家曾将有过合作的伙伴都请去府上,意图联合众人,将自己拉下马,一家独大。还承诺事成之后给丰厚的报酬。 那商户说唐如静手里有确凿的、能够让自己无法翻身的“证据”,她就猜想可能是当年那件事。 唐如静说会把那件事放进肚子里,不再提起,呵呵,她信了。却没想到,这人无耻至极,却是一直暗中谋划着害自己。 朋友变为敌人,她本就难过,如今儿子又在去唐府路上被掳,不知所踪。 可不就把人逼急么。 仆人拉住自己,说家主有事无法脱身,她可不管那些,挣脱众人就要去寻,却见一屋里走出一个清瘦中年女子,眼圈儿微红,端的是一副伤心样儿。 “你做这副样子,是专程给我看的?”佟华这时不急了,慢条斯理道。 第24页 唐如静立在檐下,苦笑一声,摇头表示无奈。 “清儿之事,我已然找人去寻,你真要误会我,我也无可奈何,不如去大厅,我等……” 这混账!还想糊弄我呢!佟华冲上去,攥紧了拳头,一拳挥向对方的脸,却被四周护卫阻拦。 “别人不知,我难道还不知?!家中陪嫁小厮亲眼所见,那日来袭击花轿和掳走清儿的,分明是一群黑衣人,衣服缀着青色虫的花纹,而这标志……” 她停了停,咽了口唾沫,随之无力道。 “我从小认识你。你虽为商户,却一向心气儿高,年轻时想考功名,寒窗苦读。科举那年先皇却下了商人子弟不许下场的条令,无奈经商。 “而你仍不死心,打着保家护院的幌子招了许多打手,暗地里广结官员,不知在谋划什么。我知道后曾劝过你,你却遮遮掩掩,不肯承认。” 那些个黑衣人,分明就是她唐家养的! 唐如静本是惊讶的,瘦削的脸上却又尽是笑容。 她哈哈大笑,大手一挥,不再做出好姐妹的模样。 “不错!难为你还记得。可惜了,你这种人,”唐如静眼里露出憎恶,“假惺惺装好人,不愿将流落民间的先皇玉玺卖给关大人,又不愿给我,竟然趁着三亲王路过此地,上交给了她!” 这可通天的,可掌权的宝物,就这么到了他人之手,重新回到了新皇手中。 先皇昏庸,不允许商人做官。要不是新皇是个怂包,被大臣逼着下令,商人之子不在禁考队列,恐怕欢儿也无法有什么前途,一辈子跟臭铜钱打交道。 新皇是先皇的妹妹,真是可笑!自古以来,皇帝都是母传女,世袭罔替,什么时候轮的上妹妹了? 先皇不喜大皇女,借口皇女平庸,又找了错处将人禁足,连新皇登基都不放人,真是无耻,枉为人母。 世间谁不知道这事? 当年大皇女的父族,关家和自己有生意来往,听说玉玺在佟家,高兴不已,让自己帮忙,许诺给自己和女儿好的前程。 谁知佟华不识趣。还朋友,呵。 不愿再提,唐如静令人将佟清儿带到院子里。 没错,人是她抓的,就是想先一步掌控全局,趁佟家慌乱时将他们一网打尽。原本是想等佟清儿嫁进来后,吞了嫁妆,再拉佟家下马,使其入狱,然后哄着他们为着儿子好,将家产交给自家保管。 可当她知晓那日赏菊宴来的人只是个替身,她便意识到佟家早就有了防备,不得不改变计划,装作不知,先下手为强。 佟清儿被带上来,他被粗绳捆着,嘴里含着纸团,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可怜巴巴,满脸憔悴和恐惧,见了母亲,他眼泪就流下来。 佟华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回神,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就要砍向唐如静。 这个畜生!!! 唐如静乐呵呵地不动,对被护卫抓住的佟华道:“好姐妹,别激动。我也不想这样,谁教你不帮朋友,如今又依旧不识趣呢。还找替身?哈哈。” “那个替身,也在我手里。” “你进了我唐家的门,就休想再出去。” 佟华感到一阵绝望。 忽而,不知谁从房顶扔下一具血淋淋的仆人尸体,吓了众人一跳。 有个声音中气十足地在上方喊到。 “那可未必!”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一方有难,多方支援。 救兵是谁呢? 唐家佟家的事浮出水面了,就等背后大佬们为各自撑腰,出手过招。 男女主戏份提上日程…… 第15章 救兵来了 看到尸体,许多仆人吓得跑远,那人也不去管,像是有明确的目标,其余人只是顺带。 唐如静不动如山,却沉着脸看向那人。 “你是何人,胆敢在我唐府撒野!” 那人性别为男,身着黑白交织的宽大衣袍,立于屋檐上,手提一把大刀,英姿飒爽,着实不像寻常人家里或娇俏或端庄的儿郎,反而如女子般粗野。 “我是你爹!” 男子说罢便提起刀,足尖轻点,一跃而下,直奔唐如静,竟是要杀她。 唐如静虽不会武功,但身边人也不是吃素的,她掏出口哨吹了声,便有一群黑衣人从任一角落出现,和那人厮杀了起来。 但那男子竟功力了得,一把刀便将黑衣人尽数砍翻在地,一时间占了上风。 “废物!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一个男子都敌不过!”唐如静被几个黑衣人护在身侧,又急又气,她看了看男子,突然面色一变。 她转头看向佟清儿的方向,果不其然,佟清儿已被一胖一瘦的陌生人救下,正和佟华往大门口逃去。 第25页 “跑了!赶紧抓回来啊!”唐如静脸都红了。 这几人难道是佟华请来的救兵? 男子身边已没有站着的黑衣人,他收回武器,潇洒一笑,又将刀对着唐如静,朝她走去。 唐如静也顾不得别的了,在身边人护卫下慌忙逃走。 身后却没有人追。 唐陈氏和唐欢等人躲在房里瑟瑟发抖,还有后院一干男眷。男子不闯入,在外走了一圈道:“我姚小爷做事从来磊落,不像你们唐家阴险,尽行那些小人行径!你们所有人都是唐如静的帮凶,本应一并杀掉,但我还有事,就先放你们一马!” 他又往地上吐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越过那些受伤的死了的,看了看四周发抖的仆人们,大摇大摆出门去了。 这唐家竟如此不堪,就这么让他走了。 …… 囚牢里。穆锦已和那奇怪的女子待了好几日。 每日会有人送饭食,但都是些剩饭剩菜,竟像是侮辱。不吃,便饿着,吃了,便是向敌人低头。 穆锦当然不吃,但几日下来,肚里空空,着实难受。他头上的伤口虽然在缓慢愈合,没有食物,没有营养,头就有些发昏。 说来也怪,那时不时挨着穆锦轻薄的女子,近日也没有动静,只是一昧缩在角落,不言不语。 难道她不会饿也不会渴吗?穆锦瞄了一眼角落,默默想着。 好像连方便也不曾。 石屋里有一处供人方便之地,倒是“善解人意”了,估计有人定时打扫。但穆锦一来没进饭食,便无便意,二来有陌生异性同处,也不好行动。 穆锦想起初见这女子的情形,那时完全像野兽,此刻却有了人样,会说话,会与人交谈,明明力量很强,很危险,连唐欢都不敢多留,却不伤害自己。 还有那句”还好是你”,真是奇怪。难道是别人,就不好了吗? 他在这里待着,不知道外面如何,心里没底。 能不能逃出去?他甚至想,还不如待在村里,虽受人冷眼,但不用遭受这些。 他想着,这女子被囚禁的日子应该不短,应该也是唐家的敌人,她都逃不出去,自己一男子,应该也很难了,心里就不是滋味。 正准备去推那女子,看看她的情况,一靠近便发觉对方的身子不停发抖。 穆锦心里一沉,皱着眉察看,那人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也在抖动,像做噩梦了。 “醒醒。” 穆锦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也不热心。但不知为何,他看到眼前女子难受,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合上,就很想叫醒她。 推了几次都没反应,正准备放弃,突然被人大力推倒在地。 那女子面色发冷,眼睛里是疯狂,双掌箍住穆锦的脖子,逐渐使劲,一点儿没有之前脆弱的模样。 穆锦感觉肺里的空气快被挤压完毕,他双腿四处蹬着,手拍打着女子肩膀和背,却毫无用处,他眼前渐渐黑了,只觉力气也在散失。 当空气又被呼进肺中,穆锦第一时间咳嗽了起来,满脸通红,喉咙发疼。 他恨恨地望着对面瘫坐在地,不知她为何伤害自己,又突然撒手。缓了一会儿,他抽出头上发钗就要攻击。 结果当然是没成,女子眼里是后悔,拦住穆锦,一把将人拥进怀里。 “对不起。” 言语中是难过的。 穆锦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些委屈。 从小到大他都冷情冷性,难得关心一人,遇见这女子后便常常失神,也不知是被那双眼蛊惑,还是因同样身处黑暗而相惜。 以往若是他和陌生人同处一室,是肯定不会搭理的,更别提女子和自己肌肤接触过多次。 你又想怎么样?穆锦闷闷的,无力挣扎。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女子是个什么看法,此刻也不愿顺从自己的心意,便不言语。 我居然对要伤害我的人心软。他嘲讽自己。 “你还好吗?”女子语气晦涩,声音沙哑。 好吗?不好吗?谁知道呢。 穆锦不愿再同女子接触,便推开她。正静静待着,外头投进一颗石子,在安静的环境下格外响。穆锦看也不看窗外,以为又是要羞辱囚犯而取乐的唐家人。 女子却站起来。 “咳咳。我没打扰你们吧?” 来人忍不住笑,在外面用手指敲了敲铁栏杆。 穆锦冷冷抬头看。 那女子像是没听懂,走到窗边,嗅了嗅空气道:“血。” “你能闻到?看来我果然是大开杀戒了,不好,不好。”男子摇头叹息。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穆锦开口,其实也懒得知晓。 “我么?”男子歪了歪头,原本硬朗的脸此刻还有些可爱,他心情不错地答道。 第26页 “我自然是来救人的。” “介绍一下,我叫姚三书,是佟家佟清儿父家那呆瓜表姐搬来的救兵。” 说罢,男子轻轻将铁栏杆一掰,竟是让它变了形。 父家的呆瓜表姐?穆锦愣了愣,好半天才想起这么个人。 八成是林桐吧。上次他随佟林氏去看望长辈,报平安,便是林桐带路。他还记得林桐敏锐地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对佟清儿很是关心。 当时林桐问佟清儿状况,他对林桐说与其担心不如行动,第二天告辞时也没看到她,难道还真的行动了? 男子将铁栏杆尽数掰断,又扯掉锁链,扔在地上,清脆的落地声让穆锦回神。 “好了,出来吧。” 但穆锦犹豫。这人是不是救兵还不知道呢,万一是圈套呢。 看向身边女子,好像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男子等了片刻却不见二人动静,看了看沉默的穆锦,明白了什么,冷笑:“你们二人还真是默契。怎么的?不相信我?” 他原本笑盈盈的脸面无表情,咬牙切齿道:“我大老远来辛苦救人,难道是为了害你?若不是那呆瓜,我才不肯费力气,想到我还救了她心里的朱砂痣表弟……” 他竟转身就走。 穆锦见名为姚三书的男子因自己的不信任生气了,看起来不像是骗人。 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出去。就算的是假的,与其坐以待毙,成为笼中鸟,听那个男子的话反而是上策。 他看了看已经无法禁锢住自己的空旷的窗口,决定信那人一回。 再说了,就算自己想办法出去了,万一碰到唐家人,不就又被抓了么。这人看起来对唐家没什么好感,应该也算是唐家的对头,倘若真是林桐找来的人,那刚好得救。 “我信你便是,多谢你。”那男子都要走得看不见了,穆锦才喊道。 姚三书本不想搭理。信我?晚了。 他刚才生气时想起林桐给他写信是为了救表弟。 就那个声音跟黄莺似的,活泼可爱,天真无邪,以前是爱哭包,现在是娇儿郎的表弟。这是林桐以前跟他闲聊时,说的原话。 他见信上林桐字里行间满是焦急,一时也没去思量,便从遥远的北边和伙伴们赶来支援,为了到得更早,还冒险从不允许江湖人走过的官道出发。 现在事儿快办完了,又被穆锦这么一激,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是这么傻。他和那佟清儿可是情敌。 虽然好像佟清儿不喜欢呆瓜,他也不高兴,好像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是人家不屑一顾的。 穆锦只是顺带的,他也不全是因为不被信任生气。 算了,我姚三书行走江湖,靠的就是讲义气,不能半途而废使性子。 于是,他停住脚步,看着穆锦正努力地爬窗,挠挠头道。 “你行不行?要不要我帮忙?” 结果里面那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就轻松托起穆锦,将他推出来了。 姚三书又想走了。他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还闪闪发亮。 穆锦落到外面地上,放松了许多。他想对刚才帮助自己的女子道谢,又觉得这人喜怒无常,先前还伤害了自己。 正犹豫,他发现那女子推了他后便退后,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穆锦惊讶地看着她,只见那人拍拍身上的灰,对着他挥手,然后又缩回角落。 你不出来吗?你不想走,还是不能走? 尽管对这女子的印象很复杂,但穆锦心里却是希望同她一起走的。 那人见穆锦不走,而姚三书开始不耐烦催促,才张口道。 “你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我突然发现,现在还没有透露女主的名字…… 第16章 人不见了 这一声竟让人心里发涩。 她为什么不走呢? 树林另一头传来脚步声,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姚三书等不下去了,反正这次顺带的本来就是这个被牵连的“替身”,于是上前拽住穆锦,要他立即离开。 穆锦不愿拖了他人后腿,只好看着那女子重回阴影处,再说了,这女子对他而言始终是个陌生人。 别人的事我管不上的,他想。 穆锦被姚三书送回了自己住的小院子,第二天便有佟家仆人请他上门以表歉意。他并不怪佟家,也不想上门,冷冷拒绝了。 佟家派人送来许多礼品,也算是厚道了。按理说这样有钱的商户,原本请个人做替身也是常事。佟家给了报酬,还能因后续的事道歉,就够意思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穆锦没有涉入佟唐两家核心秘密的原由,否则唐如静不会把他放进囚牢做试验,而是直接灭口。 …… 唐如静战战兢兢地立于桌前,自知理亏,也不敢辩解,任由眼前的这位女子将茶泼在自己脸上,茶水滚烫,皮肤立即发红,只觉一阵炙痛,可也只能忍着。 第27页 “你知道大人为了这事谋划多久吗?等大皇女继位,你是有功的,什么荣华享不到?你就跟你女儿一样愚蠢浅薄!平日里,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觉得你能搞定这事,结果呢?!” 这正发脾气骂唐如静的主在屋里走来走去,手中的书也被卷得发皱。 “是,白大人说的对,是小人……太心急了,让佟华发现了端倪。” 唐如静拱手作揖,连连自责道。她不敢抹去脸上的水渍,弯腰讨好地笑:“不过这事儿也不严重。” 怎么个不严重? “小人本想着将佟华的家产骗到手后,将当年她把玉玺……”唐如静继续解释道,此刻竟丝毫没有往日的文人骨气,倒是一副奴才相。 你也敢这样说出来?白大人瞪眼。 见着白大人不满,唐如静赶紧改口:“哦,把珍贵之物交给那三亲王的罪证扯出来,趁着咱们的试验快要进入最后阶段,告她同三亲王假造宝物,欺瞒皇帝……” 嗯?白大人端着茶,正欲饮下,此刻停住动作,十分不解地看着唐如静。 “你是说,她给三亲王的那玉……那珍贵之物,是假的?那给当今皇帝的……”她不敢再想。 当然是假的,唐如静得意地笑了笑。她凑近发问的人耳边,悄然道:“……” 白大人有一瞬间是吃惊的,随即觉得可笑,愤怒地扇了唐如静一耳光,直把人摔倒在地。 可笑!她不信,这真正的玉玺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那怪物身上! 那这么多年,他们得不到玉玺,只好一边谋划登基的准备,一边找机会行刺皇帝,费了无数物力财力,死了多少个刺客,都是绕远路? 她不敢想象将这事告诉主人会是怎么样一个情形,不肯相信这荒谬的话。 她指着唐如静道:“给我个说法,否则我要你好看!” 唐如静心里有火,仍站起身,捂着脸磕磕绊绊将事情托出。 原来那怪物曾在一次发疯时,嘲笑众人白费力气,她道那玉玺在初造时,便有一真一假,用于迷惑歹人。 而真正的玉玺,则用了特殊的方法,藏于隐蔽之地,只有她才能拿出。 故而,她唐如静才会对这怪物不打不骂,只关在囚牢,还送了饭食供应,因为即使拷问,那怪物也不应,只能如此。免得人死了,东西拿不到。 白大人呵了一声,只觉那是疯言疯语。 “你真是糊涂到家了,这疯子的话也信。” “大人有所不知,这怪物虽时常犯病,但从不说假话。小人观之,确有其事,大人可记得当年佟华拿到的那宝物,可是用什么盛放?” 白大人努力回忆,记得那是一个木盒子,上面挂了把锁,但只是装饰,不需钥匙便能打开。故而佟华轻易发现了玉玺。 “大人,那怪胎身上,可是有一枚钥匙模样的印记。”唐如静提醒道。 那又如何?白大人斜着眼看她。 “这送上去的盒子,上面的锁居然是装饰,大人不觉得奇怪吗?佟华那么容易就发现了玉玺,先帝等人会这么草率吗?” “而这怪物当年被先帝一派的人严密保护着,就等着她长大,肯定是有用途的。会不会有可能,有那么一个盒子,它的锁是需要用这怪物身上的‘钥匙’打开,这个盒子不是送上去那个,自然就是……” 唐如静和若有所思的白大人对视了一眼。 再结合那怪物说的话…… 自然就是另一个可能装了真玉玺的盒子。 白大人“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她将手背在身后,又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态度缓和了:“唐老妹啊,不是我白某心急,确实咱们已经回不了头了,一切都要谨慎,以后这种事,你应该早日汇报。好了,既然那个怪物如此重要,你就多去看看,咱们时间不多了。” 是是是,唐如静连连点头表示理解,又解释:“小人也是近日才理清这事。” “那你去吧,有了什么发现,及时和我联系,主子还等着呢。” 唐如静就行礼出去了。一走远,见着四周没什么人,才变了脸色。 “呸!什么东西。狗仗人势。”她一边说着,一边“嘶嘶”地,摸着自己红肿的脸,回到府里,也不理会到处找她的夫郎和女儿,去了囚牢那边。 这才让她彻底愤怒了起来。 不仅替身逃走,那怪物也不见了。 …… “听说了吗,唐家近日四处寻人,好像是丢了两个犯错的下人。” “知道啊,诶你说这唐如静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就两个人有那么必要大张旗鼓么,这是偷了她的钱,还是偷了她的人?” “瞧你说的,人家还不能逮犯错的下人了,你就是酸。” 第28页 “切,我酸什么,我就算不能像她一般,也能有吃有喝,家中夫郎热炕头……” 药铺里,两个大户人家的丫鬟一边检查伙计递上来的药包,一边拌嘴。 伙计正在捆一包又一包的药材,发觉不够,冲里间喊道:“穆锦,帮我拿点黄芪。” 一个肤白貌美,就是看着冷嗖嗖的男子便掀开隔帘出来。 “咦?张家妹子,这是哪位美人,你们可是有眼福了。”其中一个丫鬟眼睛亮了,询问道。 姓张的伙计摆手:“嗨,这是咱们掌柜的招的帮工,你们别调戏人家。” 丫鬟们挤眉弄眼,笑着走了。 “穆锦,你再……”准备吩咐穆锦做事,伙计见他呆在原地发神,又大声喊了声,才见穆锦有了动作。 莫不是累了?伙计想,又觉得自己管得宽,将心里的那点绮念压下。 穆锦慢慢地做着手里的活儿,却是被刚才听到的消息惊到。 那唐家在找的犯错的两个下人? 就自己一个逃了,怎么说是两个? 是唐家故意这般说,还是那人真的不见了,他不清楚。 倘若那人要逃,当初怎么不一起呢,倘若逃了,又会去何处呢。 她那状况,会很危险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下一章强行让男女主相遇吧,哈哈哈,不然我真不觉得自己在写爱情了……妥妥的剧情。 话说女尊好冷……我这篇是为爱发电……为了填中学时代的灵感 第17章 再次相遇 生活渐渐平静。这一日,天气晴朗,是上山采药的好日子。 虽说在药铺有了工作,也暂时不缺银子,但穆锦仍习惯采一些药,要么卖掉,要么留着,必要时候还可以应急。 他吃过早饭,便背起背篓去了附近的山。 那是采药人常去的地方,植被茂盛,容易挖到品相和效用都不错的药材。便是有野兽,也是在山林深处,而他只是在外边找找,因此还算安全。 清晨的山林湿漉漉的,植物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清新的空气让穆锦近日的隐隐担忧也减了些许。 走了半个时辰,穆锦停下歇息,此刻他的背篓里已经有了一小半的收获,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毕竟好几年的经验了,他也不愿再将就,去采太普通的。 正掏出竹筒喝水呢,看到不远处有一棵白术,穆锦正准备上前,便听见右侧草丛里的“沙沙”声。 此刻无风,这应当不会是草叶被吹动造成,想到种种可能,穆锦背起背篓,放弃采药,缓缓向后退,决定离开。 刚转身,果然草丛中冲出一只黑黝黝的成年野猪,也不知为何到这外围了,它双目赤红,后背上有条口子,像被人划的,正在渗血。它见了穆锦,便凶猛地扑过来。 这还能怎么办,穆锦下意识地跑了起来,眼看就要甩掉那因受伤而体力不支的野兽,脚底硌到一石子,摔倒在地。 这还不算,他的面前是个又陡又长的山坡,这一摔便滚向坡底,穆锦背篓里的药材多数都洒了出来,为防受更多伤,他只好努力把自己团成球状,保护柔软的腹部,双手抱头。 也不知滚了多久,穆锦忽地碰上一块大石头,尖锐的角便磕上他的额头,疼痛的同时便是意识模糊。 他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个神秘的身影听见动静,寻了过来,见了这眼前晕过去的人,愣了愣。 穆锦再次醒来,便觉浑身滚烫,四肢无力,一摸额头果然发烧了。 他口里干苦,想喝水,一看四周,坑坑洼洼的土墙,他的背篓正靠在上面,一堆木柴烧起的火正旺,前面是出口。 竟是一处山洞。 他撞到头时,也不过是到坡底的位置,人现在却睡在山洞,不是他在做梦,就是有人救了他。 倘若那人就任凭穆锦躺在外面,也许会被野兽伤害,因此他是感激这个人的。 正思忖着,那个需要感谢的人便拿着一条鱼进来,看到她的面容,穆锦惊讶地发现,这便是当初囚牢里的女子! “你怎么在这里?”当初不愿同自己走,结果又听人说她逃了,原来是逃到这儿来了。不知怎么的,穆锦觉得自己和她的相遇,真是算巧了。 那女子将脸涂上一道道泥巴,身着兽皮制的衣裳,光着脚大大咧咧地走过来,将鱼递给他:“吃。” 那条鱼还是活的,正在女子手里挣扎呢,这怎么吃,难道不是煮熟吗? 这是要我去煮?穆锦看看鱼,心想应该是如此,便接过,缓缓站起来,在四处找寻着。 见了女子疑惑的目光,穆锦扬扬手里的鱼,解释道:“我在找能做锅的东西。”需要将鱼鳞剥掉,将鱼摔晕,然后去掉内脏,在放锅里煮,这可是需要工具的。 第29页 女子觉得麻烦,很是不理解这人,她又出去了,当穆锦以为她是去帮他找锅时,那女子叉着一条鱼,进来便吃给他看。 她竟然、竟然直接张口咬! 那鱼还是活的,痛得不行,却被女子死死抓住,有少许血流到女子下颌,再滴到地上。 穆锦看着女子还冲自己点头,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也不好说什么,只讷讷道:“你不去掉鳞片吗?还有内脏,那么腥……” 他是真没见过这么生猛的人,更没见过这么生猛的吃法。 啧,有的吃就不错了,麻烦的人。女子吐出鱼鳞,将鱼身上其余的刮掉,长指甲剖开鱼肚,又吃了起来,过一会儿便吐出鱼刺和鱼骨。 穆锦实在看不下去,低头道:“我去找锅。” 他出了山洞,发现不远处就是小溪,怪不得有鱼。 这应该是山林底部的山谷,四周树木稀少,倒是石头多。穆锦幸运地挑到了一块凹形石头,将它打薄,便进山洞,放在柴火上方,用树枝架起来。 再将鱼打理好,放在里面,装点儿水,便是简陋的一次煮鱼了。 那女子盘腿坐下,一直歪头盯着穆锦看,穆锦本不想理会,可是那灼灼目光实在烫人,他忍不住了,扭头问:“我是脸上脏了吗?” 不然怎么这般看我? 女子摇头,又转身背对穆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在那儿笑个不停,肩膀一耸一耸。 穆锦面色发冷,也不愿询问女子为何在这儿,一时间洞里竟是安静了。 鱼很快便煮好了,因为穆锦的背篓早就没有东西了,四周也没发现可以调味的植物,因此有一股无法避免的腥味。 但是为了充饥,也为了补充营养,穆锦只好皱眉吃肉,喝汤。 一条鱼也没多少肉,很快穆锦便吃完了,但他肚子仍觉得饿,犹豫了一会儿,他也不好意思问女子有没有其他食物。 往外面一看,天都要黑了,指不定会遇到野兽,只好用衣服裹紧身子,坐在火堆旁取暖。 女子也惬意地往地上躺,像是要歇息了。 渐渐到了深夜,穆锦在朦胧的梦中听见声响,一下子惊醒。 他摸了摸额头,好像已经不发烧了。 火堆里的木柴所剩无几,火也快熄灭了,那女子也不在。整个山洞只有昏暗的光芒,安静得只有穆锦的呼吸声。 外面的风呼呼作响,忽然外面有脚步声响起,穆锦拿起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棍,准备若是歹人或豺狼就扔过去。 结果是那女子,只见她怀中抱着一堆果子,嘴里还叼着一个,见了穆锦,一张口,果子咕噜咕噜掉在地上。 女子将果子往穆锦前面一放,指指果子,指指他,再指指快熄灭的火堆,又出去了。 她都不睡觉吗?难道是看出来我没吃饱,特意出去寻的?外面那么黑,她又找果子又找木柴,不怕遇到危险? 穆锦没发觉,自己竟然开始担心那人了。 他拿起果子,轻轻咬了一口,酸,涩,但是又觉得甜。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捉虫…… 好了,男女主又相遇了。 我居然还没有透露女主的名字!! 第18章 山洞温情 吃了几个,穆锦便停下,他想着女子之前好像也只吃了一条鱼,应该也会饿吧。 这么说,她是自己肚子饿,才出去寻的?穆锦决定将剩下的果子留给她。 于是等到女子坐在地上添木柴时,穆锦便拿了一个果子凑过去。 女子看了看果子,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原本冷峻的脸显得很是柔和,她放下木柴,也不去接果子,靠近穆锦,在穆锦不解的目光中,用鼻尖蹭了蹭他的。 你?!穆锦急速后退,差点摔倒,摸着鼻尖,只觉得这次不仅耳根发烫,脸也红了。 她、她为何要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想到之前在囚牢里,女子也曾这般,还勾起过他的发丝亲,好像这举动十分自然。 女子见穆锦如此紧张,觉得奇怪,朝着他挪动。 “你别过来。” 穆锦觉得此刻的自己不对劲,心跳加速,口干舌燥,难道是发烧过后的后遗症? 可女子听不懂似的,仍凑过来,想搂他的腰。穆锦自然是抗拒的,怎么总是这般,他觉得女子很轻浮。 不料听见女子倒吸了口凉气。 他转头,发现女子捧着手,掌心有道伤口,已经泛白,像被水泡过。此刻因穆锦的触碰,又有些流血。 什么时候受的伤?穆锦瞧见她真的有些疼,沉默片刻,还是慢慢过去,掏出手帕,想帮她止血。 就是可惜了,药材不在身边,他也没带什么治伤口的,只好简陋包扎一下。 女子却拿出了个小药瓶。穆锦瞄了她一眼,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是能止血的。 第30页 倒是白担心了。穆锦将药粉撒上去,系上手帕,抬头看见女子狡黠的笑容。 不知道在笑什么。但穆锦觉得自己被捉弄了。 他瞧见女子摸手帕的样子,很是珍视,像在摸宝贝。 穆锦又觉得不自在了。 女子探头,指指他的额头,他才想起先前滚下山坡时,磕到了石头。但好像没觉着疼。他见女子期待的眼神,试探地问:“你替我上了药吗?” 得到的是用力的点头。 看着女子一副“快夸我”的表情,眼睛也亮闪闪的,穆锦要怀疑当初囚牢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人,以及被抓进去后见到的,加上这次见到的,是不是有三个人了。 怎么每次都不一样。而且越来越让我意外了。 他哪里知道,这女子也就对着他这般活泼了。 两人都累了,又继续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穆锦觉得身上黏黏的,想在溪边洗洗,看了眼仍在一边熟睡的人,便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他捧水洗脸,拿叶子擦脖子,又脱了鞋,刚把鞋脱掉,觉得后面有响动,扭头看,差点把他吓得掉进水里。 女子就这么直愣愣盯着他的脚看。 他虽不是矫情的人,但作为男子,被人看了脚仍是不妥的,他赶紧穿上鞋,站起来冷声道:“你可知你这样是十分无礼的?!” 女子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心里只有方才见到的,又白又嫩,小小的一双脚。 见穆锦生气,她摸摸后脑勺,也不去哄,自顾自地走到溪边,也开始脱鞋。 穆锦正奇怪呢,就看到女子指着她那双脚,让他看。 这是说,让我看回来吗?这男子和女子被看脚能相同吗? 穆锦也懒得解释了,说也说不清,他准备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然后收拾东西找条路回家。 也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找的食物,鱼,他不想吃,果子,周围的树都没有,其他的…… 他转了一圈儿,回到溪边,就看见那女子居然脱衣服下水洗澡了! 穆锦赶紧背过身,回山洞。 脑子里还是浮现刚才的画面。 后背光滑洁白,肌肉紧致,但是有许多烙印,红的紫的,看着有些吓人。那女子只褪了上身,但光这就让人不敢看。 等到女子进来,扔了一大块儿肉给他,穆锦才回神。 那是一块血淋淋的肉,黑色的皮上还带着毛,看起来像野猪肉。 又来了……穆锦想扶额。不知怎么的,他从来话不多,此刻却很想和女子讨论一番食物的问题。 也许是让我自己去打理吧。有得吃就很好了,做人不能太贪心。想到这是救了自己的恩人,穆锦默默拿起这肉,去溪边拔毛、清洗,用薄薄的石片切肉,接着准备好“石锅”。这里没有盐,只好吃清汤肉片了。 在穆锦准备期间,那女子果然又是生吃,见穆锦皱眉,还背过去吃,像是不愿看到穆锦的不喜。 等到香味充满整个山洞,那女子也动动鼻子凑了过来。 穆锦拿了两根小树枝给女子作筷子,让她自己夹。肉还是熟了再吃比较好,他觉得女子吃过熟肉后,应该会改掉吃生食的习惯的,也不知这习惯怎么来的。 女子笨拙地拿起“筷子”,学着穆锦去夹肉,却总是掉。穆锦正吃着,看不下去了,用她的筷子夹了肉,放进她嘴里。 女子被穆锦喂了一口,本就高兴,尝到肉的滋味便更高兴了,一把将穆锦抱进怀里,穆锦使劲推也推不动,感觉又回到当初在囚牢中的无力…… 听着头顶上女子的哼哼,穆锦无法理解,觉得这女子是不是从来没吃过熟肉,又觉得她有些让人同情。 其实被女子抱着挺舒服的,温暖有力的怀抱,让人感觉自己在她心里很重要。 但是这只是见过两三次面的人啊。这人对谁都这样吗? 在这种有些暧昧,又好像并没什么不妥的情况下,穆锦想起彼此还不知道对方姓名,觉得应该记一下她的名字。 他便问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眨眨眼,感觉是没听懂?但趁着她思考的时候,穆锦顺利推开了人。 他觉得这次见到的女子好像很迟钝,坐起来,指着自己道:“穆锦。” 反复几次,女子开口呼唤了他的名儿。 “穆锦。”叫得温柔绵长。 穆锦垂眼,点头,指着她表示疑惑。 那女子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掏出脖子上的玉,道:“诺。” 诺?好奇怪的名字。穆锦拿起玉,上面刻着一个“林”字。 诺林?还是林诺?应该是林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依旧是填中学时代的灵感,山洞梗…… 写得还是很爽的。 第31页 自己的家庭纠纷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来处理文中男女主的感情,哈哈哈。 终于有女主名字了……另外,穆锦和女主以前就有过交集,只是他不记得罢了。 第19章 不舍拥抱 姑且叫你林诺吧。 穆锦想好了称呼,拾起背篓,对着林诺道:“我去找点药材,然后便离开了。” 在药铺还有活儿做呢,总不能耽搁了,一天没去,不知道会不会惹掌柜的生气。 听了这话,林诺“蹭”地站起来,跑到洞口处,两臂伸长,不让他走。 穆锦虽然感激林诺,对于能在这儿见到她也闪过几丝欣悦,但还有自己的生活,他不可能留在这儿,因此他见林诺阻拦,不理解,也不能妥协。 他试了好几次才从林诺身旁挤出去,也不理身后跟着的人,决定从先前滚下来的坡那儿爬上去,重新回到山林外围,采了药材回到镇上。 可是不说找不到原来那个坡吧,林诺还总是在后面拉扯他的衣角,让他原本焦急的心里有了火气。 “你到底要做什么?” 穆锦生气时是冷的。也没有表现得很愤怒,但那眉目间尽是寒雪,很容易让人停止动作。 他生气时的话也很伤人:“我不管你身份如何,又为何在这山洞,毕竟我们只是见过几次。你救了我,我也是知道的,很感谢你。但你是你,我是我,如果你要钱,我给你;你要物,我也愿意。” “但你不要觉得这山林就是你的地盘,我就是你的人。我想走,你凭什么拦我?” “若是被人发现你藏在这里,难道不会告诉唐家去领赏,重新将你关进囚牢?到时候我也会被牵连。” 林诺收回了手,嘴角下垂。 穆锦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但他仍继续走,终于找到了那处山坡。他将使自己磕晕过去的石头也带上,准备作为对他人的解释。 解释他为何一天未归。 唐家在找他和林诺。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原本佟清儿要把他送到远处避避风头,但被穆锦自己拒绝了。 他只是换了个药铺,也没住那宅子,租了个南巷平民家的小房子,依旧住在镇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镇上,难道是为了打听林诺的消息? 为了防止暗中有人怀疑,他很谨慎,因此还得拿石头作为不知去向的证据。 这一切让他心烦意乱,很容易便发怒。 等他在山林中采了和之前差不多量的药材,便准备出去,却发现林诺一直在他附近。 黑黝黝的眼珠,比男子还纤长的睫毛,即使脸上有泥巴,当她可怜巴巴盯着自己时,穆锦也会心软。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又不能不说,沉默一阵,问她:“我是不是对你太凶了。” 林诺摇头。 “我也不想……但不管我是在村里,还是在镇上,总是太多事。” 是他太贪心吗?他应该踏踏实实找个绣花织布,或者做饭的活儿,一年一年地攒钱,有朝一日再买个小屋子,嫁人生子? 不该求富贵,涉足险局,或是见佟清儿难过,便答应帮忙? 也许吧。也许我是个傻的。但只能走下去。 他不觉得林诺能明白什么,转身往前走。 “对不起。”对不起方才伤害了你。 林诺看着穆锦沉重地走向山林出口,忽然就很想摸摸他的头。 他人虽有棱角,但发质柔软,心里应该也是软的。 很多事不是你看起来那样,诺诺,母皇是不得已,每个人都有命…… 模糊的面容,模糊的声音,又浮现在脑海。 二人正要分别,便有破空之声从不知名处传来,穆锦疑惑回头,便看清一只竹箭射向林诺。 他下意识地跑过去,想要截住:“小心!” 一只手牢牢握住箭杆,分外淡定,是林诺。她不在意地拔了箭端的羽毛,看着穆锦,绽开笑容。 也许是瞧出了穆锦的关心。 “你还是这么没趣。” 带着惋惜、郁闷之情的清脆声音从树上落下,让林诺又绷紧了脸。 树上一个女人跳下来,长发编织成一条辫子,白衣飘飘,却没有一点优雅气质。 她举起手表示投降:“放过我啊,我就是开玩笑,顺便测试你底子还在不在。” 去你的在不在。林诺背过身,让穆锦快离开,这会儿她倒是爽快。 “哎,你别这样啊,小怪物。” 被这声“小怪物“激怒,林诺蓦地倒回去,扑向那女人,跟她打了起来。 穆锦一时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溜走了。他觉得这不速之客没有恶意,但见二人纠缠,又恐林诺受伤。 我为什么怕她受伤?穆锦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第32页 二人终于停下。那女人笑嘻嘻的,很是风流,掏了把扇子装文雅,一边摇着一边道:“还行。看来你被关了这么些年,虽没有长进,也没有退步。咱们师傅的脸没有丢。” 林诺才不要她评价。她知道这女人来意味着什么,不吭声,独自找了处流着泉水的岩壁,开始洗脸。 “那唐什么如静的真是阴险,竟然将囚禁之地藏在树林深处,平日里那通往树林的院子又用特殊石锁封闭,我每回去都没找着。” “不过你应该也探听了不少唐家消息吧?”那女人还在叨叨,被林诺扔了个眼刀子。 林诺收拾好自己,走到穆锦面前,倒是让后者惊艳了一把。 依旧是漂亮的桃花眼,但洗过以后露出的脸庞,上面的五官无一不精致。不像女子的粗犷,也没有男儿的阴柔,充满中性美。 这便是你本来的样子么。 穆锦想走了,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人,也许她的世界更广阔,更深邃,他怕逃不掉。 林诺却用力拥抱住他,像是要分别很久。 白衣女人捂着眼睛,只觉得自己要长针眼了,她还是去周围抓只野兔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穆锦没有动,他见林诺又不作声,便说要走,“既然你有去处,我们也该告别了。” 林诺这才用干涩的声音答道。 “皇室……废人。” 皇室?穆锦听到前两个字便惊了,听到后面的“废人”,又很不解。 不,也许我还有点用。林诺自嘲。 “一个貌似,已经定下命运道路的人。” 她说完,很舍不得地望着穆锦,放开他,摸摸他的脸。 好香。穆锦仿佛嗅到了桂花香,进入空白的世界,意识也随之空白。 白衣女人回来时,便看着林诺抱着那男子,男子双眼紧闭,像在做梦。 她觉得林诺不解风情:“你把他迷晕了?” 林诺没理她,只温柔有力地抱着穆锦,轻声道。 “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穆锦:我怎么又晕了? 目前为止穆锦晕了几次?快数数 捉虫……之前等合同停止了更新,对不起小天使们 第20章 波澜微起 距穆锦从山林回来,已经三月有余。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是从渐渐消失的香味中苏醒,便躺在了租的小房子里。 不去想细枝末节,穆锦继续过他的小日子。采药、做药铺帮工、绣点手帕香囊,有了点积蓄,认识了镇上的许多人。 因为怕给人惹麻烦,穆锦并没有交什么朋友,但这种规律的生活让他还算满意。药铺小二帮助自己良多,掌柜的甚至有意让他转正、教他新东西。 但在这三个多月里,他常常疑惑——唐家为什么没有动静了?就连佟家,也没有再联系他。 好似两家的拉锯战陷入了凝固中。 可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这也不只是佟唐两家的矛盾。 林诺跟着师姐裴澄去了京城某处宅院,一下马便有人接应。收拾齐整后,裴澄便溜了,林诺则在书房再次见到了那位身着玄金色衣袍的女人。 女人看起来很年轻,气质却成熟。她的衣袍前后绣着火红朱雀,双肩也各绣一只,尽显威严,端正坐在黑漆木椅上,正在看书。听下人通报后,她抬起头,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望向走进来的林诺。 “辛苦你了。”是用长辈的亲切语气。 林诺仿佛没听到,低头半跪在地上,给她行礼。 这竟是给了佟华发家的机会的三亲王。 三亲王看上去还挺平易近人。她忙起身去扶林诺:“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我是你姑姑,怎么能受你这般礼?” 见林诺不起,她笑容淡了,重新坐回去,挥了挥袖子:“平身吧。” 林诺这才有反应。三亲王见了心里有气,但仍故作慈爱:“用饭了不曾?你的病近日可有犯?” 她叫了下人来,便要立马安排饭食。但对方摇头拒绝,三亲王只能关心几句后,让林诺歇息去了。 待人走后,她也依然笑盈盈,却伸手将桌上的茶盏猛地挥向墙面,声音清脆,碎瓷片飞到各个角落。 “不识抬举。” 书房后的屏风走出一男子,长相妖艳,却透着纯良劲儿,十分矛盾。他走到三亲王身旁替她捏肩,温柔道:“青裳别急,她还不知道做皇女的好。” 三亲王的名是唤林青裳,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她摸了摸男子的手,慢慢平静下来,皱眉问:“你怎么藏在这儿?”先前竟没发现。 男子拉了林青裳坐在椅上,自己翻身坐她大腿,双臂环绕她的脖子撒娇:“人家自然是想你才来。哪像你,也不说联系我,没良心。” 第33页 林青裳讨好地亲了亲他的脸蛋:“这不是情况特殊么。林诺回来了,我也想赶紧实施计划,让你我二人尽享江山。” “江山……若是想要江山,我现在已经进了宫做皇帝的男人,为何不帮着她,反倒与你这乱臣贼子混一处?青裳,我只想和你一起……”男子眼中隐隐闪着泪光。 林青裳自然是知道。她只能抱着男子,好言好语地安慰。 “那你告诉我,你筹划多年的计划是什么?”男子只知道,林青裳让自己进宫是为了给皇帝吹枕边风。 林青裳得意一笑。 “多年前我听说玉玺的出现,急忙赶去。知道了是假的那枚,为表诚心上交给皇帝。那蠢货信以为真,哈哈,竟拿我当好姐妹。” “真的在先皇的私生女,林诺身上,因此我笼络她,一开始是为了真玉玺。但后来一想,我是先皇表妹,就算如今的皇帝下台,还有个大皇女呢,继位也名不正言不顺。” 于是她打算将没有野心的林诺扶上位,再掌控大权。可惜这个杂种,扶不上墙,竟要当个庶民,不肯承认身份。 后来林诺被大皇女等人发现并劫持,她也是找了很久,谁知就在唐家。如今林诺回来,竟还是那副模样。 没用的东西。 林青裳都有些想放弃了,或许就拿林诺做个活钥匙会更好? 聊了这么久,林青裳觉得差不多了,推推身上的人:“你赶紧回去,只需记得继续收买人心,并在皇帝面前多为我说好话便是。” 男子不情愿地起身,缓缓走向门口。林青裳刚拿起书,又见男子转身。 “青裳,你会成功,然后让我回到你身边,是么?”好像一直都没有安全感,男子定定望着林青裳,要一个肯定。 得到肯定回答,他才满意。出门时,门口护卫们纷纷低头,这些都是忠心的知情人:“恭送皇贵君。” 男子好像很厌恶这称呼,没搭理他们,径直离开。 …… 林诺睡了一觉,醒来便去后院找裴澄。 裴澄依旧是温润又风流的模样,她正和师父一起练武,见了林诺,又调侃道:“哟,咱们的小怪物来了。” 这一次林诺没有反应,她看着裴澄身旁,同样是自己的师父的老妇人,点点头。 老妇人年纪五十上下,没有名字,只有个江湖称呼叫“奇客“,面容沧桑,头发却乌黑发亮。她将手背在身后,打量自己这个徒弟,缓缓道:“被唐家困了三年,没有解药,你又回到以前的状态了。” 这个“以前的状态”,是指她初遇林诺时,林诺的模样——不爱说话,习性似兽。 她原是先皇的人。当年先皇派自己寻失踪的私生女,她本觉得如大海捞针,很难。谁料经过一山林,被大雾阻挠了去路,夜晚野兽出没,九岁的林诺便是随那些野兽一起出现的。 身着兽皮,目光冰冷,四肢着地,不会说话,在一只黑虎身边,冲着自己吼。 为了获得了林诺的信任,奇客在那林子里住了两年,都不得果。还是因为帮她掩埋了被猎人打死的黑虎的尸体,林诺才答应和自己回京。 教她正常人的习性和言语,教她武功,不知不觉,奇客对这徒弟也有了感情,也希望她有平静生活。 然而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 “皇上,为了您的幺女能坐稳将来的位子,这传国玉玺,最好一真一假,而真的这枚,还得用特殊的方法拿到。” 那时她身体还不错,在先皇身边贴身保护,便见着那妖道挥动拂尘,装腔作势地告诉先皇,需要拿另外的女儿身体做容器,喂下形蛊,三年后蛊虫和身体合一,成为烙印,便可当开启玉玺的钥匙。 只是被当容器之人,便会遭遇半年一次的全身疼痛,疼到骨子里,若意志不坚定,则会崩溃。 大皇女虽愚钝,毕竟养了多年,先皇对她有感情,不忍心。 于是先皇想起了自己的私生女。她原是做梦梦到林诺死去的父亲,心怀愧疚才下令找女儿,此刻却…… 帝王终究无情,此时已经有了点正常模样的十三岁的林诺,便开始了更加痛苦的人生。 奇客曾劝过先皇,可先皇已然下了决定,只是命人寻找珍贵药材制解药,但治根不治本。那会儿她就已经不怎么在意自己这个女儿了。 后来……小皇女夭折,大皇女犯事儿,先皇心痛万分,身体愈发不好,驾崩前草草立下诏书,将位子传给了性情老实的一位皇妹。 林诺便成为弃子。那妖道,早就趁乱逃走了。 奇客后悔自己怎么没早早劈了那胡言乱语的妖道。 “师父,师父?”呼喊声将奇客拉回现实,她看了一眼叫自己的裴澄,这个徒弟倒是什么都不知情,无忧无虑。 第34页 林诺安静地立在一旁。 奇客虽这么些年一直带着林诺,但有时也会想,这个徒弟会不会心里怨恨先皇,更怨恨自己,因为是她将林诺带进了这一场浑水。 “……让为师看看,你退步了多少,也好尽快弥补回来。” 奇客拉开架势,以手作剑,要同林诺比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写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坏人? 晕了晕了…… 穆锦:我很惨,父母双亡,阿公去世,被逼离开,陷入阴谋,困于石牢,逃出生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诺:我更惨,幼时被弃,随兽长大,进京作棋,父母双亡,奸人掳我,姑姑谋我,无人爱我,前方路艰,不知结局,身陷迷雾难见光明…… 穆锦:好了别说了,你更惨。抱抱。 林诺:qaq 第21章 如此虐狗 穆锦这日到街上买做菜的调料。 今日镇上赶集,格外热闹。吆喝声响遍各个角落,就连一些偏僻小巷子都摆满了摊位,东西琳琅满目,小贩们蹲在旁边,一边叫卖,一边同周围人说笑。来往的行人也熙熙攘攘,拥挤着向前走,用眼神打量着店铺摊位,想买东西,又想要个实惠价。 穆锦买完调料,便被一处卖家禽的摊位吸引了。 那是买鸡鸭的。麻袋放在一旁,成熟的公鸡母鸡被绳子绑住,竹筐里还有一堆叽叽叫的小鸡。小鸡毛茸茸的,黄灿灿的毛,小小的身子,呆头呆脑,特别可爱。 穆锦盯着小鸡看了会儿,又觉得养它太费时间,不如去买几只公鸡,还能下蛋。他便同小贩议价,刚敲定价格,耳边传来惊喜的叫声:“好可爱的鸡崽!呆瓜,你给我买!” 声音太高,刺得穆锦皱眉,他往旁边一看,竟然是那日救自己出来的男子。 好像是叫姚三书。 姚三书也发现了穆锦,“咦”了一声,也蹲下来,冲穆锦打招呼。 旁边的林桐原本一脸无奈,见到穆锦,正想张口,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把手收回去,很尴尬的模样。 穆锦其实和他们不太熟,不过见了几次面。只是姚三书热情邀请穆锦同他们一起逛街,想着也无事,便答应了。 谁知姚三书一会儿要林桐给他买糖葫芦,一会儿要吃杏仁饼,而林桐虽苦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但还是顺从地掏钱买下。 这两人,看起来像一对,但又不像。 逛到一处表演杂耍的,两个女子口中喷火,还有传统的胸口碎大石。周围人纷纷叫好,打赏的,鼓掌的,还有当托儿的。 姚三书就看了一眼,觉得无聊:“这就厉害了?让我来表演,怕不是要让这群人惊讶掉下巴。尽糊弄人。”他的身手可不是吹的。 林桐最看不来他得意的样子,人家表演的也是靠本事吃饭,虽不是武功强手,但能愉悦百姓,也是值那份钱的。 她也不争辩,只是脸色没那么好看。姚三书不经意瞥见,也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你看不惯我是不是?看不惯别跟我一起逛街啊!这脸色给谁看呢?” 姚三书今日变得特别敏感,不,好像一直如此……他瞪着林桐,一下子炸了:“你去和你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亲亲表弟逛去吧。你们惺惺相惜,又合得来,我是个粗人,你是文化人……” 他红了眼眶,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掼在地下,甩手走人。 林桐确实是个呆瓜,站在原处,原本不高兴的模样变成了无措,还是穆锦提醒,她才匆匆追上去。 二人就这么把穆锦丢下了…… 也罢,穆锦也不想做那亮闪闪的灯笼。他已经没有要买的东西了,但仍不想回去,回去了也是冷清。 索性便在街上多逛逛。穆锦看完杂耍,又去卖豆腐脑的摊位坐着,老板娘是个实诚人,端了一大碗甜豆腐脑,穆锦吃完要付钱,却有人替他先付了。 一只手“啪”地一声将铜板放桌上,穆锦顺着手臂看上去,姚三书居然又回来了。 “说了一同逛街,却撇下你跑了,我心里还是不得劲。行走江湖就是一个义字,我姚小爷可不能没义气。”姚三书像是在解释,又看向后面,“都怪你!” 是是是。林桐估计是刚把人哄好,不敢再惹这祖宗,对着姚三书和穆锦拱手作揖。 接着又是买买买。穆锦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点战利品,再看看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分别时,姚三书觉得穆锦虽一路上没吭声,但还是很好相处的,便约他有缘再聚,接着拽着林桐的手走了。 不了,还是别聚了。 穆锦慢慢走回家,将东西放好,想着刚才的画面。 第35页 林桐之前应该对佟清儿有意思的,这会儿和姚三书在一起了? 和谁一起都好,就是不要让他做灯笼了。 穆锦倒是日子越发悠闲,他甚至都在考虑重新住回宅院,毕竟很久没听到唐家抓人的消息了,林桐的状态,也可以推出佟家的平静。虽然他觉得就这般结束,是不合理的。 …… 京城。林诺一直在接受奇客的指导,穿衣吃饭,练武习字。 她十六岁时先皇驾崩,后被关家掳走,在唐如静府上困了三年,浑浑噩噩,又因没了解药,常常痛得伤害自己。唐如静还和关家达成了什么交易,常来提取自己发病时的血,并时不时扔个人进来。 她痛得不行,很是暴躁,面对进来那人惊恐的聒噪叫声,自然不耐烦,唐家第二日将人放出来,那人便是浑身伤口。可是唐家仍然这么做。 时间一长,她便不知如何以正常人的心态面对了。因为后来进的是穆锦,她才控制住了自己。她一眼便认出了他。不论是幼时还是长大,她见着穆锦,便心神宁静。 她要好好训练,不论是武功还是生活习性,都要让穆锦能安心地等她归去,然后再不离开。 “三亲王对你好像还不错啊,日日关心,这不,叫人给你制的新衣。” 一件华贵丝绸材质的衣裳扔向林诺的脸,她不接,向旁边偏了偏,衣裳便落到地上。 裴澄忙捡起来,扑打衣裳上面的灰尘:“好贵呢,你不要给我呀。” 裴澄见林诺跳上树躲她,坐在树下石头上唉声叹气:“我知道,你见我们投靠了三亲王,心里不高兴。但是她是你亲表姑吧?她还发动人到处找你。你不跟亲人好,自己单打独斗能行吗?” 愚蠢。林诺懒得回应这头脑简单的师姐,三亲王对她是不是真心,她感觉得出来,不过别有用心罢了。 若不是制作解药的成本太贵,仍需要三亲王支持,且师父也在,她不会跟裴澄回京。 她对师父有很复杂的情感。 奇客既是帮她埋葬黑虎、带她进入正常人类生活、让自己认祖归宗的恩人,又是领着自己入火坑的人。 她应该恨,但奇客教她武功,在先皇死后护着她,在她被掳的这些年也在坚持寻找,如今又手把手,努力让自己恢复。 师父为何会投靠三亲王?她看不出三亲王不怀好意吗? 正仰望着蓝天沉思,忽然被调笑声打断,林诺往树下一看,裴澄披着那三亲王买的衣裳,在问路过的小厮好不好看。 那小厮红了脸,跺跺脚跑了,裴澄还摸摸下巴回味:“嗯,这小厮长得可以啊,可以考虑多接触一下。” 这风流种是在哪儿都能发情。 将裴澄用眼神赶走后,林诺从怀中掏出一支簪子。这是那日从山林出来,送迷晕的穆锦回家时,她顺手取的。 温柔地抚过簪子,林诺开始思念穆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缓一缓剧情…… 话说为什么我觉得,配角还要比两个主角更立体?你们可以猜猜林诺现在多少岁? 今天女王节啊~大家节日快乐!说起这个节日,我几年前做了一个梦,分享一下。 就是在这个节日,国家规定说所有成年女性都能去银行领很多钱,然后她们疯狂了,街上的人都抢着去取,包包帽子掉了一地。那会儿我没成年,我就暗戳戳捡起来去街上卖,结果买这些东西的居然是个美男! 我觉得能和美男来一场甜甜的恋爱,结果就被人劫持了。醒来一个僵尸在我面前蹦跳,我吓得不行,他居然用新疆卖羊肉串的腔调说:“别、别怕,我是你舅舅。” 神特么的舅舅…然后我就真的醒了…… 哈哈哈这个梦太沙雕,以至于我印象深刻。╮(‵▽′)╭ 第22章 利爪伸出 幽静的大皇女府,长廊后的亭子里,两人正在交谈。 悠悠琴韵流淌于空中。 大皇女林夕端正跪坐,弹奏古琴的手法极为娴熟,她身着青色绣了竹纹的素锦衣,衣袍宽大,袖口被风吹动,很文雅,下面却是打了绑腿。 … 她的下首是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同样跪坐,品着茶,却总爱放下茶杯说上几句。 “那怪物已经和三亲王会合了,夕儿你也是长点心。咱们虽然处于劣势,但敌在明我在暗,妥善安排计划,还是能收拾掉他们的。” “别弹了,你说句话。我呀真是替你愁,真的玉玺只有那怪物知道踪迹,林青裳怕是在使劲拉拢。” “如今皇帝又身体健壮……” 仿佛没听到对方说话的林夕此刻却停下来,出声了。 “谁说皇帝健壮的?” 关柳怔住,吃惊地问:“难道……” 第36页 “她那身边最是宠爱的皇贵君可不是简单货色。” 林夕就说这一句,关柳便懂了:“竟然如此?这么说他是林青裳的人……” 她惊奇地望着自己的外甥女,只觉得以前是看花了眼:“夕儿,你被禁足于皇女府,却能知晓这么多事?” 林夕笑而不语。 关柳并不在意,对她来说外甥女有出息是最好不过的。 她哈哈大笑:“好,夕儿这都知道,心中定然有数。先皇还道你资质愚钝不堪大任,我看是她瞎了眼。咱们的大业指日可待啊!” “您快回去吧,虽宫里允许您来看望,但时间长了便惹人怀疑。”林夕开始下逐客令。 偏偏关柳还觉得是在关心自己:“好,好。我这便走了,你自己保重。” 送走关柳,林夕接着弹琴,原本平缓的琴声却杀气四溢。 资质愚钝?她总是默默努力,期待母皇发现自己的优秀,母皇却因小妹更会甜言蜜语而认为自己“资质愚钝”! 可笑!小妹还是幼童,就算皇位给她,她能坐得稳?就凭那所谓的做了法的传国玉玺? 小妹落水而亡,母皇却依旧迟迟不肯传给仅剩的她这位皇女,她才带兵进宫质问母皇,这也是被逼的! 当她被免了死罪,却被禁足,一生不能出府的时候,多年处于安静的环境中,她明白了,顿悟了。 不靠自己去争一争,只等着别人看到自己的长处,是不可取的。 她必须亮出自己的利爪,才能得到一切。 … “你也劝劝诺儿,本王是她亲表姑,表姐去了,她在唐家受苦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本王也是心疼得很。况且当皇女也不是立马的事儿,也不拘着她,想怎么玩怎么玩。日后……”三亲王顿了顿。 “总之不会亏待她,等事情稳了,就算向皇上说了诺儿的身份,皇上也只有退位的份儿。” “至于大皇女她们……” “三亲王”,奇客和三亲王走在花园中,此刻她停了,“属下会劝的,请再给多一些时间。 她那淡然的模样没有一点儿尊敬,林青裳心里冷哼,这老怪和那贱种一个模样。 多些时间,哪儿有那么多时间? 得趁着皇上毒发之前把位子坐稳,还得对付同样虎视眈眈的大皇女党派,若是林诺不配合,坏了事可不好办,要不是奇客已投入自己门下,那贱种虽不接受自己的好意却也算站在自己这头儿,林青裳可没那么好脾性。 昏暗的屋子,点着幽幽烛火,不时发出撞墙的“咚咚声”,让隔壁的裴澄着急地走来走去。 她见盘坐在短塌上的师父闭眼打坐,很是沉静,不由得嘀咕:“这哪有不疼徒弟的,人都疼得撞墙了,还得逼着人低头。去偷药方子不就行了。” “偷?你以为三亲王的地盘比唐家还漏?”冷不丁的,奇客睁眼回答。 裴澄被逮到说师父坏话,她尴尬笑了笑:“可是您看,小怪物这么难熬,咱们就看着不成?她又自尊心强,独自待房里硬扛,我做师姐的多心疼。” 虽然她天天叫着“小怪物”,可是真心拿林诺当师妹看待的。 奇客沉默不语,听着另一边似乎没动静了,对趴在墙上听的大徒弟道:“别看她这会儿像石头般硬,她就是不想成大事的人。” 三亲王是什么心思,奇客很明白。但自己不会看着林诺真的成为傀儡。 倘若登上了那个位子,要什么得不到,林诺又不是如今这个老实皇帝,她需要人推着,逼着,一旦到了那个境地,林诺绝对会做个好皇帝。 那时候,身为师父,难道自己会不帮徒弟?三亲王想摄政,也得看有没有那个肚子把江山吞下去! 可是如果拒绝……估摸着林诺是晕了,奇客站起身来。当初先皇去世,一片混乱,药方落在了三亲王手里。就凭着这方子,那解药,林诺就寸步难行。 奇客觉得自己也有苦心。徒弟想做个普通人的心思她明白,但又有什么用,人要想立起来,就得先强大自己,才能随心所欲。 她打开门,里面便飘出一股血腥之气,然而本应该晕着的人,此刻却顶着头上的伤口,那双眸子在烛光闪烁的屋子里极亮。 “你竟然撑住了?”裴澄惊叫。 林诺的衣服已经被撕得成条状,头上的鲜血还在流,滴到下巴上,听到开门声,望了过来。 “师父。”她轻声道,声音似有若无。 奇客心中一凛,总觉得这一刻,这小徒弟和以往不同了,她的周身气派变得锐利,压抑着庞大的力量。 即使是一颗弃子,只要自己想翻身,又怎知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林诺淡淡地笑了。 第37页 “对,师父。”她肯定了奇客的猜测。 “你去告诉三亲王,不,表姑。” “就如她所愿,从此我便是先皇第二女。” …… 听到这个消息,林青裳心中得意,面上不显,仍平静:“本王知道了。” 她就知道,没有不肯低下的头颅,再难啃的骨头,只要拿捏住命脉,还不是乖乖按计划行事。 林青裳命人赶制皇女的衣装,选个吉日举行认亲礼。这动静宫里迟早瞒不住,可她林青裳怕吗? 皇帝也没多少日子了,禁卫军统领也是自己人,还有皇贵君…… 想起那人睫毛上沾染的泪珠,被疼爱时低低的呜咽,还有洁白光滑的大腿,她曾在上面印下温柔的吻。 皇帝不会想到,心尖尖上的人,早已上了自己的床榻。 林青裳觉得,需要进宫一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师父也渣,我哭了。林诺我对不起你…… 第23章 逼宫闹剧 接过林诺递的茶,林青裳只觉得即将踏入光明的大道。此刻眼前的人便是前朝二皇女,喝了她的茶,扶她上位,林青裳有自信把控住权力。 她便要以长辈自居: “你且先等待,时机一到,表姑会带你进宫,直接告知众人你的存在。先皇糊涂,但表姑可是明辨是非的。你那大皇姐并不中用,我进宫时,还见皇女府派人请太医,说是主子病了。” 那关柳筹划多年,此刻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没关系,一切都准备好,等林诺有了皇女应有的风仪,一声令下,禁卫军统领便关闭宫门,逼皇帝退位。若皇帝识相,还能赏她解药。 说到解药,林青裳关心道:“你的身子不要紧吧?”得到回复后,便让她安心跟着人学礼仪。 “那些帝王之术,诺儿不必操心,你本就是过得不易,如今正是紧张时刻,只等位子坐稳了,表姑会找人好好教导你的。” 这是真话还是假话,谁心里都清楚。 终于有一日,当皇帝面容消瘦地坐在殿上,进行每日早晨的朝会,三亲王拿着奏牌站出来。 “臣妹有奏。” 平日三亲王上朝都是称臣,皇帝觉得眼皮子跳。 林青裳环视一周,缓缓道:“诸位皆知,先皇有二女,大皇女如今被禁足,二皇女,也就是小皇女早已夭折。” 这大胆的话语让人疑惑,也让人不安。 “先皇觉得无女可继位,便下诏书,将皇位传给了皇上。”说到这里,林青裳对着皇帝弯腰。 皇帝只觉得心里一阵滚烫,像是有火在燃烧,用力拍了下桌:“你是觉得朕这皇位,是先皇施舍而来?” 她自打做了皇帝,爱民如子,节俭敬业,有时也觉得这位子来得太容易,便更加努力,哪个大臣不是心服口服,三表妹平日里神神秘秘,但见着自己还是恭敬的,此刻怕不是吃错了药?” 皇帝怒,众人惊,林青裳丝毫不急:“皇上,臣妹只想告诉您一个真相。” “先皇其实有三女!她还有打开真玉玺的钥匙,她才是天命之女!” “皇上,您还是识相些,自己把位子让出来吧!” “哗”地一声,所有大臣都乱了,皇帝僵硬在凤椅上,看着禁卫军带着兵将涌进来,看着众人惊慌失措,压在胸口的血终于喷了出来。 “不关我们的事啊,三亲王,你得放我们走啊。” “你们这么做是大逆不道!是谋反!” 皇帝这时才发现,自己身边熟悉的、得用的,大半被收买,她上位这些年,大臣顺服,后宫安宁,谁料到一直是镜中花…… “逆贼休走!”又有一波人打进来,竟是关家军。 林青裳先是惊讶,明明叫人关了宫门,这些人从哪里进来的,但接着哈哈大笑:“就凭你们也想跟本王斗?” “能不能,是你说了算的?”一青衣女子从关家军后面踏出,手握玉玺:“你且看这是什么?” 林青裳定睛一看,那竟是真玉玺!林诺呢?林诺被抓了?还是反水了? 局势又是一转,她成了瓮中人。 “愣着干什么!打啊!” 一声令下,禁卫军们便和关家军打得难舍难分,刀光剑影,众大臣们四处躲藏,金銮殿成了修罗场。 林青裳躲在屏风后面,挟持着皇帝,只要皇帝在,林夕必定有所顾忌,因为自开国以来,没有得到上一任皇帝亲手下的诏书,新帝便无法得到祝福,也无法顺利即位。 这也是为何她明明掌握了宫中大势,却现在才行动的原因。 哪知林夕竟学了一身武功,带着关家军将林青裳的人尽数收拾掉,此刻拖着仍滴血的长,枪,一步步朝林青裳走来。 第38页 林青裳的的头发被揪起,她惊恐地看着林夕笑容温和,眼神平静道:“逆贼,你可能逃?” 林夕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林青裳明白了,然而已经晚了,那长,枪便要刺进自己的胸膛!她想着先前的玉玺,挣扎着问:“二皇女呢?” “二皇女?你莫不是疯了?” 林青裳的问话只让对方冷笑,便觉胸口疼痛,她不甘心,就只一步…… 林夕解决掉对手,一脸担忧地看着一潭死水般的皇帝:“皇姨母,您没事吧?” 皇帝已然说不出话。 …… “师父,这可如何是好?”裴澄很严肃,眼里有痛恨。她抱着昏迷的师妹,心中对师父的不满终于爆发。 “徒儿不懂什么大业,徒儿只知道,不论是她们还是师父您,都在逼林诺走她不愿走的路!当初先皇要将蛊放进林诺身体里,你就应该送她走!” 她那会儿也懵懂,只知道好不容易来了个师妹,却总是伤痕累累,一开始觉得她是怪物,后来真的当她是家人。可师妹后来失踪,被掳,等师父投靠三亲王,她才明白事情真相。 这对师妹公平吗? 奇客面无表情:“我是先皇的人,先皇对我恩重如山,自然是听命行事,为师后来不也尽力弥补吗?皇帝,这个位子无比尊贵,让诺儿坐上去,她要什么没有?” 屁的皇帝! 裴澄知道这个师父也是有野心之人,她从前只是不愿承认,此刻也没工夫悲伤,看着怀里的人,一字一句道:“她的‘钥匙’已经被取走,可以放她走了吧?” 大皇女的人趁着三亲王在宫里,闯进府中打伤众人,硬生生将林诺身上的“钥匙”连皮割下,林诺已经是再无用处。 奇客却不这么觉得,但她叹了口气。大皇女的本事是她们都没意料到的,功亏一篑啊。如今三亲王也凶多吉少,让林诺此刻做皇帝,怕是不行了。 她便让裴澄带着林诺藏起来。 裴澄刚要带人走,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襟,师徒二人都愣了。 林诺已然是疼得不行,她内力被打散,又被生挖了蛊,此刻却半睁着眼,断断续续道。 “穆……锦……” 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男人?裴澄真的很想打晕这师妹。 然而师父背着手,难得的有了个笑容:“依她吧。” 她不是个好师父,这罪过也无法弥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诺:你为啥把我写这么弱?这样还怎么做女主?怎么见锦儿? 作者:嘤——我错了,你会强的…… 穆锦:不要紧,反正我习惯了。每次不是进牢房就是你重伤。 林诺:枯了,自闭了。别理我。 三亲王就这样挂掉了,主要俺真的不想写太多剧情了,男主快下线两章了,赶紧相遇吧。 第24章 远离尘嚣 药铺的伙计近日对穆锦很殷勤,时不时问穆锦是否渴,是否热,还将家中存的冰糖送来。这甜丝丝的东西,张家伙计觉得男子都喜欢。 可穆锦自然不能随意收下。他隐隐知道张家伙计的心思,但无法回应。 其实这伙计也是不错的成亲人选,不止穆锦这般认为,掌柜的也会暗示几句——穆锦是从兰村来的,人也不小了,其他的同龄人,孩子都生两个了。他在镇上没有根基,就像浮萍,倘若嫁给张家伙计,人老实肯干不说,对自己也是真心,知冷知热。掌柜的是真心希望这二人能好。 穆锦虽觉得有道理,但内心对张家伙计并无男女之情,他也不知自己在等待什么,期盼什么。 当那山林里见过的白衣女人将林诺送到他那儿,穆锦才明白,也许就是这个人吧。 “前日便应该到的,但赶了几夜的马车,路上又遇山贼,我都怕她撑不下去,但她短暂清醒时便看那木簪,也许是为着你,才坚持到今日。” 林诺又陷入了昏迷,裴澄一人带着她到这里,在客栈租了房间,打听到穆锦在何处居住,便蹲在家门口等人,药铺人多,她怕打扰穆锦。 穆锦没说什么,接了林诺,给裴澄接风,做了两个菜,裴澄便道要走。 京中乱得很,她得替师妹看着,何况林夕借着“护驾有功”,还在用软法子逼皇帝退位,若是林夕想到林诺没死,要清理干净,裴澄也好报信儿。 这位林诺的师姐,看起来不稳重,实际上待林诺挺真诚的。穆锦没强留,送她到门口。 裴澄走前又想起了什么,倒回来,压低声音道:“我这师妹,去了京城就没一天不念着你。命都快没了,还要往你这儿走。我不求你和她相好,她在这儿养伤,还请多多照顾……” “保险起见,你们二人还是去人少的地方住吧。” 第39页 这才真的走了。 穆锦轻轻关了门,便去看躺在床上的林诺。 她瘦了好多。 见到的第一眼,穆锦心里便这么想。床上的女子因为疼痛皱着眉,皮肤没有了光泽,有些蜡黄,苍白的唇色,整个人蜷缩着,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让他心里也针扎似的疼。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疼。 林诺走了好久,他从一开始的些许失落,到平静。他从未觉得自己对她有情,毕竟他们的相遇是仓促的,分别也是仓促。 可他忘不了石屋中,山洞里相处的点点滴滴。 见到林诺,穆锦发现,他骗不了自己。 此刻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和害羞了,穆锦将林诺的外衣,中衣脱下,留下最后一件,想了想也解开,便见林诺的胳膊内侧有道极深的伤口,呈钥匙的形状,血红的肉看着瘆人。 她的胸口大片乌青,透着一点儿黑,看上去也很严重。其他部位便不说了,总之有好肉的地方不多。 穆锦没慌,小心锁好门,便去寻人。 也是巧,他所在的药铺,隔壁便是镇上的一家医馆,平日生意冷清,却是因为大夫脾气古怪。穆锦曾为那年轻大夫送过药材,神奇地入了对方的眼,她帮穆锦治过身上多年的暗疾,穆锦才知道这是位神医。 他没费什么力便把大夫请来了。 大夫姓钟,面白唇红,但长了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钟大夫一开始还嘀嘀咕咕,见了病人,便不说话了,来来回回把林诺看遍,奇道:“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形蛊,在她身上活了多年,这人却好好的活着,如今被生挖出蛊,还能喘气!” 啧啧,真是奇了。 穆锦不喜钟大夫像看动物般盯着林诺,走上前问:“您可能医治?” 钟意沉默了一会儿,坐下来喝水,忽然叹气,这声叹让穆锦紧张了起来。 “唉……你是不知,这形蛊乃是蛊族三大重宝之一,你想它成什么,它便能成什么,只是会吸取人的精血,扎根人体,最后将宿主彻底化为养料。时间一长,它与人合为一体,生挖出来,那可要人命。” “可是呢,所幸你们遇见了我!我祖母医术更高一筹,遇见过这例子,也传给了我。所以呢……” 她这弯弯绕绕的话穆锦已经听明白了,他将自己的积蓄拿出大半,搁到大夫面前:“不够再加。” 我我我……我是那种人吗? 钟意只是想得几句夸赞,谁知这人却递上了钱。真是庸俗。 一边想着,钟意掂了掂钱袋,放入怀中,便开始诊治。这模样也不像不爱钱,穆锦不知这大夫医术高超,是怎么沦落到生意冷清,买药还要赊账的。 一柱香时间过去,钟意收手,写了药方,让穆锦自己去配。 “养上几月便能行动自如,我钟意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只是,需得找个清净地儿,远离浑浊气息。” 钟意见穆锦绷着的身子放松,开玩笑道:“这么在乎她?这女的是你心上人?” “我送您出去。”穆锦直接打开门。 …… 既然都说要去清净地方,穆锦便想着带林诺回兰村附近。他不会回老宅,那房子,马村长虽然不会贪图,但穆锦暂时不愿回忆过去。 离兰村不远,靠近东山的山脚下有片荒地,那是把穆锦养大的阿公的嫁妆。阿公以前并非孤身一人,只是嫁了人后,妻主死了,唯一的小儿子失踪,妻家的人便赶了他出来,嫁妆也给了,反正值不了几个钱。 这荒地的地契在穆锦身上,他是留着的,毕竟是阿公的东西。 穆锦向掌柜的告了假,雇人送他去东山。离开药铺时,掌柜的和张家伙计都很关心,但穆锦不能说,只是心里感谢。 那荒地倒有处破烂的屋子,当年阿公和他妻主是准备开垦这地的,可惜没来得及,只留下废弃的木屋。 木屋没有门,常年被风吹雨打,十分不坚固。穆锦想着一时半会儿肯定无法在这里安住,便将林诺托给了钟意,钟大夫虽很不满,但心很善良,没要一分钱,只是催着赶紧带人走。 将木屋推翻了重修,又打造简易家具,也费了些钱,好在穆锦从佟家那儿得的银票还够用,否则就要卖掉佟家送的宅子了。 他还是住在镇上小屋子里,每天往荒地跑,夜晚去看林诺,就这般过了十来天,终于能带林诺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终于让两人相聚了…… 就让穆锦和林诺过一段清净日子吧。 第25章 相处点滴 “多谢。” 穆锦多给了几个铜板,那两个老实的壮女人咧开嘴笑,不好意思地接了钱。 “小夫郎客气了,也就使点儿力气。倒是你,娇弱男儿家,一个人忙上忙下,真是辛苦了。” 第40页 “是啊,还要照顾你妻主,她病成这样了,真是难为你。” 这些天,她们忙木活儿的时候,这小夫郎几乎日日过来守着,傍晚又赶回镇上。众人私底下都在谈论,为何就他一人操劳,等那女子被送过来,她们才猜出些。 必定是一对苦命鸳鸯。 穆锦不知这两位为何称林诺是自己妻主,但他没有反驳,这种误会倒是更便利,否则一男一女到荒地住,有的是风言风语。同时他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排斥。 依旧迷糊着的林诺被那二人抬到床上,可以看到面色红润了很多,多亏了钟大夫的医治。 之后的日子,她呼吸平稳,偶尔也会醒来,就那么静静望着穆锦,但还没说一句话,又沉沉睡去。 穆锦定时给她喂食喂水,林诺也有意识地咽下,有时粥水等流到下巴,穆锦便有耐心地轻轻擦掉。 他在镇上买了粮食、肉、菜,甚至还有种子。这片荒地其实土壤不算贫瘠,穆锦想着,不知林诺何时醒,等醒了也得需要人照顾,他无法上工,坐吃山空不是明智的事,不如买些种子,自己种植。 也许这种子无法在短短几月收获,但既然开了荒地,总是有用的。 他就这般看着林诺一天天好转,清醒的时日也更长。 他白天会学辨识药材,炮制药材,夜晚便计算着如何开荒,有时夜很深,在油灯的灯芯短了,他去拨的时候,也曾想——我这般是为了什么? “穆锦。” 喑哑的嗓音,仿佛有纸摩擦喉咙般,是醒来的林诺。 穆锦趴在桌上睡着了。他这段日子着实疲惫。面前的油灯映照他洁白的脸庞,纤长的睫毛投下扇形阴影,唇薄,唇色粉嫩,让人心生温柔。 林诺努力撑起身体,爱怜地看着桌前的男儿,很想抱抱他。 她起身的声响惊醒了入睡之人,穆锦睁眼,便与林诺对视。 两个人都没说话,一阵沉默后,穆锦开口。 “我熬了米粥,做了酱黄瓜,你要吃些吗。” 穆锦转身去厨房端粥时,林诺想着,这人和小时候一样,面冷心热。 等穆锦习惯性地要喂她时,林诺在对方愣神的片刻,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 软软的,甜甜的。 ——哐当! 碗随米粥一同被打翻在地,却没有吸引失手之人的注意。穆锦用力推开林诺,捂着嘴,心跳得很快。 又来了,又来了。 一如当初林诺亲他的脸颊般突然,总是让人来不及防备。 直到林诺半个身子躺在床上,摸着胸口呼痛,穆锦才回神,却又拉不下面子,但还是问道:“是不是弄疼了伤口?” 他记得林诺胸口也是受了伤的。 说到伤口,林诺抬头,眼里竟然充满了委屈:“你可是见过我的身子了,难道不准备负责么。” 穆锦又要脸上发热,但克制住了情绪,背对着林诺,咬牙道:“那还是我的不对了。你跑到我这里来,身上还有个血窟窿,怎的帮你治伤,还要摊上我半辈子。” 他原是为了遮掩,说着说着,竟真有了怒气。 原本以为就这般平静过日子,实在到了年纪,便找个人嫁了,或者就单着,反正只需养自己。可这人,偏偏要来搅乱自己的心。 林诺见穆锦似乎是真恼了,想下床,腿又没有力气。她有些着急,咳嗽起来。 “……” 穆锦终究还是走过去,被林诺拉住衣角。 “莫生气了,好么?”眼里仿佛有波光在荡漾,林诺表情很认真。 “……还吃不吃饭。”穆锦板着脸,重新去端了粥菜,在林诺愉悦的眼神中打扫着被弄脏了的地面。 担心林诺晚上出事,穆锦这些时日都是打地铺,现在终于能回自己房间住了,倒让林诺失望。 林诺渐渐能站起来了,那蛊竟没造成什么身体上的缺陷,她的肉长好后,内力也慢慢在恢复。 穆锦才开始同林诺商量。 “我买的粮食等物也快吃完了,接下来要么继续买,要么自己种。就看你在这儿待多久。” 当然很久很久,林诺想。 只是她身无分文,师姐走时竟然忘了留银钱,一直是靠穆锦的积蓄。她不愿意如此,从前她见过前朝后宫的男子,见过一些大臣的家眷,就连三亲王家里的正君侍君们,也都是等着女人养家。 “我捉很多动物来,有肉吃。”林诺觉得自己不会种地,但能打猎,山洞那次,不也让穆锦吃饱了么。 穆锦想起那次林诺吃生肉,不敢相信了。 也许是某种心思所致,他决定道:“那么我们就将屋子周围的地开垦出来,一处作田地,一处作菜园。” 穆锦小的时候,跟着阿公去帮河对面的邻居做过农活,后来阿公死了,他一人,别人觉得他力气小,也嫌他克命,没有雇他。 第41页 虽然时间久远,穆锦觉得自己还是能胜任的,这一刻他好像生活有了新的动力。 能同穆锦待一块儿,被手把手教,林诺当然求之不得。 这东山脚下的荒地不大,但足够他们栽种。穆锦在林诺没醒来前便做好了规划,他圈好地,便叫林诺来耕。 本想买牛,林诺好了以后,穆锦却发现她的好处——每日犁田几个时辰都不带休息,上手后进步飞快,如今对于种植粮食已经不需要人教了。 …… 穆锦正在给之前林诺在东山打到的几只野鸡做窝搭棚。这野鸡养好了也能做家禽,公鸡母鸡分开养,有时放在一起繁衍,就等鸡蛋的诞生。 此刻的荒地已经不能算荒地,穆锦站起来,欣赏了一下四周,再看看木屋。那屋子房檐上挂着几串风铃,虽然简陋,但也有趣。 金红色的夕阳就要落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在余晖里,在轻薄的雨幕中,穆锦眯眼看着对面,一个人戴着斗笠大步走来,手里又拎着什么,估计是猎物。 见林诺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穆锦站在原地,在对方想要得到夸赞的眼神中,回屋了。 “……” 林诺简直呆了。 只见那长相精致的男子又出来,立在门口,拿着一块布巾:“还不进来,不怕风寒?” 语气淡淡,却让林诺再次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 我觉得到这里就可以完结了是怎么回事哈哈(/≧▽≦)/~┴┴ 第26章 冬日情生 清晨的露珠从嫩叶边缘滴下,还没落地便被吞掉,连同叶子一同进了某生物的嘴里。 “你真是与众不同。” 穆锦将那啄着叶子努力吞咽的小黄鸡拎起,仔仔细细观察,没发觉它和一般鸡有何不同之处。 从未见过不爱吃虫不爱吃米,尽去啃花啃叶的鸡。他抬头看趴在屋顶的林诺,想着这一人一鸡也算是奇物了。 这段时日,他好不容易让林诺养成吃熟食的习惯,可林诺尝过一次炒米后,日日都要抓一把。而且光爱吃肉,不吃菜。 这是反过来了? 穆锦放下这鸡,便见它扭着圆润的身子,扑腾着跑了,时常啃叶子还能长胖,穆锦是服气的。 这是唯一一只驯养的鸡,其余都是林诺抓的野鸡,以及野鸡生的孩子们。 那些野鸡生来好斗,个儿也大,遇着品种不同、看起来好欺负的小黄鸡,自然是要欺负的,可也竟然没讨着好,反过来被捉弄。 这只是在集市买的。穆锦已经很少去镇上了,有次去买药材,见着鸡贩子要将瘦小生病的它扔掉,一时不忍便买了下来。 家里有个林诺总爱惹事受伤,相处时间长了,照顾中,穆锦的心也比以前软了些。 他给鸡取了个名字,叫“小诺”,引来林诺疯狂反对,反对无效后真是强烈的怨念。但林诺说着讨厌这只鸡,还是时常喂它,连爱吃的炒米也分它几粒。 林诺在屋顶晒太阳,暖洋洋的感觉让她来了困意,倒在平滑的屋顶上,一翻身,竟落了空,就要跌下来。 “小心——” 穆锦原本蹲着看小诺同其他鸡打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叫林诺下来,这人是下来了,却是跌下来的! 她的伤口好了没多日,若是再摔…… 穆锦的心才提起,便见林诺在空中舒展身体,轻盈地落到地面。 “……” 穆锦不发一言,转身走了。 林诺:??? 这场景怎的如此熟悉? …… 眼看要入冬了,天儿开始变冷,穆锦买了棉花,自个儿弹成软软的棉絮,缝进被子里。他和林诺一人一床,也得费功夫。 油灯下,穆锦专心缝被子,林诺就懒洋洋趴桌上看着。 她觉得穆锦真贤惠呀,要是娶他做夫郎多幸福,只觉得自己过去经历的惨痛都消失无踪,不重要了。 然而目前连小手都没拉到,自从上次趁穆锦不注意亲过他,穆锦对自己的接近特别敏感,也不是排斥,但要做亲密举动,他就躲着。 林诺叹了口气,好难啊。 叹气声倒是让穆锦分出神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又低头不理人了。 林诺见穆锦一直忙活着,有些心疼,扯了做好的被子盖在身上:“一床够了,不用再做。” 这说的什么话。 穆锦没吭声,难不成叫我同你盖一床? 林诺又道不如去买,可穆锦想着,那些店里卖的不够厚实,况且就两床被子,自己做不需花太多钱,买成品,那花的便增了一倍。 林诺还吃着温养身子的药,那也得花钱。穆锦想能省便省。 一时半会儿也缝不好,穆锦起身将缝了一小半的被子塞进储物柜,关好因留了缝隙,把冷风带进来的门,便进了隔间。 第42页 他就住隔间,离得近,也好照顾人。 穆锦想着,林诺说要来自己这儿,他便接受了,还悉心照顾,这都不像自己了。他何曾这般待人? 虽这么想,他还是将那缝好的一床留给了林诺。刚好的身子,不能着凉。 晚上穆锦睡得迷迷糊糊,忽觉有人靠近,虽然那人动作很轻,但常年没安全感的他还是惊醒了。他没点蜡烛,因此屋子很黑,看不清来人面容。 穆锦不动声色,依旧装睡,只是悄悄摸着枕下的匕首。 他以为是贼,谁知那人将一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厚实的感觉让穆锦安下心。 原来是她。 林诺又悄悄出去了。 穆锦却再难入睡,他睁着眼,捏了捏身上的被子。 次日,林诺便患了风寒。穆锦给她煮姜汤,难得的没有说她。 他想着果然是被子薄了,便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希望快些缝制好冬被。穆锦将被子又给了林诺,但对方不接受,让他很是无奈。他只好暂时给林诺的床上垫了些衣服。 这日天黑得早,穆锦在家等着林诺打猎归来。 入冬后猎物便少了,天开始飘雪,倘若再积厚些,更难猎到。穆锦便考虑是否重新去镇上囤些食物。 林诺一直没回。穆锦总觉得心里沉沉的,这感觉很不妙,他终于坐不住,要出去寻。 刚出去便觉不对劲。 外面无声,以往会闹几声的鸡群没有动静。穆锦提着灯笼摸到鸡棚,凌乱的羽毛,躺着不动的鸡,让他惊骇! 四周的灌木丛,两双绿莹莹的眼睛在其中闪烁。 ——是狼!穆锦意识到了危险,那些狼怕是吃了鸡,发觉屋内有人,便躲进丛中潜伏。 狼是狡猾的生物。它们嗅到了什么,慢慢拖着尾巴出来,其中一只走得慢,嘴角带血,估计鸡便进了它肚里。 另一只比较急切,它压低身子,喉咙里发出几声低鸣,和穆锦对峙。 穆锦很冷静,他将灯笼外罩快速掀开,此刻离门有段距离,他得在合适的机会逃进去。 他将灯笼里的蜡烛拿出,点燃了外罩,火光亮起,火苗烧到了穆锦的手,炙热的疼痛,但他咬牙忍着。 两只狼忌讳着那火,也是等着穆锦分神时袭击。 穆锦用力将燃烧着的灯笼扔向狼,转身便要跑向屋内! 可是两只狼躲过了攻击,冲着穆锦扑去! 穆锦以为自己就要命丧狼口,一时脑海中,心里,浮现的却是庆幸和遗憾。 庆幸遇见狼的只有自己,遗憾的是…… 他对林诺的感情,他想说的话,还未表达。 ——嗖嗖! 一柄骨箭从空中投来,穆锦听到身后狼的呜咽,转身便见林诺同狼扑杀了起来,很快林诺占了上风,那两只狼终究被扭断喉咙,倒在地上不动了。 林诺手上、身上还沾着狼血,她跑过来将穆锦抱进怀中,紧紧拥着,恨不得揉进骨血里。 “阿锦,阿锦……” 听着林诺的一声声唤,穆锦觉得心回到了胸膛,他只觉得腿软,任由林诺抱进屋子里,等她给自己上药,他才发觉手指的疼痛。 稀里糊涂睡了一夜,第二日他们开始收拾残局。他们把四周围上高大紧密的栏杆,林诺将门口的血清理干净,把狼剥皮,穆锦则去看鸡棚。 那些鸡昨晚遭遇不测,也不知有没有剩下。穆锦最后就找到一只活着的母鸡,很是失望。 “叽叽——” 叫声从灌木丛响起,许是看到了穆锦,一抹黄跑出来,对着他不停叫,像是控诉。 是小诺。穆锦捧起它,见它依旧活泼,只是毛都炸了,勾起嘴角。 晚上,穆锦的那床冬被快缝好了。他准备将就着盖,林诺却从门口探出头来。 她吸了吸鼻子:“好冷。” 不是有被子吗? “有被子也冷。” 穆锦盯着林诺,胸口有什么热热的,他想起当时在狼袭击的那一刻。 林诺还在努力着:“所以……咱们一起睡。” “好。” 穆锦回答。 原以为会被拒绝,听到这声,林诺睁大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林诺:虽然我还没能挣足够的钱养家,但我绝不是小白脸,你看你看,狼来了还不是我护着。 穆锦:……我跑到这荒郊野外是为了谁? 林诺:(o﹏o?) 穆锦:好吧好吧,多亏有你。 林诺:o(≧▽≦)o 第27章 甜蜜之吻 林诺听到穆锦的回话,都不敢信。 她原是扒着门沿,此刻试探性地迈出腿往房间里走,道:“你再说一遍?” 穆锦坐起来,朝床里边儿挪了挪。他没有看林诺,只掀了被子的一角,接着生硬道:“你,你去洗漱。” 第43页 林诺便顿住了,然后乐滋滋往外走,留下穆锦,他沉沉望着她的背影,摸了一下脸颊,很快便缩进了被子里,很是懊恼。 “没出息,这就脸红,不就是同在一塌么,日后还得了。” 他觉得一旦遇见与林诺有关的事,便不能冷静,又在想自己这般做对不对。 没给他太多思量的时间,林诺急急跑进来,脚步声“咚咚”响,被穆锦瞪了一眼。 直到躺进了被窝,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林诺才意识到,这是真的同穆锦一起睡了。 再是不懂世故,林诺也知道,一男一女同床共枕意味着什么。她轻轻推了一下背对着自己的穆锦:“你要嫁给我了。” 穆锦没理她,依旧面对着墙,一动不动。 那话既然说出口,林诺也过来了,他自己也清楚对林诺是有隐隐心动的,便沉默着应许了,但却不知怎么相处。听见林诺这没头脑的话,穆锦抿紧唇。 就这般便嫁了?自然不行,他虽是村里长大,但连村里人成亲,都是要托媒人说和,若男方也有意,女方便提着一只鹅上门求亲,还要算二人八字、送聘礼、测吉日的,哪有这样简单? 只是穆锦自然不能直接说出来,否则就成了自己求嫁,他也猜林诺不了解。 林诺小声笑,那低沉的声音让穆锦更往里挪,却被她一个用力,搂住自己的腰,带进了对方怀里。 “转过来。”林诺轻声哄道。 她觉着穆锦的腰真细,担心方才让他疼了,问道:“阿锦,弄疼你没?” “阿锦,你怎么不说话。” “阿锦你好软。” 穆锦终于受不了地翻身面对她,两张脸靠得很近,他小声道:“叫谁阿锦?你别再说话了,不然出去。” 林诺看不到穆锦脸上的红晕,以为他生气了,忙解释:“阿锦好听。” 这人…… 直直的话语让穆锦无法反驳,他几乎是在林诺怀里,但他没有再动,闭眼道:“我累了。” 林诺虚虚地搂着他,没有再发话,悄悄去抓他的手。 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将自己的包在掌心,穆锦也随她去,像是真的很困,但黑夜的遮掩中,露出一抹笑容。 “你做什么?” 这一日,穆锦见林诺将先前她睡的床搬到门口,还铺了一张毛皮毯,很是不解。 “这床不用了,搬到外面,可以躺着晒太阳。”林诺指指天上。 谁说不用?穆锦想这般回答,但林诺已经和自己睡一块儿了,这床可不就是没用了么。 他便看着林诺。这人趁着冬日好不容易出了暖阳天,趴在搬去屋前的床上,又做了一回懒猫。 穆锦刚要说话,便有人远远跑来,冲自己挥手。 “喂——” 林诺支起身,眯眼观察一番,躺下了。穆锦等那人走近,才问:“你是如何知晓这里的?” 那是姚三书,他走得急了些,喘口气道:“哪里是我知晓,我在东山顶上找东西呢,往下一看,这荒地竟然有人住了,便来看看,没想到是你。” 姚三书的目光在穆锦和林诺两人间来回转移着,他了然地“哦”了声,拖得很长,倒让穆锦不自在。 “找什么东西?”穆锦随口一问。 姚三书哈哈笑:“没啥,就是林桐那呆瓜藏的小酒罐,她可烦了,不让小爷我喝酒,我多喝一些便被没收,还将我的胭脂醉藏起来,若不是我生辰快到了,还不知她藏到这个鬼地方呢。不过还好,” 他果然抱着一只罐子,很得意:“还是找到了。诶,你们这儿……” 姚三书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提议道:“便在这处过生辰吧!我叫呆瓜也来,种菜收瓜的,烤着肉食,岂不美哉?” 他竟是就决定了。穆锦心想,自己还没应呢。 姚三书便在穆锦这处过生辰,他们买了酒菜上门,倒让穆锦不好说什么,晚上还由着他们烤肉。 林桐是文人,不会烤,脸被弄得都是灰,被姚三书嘲笑,后者抱着酒罐豪爽地喝,不一会儿便醉了。 林桐很知礼,道谢后带着人走了,她这次带了下人和马车,行走也方便。 闹了这么久,穆锦有些疲倦,扭头见林诺思考什么入了神,喊了她几声。 林诺回神,走过来抱住穆锦。 自从两人一同睡后,穆锦像是想通了,没拒绝林诺的一些亲近,牵手拥抱,都很自然。 “怎么了?”穆锦问,林诺却不答,但抬起头来眼里有光芒。 “阿锦,你也过生辰吗?” 生辰?穆锦摇头:“早就不过了。” 和阿公一起时,他也只是生辰那天得到过一个红鸡蛋。阿公去世,日子不好过,他也懒得为自己庆祝。 第44页 有什么可庆祝的?说起来,他的生辰也快到了,但每年不就是在记日子的本上画个圈,只为了不忘罢了,今年应也是如此吧。 林诺便缠着穆锦问生辰,知道后才在穆锦催促下入睡。 本是平常地过,一段日子后,林诺便神神秘秘,不知在弄什么,穆锦心中疑惑,终于想开口问她时,林诺却揭开了谜底…… 星光绽放,穆锦望着天上的星辰,只觉得满目闪烁,离自己很近,仿佛伸手便可摘。他轻笑一声,问林诺。 “这便是你要让我看的?” 林诺不知为何,忽然带自己到山顶,说要看什么,到了地方,被蒙着眼引到一棵大树下,林诺让自己抬头,穆锦便见着了这繁星点点。 是挺美丽的。穆锦以为这便是谜底,林诺却摇头。 “等等。” 还要等?这人事儿真多,但穆锦有些好奇,便接着仰望着星空。 天不是纯粹的墨色,带了一点深蓝,倒是让人心里平静,穆锦正想着,忽然一道流光落下。 那一团极亮的光,拉得很长,从天幕另一边落下,朝穆锦头顶飞。 一道,又是一道,穆锦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流星。 原本是天空点缀的繁星此刻也黯然失色,失去光华,那一道道流星在寂静的夜晚接二连三滑过,像是给自己表演的舞。 “你如何知道这流星的?”穆锦问。 林诺盯着穆锦看,眼睛都不眨,也没回答:“听说要许愿的。” 怕不是姚三书又同你说了他听过的话本?穆锦虽不信这个,但乖乖闭眼。 想了有一会儿,许什么愿呢? 岁岁有今朝。就看在让他遇见林诺的份儿上,姑且信老天一次。 他轻轻睁开眼,便有温热的唇覆上。 四片唇瓣叠在一起,轻轻碰触,穆锦原本想退后,看着对方那双桃花眼里满是认真和坚定,便停住。 他再次闭眼,轻轻踮起脚,抓住林诺的衣襟,任由对方的唇辗转厮磨,感受着她唇瓣的干燥温暖。 吻却很快变得湿漉漉的,甜甜的。 穆锦只觉得四周景物都不存在,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恍惚中,他听见林诺好似在耳边道。 “阿锦,生辰快乐。” “阿锦,我心悦你。” “我们便成亲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太废了,迟了两个小时更…… 男女主情感终于浮出水面~ 为什么我觉得这里也可以完结了哈哈哈…… 第28章 情之所起 此时山幽风清,初冬的夜寒凉如水。穆锦的心却被捂热,他不知为何就到了这一步。眼前的人像被遮盖了一层纱般看不透,又好似已经将整颗真心捧到自己面前。 东山顶上,他问林诺:“为何心悦我?” 他因林诺的喜欢而心欢喜,却看不到自己吸引她的地方,内心虽不自卑,但有些事需得明晰。 林诺放开了穆锦,伸手去抚摸他白皙光滑的脸。 他平时清冷的面容本是因狭长微挑的凤眼而更显得疏离,此刻却格外软和,漆黑的眸倒映着林诺的影。 林诺低头在他的眼角吻了一记,带着怀念的语气回忆往昔。 “我们是见过的啊……” ——因那一念寺。 一念善,一念恶。这座寺庙虽不是最灵验之处,却很出名,只因得过佛门大师空缘的亲自赐名,且住持心慈、寺里众僧人皆上行下效,接济流浪人与贫民。还是很受附近百姓青睐的。 林诺幼时,便是在那施粥日,被一僧人收留,然后又送出去,遇见了他。 那时她已满五岁,刚被自己那可能是“姨母”的亲戚丢弃,卖给人牙子。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那死了的爹可没给我们家出过一点儿力,和野女人搞在一起还生了孩子,尽丢脸了!要不是看在我夫郎的份上,我连一年都不会养你!你怕是早就去见你爹……我仁至义尽了。” 那女子仿佛在为自己的举动找理由,也不管林诺是否能听懂。 人牙子打量着林诺,递了钱给那女子,后者便露出笑容,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想过那卖的可是自己庶出弟弟的孩子。 路上,僧人叫住人牙子。林诺便被买了回去。 静谧的禅房中,一念寺住持闭眼敲着木鱼,一声声叩击着面前僧人的心灵。 良久她睁眼,再次问道。 “当真要留下这个孩子?” 僧人笑嘻嘻的,岁数明明比住持还大,却很不稳重,也再次回答“是”。 “……罢了。” 住持停止敲击,“随你去。” 待僧人行礼出门时,住持又叫住她。 “以后莫要再替人改命。” 自己的这位师姐得空缘大师指点,修为精妙,已半踏入玄境,却因爱替人改命停滞不前。 第45页 “各人有各人的缘,师姐你又何必执着呢?” 僧人顿住,转身,依旧带笑: “是啊,她便是有自己的缘。这次可不是改命,她本就是两命之人。” 一命坠入深渊,一命终得救赎。 僧人拉开门,蹲在门前的,便是那瘦小的,神色木讷的孩子。 原来林诺在门口听了许久。 三月的桃花很美,她在寺里度过了一段比较安宁的日子,刚过一月,却有官兵来寺搜查。 那僧人让自己躲出去,托给了兰村的村民,便是穆锦的邻居阿公。 辗转了多个地方,林诺始终不发一言,不哭不闹,脸色冷漠。这时的穆锦却没有如今的清冷,他还处于被人爱着,保护着的时刻,有些孩子的童真。 “喏。”林诺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看着穆锦递给自己的饼。 “喏。”林诺抬头,看着穆锦送来的红薯。 “喏……” 许是年龄相近,在穆锦的一次次接近中,渐渐记住了他。 因为没人给她取名,穆锦每次都叫着“喏”,她便以为自己真的叫“喏”了。 “你不会说话么?” “你怎么受伤了?” “喏,阿公求的平安符。” 第一次,有人围着自己转,问来问去。林诺看着这个小人儿,在他因被人嘲笑没有父母而难过时,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 “嗯?”穆锦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便见林诺给他编了个草蚱蜢。 穆锦接过蚱蜢,没再哭泣。 “你编的好丑……” 也就过了几月吧,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有人查到了兰村,挨家挨户找,穆锦的阿公觉着这是冲着林诺来的,思量很久,让她离开。 便是为着自己和穆锦,也得让人走。 林诺知晓自己的存在会给穆锦他们带去麻烦,她却舍不得穆锦,且寺里也不安全。当僧人再次来带自己走,她便在中途溜了。 她四处走。山林里遇见野兽,却被黑虎救了,稀里糊涂的,跟着黑虎在山林生活。 她偶尔会悄悄去看穆锦,知晓了他的阿公突发急症去世,知晓了他被村民们接济着生活,想靠近,又不敢打扰。 后来……便与奇客相遇。 …… 她这二十年来,其实并没有很想念穆锦,只是有个模糊的影,但在石屋,穆锦在外面望进来的那一刻,她便认出了。 就是这个人。就是他。 他们再次重聚。又一次次在不同地方相遇。 这便是宿命吧?那个僧人说的命?若是没有遇到,她便是母皇说的那种命,遇到了,便是另一种。 山上气温比山脚冷,林诺担心穆锦着凉,见穆锦听完叙述后茫然的模样,宠溺地将他拦腰抱起,下山去了。 “不,等会儿。” 穆锦呆了,他此刻是懵的。 他愣愣地看着抱着自己的女子,不由得发问。 “我五岁便认识你?”他怎么没有印象。 他只记得那会儿阿公去世,自己伤心过度晕倒发烧,醒来后连阿公下葬都没错过了。怎么不记得曾有个人寄宿自己家? “那是你把我忘了。”林诺语气幽怨。 “我……你不也五岁,你记得那么多?”穆锦很怀疑。 “生来聪慧。” 这声自夸倒让穆锦无言。既是聪慧,怎的五岁还不会说话,同黑虎待了几年,还养了个吃生食的习惯,直至现在才好不容易改掉? 他还疑惑:那次林诺发出的那声,其实是“喏”不是“诺”? “嗯。没事,这个诺便可。”林诺表示自己很体贴。 穆锦还要问,被林诺堵住唇,很快便静了下来,乖乖任由她亲,抱回了家。他们的家。 寒风凛冽,雪落大了,一片片鹅毛似的飞雪落下,盖在屋顶上,木屋被加固了一番,因此并不畏惧倒下,且屋内的光明亮温暖,让回家的人找到方向。 林诺和穆锦看着就要到达的木屋,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小伙子们!看过来看过来!现在进入有奖竞猜环节,答对问题可得作者爱的亲亲一枚~问题一:穆锦多少岁? 问题二:一念寺在前面哪里出现过? 问题三:我美吗(谨慎回答) 林诺:爱的亲亲……呕…… 穆锦(面无表情):简直没眼看。所以你重点是最后一个问题吗? 作者含泪: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嘲讽吗?这是嘲讽吗?你们这是看不起单身狗,情侣了不起吗?(╯‵□′)╯︵┴─┴穆锦:她疯了,别理她,我们走。 林诺:阿锦,你最好看。 穆锦:嗯?嗯……(脸红) 作者尔康手…… 第29章 一同回京 虽然那日穆锦生辰,二人过得很愉快,穆锦也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但他并没有应了林诺“成亲”那句话。 第46页 他们如今也算是躲着过日子,哪里能成亲呢。 穆锦自己倒不怕,他担心林诺。她的身份,穆锦已经知晓,林诺这么多年的磕磕绊绊,其中凶险不必多说。虽然他不懂皇家事,但林诺正是和当前的皇家人对立的。 林诺说幼时便与自己相遇,那如今走到一处便是缘分,穆锦不会置身事外。 他侧过身子,看身边睡着的人。既然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考虑往后的日子? 林诺睡得并不安稳。 穆锦有时睡得晚,上塌后便会发现她睡觉也蹙着眉,有时还低语几声,显然心里也是想着事儿的。 穆锦知道,即使他们现在住着自己修建的屋子;有温暖的炉子、安定的居所;能一同拥着对方进入梦乡,睁开眼便能给对方一个吻,但是…… 先皇私生女! 这个身份足以让那些有野心之人去争夺、去利用林诺,更别说林诺被种了形蛊。 即使现在她已经不再受形蛊的折磨,不用因为解药对他人低头,可除非他们去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否则这平静日子绝不会长久。 “诺。” 穆锦轻声唤道,但对方并没有醒。 “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可好?” 好像除了彼此,他们已经没有可牵挂的人。 穆锦躺下,静静望着背对自己的林诺,靠近了些,对方很自然地翻过身,闭着眼将他揽过去。 乌黑的长发散开,林诺那并不宽厚却让人安心的怀抱,让穆锦不由得贪恋此刻的温暖。 他伸出手,从林诺的眉抚过,想要把它抚平,又描绘她脸的整个轮廓,最后停留在唇边。 罢了,总是有办法的。 他悄悄地亲了一下林诺的唇,困意在此刻袭来,便相依着睡去。 · 穆锦觉得有些冷,他摸索着去扯被子,却被人压得死死的。不耐烦地睁眼,林诺坐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 察觉到穆锦醒来,林诺也没有反应,手里拿着一张纸,眼神放空盯着它。 这是怎么了?穆锦清醒许多,坐起来,凑过去看。 原来是林诺的师姐送来的封信。 看到信开头的名字,穆锦问:“她怎么给你送过来的?”这荒郊野外,没有人会送信吧。难道这段日子你们仍联系着? 林诺不语,收回视线,直接将信递给他,不想再看。穆锦很快便被信的内容吸引。 信上说,皇贵君自刎,皇帝病危,大皇女林夕已经得了皇帝亲手写下的诏书,将是下一任新皇! 裴澄担心大皇女腾出手后会对付林诺,让他们提前准备应对的办法。 穆锦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昨夜还在思量和抉择,今日已经顾不得,他赶紧起床洗漱,匆匆忙忙地收拾细软。 京城的那些人物,他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他从上锁的柜子里拿出银票,贴身放好,见林诺还坐着,心不在焉的模样,便低声问:“傻了吗?你衣服在哪儿,我一并收起来。” 他还在念叨: “这里也不能待。钟大夫,姚公子,还有当初来做木活儿的人,都知道我们,因此仍会暴露。” 且若是那些人被抓,不愿吐露实情,定会有不测,穆锦将心里有愧。 “昨夜我想过了,西北地人烟稀少,咱们请镖局护送而去,水路虽快,但若遇水贼,处境会更差,便仍走陆路。” “也不必担心人生地不熟,反正一直如此。” 他走到林诺身边,去翻枕头底下,拿出匕首。 林诺终于动了,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在穆锦不解的目光中,道:“我们回京。” 这时的她早已没了平日在自己面前慵懒轻浮的模样,像换了个人,眼里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你疯了?穆锦以为自己听错,但林诺重复一遍后,他变了脸色,用力将收拾好的包袱扔在床上,冷声道。 “又回去,你是想去送死?几个月前你怎么逃出来的,如今忘了?” “你是,想去争那个位子么。” 这话问出,穆锦的心像被石头拖着往下坠,沉到谷底。 林诺顺势将穆锦拉进怀里,抱住他僵硬的身子,轻轻拍他的背。 “阿锦误会我了,该来的总会来,躲着,不好。” 林诺忆起被大皇女请来的高手打伤,生生被挖出形蛊,自己那狼狈的模样。 又想起自己从小的经历,以及师父,先皇,三亲王…… 她不愿意再躲。自己并没有错,为何要像老鼠般不敢直面现实?那些在皇权争夺中的人,一旦自己退缩,便攻上来,毫不留情。 她想让阿锦过上安稳的日子,不必提心吊胆生活。那便只有将事情处理了。 林诺抱紧了怀中人,对他解释。 第47页 “因此我们回京吧。” 什么都让你说了,我还能反驳吗?原来她早就做了打算,穆锦想到那封信,便知她同京里一直有联系。 他从林诺怀里挣脱,低垂着眼不去看她:“好算计。感情你是跑到我这儿疗伤,伤好了还得回去的。那我便不奉陪了。” 他有太多害怕,害怕林诺回去后被抓,害怕争夺里的阴谋诡计,害怕她,倘若真的赢了,登上那个位子,便离自己越来越远…… “阿锦!” 林诺起身想搂住他,遭到了抗拒,最后扳过他的脸,狠狠亲上那被穆锦咬得泛红的唇。 好一会儿,穆锦平静下来,林诺放开他。此刻穆锦的唇带着水光,殷红色艳丽得很,他仍不愿意看林诺。 “阿锦,总要面对的。我不想你活在被人追捕的日子里,日后倘若我们成亲,难道孩子也要躲藏?” 她竟想了这么远。林诺又道: “我不做皇帝,我只去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然后离那儿远远的,咱们成亲生女,过平凡的日子可好?” 她的眼神认真,触动着穆锦的心,他终于抬头看她。 “阿锦,你信我。” 穆锦看着那双眼睛,当初便是被它吸引,此刻依然。 我自然信你,我还能信谁?穆锦觉得林诺说的也有道理,想着去了京城可能遭遇的一切,他颤抖着声音应了。 “那便去京城。” 他认了。就是这个人,让自己无法割舍,想要陪她走下去。 既然如此,刀山火海,我也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途中睡着了,一觉醒来……艾玛,凌晨。 林诺和穆锦要去京城啦~ 凌晨,俺不经意点自己的文,居然发现…… 小天使“孤家寡人”投了一瓶营养液(≧w≦)/谢谢你呀~么么么 第30章 途中趣事 既然决定要离开,就速战速决。穆锦收拾好东西,带上干粮,目前的问题就是这座木屋和菜地家禽了。 “叽叽叽叽——” “再吵煮了你。”林诺面无表情地蹲在小诺面前,“拔光你的毛。” 小黄鸡不知为什么,这段日子也没怎么长,除了圆润一点。它挥动着肉肉的翅膀,两只红色小脚跳着拦住穆锦。 也许是听懂了话,或是被林诺冰冷的气息吓到,它立马焉了,转过身躯,用小尖嘴啄土地。 “给了陈叔看管屋子两月的银钱,马车雇好了,只是不知是否需要再请镖局护送?” 穆锦难得亲近小诺,双手捧起,看它木楞的模样,轻点它的头,问眼神幽怨的林某人。 林诺悄悄瞪了一眼那只鸡,接着自信拍胸,表示她一个人保护穆锦足以。 “……还是请吧。”穆锦算着自己身上的银钱,估摸着到了京城便所剩无几。但安全最重要,何况林诺说会有人接应,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他们到了镇上,将木门钥匙交给陈叔。 那陈叔是拜托钟大夫找的人。他年近四十,妻主是镇上的花匠,但早年因病去世,只留下他一人,腿有些残疾,又不愿改嫁,无儿无女,便领着救济粮过活。 陈叔要的钱很少,又跟着妻主学过侍弄花草,蔬菜瓜果更没问题,因此穆锦便将一切托给他,连带着那些鸡。 穆锦他们是悄悄去的京城,因担心被大皇女等人知晓,就连同钟大夫、姚三书等都是说的去南方游玩,镖局那儿也是签了保密合同的。 真正上了道,穆锦坐在车里,看着外头小镇离自己越来越远,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包括在兰村得到的温暖和冷漠,眼里有一丝感伤。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乡去未知的远方。 都怪林诺这厮。 穆锦低头,扫了眼将头枕在自己腿上,悠闲闭着眼,哼着不知名小曲儿的罪魁祸首。 他冷冷道:“从哪个酒馆或青楼学来的花曲儿?” 林诺立马睁眼,一双桃花眼水波荡漾,就这般躺着与穆锦对视,很是委屈:“我每日出门都是捉野物,没去过别的地儿。” 她贴近穆锦,抱住他纤细的腰,脸也埋在对方肚子上,哼哼着:“阿锦冤枉我。” 倒比男儿家还会撒娇。 穆锦忍着腹部的不适,再没说话。林诺蹭来蹭去,让他觉得浑身有些热。 本就是随口问,不过是对去京城仍有些忐忑罢了。 马车内安静下来,道路并不是很平坦,有时会颠簸一阵,穆锦正计划着到了京城做的事,忽然觉得口袋动了动,一只毛茸茸的脑袋钻出。 “……” “你是怎么进来的?”穆锦将小诺拎出,脸上带着讶然。 此时的小黄鸡站在穆锦掌心,摇摇欲坠,好像状态不对。穆锦仔细看了看,好笑道:“你这是晕马车么。” 第48页 看它也不容易,便带着吧。 林诺可不答应,她原本躺得好好的,这鸡崽一折腾,便被穆锦推到一边,可怜兮兮地坐在角落,倘若眼神能作武器,定是一把刀子飞去。 还跟鸡争?穆锦没搭理她,先将小诺安置妥当,让它缓会儿。想起先前林诺哼的那段,没有词,又轻又慢,缥缈至极,便问是什么曲子。 等了片刻没听见回应,穆锦望着小鸡的目光转移,只见林诺将头靠在车壁,眼神空洞。 他心一紧,开始思考方才是不是真的让林诺伤心了。 “可能,生我的那个男人哼过。不太记得清了。” 林诺幽幽道。 她也就五岁开始记事,那男人什么时候死的,她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哼出来,好像曾有个人在高兴时也唱过。林诺觉得是她的生父。 这个模样的林诺显得很脆弱。她极少如此,平日里对外冷漠,面对穆锦则像缠人的狐狸,慵懒随性,也就受伤那次让人心疼些。 他沉默地低头。谁不是如此呢?穆锦自己的父母,也不知什么时候去世的,同样和林诺一般,记不得那种温情。 他是有阿公,跟林诺被亲戚苛待相比,好了些许,但之后在村子里的艰难,也差不多。 但人还活着,何苦要在意曾经的苦难? 穆锦冲仍忧郁的林诺招手。 “我困了,靠过来些。” 心上人要小睡,林诺立马散了情绪,赶紧坐过来,揽住穆锦,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怀中的人儿身上没有脂粉的香甜气味,只是带着清冽的气息。他的身体也不是娇软的,因为比较瘦,虽不像在石屋抱着那般硌人,还是让林诺觉得,应该再让他多吃些。 这是五岁时友善地靠近自己、会因为被人嘲笑掉眼泪的穆锦,是再次相遇时带着警惕,却会问为何不随他出石屋的穆锦,是溪边被看了脚,脸上带着薄怒的潮红的穆锦,是…… 是她独一无二的,再也不会有这般让人见之心喜的,她今生要娶的夫郎。 “阿锦。” “?” 怀里的人没应声,却睁开凤眼疑惑地看自己。 “阿锦。”她再次唤道,语气温柔缠绵,这会儿穆锦已经不想理她,觉得无聊至极,伸出手在她腰间掐了一记。 微微的疼,但让林诺眉开眼笑,她搂紧了这可人疼的男儿,眼里柔得要滴出水,倘若裴澄见了,定会惊呼是不是中邪。 “阿锦,我们进了京,处理好事情,便成亲。你不用再累,我能挣钱养你,带你玩带你吃,每天都很快乐。” 说得好听。穆锦虽心里感动,但仍觉得这并不容易,只是闭眼听林诺幻想。 林诺是兴致颇高:“我们不生孩子,会让你痛。若是男孩儿,我却只想疼你一个,若是女孩儿……臭丫头会不听话。”其实是不希望穆锦疼别人。 穆锦勾起嘴角,问道:“若是我有了,当真不要孩子么?” 林诺皱眉,有些苦恼。沉思良久,在穆锦以为她答不上来,便听她妥协道:“那……那还是生吧。只是要听话,最好是男孩儿。” 穆锦真的忍不住笑,这人一本正经地说着话,艰难地抉择,让他觉得有些可爱。 见穆锦趴在自己怀里低低笑出声,林诺也咧开了嘴,又道:“那便只生一个。” 穆锦仍要打趣:“若是有了两个呢?打掉一个么?” 这……林诺觉得头疼。 “哈哈……” 马车内,穆锦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也不想睡了,他只觉得此次去京城的担忧都消失了,有些对未来的美好向往,还会怕那些个不可知的困难么? 林诺觉得穆锦笑得美极,心里痒痒的,低头挑起穆锦的下巴就凑近了亲。 一片旖旎,正是浓情蜜意,却被鸡叫声打断。 小诺好像已经调整好状态,再次生龙活虎,它支起短脖子,昂着头以一副不满的模样看着那甜蜜的二人。 “叽叽!叽叽叽!” 那二人都没能理解其中的含义,这只颇为灵动的小黄鸡不想再理他们,惆怅地望着马车外。 也许是想说,你们忘了未来还养着一个我…… 作者有话要说: 林诺:我不喜欢这只鸡,不能做菜不能下蛋不能打鸣,还要跟我抢你。 穆锦:好歹养了这么久,你就当宠物看待吧。跟动物计较? 林诺:作者你出来,你要让鸡再蹦跶多久?还不快撤了,坏人好事你知不知? 作者:我听不见,你说什么?我才不会承认这是单身狗的怨念…… 第31章 入京潜伏 穆锦他们已经行了四天路。 不知为何,这前往京城的途中,竟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野兽、贼人都无,像被谁清理般干净。 第49页 这给穆锦增添了信心。 只是镖局的人没有了用武之地啊。 这一路上她们倒是很负责,在哪处歇息、周边有什么果子,都尽心尽力地找,原本林诺嘟囔着白花钱了,后来也不再抱怨。 裴澄的信用飞鸽又传到林诺手上,向她讲述近日状况。 皇贵君疑似毒害皇上,不能被葬入皇陵,但皇上明明生命垂危,还执拗地撑着力气要求同贵君葬在一起,惹得君后泪水涟涟,心灰意冷,允了这事。 大皇女的储君之位渐渐稳固。 朝堂大臣多数已经开始效忠未来新帝,老一派的臣子也准备待储君登基后俯首。由于皇帝无女,只生有三子,皆已出嫁,三亲王被打入乱党之流,全家入狱,再无人阻拦大皇女。 这严峻的形势对林诺等人并不利,她虽没催促车夫赶得再快些,但穆锦能感受到她焦躁的情绪。 等他们终于到了京城,发现在城门口贴着有林诺画像的通缉令。 “谁画的,真难看。”林诺很不满,觉得画上的人同自己相比,能让小儿夜啼。 这也没办法,这是根据当日见过林诺的刺客中,还活着的几位的印象所画,那时两派打斗激烈,虽大皇女党占了上风,也是受了伤的,对于林诺的相貌便记得不清。 穆锦也认为这画技太差,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如今林诺被人通缉,他们连城门都进不了,怎么还有心情讨论画像? 这是苦中作乐么?眼看卫兵就要检查到自家马车,穆锦问还在“欣赏”画像的林诺:“我们怎么进去?” 大皇女明显地开始搜查林诺下落,若是被发现,还能有好结果? 林诺忽然变戏法儿似的掏出两张面具,递给穆锦一张。 穆锦拿在手上,按了按面具,软软的,材质像是皮制,又像植物的叶。 他正要问如何使用,便见面前坐着的人变得相貌平平,让人见了也记不住。 看起来效果还不错。穆锦试着贴在脸上,那面具仿佛有吸力,紧紧贴住了穆锦的皮肤,很合适,也不让人觉得闷,很是透气。 穆锦戴好后,拿出铜镜看,里面映照出的人儿不但变了样,甚至有些丑,他便盯着林诺。 “这是裴澄给的,我也没想到。”林诺心虚地摸摸鼻子,又去抱穆锦,“阿锦变成什么样我都最喜欢。” 这甜言蜜语并没有把穆锦哄住,但他也没生气,让走镖的几位不要多话,很快便到了他们被审查。 当卫兵让他们二人掀开帘子,上下扫视着穆锦时,穆锦的心怦怦直跳。万幸,那人很快给穆锦的文书盖章,放行了。 京城的繁荣与穆锦那小镇天差地别。小镇赶集时也热闹,却没有这么多茶楼酒楼,只见这儿一楼比一楼高,外观也是精心雕刻,路边卖的小玩意儿很多,许多都是穆锦没见过的。 甚至还有卖虫子的。 可惜小诺并不爱吃,还很嫌弃。穆锦看在它也辛苦了一路,买了菜叶子让它啄着玩。 穆锦以为林诺又会吃醋,却见她站在一家首饰铺面前,便问她怎么了。 想给你买…… 林诺看着进店里的那两对男女,皆是男子挑选,女子付账,接着男子在心上人替自己戴上首饰的一刹那脸上有着幸福。 林诺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有替穆锦买过首饰,就连穆锦的木簪,也还在自己怀里。 没有男子不爱美。 林诺心里闷闷的,想进去买,又没钱。 “这只琉璃钗多少银子?” 清冷的问价声把林诺从自责中带出来,她看到穆锦在一个小贩面前,指着一只钗。 “嘿嘿,这是仿制品,不贵,一两银子。”这种小摊,自然不会卖真的琉璃。 连仿制品也要一两。穆锦觉得有些贵,但想着毕竟是京城,且这钗虽是仿制,倒也同真的没两样,泛着莹莹光泽。 他对茫然的林诺道:“你替我买了这钗吧。” “?” 林诺想说自己没钱,又赶紧闭嘴,觉得丢脸,只好在身上摸,倒真摸出一袋银子,让她傻了眼。 跟林桐一样呆,穆锦心想。 这是之前在城门口被盘查时,他担心暴露后二人无法逃脱,想着林诺会武功,让她逃出去,便将银袋放到了她那儿。 方才见林诺一脸失落地看着首饰铺,穆锦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索性给她个面子,替自己买支钗。 虽然花的是他从佟家得到的钱…… 林诺付钱后,讨好地将这“琉璃钗”捧到穆锦面前,又要替他插到发间。 “好看。”林诺笑嘻嘻的,又问穆锦喜欢与否。 还能说不喜欢吗? 小黄鸡钻进了穆锦的衣襟里,露出一个小脑袋,摇摇头…… 第50页 “阿锦,我定要真正地挣很多钱,给你买真正的流银钗。” 林诺眼里泛着温柔,信誓旦旦。 那叫琉璃钗,不是流银钗。 穆锦弯了眼,低声应了。 · 裴澄见到这两人时,也不禁被其中的柔情蜜意齁得不行。 “我辛苦在京城替你打探消息,你在田园养伤种菜抱美人,如今回来了,还要惹我眼红。” 小怪物也有人要了啊。裴澄虽作心痛状捂着胸口,但实际上很欣慰。 她在一家小客栈订了酒席替林诺二人接风洗尘,又给走镖的付清银钱,把几位送走了。 裴澄喝多了酒,白皙的面皮染了醉色,那优雅风流的翩翩小姐模样不再,开始锤桌,说胡话。 她大着舌头对穆锦道: “妹、妹夫,我这么叫你行吧?虽说小怪物脾气臭、长得不好、武功差、性子倔,没爹没娘没钱,哎哟——” 她被丢了冷刀子眼神的林诺砸了个酒杯子。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说实话也要打我。 这脾气,还能有人接受你…… 虽是这么调侃,她继续道: “虽然小怪物一堆毛病,但她若是喜欢你,就定会一心一意对你好。我说真的,绝对不纳侍,也不逛青楼喝花酒,你可千万不要放弃她。” 穆锦淡淡一笑,递了一杯酒过去:“多谢师姐用心至此。” 好说好说。裴澄摆手,向穆锦致歉:“那林夕的走狗认识你我,我一直也是在京城乔装潜伏着,今日不能大摆宴席,委屈妹夫在小客栈住着。” 她倒是只同男子这般客气。 林诺眯了眯眼,原本的桃花眼变得狭长。穆锦也沉思着。 虽说他们如今在暗处,但林夕只要一日找不到,他们便有一分胜算。 林夕对林诺下了通缉令,摆明了要对付她。 穆锦到了目的地,反而不怕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斗得过谁,还说不定。 他只是想同林诺过安稳的日子,敌人却步步紧逼。 皇室么…… 他只是兰村的村民出身,却对此,再也毫无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 林诺:好夫郎,我这月有多少零花? 穆锦:没有。 林诺:qaq怎么没有呢,我没犯错啊。 穆锦:你挣的钱太少了。 林诺:那、那我去搬石头多挣点…… 穆锦:回来,骗你的(笑) 林诺: (*≧▽≦) 感谢小天使“孤家寡人”的营养液~吧唧 第32章 各方筹谋 阴沉的宫殿透着死气。寝宫内,皇帝躺在床上,身边是头发花白,替她诊脉的太医。 老太医收回手,拔出皇帝额上的银针,颤抖着跪下冲着这位病弱的皇帝磕头,然后退出寝宫,到了外殿。 外殿立着储君,她一身素白,亭亭玉立,却神色凝重,沉沉问道:“皇上的凤体……” 太医叹了口气,苍老的脸上带着惋惜,轻声道:“皇上的底子已经垮了,可用药会加速残毒的侵蚀,只怕……”她劝林夕:“殿下别太难过,老臣会尽力诊治。” 见这位储君红着眼圈点头,她不禁在心里感叹,都说这位生性平庸,冒犯先皇被关在府中不得出入多年。可到了最后,是这位领兵杀了乱贼,救了皇上,还如此关心,坚持着要替皇上治病。 能对皇上真心真意做到这份上,这宫里,也没几人了。 她对这位储君好感倍增,恭敬地退了出去。 等这殿里只剩下林夕一人,她脸上的悲伤便很快消散,看着寝宫的方向嗤笑一声,便去坐那高高的凤椅。 仔仔细细摸着扶手,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离最高点的距离如此之近,这份意识让她有些激动,手微微颤抖。 也不顾里边儿还躺着皇帝,林夕先是以拳抵唇小声笑,后来都抑制不住,连殿外守着的侍卫都能听见。侍卫们眼观鼻鼻观心,只作不知。 林青裳那个蠢货。林夕的食指轻点扶手,扬起嘴角。只懂得用暴力手段的人终究是草包一个,看她,不过上演了一场救皇帝的温情戏码,便能躲在后头收渔翁之利,让宫里宫外都认可这储君身份。 她很有耐心——等人心收买得差不多,她便送皇帝上路,也满足这傻皇帝要同心爱的皇贵君葬在一处的愿望,凤后要出家,那便让他去,一路上叫人妥帖照顾,便又能得到众人崇敬的目光。 呵呵……我总是心善的。 她又想到,那私生女还没找到,轻吹口哨,便有黑衣女子鬼魅般出现。林夕问道:“本王没什么发现,你们那边进展如何?” “殿下放心,很快天师便会有结果。” 黑衣女子单膝跪地。林夕却不相信:“不过就是一个杂种,本王没发现便罢了,天师如此的高人,竟也没有头绪?这可是她说那林诺身上融合形蛊命脉,倘若能拿下,其血液加上药材配制,能制成长寿之药。” 第51页 她嘲讽道:“也是她要把一个私生女当仇人,当年便建议将林诺掳走用以研究,结果现在自己没了本事抓人?” 见黑衣女子不语,林夕觉得没趣,让她退下:“去告诉天师,倘若想要将她的教派发扬成国教,就早日抓到林诺,别让本王费心。” 经过几月筹划,林夕地位稳固,便腾出手来收拾蝼蚁,对于林诺的搜查也越发严密,不仅挨家挨户找,还命人去林诺出生之地。 可惜她慢了一步,林诺刚好回到京城,虽不得不每日换一处地方,但仍没被发现。 · 夜晚穆锦睡得迷迷糊糊,裴澄便在窗外扔石子。林诺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叫了几声穆锦,见人实在困,想着他白日跟着自己去拜访顾将军,一天下来也没怎么休息,便有些心疼。 她轻轻抱起穆锦,收拾好东西随裴澄出门。 穆锦醒来时,已经在马车内,林诺亲了亲他的额头,温声道:“还没到,再睡会儿。” 裴澄在外头驾马,真觉得小师妹自从同妹夫好了之后,性情温柔不少,也爱笑爱说话了。如今竟比我这般风流的人更贴心。 看来小师妹并不是心冷之人,师父……裴澄望着天空,她想起同自己分别不知所踪的奇客。您待小师妹到底是什么心思? 穆锦不准备再睡,坐起身问林诺:“咱们这是去哪儿?”他看向外面,好似出了城,沿途没有花草,十分荒凉。 “每日躲躲藏藏实在不成样,顾将军应了咱们的请求,找了个地方给我们住,并替我们遮掩。”裴澄在外头解释道。 林诺觉得裴澄甚是话多,阿锦是问的自己,怎么她抢先回答了。便听穆锦道:“那……我们是要助她上位了?” 先前去拜访时,那顾将军态度还不明确,如今是下定决心要反? “这也是被逼的,你是不知道大皇女……哦,如今是储君了。”裴澄语气带嘲,“顾将军在边关战功赫赫,但这位储君忌惮她手中的兵权,借口三亲王造反时,顾将军身为最得力的大将,收到自己的密令竟没及时返回,要求顾将军交出兵符。” “这也罢了,虽说是因为当时边关来敌,顾将军耽搁了,也算是护主不力,交出兵符也能理解。但赶尽杀绝是不是太过了?” 顾家尽忠职守,世代驻守边关,得将士和百姓爱戴。让她交兵符,调走她亲手培养的兵将,众人都跪地请求储君宽恕,但林夕更加忌惮,坚决要如此。 本来顾琳琅都认了,那前来颁发旨意的大臣,见顾家就要落魄,夜晚醉酒,污了顾将军弟弟的清白,慌乱中下了狠心,竟将顾家一把火烧了,顾琳琅那会儿因心烦去了武场练剑,赶回时已经晚了。 一家十五口人,只剩下她,以及去了伙伴家玩耍逃过一劫的小妹。 即使林夕为了安抚顾琳琅,杀了那大臣,但也无法挽回。顾琳琅表面接受处置结果,同意回京,林夕许了侯位,但那有何用?不过是这位储君自我感动罢了。仇恨,是无法消失的。 林诺掏出一块饼,塞给裴澄让她别再说话,对穆锦补充道:“皇家没有其他继承人了,不能让林夕做皇帝,只能找别人。” 她可不在乎什么改朝换代,即使她是先皇的女儿,但林诺从未觉得自己是皇家人,谁来做皇帝都无所谓,只要能过得舒心。 穆锦也不好说什么,既然她们决定了,走下去便是。左右他是将未来同林诺拴在一处的。 马车驶向郊外一处宅子,这是林夕赐给顾琳琅的,她肯定不会想到,原以为已经臣服的顾琳琅,会同在她眼里是蝼蚁的林诺,在这处勾结起来,将要颠覆这王朝。她也不会想到,本可以自己做皇帝的林诺,会将皇位拱手他人。 穆锦见到顾琳琅的第一眼,便觉得有凛冽而强大的煞气,让她整个人变得如同锋利的宝刀。 顾琳琅将去世的家人的牌位竟也移到了这儿,她缓缓抚摸着自己的长剑,双手捧着,跪在牌位面前,这沉重的气氛让穆锦三人也跟着有些悲意。 顾琳琅拜完牌位,站起来,望着林诺。 这位先皇私生女,端得一副好相貌,应是野性的,却又带着几分平和。顾琳琅问:“倘若事成,当真将皇位让与我?” 看三亲王,大皇女,她们为了皇位争夺厮杀,林诺也是有继承权的,杀了林夕,便数她最有资格,却来找自己,说要联手对付林夕,还要让自己做皇帝? 看着眼前的林诺面色淡然地肯定,顾琳琅笑了,眼里是坚毅和自信。 她若是有野心,就不会掌握兵权这么多年却依然尽职守边关,如今要反,也是逼不得已。因此让她做皇帝,其实是不必的。 第52页 但这不妨碍她拿皇位。既然林诺给,她为何不收呢?顾家被灭,除了林夕狠辣之外,便是因为顾家没野心,太心软。 她还有小妹,只剩下小妹。她要保妹妹再不被人所欺,便要站在顶端。 “平儿。”顾琳琅对着角落唤道。 “还不快给几位见礼?” 穆锦随着顾琳琅的视线转移,望向一角落,黑暗中一个八九岁的女娃,带着怯怯的眼神,慢慢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算是发现了,我说晚上更,就到了凌晨。我说下午更,就到了晚上。不能再这么随意定时间了……惭愧,羞愧。我一定确定好更新时间再发出来。 作者:你是真的狠,自家江山都不要了。 林诺:不好意思,我是风一样的女子。 作者:我突然想到一首歌,挺好的,来我教你,你学会后唱给穆锦听,保证他感动! …… 林诺:阿锦。 穆锦:? 林诺: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 穆锦:别唱了(太难听了)。 林诺:qaq为什么?你不喜欢吗?我唱得不好听吗? 穆锦:(违心)呃,好听。 林诺:那就是作者教的歌不好,待会儿我揍她。 作者:我是爱情的牺牲品吗?我明明想当助攻…… 第33章 紧急筹备 顾琳琅将叫平儿的女娃牵到三人面前,不同于先前的冷凝,缓和了神色,道:“这是我妹妹。” 裴澄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接着笑得灿烂,蹲下去望着平儿道:“你多大了?” 平儿被裴澄突然的举动惊住,转头看顾琳琅,见她没有看自己,只好又转回来,低头小声道:“八岁。” 她长得可爱,圆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看了裴澄一眼,又很快移开,不由得让人心生喜爱。 这便是顾琳琅仅剩的妹妹啊。 顾琳琅也没说为何让平儿出来,也许只是同大家见个面,她道:“近日京城戒备越发森严,可能有大事发生,你们就先待在这儿,尽量不要外出。” 三人应了,毕竟他们都还在被通缉中。顾琳琅将平儿也留在这里,还没同林诺他们谈论夺位之事,隔日便匆匆回到城内。 顾琳琅得了一个侯位,实则并没有上朝堂的权力,不过是林夕的安抚罢了。这次不知为何,林夕却召了她进宫,她将内心波动压下,去见那位储君。 另一边,穆锦暂时能睡个好觉,林诺守在一旁,望着他消瘦的睡颜,不免心疼,在他额上轻吻,出门找些吃食。 刚踏出去,便见之前的女娃站在门外,一副思考的模样。 林诺记得她叫平什么,不知怎么在她和穆锦的房间外? 平儿好像被吓到,一溜烟跑掉,林诺望着她的背影,皱眉。 等到顾琳琅回来,几人正在用饭,便听得平儿一声惊呼,接着便是院子里石桌倒地的“轰隆”声。 竟是顾琳琅取了自己的剑,用力将石桌劈开! 只见她双目通红,紧紧握住剑,咬牙还要继续砍。 裴澄忙上前拉住:“你这是做什么?吓着小孩子!” 顾琳琅收回剑,望了一眼身边的小妹,淡淡道:“若是这点动静都会怕,怎能是我顾家女?” 平儿愣了,脊背挺直。 顾琳琅无心用饭,将大家叫到书房商量事宜。 林夕将顾琳琅召进宫,原来是为了一桩亲事。 她也许是想要稳住顾琳琅,以顾家人丁稀少,需要早日成亲开枝散叶为由,要将魏相家的庶子许给顾琳琅。 魏相是当林夕闯进宫,杀了林青裳后第一个投靠过来的大臣,她家的庶子,配顾琳琅一个空有侯位称呼却没有权力的人,其实是合适的。 “是安插一个眼线到我府上,还是真心为我着想?”顾琳琅冷笑。 还敢说顾家人丁稀少? 想起那晚,当她赶到,顾家大火滔天,闯进去只看到一具具漆黑的尸体,那一刻内心的痛楚,如今几句话便能遮掩了?! 她拒绝了林夕,不卑不亢地告退,与临走前坐于凤椅的那人对视,望见了林夕眼中的冰冷。 必须尽快筹备,否则将来不及,一位储君是不会对不听话的人留情的。她本应该为了局势而答应,却不愿这般同人成亲。 但顾琳琅的兵还在守边关,她们没有粮草没有兵马,如何与林夕对抗? 这个问题将几人难住。 “兵倒不是难事,就算没有兵符,我也敢保证,至少我的亲兵是愿意跟着走的。” 但粮草一贯由朝廷发放,若是自己筹备,需要不少金钱,以及一条隐蔽的运输路线。 穆锦却想到了一个人。 他抬起头,对着关心地望过来的林诺,扬起嘴角。 第53页 …… 林夕派出的人寻着林诺出生之地,将林诺幼时寄住的亲戚家都翻了个底朝天。 “我说什么来着?那就是个祸害!她和她爹都不是好东西,当初我不应该卖了她,应该在她出生时就扔水里淹死!” 已经进入中年的女人恶狠狠道,看着家里一片狼藉,夫郎哭天喊地,差点晕了过去。 都怪自家母亲,娶了什么人回来,生的庶弟让她们丢脸,庶弟的孩子差点让她们丢命! 镇上,沉寂很久的佟唐两家完全是两个模样。 唐如静听说大皇女的人来了镇上,客客气气要请她们进府歇息,却被拒绝。 她见人急着走,忙问:“大皇女什么时候封赏我们?” 封赏?来人看了看唐如静,皮笑肉不笑:“等着吧。” 还要等?唐如静也不敢催促,忽然道:“那乱党在这儿还有人手呢,你们不妨一并抓了回去,也能让大皇女心喜!”她与佟家,早就没了情份。 家里即将添新的生命,她在这段时间内没了佟家的压制,事业也红火,当真是越过越开心。只是想起当初佟清儿被人救走,家中男眷被一男子吓得躲在房里不敢出入,仆人被杀了许多,就想看佟家倒霉! 佟华带着夫郎儿子住到了自家庄子上,如今她已没有过去想要将家业更加壮大的心,只希望一家人平安幸福地生活。 几月过去,本以为过去的事会渐渐掩埋,庄子上却闯进一群人,将她们以三亲王之流的理由抓走。 她的心里是强烈的悔意。 倘若没有卷入这场争斗,即便她们佟家不会发展成镇上大户,至少日子是安稳的。 她的仆人皆被捕,娇弱的夫郎与儿子身上捆了锁链,一家人狼狈不堪地被拖着走,镇上人指指点点,人群中仿佛还看到了唐如静。 日头正盛,刺眼的阳光灼了她的眼,口中发苦,身体沉重。路上,儿子不堪重负,摔倒多次。 谁来救救我们…… 途中那些官兵倒是也累了,便停在一处歇息。也许良心发现,也许不担心她们逃跑,允许佟华一家人呆在一起。 佟华她们被发放了一人一个馒头。她怕清儿他们吃不饱,忍着饥饿,将馒头递给他们,几人推来推去,最后佟华吃了半个。泪水在大家眼里打转。 “是我没用,我害了你们……”佟华觉得没脸见家人,“下辈子你们要找个好妻主、好母亲,别找我这样的……”佟林氏和佟清儿都摇头,三人抱在一起。 “瞧见没?这还上演亲情戏码呢,当初做什么去了?”作为胜利者的一方,那些官兵讥笑。 忽然一阵白雾在四周聚起,官兵们持刀警惕,却眼皮子一垂,都开始打呵欠,她们知道是中了道,但已经晚了,纷纷睡了过去。 也是她们太自大吧,以为抓个小喽啰、小商户很简单,虽没找到那私生女,但抓了佟华也能交差。 佟华等人却没有昏睡,以为遇到了抢劫之人,只心里苦笑,觉得还是逃不过。 却听一绵软却有力的男声喊道:“佟伯母!佟伯父!清儿!” 原来是云雪和他的师兄弟们! 佟华绝处逢生,对云雪等人感激不尽,谁料云雪却道:“是穆锦传来的消息,让我注意京里来的官兵。” 他本准备回师门一趟,还好放心不下佟家,回来看了一眼,这才赶上。 许久没听到穆锦这个名字,竟是他? 佟清儿急急问道:“他在哪儿?”对于那个清冷却善良的男子,佟清儿是很有好感的。之前穆锦拒绝了他们上门道谢,两边便失去了联系。 云雪神色凝重:“现在重要的是,你们如何走下去?” “你们不逃,便有生命危险,若是逃,便要从此东躲西藏,穆锦他好像也是如此,但他说有另外一条路可走。现在需要咱们帮忙。” 是做逃犯,还是任由大皇女处置?也许大皇女会觉得他们罪不至死? 还是佟华下了决定。她不愿见唐如静得意,不愿一家人的性命任人宰割。 身为一家之主,她心中涌起了热血。 “他想让我们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其实只想写男女主甜甜甜的呜呜呜……不会写剧情的人死磕…… 剧情章~ 第34章 焦灼的心 这几日,穆锦他们迎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皇帝驾崩了。 朝中由魏相为首的一干大臣,纷纷提议储君早日登基,以稳住朝堂局势。 这些自然是支持林夕的党派了,其他作壁上观的、持反对言论的大臣也有,但林夕地位渐稳,成为新帝是早晚的事。 仿佛觉得是志在必得,魏相的庶子也总和顾琳琅“巧遇”。那位公子倒是面容姣好,性情看起来也温和,同顾琳琅打招呼时带着羞怯,但丝毫不能打动她的心。 第54页 这位魏公子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不过是在局中的可怜人。 她教完平儿剑法,转身便见穆锦站在长廊,静静看着她们。 她对这名男子的印象还不错,虽然不常接触,但一介平民,能陪着心上人到京城,面对着未知的危险,让她想起在边关生活的那些男儿,都是有着折不断的硬骨,平儿很喜欢这个不爱说话的哥哥,一边擦汗,一边冲着他笑。 眼看顾琳琅同自己擦肩而过,穆锦突然出声:“你有把握么。” 虽然顾琳琅看起来镇定自若,面对越来越近的压迫也面不改色,大家的计划也慢慢进行着,但穆锦总觉得她是在压抑着,强行忍耐着。 没得到对方回答,穆锦沉默地望着她走远,被林诺背后一把抱住,耳垂被轻咬:“阿锦不理我。” 林诺和裴澄看起来没心没肺,对于这场对弈竟丝毫没有紧张感,虽说是帮顾琳琅夺位,但林诺整天跟着裴澄神出鬼没,夜晚困得不行上床便睡,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却被拒绝。 “我不理你?” 穆锦声音紧绷,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带了一丝怨气。 到底是谁不理谁? 林诺对穆锦的情绪变化有敏锐感知,把人拉进房间亲亲抱抱,还是没把人哄好。 穆锦坐在床边,随手翻开一页书,冷冷看她一眼,问:“你和裴澄平日都在做什么?”他不信林诺经常不见人影是去玩乐。 顾琳琅要应对林夕等人,平儿努力学习和成长,林诺和裴澄神秘地行动着,只有自己,好像没有一点儿用处,每日也就看看药书,偶尔给云雪他们回信…… “你的大皇姐要做皇帝了,顾将军整日被逼着娶亲,城里卫兵还在搜罗着,我们在郊外都不敢随意出去……” 穆锦越说越觉得无力,以往也是这样的局势,却没像现在这般让他感到有压力。 他垂下眼皮道:“是不是我挺没用,不然你怎的做事躲着我?” 林诺忙道:“我不告诉你是希望你过得轻松些,阿锦可有用了。”她只是怕委屈了穆锦,本就过着躲藏的生活,还要为大事操心。 裴澄说,好女人不该让男人为日子操劳,应该把事情办得服服帖帖,男人就坐着绣花吃点心,被养得娇嫩才好。 这话若说出来,穆锦定要发怒,他最是厌恶这般把男人说得娇弱不堪。 他嗤笑一声:“轻松?莫非你觉得我穆锦是那般贪图安逸之人?难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便不担忧了?” 他又不是菟丝花,不是园子里的娇嫩花朵,他从小在风吹雨打的环境生长,这般紧张的情况下,还和他谈什么轻松? 他甩开林诺的手:“罢了,我就知道,你是嫌我……” 却被急了的林诺扑倒在床,捏着下巴猛亲,直把他亲得唇瓣沾上水色,微微红肿,穆锦挣扎许久,终于放弃,任由林诺舔舐啃咬,却觉得腹部一阵生疼,不由得□□出声。 林诺以为弄疼了他,放开穆锦一个劲叫道:“怎么了怎么了?”心里十分愧疚,怪自己用劲大了些。 一股暖流涌出,穆锦暗道不好,捂着小腹不敢动,让林诺叫青竹进来。青竹是顾琳琅留在宅院的小厮,这段时间是他在负责穆锦等人的起居。 林诺面色紧张,多次想要伸手摸穆锦的小腹,被穆锦打掉,青竹进来后她便被赶出去,说是穆锦要换衣裳。 是哪里受伤了?怎的还换衣裳?林诺很着急,在房间外走来走去,时不时冲着房间内喊一声,真让穆锦脸红。 这叫他如何开口,难不成要说,我是来了月事? 裴澄不知跑哪儿找了只烤鸡,揣在怀里乐滋滋走过来,见林诺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严肃道:“发生了什么?” 听说穆锦突然腹疼,又叫了青竹换衣裳,裴澄哈哈大笑,拍着林诺的肩膀,乐不可支:“你这傻货,哪里是你弄伤了,这是男子都要经历的常事,不必担心。” 她倒是清楚。 “所以我说要多疼些男子,让他们每日快快乐乐便好。你看,他们要为女子生儿育女,在这之前还会腹疼,这就很辛苦了。”裴澄自己就是怜香惜玉的人。 她这话也没错,但也得看人。林诺黑了脸:“阿锦方才还生气,说我是觉着他没用,现在还没哄好呢。” 嗯?裴澄愣住,良久轻笑:“你倒是找了个好夫郎。”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也对,不能一昧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你去叫厨房端碗红糖水过来,会让他好受些。” 见林诺追问,她走到一处,神秘兮兮的,让林诺附耳过来。 这宅院隔音效果甚好,穆锦也没听到门外的谈话,只知道处理好身上之后,青竹开门,林诺便进来,小心翼翼端着一碗红糖水,还轻声问自己疼不疼。 第55页 这般体贴是穆锦没想到的,他虽疑惑,但喝着糖水,被林诺深情望着,也有些脸上发烫。 他自从开始采药,便对自己的身体也有过调理,其实很少在来月事时腹疼。也许这段时间确实焦虑烦躁了些,才会如此,此刻腹部仍是有短暂疼痛,但还能接受。 林诺却让他躺下,非要替他揉揉。 他这会儿也没再生气,听话躺下,林诺的手覆上,小腹便很快觉得热热的,暖暖的,很舒服,疼痛也减了不少。 这是林诺在用内力替穆锦按摩,虽手法有些笨拙,但还是让穆锦缓解了不适,最后穆锦就这般睡着了。 明明顾琳琅有叫人精心伺候着,穆锦却没见长肉,小脸有些憔悴,因为失血,脸也白得很,长而不翘的纤细睫毛偶尔抖动,说明人睡得不安稳。 林诺才发现,因为忙于要事,近日确实对穆锦没有怎么关注,这睡颜让她很是心疼。 她低头贴上穆锦的唇,轻轻咬了咬,替他盖上薄被,就这般守着人一个下午。 到了夜间,她搂着怀中人,手搭在他小腹,低声细语,讲了自己近日做了什么,又让穆锦不要多心,等月事过了便让他也参与进来。 穆锦白日便有些疑惑,此刻倒是淡定了,他躺在林诺怀里,盯着她下巴看,伸手捏了捏:“是裴澄教你的?”这么细致温柔的照顾,林诺自己可想不到。 林诺讪讪的:“我没有她懂的多。但我会慢慢学的。”学着对穆锦更好。 倒也别什么都学。虽然感谢裴澄,但想着裴澄同青竹交谈甚欢的场景,穆锦瞧着林诺,凉声道:“你可不许跟着勾三搭四,喝花酒,上青楼。” 听到林诺保证,他才满意,两人相拥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裴澄:“不是吧,我这是被妹夫嫌弃了?” 作者:哈哈哈叫你整日不正经。 凌晨更一章~哦呀,好像愚人节过了。 第35章 感情交易 顾琳琅从外头领回来一个人。 那日下了小雨,她一身湿漉漉的,将披风给了怀中人,倒是将他裹得严实,抱着人进了内室。 小厮端了姜汤进去,她也只给了那人喝,自己半口不沾。 “诶,丫头,你姐也曾这般对男子吗?”裴澄拉过平儿悄声问。 没有看到那人的脸,但裴澄以她的多年经验肯定,绝对是男的。 平儿摇头。 长姐虽然对男子十分礼让,但不懂体贴。在边关时,那么多郎君心悦她,各种温柔小意,她不为所动,就算被拒绝的男儿哭着跑了,长姐也只是淡淡看一眼。此次会抱着陌生男子,这般小心的模样,她从未见过。 “哈哈哈……” 裴澄低声笑,“那你怕不是要有姐夫了?”那个高兴劲儿,好像是她要有姐夫似的。 众人心中疑惑,但顾琳琅安置完便径直去了书房,夜里也留宿在内,仿佛把人带回来是一件沉重的事。 穆锦此刻在浴盆泡澡,冰冷的天里,整个身子埋在温暖的水中,这种舒适让他展了眉头。 却有敲门声响起,林诺在门外问:“阿锦,你好了吗?”她见穆锦进去好一会儿了,担心他泡太久晕倒。 穆锦的眉又皱起。自从上次他同林诺关于“谁不理谁”小小纠结一番后,这人仿佛成了黏牙的糖,没事便缠着自己,一刻钟见不到便要找。 他虽也喜欢多和林诺待一块儿,但太热情了也有些受不住。 穆锦听着外面一声声呼唤,好像再不应答便要闯进来,无奈起身,擦拭干净,换了衣衫,出门便被人一把抱在怀里。 林诺在他颈间嗅:“阿锦好香。” 推开这缠人精,穆锦进了寝间,问跟着进来的林诺:“顾将军回来了?” 听到林诺说还带回了陌生人,穆锦沉默。 他是没懂顾琳琅在卖什么关子。 顾琳琅的亲兵在边关同新将领起了龃龉,被罚禁闭,给顾琳琅送信说还想跟着她。 城里,魏相家庶子见着顾琳琅都不再掩饰,言语中都是询问何时上门提亲,好像有些焦急,也不知是为何。 云雪来信说已经囤了大量粮食,就等着下一步行动…… 最重要的是,他们打听到,宫中已经开始进行新帝登基的一系列准备了。 顾琳琅对亲事一推再推,已经让林夕不满,在她的侯府四周布了眼线,还是有次裴澄跟着去才发现,自此裴澄和林诺都不敢随意进出城内了。 说不定登基大典那日,林夕就要对他们动手。 见穆锦又在沉思,林诺把人用被子裹住,催他睡觉。 她侧身躺着,望着穆锦的后脑勺,眼里有迟疑,想说什么,但很快又坚定了。 · 第56页 等穆锦起来,发现长廊柱子边蹲着一个人,那人转头,竟是个柔弱的少年。 少年好像刚睡醒,还没梳洗,头发凌乱成一团,看起来很瘦,尖尖的下巴,眼圈还是红的,眼角挂了一滴泪,却是勾起嘴角笑着。 他在逗弄穆锦的小诺,对这只小黄鸡很是喜爱。 穆锦愣住,不知何时有这么个人,他也没管小诺叽叽叫着,同那少年对视,两个人相对无言。 “呃……” 少年尴尬地笑,同穆锦打招呼:“早。” 声音略带沙哑。 没等穆锦回答,对面一小厮急急踏出房门,东张西望,见到少年松了口气,又快步小跑过来。 “您怎的就这般出来了?” 小厮冲穆锦行礼,又拉着少年道:“您醒了怎么不叫奴一声,昨日刚着凉,还没好全呢。”便要带他去洗漱。 裴澄不知从哪儿摸出来,啧啧有声感叹:“顾将军这是拐来的人吧,不然怎么刚睡醒就哭着跑出来。” 她悄悄在旁边躲着打量,这少年出来后面色茫然,见到小鸡便蹲下逗,忘记了方才还掉着泪呢,也是心大。 一看就是个单纯郎君,这类的,她都不好意思祸害,顾琳琅倒是把人抱回家了! 她心里开始思考,顾琳琅难道也是个“情场高手”? 穆锦却是想,这少年同顾将军是什么关系,为何将他带进来?且昨夜这人是被抱着进来的,今早又这般,真是让人看不透。 用过早饭,林诺同裴澄去练武,由于裴澄抱怨说,他在边上围观时林诺总是漫不经心,只好离开,转头去看顾琳琅教平儿练剑。 顾琳琅教平儿时,剑意凛然,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就是简单的劈、砍、刺,却很沉重有力。 她时不时还停下来看平儿的学习效果,严肃地指正,倒是个好师父。 穆锦这般想着,抬头看到栏杆上倚着那少年,眼里满满的对顾琳琅的敬佩,双手托着腮,一副小男儿模样。 休息期间,顾琳琅也看到了那少年,见他穿得单薄,蹙眉,向他走去。那少年仰头看顾琳琅的样子,就是看心悦之人嘛。 穆锦喝着茶,坐在石凳上不动声色打量,对这两人关系倒是有了点眉目。 顾琳琅回来继续教平儿,结束时,平儿低声问了句什么。 在顾琳琅冷着脸回答之后,平儿一脸震惊,不敢置信的模样,剑都掉在地上,发出“哐当”响。 顾琳琅说了什么?真让人好奇。 直到午饭时,顾琳琅难得要同他们一起,还带着那少年。 终于将答案说了出来。 “他叫金沐尘,金统领的儿子。”顾琳琅说前面半句话时倒是不含糊,说到后面,咳嗽一声,有些犹豫,“是我的,我的……” “哼,说一句咱俩好上了这么难啊?” 叫金沐尘的可不乐意了,直接说开:“我不管,从今以后我就要跟着你了,咱俩都睡过了,你要负责的。” 什么?! 平儿的筷子掉了。 这比她在院子里听到的更惊人。那会儿长姐也不过是说,这位哥哥可能会和自己成为一家人。哪知长姐居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裴澄瞪大了眼,喃喃道:“这可真成姐夫了……” 高手,她确定了,顾琳琅就是高手! 没想到顾将军悄悄地就把人办了,众人都不由自主望着她,好像重新认识了一般。顾琳琅很不自在,说了句“就这样”,然后借口有事落荒而逃。 留下金沐尘,大大方方地吃饭,还跟大家问好。 …… 书房又聚集了一群人。 穆锦拍掉林诺伸过来要抓自己手的爪子,轻声问:“顾将军,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魏相那庶子给顾琳琅的压力太大,让她一时没控制住,同人发生了关系? 林诺没摸着对方的小手,郁闷道:“她肯定悄悄喝花酒,喝醉了抓着人欺负。” 这人受姚三书影响颇深,已经脑补了一出“将军醉酒欺良家男子,少年含泪忍百般折磨”,最后少年破罐子破摔,被顾琳琅抱着回家的戏码。 顾琳琅额头冒青筋,她无奈道:“确是醉酒,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众人:怀疑的目光。 顾琳琅:…… 她难得有些烦躁,又耐心慢慢将事实道出。 由于林夕的亲事逼迫,加上发现对方监视,顾琳琅想着干脆找个人将亲事成了,这样这位储君明面上便不能说什么了。 前一阵子恰好在护城河边遇见这位少年,寻死觅活的,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她将人送回去,人家便缠上了自己,她近日压力很大,便去喝酒,醉酒后便在客栈同金沐尘发生了关系。 第57页 金沐尘便要她负责。她也不是那种负心人,只是这种情况下很难对人家承诺。结果昨日这少年不知为何不归家,跑到侯府外头淋雨,也不敲门,还是巡夜的发现,找来的自己。 “所以你便将他抱到这儿?”穆锦冷声问。 醉酒发生了关系,对方要求负责,便真的将他带到这种秘密的地方。 穆锦不解:“难不成顾将军竟是个情种,他是否真心还说不定呢,你便将我们藏身之地暴露?” 顾琳琅也知道这样很危险,但她是铤而走险:“我这么做也是有原由的。” 金沐尘的母亲是左右翼前锋营统领,在京中也有不小的地位,只有一个儿子,疼到骨子里。顾琳琅知晓后,便没拒绝金沐尘的接近,醉酒时其实没那么不清醒,只是借着酒意行事。 她晾了人几日,带他到这里,便是要他上了自己这条贼船。 “我已经叫人悄悄联络金统领了,倘若她愿意助我,我定会感激不尽,尽力对沐尘好。倘若不愿……”她眸中泛着冷光,沉声道。 “那我只好挟儿令母了。” 狠人! 裴澄怔了一会儿,不禁抱拳:“枉我风流多年,竟不如顾将军手段厉害,这是赌上自己的亲事,下了狠心要威胁金统领,强迫她同咱们一起对付林夕?” 她很是佩服,可惜自己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学不来这招。 这手段其实是有些卑鄙了。 穆锦沉默了,他回想起早晨看到的金沐尘,没想到他居然这般傻,统领的儿子,又是大好年华,像是半青涩的果子,被人摘了,巴巴地缠着女方要她负责,却又对家中一声不吭,丝毫不透露。 这是要苦苦等顾琳琅同意吗?图什么? 也许是真心喜欢顾琳琅,也许是阴谋也说不定…… 不。穆锦摇头,倘若是阴谋,故意接近顾琳琅,也不必真的失身于她啊。 他一边对于顾琳琅的手段而心情复杂,一边对金沐尘是又同情又怀疑。真是纠结得不行。 “总之,时间不多了。我会让金统领尽快给个答复。”顾琳琅道,让众人不必担心。 平儿年纪小,但顾琳琅因为自己的心思,也让她进了书房,此刻平儿听得半懂,眨巴着眼,被裴澄拎起来带去歇息:“你姐也真是,这种事你个娃娃能明白?走了走了,咱们去歇息。” 穆锦也准备离开,想了想还是张口道:“顾将军,你喜欢他么?” 顾琳琅提起金沐尘时,眼里并没有多深的情感,倒是讲述怎么把人拐来,怎么同金统领讲条件时,有更多的情绪波动。 喜欢?顾琳琅回忆那天夜里意乱情迷中,月光映照在金沐尘雪白的身子上,倒是美极,雨夜见他白着小脸瑟瑟发抖立在门前,执拗地望着自己。 那一刻心是触动的,她难得有温柔的时候,想要好好照顾这个少年,不愿他再掉泪。 她的面色柔和了,但很快又恢复以往的冷色。若是沐尘知晓自己即将成为“逆贼”,还会借他威胁他的母亲,怕不是掉泪这么简单了。 “或许吧。”她道。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对沐尘有些过分,但局势让她不得不如此。 人都出去后,顾琳琅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摩挲着墙上的剑。 她想起幼时,她见母亲对父亲十分爱护,便说以后也要如此。 母亲大笑着将她放在肩头,点头道:“好!我顾家女儿,战场上杀敌护国,家中也定要好好待夫郎孩子,为人正直,光明磊落!” 希望结果是好的,能让她弥补一些,倘若金统领应了,她顾琳琅,一生定会好好护着沐尘,给他所有的疼惜。 只是抱歉啊母亲……她握紧拳头。女儿这次,怕是不能做光明磊落之人了。 您会怪我吗? · 林诺入睡得很快,一边的穆锦却睡不着。 外面有光,窗户上影影绰绰,树叶的影晃动着,穆锦便盯着这影,对白日之事很在意。 顾琳琅对金沐尘应该也是有好感的,但抵不过仇恨之情。若他是金沐尘,得知心上人原来是故意让自己接近,还要将自己连同家人一起拉进这场夺位之争,会如何? 会难过、不解、心伤吧。以自己的性子,穆锦是绝对不会任由人宰割的,哪怕身子已经给了对方,也不会因此妥协。但按自己的性子,他是不会同金沐尘这般,傻傻追着人跑的,因此也不能拿自己的想法来想象。 这步棋,也不知顾琳琅走没走对。 想着先皇没承认过林诺的父亲,找回林诺却狠心地利用;唐欢明明不喜欢佟清儿,还听家里的话定下亲事;三亲王和大皇女明明是亲人,却因皇位反目成仇,皇帝是无辜的,最后被亲人下毒,在假意的关心中离开人世。 第58页 还有顾琳琅…… 对于这些人而言,是不是大业最重要?顾琳琅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保家卫国多年,如今也被逼着利用了情感。 他有些惶然。 林诺摸摸身边,发现没人,睁眼发现穆锦缩在最里侧,将他搂过来,牢牢抱好了,才再次入睡。 埋在林诺怀里,穆锦突然就心安了。 还好他遇到的这人,虽然不是才华横溢会哄人开心,有时还挺不靠谱,没有野心没有大志向,但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林诺说会挣很多钱养自己,说不想自己生孩子受苦,说不争那个位子只想同自己好好过…… 他要的也就只有这些。 他没有资格去评论顾琳琅对不对,但那是别人的事,何必为此感伤?至少他和林诺,并不是一场感情的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佛了佛了,每次有个榜就开始颓废,赶榜。 更新~ 第36章 登基刺杀 天气越发冷了,京中早已白雪覆盖,郊外更是冻人,穆锦给林诺制了一件内袄,轻巧暖和。虽然店铺也有卖,但他还是想亲手做。 林诺说缝制辛苦时,他睨她一眼:“我就乐意做,不行?”林诺便不吭声了,但拉了穆锦的手看,对他指头上的针眼呼气,很是心疼的模样。 傻瓜,早就不疼了。穆锦没好气地收回手,但不可抑制地扬起嘴角。 裴澄觉得自己真可怜。孤家寡人的,整日看这两人在眼前晃。小怪物练武时还要将内袄脱掉,怕汗水弄脏了衣裳,简直没眼看。 穆锦这边倒是温馨,顾琳琅却是在冰与火中煎熬着。 原因无它,金沐尘,怀孕了。 顾琳琅原本还在同金统领僵持,突然得到这么个消息,都懵了。 金沐尘身子不舒服,顾琳琅找了大夫诊治,却听大夫出来后喜滋滋恭喜道自己要做母亲了,她还没有准备好呢,便来了一个小生命。 其实这对于顾琳琅来说是好事。她若是将这消息传给金统领,金统领便不会天天找人暗地里到侯府搜查儿子下落,她假装不知,却早已发现。 金统领再这般下去,林夕的人也会起疑心,她便警告了金统领,果然侯府四周再没金家的人,但顾琳琅担心会将人逼急了。 知道儿子有孕,金统领怕是要动摇了,也许就会答应协助自己。顾琳琅打听过,金统领并不是一个死心塌地愚忠的人,且林夕并没有将她拉拢到手里。 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还有金沐尘作为孩子的父亲,顾琳琅不愿意让他们有事,一旦同林夕开战,免不了厮杀,她有信心保住金沐尘,却不敢保证孩子也没事。 在战争中,幼小的婴儿太容易夭折,且能不能平安生下都是问题。 纠结万分,在金沐尘含着泪望着自己时,顾琳琅带着对新生命的喜悦、担忧、期待、不安,还是将消息告诉了金统领。 金统领当时在书房看信,惊得掉下了凳子!当场就要拿刀去砍顾琳琅! 又想起信中说儿子很高兴,她又犹豫了。 儿子没爹,是她一手带大,从小就身子不好,她那会儿很愧疚,很是疼爱他,他提的要求没有不应的。 等儿子到了十岁,她因为公务繁忙很少在家陪伴,便错过了儿子成长的一段时光,反应过来时,儿子都十六了,做事很执拗,既有被宠出来的娇纵天真,又带着逆反的心思,在京城横行霸道,知道的人都说金家独子爱欺负人。 也到了该定亲嫁人的年纪了,这样的名声如何是好?金统领赶紧找人教儿子礼仪,也为他物色了不少成亲人选。 儿子却谁都看不上,她一时语气重了些,觉得这次挑的人选不错,让他务必好好接触一番,谁知儿子就跑出家门。 知道是被顾琳琅送回来时,她还道这个年轻人不错,只可惜空有个侯位,还不是世袭,在京中又没有实权,便没放在儿媳人选里。 结果就是这么个臭丫头!拐走了宝贝儿子,现在竟然威胁自己说不站到她那边就对儿子不利!这能是良人么?这就是虎狼之辈!她自然不能将儿子交给这种逆贼手里。 现在顾琳琅告诉她,儿子怀孕了?! 她在书房踱步,实在无法冷静。儿子这傻孩子,还以为这叫“先斩后奏”,也给自己写信,洋洋得意道,希望自己同意他与顾琳琅的婚事,反正孙女都有了。 若不是她找不到儿子在哪儿,真想冲过去骂他一顿。可是又心疼,担心他怀孕后的身体,顾琳琅有没有照顾好他……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她平日人缘不好,也没什么心腹和朋友,无法诉说苦楚,顾琳琅在催她做决定。 沉思良久,她恶狠狠提笔,一笔一划都很用力,咬牙道:“你最好对我儿子一心一意,好好待他如掌上珠,若是有什么差池,我跟你拼命!” 第59页 她叹息一声:“罢了,反正我也不稀罕谁做皇帝。这新帝跟我也不熟,儿子好就行。也不知这怀的是男是女……” · 于是金统领妥协了,对于顾琳琅来说,真是最合心意的消息。 她让边关的亲兵做好准备,又同穆锦确认了云雪那边是否银钱和粮食充裕,便同众人商量起了计划。 金沐尘还不知道顾琳琅的计划呢,只以为是未婚便有了关系,又怀孕了,不便在京中,才让他留在这里。加上他也喜欢这里的人,顾琳琅说母亲同意了他们的婚事,真是开心得冒泡。 穆锦问:“你不告诉他吗?”早些知道,总比以后告诉的好吧。 顾琳琅便有一日同金沐尘说了自己可能要夺位的事。 金沐尘是震惊的,他没想到心上人会是逆贼,一开始都有了寻死之心,却在得知顾琳琅因皇室家破人亡,只剩一个妹妹,他沉默了。 他将顾琳琅赶出去,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很久,却接受了这个真相。 “你是真心要同我好的吗?”他隐约觉得顾琳琅是利用了自己,可当她望着自己时,他又说不出要离开的话。 “是。”顾琳琅道,她对于自己伤害了金沐尘没有辩解之言,但金沐尘问自己这个话题时,她想了想,肯定道。 确实利用了他,但倘若金统领不乐意,她虽说着会挟持金沐尘用命威胁金统领,但只是说说,真到那时候,她是下不了手的,应该会把人放了吧。 可是金沐尘怀孕了,她想了一夜,才明白了自己的情感。 比不得沐尘对自己的心意,这一点上她是愧疚的。但她也时常想着他,怕他着凉,怕他哭,其实她虚与委蛇便可,却还是真心地疼着他。 “我是个卑鄙的人,你打我骂我吧。”她同金沐尘说,但又很认真:“沐尘,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自己这是爱上了什么人呢?金沐尘擦干眼泪,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顾琳琅。 “你日后若是负了我,我死也要变成鬼找你算账!” 知道母亲也同意了,他心里又是温暖和疼痛夹杂,他经常埋怨母亲忽略了自己,却不知母亲会为自己做到这般,愿意同顾琳琅站到一处。 他背过身子:“我还是恨你,你要保证,我母亲日后不会有生命危险。” 顾琳琅抱住他发誓,他看着远方,心想,傻就傻吧,自己选的人和路,还能怎样呢? …… 这日新帝举行登基大典。 新帝在祭天仪式之后,高高站在台上,身着凤袍,平日温和的模样增添了威严感,叫人不敢直视。 她拿着诏书告知众人,自己是先皇承认的,正统的新帝,即将成为这江山的主人,会让国家繁荣昌盛,会给百姓带来幸福。 她看着众臣俯首朝拜,抬起头,享受这一刻。 脑海中闪过一堆人的面容,母皇、林青裳,先皇、林诺…… 还有林诺没抓到,让她恨极,像是一根小刺扎在心里,虽然不疼不痒,但无法忽略。 这所谓的天师还说自己修为高深,还想让自己的教派成为国教?呵,一点儿本事都没有,还是得靠自己。 还有那顾琳琅等人,都是不听话的,非逼着她成亲才行吗?也是不识抬举,魏相家的儿子不缺人嫁,她看上了顾琳琅,不也是因为觉得她还可用? 若是实在不愿意,她只有除掉了。原本看着这顾家就剩两根苗,心软放过了,给了侯位,还许亲事…… 正在这般想着,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旁边人忙扶着她,她眼皮子开始跳,觉得不安。 莫非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不成? 林诺混在外围人群中,看着高高在上的林夕。 她看着这位同自己有血缘之亲的姐妹,眼里却没有感情。 也许她们林家,都是亲情淡薄之人吧。 她看着不远处的裴澄,点点头。 林夕走到最前面,即将接住礼官手中的玉玺,这是真的玉玺,是命定天女的象征,虽然她对于这母皇定的虚名嗤之以鼻,但有个名头还是好的。 谁料没接住,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块石头,将手打到一边,她甩甩手,愤怒地看看四周,道:“是谁!” 再看脚下,那几方争夺了多年的玉玺便摔碎在地,绿莹莹地反光,倒是好看。 她控制不住颤抖,周围有侍卫抽出刀来:“有刺客!” 刺客?是谁想杀自己?她抓着侍卫的衣襟:“赶快找出来,杀了她!” “皇上,您还是先躲躲,免得伤了凤体!” 躲?还要躲?她藏在府里多年,好不容易到了今天,还想让她躲?她气极,但也明白这个道理,点头就要离去。 是谁要害我?! 第60页 下面大臣一片哗然,都想走,却不敢动。她在护送着离开时,思考着刺客是何人。 林诺?她有这个胆子?顾琳琅? “啊——” 忽然下面乱了起来,不知从哪儿射的暗器,一个个侍卫倒下,她加快了脚步,就要下了祭坛,一支暗器又飞来,身边侍卫也倒下了! 她有些慌,但还算镇定,毕竟她有武功在身。 但人家根本不和她打,四面八方的暗器,让她措手不及,下面的百姓大臣都逃向四方。 忽然有破空声。 林夕抬头,一支很长的箭朝她射来,她刚打掉,那箭竟化作两只,分裂开来,直直射向她的心口! 她没能挡住…… 倒下时,她咳出一口血,钻心的疼痛,她努力想抬头看,是谁射的箭。 看到了一张冰冷的面容。 顾琳琅! 我早该杀了你! 可是她又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以及一个同自己长得有些像的人。 她觉得很熟悉,想要张口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章~ 我好像把顾将军写渣了呢……挠头。 第37章 前日的夜 林诺很晚才回房,穆锦本想等她,便坐于床上,靠着墙,拿了一本药书翻阅,边看边等,还给留了门。 但许久了也不见人回,困意袭来,他好几次都将脑袋栽了下去,又被惊得一激灵,继续等待,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却强撑着不愿睡去。 恍惚间听见林诺叫他,直到双脚触到一片温热。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最后还是睡着了,此刻躺于床上,脚却浸于水盆里,林诺半跪于地,低头捧着自己的脚,正轻柔细致地按捏着。 这不是对方第一次为自己洗和按脚,但每次穆锦都会有些羞意。他脚趾动了动,低头认真做事的那人便仰头望向自己,漂亮的桃花眼中似有万千柔情,灼灼得让穆锦转移了目光。 “弄醒你了?” 穆锦坐起来,双手撑于床两边,随意盯着一处道:“你、你没必要替我……” 这话说过好几次。他也不是反感被人触碰双脚,只是每次见着林诺爱若珍宝捧着自己的脚的模样,脸上便泛红,耳根也发烫。 林诺也没停下手上动作,她看着穆锦,白皙的面容上是理所当然:“替夫郎做这些又有何不必之处?原先我不懂,石屋里还伤过你,如今自然是要对你好的。” 她顿了顿又道:“不愿为夫郎洗脚的女人不是好妻主。” “这也是裴澄教你的?”这位师姐虽风流,倒也体贴。 “不,是顾将军。” 因着金沐尘有孕,顾琳琅可谓是将人宠上天。金沐尘或许仍是怨顾琳琅的,心中有气,胃口便不好,也爱发脾气,还各种折腾顾琳琅,要这要那,全然没有当初赖在顾琳琅身边讨人欢心的模样。 但顾琳琅也尽力满足他,没有一点儿不耐,倘若天上星星能摘,怕也是不皱眉去摘的。 林诺还记得那日下午,金沐尘哭着说不爱顾琳琅了,要回家看望母亲,哭累后睡在软塌上,林诺找顾琳琅谈事,推开门,便见金沐尘脸上还带着泪痕,恰好打了一个哭嗝,蹙着眉,闭眼睡。 顾琳琅有些疲倦,却是深情凝视着塌上的少年,轻抚他的小腹。见林诺进来,也没有反应。 她不解,顾琳琅任由金沐尘接近自己,同他欢好后又拿他威胁对方母亲,现在又一副深情的模样,真是复杂极了。 顾琳琅对金沐尘的感情并不纯粹,也这般好,让林诺开始反思,自己对阿锦又如何呢? 她同阿锦自然是真心喜欢对方,但阿锦很少要求自己给予什么,就连陪伴他的时间少了,也只会憋着不说,到最后生闷气,让人心疼。 为他洗脚不过是小事。林诺替穆锦擦干脚,在对方要挪到床上时又飞快亲了一下脚背,果然便见平时清冷淡然的人儿红了脸,迅速缩回双足,那双凤眼睁得比以往大,惊讶又羞窘。 “你这是做甚,脚脏……”穆锦摸着被亲那处,喃喃道。林诺笑:“不脏,洗干净了,白白嫩嫩的可爱。” 这人…… 林诺又道:“你若困了便先睡去,不用等的。” 穆锦钻了被窝没吭声,等青竹进来收拾后退下,林诺也上了床,问道:“你明日是不是要同顾将军去看登基大典?” 林夕对于这大典可是很重视的,前一阵便在京城放出消息,还要普天同庆,允许一部分百姓在外围观看行礼。穆锦知晓后,这几日便有些忧心。 “我能做什么吗?”穆锦知晓这次行动定会有危险,神色严肃地想要帮忙。 他倒是知道林诺她们要做的事,无非就是搅乱大局,行刺新帝,但这事哪有这么简单,或许还没动手便被发现,或许行刺后会被抓,倘若顺顺利利便将那位子夺过来,那林夕也不会忍这么多年才得了诏书。 第61页 林诺望着房梁,仍旧是不在意的语气:“不用,不是说好了么,阿锦只需要保护好自己,不论明日是什么结果,带着顾将军的那个,金沐尘,先躲起来……”她觉得不对劲,转头见穆锦表情不太好看,赶紧弥补。 “明日你配制的创伤药就能派上用场,况且不是让你去联系佟家么,你又没武力,替我们坐稳后方可是很重要的。” “等我让人发信号,你便收拾了东西赶紧离开这儿,放心吧,你家妻主特别厉害。” 就会夸自己。穆锦叹气,此刻十分恼怒自己不够有用。除了识得几个字,会一些药理,那些谋划布局都不懂,罢了,跟着她们也是帮倒忙。 他嗤笑:“你是谁家妻主呢?”连定亲都不曾,这两个字叫得如此顺口。 说到这里,林诺认真起来,要同穆锦谈谈:“顾将军说这事过后,倘若局势稳定,便要成亲,给那人一个正经的名分。” “阿锦,咱们也办吧,你打扮起来肯定比那人好看。”林诺打量着穆锦的容颜,只觉得精致秀美,心里爱极。 这句话让穆锦想起,林诺在兰村东山上表露心意时,也提过这事。 林诺凑过来问行不行,穆锦推开她的脸,淡淡道:“你这是拿我同人比呢。” 不比不比,谁都比不得阿锦。林诺又靠过来,搂了人在怀里,在锁骨处蹭着:“好不好嘛,好不好……” 这一蹭便蹭出了火,穆锦只觉得身子热了起来,低声让人放开。 林诺抬头便见心上人羞怯着将脸对着墙,贝齿轻咬唇瓣,她吻了上去,厮磨,又要探进对方口中。穆锦被林诺迷惑,下意识地回吻,两人纠缠着…… 林诺想要褪去穆锦身上的薄衫,却被人阻拦。穆锦原本沉浸在吻中,却挣扎着,小声道:“明日你还去不去做事了?”况且他也要行动,两人再继续做下去,怕是耽搁了。 真遗憾……林诺却也听话,忍着渴望将穆锦的衣衫整理好,抱住人要睡觉。 裴澄说欢好并不只是亲吻这么简单,还要做其他事的,可是到现在为止她也不知后面是什么。 穆锦听着对方仍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有些不好意思,他总是拒绝着。林诺忍着也难受吧。 他倒是懂得更多,但他心想,成亲才会做的事,现在才不给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写什么……不太会开车,加上脖子以下不能写哈哈哈还想写一点的,但想蹭一下玄学,当然我没蹭上……枯了来看看我的封面,红不红,就问红不红!哈哈哈好喜庆。 林诺(冷眼):这么久不更,我看你才是想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作者:呀你有点拽啊,还想和穆锦甜甜蜜蜜不? 林诺:……(秒怂) 第38章 逃离的路 清晨,外头传来小诺的叽喳声,穆锦起先还有些困意,静静攥着被子一角,想再赖一会儿,突然惊觉不对劲,赶紧下床出门。 刚好青竹经过,穆锦拉住他问:“林诺她们人呢?是不是去大典了?” 青竹见穆锦还未梳洗便匆匆出来,发丝凌乱、面色苍白的模样,安慰道:“是的公子,您别太担心,奴去给您打水,待会儿吃了早膳再说吧。” 对于自己的这个临时主子,青竹是很关心的。穆公子看起来冷淡,但相处久了会发现有一颗柔软的心。早上林小姐走时交代自己好好照顾他,穆公子胃不好,应先哄着吃了饭才是。 穆锦哪里顾得上,他耐着性子梳洗用膳后,便要叫青竹备马,他也要去大典看看。 青竹很是为难,将军她们说不让平儿小姐和两位公子出门,且让大家等消息,消息一来就立马送人去安全地方躲着。 金沐尘抚着肚子出来了,懒懒望着这边道:“你慌什么?她们有计划的,咱们别拖后腿就行了。” 如今金沐尘的肚子也有两个月了,但还没稳,他很是小心。也许是怀了孩子,明明十五六的年纪,却比穆锦更沉得住气。 金沐尘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忧,但一想到顾琳琅对自己谋划的事,冷哼一声,揪住小黄鸡的毛,递给穆锦:“把你的宠物喂饱才是正经。” 心不在焉喂了小诺,穆锦坐在院子里时不时地问时辰,他总觉得内心不安,七上八下的慌。 金沐尘看不下去了,把平儿叫来问:“你姐她们何时出的门?” 他是见过上一任皇帝登基大典的,估摸着这会儿才行到中途,拍拍穆锦:“她们要乱了大典,也定是等到最后动手,没有消息传来便是最好的消息。” 但愿如此…… 到了晌午,却听后院有人敲门,青竹打开小门,只见一衣衫破烂脸上还有血迹的女子踉跄进来,急急道:“快走吧,那边儿打起来了,裴姐让我过来告知你们先去和顾将军的亲兵汇合。” 第62页 这是裴澄的乞丐朋友,她在京城倒是因为讲义气结交众多。女子气喘吁吁坐下喝水,穆锦忙问:“她们如何了?” “林姐裴姐躲在暗处还好,顾将军射伤了新帝,顺着箭的方向那些卫兵便发现了她,大臣百姓乱作一团。金统领带了兵援助,两拨人打起来,那叫一个血肉横飞!虽然咱们兵少,嘿,但是顾将军是什么人?” 这女子估计混迹酒馆不少日子,如今像个说书的,忘了危险,眉飞色舞:“顾将军的剑一下就把敌人挑飞,还有裴姐等人暗中协助,原本是很顺利的,那新帝出不去,中箭又没有太医在场,眼见气息越来越弱……” 就是说比较稳妥?金沐尘撇嘴:“穆哥哥你是白担心了。”他便捂着肚子站起来,要叫小厮收拾东西,备马出发。 穆锦见女子说是“原本”,敏锐地发觉不对,问道:“那后来呢?”同时心里不悦,这人说话说不到重点。 女子便不好意思了:“我被卫兵追着打,裴姐送我出来,让我叫你们走,后来没注意了。”说到这里,她忙催促:“快走吧,我还有一些姐妹,能帮你们掩护!” 穆锦面色发白,有些僵硬。他因得到的太少,对林诺不在身边去做危险的事还是很担忧。能得到的爱就这些,倘若林诺有事…… 但事不宜迟,他也知晓倘若官兵顺着顾琳琅查到她的府邸和这座郊外宅院,杀过来,便走不了。 收拾了一番,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为了避免落单,他和平儿、青竹一辆马车,金沐尘因为怀孕后受不得太狭窄的空间,便与伺候他的小厮一同坐另一辆。 这宅院本就人少,穆锦他们来了以后只占用了几间房,除了两三个小厮留下,便是随顾琳琅在城中同人厮杀的侍卫。 那女子等穆锦他们上了马车后,让车夫顺着计划好的路线走,一路有裴澄和林诺的人暗中护送。她站在门口挥手,等马车走远,放火烧了这宅院,心里祝福着那些人。 …… 路上果然有人护送,虽看不见,但时不时会给他们送点果子干粮,车夫赶路很稳,连金沐尘也没有感觉不适。 他们走的小路,有时甚至还要穿过小树林,那些树木会遮挡道路,穆锦他们下车清理,累了小憩一会儿,醒来却发现已经被清除干净了。 这番稳妥倒让穆锦微微安心,不禁想起当初进京时也是如此。林诺她们有时还是靠谱的,穆锦想。 “我说什么来着?”停驻的时候,金沐尘隔着马车对穆锦道:“别担心她们。她们这些女人啊,大事上还是有想法的,咱们这些小男儿,哪里敌得过。” 他还是记恨顾琳琅算计自己,偏偏自己又沉沦于她的柔情。 穆锦没说话,他们行了一天,沿途并没有官兵追来。对于顾琳琅的夺位有了信心,但一日得不到消息,一日不平静。对于金沐尘的话,他也不好发言。 林诺对自己至少是比较坦诚的,顾将军确实有些不妥,金沐尘能够接受,金统领会帮忙,穆锦只能将其原因归于顾琳琅本身的能力了。 到了夜晚,开始起雾,白茫茫一片朦胧,车夫道:“这路不太好走啊。”有时会硌到石子儿,马车便有些颠簸,穆锦没什么反应,金沐尘却捂着嘴,忙叫停,下车便吐了起来。 “你去烧些热水。”穆锦对青竹道,“我煎点药给他。” 那自然不是什么劲猛的药,甚至不能算药,只不过给孕吐之人些许安抚罢了。穆锦按着金沐尘的后背,问他可还好。 金沐尘眼圈红了,骂着顾琳琅:“等她到了,我定要狠狠咬一口,谁让她使我怀孕的?!” 烧水煎药,加之歇息了一阵,时间便费了好些。忽然后方有马的嘶鸣声,青竹打着灯笼往山脚看,白了脸:“可是来抓我们的?” 可不是么。那些官兵也不知是从哪儿得了消息,在这漆黑的夜里,举着火把急速前行。这是否也表明了林诺她们处境不妥呢? 穆锦轻声道:“咱们快赶路。”他同小厮换了位置,同金沐尘坐一起:“我不放心你。”此刻金沐尘才有了害怕的情绪,抓住穆锦的手,强作镇定:“没事,我母亲他们很快便会追上来,咱们暗中不是还有人么?” 暗中的那些人确实出来了,同官兵搏斗,穆锦等人加快了速度,在这深夜逃着,心都沉沉的。 忽然听到前方大喊一声,他们以为被前后夹击包围,却听对方道:“我们是顾将军的兵!” 终于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所以穆锦他们是有惊无险么…… 教资初试过了,撒花~是个好消息~ 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应该先放下一本,把其中一本写完再说,但是又舍不得捡起来的坑…… 第63页 因为平时有课,手速慢,更两本就会占用许多时间,波波还得考研,下个月面试,还有口语考试,现实生活的磋磨哈哈哈,所以对于更新不稳定非常抱歉呀~希望各位小天使的生活都能顺顺利利,和波波一起努力平衡好现实和兴趣、理想的关系~ 第39章 两方汇合 那些官兵才行到山脚,加之和裴澄的人打斗,一时无法靠近穆锦他们。对面道“是顾将军的人”后,马蹄声逐渐清晰。 听罢,青竹惊喜道:“公子,咱们没事了。”他拍拍胸口松了口气,掀开车帘就对着前面喊:“咱们后头还有人在追呢!” 朦胧的光影中,见那一行人交头接耳,便有几个疾速朝着穆锦他们的方向跑,擦肩而过,直直冲向后方的官兵。 车夫吆喝着马继续往前行驶,就要同前方的一群人汇合,后方却有箭飞来。 是朝廷带头的一名兵将冲出了包围,她拉弓就射,因穆锦和金沐尘在发现官兵后便调整了顺序,走在前面,没有被伤及,但后头的两个小厮就遭殃了,箭扎进了马车内! “青竹!” 穆锦惊叫,但此刻无法顾及,有人将那射箭的兵将砍倒,趁此机会众人躲到顾琳琅的亲兵的身后,听着刀枪碰撞声,被领到他们的营地。 营地堆起了火,温暖的光芒让穆锦等人紧张的情绪有些许舒缓,中箭的是伺候金沐尘的小厮,所幸只伤了胳膊,但这样一来就不能细致地照顾金沐尘了。 往后的路更不好走,穆锦看了一圈儿,没有发现其他男性,便让青竹照顾金沐尘。 皱眉喝了一口安胎药,金沐尘嘀咕道:“我好着呢,哪有那么娇贵?” 穆锦没有搭理他,问这些顾琳琅的亲兵:“你们不是在边关吗,是怎么过来的?”虽然她们确实有传消息给顾琳琅说想跟着她,但那边现在应该由林夕的人管,不可能轻易放她们走。 一个年约二十多,身穿铠甲,从眼角起沿至耳边有道长伤疤的女子看起来是领头的,她在火堆旁坐下,爽朗笑道:“想走就走了呗,反正那边也不需要咱!说咱们不听管教,上战场不如打扫马圈。谁稀罕,她们以为没了顾将军就能站稳脚跟?” 她啐了一口,“咱姐妹们寻思着,还是跟着顾将军,这劳什子新帝太没良心,既然将军要反,咱肯定要帮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都是赞同的模样,穆锦才了解到顾琳琅在军中的声望。 这些人也有好几十,个个都是在战场摸爬滚打磨炼出的,那林夕派去的亲信不收买人心就罢了,还把人逼到对立面,莫非是草包? 寒冷被火焰驱散,外面进来了一白面女子,长相儒雅却有壮实的身躯,她冲刀疤女子点头:“朝廷的人都收拾了,但我建议还是换地方,以免她们再派人来追击。” 可金沐尘经过跋涉后,面色已经有些不好,他才怀两个月的胎,途中为了减少负担只带了药和干粮,营养也不足,此刻再出发,只怕受不住。 “我可以!”金沐尘咬牙,“我可不想死在半路上,肚子里这个要是想活,也肯定能撑过去。”虽是如此,却不自觉将手抚上小腹。 这些兵才知道这位少年是顾琳琅的男人,纷纷抱拳道:“姐夫好!”“没想到姐夫这么小”,然后开始发愁。 穆锦想了想,问刀疤女子:“附近有村落或者百姓住吗?” 这可把人问住了,刀疤女子挠挠头:“咱对这块儿也不熟,来了没多久呢。”一旁的白面女子笑着开口:“方才我看你们好像还有朋友相助,说不定知道呢?” 也对。听说裴澄的人还在帮着处理官兵的尸体,穆锦找了一个问,得知附近确实有村落,在东边不远处。 “咱们是要借住吗?恕我直言,这有点困难。”且不说会让众人分散,那些百姓会不会勾结官兵,私底下告密还说不定呢。 自然不借住了。穆锦对金沐尘道:“只怕要委屈你,我只能去求些补身子的食物,保证你的营养,若是路上撑不住,只好让你沉睡了。” 这个孩子既来得巧,又来得不巧。金沐尘点头后,众人在村落讨了些食物,那些村民好像还挺好客,送了自家的水果。趁着夜色,大家又出发了,要前往佟华所在的地方——水琴城。 路上,穆锦等人得知了刀疤女子叫黄兔,白面女子叫常德。 想到温顺的兔子,再看看黄兔的刀疤,金沐尘哈哈大笑。 黄兔红了脸:“我爹怀我时梦到玉兔,我爷爷说看这怀相应该是女儿,又是这梦,生出来的女儿肯定漂亮。因为我爷爷一向看得准,我生出来那会儿也确实可爱,所以小名就叫小兔子。” 第64页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常德贴心地替她道“但是长大些就变了,变得五大三粗,还有些凶,她家里特失望,懒得再取大名了,直接叫黄兔。” 这黄兔家人也太不靠谱了。穆锦等人这么想,又听黄兔道:“但这是我家人取的名字,我可不愿改。我十六岁就出来当兵,再没回过,这名字算是个家里唯一的联系了。” 众人说着话,途中又遇到一些刺客,都被收拾了。穆锦有些担忧:既然会有刺客,他们的路线也许已被林夕她们知晓。 林诺她们怎么样了…… 清澈的河水两边是高低不一的房屋,有船娘撑着竹竿带人穿过一座座拱桥,充满安宁的城,却靠繁华的商业为生。 来自各地的商人,多种多样的商品,金沐尘停下了步伐,想要逛逛。 他们已经和佟华等人相聚。佟华自从被救了以后,答应了替顾琳琅负责粮草兵器的买卖运输,她带着夫郎儿子在水琴城将生意做大,给了穆锦他们稳定的后备供应。 没想到过去是帮他们佟家做事,如今反过来了。穆锦只觉得世事无常。 见金沐尘难得露出轻松的笑容,穆锦对佟清儿道:“能带我们转一转吗?” 已经对水琴城颇为熟悉的佟清儿笑着应了。黄兔常德她们跟着佟华去搬运粮草,走之前让这几位男儿好好放松一下,于是他们便欣赏到了戏班子精彩的表演、路边卖艺人动人的琴声,还买了一些布料。 穆锦路过药店,补充了一些药材,对金沐尘道:“你要注意身子,别再吃刺激性的食物,那些辣的冰的都不许。” 金沐尘叹气:“你比我娘还唠叨,知道了。”又开始骂顾琳琅,“说起来我好担心我娘啊,她这傻不愣登的,在京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顾琳琅不会把我娘卖了吧?” “哦?这么看来,你不担心顾将军?”穆锦挑眉,淡淡问,金沐尘反应很大,“哈”地一声:“我担心她?她自己要作死,我干嘛担心?她这个人那么狡猾,肯定没事。” 金沐尘嘴硬地否认,但没有再东张西望打量,过了会儿,小声道:“我就不信你不担心你女人。” 穆锦买好药材,先一步出了店铺,只是脚步渐渐沉重。 怎么可能不担心?一路上都牵挂着。穆锦从官兵、刺客的追杀中隐约发觉了什么,可这种担忧又不能在此刻说出。他们才到水琴城,尤其是金沐尘需要安定的环境,且贸然派人打听也许会被林夕的人发现。 再等等吧,穆锦这样安慰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好气,存稿箱不知道发生了啥,设定时间后保存一直说网络没连接,急得我。 第40章 真假面容 在水琴城已一月有余,可还是没得到关于林诺她们的消息,送去的信件也没有回音,仿若石子投入大海。 饶是心大的金沐尘也有些急了,觉着不对劲:“她们是不是被抓了?” 已经过了怀孕最初的三个月,他反而反应更大,更加没有胃口,穆锦原本想把他养胖些,谁知更瘦了。 这样下去不行,他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营养。 穆锦就冷了脸:“你这模样,倘若顾将军回来,定是担心,还连累其他人。肚子里的那团若不想要,你就尽管不吃饭。” 金沐尘眼圈一红。先前整日抱怨顾琳琅,丝毫不担心,此刻心慌了,如何吃得下饭。且娘亲也没有消息……但听了穆锦的话,他默默端起饭碗。 穆锦去找常德她们商量,常德也是皱眉。她们派去探寻的人至今没有归来,十有八九已经遭遇不测。 “爷爷的!还等个屁,再等下去咱的将军命都没了。姐妹们,咱们干脆杀回京城,去瞅瞅皇帝到底死没,把将军她们带回来!” 黄兔瓮声瓮气道,很快头上就被人敲了一记。 “你自己作死别带上大伙儿!”常德剜了一眼黄兔,不理会这个二愣子,对穆锦问道:“将军她们送你来之前可有叮嘱过什么?那些负责护送的人,也都没联系吗?” 穆锦摇头。走得仓促,路上保护他们的人处理完追来的官兵的尸体便消失了,他只当回去复命了。 这还打什么仗?主帅不在,就剩后方囤粮的,还有一干亲兵,加上几个孱弱男儿,还能夺位吗? 穆锦想起佟华这几日言语间的犹豫和暗示:她虽仍积极做着疏通运输道路和隐藏粮道的事,却来问穆锦:“可有下一步指示?” 商人追逐利益的本性以及对自己和家人前路的迷茫,让佟华决定跟着穆锦他们做事的决心有些动摇,这是穆锦能理解,并无可奈何的。 冷静如穆锦,也不由得内心焦灼,想着林诺若是到了,定要像金沐尘说的那般,不要给对方好颜色看,但更多的是担忧,只希望她平安。 第65页 已是黄昏时分,残阳如血,水琴城仍热闹非凡。金沐尘和穆锦吃了饭出来消食,他们走到桥上,看着河中争着抢食的鱼群,心中郁气淡了些许。 桥下船娘撑着竹竿载人前行。载的是一男一女,明显是彼此心悦,男子侧坐于船上,不时逗弄游过的鱼儿,因鱼溜得太快而叹气,女子则一双眼睛都放在男子身上,时刻注意。 两个心上人不知所踪的男儿便对视一眼。 金沐尘撇嘴:“不看了,回去睡觉。” 穆锦正想开口,听得不远处骑马吆喝声,心中一紧,忙抬头望去。 水琴城来往的人虽多,但这个充满诗意的小城总是干净整洁,马蹄踏过青石板,并没有扬起太多尘土,行人纷纷避让,注视着那两匹马和马上的人,眼里是好奇。 因为那两人身着铠甲,冰冷的甲衣上沾着斑斑血迹,还带了头盔,一看就来头不小。和平安逸的水琴城百姓们心中虽觉气势汹汹,却并没有害怕。 桥上的两人看着马上的两人。 对方越靠近,穆锦和金沐尘的心就越提起几分。会是她们吗?一个想着林诺,一个想着顾琳琅,期待着…… 原本那两人专心骑乘,路过小桥,前边儿一个瞥见了穆锦,顿了顿,抬手让后一个也停下。 明显前面那个是地位高些的。金沐尘心想:顾琳琅那厮是将军,那第一个肯定是她。已经想好要如何收拾对方了,只眼眶一热,说不出话。 穆锦又是另一种想法。别忘了林诺可流着皇家的血脉,即便是替顾琳琅夺位,平日里顾琳琅也是对林诺有几分尊敬的。指不定是林诺呢。 可怎么只有两人? 心中顾虑暂时放下,当她们取下头盔,穆锦便上前去,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带头的果然是林诺。 她的桃花眼弯起,笑得有些傻,下了马凑过来,就要抱住穆锦:“阿锦,我想你。” “身上都是血,别抱我。” 穆锦嘴上说着嫌弃,却也带了一抹笑意。 但等他从喜悦中回神,却发觉不对劲。他以为后头那个是顾琳琅,再不济也是裴澄,谁知竟是之前派去探寻的小兵。 他转身看金沐尘,少年面色苍白,捂着小腹,眼底一片失望。 “顾琳琅呢?我娘呢?”金沐尘喃喃道。 小兵低头不语,林诺也散了笑,摇头回答:“打斗中被包围了,顾琳琅带我们突破出去,大家往不同的方向逃,以便于分散兵力……” 后面的意思大家也懂,顾琳琅、林诺、裴澄就这么分开了。 穆锦轻轻扶住金沐尘:“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 只寻到了林诺,黄兔也奖赏了那小兵。然而也许是没寻到所有人的缘故,那名兵有些自责,并没有因为记了一功而高兴。 也是,顾将军对于这些兵将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黄兔等人表示理解。 不知该如何安慰金沐尘,穆锦只是默默去厨房煮了些养生汤。 但金沐尘早已恢复,他将负面情绪压在心底,强笑着接过了汤,道:“哎呀穆哥哥不必这样,我好着呢。” 穆锦不善于宽慰他人,只能更加关心金沐尘的身体。 金沐尘比自己小上两三岁,穆锦隐隐是将他看作弟弟的。 因为爱上了顾琳琅,就将自己与母亲的前路都托付给了对方,带着腹中的孩子经历了短暂逃亡,来到水琴城后每日都在担忧,如今林诺回来了,顾琳琅和他的娘亲却没有踪迹。 更加让人想要好好照顾一番。 · 窝在被子里,穆锦侧着身,单手支住脑袋,懒懒问正在泡脚的林诺:“那小兵是如何找到你的?” 林诺头也不回:“路上遇到的。” “我同大家分散后,不敢传信给她们,担心被半路截了。一边寻找一边朝这里走,途中还躲了好几批官兵,后来在路上遇到一个小兵,抓住后却发现是友军。” 穆锦又问:“你们怎么穿得一个模样?”半路遇到的,会有同样的盔甲? 这个问题林诺倒能回答:“她遇到我时衣衫褴褛,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刚好我也需要换,就扒了两个路过的官兵的衣服。” 穆锦回想白日里看到的那铠甲,确实与黄兔她们的不同,也就没说话了。 林诺也钻进被窝,一双眸子可怜巴巴望着穆锦:“我心里念着你,片刻不停歇地赶路,阿锦还要质问我,这么冷淡,是我哪里错了么?” “没有。”穆锦淡淡道,“只是你一人来,我虽高兴,却也担忧罢了。” 林诺带来的消息是,林夕并没有死,只不过顾琳琅的箭上有剧毒,如今也是奄奄一息,在宫里吊着命。 如今朝政大权旁落他人,也许是魏相,也许是其他人,总之官兵仍在一波一波搜查,他们仍需要谨慎。 第66页 不过林诺提供了她们几人分离时的地点,希望随着这个路线,能早日找到顾琳琅、裴澄、金统领等人。 林诺打了个呵欠,闭眼嘟囔:“会没事的,阿锦莫怕。”二人在渐深的夜色中准备入睡。 空气渐渐凝滞,周围也一片安静,烛光摇晃,在墙上投射歪歪斜斜的影,听着林诺沉沉的呼吸声,穆锦进入梦乡。 一只手悄悄滑上穆锦的被,就要钻进里面,搂住纤瘦的人儿。穆锦不为所动,长长的睫毛只有轻微颤动。 有人靠近了穆锦,目光沉沉,头一低,欲亲上那薄薄的红唇。 “咻——” 发簪抵上那人的喉,那只手也被抓住。 暗色的房间里,穆锦盯着眼前的人,对方的面容是自己所熟悉的,却在此刻让他觉得厌恶。 他低低一笑,内心是无尽的怒火。“我忍你很久了。本想看你能装到几时,可没想到你这么无耻。” 对方有些无奈。本想一亲芳泽,享用一番,却没想到娇儿郎竟是个小辣椒,还敏锐得很。 穆锦见她笑,发簪更是刺进一分。 “别用她的脸笑。” “你究竟,为何扮成林诺的模样,混进我们中间?!” 作者有话要说: 林诺冷笑:有人模仿我的脸,还想对我家阿锦动手动脚?!你完了,你死了。 穆锦冷笑:你一点儿用都没有,若不是我识破,你怕是早就绿油油! 林诺哭唧唧:qaq不怪我啊是作者这么设定的…… 作者:咩哈哈,我得意地笑。 第41章 十日之内 光线昏暗。眼前的人的面容,穆锦却依旧能看清。 此刻对方一双桃花眼里尽是风流,嘴角勾起。月光从窗棂撒进,衬得那女子肤色晶莹,白皙如玉,让人心动。 这是林诺的脸,他本应沉迷。 可越看到这张脸,穆锦就越愤怒,低声问道:“她在哪儿?” 那人也承认得干脆,并不辩解,也不回答,只轻笑道:“你是如何看穿的?”她一脸好奇,自己的易容术出神入化,竟会这么轻易被破解。 见穆锦面色紧绷,伸手就要抚上他的脸。 穆锦躲过她的手,用力更刺进一分,尖锐的利器扎进皮肤,那人顿时就出了血。 知道这小辣椒是来真的,那人收了笑,忙道:“跟你开玩笑呢,美人怎么如此心急。” 不是说林诺的心头好是从村里出来的普通平民?竟有这般狠辣。她答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做个尝试,很快你那相好就会放出来。” “这不怕你着急,我才扮成她的模样,以慰你的相思嘛,你却这么对我……”她脸上带了委屈,摸了摸伤口。 呵。穆锦冷眼看她做戏。想到林诺在这人手里,不免担忧。 同时打定主意,等把人救回来,定要好好收拾一番。 忽而他脸色变了,冷声道:“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让你冷静下来的药物罢了。”那人还暗叹小辣椒不好对付。先前用饭时,她要给穆锦夹的菜,都被躲过。 也许那会儿就在防备自己?“好了,我配合得也挺久,如今是你乖乖听话的时刻了。” 这个伪装成林诺的人拨开穆锦无力的手,望着他面上的潮红,淡淡一笑,“放心放心,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现在我可没那个兴致。你睡一觉,明早起来又是新的一日。” 穆锦的身子逐渐软下去,他强撑着望着对方,只觉意识模糊起来。而那人觉得既然已经暴露,就更要速战速决,当即准备溜到下手目标的房间。 她本想着慢慢来,可惜…… 然而当她出了房门,趁着夜色,从静悄悄的院子溜到金沐尘住处,推开门迎来的却是冰冷的刀枪! 房间里的不是金沐尘,而是黄兔带着几个姐妹潜伏,竟是早有打算! 一连串的不如意让这个女人震惊,她很是不解,到底哪里出了纰漏?但已经来不及思量。 她侧身一闪,同包围自己的几人打斗起来,然而到底不是学武出身,加之人手众多,愤恨啐了一口,忽然投了一枚烟弹,消失在院儿里,寻不到踪迹。 被她逃了吗?黄兔环顾四周,当场就想骂爹,却听空中传来爽朗的笑声,那个人留下了一句话。 “还好我留了一手。十日之内,倘若你们不把那孕夫送到望云山,就给那废皇女和她的小心肝收尸吧。” 这让人心惊的同时摸不着头脑。 孕夫?在场的只有金沐尘一人,那个人是来掳走他的?可是……常德想了片刻,又忆起后半句话,叫了声“不好”,忙奔向穆锦的屋子。 …… 穆锦觉得陷入了一片柔软中,舒适地直让人想睡下去。不一会儿,周身却又从心口处透出一股凉意,接着麻麻酥酥,疼痛开始从内到外蔓延。 第67页 好疼啊。他艰难地与那痛对抗着,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只希望有人能把自己拥进温暖的怀抱,告诉自己,别怕。可是那人在哪儿? 刺眼的光让他睁开了眼,也许是对那人的渴望促使自己回归吧。穆锦动了动胳膊,抬起来遮住阳光。 “穆哥哥,你感觉怎么样,还痛吗?”听罢,穆锦看向发话的人,是金沐尘红着眼睛在问。 他们赶到穆锦的屋子时,便见穆锦意识涣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事情来得突然,为免避人耳目,也不好请大夫。常德家中祖母曾教过她一些医术,后跟随顾琳琅,也没丢了这本事,便替穆锦把脉施针。 整整一夜,穆锦的身子时热时冷,还小声叫疼,金沐尘的眼泪就止不住。 在他印象中,穆锦是很坚强的男子,一路护着自己,很有做哥哥的样子,虽冷了些,但自己同他已有些情谊。 床上这人唤着林姐,叫着疼,是金沐尘不曾见过的脆弱。 穆锦摇头,醒来后,身上便不疼了。 常德见他稳定下来,眼见又到了白日,便出门请正经的大夫了。黄兔带着人去查那假的“林诺”,金沐尘便守着穆锦说话。 金沐尘很是佩服穆锦。他小心地坐到床边,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林姐的?”还在饭后给自己端汤到房间时,留了一张纸条,说是可能那人会对自己不利。 穆锦此时没有力气,待青竹伺候着喝完粥,才开口:“她的称呼不对。”眼神也不对。 虽那人模仿着学林诺见到自己傻乎乎的模样,可当她提起顾将军,却是称的“顾琳琅。” “——打斗中被包围了,顾琳琅带我们突破出去,大家往不同的方向逃,以便于分散兵力……”他回想昨日林诺这般解释,冷笑一声。 林诺虽流着皇女的血,可她从来不把自己当皇室子女看待,对顾琳琅都是称之为“顾将军”,可昨日那人是叫的名字。 且她和小兵的相遇也很奇怪,穆锦便仔细观察,并谨慎地拒绝了那人殷勤的示好,没有接受她夹菜。吃饭过程中,那人的眼神总在金沐尘身上打转,重点盯金沐尘的肚子。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好,殊不知林诺是穆锦最关注的人,也最了解。 “大夫来了。”这是水琴城资历最老的大夫,年纪也大,颤颤巍巍地被药童扶着,还揉着自己的腰。常德也是心急,人家大夫还在家中吃饭,就把她给抬了过来。 “脉像沉稳,但有凝涩之感,似乎有什么在堵着……唔,奇怪……”老大夫很少见这种情况,思考一番,决定回去翻翻医书。可以肯定的是,穆锦确实中了毒,但是什么毒,如何解,就不得而知。 众人把人送回去,又耐心等到下午,老大夫那边却没有进展。黄兔直抱怨水琴城的大夫医术不行。 这个大夫已经是水琴城最好的了,平时还请不到,她也束手无策,还找谁? “把所有城里城外的大夫都带过来,我就不信治不了。”这么粗鲁的做法,也就黄兔能做出来。 穆锦更关心那假扮林诺的人说的话。 那人自称“我们”,说明还有其他同伙,把林诺抓去做试验,还盯上了金沐尘,到底想做什么?又为何扮成林诺的模样,从自己这处着手? 常德把那人离去时的话告诉了他,穆锦对这“十日之内”的期限有些在意。他们不交出金沐尘,自己和林诺就会死? 头有些疼,穆锦想再休息一会儿,众人便退出了屋子,到亭子里议事。 常德她们来水琴城也才一个月,且身份还是从边关逃出来的,顾琳琅这“反贼”的亲兵,请一次大夫倒没啥,若把所有大夫都请一遍,定会惹人怀疑。 可穆锦也不能不治啊?想着十日的期限,金沐尘悄悄溜回穆锦的屋子。 穆锦正躺着,放空意识,脑海里浮现林诺的面容,刚有点儿影,耳边便听少年轻声低语。 “穆哥哥……不然,你们把我交出去吧。”这话让穆锦不禁愣住。 金沐尘拉了穆锦的手,犹豫万分下了决心:“你的毒也许只有那些人才能解,林姐也在她们手上,我……” “你胡说什么。”穆锦冷声截住金沐尘的话。他面色苍白,胸口又有些难受,缓缓道,“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我没事,那呆子也会回来。” 可金沐尘知道穆锦是安慰自己。他低下头,苦笑:“咱们也是难兄难弟了。” “女人都坏。”金沐尘突然开口,“顾琳琅把我勾走,害我到这种境地,林姐也是,自己的男人都保护不了,还得咱们去救。” “是。”穆锦的唇微微弯了一个弧度,“她们坏。” 第68页 可是,还是沉沦了啊。 沉默了片刻,穆锦想到请谁来治了。 他让金沐尘去告知他人:“我的家乡小镇上,有个姓钟的大夫。” “去请她。”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以后大家看到【有修改】的提醒,就是波波捉虫金沐尘:我好惨一男的,看上顾琳琅后,颠沛流离,躲躲藏藏,肚子里怀了崽,还要被奇怪的坏人盯上,嘤嘤嘤把我交出去吧qaq林诺:我好惨一女的,明明整日都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却总是让阿锦受苦,如今被人抓了做小白鼠,还连累他人,我有罪qaq顾琳琅:我,好惨一女的,背景已经很惨了,想夺位,却没成功,拐了沐尘给我生孩子,让他母亲上了贼船,已经很过分,赎罪都来不及,还让人担惊受怕,被人盯上,事情结束后要被这小祖宗折腾一辈子…… 金沐尘怒目:这是你该的。 穆锦:我呢?现在中毒了好吧?我快死了! 波波:我也惨啊qaq马上就面试了,整天忐忑,还得准备考研,晚上还要码字…… 众角色:这就是你让我们惨的原因?! 波波,卒。 我更新啦~ 第42章 黑牢之中 钟意觉得近日眼皮子有些跳。时而左眼,时而右眼,真是怪哉。 她本身就是大夫,可不信那些个神神道道的说法,例如哪只眼睛跳是灾,哪只又是财的,只当是太疲惫所致。 她的医馆虽冷清,可人是很勤奋的,并没有因此懒散。前一阵刚好得了前人圣手的医书古籍,她爱不释手,若不是得借隔壁药铺的帮忙,靠诊治被推荐来的病人挣钱维持生活,巴不得整日耗在那医书上。 钱,谁不爱钱呢? 但钟意觉得自己是一个脱离世俗的人,她挣钱都是为了搜寻购买更多的医书古籍,否则那铜臭味的银钱,才不稀罕。 每每想到这儿,钟意便很自豪,又惋惜,可怜她钟家医术,在过去多么辉煌,传承到自己这代,便只有个形儿,害得自己不得不学别的医书的知识来填充。 这日阳光正盛,她关了医馆门,歪着头趴桌上小憩,外头便响起粗鲁的敲门声,平白扰人清梦。 那“砰砰”声叫人心烦,钟意打开门,脸色不好看:“干嘛呢?谁病了?”来她这儿的几乎都是周围熟悉的人,但眼前这两位…… 门前站着俩冷冰冰的女子,身材结实,力气也大,二话不说架起她就走,钟意吓得哦,还以为自己遇到歹徒。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做什么?你们、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来人啊,救命啊……” “什么穆公子?穆锦?那又如何,我不去,不去……诶诶我的箱子至少得带上啊!” 面前的大夫走来走去,把金沐尘的眼睛都晃花了。他不耐道:“你停会儿,穆哥哥的毒到底能解不?” 就见那清秀的大夫翻了个白眼,坐到椅上翻医书:“我可没说过自己能解,你那穆哥哥非找我来,只能是尽力。”把金沐尘郁闷得不行,转头看向床上的人。 穆锦此刻更加不好了,肉眼可见地消瘦,面色苍白。把钟大夫请来就用了三天时日,期间也有去找其他大夫,但都无果,若是这位也不行,那他就凶多吉少了。 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把金沐尘交出去,但穆锦不可能如此,否则如何向顾将军交代? 那人为何要金沐尘?且是先冒充林诺接近他们,若是扮成顾琳琅,不更容易得手吗?众人心中皆是不解。 其实对于那假扮的刺客来说,心里也是苦啊。 黑狐回了望云山,她二姐,也就是望云寨二当家听了消息,立在大厅等她过来,却听人报告说小妹受伤,且并未得手,忍不住去她房间问。 “你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易骨功也修得不错,还不能骗过那些人?”二当家疑惑,以前小妹可从未失手。 黑狐盘坐在床上运功疗伤,闭着眼睛不语,心中暗骂,二姐不关心妹妹身体,一回来就质问,有本事自己去呗。 同时也自责。她原本是想易成顾琳琅的,可潜在暗处摸情况时,一眼就看到那小辣椒——明明是乡野村夫,却肤白貌美,不同于旁边那孕夫的俏,整个人冷冷清清,笑起来眸中波光流转,直让她想把人压在身下,看看他承欢时是否会露出艳丽的媚色。 想着抓人也不难,干脆享受一番,也许此次还能掳走个美人作夫郎。谁知小辣椒如此心思缜密,竟然能短短时间内作出防范。更让人心痒痒了。 黑狐毫不在意:“反正十日之内他们就乖乖上来了,二姐不必担心。” 最好如此,否则无法跟天师交待。二当家瞅了一眼这妹妹,说句“好好休息”便出去。 第69页 她回到卧房,走到床头,把床边短柱上的石兽一扭,地上便有一处石板移动,露出供一人通过的口,竟是个地下室。 二当家顺着楼梯走下,拿起墙上火把,照着前方漆黑的路,行到最里面,是一地牢,透过冰冷铁杆望去,浑身血污,披散着长发的,不是林诺还是谁? 林诺失了大量的血,头晕眼花,并没有力气抬头看人,只垂着脑袋靠墙坐,手上腿上是触目惊心的一道道伤口,比当初困在唐家受的伤还重,血肉翻卷,深可见骨。 “你别怪我。”二当家叹息道,“很快你就能解脱了,只怪命不好吧。” 命?林诺自嘲,确实命不好。 她也不知自己这么些年被抓几次了,这次抓她的人同样要取她的血,且需要的更多。她原本是能逃的,可不知她们给自己喂了什么,原先形蛊藏身之处开始发作,时不时眼睛血红,整个人也时常不清醒。 加之她们将顾将军和师姐的贴身之物给自己看,说若不配合,便杀了她们二人,林诺只好妥协。 “别挣扎了,你的信鸽早就被射死,买通的人我们也发现了,呵,不过是个私生女,果然是废物,逃跑的手段如此不堪。”不知何时,黑狐也进来了,摸着下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说起来,你那小情郎倒是有意思。” 阿锦?!林诺猛地扑到栏杆前,低叫道:“你把阿锦怎么了?” “没怎么,我可舍不得欺负这么一个小美人。”黑狐蹲下与林诺平视,“只不过给他喂了毒,倘若他不听话,没有按我的要求把人送来,你俩就在地府做夫妻吧。” 她拉了二当家往上走,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冰冷的地牢,衬得林诺更加狼狈。 林诺松开抓住栏杆的手,唇瓣被咬出细碎伤口。有虫顺着地面爬上她的腿。 她捏起,手指轻轻一碾,滚胖的虫身便爆开。 她并不是没有能力逃跑,只是还需等待,等待一个时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丝线索,多年前怂恿那女人给自己种下形蛊、和唐家合作做“试验”,把自己当野兽一般禁锢、这次又来取自己的血……那个人,那个被称作“天师”的人,眼看就要露面。 这次逃了,能躲过下一次吗。林诺眼里是深沉的黑,那些人想拿顾将军和师姐威胁自己,甚是可笑,不过是她假意配合,好让她们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给师姐等人逃跑的机会罢了。 顾将军她们的关押之地在地面,逃跑比自己容易,想来今夜便会行动。原本她毫不担心,可此刻心隐隐作痛。 阿锦中毒了?阿锦可千万别来。 林诺摸着身上的伤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也逃出去,尽管据说那“天师”两日后便会来这儿,可此刻也顾不得揭露此人真面目了,阿锦正在煎熬中,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眼里尽是冷色,想起方才那叫黑狐之人。等她出去,要让那人十倍奉还。 作者有话要说: 心痛,刚才突然发不了章节 吓得我…… 这个月不知道能不能写完,我更新太慢了嘤嘤嘤很快就要见面了,不能总叫穆锦去救林诺呀,林诺也要奋斗~ 第43章 逃与重逢 夜空无星,如钩弯月挂在上方投射浅淡的薄光。 整个望云寨陷入寂静之中,轮流巡逻的小队举着火把四处走动。 距天师亲临还有一日,大当家不在寨中,便由二当家发令,寨中所有人养精蓄锐,务必到时尽全力令天师满意。因此众人早早入睡,倒是给了顾琳琅等人机会。 她们被关到一座干燥的牢房中,里头关押的都是外头望云寨的仇家,属于罪不至死但仍是忌惮的一类。 顾琳琅静静地等,良久推推趴在自己腿上小睡的妹妹:“平儿起来,咱们该走了。” 她话一出,好似也睡着了的裴澄立马睁眼,看着顾琳琅,指指外面,待对方点头,赶紧爬起来,轻敲隔壁墙,接着便听到另一边传来回应的敲击声。 望云山并非只有望云寨一个寨子,只不过近年才起来,比较势大。 隔壁那位便是附近一处叫水云寨的人,因水云寨常常跟这边别苗头,黑狐便抓了水云寨寨主的小女儿。 不过这人估计在寨里并不得人心,水云寨仿佛没这个人似的,毫不吭声。 杀了这人便会成为两寨开战的□□,为防耽误大事,这边轻易不敢开战,又不好送回去,便一直关着。 这人性格木讷,不和牢房里的人说话,却在顾琳琅等人深夜悄悄商量逃跑事仪时,主动搭话。裴澄暗笑,望云寨的怕是看走了眼,这水云寨的小小姐聪明着呢。 裴澄掏出一竹管,用布蒙住脸,将那迷魂之烟吹出去,静等片刻,竟是用钥匙开的铁门。 第70页 她们其实早就能走。不过听说那劳什子天师要来,便在被抓时就和林诺约好,在天师来的前一日逃跑,让望云寨分神,给林诺布置的机会,林诺则待在寨里调查那人身份。 她们下山后会迅速和穆锦等汇合,然后等林诺暗号,三日内若没动静,便上山寻。 牢房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顾琳琅她们蹑手蹑脚,走到大门孔洞处看。 这段时日她们都很安分,让寨里的人放松警惕。守门的两个人,每夜会有片刻时间去方便,因从未放跑过一人,今夜也依旧如此。 弄开门,顾琳琅背起平儿,因为那水云寨的女子对附近熟悉,便由这人领着逃跑,只是心中也暗存三分警觉。 裴澄刚要开口,却见那守门的二人回来了! 虽然那二人去方便,但想着明日天师亲临,动作便快了些,比以往去的时间短得多。她们发现了这几个人,大喝一声:“站住!” 遭了!这可怎么办?正着急,周围却亮起了熊熊火光。众人扭头一看,那位水云寨的竟将牢房点燃,因空气干燥,里头冒起浓烟。 牢房里的虽然是囚犯,但既然没杀,肯定也有用处。那二人一分心,大家便趁着这时机逃跑,眨眼不见人。 二当家赶到,气得发抖,怎么在这当口出事了?她指挥着众人灭火,又叫人去搜。“那几人或许是要下山,赶紧给我追!” 林诺在地牢,虽打听不到消息,却知晓师姐她们该逃了。正在犹豫是否行动,就听得石板被移动的声音,有人提着饭盒送饭。 那是个失了一只眼的男子,木头一般呆愣,偶尔林诺还能发现他身上的鞭痕。 但她对这人可同情不起来,毕竟自己惨多了。因着寨里需要林诺的血,饭食还算有荤有素。从栏杆底处接过,林诺慢吞吞吃着,那男子就杵在一旁不语。 等男子拿回时,脖颈儿一疼,林诺扔了枚石子儿把他打晕了。这扔暗器的本事还是裴澄教的,不过只学得一点,也就能对付这种没有武功的人。 也是心大,找这么个人送饭,是自己太老实了? 那二当家气呼呼地走来走去,见小妹阴沉着脸在旁边不动,这几日的不满爆发:“你若是成功把那几个抓了,她们能跑?若那孕夫在,那姓顾的也不敢逃。” 黑狐冷笑:“二姐这话是把错推我头上?当初我说把她们也关地牢,是你得意忘形,偏说不足为惧,只需关那私生的。”她忽而又道,“二姐还不如看看你房里如何。”那几个都跑了,地牢里的呢? 二当家还是挺自信的,可她没想到,那杂种隔一日便被取血,蛊毒未清,这种情况下竟还能逃出去!!! …… “这水云寨的小小姐还真让人猜不透,一回寨子,家主便把位子传给她,手下人无一反对!”裴澄逗着一脸严肃的平儿,对顾琳琅道。 此时天已经泛白。她们在水云寨呆了一夜,那儿的人都挺热情,让三人紧张的情绪和疲惫的身体得到舒缓。裴澄她们虽依然警惕,却不得不说,水云寨的款待很及时。 “不必管这寨。”她们还有自己的事做,顾琳琅现在只想赶紧奔到水琴城,奔到沐尘的身边。至于那水云寨寨主所说的“从未害过附近百姓,只劫贪官钱财和卖矿产为生”,顾琳琅只听听便罢。 望云山离水琴城很近,她们不敢走寻常的山路,对这儿也不熟悉,还是水云寨的人指了条小道下山。 到了山脚,顾琳琅停住步伐。 “怎么了?”裴澄不解,顺着顾琳琅的目光,看到了一块大石头后的手。 眼神一凝,绕过石头。裴澄不由得叫了声。 “小怪物?!”她不是说要观察一段时日,不准备逃吗? 时间仓促,顾琳琅和裴澄把人背起来,不敢走陆路,幸好这一带多河,她们行至河边,一船娘戴着斗笠站在船上。 顾琳琅担心船娘不载她们,已经在思考是杀了还是打晕自己划,那船娘像是发现了她们,转身抬头,竟是惊喜的。 …… 日子一天天过去,穆锦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儿。不止黄兔金沐尘等人,连被拐来的钟意也很急,金沐尘更是整天叫着要去望云山。 穆锦都有些烦了。金沐尘去了又如何,当真就能解自己的毒? 他厌极了如此无能的自己,整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叫他人都跟着不好过,像个废物。 当初阿公也是如此吧,病得起不来,被疼痛折磨,听着他的哭声,听着周围村民或真心或假意的安慰,是否会觉得解脱了更好? 他心中摇头,不,阿公最是放心不下自己,当初的眼神分明是不舍。有牵挂的人,应当是不愿离开的。 第71页 他呢?有没有牵挂的人?浮现的是那神色慵懒,目光冷然,见到自己,桃花眼却常含情的女子。 诺……想起自己很久没见到她了。其实上次那假扮的,穆锦本可以立马揭穿,这样说不定不会中毒。可他等到了晚上,实在是因为想多看几眼,那张让自己眷恋的容颜。 “我说了他在休息,你也好好地去躺着才是,诶!”门被大力推开,穆锦不知是谁,也懒得看,闭着眼,微微皱眉。 一双手抓住了自己的,抓得很紧。 “阿锦……阿锦……”叫得急促,穆锦觉得这声音如此熟悉。 可他太累了,加之忽然有种安心的感觉,又昏了过去。 林诺身上都是血污,扑到床头,看到那消瘦的人儿,止不住的愧疚,是她没有保护好阿锦,是她为了自己的计划,忽略了他人的安全和心情。 她将穆锦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接着起身要出去。 “你去哪儿?”裴澄真是服了这个师妹,自己都只有半条命,到了目的地就强撑着醒来,踉踉跄跄直往穆锦这儿来。 “解毒……找人……”时间不多了,林诺希望尽快替阿锦解了这毒,忘记自己也有伤,眼前忽然闪过黑影,天旋地转。 裴澄眼疾手快扶住倒下的师妹,哭笑不得,同时也有些鼻酸。 她知道的,小怪物之所以这么急切地逃出来,都是为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个剧情~ 其实我觉得反派都挺弱的哈哈哈,但主要有点想写感情章了……就让他俩赶紧重逢 第44章 占领县城 林诺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清理过一番,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有些无力。房间内无人,林诺缓缓坐起身,一阵晕眩,她扶着额打开门。 “你醒了。” 第一个发现她的是院儿里练剑的顾琳琅,旁边躺在美人塌上的金沐尘忙叫来青竹:“快把厨房里热着的饭菜送上来。” 林诺张口就问:“什么时辰了,我昏迷了多久?阿锦呢?”这名字简直是被放在她心口上,昏迷时一直念叨。 金沐尘心想不愧是一对儿,她和穆哥哥两人都牵挂着对方,想到这儿,往站在自己前面的顾琳琅腰上狠掐一把。 “有两日了吧,穆哥哥还没醒。” 见着对面这个有些站不稳的痴情种又要拔腿往穆锦的房里跑,金沐尘忙让顾琳琅去拦住:“你先顾好自己吧,穆哥哥的毒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呀。” 也是。林诺按捺住想去找穆锦的心,去饭厅吃饭,碗里堆得高高的,都装不下了。 原来是裴澄在一个劲儿给她夹菜:“多吃点儿,你说你也是,明知道人家要你的血,还上赶着去送,这得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对这小师妹心疼不已。 她还有些担心林诺,“你那形蛊余毒未清?那贼头怎么让你毒发的?” 一个山寨,竟然拿人的血做奇怪的试验,还总爱给人下毒,里头还有易容术高超的人,这寨子到底是做什么的?裴澄觉得,十分不普通。 而且望云寨明明已知晓她们的所在地,却没有在她们逃跑后追到这里,一个个的疑惑让裴澄头大。 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以至于望云寨的人无法分心呗。林诺垂眸,按照那二当家所言,“天师”应当已经到望云寨了呢。 她对这天师的身份真的很好奇,同时有几分厌恶,几分恨意。固然她的那位血缘上的母亲昏庸,唐家贪婪,可挑起开端的还是这些神秘人。 林诺的心里有个猜测——过去怂恿皇帝给自己种上形蛊,囚禁她,还有这次寨子取血的幕后之人,可能是同一人。 天师,呵,可真是会给自己戴高帽。倘若真是以前那个道士,林诺保证,新仇旧恨一起算! 以防万一,这里不能待了。她放下筷子问裴澄:“什么时候搬?” 这……裴澄表示得和大家商量商量。 于是一行人聚在了一起。 钟意毕竟被称“神医”,虽然穆锦身上的毒还无法解开,但抑制毒发还是能做到的。 她也给林诺施了针,彻底将蛊毒清除:“上次给你治,还是在那小镇上。那会儿没注意还有余毒,哎呀是我的责任,惭愧惭愧。”因此没收林诺钱。 缠好绷带,听得那个叫常德的分析:“既然有人能知晓我们的位置,那京城的人指不定也是清楚的,故而咱们该尽快转移。” 还好水琴城虽然小,但地处皇朝和他国的交界处,商业又发达,上面不敢贸然发动战争,以免内乱时让他国有机可乘。 趁着各方敌人还未来袭,应当早作打算。常德指着绘制的城内地图道:“水琴城只是小小县城,但防守坚固,若是出城,附近少山,不好隐蔽,因此咱们还是该在城内。” 第72页 黄兔性子急,忙问:“现在不就是在城内吗?那咱们还搬去哪儿?” 她们如今的住所是佟华买下的宅院,其实已经比较偏僻,难不成还得更偏才行? 常德没说话,看了顾琳琅一眼。后者擦完剑,慢吞吞道:“先下手为强。” 什么意思?众人不解,常德咳嗽一声解释道:“咱们不如占了这城,躲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迎难而上才是。” 裴澄正拿起一个玉米啃,登时给吓掉,她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占了这城?!你怕不是心太大了!何况这就是个小县城,你就算占了,上头还有知府管着呢,那县令被抢了管辖之地,不得向上头汇报?这是哪儿来的信心? “不是,你就算是要和林夕争皇位吧,也得保持清醒才是,现在就想过皇帝瘾了?”裴澄指着顾琳琅道,一脸无可奈何。 钟意只是被拐来治病的,此时听到什么“占城”“争皇位”,真觉得自己命苦,这是进了贼窝吗? 顾琳琅淡淡道:“小小县城都不敢抢,怎么争皇位。”她看似行事冷静,实际上骨子里就是个胆大的狂徒,在战场上厮杀多年,又被家破人亡的经历刺激,早就不耐烦了。 林诺发觉顾琳琅的目光投向了她,勾起一抹冷笑:“在顾忌我?”她摆手,“我没意见。”她以为顾琳琅顾忌自己流着林家的血,如今要推翻皇朝,担心自己不快。 谁知顾琳琅根本不是这么个想法。 顾琳琅面对着林诺,郑重行了一礼,竟是下级对上级的行礼:“你这次还真得是皇家人不可。” 黄兔嘀咕着:“将军真是,什么话不能直接了说。我听不懂。” 裴澄掏掏耳朵:“我听懂了。” 钟意缩在一旁,喃喃道:“我,我也懂了……” 不是吧?黄兔环顾,难道只有自己不懂? 平儿眨眨眼,举起手来,“我没明白。”然而这并不能让黄兔高兴,她只觉得自己和孩子一样的智商…… 林诺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看着面前弯腰的顾琳琅,叹气。自己这所谓的“皇家血脉”真是摆脱不了,这是又让自己做傀儡?想到死去的三亲王,她又摇头,顾琳琅一定能走得更远。 “好。”她同意了。 不是,好什么呀?到底怎么个计划?黄兔懵极,拉着常德,非要她给个说法,常德对黄兔投以鄙夷目光。 “当今皇上,也就是林夕生死未卜,能不能有命继续做皇帝还说不准,可即便如此,咱们为了和她,和皇家对抗,单凭抢一个县城也是不行的。” “何况杀了县令,杀了所有人,也无法保证能掌控这里。我们则需要让县令等人闭嘴,乖乖让出位置。” 用武力的同时还得安抚和商议。林诺点头:“除了我那‘大皇姐’,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便是我,若是威胁县令,且以功臣的地位诱惑,或许能让她主动隐瞒,帮着我们一同抵御。” 你当县令是傻子?钟意又翻了个白眼,这些人可真敢说,就这么个破地方,占了又如何,她们又有多少人,等上头派兵,肯定全军覆没。 她冷眼瞧着,还是好心提醒了:“兵力不够啊,何况谁知道那皇帝死没死。”生死未卜,没说一定死了啊。 且林诺是除了林夕以外的继承人没错,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县令再野心勃勃,你们也得拿出实力让人家信服,比如什么诏书,玉玺啥的。 那玉玺本来是在林夕的登基大典上摔碎了,可林诺笑了。 她体内形蛊被林夕派来的刺客生生挖出,就为了开启装玉玺的盒子,当时的痛楚刻骨铭心。 林夕真的得逞了么? 真让人遗憾。真正的东西,终究还是在自己身上。 “我打听过了,这水琴城虽然平和,县令可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胁迫县令?也许就是你情我愿的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叙述得有些杂。就是林诺她们打算和县令合作,以水琴城为据点,一步步攻略,达到夺位目的。 当然过程会不容易啦,还有天师没解决,穆锦的毒没解决,不怕,冲鸭! 第45章 所谓天师 润润的小雨淅沥下过,淡淡花香藏于空气里,门前的树落了一地的老叶,被马蹄踏过变得更加枯败不堪。 今日阴冷,林诺不放心,再三询问,生怕穆锦冻着。 她扯扯裴澄的衣服,想了想还是很在意:“那大夫和阿锦,孤男寡女的,还是分开吧。” 裴澄还未发话,钟意掀了帘探出头不满道:“你讲讲道理,我是大夫,远行途中需要时刻注意病人的情况,你以为我想跟他待一块儿?!” 穆锦算是自己的熟人,本着情份,她才来的。如今知晓了她们竟然要夺位的惊天秘密,钟意没有担心被灭口而逃跑就很不错了,听得林诺所言,气得不行,有本事别让她去找朋友解毒啊! 第73页 “她也是关心,呵呵,钟大夫莫气。”裴澄把这不会说话的呆子拉到身后,“趁着大早上清静,快走吧。” 裴澄一贯对男子体贴,对负责驾车,一身红色劲装的云雪温柔道:“路上小心,我有两个朋友会在暗处协助的。这天儿冷,你要不再加点儿衣服?” 哪来这么多话。云雪不耐烦,漠然看了对着自己笑嘻嘻的裴澄一眼。他挥起马鞭,轻声吆喝,驱使马儿拉着车前进。 剩下两个面露不舍的,担心心上人的女子。 不知道裴澄什么时候喜欢上云雪的,不过林诺懒得管,她只希望阿锦的毒能解开。 钟意只能抑制毒发,翻医书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医术更加高明的老朋友在更南方居住,人命关天,她纠结一番后地告知了众人。 林诺原本不愿穆锦脱离自己的视线,毕竟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也说不准。但顾琳琅劝她,她认为让穆锦离开也好,请了云雪和裴澄的朋友护送,勉强同意。 自己是因为命运如此,被当作皇家私生女就避免不了纷乱,可阿锦原本能过平静日子的,他一直想挣钱开个小药铺,过平淡和谐的日子。可却跟着自己到处逃,如今…… 她没理会裴澄在自己身边抱怨云雪冷淡的话语,进了书房,找到顾琳琅:“今晚动手?”后者也答:“今晚动手。” 这收买县令的计划也是在常德打听到县令为人,顾琳琅回来后向她报告,才起的念头。 水琴城的县令看起来本分,暗地里却在做贩卖私盐的勾当,常德能发现这事,可以说有些本事了。 她们夜里突袭,那县令正在府中睡得正香,意识到有不速之客,抱着怀里花容失色的小侍,倒显得十分镇静,等发现怎么使暗号叫护卫都无济于事,才慌了。 县令扯了衣服披到身上,伸出手掌往下压:“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几位壮士有什么要某帮忙的?” “改天换日的忙,你可愿帮?”顾琳琅沉声道。 那县令愣了愣,眼里是不敢置信,大概安逸的小城县令生活过久了,还从未见过这种狂徒:“改……改天,换日?” 她自然不傻。这些人,是要造反! “几位说笑了,我只是小小县令,哪有本事助各位行这番伟业?”她苦笑,倒是一脸真诚,“有心无力啊。” 即便被人说出了自己贩卖私盐的事,县令也依旧表示无奈。笑话,贩卖私盐和造反能比吗?拿这事威胁又如何。 这些人看起来是藏在城内的,定不愿被官兵发现,县令不信她们会为了揭发自己而暴露。 不过小命重要,她决定敷衍一番,拖到自己的人来。 但当林诺拿出手中的东西,她傻眼了。 自开朝以来,拿玉玺和皇帝诏书者为新帝,眼前的东西即便没亲眼见过也是听过的,这县令显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传国玉玺! 她面前,一个面白的儒雅女子笑道:“如今新帝病危,倘若有更合适的继承者,县令就不想做一番大事业?” 确认了林诺的身份后,县令妥协了。 原本她们还是有些忐忑的,顾琳琅更是时刻准备抽出剑来,事情还算顺利,算是个好的开头吧。 至于县令是否真心,她们并不在意,只需能掌控便行。 …… 望云山,望云寨。 负责看守牢房的那两个被抽了骨,整个人软趴趴成一团烂泥,在地上哀嚎,叫声凄厉。 好歹也是自己的手下,二当家有些不忍,转过脸不看这惨状。 黑狐的脸也煞白,低头不敢看面前的,被叫做天师的人。 那天师虽面容枯槁,满脸皱纹,老妇模样,可手段了得,擅用蛊,残忍毒辣,据说身后有新帝撑腰。二当家心中发苦,她们是逃不过的。 天师笑了笑,她身穿一身道袍,手中握有拂尘,想装出仙风道骨姿态,悠悠道:“我要的那至阴至寒体质的孕夫没抓来?” 二当家看了看黑狐,后者眼中惶然。她小声道:“是。小的无能。” “试验才做到一半,把供血者放跑了?”二当家和黑狐的头更低下去。 那天师呵呵一笑,脸皮皱起,十分可怖,她收了笑,语气变得冷然。 “好不容易知道了人在这儿,我找你们抓人,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她从京城老巢亲临望云寨,就是因为试验快突破了,自己炼制的第一蛊王因为有了种过形蛊之人的血喂养,即将破茧而出。 即便流着皇家的血又如何?天师想起那个遗传了父亲桃花眼的女子,不觉得对方无辜,只怪那人命不好吧,想到自己过去把她折磨得像怪物,心中有过快意。 辛,你选了她,可后悔?抛弃了你的负心人,让你失去生命的孽种,我把她们都送下去陪你可好? 第74页 等我的蛊炼制完成…… 天师不知在回忆什么,发出瘆人的笑声。二当家担心姐妹,实在忍不住:“敢问天师,我大姐……” “你大姐?”这位天师恢复平静,“你这次把事情办砸了,就别妄想要解药。”她忽然觉得,把望云寨大当家当筹码也挺无趣,这两个人口口声声惦记姐妹,不也没有尽心办事么。 “等朝廷派人过来吧。”天师扫了她们一眼,“至于你大姐,且受着吧,死不了人,日后再失败,就不是痛不欲生这般简单。” 等天师说要歇息了,她们二人默默退出,二当家眼里有泪,自己这是招惹了什么人物。想起皮肤溃烂,担心她无法忍受疼痛咬舌而把人捆起来的大姐,心中沉沉。 背后的黑狐眼中却有不忿。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没想写这么复杂的嘤嘤嘤…… 这个月还能写完不 第46章 天时人和 厚棉被似的大雪覆盖了整个京城,这一年冬,凛冽而猛。 这对于百姓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农民靠天吃饭。俗话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这雪固然有益,但今年格外大,怕是要冻坏庄稼,见这趋势不止,人们心中惶然。 当接二连三的雪压塌屋顶造成伤亡的事故发生,地方官员不得不向上级层层汇报,希望有个对策。 按理说,以往出现这种事,都是雪灾的预告,京中官员都会聚在一起,在朝堂上商量事宜,由皇帝选人,奔赴灾区勘灾,采取防治与补救措施。 可这次,大臣们犯愁了。 “魏丞相,皇上凤体究竟如何?这情况分明就是雪灾,可不能拖了!”雪天寒冷,户部尚书头上竟有些冒汗。这一拖,后面得拨更多银子,到时候又是麻烦事。 原本就是轻车熟路,即便出现灾情,工部尚书没急,但也悠悠道:“是啊,这次皇上又不上朝吗?”那她们在这儿干啥?成天像唱戏的。 魏相心里冷哼,这些个官员装得甚是爱民,还以为是前头那个老实的皇帝在位吗? 她叹了一口气:“贼人在大典上行刺皇上,那箭是淬了毒的。皇上本就体弱,怎么受得起?如今还未好全呢,我等应体谅,尽心分忧才是。” 说得有理。可刚举行完大典就遇刺,之后连着两月不上朝,大臣们对新帝了解本就不深,如此更是易生怀疑——皇上是不是病重? 今日她们依旧在无皇上的朝堂上议事,但人心渐渐有些散,加之灾情越来越严重,平日里不吭声的也开口了,魏相同皇上的关系最近,不问她问谁。 可此时皇上身体实在不济。魏相咬牙,看来得请皇上撑着病体上一回朝了。 下朝后,她去求见林夕。 “皇上在寝宫睡着呢,魏相您……” “有紧急的事儿,我不得不和皇上汇报。”见着门前脸色不好看的护卫,魏相憋着火道。 这人在当日大典上,拼死护住了皇上,把她带回了宫,因此被升为贴身护卫,是她不能发脾气的对象。 行至殿内,隔着幔帐,魏相弯腰:“皇上,老臣有事要报,您贵体可好?” 等待一阵,没有回应,她皱了皱眉,不是说近日好些了么,再次问:“您是睡着了?老臣并非有意扰皇上养病,实是情况不妙……” 这新帝真是不靠谱,刚把她送上皇位,就没什么用。魏相试探着上前,拉了拉被子:“皇上?” 滴答,滴答,好像有流动的声响。 魏相伸手去碰床上之人的肩膀,却触到一手湿冷粘腻,赶紧缩回,刺目的红让她心惊! 这血其实已经有些凝固,只是量确实多,仍有液体滴下,魏相颤颤巍巍把被子彻底拉开。 林夕肚子上好大一个洞,血就从这处儿流出。魏相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没有失声叫起来,可手在发抖。 怎么回事?她想起门外的护卫,有人守着,皇上怎么死的?总不可能是自杀! 门“吱呀”推开,忽然有兵一列列涌入,再次让魏相体会到当时先帝被三亲王逼宫时的场面,只不过这次对象是自己。 “来人,给我拿下!”魏相蓦地看向门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此处,手中握着兵符,一派的正气凌然。 “金统领?!为何是你?你手中怎么会?”她想起更重要的:“不,不对,我不是凶手!” 不是也得是,已经给你安排了! 当日大典,金统领虽派了兵援助顾琳琅,那兵却是穿了便装的,只因不想暴露自己。她习惯给自己留后路,顾琳琅也没反对,因此行刺事件过后,她依旧做着统领,老实本分。直到顾琳琅联系她。 第75页 金统领此时在心中感叹,那姓顾的真是好狡猾,即便不在京城,也能通过飞鸽传信,和她交流,把京中的事计划得明明白白!更是借着这次雪灾,乘势而上! 想到沐尘,她的儿子,还有儿子肚里的孙女儿,这次怎么也得办好了,即便是造反! 她轻喝一声:“魏相不用再狡辩!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话可说?”她指了指魏相手上的血,以及被魏相忽略的,墙角的剑。 “因皇上病重无法起身,魏相来商议上朝之事,竟在争执中持剑而刺,罪不可赦,还不拿下!” “你们……”原本魏相还想再说,却在见到那护卫时笑了,原来是早就计划好的,她反而不慌,沉声道:“杀了我不要紧,你可知如何收场?没有了皇上,你还找谁做皇帝?真当京中大臣和天下百姓会顺从?” “胡言乱语,怕不是已经疯了。”金统领一挥手,便叫人捆住魏相,送进大牢。后者苦笑,自己的选择,难道是错了?一步错,就是送命。 魏相刺杀了皇上,这事儿,会让京中动荡一番了。到目前为止,需要忌惮的也就是林夕的父族,关家,可金统领认为,这都不是事儿。 …… 水琴城这次没有被雪灾波及,黄兔不解,为何还要开棚施粥。 “你是傻子吗。”常德解释道,“你最近没发现吗,虽然水琴城没有下雪,周围别的县城可是受灾颇深。” 她们所在的郡有多个县城,说来也奇,单单水琴城不下雪,常德就想,能不能借这次机会,收拢人心,最好把这个郡也收服。这个县城太小,打仗也施展不开呀。 黄兔挠挠头,难不成得接济其他县城?水琴城就这么点儿地方,哪里容得下那些灾民。想到还没打仗,粮食就要分出去,可心疼了。 “不,战争已经开始。”顾琳琅道,这场雪的可真是及时,她们能够收买人心,同时传出言论——雪灾的出现皆因为新帝不是真命天女,真正的凤女在水琴城而栖,这也是为何没有下雪的缘故。 相信等到京中计划办成,消息渐渐放出来,她们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她们在外面布置,京中有人应和,加之这雪灾,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黄兔又在嘀咕:“只有天时人和,哪来的地利?” “会有的。”林诺进门道。 顾琳琅望着她微微一笑:“接下来就是你出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这个皇帝也是个炮灰。 话说我怎么觉得顾琳琅更有女主范儿?哈哈哈,不过这些只是剧情所需,毕竟正剧嘛,后面感情章再磨一磨人设。 一切都是为了早日和穆锦甜甜甜铺垫嘛~ 第47章 有美人赠 “给你,拿好了。” 热气腾腾的粥被勺子盛放在碗里,裴澄脸上少了几分轻佻,多了几分认真,将一碗粥递给面前冻得皮肤发红的大娘。 大娘接过,嘴里说着“谢谢”,慢吞吞走到一旁,将粥小心喂给了身边的老父亲。 眼见着这一幕,裴澄啧啧有声,心生同情,趁着没有来更多的灾民的闲暇空档,碰碰黄兔的肩膀。 “真这么严重?知府不管吗?京城不管吗?”这些灾民拖家带口的从别的县城赶来,连喝粥都要靠领,这场面,裴澄是没见过的。 这有什么。黄兔一脸不在意,她在边关见的那些罪民更惨。 那种被流放过来的罪民及亲眷,有时候连粥都喝不上,一旦得罪兵头,还会更惨,洗衣服洗得手都烂了。不过罪民和灾民性质不同,想想还是不比较了。 至于为何这些周边的灾民要跑到水琴城……一是其他县城自顾不暇,只有水琴城完好;二是由于那所谓的凤女传言,连带着知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作观望。 不仅这处的知府,连别的郡也开始动摇。 她们不是没有上报,这么久了京城还没派人拨银,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新帝命不久矣,真正的天命之人在水琴城? 如何安排这些灾民是个问题。水琴城以商业为主,这些灾民大多是种地的,有什么工作能安排呢? “修城墙。”顾琳琅道,就算现在用不上,总会用上的。 肚子圆成一个球,脚步沉重地走出的少年也感兴趣地凑到粥棚旁,使得一贯冷静稳重的顾将军不淡定了。 她忙上前搂住她的心肝宝贝,语气也变得又轻又柔:“你出来做什么,灾民众多,待会儿撞到你。” 金沐尘虽觉得顾琳琅担心过度,却也乖乖听话,低了头埋在人怀里,往日调皮任性的少年此刻像小猫儿似的,问起了自己的父亲。 “金统领自然是没事,你放心好了。” 第76页 裴澄叹息,看着人家甜甜蜜蜜,就想起高岭之花般的云雪,不知何时能追到。 她当真觉得自己和林诺是难姐难妹,穆锦妹夫的毒也不知解没解。裴澄转身要寻自己的小师妹,却发现今日起来就没见着人。 黄兔指着城门方向:“好像是被知府请去了。” 打着“勘察灾民情况”过来的县令,将双手交叉伸进宽大衣袖,前方的顾琳琅只顾小情郎,看都没看自己,她也没有丝毫不满。 顾琳琅虽然不再是边关赫赫有名的将军,在京中也是有侯位的,她一个县令只能是陪衬。 更别说这里有一位手拿传国玉玺的“天命之女”林诺,到时候若成功即位,这顾琳琅算是大功臣,可得讨好着。 想起那位“天命之女”,二皇女林诺,县令揉了揉被冻得有些红的鼻子,方才听得皇女的师姐感叹,说是难姐难妹,县令对此不太认同。 什么难姐难妹。 一个中毒的小情郎不在身边算什么,知府大人送上的可是极品,二皇女现在,指不定怀中温香软玉,不亦乐乎呢。 …… 被认为正“不亦乐乎”的林诺,一双桃花眼冷意深深,望着知府道:“你这是何意?” 她看也不看面前之人,端起案上酒杯,一饮而尽,转眼白皙脸上染了淡淡的粉,胭脂似的好看,衬得这位皇女风华更甚。 被刻意冷落的少年咬唇,一双媚眼偷偷瞟向知府,随即抬起柔若无骨的双臂,要去接林诺已经空了的酒杯。 “瑟儿替殿下斟酒。” 声音倒是不媚,但也软绵绵的,常人听了这撒娇般的甜嗓,骨头都要酥。 但林诺本不是常人。她小时在山林与兽为伴,又经历种种,除了一个穆锦能牵动她的心神,旁的人……怜香惜玉是什么,她可不会。 杯子碎在地上,那自称为“瑟儿”的,像是被吓着了,捂着嘴后退小半步,睫上有了泪珠。 看来这位不贪美色?知府心道,看旁边的少年就不那么顺眼了。 这云瑟可是郡城最有名的青楼培训出来的货色。 因其善解人意,柔媚而不俗,一身皮肉娇嫩如初生,加之十四五的年纪,正是采撷的好时机,多少人千金一掷都无法亲近。 原本就是用来笼络大人物的,云瑟可还是清白身子呢,这次被带到厅上,就是为了送给眼前的二皇女讨欢心。 知府暗骂了声水琴城的县令,看起来老实本分,竟抢先一步,还被许诺日后会重赏,而自己不得不主动请人过来,腆着脸讨好。 她可不是盲目行事,是有可靠消息来源的,京中兵力已然大部分归姓金的一位统领。据说金统领手中握有兵符,据说已经灭了关家,据说新帝被魏相所刺杀,据说…… 她也是很佩服,看来倘若不出意外,这位二皇女即位不会受太大阻碍。这又是京中扫荡,又是县城开粥棚收拢人心,手里有玉玺,四周传遍关于雪灾的“凤女”传言…… 瞧瞧,这才是手段!前头的老皇帝、行事古板的先帝、刚上位就遭遇不测的新帝,都没有这位厉害。 二皇女不喜欢美人没关系,还有别的能送。 她正这么想,就听林诺淡淡道:“接下来可能要打仗,你听吩咐便是,少不了你的好,没必要做这些。” 林诺见知府面露尴尬之色,心中冷哼,起身要离开。 “大人,您答应过我的。”知府原本是顺从了,那被推到一旁,久久沉默的云瑟却小声提醒了她,他们两个是有约定的。 云瑟在那青楼日子不差,眼高于顶,这次肯同意,也是奔着皇女的名头。 若跟了二皇女,又是这种时候陪伴着的人,日后怎么也能做个侍君,脱离这青楼之人的身份,跳上枝头。 两人互相有把柄在对方身上,知府只能心里骂,还得筹谋。想着这云瑟若跟了二皇女确实好处更多,不得不开口阻拦。 可对方仿若听不见,径直往外走,知府一着急,便把一个事实说了出来。 “殿下身边可有位叫云雪的公子?这云瑟,是他的弟弟啊!” · “所以,你就把人带回来了?”裴澄要崩溃了,她看着云瑟那害羞的模样,眼睛仿佛要把人盯出一个洞。 她觉得这云瑟怎么也不像她的云雪。云雪性烈,脾气似女儿,大大咧咧嫉恶如仇,是有名拳师黄大家的弟子,怎么会有一个弱不禁风、羞羞怯怯,在青楼的弟弟? 但仔细打量,眉目之间又确实像。 若是云雪在就好了,好想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裴澄问道:“你准备怎么安排人?” 怎么安排?林诺不确定云瑟所言是否属实,只等阿锦他们回来再说,这人,自然先暂住在一处呗。 第77页 暂时拿他当云雪的弟弟,安排了一间布置得体的房间,这地方是县令提供的宅院,比先前住的地方华丽很多。 这皇女还当得像模像样嘛。裴澄笑着看小师妹。 林诺也觉得是。否则,那叫云瑟的,怎么会跟着来,他压根就不是为了寻亲! 只因他夜晚悄悄溜进了林诺的房…… 作者有话要说: 林诺:阿锦快来!我要被人抢走了! 穆锦:(眼皮子一掀,冷笑)哦。 林诺:qaq他进我房了都!!! 穆锦:所以你觉得自己会定力不足被他勾搭走咯? 林诺:没有没有,我对你的心是忠贞不二的(诚恳) 穆锦:那你还不赶紧解决了他。 (等我回来看着膈应人吗?) 感谢小天使“孤家寡人”的营养液!爱您! 第48章 不解风情 天气一如既往的冷,常德和黄兔睡同一间屋子,都不想起来。 许是离开边关有一阵了,水琴城又那么安逸,即便一路走来经历了种种,也比以往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腥满地轻松得多。近日灾民也在有序安顿,兵权又在自己人手里,唉,真是让她们这些兵无用武之地啊。 “呼噜噜——”鼾声沉重,昨日黄兔找顾琳琅喝酒去,聊得太兴奋,睡得就晚,不由得开始打呼噜。 “呼噜噜噜——”比方才的鼾声更响亮,比较短促,大概有些心力不足。 嗯?黄兔揉揉眼,起身去推常德:“喂,醒醒,醒醒。” 见推不醒,她很是不满地轻声道,“整天吊书袋,打鼾还挺响。” 待她缓慢地穿好衣裳出门洗漱,原本侧身睡着的常德悄悄睁眼。 “知道这鼾声多可怕了吧?”常德很得意,捏了捏下巴,平日里总被黄兔这二货的呼噜声吵醒,今日就让她也尝尝。 这二人一前一后出门,用饭后又去看灾民安顿的情况,迎面便遇到了一美貌柔弱的少年。 “云瑟公子?”黄兔见他捂着脸,疑惑道:“你怎么了?” 昨日云瑟跟着林……现在是二皇女,跟着二皇女回来,据说是云雪失散多年的弟弟。他看起来不太好,是想云雪公子了? 黄兔安慰他,“云雪公子有传消息过来,他们应该不久就回。” 虽然对方是青楼出身,但大概是身不由己。 常德端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过来,没说话,她想观察一番,但明着打量对方不礼貌。 云瑟摸了摸眼角,慌里慌张的,道了声“没事”,匆匆走过。 “他怎么了?”黄兔不解,被过来的常德敲头:“要你管?你怕是管得太宽。”况且,这个云瑟究竟是不是云雪的弟弟还说不定呢,万一居心不良…… 林诺站在高台上,将一切收于眼底。 “你昨晚究竟把人如何了?”看把那云瑟吓得,那模样,估计是一晚上没睡好。 “没怎么,自作自受。” 因为云瑟是林诺带回来的,便安排在她隔壁,县令还觉得自己很贴心。 昨夜那云瑟进了自己的屋,林诺在质问他时,发现他仅着一层薄薄的纱,肌肤透过朦胧的纱若隐若现。心里便觉不妙。 于是在对方慢慢伸手去脱那层纱时,林诺把褪了一半衣物的云瑟丢出了门。 此刻看着他好似受了很大的委屈,她冷笑一声,该说不愧是青楼出身么?这时刻想要勾引女人的习惯是改不掉了。 若是云雪回来认亲,而那云瑟身份并不属实的话,到时候,林诺就不会是单单丢出房门这么轻松放过了。 她也不再是裴澄眼中的,曾经不懂人性的小怪物,那云瑟想要什么?还不是看上了自己皇女的身份。 顾琳琅叹息一声,“我是该夸你,还是说你不解风情?” 林诺淡淡瞥她一眼:“你把这句话放到金公子面前说。” 打扰了。顾琳琅面色严肃,呵斥旁边的兵:“这些灾民修城墙怎么这么慢,他们的饭食可饱足?”还未待人答,便对林诺点头,“我去看看情况。” “……”林诺还能说什么,叱咤战场的顾大将军,转移话题的本事也不小嘛。 作者有话要说: 被辅导员拉去开了个突然的会……就写不完了这章是短小君哈哈哈哈 黄兔:云瑟公子到底怎么了? 常德:说了要你寡啊!!雨女无瓜!副将就要有副将的亚子! 哈哈哈最近好像这个梗很火 因为太短小了,这个就当一章小日常 还有一更,晚点放! 第49章 穆锦回归 钟意把穆锦带到了老朋友面前,幸运地帮着解了毒。 她的老朋友住在极南之地,树林茂密,药材众多,待穆锦醒后,原本因为懊恼自己无用,离开了水琴城,让林诺她们操心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他常常向那位请教,养身子的日子也还算舒心。 第78页 远离了纷乱,但穆锦心中还是惦记着城里的那人,总是问何时返回。 “你急什么?” 云雪在这段日子也和穆锦相处得不错,他坐到正在分拣药材的穆锦身边,“不是说那个新帝死了么,你家林诺又是皇女,手里有玉玺,上位毋庸置疑。” 他还调侃穆锦,“到时候你若是做了凤君,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伙伴。” 什么凤君,穆锦可从未想过。到时候和一群男人争林诺?还不如死了好。 但同时眉也皱起来,手上挑拣的动作也慢了。 通过传信,他大致了解水琴城概况,林诺目前虽仍盘踞在水琴城,实际上已经是将这县城所在的整个郡收在手中。 且只要金统领根据顾琳琅的吩咐行事,赈济灾民,待这场雪灾过去,就能顺利将林诺推上帝位。 然而穆锦根本不希望如此。他很早就对林诺说过,只希望过普通的日子,帝王家的黑暗见得够多了,谁能保证林诺不会如同前面的林夕一般,位子没坐热就被推下去呢? 生命危险姑且不说,到时候给林诺塞一大堆美貌男儿,就算林诺不变心,繁衍皇嗣的沉重压力也会让他和她离心。 林诺是绝对不能称帝的,说他自私也好,不可理喻也罢,总之目前趋势让他担忧。 他就好像在黑暗深潭中抓到一根浮木,跟着它起起伏伏,却始终不愿放手。 赶快回去吧,他垂眸盯着那些药材,听云雪说裴澄多么多么烦人。 · 上马车的时候,他心中隐隐有激动,如今身子好了,局势又有利,能和林诺一同面对风雨,还能看着她,不让她陷入帝位的诱惑中。林诺在信中明明说,事成后会离开京城的。 他转身对钟意和那位高人道谢。 那高人脸长而瘦,唇色发白,反而更像病人。但她曾笑着说:“医者往往不能医治自己,这没什么。”可能也是经历过一些无法言说的事。 “你真的不打算留在这里跟我学医?”这位高人仍不死心地问。可惜了一个好苗子,虽然已经二十了,但穆锦勤奋好学,教他的药理很快就能摸清,实在是想收为徒啊! 穆锦摇头,一贯清冷的面容上浮现淡淡笑容,倒是真挚:“我学药理是为了以后的药铺,并没有想学医的意愿。”但仍是感谢她的救治。 也许是一种执念吧,穆锦过去在兰村是靠药材过活,每次看到那镇上的药铺,觉得能拥有这样一家,就是最好的日子。 到现在,这念头也没散,荣华富贵谁都爱,但他和林诺的身份,还是小日子更适合。 时辰不早了,穆锦上了车,云雪驾车,同钟意二人道别。 “你当真不想去?这脖子怎么探这么长?” 钟意被好友这般问,仿佛戳中了什么,收回目光,瞪了老朋友一眼:“有病。” 于是转身回屋:“谁想去啊?那儿说不定很快就要乱起来,我去不是送死么。我是他的谁,已经仁至义尽了。” 虽是如此,熟知钟意性子的这位老朋友笑着摇头。 她可是看出来了,钟意对这穆锦有意思呢。否则怎么会愿意到水琴城去,又怎么会带他找自己。 可是人家已经有心上人了,看样子还彼此心悦对方,自己这个朋友,晚了一步啊。 她背着手回屋:“还是那句话,医者,往往无法自治。” …… 顺利回城,云雪带着穆锦隐蔽地找到了县令如今给林诺她们安排的宅院,由于走得仓促,那信鸽估计还没飞到这儿,因此这里的人竟不知道他们回归。 穆锦身子刚好,云雪扶着他,四处张望。此刻天色昏黄,穆锦出门时没这么冷,想找间屋子换衣服。 他刚准备提议找人来问,就听云雪极其大声叫道:“人回来啦,还不快出来!”那模样,好像他俩是宝贝疙瘩。 当然,对于某些人来说,确实是宝贝疙瘩。穆锦清咳了声,还未发话,就有人冲出来了。 “哪儿呢哪儿呢?唔刚刚听到的是云雪声音不?”裴澄嘴里还叼着一块肉,含糊不清。 见了他二人,先是高兴,再就担心,围着云雪上上下下看:“路上可还好?我那几个保护你的人呢?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急,是不是想我?”接连不断发问,还开始贫嘴。 云雪哼了一声,将穆锦交给后面过来的林诺,转身前往饭厅,任由裴澄在旁边嘘寒问暖。这态度,也算是比先前好些吧,可把裴澄激动得。 剩下林诺跟穆锦立在院儿中。林诺搂住穆锦的肩,也担心他饿了,揽着人,在他额角亲了亲:“咱们去吃饭。” 却发现角落里冒出个人。 云瑟仍是带了面纱,那娉娉婷婷的模样,让穆锦回忆起当初在唐家作客,那名叫阿玉的男子。 第79页 一样的媚,不同的是这人的媚是柔而不俗的,不会让人觉得腻。但即便如此,也无法让穆锦放松。 这人眉目含情,即便没露脸,也看得出是个美人,且还是对林诺有情的美人。 这是从哪儿来的桃花? 穆锦原本就担心林诺因为皇女身份而禁不住诱惑,此刻黑了脸,挣开林诺,兀自去找云雪了。 “这位是?”云瑟上前,声音软绵绵的,“是您挂念着的心上人吗?”虽然也算有姿色,但也没觉得比自己美多少嘛,更不用说那醋劲儿,见着自己就黑脸,哪有自己柔顺,莫非二皇女就喜欢这种类型? 他见林诺没走,心中一喜。身为皇女,总会有三夫四侍的,这人这么爱吃醋,二皇女说不定会不满。 “我看他好像是误会了什么——”正要继续说,却看到了林诺冰冷的眼神,仿佛自己被野兽盯上,不由得呆住。 林诺忍住杀意,轻声道:“你的云雪哥哥回来了,你不去先关心他?”脸上一抹嘲讽笑意。 根本不搭理他,跟着进去了。 留下云瑟不甘心地握拳。 他就不信,会有人不爱美色。也不信这两人的感情会长久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好困…… 中途断了好几次 我去睡了—— 穆锦:你还真让我回来被膈应?不解决这事儿别上我床。 林诺:qaq阿锦 我会很快的,别生气 第50章 我来就好 刚解完毒回来,就发现对方身边有个容貌姣好、比自己温柔、时不时凑上来的可人儿,谁不糟心? 反正穆锦是不顺心的,那人一看就对林诺有意思,路上穆锦还在想到时如何让林诺从中脱身,以免最后真要和人争宠,结果就来了这么一出,他从黄兔那儿得知,这人还是林诺自愿带回,屋子还在她隔壁,就没给林诺一个笑脸,坐在炭盆旁看“兄弟相认”。 云雪见了云瑟,眼神从迷茫到疑惑,再到惊讶和喜悦。待云瑟掏出一枚玉扳指,摘掉面纱,这二人便执手相看泪眼,你“哥”我“弟”地抱在一处。 那场面,穆锦也不知该不该表示感动。 还真是云雪的弟弟?!众人反应不一,但既然确认了身份,那态度便也是不同了。 说起他们的过往,原来云瑟和云雪幼时家中发大水,随爹娘投奔多年未见的亲戚,刚好亲戚家仇人寻仇,趁着夜色杀了一干大人,只留下他们两个小男娃,想卖给青楼挣几个银子。 那几个寻仇的喝酒说笑,云雪便悄悄带着云瑟逃,钻狗洞时被追上。 “你先出去。”来不及了,两个人只有一人有机会逃,小小年纪的云瑟选择为哥哥拖延时间。 “……” 那一刻云雪很犹豫,最后却仍是逃了:“你等着我!” 因此一人逃出去后被佟家收留,拜黄大家为师,一人却寻不到踪迹。 即便长大后云雪找到当年的那些人杀掉,心中也始终有朵阴云,弟弟将生的希望给了自己,可自己却无法寻到他,仿佛如今的一切是靠对方牺牲得来的。 “你,你一直在水琴城么?”云雪一贯坚强,不愿落泪于人前,擦擦眼泪问,声音中带了哽咽。 云瑟笑靥如花,丝毫没有阴霾:“嗯,被他们卖到这里的青楼。” 他安慰哥哥:“好在我熬出来了,还是清清白白的,那儿的爹爹原本是打算把我送给高官,多亏我遇到了二皇女。”眼神转移到林诺身上,有些羞意。 “感人,我想哭。” 黄兔最是重视家人,见到失散多年的兄弟重聚,抢了常德随身带的手帕抹泪。而且云瑟公子貌美心善,当年能牺牲自己救兄弟,如今算是脱离苦海了。 真是个二货。常德无语了,没发现另外有几人神色不对么。 幼小的弟弟将希望留给哥哥,自己陷入泥潭,着实让人钦佩,但最后云瑟的话语,不说林诺,其他人都隐约发觉了他的心意。 “这位是穆公子吧?”那云瑟话题又转到穆锦这儿,盈盈屈膝一拜:“穆公子和哥哥一路上可顺利?” 他眸中带笑,柔柔怯怯:“未听二皇女提起,竟不知她还有这么一位标致的意中人。” 什么意思?穆锦眯起眼,拍拍手站起来。 云雪此刻找着了弟弟,什么敏锐都忘了:“日后你和穆公子多相处就知道了,兴许能成为朋友呢。”弟弟从小乖顺,在他眼里没缺点。 我的傻雪儿,你没发现我妹夫根本不待见你弟弟吗? 裴澄都能闻到那火/药味,小怪物不仅有人要,还开始招桃花,她道:“那什么,这人找到了挺好的,青楼的卖身契拿回来没?还有啊,你们赶紧去休息吧,特别是雪儿,小脸憔悴得我心疼。” 第80页 穆锦问正在收拾饭厅的青竹:“有我的房间吗?” 有的有的!青竹赶紧答:“二皇女的房间在左转第一间。” 穆锦不语。谁问她的房间? 林诺在云瑟看向自己时,便在想如何哄好她的阿锦。然而人是她带回来的,当初嫌麻烦也没反对县令的安排,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解释,见穆锦要休息,拉了人手往里走。 看了一眼林诺牵着自己的手,穆锦沉默着跟着。 而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又去看云瑟,后者依旧是甜美的笑。 …… 一进屋穆锦就甩开林诺的手,任由她在自己身后“阿锦”“阿锦”叫着。过了一会儿不叫了,回头一看,她可怜巴巴望着自己,一双眸子无辜极了。 其实林诺算不得有什么错,穆锦也知道她不会轻易变心,心里就是有无名火,如今局势看似明朗,实则暗潮涌动,还要操心感情问题。 他坐下,林诺也过来挨着坐,他挪一点儿,她就挪一点儿,最后忍不住了:“你坐过去。” “哦。”竟然听话地照做了。 “阿锦不疼我。”在外面装得高冷的她此刻焉巴了,“他是云雪的弟弟,我也没想那么多。” “我就想抱抱你。”像只小奶狗。 这话说得,穆锦都有些动摇了。他等了这么久才和林诺真正地相聚,他也想林诺啊。 问题没解决之前,一切免谈。 “他来之后就没对你做什么?”穆锦问。 献殷勤,抛媚眼,当初在兰村有个死了妻主的寡夫经常勾引有夫之妇,穆锦都见多了。 这样想云瑟其实不太好,他是青楼出身,可身子还是清白的。但方才那人话里有话,什么“未曾听”,不就是觉得穆锦配不上林诺么。 “没,没有。”林诺难道要说,那云瑟半夜来我房间脱衣服给我看?就算丢出去了,也还是会惹人生气。 穆锦的凤眼一扫,她还是招了。 我就知道。穆锦也没说林诺做得对不对,面无表情,在对方忐忑的目光下开口:“你如今是皇女,三夫四侍再常见不过。”日后指不定还要称帝呢。 不不不!求生欲很强的林诺赶紧解释:“我只要你一个。” 看着她,穆锦最后还是勾起了嘴角。 “那你准备如何做?现在箭在弦上,你难不成不做皇女,不做皇帝?” 扔给顾将军她们。林诺不假思索:“本来就只为了把林夕拉下皇位,那皇位谁爱要谁要。” 那自己倒成了让君王不爱江山的祸水了。穆锦这么想,又道:“那云瑟是云雪的弟弟,他喜欢你,你怎么办?” “我可不帮你处理桃花债。” 林诺轻轻抱住穆锦:“阿锦不用想这么多,一切我来就好。” 她的阿锦好像在吃醋。但林诺爱极了这小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穆锦也不是气林诺做得不对,只是看到这朵桃花不舒服罢了~在此感谢一直陪伴没有离开的小天使们,么么 第51章 温柔鼓励 “据禀报,的确有多名灾民莫名死亡。” 常德这般对顾琳琅道,语气凝重。 按理说到了水琴城,灾民们不应再受雪灾的影响。身上有伤的,请了大夫治;多日未进食的,粥棚也还在开;也替他们临时搭建了棚屋,特殊情况的安排到当地百姓家中…… 就算是修城墙,也不会累死。 她们去衙门察看情况。 “是毒。”检查了尸体,仵作肯定道。 县令捏着鼻子站在门边儿,为了表示对此事的重视,即便再不情愿,她也要做个样子:“咳咳,这尸体看起来还挺,挺新鲜的,应该死了没多久吧。” 你对这还有经验?林诺瞥了一眼县令,蒙住脸后走进去看尸体。 的确如同县令所说,尸体保存完好,且面容清晰未变形,肌肤看上去也是比较光滑的。 林诺并未触碰,问仵作:“这像是中了什么毒?” 提起毒,她首先想到的便是望云寨的人。 仵作是一名长相普通的女子,她道:“小的验尸多年,对中毒迹象颇有了解,这应当是吃错了东西。” “是食物中毒。”插进尸体胃里,发现了未消化完的虾。 虾?好像发放的食物里没有虾吧?那应当就是这些灾民自己找的食物。 仵作道:“虾同橘子一起食用,便很有可能中毒。” 在验尸过程中,那外头跪着的,应当是死者夫郎的男子一直在哭喊:“他就吃了点儿早饭,接着说困,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慎重地询问后,得知死者吃了虾粥和别人送的橘子,加之验尸中,尸体上的种种迹象,仵作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死去的灾民是隔壁县城的富有人家,其实她家算不上受灾,不过被雪打下几片屋顶的瓦,但听说了“凤女”之传言,来到水琴城,登了记,领粥也是为了和林诺等人攀关系,实则租了屋子,平日饭食并不愁。 第81页 整个郡城的人,因着城中多河,对鱼虾是很钟爱的,估计就是一时不慎吃错了。 安顿好了家眷,众人并未松口气。 这只是一名如此,那还能算是意外。但多名……看了看验尸房里的其他尸体,大家都觉得不对劲。 一人吃错食物,会带着其他人也吃错吗? 林诺已经颇有皇女的仪态,她冷冷吩咐县令:“查出来。”这几人并无关系,仵作却都验出了食物中毒,定有原由。 倘若蔓延到更多灾民,那有心之人指不定会说所谓的“凤女”带来了灾祸。 回到宅子,穆锦正听肚子越发沉重的金沐尘抱怨,见林诺皱着眉经过,问道:“怎么了?”他听说了有人死亡,看林诺的表情,好像不妙。 林诺看了看金沐尘,后者会意,对着穆锦俏皮地笑:“去吧去吧,我把你还给她。” 耳根微热,穆锦和林诺到一处角落,天下着雨,叮叮咚咚如滚珠落地。 “到底怎么了?他们,是怎么死的?” 腰被环住,穆锦看着这动不动就抱自己的人,也知晓她的压力,难得有了一丝温柔。 他摸了摸对方的头发,声音放轻:“累了不如歇息半个时辰?待会儿用饭了叫你。” 林诺将脑袋压在穆锦的肩上,她抬头,看着面前穆锦的耳垂。小巧而薄,圆润洁白,精致得很,忍不住咬了上去。 “唔。”穆锦想推开这人,腰被搂得更紧。 “阿锦陪我睡。”真是得寸进尺。 但穆锦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就应了。 被子是偏红的,身旁躺着爱的男子,林诺摸着被面,忽然开口:“这像不像喜被。” 穆锦瞪她一眼:“累了就少说话。”倒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阿锦不期待咱们的成亲么。”林诺闭着眼问。 穆锦转头看她。形状美好的眼,挺直的鼻,和自己一般薄的唇…… 期待么?自然是期待的。 穿喜服,坐花轿,拜堂,入洞房……男子的一生,倘若有一场圆满的婚礼,和心爱的人从此结为夫妻,共同度过余生,自然是美好的。 可这是什么时候?他苦笑,他们,该等到何时才有这一天呢? 倾身去碰了碰林诺的唇,原本只是浅尝辄止,却被林诺反客为主,捧着自己的脸,一下一下,从短暂的触碰到深深的吻。 “好几名灾民食物中毒。” 林诺声音喑哑,“可能又有事端要生。” “你在怕么?”穆锦摸着她的脸,问。 “我,怕。”怕这些事永远没有尽头,怕自己出事,怕阿锦有事。 “自从决定去京城的那一日起,这些不是应该预料的么。”穆锦很冷静,“但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还活着,就要努力去克服。” “我二十了。”他说,看着对方视线移到自己身上,微微笑了笑,“像我这般的,早就生了几个孩子,而我跟着你,还不知何时能安定下来,说不定到最后人老珠黄。” 林诺的心都在疼:“对不起。”可穆锦摇头:“我怕么?我怕。”所以当初对于进京一事纠结,对云瑟的出现气闷。 “说不定你以后看到年轻漂亮的,就……”话未完,便被亲了:“不许说,我不会的,阿锦信我。” 穆锦勾起嘴角,眸中都是笑意:“我信,我信。”倒像是在哄人。 “只是想说,怕是没用的,如今你身份不同了,更应该挺直了背往前走。” “我等你娶我的那天。”声音很小,轻轻便略过了。 林诺心头一热,看着旁边将脸埋进被子里的穆锦,阿锦极少说这种话,难得听到,便觉身上有了无限的动力。 她“嘿嘿”地傻笑了声,蹭蹭穆锦,将他整个儿连同被子抱住:“好。” 的确也累了,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笑。 傻样。穆锦将脑袋钻出来,被人抱着有种安稳的感觉,仿佛两个人可以这般睡到冬天过去。 第一次见到她,觉得这个人神秘又让人害怕,第二次,觉得她傻乎乎的,第三次…… 幼时的相处已经忘记,他不知自己曾经是否真的很爱哭,但如今很坚强。 林诺虽然也很坚强,但面对自己,时常会露出一丝脆弱。 就这样鼓励她,给她信心,让她振作起来,穆锦觉得,这是他应该做,也必须做的。 他们,都是为了未来而努力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林诺:你怕不是喝醉了,说是十点半,怎么十一点了都没把我们放出来秀恩爱? 穆锦:对于笨蛋还能怎么办。 波波:qaq对不起 每天裸更时速五百字的我,在此谢罪了qaq 第52章 诡异现象 不论外头如何,水琴城有的只是冷风,稍微大些便刺骨。加之空气湿润,仿佛有一条冰凉的蛇顺着脚边爬到身上,所有人都不大爱出门了。 第82页 近日云瑟很是安分,云雪替他找来了一把古琴,他便只每日在房里抚琴。 即便遇到林诺,也没有凑上去搭话,低头行礼便缓缓退去,倒让旁人怀疑,之前所想是否错误。 “都说了我弟弟很乖的。” 云雪端着一盘梅花糕,要去给云瑟送吃食,“你们就是因为他的出身,对他有偏见。” 裴澄和云雪的关系好像又近了几分,见他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反正这问题就让小师妹愁去吧。 她笑着靠近云雪:“雪儿也给我送一盘呗,你看我最近操劳,都瘦了。”还把脸凑上去让他看。 “德行。” 云雪可知道裴澄这风流性子,没理他,兀自往云瑟房里去了。 裴澄转头看见林诺跟顾琳琅,也不知她们方才有没有撞见,尴尬笑了几声:“那个,回来了?” 顾琳琅回来后要去找金沐尘,林诺要去找穆锦,反而独剩下她单着。见二人远去,她特惆怅:没天理啊…… 裴澄如何惆怅,林诺管不着,她只担心这灾民的事儿。 那几个死去的灾民之间原本并无瓜葛,但询问了相关家眷,貌似她们都曾去过一处茶棚,这是一个疑点。 然而调查了那处茶棚,发现主人早已不见,余留下空空如也的棚子,这是临时搭建的棚子,应当是用来做生意的,水琴城商人小贩很多,这里并不惹人注意。 那茶棚的主人,是也遭遇了不测,还是原本就有问题呢? “报——” 听见外头嘹亮的声音,穆锦固然心疼林诺劳累,还是将困得不行的她唤醒:“你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原本睡眼朦胧的林诺登时翻身下床。见她出去,穆锦想了想,也出门打听消息。 黄兔和常德值夜没回,情报兵直接找到了顾琳琅,应当也是她们吩咐的,一般情况不会如此,定是有大事需要顾琳琅定夺。 虽然林诺是皇女,身份上高于顾琳,这种情况下,身为亲兵的她们还是习惯于找领头的顾将军。 穆锦立在门前,看着顾琳琅大步离去,见林诺也要跟去,叫住她,递上外衣:“天冷,注意保暖。” 林诺俯身亲了亲穆锦,和裴澄一起走了,她们去的方向是城门处。 “穆哥哥——”有些气弱的声音将沉思的穆锦唤回神,他定睛一看,金沐尘竟出来了,风这么大,他忙把人拉进房里。 “你凑什么热闹?”穆锦斥道,“不知道自己月份大了?”然而金沐尘红着眼圈,一把抓住他的手。 “我,我害怕。” 不安和忐忑,这是穆锦能体会的情绪。 面前的少年因为怀孕,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圆润,身子也重了,他的声音中带了哭腔:“我从来没见过顾琳琅这么神情凝重,情况是不是不太好啊?” 他问穆锦:“不是一直在说打仗打仗么,这么久了也没见什么动静,现在是不是要打了?” 可能怀孕后的人会变得敏感吧,这段时日金沐尘总会梦到血流成河的场面,还有顾琳琅和母亲,倒在战场上,他的孩子也…… “你冷静。”穆锦掐着他的脸看着自己,一双眸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将金沐尘扶到床上坐下,见对方仍是心神不定,便冷然说了一句:“孕夫情绪不定,也会影响到胎儿。所以不可情绪激烈,懂吗?” “我,可是……” 一般人不都是会轻声安慰么,也许是被气势镇住,穆哥哥不按常理出牌,反而让金沐尘冷静下来。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瘪着嘴:“我,我知道了。” “我去叫人给你煮碗汤。”见金沐尘眼巴巴望着自己,一副舍不得自己离开的模样,穆锦扶额,什么时候起,他成了对方依赖的对象了? 他只在门口唤了青竹,在这里他只信任这人,别的小厮都是县令安排的,他信不过。 等汤送来的过程中,他坐到金沐尘对面,出声询问:“是顾琳琅和你说了什么?” 就是因为没说,他才东想西想啊。想起那个问了她半天却始终不开口的顾琳琅,金沐尘气鼓鼓的,“我缠着她问,她只会说我顾好自己和孩子便好,不就是觉得我帮不上忙吗?” 兴许……是不想让你承担太多。穆锦觉得林诺也是如此,只不过因为她怕自己生气,才偶尔透露一些情况。 也罢,他也不懂军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让自己成为累赘。穆锦不知出了何事,但肯定是不好的,此刻为了安慰金沐尘,竟不能表现出一分焦虑。 汤送来了,看着对方喝下去。 “我今晚跟你睡吧。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又要多想了。”金沐尘这么请求着,穆锦能不应吗? 第83页 小心地躺在对方身边,他还在担心会不会睡觉挤到对方,这个晚上注定要睡得谨慎。 留了一盏蜡烛在床尾,他忽然想问金沐尘怀孕的感受。 “你平日这么辛苦,会不会想过,不要这个孩子?”一开始的孕吐,食欲不振,经过好一番调理才轻松了些,原本金沐尘很爱动,如今走路都是慢吞吞,睡觉也不敢压到肚子。 这孩子也许会生在战乱时期,这个问题,他从金沐尘怀孕初始便在思考。为什么,会为了这个从未见面的生命忍耐呢。 “哈哈……”被穆锦照顾后安静下来的金沐尘笑了,声音清脆。 他伸手覆在腹上,明灭不定的昏暗光线中,穆锦没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是充满柔情和爱意的。 “一开始我也怨,想着这个孩子若是流掉便好了,我恨顾琳琅,觉得她伤了我的真心,还要威胁我的家人。”他曾期待过和顾琳琅有爱的结晶,但不是这种方式。 可是一天一天的,他发现自己离不开顾琳琅,这个生命也渐渐被他呵护着,感受它在自己肚子里的运动,感受它的成长,开始期待它的模样。 “就当我贱吧。”金沐尘的笑声低了,“我爱她啊,能怎么办。如果是不幸的结果,我也认了。” 穆锦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少年会有这么纠结的情感,开始后悔问了这个问题,勾起对方不愉快的回忆。 他轻拍对方:“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顾琳琅爱金沐尘是真,一切不过被形势所迫。但愿她能用一生去弥补。 “嗯。”轻声应了,金沐尘又开起了穆锦的玩笑:“等你怀了的时候,便知道我怎么想了。” 那个时候……穆锦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其实他有些排斥,每次林诺想要更进一步,他总是下意识阻止。他不知自己是恐惧,还是不想让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诞生。 两人都在想着自己的事。 睡吧,穆锦心想,一切疑惑,等诺回来,便知晓了。 …… “射箭!”黄兔脸都红了,见那些个兵动作实在慢,气得自己上阵,“都没吃饭吗?动作跟个爷们似的,闪开!” 射出的箭深深扎在敌人的胸膛里,正中心脏。 “爷爷的!” 黄兔骂着,“这些是不是人啊?这都死不了?”明明射中了,居然还能爬起来继续冲,汗毛都要吓得立起来。 不对劲。顾琳琅深深蹙着眉,举了火把往下照离得越来越近的敌人,顿时惊了。 林诺也皱眉看下去,发现那些人都很眼熟。 “爹呀!”黄兔叫了起来,她是直接负责灾民安顿工作的,对这些人再熟悉不过,这些人都是灾民! 你能别叫爹叫爷爷么?常德头疼,也望过去,沉默了。 城中有灾民莫名中毒,她们去调查这事儿,对于其他灾民情况便没有仔细跟进,竟没发现少了许多人。 这些灾民眼白无神,面色却潮红,不要命地冲,拿了长/枪,举着梯子要爬上来。 中邪了?!众人一头雾水。 当务之急,是控制好情势。顾琳琅叫人去烧那些爬上来的灾民,被裴澄阻拦:“你疯了?他们只是百姓!”固然不对劲,但一看就不是自愿的,怎么能烧呢? “那你想个办法。”顾琳琅淡然道,“把人抓住绑起来?这一会儿的功夫下面枪都扔了好几只,没看到我的兵牺牲了几个了?”且不知道她们会不会传染,到时候被攻破城门,这些人又爬进来,那才是糟糕。 该死!裴澄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想和林诺商量一下,转头却没看到人,“诶?小怪物呢?” 林诺爬到另一边的高台上,扔了铁钩去抓那些个灾民,她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出去的,也不知道为何变成这模样,但她觉得方法很简单。 抓一个看看。 终于发现林诺的裴澄见状,大喊道:“小怪物你给我住手!”不要命了?这么诡异,怎么敢让人近身的? 你都叫我小怪物了,还怕什么? 林诺冷哼一声,终于钩到一个人的衣服,用力将她甩上来,手快地绑住。这些灾民虽然奇怪,但始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意外中的脆弱,去掉武器便只能躺在地上扭动。 到底行不行啊?几人在对付眼前灾民的同时,都在注意林诺。 林诺蹲下去,扒开这人的眼皮,又将她衣服撕裂,最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眸子黑沉沉的。 “又是她么?”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快乐~最后十几分钟的祝福…… 今天波波坐了好几趟车才回到家,本来车上可以码字的,结果忘记自己晕车,赶紧闭上眼。 大家今天和家人一起吃粽子了吗~ 第84页 ⊙w⊙我发现自己忘记吃了。 哈哈无所谓啦。 赶紧更~ 话说今天已经有学生高考了? 想起自己的高考……当初发烧,担心考不好,给我爸发消息,说害怕自己辜负他们的期望。 我爸:“哦。” 简直不能忍啊。 第53章 压制蛊毒 林诺不认识这名灾民,但这人身上的熟悉感让她确信:今晚会在城外的灾民、奇怪的举动,背后捣鬼的应是…… “喂!到底怎么样了?” 见林诺沉思,裴澄冲着她问道,若不是正在跟大伙儿一起抵抗,都要飞过去了。 这些灾民还挺棘手。打不得杀不得,毕竟都知道是出了古怪,前一阵还都是老实巴交的苦百姓,现在就开始攻击城门。 这也导致顾琳琅心里憋着气,从边关跟过来的每一个兵对她来说都是姐妹,有几个因为自己没下杀令,不慎被刺中身亡,她觉得是自己的错。 另一边高台,林诺即便心里有了猜测,认为是那天师所做,却正如常德等人所想,无法对这灾民出手。 她原先还余留形蛊之毒,用一滴血便能让其他蛊虫臣服,上次钟意替她清了余毒,血便不管用了。 但俗话说得好,久病成医,自从身上中蛊,又曾再次毒发,望云寨上那人的存在还是个威胁,林诺便在这方面开始留心。 只见她掏出身上的一个纸包,快速打开,掰开地上灾民的嘴,将里头包着的药粉撒进去,不许人吐出来。不一会儿,那挣扎的人便渐渐不动,仿若沉睡。 这是钟意临走时教给穆锦,穆锦又告诉林诺的最常见的治蛊之法。即用雄黄、蒜、菖蒲,混在一起捣碎,加黄连水后晒干,其实还需要添水服用,只不过情势危急,身上没水,只能让人直接吞服了。 事实证明这方子有用,但其实林诺并不怎么高兴。她总觉得那姓钟的大夫好像并不是很情愿,只是因着穆锦才如此,心里有点酸酸的。 “你一个女子吃什么醋?心胸宽广些。”裴澄曾这样说,她便不大好意思,勉勉强强带在身上。如今有效,到时候还得去谢谢那大夫。 裴澄觉得很神奇,此刻两边高台上都插了好几支火把,她原本视力就好,见师妹将什么东西给了那人吃便制服了,嚷嚷着:“快快!也给这边来点儿!不不,你直接撒下去吧!”让那些个仿佛中邪的灾民都能安静下来。 然而林诺带得并不多,这法子不行,就两包药粉,还没撒到人头上便被这大风吹走了,白白浪费。 正焦急呢,听得有人道:“将军快看!”指着后方黑暗处。 众人的眼前出现火光,原来是留在衙门的兵过来了。 县令骑着马,衣服都没穿好便赶来,边跑边叫:“二皇女,顾将军,下官来了!” 她头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一边驾马一边心里嘀咕:还好来得不算晚,还能出份力。 这城门原有水琴城的人看守,但经过顾琳琅的敲打,县令心虽不满,表面上也得乖乖让出,由顾琳琅的兵领头,这灾民一出现,黄兔让人去找将军,并没说找县令,手下的人便没有轻举妄动。 等到知晓了这消息,县令就赶紧过来,想了想将衙门的人手都叫来,水琴城并不大,平日也挺和谐,没有太多兵,她觉得多带点人能显示自己的诚心。 其实内心还有点激动。她并不是个老实的人,否则也不会做私盐买卖,选择站林诺这边就更是希望有番大作为,可每日都是风平浪静,人家不急,她急。 另一方面,她毕竟还是县令,这县城的事儿有责任管,让上头的操心算什么样子? 来得正好。裴澄以往总觉得这人表里不一,但这会儿倒是觉得顺眼些了。 县令带来的人同顾琳琅的一些兵接手了抵抗的任务,防止那些城门外的灾民将长/枪等物投进来,以及搭梯爬城墙。 裴澄她们则空出手去,用林诺的办法,将人勾上来,听得林诺说这蛊在灾民体内,一只蛊只会选一人,不会如疾病般传染,便放心地触碰,也不管这些人挣扎,丢到一处派人看管。 “既然有用,赶紧让妹夫再多做一些药粉啊!”裴澄催着林诺,她觉得林诺能找到这个妹夫真是太好了。 “是啊。”顾琳琅、黄兔也点头,赶制出药粉,虽然治标不治本,这药粉只是暂时抑制,也足够她们喘口气了。 “说起来还得谢谢人家钟大夫,早知道当初应该让穆公子把人带回来。”常德想的更多,直接把人带来,不就解决了。 “……” 林诺沉默了一会儿,应了。她其实不想穆锦劳累,但确实需要他。 …… 第85页 于是穆锦收到消息,便开始赶制这种药粉。 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做到晒干药粉的。好在穆锦有储备,只需要将已经晒制后的药粉分量包起来,再送到那边去。 “有劳。”穆锦对传信的兵这般说,看着她远去。 果然出事了,还需要自己制这种药粉,莫非有不少人中了蛊?诺她们没事吧? 林诺自从身上很早种了形蛊后,对许多蛊毒都有抗性,不需要穆锦担心。 可感情就是这样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生怕对方有个三长两短。 “穆哥哥。” 那兵是五更天来的,他们都睡着了,金沐尘怀了孩子睡得沉,穆锦则一直在忧虑,又得注意金沐尘的情况,青竹一来敲门便起了。 当穆锦制好药,金沐尘竟然也醒了,拖着笨重的身子找他。 “可是我吵醒了你?继续睡吧。”穆锦道,“有什么话白天再说。” “不。”金沐尘摇头,索性也睡不着了。他见穆锦手上还拿着几包药粉,小脸上爬上了担心的神情:“她们怎么了?” 他又看了看穆锦,轻声道:“你总是做这种药,会伤身的。” 是药三分毒,更别说用来治蛊的药,若长久接触,也会对身子有些影响。 雄黄性温,但内服得选择红黄色鸡冠状品种,否则会混含砒/霜,服下会中毒。菖蒲更是如此,它整根带毒,治蛊也算以毒攻毒,需得注意份量。 穆锦虽手上包了布,也不免会沾上药粉。 “嗯,我有分寸。”穆锦见自己手上还有药粉,没有靠近金沐尘,怕对孕体不利,“我去沐浴。” 他往湢室的方向走,看了看外头,总觉得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说下这个蛊虫,不是什么神神秘秘的力量,现代来看就是有病菌的物体哈。 今天回校了,家里没吃到粽子,舍友给了三个哈哈哈,腊肉粽,就是花椒有点多,好麻。 你们家里也会包粽子吗,波波家今年连外婆都是外头买的白粽,沾黄豆粉。我就没吃…… 捉虫啊啊啊为什么一堆屏蔽的词 第54章 不是小事 “哇——这水还没结冰呢。” 河水冰凉,将手放进去,会感到很快一疼,接着便麻木,再拿出来就是一片红。 “哎呀!”有孩童惊呼。 “二丫!你又在淘气了,还不赶紧回家,玩什么玩,看我不抽你!” 一年轻男子手里提了个布袋,叉腰冲着河边的女儿喊道,声音又尖又利,吓得两个女娃愣了愣。 “手痛吗?” 看了一眼自己的爹爹,又转头问小伙伴,见对方摇头,那被称作二丫的女娃笑了,听得自己的爹爹又再喊,隐隐有走过来揪自己耳朵的迹象,忙跑过去。 还向身后挥手:“我先走了!” 剩下的那个青布衫的女娃,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道,遭了,怎么就去碰冰水呢? 若是回去患了风寒,会让长姐担忧的。 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从来到水琴城便用的化名“安安”,但除了隐瞒身份,她待他人很真挚,便交到了一个小伙伴。 近日实在压抑,时常睡不着觉,她出来找二丫玩耍。 二丫家是卖伞的,她家爹爹很凶,但平日并不制止二丫同自己玩,最近不知为何,每次见着她同二丫在一处,便会把人拉回家。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她心中很失落,沉甸甸的。 她慢慢走回去,进了院子,因为心情不好,又低着头,没看见旁边的人,直到被唤了好几声。 “平儿。” 穆锦忙着联系钟意和何大夫,询问关于灾民身上蛊的事,没有对这孩子关注太多,今日遇到,发现她怎么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顾琳琅估计也没注意到平儿的状况吧。 过去顾琳琅在边关打仗,平儿是由家里爹娘带,即使离家近,也是常年住在兵营,是家里出事后才开始注意自己的小妹。 穆锦见平儿衣服微微湿润,左手有些僵硬地垂着,拉了她的手看,触感极冰。 “你去做什么了?”是从外面回来的,应该是找朋友玩了,但手也太冰了。 平儿不敢和长姐谈心,因为长姐虽疼爱自己,自从她将自己接到京城后,总会对自己说“你是我们家未来的希望”“要牢记我们的仇恨”这种让她倍感压力的话语。 教自己习武时,也不许自己喊疼,她不敢对着长姐撒娇。 而穆锦,之前在京城郊外的宅院初见,以为不好相处,但渐渐觉得和他一处会轻松许多。 “碰了一下河水,没事的,哥哥别告诉长姐。”她抬头轻声道,双手搓了搓,“看,很快就暖起来了。” 第86页 “自然不会告诉她,你跟我来。” 穆锦还是不放心。孩童身子弱,大冬天去碰河水,总会积寒。他叫平儿喝了姜汤,又叫她去加衣服,见人还是闷闷不乐,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出去遇到了什么事?” 也不知她是今日才如此,还是有一阵了。大家都在做所谓的“大事”,对于孩子,确实有些忽略。 平儿开始不说,等穆锦给她擦脸,热乎乎的帕子盖到脸上,也好像暖到了心上,她觉得哥哥比长姐照顾自己还要细致。 隔着帕子道:“好像二丫的爹爹不喜欢我了。” 二丫是谁?她的朋友? 擦过脸的肌肤泛着红,衬得平儿眉清目秀,她稚嫩的脸上有了恼意,恼的是自己。 以前在边关,明明姐姐是将军,家里却让她好好读书,他们不想让她也过那种马革裹尸的日子,故而这种剽悍之地,也娇养着自己,导致细皮嫩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那里的孩子觉得她太弱了,还欺负过她,是她的哥哥站在自己面前,找来大人们,把那些大人怼得脸红,带了各自的孩子回去教训。 可是哥哥……一旦想起便热了眼眶,被坏人污了清白,最后被害死了。 “哥哥。”平儿这么叫穆锦,不带姓氏,“我其实,有听到二丫的爹爹洗衣时,说过的话。” 说她是个麻烦精,靠近会惹祸上身。 本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这么些天,二丫爹爹的态度,明显是对自己抗拒。 “麻烦精?”穆锦皱眉,平儿其实在外不大爱麻烦他人,一直很听话,怎么会被人嫌麻烦。 “我也在努力的。”委屈上了心头,平儿将穆锦手中的帕子接过,“我觉得好累。” “待会儿泡个脚,沐浴后早些歇息。”没想到平儿会说这种话,穆锦没接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平儿明显是被顾琳琅寄以重望,但又并没有给她足够的自信和温柔。 在歇息前,他把平儿带到金沐尘那儿。 金沐尘见了平儿也很高兴,看到她盯着自己的肚子愣住,不由得扑哧一笑,“这么惊讶干什么。” “里面,是宝宝吗?”顾家人口少,平儿就是最小的,从未见过这种还在肚子里的孩子。 “是啊,要不要摸摸看。”金沐尘道。 见她小心翼翼伸手,想摸又不敢,最后触碰到鼓起的肚子,穆锦道:“再过不久,你就能见到了。” 送平儿回房间,发现她平静了许多,穆锦侧过脸,“它那么脆弱,你觉得对于金家哥哥来说,是不是也是麻烦精呢?” 不是。平儿迟疑地摇头,她觉得金家哥哥很爱这个生命。 是啊。穆锦开导她“你对于大家来说,也不是麻烦精。” “大家都很爱你,期待你的成长,即便现在力量还不够,但都相信你可以成为优秀的人物。” “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无关紧要的人说的话罢了。” 看着平儿被小厮牵着手进了房间,穆锦才离开。 但有个问题萦绕在心上散不去。 那个人,为什么要说平儿是麻烦精?为什么说惹祸上身?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任务和作业…… 就看学校疯还是我疯。 林诺:你疯不疯,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天师要疯。 穆锦:她是真疯。 林诺:阿锦说得对!咱们一起来治她的疯! 林诺:夫妻双双把家还~ 穆锦:你闭嘴。 波波:……(笑容渐渐消失) 别秀恩爱了好吗,我这么惨。求求了。 第55章 流言四起 一大早“砰”的重重关门声响起,将正在用饭的穆锦和金沐尘等人惊了。 “谁那么没规矩,在做什么呢?”青竹放下替金沐尘布菜的活儿,屈膝道:“奴去看看。” 他出去后,金沐尘将碗往前一推,一点儿饭菜都不愿再沾。“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孕夫的脾气总是反反复复,前段日子对顾琳琅还算温柔,如今对方不在,焦躁的情绪按捺不住。 “想我金家小公子在京城时从来没受过委屈,如今还要被那些个受了咱们恩惠的说三道四。” 穆锦喝完最后一口粥,拿帕子擦擦嘴,很是淡定:“你管他们说呢,自己如何,心里清楚便是。” 旁人如何想,怎么制止得住。 “可穆哥哥你看看外面在说什么?” “我家琳琅那么辛苦,又是施粥又是搭棚送粮,现在还为中蛊中毒的灾民们发愁找法子,就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传言……” 金沐尘见平儿正望着自己和穆锦,放轻了语气:“现在想出门散个步都不成,连水琴城原本的百姓看咱们的眼神都不对劲。” 是啊,为什么呢? 第87页 穆锦站起来,幽幽道:“他们可以信那天命凤女的传言,自然也会信所谓的真正凤女被杀害,如今这个只是反贼的传言。” 原本是中了蛊的灾民的家眷找来,说多日不见人,结果发现那些灾民被顾琳琅她们绑着。 她们不想这消息传出去乱了人心,便好生安抚,把家眷们安置在附近,待解了蛊再领回去。 却不知谁传出去的话——二皇女和顾将军反心早存,害了好不容易才上位的真正的皇帝,才招致祸端。 那些因妻主或女儿姐妹食物中毒而亡的家眷,原就心生怨气,也纷纷站出来,于是很多人都知晓了这事。 水琴城的人虽和善,但也传统,对于奇怪的死法很是忌惮害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然就开始疏远。 青竹进来了:“有人在小厮出门买菜时说了不干净的话,那小厮年纪轻,有点儿沉不住气。” 你瞧瞧。金沐尘已经不想说话了,揉揉太阳穴,让青竹扶他去房里。 “既然皇上死了,我娘又在京里守着,她们为什么不赶紧去京城,在这儿受罪?”边走边嘀咕。 穆锦摇头,他听林诺说过,京里的势力盘根错节,想一步达成并不简单。 更何况……还有个人没解决。 这算不算阴差阳错? 黑狐吃着手下的人送来的橘子,一边靠在椅上哼哧哼哧地吃,一边对自己的二姐吹嘘:“我当时没想太多,弄了个茶棚想打听打听消息,就请那几个人吃水果,谁知道会死?” 还担心坏事来着,哪晓得居然帮上了忙,嘿,真是巧了。 不乱人,人自乱。她只散播了一句话,有的百姓就将相处了多日的二皇女等人视为祸患,那些灾民更甚,不想想自己曾经也是感恩戴德。 当然,虽然黑狐觉得好笑,对于如今的场面是高兴的。 “天师还夸我了,说我做得很不错。”她对旁边的二姐道,“还想让我……” “不可能。”二当家沉着脸打断了黑狐的话,大姐身体还未好,小妹就想坐寨主的位子,成何体统?! 切。黑狐撇嘴:“我也没说啥啊,这不是天师……” “天师说的也不行。我不会承认的,大姐为了寨子做了多少,你不会不知道。”她们姐妹三人,如今怎么变成这样? 二当家看也不看黑狐,面色铁青地离开。 黑狐扔了橘子,吐出里面的籽,冷笑:“自己不中用,还不让别人来?”什么道理? 二姐从小就听大姐话,从来都看不上自己,如今大姐状况不妙,她作为姐妹虽也担心,这寨子总得有人管吧?她黑狐就没觉得自己比另外两个姐妹差。 罢了,跟她说不到一处去。 她也看不上这寨主的位子了,原先心心念念,可天师说,只要自己把水琴城的一干人拖着,困在这儿,待她回京拨乱反正后,就让自己也做个官。 她得趁着天师还未回京,把事办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一开始只是想写,穆锦和林诺彼此走进对方的心,然后相亲相爱的简单故事,谁料不知不觉…… 他们度过了这段艰难日子后就能迎来新的明天~我们也是如此哦,加油 波波的教资面试合格啦,分享喜悦~ 一更~ 第56章 腹背受敌 城内营地。 “既然猜是那个老道士搞鬼,咱们不如杀上山去。”当林诺说出自己的猜测时,黄兔不假思索道。 “杀上山?”太猛了吧。裴澄不赞同,那个人神神道道的,谁知道会不会不小心中她的蛊。 真是让人焦头烂额。 “还有那些个不知是谁散播的话,”常德道,“好一出将计就计。”她们说林诺是凤女,对方就利用这次的事端说林夕是凤女,只是已折翼于林诺手中。 呵,真是可笑,什么凤女。 林诺掀了门帘出去,盘坐在一块石上,许是帐中气氛太沉重。她折了段草根咬着,望着城中宅院的方向。 “想妹夫了?”顾琳琅也出来了,问话中带了一丝调侃。 “妹夫?”林诺没回头,语气平平,“你可不是我姐姐。” 好吧。 顾琳琅摸了摸鼻子,在她旁边坐下,一起望着那边,“其实我挺担心沐尘的,近日心中总是想,他若是忽然要生产,我是丢下一切赶回去,还是留下。” 她夺皇位的心是真,爱沐尘的心也是真。 天边一抹斜阳,黄澄澄的光撒在她们头顶。 静默中,顾琳琅问:“你想退缩?”可已经骑虎难下。 林诺摇头,起身进了帐中:“进来吧。” 早日讨论完,早日行动,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信她们的自然深信不疑,水琴城还是有很多对林诺等人抱以善意的百姓。 第88页 一名驼背的老爷爷抱着孙女儿给她们送了自己家种的蘑菇,这种时候还能有蘑菇,可谓是珍贵了。 他笑容慈祥:“我可不管旁人说的什么屁话,这段日子以来你们的所作所为,老头子我也看在眼里,分明就是做好事,却被那些个黑心肝的胡说。” 说得众人有一分羞愧,她们也不是纯粹做好事,不过为了名声。 “都要好好的,别累着了。”说罢,老爷爷慢吞吞地就要走,还一直不让她们送:“我走得动,走得动。” “我怎么觉得自己做的还挺有意义的?”裴澄乐呵呵道。 “穆公子的药制出来没?”黄兔忽然问,她现在只想赶紧把灾民的蛊去除,这样那些家眷也不会再叨叨,只要人醒了,也能缓和因流言引起的紧张。 快了。林诺心道。 阿锦说自己研究药材已经有了心得,这次想试试研制能解灾民蛊的药,便废寝忘食地看书,找药材,她偶尔回去,看到都心疼。 越来越强烈的念头在心里形成——送阿锦他们走。 她能感觉到,这次和以往都不同。 那老爷爷刚出了营地,抱小孙女儿的手臂有些酸,便将孩子放下,揉了揉胳膊,去牵孙女的手:“回家家咯。” 刚走了一段路,便见对方冲过来一群人,带起尘土飞扬,气势汹汹。 他忙要避让,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拿了刀就刺进了他的胸膛。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滴滴答答顺着刀身流淌,老人家就这么倒在地上。 “哼!”那行凶之人抽出刀,躲过喷溅的血液,嫌恶地皱眉:“别以为我没看到。还敢为反贼送东西,真是糊涂,活着也没什么用了。” 这是隔壁县来的灾民,过去就是一个无赖,因为灾民不是白领粥,需要帮忙修城墙,她爱偷懒,又总调戏来送饭的良家男子,曾经被林诺惩罚过,记恨在心。 原本也没什么,不过小矛盾。 可当有一份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只要杀了反贼,自己就有功,反正已经招惹了对方。 “她们不敢杀我们的!我们是百姓!我们在杀反贼,杀了就不会再有祸患,大伙儿冲啊!”一声吆喝,就要冲往兵营。 小小的女娃不知所措,小脸一皱,小声地哭,手往地上的爷爷那儿伸:“爷爷,回家。” 那些人并没有管这孩子,一股脑儿远去了。 血和泪混合在老人的脸上,他还没死透,模糊的视线,颤抖的身子。 “囡囡……” …… “竟然真的被你给制成了!”金沐尘惊讶后便是高兴,功夫不负有心人。 穆锦也松了口气,他知晓了那是什么蛊,便从相反的方向研制,心里有压力,拿兔子试药都在流汗。 摸摸解了蛊的兔子,穆锦将制出的药装在盒中,想给林诺她们送过去。 刚出屋子便见林诺立在院中,脸上还了伤,他的心顿时一紧。 “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林诺轻描淡写道,只是表情不大好看。 穆锦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药制好了。” 他的眸中带着淡淡的喜悦,眼窝处有些青色,在雪白的肌肤上分外显眼。 对面的人良久无言,也不将盒子接过去,只沉默地望着自己,抿着唇。 “我试过药了,那些灾民外敷兼之内服,不出三日便会好转,只需后续的调理……” 穆锦解释着,他以为林诺是担心这药效。 接了盒子,林诺还站在那儿。 这人怎么回事? 穆锦去碰她的额头,温热的:“怎么傻站着?” “小怪物!” 裴澄从墙上跳下来,整个人很狼狈,见了二人互动,嘴里叫着:“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打情骂俏呢?” 谁打情骂俏。刚要反驳,又听她道:“这下可好了,那破山寨的人攻下来,城里又是一片混乱。快,跟我走!” 方才那团灾民跟打着玩似的,她们把闹事的人绑起来,那人口中还喊着什么清反贼,真没把人气死。 林诺见事处理好了才赶回来,就是想和穆锦说这事,顺便商量离开。 怎么,才回来不久,又生了事端? 她现在可以确定,那些闹事的同望云寨有联系。 穆锦还没问出一句话,林诺便推着他往屋里走:“跟金公子他们说,收拾东西。” 这次是真的要打起来,她不能让穆锦出事。 稀里糊涂地被推到房里,眼前的人又毛手毛脚收拾包袱,穆锦看了一会儿,走过去。 轻轻将手放于行李上,不让对方继续。 “又要去哪儿?我还能去哪儿?” 去原先钟大夫那儿也行。林诺想这么说,虽然会有酸涩之感,但对方能为阿锦解毒,地方也僻静,能够将阿锦保护好。 第89页 “我不走。” 穆锦见林诺怔住,一双桃花眼里似乎有朦胧的雾,好似不理解。 “我不走。”他再次道。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好想直接写他们的感情章。感觉写打仗啊计谋什么的,自己太菜了。 第57章 留和守城 “ 阿锦我并没有说笑,这次和以往不同……” “有何不同?说到底,你就是觉得我会成为你的拖累,是吗?” “我并没……” 二人都急了起来。但穆锦并不想跟林洛在这个时候争执。 穆锦自然知道林诺是为他好,可经历了这么多,难道还不足以让她知道,比起安全的环境,自己更想要的是同林诺并肩? 他深吸一口气,指了指林诺怀中的盒子,语气放轻:“你先把这个拿回兵营,现在除了闹事儿的灾民,那望云寨更是个麻烦,你还要站在这里同我争到何时?” “沐尘是个孕夫,肚子都那么大了,你叫他如何跟着我逃离?” “我留在这里,还能帮助你。” 各种话,各种理由,穆锦觉得自己今日说的话比过去都要多,就为了让这个傻乎乎一心要送自己走的人答应。 裴澄都快急死了。她也不知道这俩人在房间里面做什么,最后在外头敲门:“行了行了,还没亲热够吗?” 林诺面对穆锦的时候,一般会满足他的要求,只要对方有生气的迹象,便赶紧顺毛,那双潋滟的眸倒映着对方的面容,真诚又勾人。 但此刻竟执拗起来,穆锦轻声细语,她不为所动。 听到裴澄在催,她拉穆锦的手,重重吻了一记:“阿锦听话,你好好的,我才能好好的。” 穆锦见她油盐不进,还俯身过来要抱自己,像是做最后的告别。 呵。 他眼里好似涌起黑色潮水,唇角也翘了起来,笑容妖艳。 他埋在林诺怀里,手轻轻拉开林诺的领口,突然扬起头,狠狠咬了一口她的锁骨。 在锁骨留下深深的牙印,肌肤还渗出了血。 接着他猛地推开林诺,抹掉唇边鲜红,整个人竟变得冰冷起来。 “阿……锦?”林诺并不因穆锦咬了自己而生气,她反而担心,阿锦这样莫非是中了蛊? “我好着呢。”穆锦冷笑,“说了这么久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我在这儿,你不放心,难不成你留下来,我独自逃,就安心了?” 他站直,将那包袱打开,衣服等物一件件拿出,放回。 “林诺你听好了。”他道,“第一,我不是废人,留在这儿也会帮忙。第二,倘若我走,一旦你有事,我也不会苟活。所以现在重要的是,赢了这场战争,两个人一起活。” 林诺是他穆锦所选中的、要与之度过一生的人,生而同衾,死而同穴,绝不放手。 “……” 眸中晶莹一片,林诺定定看着低头收拾的人儿,不再反对。 “好。那这段时日莫要随意出门。” 她哑声应了,忽然推开门出去,倒把趴在门前偷听的某人吓到。 “咳咳,聊,聊好了?” 林诺“嗯”了声,叫来青竹叮嘱一番,并令看守宅院的人将这处围起来。 “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去,如果里面的人有事,你们也别活了。” 骨子里的戾气爆发出来,那些个仆从和卫兵都抖了抖。 “二皇女。”有人叫她,声音甜腻。 便见云瑟柔柔一笑:“水琴城就靠您和诸位了,瑟儿在此恭祝殿下凯旋。” 林诺皱了皱眉,点头便去。 “云公子,还,还弹么?”负责添茶的小厮问。云公子原本在抚琴,忽地看向窗外,同二皇女聊了一句,接着便良久不动。 “啊,忽然有些乏,不弹了。”云瑟穿得单薄,但屋内炭盆正旺,温暖如春。 原本就没什么意思,他会弹阳春白雪,也会弹靡靡之音,可无人欣赏,无良人为知己。 真是痴情。他想道,那穆锦脾气如此,也不温柔体贴,凭什么能得到这般身份的人疼爱? 还有那个整日娇气的少年,不就是靠肚子里的种让顾将军死心塌地么。 不久穆锦出了屋,看方向估摸着是去找金沐尘。 嫉妒心让云瑟的内心酸得不行。 一方面,他希望林诺等人赢,毕竟也关系到自己的安全。 另一方面,他还没有让林诺喜欢自己,若赢了,她成了皇帝,就更看不上自己了,毕竟那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美人没有? 那两个人真是好运气。不过,不会一直如此的…… 百姓皆被告诫紧闭家门,灾民也收容在安全之地,即便是先前闹事的,顾琳琅砍了带头的那无赖,杀鸡儆猴,剩下的则关起来,也不管家眷苦苦哀求。 第90页 死守城门,之前修的城墙在此刻起了作用,虽然小县城有如此高大的城墙有些突兀,但好歹稳稳拦住外头的敌人。 “你个有爹生没爹养的,就知道钻空子,先前绑了皇女和我们将军,想抓还怀着孕的姐夫,给穆公子下毒……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上门,小丑一般凑热闹来了!” 黄兔冲着下方的黑狐喊,声音很大:“使阴谋诡计算什么女人?今个儿倒出来了,有本事和奶奶我对打一场,打得你哭着回家!” 黑狐气得脸都涨红了,她身上穿着不知从哪儿来的盔甲,大大咧咧站在城门前,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手下,以及天师提供给她的兵。 这蠢人也只会说屁话。她想着,回击:“一个叫兔子的,怕不是跟那些个兔儿爷一般,只会谄媚吧,你家主子都没发话,你也配叫嚣?” 也是好笑,一个叫黑狐,一个叫黄兔。黑狐摇头,真是丢女人的脸,白长这么壮。 “你!”黄兔登时就要抽出刀来,来啊,有本事你上来,奶奶今日就要教你怎么做孙女儿! 顾琳琅望着那下方的人,也没管黄兔,她扭头问林诺:“那道士哪儿来的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四级…… 教室宽敞,光线明亮,卷子干净,视线清晰,环境安静,监考教师态度良好。 好评,下次再来 林诺:太没用了,阿锦咱们不要学她,你看我分分钟就能将敌人打跑。 穆锦:呵呵,你先打跑再说。 第58章 又生事端 “很奇怪么?” 林诺觉得一点儿都不奇怪。那“天师”在京中蛰伏多年,从老皇帝时期便得重用,到现在,手头还不能有几个兵? 那黑狐说话,几句不离天师,定是受了这道士指使所来,看来望云寨果然是天师的走狗了。 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这人要针对自己,取她的血究竟有何用,又在进行什么试验? “你可想清楚,若执意攻击这城,望云寨便是我们的敌人。”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也别怪自己心狠。林诺靠在一根木柱上,视线投向那群人,话却是对黑狐说的。 “呸,你,你休想吓唬我,你们这群反贼!”黑狐也不知自己为何,看着那懒洋洋眯着眼的皇女,心虚了一瞬。 她很快调整心态,瞪了上头的人一眼,决定先下手为强,吆喝着:“跟她们说这么多没用,大伙儿给我冲,射死她们,撞破城门!” “那个二皇女要给我活捉了!”黑狐其实不太懂天师告诫自己要活捉这人的目的,在她眼里,林诺就是个威胁,杀了更好,但既然天师要如此,只好照做。 “拉弓——”这边也不甘示弱,顾琳琅命令着士兵,击鼓的鼓手将手高高抬起作准备,持枪的,守在城门的都紧绷神经。 战争一触即发。 看起来这是一场守城战,其实不然,她们只是想试试对方的水平。 一边是野路子,一边人手不够,就看各自的本事,谁能够赢。 黄兔很是不耐烦,待顾琳琅叫道“放箭”,立马抽出背后的长箭,射了出去。 “咚!”鼓声响起。 两边的兵呐喊着,一边用盾挡在前方,一边攻击,竟是胶着起来。 “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黄兔咬牙道,真刀实枪冲上去不就得了,偏偏要顾忌对方的手段,不敢开城门近身。 那天师自己也不过是个搞蛊的道士,有兵也不会训练,黑狐则善于易容术等小道,于是很快城门外齐刷刷倒了一片。 黑狐这会儿倒躲在后头,她压根就没想过能成,不过拖延罢了,自己的小命可得保住。 “将军!”有手下的兵来报,身后还跟着一脸沮丧的佟华,“咱们的粮草被烧了!” 什么?顾琳琅立马望向黑狐,林诺冷笑:“倒是有点手段,能混进来。” 也不一定是外头的人所为,自古财帛动人心,兴许是内贼呢。 暂时不用打攻坚战,众人也不是很急,然而黑狐得意大笑,吐出的消息让人吃惊。 “你们在前头打仗,殊不知家眷可好?”她脚步向后挪去,身后兵力仿佛豆腐渣似的,但她一点儿不慌,“哎呀看起来你们这是要赢?升官发财死夫郎,我帮你们送一程,不谢!” 都迷茫着呢,现在在打仗,这人烧了粮草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眼看要败了就说胡话? 林诺登时就要转身离开。 “你干什么去?”顾琳琅问,因为担心粮草,没怎么注意黑狐的含义,她刚才说,家眷?死夫郎? 我说要走的吧?!林诺有些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坚持,现在阿锦指不定就有危险,如今什么皇位和战争,什么灾民,什么粮草……通通都不重要,她心中的人才最重要! 第91页 …… “烦不烦啊,整日叮叮咚咚,真当小爷我没听过琴声?”因为这抚琴人是云雪的弟弟,金沐尘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只对着穆锦抱怨。 他近日肚子越发圆,时常能感觉到压迫着自己的内脏,沉重得不行,想清静些,琴声带了浓浓的愁意从不远处飘来,让人心里更不舒服。 穆锦在院儿秋千上看书,因着想要帮助林诺,这段时日一直在学习。 他放下书,青竹立马塞了个暖炉到他手中。 等会儿去打听打听城门的动静,穆锦想,是否需要自己帮忙。 “穆哥哥——”金沐尘难受得很,嘴嘟了起来,“我听得心烦。”摸着肚子哼唧。 穆锦起身,先是给金沐尘倒了杯温水,接着对青竹说:“跟那边说,能不能停会儿。” 对于金沐尘,他是无奈的,也照顾惯了,对林诺都没这般有耐心。兴许是因为这少年面对感情的坚持让自己佩服吧。 青竹是低着头回来的,脸上尴尬得很,摇头为难地回道:“那云瑟公子说,这是他的自由,敢情如今是二皇女的心头好,便当这宅院是自己的宫殿么……” 金沐尘气得不行,手指着那方,对穆锦叫道:“好几日了,每回喊他都装听不到,如今倒是回了,可这语气真欠揍!” 往日都是弱柳迎风的模样,娇娇柔柔,嗓音带着甜地跟女人们说话,现在只剩他们了,露出真面目了? “我去。” 穆锦让青竹看好金沐尘,他没有多少怒意,只是疑惑,难不成安静了许久后,连装都不愿装?这云瑟今日变了。 他走到云瑟的房外,原本开始降低的琴声又大了起来,仿若午夜豆大雨珠拍打屋檐,嘈杂无序。 轻敲门,小厮打开,云瑟依旧弹自己的,闭着眼,红唇微启低声吟唱。 穆锦就靠在门前,也不进去,注视了好一会儿,待对方终于睁眼,才开口。 “沐尘身子的缘故,听不得太久这种琴声,云瑟公子可否行个方便,这段时日通融些。” “凭什么?”对方不再是一副好声好气的说话模样,眼里也没有笑意,说话很刻薄:“凭他肚子里的种?是不是顾将军的,还说不定呢。” 穆锦凝视着云瑟,审视般的目光打量,这是吃错药了?他也不客气:“我想,云瑟公子这种出身,恐怕没有资格说这类话吧?金沐尘好歹是统领之子,清清白白,可不会做随意同人厮混的事儿。” 琴被一把挥于地上,云瑟的容颜娇媚,此刻有些狰狞。 出身出身!所以林诺也是因为这个拒绝他么? 他在林诺还没走时就整日躲房里,因为他觉得对方应该喜欢听话的男子。 自己那日刚来,脱了衣纱进她屋子,却被丢出去,冰凉的夜晚,望着天上的月,他发誓一定要把这个人的心捂热,一定要做人上人。 他不试着勾引了,安分了,在房里整日弹着《求凤曲》,这是讲述男子心悦女子,含蓄求爱的曲子,他觉得二皇女应该能明白。 他的这傻哥哥云雪根本不懂自己的心,来看自己时,总爱讨论那穆公子和二皇女,更是让他气闷。 真的不想忍了,云瑟心中满是怒火,他觉得金沐尘看不上自己,穆锦则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连在房里弹琴都不成么?! “你说的都是什么屁话?!”金沐尘大步迈过来,后头青竹怕得很,担心那肚子,又拦不住。 “我说的是实话。”云瑟扬起头,露出白嫩的脸,睨了一眼金沐尘,“肚子这么大,人这么胖,说话又粗鲁,啧啧……” 穆锦的手忽然很痒,“啪”地扇上了云瑟的脸。 他收回手,“不好意思,我的手太诚实了,忍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点起来去中学见习一天,原本要更三千的,回来再补一章叭嘤嘤嘤好惨一波波 第59章 沐尘摔倒 穆锦已经很久没有扇过人巴掌。 以前上山采药遇见的醉酒老女人、看他独自一人便坑钱的店家、在村里装可怜污蔑自己的陈雨……他扇过的也就这么几个。 自从出了兰村,到佟家后,他整日需得扮成佟清儿,出入都有人跟着护着,无人会招惹,即便是要攻击在石屋的林诺和假扮林诺的黑狐,当时只能想到用身上锋利之物狠狠刺,谁会去扇耳光? 故而这手都震麻了。 云瑟的肌肤吹弹可破,应当有好生护理,故而巴掌挥到他的脸上,鲜明地浮现指印,并且发红发肿。 云瑟是云雪的弟弟,穆锦同云雪关系还行,便安慰自己不多计较,可这人说得太过,触到了穆锦的底线。 “公子……” “走开!” 第92页 云瑟大力推开想要上前察看自己脸的小厮,原本是怒气冲冲,忽然间变了脸,泪水盈盈,倒让穆锦心中一凛,有种熟悉的不妙之感。 “哥哥!”云瑟躲到云雪身后,露出巴掌大的脸,上头的印子叫人心疼。 云雪并没有立马安慰自己的弟弟,在他印象里,穆锦不是个爱惹事的人。 但他也不信弟弟会去招惹穆锦,想到云瑟的脸,云雪严肃地对着穆锦问:“可是有什么误会?” 金沐尘轻声哼道:“有什么误会呀,他骂我就算了,还骂我肚子里的孩子,活该被打。”若不是穆锦出了手,他定要上前狠狠揪住对方的头发撕扯一番。 既然人家的哥哥来了,穆锦也不想再待,路过之余警告云瑟:“我不知你今日吃错了什么药,也不管你如何想。” “总之祸从口出。”以后说什么记得掂量。 说罢拉着金沐尘离去,任凭云瑟悄悄咬牙。 傍晚穆锦去书房拿黄纸,望见窗外天边的残阳血红,便觉不是个好兆头。 刚迈过门槛,惊慌的脚步声,二人的争执声,直直钻进穆锦的耳朵,云雪近日都是在佟清儿那边帮忙,如今除了小厮,便是他、平儿、金沐尘、云瑟。 后两者争执的可能性更大。穆锦对于男子之间的吵闹特别烦腻,但又不得不管,将要用的纸放进怀中,眼神扫过院子。 院儿里只有金沐尘一人,他倒在地上,红色的血从身下涌出,疼得没有力气呼叫,当他艰难地望见了穆锦,泪珠滑落。 “小厮呢?!”连青竹也不在,穆锦风一般冲过去,声音和手都在颤抖,他一个人抱不动金沐尘,且如今的状况也不能随意挪动,云瑟不见了,穆锦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他! “金公子!”青竹身后跟着一干小厮,好像做了什么累活儿,头上都淌着汗,见院里景象不由得惊呼,纷纷跑过来。 穆锦只觉得此刻心里烧着火,他控制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方才去哪儿了?云瑟呢?” “云瑟公子说房间有虫咬他,让咱们给他挪个房间呢,不是去湢室了么?”青竹也急。此刻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小心将金沐尘抱进房间内,发现有羊水和血一路上都在流出。 “湢室没人!”且伺候云瑟的小厮也跟着不见了。 “去找大夫!” 穆锦虽跟何大夫学了一段时间的药理,对于接生等事十分生疏,他让青竹取温热的毛巾给金沐尘擦汗,安慰道:“没事的,别怕。” 金沐尘只觉得周身力气都随着流去了,他声音很小,哭着问:“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我的孩子怎么办?” “顾琳琅,顾琳琅,这天杀的怎么还没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唉,今天有点暴躁。 穆锦:我也暴躁,你又在虐沐尘了。 话说刚才地震了,波波的室友一个箭步冲下床打算钻桌子,还有一个跑出去了,第三个室友衣服半掩来不及穿好,被钻桌子的室友吓得不行。 波波在床上,觉得这摇摆也不大,之前也经历过,没准备动,结果也被感染得飞快跑下去。 淡定的一样淡定,惊慌的各有各的惊慌,朋友上厕所吓得提起裤子就跑…… 虽然已经过去了,但大家还是注意安全哈~特别是四川的小天使 第60章 新的生命 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的大夫进门,瞅了一眼便连忙将脑袋转到一边,同时心里埋怨这小厮说话不清楚。 他来找自己时慌张得很,张口就是救救他们公子,什么流血啊出人命啊,搞得她以为真的要死了。 你这,你这明显是孕夫生产嘛,她一个女的如何替人接生?平日虽也有孕夫这类患者,那也是让自己察看情况罢了,接生还是得找接生公。 穆锦也在懊恼,平日生病找大夫习惯了,忘记应该找接生公,但这大夫也是有用的,他轻柔摸了摸金沐尘的额头:“还请大夫看看他的情况,在接生公到来之前能否保证他的安全?” 金沐尘摔一跤后不止破了羊水,还有见红,穆锦担心这会导致滑胎。 大夫严肃起来,仔细询问后点头:“确实摔得有些重,但孕夫和胎儿情况还算乐观,待会儿我开个方子……” 接生公也被请来了,这是水琴城有名的接生公,在他手下的孕夫大都安稳生产。按他的吩咐,厨房烧好热水,无关人等都需要退出去,留下一个小厮帮忙。 穆锦刚动,金沐尘便死命抓住他的手:“穆哥哥不要走,我怕!” “哎哟他不出去怎么行,这屋子是要当产房的,多晦气,人家年纪轻轻看起来也没生孩子,你怎么能让他就在里头?放心交给我,准没事儿!”接生公拍着胸口保证,但金沐尘就是不愿。穆锦怕他情绪激动导致生产不利,加上自己也担心,便仍是要求留下。 第93页 他要留,接生公也不好反对,静静准备待会儿接生用的剪子、蜡烛。 躺在床上的少年白得近乎透明,紧闭着双眸,唇被咬破,接生公给他塞了一块儿木头,显得更加狼狈。 算算日子,金沐尘如今才十六,穆锦将对方的手握得更紧:“若待会儿疼得不行,可以掐我,别伤自己。” 温柔的安慰声刺激得金沐尘呜呜哭出声,最想见到的人不在身边,他问穆锦:“顾琳琅是不是不会来?” 她想来也来不了啊。穆锦内心叹息,顾琳琅正在同敌人相斗,如何能丢下一切。这一刻他更加坚定让林诺脱离其中的念头。 时辰到了,金沐尘的呼吸急促,因疼痛淌下泪水。接生公褪下他的裤子,拿薄被盖在他身上:“待会儿我喊用力就用力,跟着我说的方式,吸气,呼气。” “青竹哥哥,我姐夫是不是要生小孩子了?”平儿在亭子里写字,和穆锦他们隔得远,见着大夫经过,好一会儿才觉不对,收拾了东西跑过来,人小腿短跑得慢,气喘吁吁。 “我能进去么?”她问青竹。青竹当然说不行了,拍拍她身上的雪:“小小姐要不去换身衣裳?看这领口都被雪浸湿了。” 平儿看着紧闭的房门问:“待会儿,我能在外头等吗?” 从金沐尘怀孕起,她便将对方当作了自己未来的姐夫,姐夫时常会有些小脾气,但面对自己总是笑眯眯的,上次摸过他的肚子,感受到里头的生命,她对孩子的出生也充满了期待。 长姐不在,她作为顾家的一份子,作为妹妹,要在这儿守着,替长姐守着,等姐夫顺利生产的好消息。 青竹的眼眶不由得湿了,哽咽着说了句好。 “吸气,呼气,用力!”接生公指挥着,还帮忙轻推金沐尘的腹部。 金沐尘已经大汗淋漓,仿佛从水中捞出来般,脸也憋得通红。穆锦的手被捏得生疼,上面一道道掐印。 热水换了好几趟,金沐尘摔跤过,如今生产比普通孕夫更艰难。 见金沐尘实在没力气了,接生公让小厮拿来参片,却被穆锦阻止。 同孕夫一处住,穆锦在平日翻看书籍时不免会注意相关内容。以往接生,的确会将参片等大补之物放进孕夫口中,用以催产和增添力气。 但穆锦熟知人参药性,知晓这是补气提神之物,孕夫在生产之时需要的是下气,提神可用别的代替,用参片反而会使孕夫血量增多,产后恢复缓慢。尤其金沐尘已经见红。 意见不合,接生公皱眉:“我做了这么些年,难道还不如你在那什么书上看到的?你去问问,大家都是含参片。”你有经验还是我有经验? 反正不行。见穆锦如此,接生公很无奈:“那小公子没力气了可别怪我。” 穆锦沉吟一番,询问金沐尘:“你信我吗?”后者晕乎乎的,听了这话微微睁开眼,“信。” “青竹!” 屋里的小厮帮接生公和金沐尘擦汗,不好走开,穆锦便喊屋外的,待青竹忙不迭应了,才道:“去把我前一阵准备的石蜜兑水后端过来。” 这石蜜极珍贵,是县令献给林诺而来,穆锦也只攒了一小罐,他知这种蜜性温,能够补充力气。 “石蜜行倒是行,但咱还是觉得参片最有效。”接生公嘀咕着,手上不停。 喂了一小碗蜜水,很快对方的阵痛又来,见金沐尘竭力生产的模样,穆锦想,一定要平安。 “看到头了,用力!”其实还算顺畅,接生公伸手小心捧着胎儿的头,“最后一口气,想想你和孩子,再加把劲儿!” “啊啊啊!!”金沐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疼痛,拼了老命地使力,待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生了!生了! …… 穆锦望着接生公手中皱巴巴红通通皮肤的婴儿,还沾着血污,可他觉得这真是最好看的小孩子。他从来都不怎么喜欢小孩,经过了平儿和亲眼见证生命的诞生后,觉得小不点倒也可爱。 青竹在外头也哭,多不容易呀,终于生了。哭着哭着再抬头,就发现平儿不见了,想要去找,穆锦又在叫他,只得先顾这头。 小小的雪花落在平儿的头顶,她跑到门口,让车夫送自己去找顾琳琅。再三保证会听话,车夫想了想,便让她上马车。 一路奔波,跑到兵营,那些人却说将军在城门口,又不让她去。“那儿危险,小小姐有什么话,由咱代传吧。” 平儿的脸被冻得发红,咽了口唾沫才道:“那,你去告诉长姐,姐夫平安生产,是,是个……”一时激动,倒没问清楚婴儿的性别,“反正让她放心。” 第94页 “算了,还是别说了。”她又担心长姐会分神。转身要离去,被人一把抱起。 “长姐?” 顾琳琅眼里尽是喜悦,一向严肃的她抱着妹妹亲了一口,此刻有种奇异之感从心里浮起,比自己过去打了胜仗还高兴。 血腥味在屋里淡淡的,但众人都没有在意,接生公和大夫拿了赏钱离去,大家开始忙活,穆锦想将金沐尘挪到另外干净的房间,可看着对方累得睡去,不忍打扰。 金沐尘的旁边躺着刚剪完脐带包好的婴儿,穆锦轻轻用指尖碰了一下,又赶紧收回。 “恭喜你,是个儿子。”穆锦轻声道,柔软的目光落在那婴孩脸上。 林诺不要皇位,这位子给了顾琳琅。倘若真成了,金沐尘生儿子反而更好,就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不必被卷入争斗中,不必像平儿般,小小年纪要读书写字,要练剑。 顾琳琅猛地推开门,张口就要喊,见了金沐尘熟睡的模样,立马噤声。 她走到床边去看自己的孩子,露出难得一见的傻笑。 其乐融融,穆锦也扬起嘴角,退出屋子将空间留给二人,这才觉得浑身酸疼,手背也青了。 他打算回自己的屋子涂点膏药,坐在椅上,青竹进来,怀里抱着那罐石蜜:“公子,这……” “留给沐尘。”他比自己更需要。 青竹感叹道:“也是二皇女待您好,不然奴还不知有这样甜的蜜呢。” 穆锦涂药的一只手顿住,他这才想起,林诺没有随顾琳琅一同回来。 望云寨的人退了吗?依照顾琳琅的性格,大事没结束,即使沐尘生产,也不会放下手中的事回来。 裴澄呢? 还有云瑟和他的小厮不知在何处,穆锦还没问金沐尘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想到云瑟,云雪便回来了,穆锦只听得对方在外头抓着小厮问:“我弟弟呢?” 弟弟?穆锦冷笑,推门出去,此事与云雪无关,他不会迁怒,但事情没弄清楚前,他要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好弟弟,也许没有想象中那般心地善良,即便有,也在墨黑的染缸中,染上了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不会写生产,我自己估摸着写的,大家别介意哈~昨天准备晚上更的结果实在太困,今天醒来又去参加讲座,只能摸鱼码了。 先更个一章 第61章 处理后续 当弟弟被人说害人,云雪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在世上他只有云瑟一个血亲了,幼时乖巧的印象,逃跑时弟弟让出机会,相遇时知晓对方多年的经历,一切都让云雪想要好好弥补。 “是不是误会?”他其实隐约感觉到弟弟对二皇女的心意,但林诺毕竟是将云瑟带出泥沼,带到这里同自己相认的人,云瑟对她有好感也正常。 且弟弟并没有破坏穆锦他们二人的关系呀,每日安静在屋里抚琴,可能只是和穆锦、金沐尘交流不多才导致的矛盾。云雪想道。 “那你如何解释他的消失?”还有更多云瑟做过的事,穆锦只是没有告诉云雪罢了。方才沐尘倒在地上,云瑟又恰好不见,还带着小厮,呵,莫非是巧合。 这话云雪无法解释,只能让人去寻,他一方面担忧弟弟的安全,一方面不敢接受,纠结若云瑟真是如此,该如何处置。 顾琳琅一出来就对着穆锦弯腰,起身后抱拳:“多谢。”千言万语难以一时表达,在沐尘需要的时候有人能陪着他度过,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穆锦没有多说,他微微摇头:“不过举手之劳。”和金沐尘在一块儿相处这么几月,谁在那一刻都会帮忙。 他看见顾琳琅又想起重要的事:“她去哪儿了?”问的自然是林诺。 有小厮过来,对顾琳琅道:“金公子醒了。” 这么快就醒了,还没怎么休息呢。顾琳琅忙回身要离去,顿了一下想起还未告诉穆锦答案,扭头告诉他:“裴小姐一会儿就回来,她会详细说与你听。”又道:“二皇女……在追人途中。” 她倒是走得飞快,穆锦有些迷茫,追人,追什么人?她们都不守城门去做别的事,证明同望云寨的争斗已经告一段落,难道是望云寨战败逃跑,她想要乘胜追击? “哥哥。”是平儿,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平日怎么没觉得对方可爱?穆锦难得有兴致,蹲下同她平视,捏捏她的手,触感依旧冰冷:“跟我一同去用饭,多喝点热汤,你看手冻得。” 平儿很安静,一路上无话,穆锦记得方才接生时,据青竹说,平儿一直在外头等,后面沐尘生产完,她还找车夫去给顾琳琅报喜。 可如今看来,并没有很高兴的模样。 第95页 “你姐夫给你生了个小侄子,高兴吗?”他问平儿,对方牵着他的手慢慢走,直视前方:“嗯。” 一个含蓄的词。 待用饭时,她端着碗喝了一大碗汤,漱口时才说出心里话:“我要更努力。”才能给侄子买玩具,买好吃的。 她自己也就几岁大,煞有其事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但平儿能担起爱护侄子的这份责任,说明她欣然接受。 裴澄好似累得不行,喘着粗气跑进来,瘫在椅上,还叫小厮给自己端一碗温热的糖水。 “没有糖水,更没有温热的。”穆锦非常冷漠地告诉了她这个事实。 裴澄张了张嘴,指了指桌上,“那个,前儿我还看到的,足足有一盎呢。” “那是给沐尘准备的,今日没有。” 诶,这就不通情理了啊。裴澄摆手:“没有可以做嘛,青竹你不如去厨房帮我看看……” “已经没有糖了,饴糖蔗糖都没有。”还有一罐石蜜,但那是给金沐尘补身子的。 败给您了。裴澄认输:“那就来碗水。”怎么火气这么大,我就问问嘛。 平儿望着这两人,听着他们的对话,板着的小脸露出笑容,觉得真真有趣。 “林诺呢?”穆锦已经是问第二次,“她去追谁?” “顾将军没说?”裴澄有些惊讶,顾琳琅不是说先回来说明消息么。 “那望云寨二当家已经坦白,因为我们也盯着那边,天师担心回京时遭遇阻拦,便叫黑狐给咱们使绊子,好叫她趁乱上路。师妹是去追天师了。” 当时粮草被烧,黑狐带着兵想要溜,二当家却赶来,当场就制住黑狐,并向她们表示歉意。 据二当家所说,她们将林诺等人抓住是因那天师给大当家下蛊,被迫所为,后来黑狐接近穆锦,一是色迷心窍,一是天师授意掳走金沐尘。 “我本无意如此,但我家大姐生死不明,命在她手中,实在为难。” 黑狐带了兵到城下喊话,应当也是天师吩咐。 但这事二当家不知情,她自从知晓自己大姐的伤没有解药,便不愿意为天师做事,没想到刚和小妹透露自己的想法,便被下了迷药沉睡三日。 “我们也是被那道士所害,愿意同二皇女你们联合,共同对付她。”二当家提供了天师回京的路线图,林诺当即就上马,跟她去追。 “那个臭狐狸嘴里说死夫郎死夫郎,说咱们这边家眷有危险,但天师那儿也不能疏忽。想着如今金公子怀有孩子,便叫担忧的顾将军回来看看,师妹在地牢中对天师已经有些了解,她便负责拦人。” 穆锦“哦”了声,给平儿添饭。 裴澄瞅瞅他的脸色,小心地给自己盛饭:“你生气啊?” “为何这样问。”林诺并没有做错,他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只是真的,真的有些想她。 …… 因为刚生完孩子,消耗许多力气,第二日穆锦去看金沐尘时,对方也是焉焉的,说话都柔了许多,还带了一丝父性。 金沐尘有些羞涩,让穆锦把耳朵凑过来。 穆锦靠近时还能嗅到淡淡的奶味,在金沐尘开口前,他问:“你喂过孩子了?”确实亲自喂养对婴儿更好,但顾琳琅一向心疼金沐尘,怎么会同意。 这话出来让金沐尘更害羞,他“哎呀”一声,小声道:“就是那个,那个,我会疼。” 哪里疼?穆锦下意识望向他,目光上下探寻。 “刚生产完是会疼,好好喝大夫开的药,加之涂抹药膏,很快会恢复。”这事儿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穆锦倒不脸红,一本正经跟金沐尘分享在书上、同有经验的夫郎询问等得来的知识。 面前的少年不再充满青涩之感,但性格没变,只见他声音一下大起来,想起小娃娃,最后又低下去:“不是,不是。”不知如何说。 “……那是什么地方疼?”产后孕夫极需关怀,对于金沐尘说的疼痛,顾琳琅不方便也不清楚,目前把自己当作对方半个哥哥的穆锦自然要问个明白。可对方又扭扭捏捏,实在叫人着急。 豁出去了!金沐尘闭着眼,将穆锦的手放在胸前:“就是,就是胸口疼!” “胸口疼?是胸口疼还是胸疼。”难不成他有隐性的心疾,可平日没看出来,对方也没说过。 对方叹了口气:“就是给孩子喂的时候,会疼,不喂,也涨得疼。”金沐尘放弃了羞涩。 原来如此。 穆锦放心了,安慰这个紧张的孕夫:“这是正常的,当你生产以后,就会涨,平日需要多按揉,否则要么溢出来,要么结成硬块。” “待会儿我请个生产过的夫郎教你,或者让小厮学。”金沐尘还是虚弱着,有时没有精力注意这事,便得旁人帮忙。 第96页 可金沐尘不愿意:“多尴尬啊,我周围的小厮还没嫁人呢,哪里能让他们替我。” “那就让顾将军帮。”反正你们孩子都有了,也只差一个名分,还害羞什么。待金沐尘学会,教了顾琳琅,不仅能解决这事,据那些生过孩子的人说,还能促进和妻主的感情。 金沐尘瞪大了眼,他觉得穆锦真的很厉害:“穆哥哥为什么连这个也知晓。” 还不是因为你。他可算尽心尽力。 听着对方“以后你生产时一定会很顺利,孩子也定会被照顾得很好”的夸赞,穆锦面无表情。 这事儿,谁说得准?说不定比金沐尘更紧张。 “就在前方!” 所幸那道士走得慢,也不知是过于自信还是实在腿短,二当家一眼便望见前方的马车,上面的车轮竟然刻有金色字纹,金色是皇族才可用,这天师如此大胆,是觉得志在必得? “二皇……”还未说完,耳边掠过一阵风,林诺夹紧马肚,直直奔向前,把二当家唬了一跳。 二皇女也太猛了,单枪匹马如何与那阴毒的天师相斗?她也赶紧跟上,倒时好护着。 林诺离马车越近,内心的怒火就越多,当车帘被不经意掀起一角时,她瞥见了里头道士的面容。 就是她,那个在幼时怂恿老皇帝给自己种下蛊的道士。这么说来,后头的几次折磨,也是由这个人发起。 林诺想不通为何这道士要如此,但也无心去想,此刻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追上这人。 追上她,拦住她,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这个天师真可恶,把咱们林诺这么些年折磨得痛苦不堪,嗯,饭盒安排了!不会太久的! 第62章 寻觅天师 林诺一个人肯定抓不了天师。 她刚靠近,周围的护卫便迎上来攻击,由于情绪激动,林诺将面前的人都掀翻在地,与平日相比力量强出一倍。 这些护卫看起来很普通,也脆弱得不行,老道士怎么会让她们护送,林诺思索着这个问题,觉得不对劲,扭头让二当家等人上前。 天师走的是官道,估摸着有官员同她勾结,一路上会行个方便,故而对方大摇大摆上路,还不担心安全。 但十多年来这道士都行踪不定,心思一定缜密,难道吩咐了黑狐拖住自己,不会想到自己有可能追上来? 自然是不可能。可想这么多不如动手试探,她们联合将马车逼停,林诺上车揪天师,却发现了一个让她惊讶的面孔。 云瑟昏迷着躺在马车内,除他之外没有旁人,天师根本不在马车上! 林诺很想将云瑟丢这儿不管,她觉得自己被天师耍了一招,狠狠锤向马车内壁,待二当家上前,她眼睛通红,语气很冷:“你确定不是骗我?”倘若对方也是招数中的一环…… 二当家也露出讶然的表情,连连后退:“在下保证,之前所言皆是实话!”可如今天师不在,多出了一名少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好不是。”此事有待探寻,林诺不会因为二当家的话就相信,她不想再失望。早知如此,不如回去哄阿锦,白费时间。 她冷哼一声,骑马就要回头。 “瑟儿!” 一身红衣闪现,云雪居然跟在林诺后面。他同穆锦争论过后,没有心情去吃饭,见裴澄这家伙回来,原打算找她打听消息,却听到了她和穆锦的谈话。 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弟弟也许真的同印象中不同,她认为跟着林诺,可以在关键时候帮忙,也算弥补云瑟给穆锦和金沐尘带来的不愉快,他也想过也许能找到云瑟,可是,云瑟真的在马车内,昏迷不醒。 究竟怎么回事?!云雪自从找到云瑟后,操心的事多了,可他觉得是甜蜜的负担,云瑟是自己的家人啊,他是良善、清纯乖巧的孩子,怎么会跟那道士,那种养蛊的阴毒之人有牵扯。 定是被无辜波及了!云雪这般想,钻进马车抱住弟弟,拍拍云瑟的脸,呼唤着,摇着:“瑟儿醒醒!” 林诺冷眼而望。 云雪好歹帮过阿锦,行走江湖性格潇洒,对他,林诺不反感。他的弟弟云瑟半夜会到女人的房中脱衣,会话中有话,会表里不一…… 两兄弟,真的因为命运不同,而品性不同么。据说当年云瑟是牺牲自己给云雪争取了逃跑机会,那他在青楼究竟经历了什么。 云雪想要带云瑟离开,他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林诺:“虽然我知道,我弟弟可能有嫌疑,但在事情不明朗前,能否让我带他回去,找大夫治疗一番?”也好等弟弟清醒后询问。 “自便。”也是因为她相信云雪不会带着人逃跑。姑且让他们先走,现在的正事是找到天师。 第97页 …… 清晨的雪挂在树梢,很快融化掉下,有贪玩的少年想要触碰,被自家女人打了一记手板。 “让你能出来看看便不错了,怎么还想去碰雪,这么凉,你身子还想不想好?”顾琳琅终于硬气一回,揽住金沐尘的肩,“不想看了就去和宝宝一处歇息。” 委屈巴巴。 金沐尘想瞪顾琳琅,但奈何自己理亏。 他刚生产完,顾琳琅不让出门,说外头冷,风也大,等缓着日子再说,可屋子里太无聊,整日躺着坐着,抱着孩子,对于在京城时就皮得不行的他来说,真是煎熬。 不碰就不碰。他开始指挥顾琳琅:“我渴了,要喝水。” 见着顾大将军认命地亲自去端水,又耐心吹得温度适宜,拿勺子一点一点喂,穆锦和平儿坐在另一边,不约而同轻叹。 平儿叹的是自家长姐忙于照顾姐夫,近日都不再看顾自己的功课和练剑,以往她觉得长姐苛刻,每次来检查都有些让人紧张,可真不管自己,她又失落。 穆锦的叹息在心里,他看着那边二人依偎在一处,看雪,喂水,就觉得自己和林诺为何没有这种粘腻的时候。 是他不够温柔?还是林诺太楞? 他们之间也是互相心悦对方,一般情况是老夫老妻般,就如在阿公的那木屋里,林诺外出打猎,穆锦在家看书,养鸡。 也如在这里,林诺忙于他事,得闲便在家中陪自己睡觉,穆锦看书时,林诺在一旁看,傻笑一阵,待穆锦看过去,上前从背后搂住他的腰。 穆锦生气,林诺来哄,哄的方式就是抱着人啃,然后听林诺解释,穆锦气消。 虽然温馨,可没有金沐尘和顾琳琅的清新感。 也许是大家的相处方式不同。穆锦也只是感叹,他还是满意林诺的。 “想出去散步吗?”他问平儿,再不出去走走,他只会更加胡思乱想,也许真的太想林诺了,其实也没分别多久。 他带着平儿出去,先去看了那给兵营送山菇,老人被刺杀,留下一个女娃的人家。 那女娃被托给邻居收养,这也是最好的办法,虽然穆锦认为,这毕竟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再去河边。平儿说总和二丫一同玩耍的地方。 平儿还没走近便没动了,她怔怔望着前方,一个小丫头蹲在河边,不知在看什么。 “是你的伙伴吗?”穆锦问,这就是那个二丫? 见平儿呆愣着,他鼓励道:“去吧。” 一切误会,终将会解开。 第63章 不欢而散 云雪抱着云瑟回来时,金沐尘当时正在和穆锦商量要不要请一个奶公。 “……可我的孩子为何要别人喂养?”金沐尘盯着在小床上睡觉的儿子,注视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 还不是怕你平日辛苦,穆锦心道。 他打量半躺的少年:近期由于照顾孩子,原本在孕期胖些的脸蛋又憔悴了。 顾琳琅要处理外头粮草被烧和城门的诸事,也就回来看望时搭把手。虽然小厮替金沐尘分担了不少,但他坚持哺乳和孩子睡觉时自己照顾,难免费心费力。 顾琳琅就心疼了,好说歹说金沐尘都不愿意,只好拉穆锦过来当说客。 “你这样劳累是坐不好月子的,到时身体恢复慢,以后恐落下病根。”穆锦从来都不爱管别人的事,这次算败在金沐尘他们手里了。 他也不太理解,孩子给谁养不一样么,自己是孩子的父亲这点又不会变,让旁人搭把手挺好呀。 对方沉默,侧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色,在穆锦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金沐尘道:“那样会很可怜的。” “我爹爹去世得早,从小我就被人说是没爹的孩子,有时看到旁人伤心时,能够在爹爹温柔的安慰和怀抱中睡去,就特别羡慕。”金沐尘露出感伤的表情,“可是,如果明明有爹,爹爹却把自己给别人养,会更可怜。” 他的一个朋友是家中嫡子,父亲是大家族出身,极重礼仪,又偏爱女儿,便将他朋友从小交给严厉的教养公带,父子感情不深,经常吵架。 现在金沐尘都对那次醉酒后,他朋友哭着说的话记忆深刻:“你虽父亲去世早,却还能有个美好的念想,我到底是不是父亲生的?要求我做这做那,从不给我一个笑脸,他又对我付出过多少?不就是嫌弃我是个儿子!” 穆锦去看金沐尘的儿子,软软嫩嫩,小小的一团特别可爱,他心里隐约有些想法:“你是不是怕顾琳琅……” 金沐尘低下头:“谁知道呢。她虽说心喜,那些兵将可天天替自己的将军失望呢。”他道:“反正无论如何,我要让自己的孩子得到最多的爱。” 第98页 穆锦蹙眉,金沐尘肯定是听一些闲言碎语想多了,旁人说什么何必在意? 此事还得告诉顾琳琅,想办法将他的心结解开才好。 窗外有小厮叫道:“云雪公子回来了,呀,这是?云瑟公子怎么了?”接着便是“咚咚咚”脚步声。 回来得正好,就怕他逃走一去不回。穆锦从金沐尘口中得知,那日他和云瑟起了口角,随后云瑟一激动便推了金沐尘,接着慌忙逃走不知所踪。 让沐尘待在房间看孩子,穆锦朝外走去。 听小厮的语气,怕是云瑟出事了,这一点穆锦不关心,他只关心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出门便见几个小厮慌里慌张往云瑟的房间跑,叫住一人询问,那小厮说云瑟昏迷,是被云雪抱回来的。 心中冷笑,许是贪念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故作聪明反被人害吧。 穆锦也跟着进去,一眼望见躺在床上面容有些发青的云瑟,云雪在一旁察看对方的情况,绷着一张脸。 还未发话,云雪头也不回,一边掀开云瑟的衣服,一边道:“穆公子若是来兴师问罪,还请看在我弟弟如今模样的份儿上,待他醒后再说,既然把他带回来,瑟儿若真犯错,我定不会包庇。” 语气冷然。 穆锦淡淡瞥了一眼,云雪将云瑟的衣服扯开,没有看到伤痕,竟然去掐对方的人中。 他没有回应云雪的话题,只道:“你师父未曾教你基本的察看之法?”行走在江湖,如何检查伤势、简单固伤都不会? 穆锦虽不是江湖中人,这段时日接触了一堆会武功的,不说其他人,裴澄就对这方面很熟练。 云雪的双颊红了些许:“我、我师父是拳师,怎会这些,我以往行动,身边都会带医师的。”且他被师父和师兄姐们保护得很好,又有佟家支持,甚少受伤,都是吃药丸,或由旁人运功治疗。 他和云瑟这些年相比,确实要幸运得多。 瑟儿没有武功,他担心失了分寸运功伤到对方,目前又不知为何昏迷…… 也是太心急了。云雪想,正准备找人帮忙,却见穆锦走过来:“让我看看。” 你?穆锦只是识得草药,平日爱看些书,能行? 殊不知穆锦在南边疗伤时,学了几手医治之法,加之云瑟昏迷大概是那位善用蛊的天师所为,对于蛊,他也是有些心得了。 云雪将位置让给穆锦,丝毫不认为对方会在这会儿伤害弟弟。顷刻,穆锦起身:“应是服用了让人昏睡的药物,除此之外没有大碍。” “那他什么时候醒?”云雪松了一口气,又赶紧问。 穆锦面无表情:“你倒是紧张他,他有没有想过你呢?” 和云雪认亲后,云瑟并没有为了续兄弟之情而常与兄长联系,总是待在屋里,或者到林诺身边转悠,倒是云雪时不时从佟清儿那边过来看望。 明知晓云雪和自己有交情,当天归来时,云瑟还夹枪带棒地对自己说话,更别说与他们起口角,推倒即将生产的金沐尘,最后慌忙逃走,竟然在天师的马车上…… “听沐尘所言,是你弟弟推倒了他,还有,为什么会在天师身边?你可别说是沐尘撒谎,单看云瑟逃跑,就脱不了嫌疑。” “你倒是好哥哥,他未必还是当初的好弟弟。” 近日压力增多,又许久未见林诺,穆锦也不知为何,看到云瑟就心烦,此时说的话让云雪不知所措,呐呐低下头。 “我说过,瑟儿如果有伤人,有犯错,我一定不会包庇,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抓住不放呢?” 云雪是有把穆锦当朋友的。 可是涉及到弟弟,想着他过去的不容易,也许,也许是没有人教导,在那种烟花之地沾染了不好的习惯,都是自己作为兄长没有尽到责任,倘若那时被抓的是自己…… 穆锦说的这番话将云雪的心刺了一下,他知道弟弟有错,可现在瑟儿昏迷,有必要来挑拨他们兄弟么? 于是他也有些生气。 云雪侧过身:“多谢你替瑟儿诊察,我会想办法让他醒过来,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要休息了,穆公子可否先出去?”算是赶人走,言语中夹杂一丝怒气。 “……”穆锦最终还是出去了,长廊上,跟着他的青竹一脸不满:“公子明明是在提醒云雪公子,方才还帮他,云雪公子竟然叫您走。” 心里仿佛被棉花塞满了,穆锦知道云雪有多么在乎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方才自己,是不是有些咄咄逼人? 回到金沐尘房里,跟沐尘说了大致情况,对方哼了一声:“叫他到处跑,不敢认错。你看,被那什么天师抓住了吧。” 不一定是被抓去的。穆锦想,但随即回忆云雪的态度,他摇头,事情还不清楚,自己是否把人想得太坏?也许遇到的不良之人太多,总是往复杂的方向思考。 第99页 看到金沐尘伸手轻戳小婴儿肉嘟嘟的脸颊,脸上有着温柔笑意,穆锦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此刻他的脑海冒过一个念头:倘若我与诺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时过境迁,人心易变。谁能保证当年的真心会不会变质呢?云雪云瑟两兄弟又会如何呢? 第64章 林诺回了 林诺追天师一去不回,还未等到她归来,城中人心隐隐动摇,使众人心上压了块石头,不知何时才能卸下。 平儿皱着眉进了院子,金沐尘正在院儿里一棵大树下晃摇篮呢,见了便叫住她,也不敢声音过大,以免吵着熟睡的孩子。 “你姐陪你练剑时又骂你了?”他见平儿手里拿着一把剑,招招手,给慢吞吞走过来的平儿擦汗。 出了月子后,顾琳琅就没有像之前那般陪着自己,她还有很多事要忙,金沐尘很明白,更明白为什么对方近期脾气会变得暴躁,连平儿也遭殃。 “别难过,啊。你姐最近遇到许多糟心事儿,咱先不惹她,等过了这阵儿看姐夫给你出气!”这句话把平儿逗笑了,她摇摇头,“我知道的。” 因为先前的蛊毒,导致一些其他地方过来的灾民死亡,后又出了灾民跑到城外攻击城门的事情,虽然大家后来知道是被歹人下毒,却也因为受了无妄之灾而不满,尤其是那些灾民,心中有了埋怨。 加之流言四起,即便他们努力平息,还是会蹦出几个想闹事儿的家伙。 没办法,谁让他们没把那歹人抓住呢,你说是别人陷害就是别人陷害了?有的愚昧居民还真认为,这是传说中的二皇女不是真的天命之女的缘故,这不就被老天降下惩罚了? 搞得大伙儿火气就上来了,这水琴城里的人是不是待的地方太小,那种话也信。 平儿当然不会了解得那么清楚,但她也知道大人们不容易,自己就多包容吧。 “哼。” 冷凝的声音一出,二人才发现一旁的穆锦,只见他似笑非笑,抬起白玉般的脸,冲着上方房檐轻声道:“怎么的,不走寻常路啊?回来还从屋顶?” 尬笑着从上面跳下,裴澄清咳一声,看着穆锦,“妹夫哪儿的话,我就是不想打扰你们。” 因为她和林诺仍有飞鸽传信,穆锦问她时却不说,于是这小半月以来,穆锦就没给自己好脸色看过。 啧啧,不知道林诺和妹夫相处时,是否也是如此,还真不好受,都怪那人,偏偏不让自己透露她的消息,说是怕穆锦担心。 不过这次她可不怕了。裴澄笑道:“原本是打算先把人处理好再说的,师妹回来了。”还把那个所谓的天师揪住了。 “什么?太好了,穆哥哥你听到没?”这会儿金沐尘倒忘记了孩子在睡觉,一激动把小宝宝闹醒,赶紧抱进屋哄去。 穆锦一愣,手指不由得紧紧抓住门板,抿了抿唇,才张口:“她……在哪儿?” 这么些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总担心林诺没追到人反而被害。他们从选择回京后就分分合合,对于到底能不能成功,什么时候成功,穆锦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林诺的安危。 想到林诺只同裴澄联系,裴澄又只告诉顾琳琅,她们都瞒着自己,穆锦理解的同时又带了点儿委屈,他担忧的心情谁知晓呢?他就那么脆弱,需要人保护吗? 裴澄瞄着穆锦没什么表情的面容,猜不出对方的想法,还是乖乖回答了:“她追了人这么久,如今把那天师抓回来,自然是要好好拷问一番。” 她就没见过小怪物那般愤怒的模样,去接人的时候刚好看到对方使劲儿往天师身上猛揍,天师的反应也很奇怪,满脸是血了还哈哈大笑。 穆锦现在就想见林诺,可他也知道现在不行,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叫她早些过来。” “好嘞,我肯定会转告的。”裴澄哪能不应。 等穆锦进屋去找金沐尘了,裴澄也准备去帮林诺,就被人撞得一个踉跄,她没好气地想要骂一句,瞥见了一身红衣。 立马把话吞肚子里。 “雪、雪儿?你怎么了?”虽说云雪的弟弟她不喜欢,但对于云雪,裴澄还是放不下的,这些日子也经常过去看望。云雪忙着照顾弟弟,哪有功夫看她,但她也不恼。 云雪脑门也被撞疼了,但他只是揉揉,抓住裴澄衣襟焦急道:“快,瑟儿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其妙因为一件小事情跟家里老父亲吵架,冷了大半月。他把我拉黑,我把他删除。我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想着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该不该给他打。给他发微信拉黑我,给他发短信不理我。 第100页 气得我跟我妹吐槽,我妹说他还笑着告诉她,“把姐姐骂了”。后来我屁颠儿屁颠儿回去,他竟然跟没事儿人一般,还给我“接风洗尘”带我吃火锅,我俩恢复了不冷不热的状态,看着他主动加我微信,还给我交学费,虽然送我的时候语气很淡然:“好好努力吧。” 但松了口气。 唉,这父母吧,怎么越老越像小孩儿呢,本来也没啥,他一生气就拉黑,搞得我就上火了。 第65章 我很想你 云瑟如何,裴澄是不关心的。但是她不忍心见着云雪难过,忙安慰道:“别急,咱们找大夫去看看。” 自从云瑟昏迷着被带回来,一直就是不醒,大夫说一切都没问题,穆锦也察看过了,好像就是睡着了。 云雪为了这个弟弟很是憔悴。这会儿不知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裴澄心疼又在心里责怪那云瑟,脱离了青楼还和哥哥相认,却不珍惜。 她让云雪去看着云瑟,接着找来大夫,把人领进去,看到里头笑得一脸纯真的人,怔住。 眼前的男子面色苍白,嘴里喊着饿,又不让旁人喂,云雪只好拿着勺子喂他粥,他吃得一脸满足,脸颊鼓起来,比以前可爱多了,见着裴澄她们,还害怕地躲了躲。 “这……”云瑟居然醒了?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穆锦听到动静也过来了。 虽然不待见云瑟,但他出现在天师的马车上,肯定知晓不少事情,穆锦想从他嘴里问出点儿东西。 面前的裴澄和大夫都停住不动,挡住了他的视线。穆锦不禁疑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裴澄回过神来,拉着大夫往前头凑:“来来,劳烦您看看。”云瑟醒了本是好事,但看着对方笑得像个孩子,云雪又是眼圈红红,她明白过来,这人怕不是傻了? 云雪哄着不情愿的云瑟伸出手。 大夫面色凝重,把脉后又端详了一阵,刚打算开口,却被云瑟“啪”地打了一下,云雪赶紧抓住弟弟的手:语气有些凶:“瑟儿!”反倒把人吓得眼泪汪汪,缩进了被窝,不肯出来。 大夫脾气好,也没在意,看了看众人,肯定道:“这位公子应该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惊吓导致的意识混乱,最终心智回到孩童时期……” 孩童?意思是云瑟成了小孩儿?穆锦皱眉望着那哭唧唧的人,不知该高兴还是烦恼。刚好林诺把天师抓回来,云瑟又醒了,眼看着能理清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是这样的结果。 他会不会是装的?这样的想法出来,看到云雪的神色,穆锦又担心自己想差了。 “有何办法让他恢复?”穆锦问。 大夫道:“需得安抚,使其情绪平稳,慢慢唤回他的记忆,不能刺激他。”又开了个方子。 送走大夫,裴澄凑到穆锦旁边轻声道:“妹夫,咱们现在怎么处置他?” 穆锦沉默一瞬,转身出门。 怎么处置?大夫都说不能刺激,还能怎么处置?可不就是让人好好照顾呗。 …… 夜晚,穆锦把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想要等的人依旧没归来,等熄灯要歇息了,才听得“吱呀”一声,半掩的门被推开。 抬头,那在阴影里站着的高挑女子,不是林诺是谁? 穆锦没动,待得人关上门走到烛光下,他伸手捋了捋散落在耳旁的发丝,打算说话,却发现自己张不了口。 压抑又充满激荡的情感在心底蔓延,欣喜的同时又夹杂了一丝委屈,他只能静静望着这个人,看她弯下腰搂住了自己。 “我回来了。我想你。”简短的两句话。 穆锦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像羽毛:“可有受伤?” 林诺摇头:“那不重要。”她好似是已经洗漱过,身上有好闻的清淡皂角味,月白色寝衣没有端正穿好,下巴上的水珠滴到锁骨,桃花的眼尾一挑,竟染上几分诱惑。 怎么感觉她变了些许……穆锦是担心的,即便林诺上了床,进了被窝,把自己抱进怀里。呼吸声中,穆锦能感受到对方面对自己时的放松,也感受到她的难受。 是遇上了什么事? 他还想问,却被林诺重重的亲吻勾去了思绪,她唇瓣略微干燥,还有些冰冷,带着一股迫不及待的热情。 干燥和冰冷逐渐变得柔软温暖,穆锦喘不过气,他觉得自己的嘴唇定是被咬破了皮,等林诺的唇要移到脖子上,想推开,对方抱得更紧。 “别离开我……” 像泡沫一般脆弱的语气,一下子就让穆锦的心疼了起来。 他不再动,任由林诺亲吻。等她平静下来,蜡烛快燃烧完毕,自己要睡着时,才听得林诺自嘲地笑了声:“也许他们说的对,我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第101页 睡意消失,穆锦看着她,黑暗中隐约能看清脸的轮廓。他没问原由,只道:“你若是错误,我算什么?”他又道“爱上你的我,算什么?” “你听到了一些让人痛苦的事,对吗?”痛苦到对自我的怀疑。 林诺“嗯”地回应,像是小孩子跟人告状:“她说……是我害死了我父亲。”“那个道士,简直可恨。” 不止这些。她差点去了半条命才用自己当诱饵抓住了天师,审问时那人疯疯癫癫,嘴里说着“可惜了上好的材料”,之后猝不及防说起当年的事。 她这才知晓自己的父亲和这天师曾经相恋过,可又爱上当时在街上偶遇的皇帝,怀孕后被遗忘在村里,郁郁寡欢。 当时的天师还是个小蛊师,只是喜欢养一些稀奇古怪的虫,虽恨林诺父亲的变心,又为他的身子担忧。结果后来,林诺出生,他却死了。 “是你害死了他,你说,你是不是个祸害?呵呵呵,你身上流着那狗皇帝的血,肮脏又无情。我要让你们父女相残,还要用你的血肉,制成能够操纵人生死的蛊!可你还真命大,我就差一步……” 因为一个男人的死,导致了这人的堕落。当初的先皇是否又会想到,她的风流和冷漠带来的后果呢? 林诺知道,天师早就疯了。天师眼里只有黑色的疯狂和狠毒,一向不在意亲情的林诺在那一刻,回想着忽略的过去,忽然就没有了力气,很想立刻到一个人的身边。 想抱他,想亲他,想爱他,想得到他的爱。 她没有告诉穆锦自己知晓的全部,她不想把过去的污点再次呈现,所幸阿锦也没有问,她如今能够同他窝在一处,诉说自己难以言表的悲伤。呵,她也会为亲人悲伤么? 穆锦的眼神,也许自己也没发觉,变得无比温柔。他翻了个身,靠着林诺的肩膀,静谧的夜中,他说:“我有没有和你说,我很想你。” 林诺的视线移到他脸上。 穆锦坐起来,慢条斯理地将头发理顺,凤眼里含着道不明的情意。 他一点一点将腰带解开,将衣物剥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总发现虫子,我太难了,吃饭睡觉都防着。 第66章 谈论成亲 听见窸窣声响,又隐约看到对方在宽衣解带,“你、你做什么?”林诺声音发涩,干巴巴问道。原本还是带着伤感的交流,登时就变了味道。 做什么?穆锦停下,起身点燃一只烛。暖黄的烛光亮起,将此刻他的身形映照得清晰许多。 朦胧暧昧的光影,林诺看到了她的阿锦:衣服松松垮垮,莹润的肌肤如玉,神色不明地垂眸半跪在床上。 穆锦抬头看林诺,面色微红,但嘴里说道:“言语远没有行动来得直接,你不是难过么,还有我。” 给予安慰是原因之一,另一方面,也想告诉她,自己的决心。一名男子将自己的贞洁给女子,就是要和她过一生的意思。 她的阿锦,不太会温言软语安慰他人,却实实在在暖了自己的心。是啊,过去的那些哪有眼前人重要。 穆锦挪动双膝朝她靠近,林诺却没有顺势搂住他,一脸纠结:“那个,咱们还没有成亲呢,还是不了吧?”她一直觉得两人的结合是要放在洞房之夜的。 穆锦脸上还带着极浅的羞意,却面无表情:“那我都如此了,是要我再穿回去?” 唉,哎呀,这个……林诺眼巴巴望着他。现在拒绝确实挺让人尴尬的,但是她真的不希望二人在这种情况下…… “嗤。”穆锦笑了声,直起腰来。他就知道林诺会这样,一开始是真有打算,后面见她的紧张样,就想逗逗,也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穆锦将滑至肩头的衣服拢了拢,又系上腰带,林诺就在一旁瞧。从细细的腰肢,到小巧的耳垂,甚至后脑勺都给她一种可爱之感。 “怎么不说话?”穆锦钻回被窝,发觉旁边的人又沉默下来,问道。 随即便被抱紧,听得林诺叹气:“说好久了,还没成亲。”成亲就可以洞房,而且她也会更安心。 “顾将军现在有夫有儿,真真让人羡慕。” 穆锦回抱住她:“你是没看到她黑着脸的时候。” “怎么说?” “这阵子她由于事务心情很差,对沐尘态度可能没以前好,沐尘又不知在何处听了些话,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生了儿子,没生女儿的缘故。” 林诺皱眉:“生儿生女不一样么?顾将军应当不会如此吧?” 她认为,夫妻之间应当是彼此最爱,最终携手一生的还是对方,何必在意生的孩子性别。 “估摸着是沐尘自己胡思乱想,这话我不好说,你找时间让顾将军自己去处理。”穆锦道,“至于我俩……待天师之事结束,京城那个位置安排好,再说吧。” 第102页 话毕,穆锦轻轻打个呵欠,在林诺怀中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诺还有好些话想说呢,见状也只好替他盖实被子,望着他沉静的睡颜。 难道真的让阿锦一直等下去?他能等,她却觉得愧疚。不想让阿锦再过风风雨雨的日子。 回到京城后,定不会平静。关家等大皇女党派,已经被金统领控制住但依旧不服的魏相党派,还有顽固中立的保皇党…… 倘若他们知道,林家的皇位将会让贤给顾琳琅,反应会如何呢? 必须想个法子快刀斩乱麻,给阿锦一个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做了临时牙冠,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牙齿,有问题及时看医生,不要和波波一样,导致现在花好几千。 这本写得还挺慢的,但是真的真的快结束了。下一本会偏向感情戏,互动之类的。 爱你们~ 第67章 拿她祭天 知道天师被抓回来后,顾琳琅放下手中事务,前往衙门。县令亲自打开牢门,望见里头血淋淋的人,眼皮颤了颤,又堆起笑容让开:“将军请。” 其实顾琳琅已经不是将军,要称也是称顾侯。但县令知道对方甚是厌恶这个侯位,十分识趣,三皇女还有那些士兵都这么叫呢。 据说牢里头的这位处理后,他们便会回京城。以前的老皇帝血脉稀薄,皇女中目前只有三皇女活着,名正言顺,皇位可不就是手到擒来?不说顾将军能升到什么高度,自己…… 嘿嘿,县令笑出声。发觉顾琳琅停下脚步皱眉看自己,赶紧闭嘴,过了一会儿忽然行了个大礼:“三皇女!”语气更加敬重。 林诺慢悠悠进来了。 林诺没理她,靠近顾琳琅:“刚打算同你说,这个道士,我要拿来祭天。” 祭天?顾琳琅不解,有什么用? 她看见这血肉模糊的天师,认为林诺恨对方入骨,定会置之于死地,但方法那么多,林诺怎么会去祭天,何时信起了天? “回去再说。”林诺督了一眼垂着脑袋,双手被绑吊于上方,双脚不能触地的天师,对方当时在寨里所见的风光已然不再,身上道道鞭痕,伤口红肿。她当时太气愤,直把人鞭挞得晕过去。 天师惨么?现在是惨的,却是自作自受,休想自己心软。 “现在百姓之中仍有流言,我是不在乎的。但倘若这小城的人都压不住,如何压京城的人?” 回到住处,林诺面对众人,提起自己的想法。 “什么意思啊?”裴澄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师妹了。 林诺抬头看了看窗外:“借势造人。” 她问顾琳琅:“你知道,如何判断天气么?” 顾琳琅跟着望了眼天空,不确定地回复道:“你是说……利用这天气?” …… 水琴城近日阴沉得很,白天也黑压压一片。 “看这模样,是要下雨啊。” “可不是,怕是还要打雷哦,你这几天就别晒衣服到院子里。” “我还不省得?待会儿让我夫郎去收。” 看云识天气,大多老百姓都懂,收粮食衣服的,提前关店的,停止进山打猎的……都做好了准备。 但是今日不同,众人收好衣服关好门,不约而同聚在一处。 “二丫!”平儿气喘吁吁,“你别跑那么快。”她被二丫拉着手往前奔,“我姐待会儿要找我的。” “胡说,你姐忙着呢。” 两个孩子跑到县衙前广场上,面前已经有一大片围观的百姓,仗着身量小挤到前面,还得到不少抱怨。 “往日赶集也没这么多人吧。”平儿嘀咕着。 都是为了来看“祭天仪式”的。 广场中央的柱子上绑着一个人,蓬头垢面尽显老态。 “拿这人祭天啊?看起来还是可怜兮兮的。”有人不忍心。 旁边的“哼”了声,他家是跑到这边避难的灾民,本来以为这边安全,结果出了什么蛊毒,妻主差点就没了。 还同情这罪人?活该被祭天。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今晚再更一章 第68章 天罚降落 守在广场四周的官兵面色严肃,待县令施施然走出,才开始呵斥围观的百姓:“噤声!” 眼看到了午时,即便阴云已经移到这方,仍然上前去检查绑住天师的绳索,调整他背后的长杆。 县令怎么说也是一方父母官,故作威严地咳嗽几声,待百姓安静,道:“各位乡亲,如今你们看到的囚犯,便是导致水琴城不得安宁的恶毒天师。多亏三皇女、顾将军的英明,将其捉拿。为了城中百姓往后的太平,今日,在广场上举行祭天仪式……” “还说得有模有样。”裴澄笑嘻嘻的,在人群中评论道。 第103页 她看着林诺和顾琳琅从县衙走到广场前的高台,又看看天色,问旁边的穆锦:“真要祭天了,据说会有天雷降下,你不怕?” 原本师妹不让穆锦来看,说怕吓着他,可穆锦坚持要来,只好让自己保护他。 这小怪物可真行,还要招什么天雷,难不成真的有什么神通?真的是传说中的天命凤女? 穆锦不知道是否会有所谓的天罚,也就是天雷,他只想见证这一刻,这位害得林诺痛苦多年,害了许多人的天师受到惩罚的那一刻。 只见林诺抬头望天,而顾琳琅安排官兵保护百姓,让他们都移到外围,留出大片空旷。 轰隆隆—— 雷声渐响,阴云终于赶到,逐渐增厚,光线更加黯淡,空中充满水汽。 “我当是什么呢,不就是打雷,这算什么天罚?这么多人围在这儿,你们也不怕被劈。”有部分人嚷嚷着没意思,又有些怕死。 “那你自己走呗,三皇女她们都在这儿,怕什么?”好奇心促使人们不愿离去。 “到底如何祭天?我看啊,这人就该被烧死。”也有人提议行刑方式。 广场中央的天师抬起头。 她的发丝沾满污浊血迹,黏在额上,她的背后有一根长杆,使其无法挺直腰背,原本才到中年,却如老年般苍老的面容上露出冷笑。 那个人的孩子没有继承父亲的半点儿善良,也没有她母亲老皇帝的愚蠢野心,行事寻不到章法,猜不透心思。 被捉住是自己能力不济,但天罚,她不信。 她是最爱那个人的存在,一切都为了那个人。害死他的存在,都该死!她戏弄负心的皇帝,折磨流着肮脏皇家血液、导致那个人死亡的孽种,有何不妥? 老天凭什么罚她?! 从那个人死的那刻,她便只为了仇恨而活。 小雨点儿淅沥落下,加上从远方奔赴而来的雷声,整个广场的气氛是冰冷的。人们忍着冷意和湿意,等待着祭天的开始。 夹杂着湿气朝人裹去,水琴城的百姓因被要求每家派一人礼观祭天仪式,虽心生离去之意。但不敢实施。 天色更暗,当一道闪电来临,在云间伸出长线,众人纷纷躲避,却只看到那光亮划破黯淡,直直地向中央劈去! 穆锦还看到了天师头发竖起,接着抬头,不知是哽咽还是痛恨:“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天罚?哈哈哈!” 话音刚落,她被一团白亮包围,在场的所有人皆看到她被击中后浑身抽搐倒地的模样! 天师被雷击中了!衣服破烂成渣,上前还能看到焦黑的皮肤及血肉,她就倒在那儿,完成了“祭天”。 “……” “是天罚!”极度安静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才惊醒,小孩子哭着找爹,男子们拍着胸口,甚至还有受不了刺激晕倒的! 惊的惊慌的慌,县令也吓得躲在衙役背后,却不得不站出来:“大家莫怕!此人罪有应得,已受天罚,各位可安心回家,从今不会再出现蛊毒等邪崇!” “这都是因为我们的三皇女!她是天命凤女!” 将晕倒的人送去旁边医馆,安抚好众人后,人群中响起“天命凤女”呼声,林诺站在县衙门前、广场高台上,手执玉玺。她第一反应是去寻找裴澄旁边的穆锦,却只望到一个背影。 …… 原来这就是祭天,这就是天罚。 林诺心情如何,穆锦不清楚,但他自个儿心情挺微妙:听着百姓对林诺的称呼,既是有计划成功的欣喜,又满是郁闷,他不知自己和林诺能否有脱离皇室纷争,过平凡小日子的那天。 趁着裴澄跟着喊的时候,他独自冒着雨回了宅院。 进了后院儿,一片漆黑的环境里只有云瑟的房间热闹非凡,尖叫声和哭喊声属于一个人,安慰劝哄声属于另一个人,同时还有仆人走动声。 又出什么事儿?穆锦是心烦的,对于云瑟,只能说自己作的,如今心智下降,竟仍不消停。 也懒得搭理,看到上前来的青竹,他由青竹伺候着洗漱了一番,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耳边还能听到动静。 他问青竹:“那边在做什么?” 青竹皱眉:“好像是云瑟公子怕雷声,午睡时梦中醒来后便哭闹不止,非说有人要劈死他。云雪公子哄不好,又不让大夫开安神方。” 这可奇了,难不成这就是“做贼心虚?”云瑟又不在广场,如何说起被雷劈?个中原由,穆锦不愿细究。 一进去就看到云雪抱着尖叫得声音嘶哑的云瑟,两人哭成团儿。 “你在哭什么?大夫说开安神方,开便是了。”穆锦不理解云雪的做法。 云雪是想起过往亲情,又看到如今的弟弟,悲从中来。他刚想开口,云瑟推开自己就吐了,大口污血吐到床上,其中还有东西在动。 第104页 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吧,那句人群中的“天罚”,是找的托儿哈哈哈哈。 关于这个雷击,小天使们可以猜猜长杆的作用~ 第69章 谁坐皇位 在污血中扭动着的物体很快便化成黑水,穆锦不禁冷笑:“果然又是这法子么,真没新意。”可不就是天师所下的蛊? 所以大夫无法查出病症,因为这本不是病。 上次城门和黑狐等人对峙时,粮草被烧,接着便知云瑟推倒沐尘逃跑,在天师马车上晕倒,并且心智变低,成了小孩儿。如今发现,天师给云瑟下了蛊…… 那么天师为何要给云瑟下蛊?云瑟一定知道一些重要之事。 云瑟不断地咳,旁边云雪忙不迭叫人送水,丝毫不介意自己被推到墙上脊背生疼。 望着神色慌张的云雪,穆锦在心里问:怎么就变成这样呢? 当初那个一身红衣如血般夺目,笑容爽朗,气概不输女子的潇洒男儿,因为弟弟,憔悴至此。 他曾经多么希望成为云雪这般自由行走在江湖,来去如风的人啊。 或许,大家都会身不由己。 他看向咳出眼泪的云瑟:“清醒了吗?”既然已经将蛊吐出,那心智应当恢复了吧?还是说永远无法恢复? 云瑟愣了愣,抬头和穆锦对视,对方眼中复杂的情绪与冰冷的目光让人心生怯意。 云瑟躲到自家哥哥背后,声音些微颤抖,因哭泣过久和用力咳嗽又变得沙哑:“哥哥我怕。” 不想让云雪觉得尴尬,穆锦明白这唯一的亲人在对方心里的重要性。但涉及到天师,涉及到林诺…… “你是说,瑟儿能恢复,对么?”云雪还抱着期待。 “或许。”穆锦道,他盯着云瑟那蜷缩起来又松开的脚。 “你兄长对你够好了,你若有心,便知道如何做,我们不伤你。你若听不懂,就算了。” 天气阴沉,即使白天也得点灯。外头起风了,呜呜作响,穆锦站在长廊上看被雨水打得歪斜的树枝,听霹雳雷鸣,风灌进袖口,身子发冷。 忽然被人披上斗篷,扭头,可不就是正让自己忧虑重重的林诺么。 想想自己过去面对事物都泰然处之,但遇到眼前人后患得患失,原来自己也变了。 “她,死了?”活下来很难吧,当时的雷确确实实击中了天师。 “嗯。”林诺道。 她问穆锦:“害怕?” 嗤笑,怕林诺心狠手辣?面对别人的不怀好意与伤害,本就应该还回去,自己又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人。 穆锦仰头道:“要回京了。”不是问句,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儿。 天命凤女……这个名号如此沉重,林诺造势到这样的程度,若是回京和那些人说,让掉皇位,怕是比现在的处境更艰难吧。 林诺点头。 穆锦瞪她,语气恶狠狠的:“你保证,不做皇帝。”即便林诺以后不纳皇夫,他也不愿林诺当。 当了咱俩就没戏,别扯什么同甘共苦一心一意。 在林诺看来,皇位她是自信能拿到的。 回京后自有手握金统领帮着掌控,顾将军的亲兵也跟着回去,在边关还有无数虽因为种种因素未跟随顾将军、如今一呼还是能应的将士们,以及边关百姓的支持。 皇家人脉本就少,如今嫡系只剩自己,即便是大皇女的父族—关家,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找出别的私生皇女?呵呵,那老皇帝可就真真风流了。 但她没想做皇帝,就算能拿到,那也不是她喜欢的位置,当初答应了阿锦,远离皇家,开个普通的药铺,做一对平凡的夫妻,过他们两个的小日子,她不会忘记。 “我保证。回去后,不做皇帝。” 管那些大臣如何说,烦恼事就丢给顾将军吧,到时候那人是自己做皇帝也好,给别人也罢,与他无关。 别说什么把自家江山送人,林家从来不曾承认她,她为何要维护林家的江山?只要对百姓好,皇帝谁做都行。 拉起穆锦的手,她温柔地亲着对方的指尖,看着心里的、眼前的、眼神逐渐软下来的男子,将他搂进怀中。 “回去见过金统领后,顾将军打算正式求娶金公子。” “?” 穆锦从林诺怀中出来。 “沐尘刚生产完,还在恢复中,你们就打算把他推到凤君的位置上,面对那些大臣的流言蜚语?!” 如果林诺不做皇帝,顾琳琅就是最好人选。她有兵力,如今又扫除了重要党羽大半势力,若是“凤女”让贤,金统领为了儿子也定会支持她上位。 看起来是不错,可金沐尘愿意吗? 他爱顾琳琅那么深,最后就是为了做凤君吗? 第105页 顾琳琅在京中到底根基不深,到时候后宫还不得塞人? “你听我说。”知道心上人和金沐尘关系不错,林诺心里笑,阿锦对于亲近之人总是这般在意。 她又将穆锦身上斗篷紧了紧,“还未定呢,顾将军自有打算,不会让金公子委屈的。” 顾琳琅自身并无太大野心,所做的都是为了复仇和家族,之前手段确实不光彩,但金沐尘和孩子如今已经成了她的牵挂,她弥补都来不及,怎么会给人添堵。 谁来坐上皇位呢? …… “你,你真的要走啊?” 女娃眼里含了泪,故作坚强忍住,看着靠在门板上的平儿。 平儿点头,给自己的小伙伴递过去一个篮子:“里头都是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还有上次你说想吃的点心。” 她也舍不得,但京城必须去。 “等安顿好了,我就回来看你。” 二丫再也忍不住,“哇哇”哭起来:“那得等什么时候啊!” 你别哭啊! 平儿赶紧给小伙伴擦眼泪,“很快的。而且我会给你写信。” 二丫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便止住。她哽咽着问:“那你以后会留在京城吗?” 应该是吧,她是跟着长姐的,听说长姐和姐夫要在京城成亲,金姨也在,肯定留在那儿住了。 “嗯。”平儿又点头。 好吧。二丫握了握小拳头:“我要努力长大,这样就能经常去找你了。” 小孩子的友谊纯粹而真挚,但也短暂,这样的诺言是否会实现,只能等岁月去检验。 平儿有个小秘密没告诉二丫,她轻轻道:“我不叫安安,我叫平儿,顾平儿。” “哦。”二丫呆呆点头,“原来叫顾平儿,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没介意对方欺瞒自己。 “为了我一世平安。”平儿想起在天上的爹娘,就算为了他们,自己也会好好的。 二丫眉头紧皱,想了半天,扭扭捏捏征求平儿同意:“可是我还是习惯叫你安安。” 平儿笑:“那就叫安安吧。”她拍着小伙伴的胳膊。 见到对方也笑起来,平儿心里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停留在快乐时光。 噼里啪啦的雷声和淅沥沥雨声逐渐变小,冬季即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给另外两本女尊预收做了封面!叉腰!我自己做的!就算丑也好骄傲! 要回京城了!到时候迅速解决完问题,丢下摊子,就过二人世界了!!! 感谢小天使“”送的营养液! 第70章 何为兄弟 因为太忙,穆锦一直是把小黄鸡托给佟清儿那边养,平时也很少过去看望,只听云雪说长得挺精神,已经成了一只大鸡。 待林诺她们处理好城中事务,打算去京城时,穆锦想起了他的宠物。 到了佟家在水琴城的宅院,穆锦看到的是一只雄赳赳,气昂昂,追着陌生人啄的青年母鸡。这儿没有别的同类,佟家上下也顺着,让它很是称霸了一回。 光滑的羽毛,胖乎乎的身子,有力的翅膀,尖硬的嘴。确实挺神气,他完全找不到半分过去这只鸡毛茸茸黄澄澄的迹象。 “……” 唉,看着不可爱了。也不知道这只鸡还认不认识自己。 “小诺!”穆锦叫了声,走到鸡的面前。 指望一只鸡几个月了还记住自己,挺难,但小诺歪着头看向穆锦伸出的手,没有跑也没有啄一口,穆锦就欣慰了。 不枉我没把你当食物,还好吃好喝养着。 穆锦站起来,问一旁笑着的佟清儿:“你们怎么打算的?” 毕竟是跟着林诺做事,怎么说也得给佟家好处吧,既然如今稳操胜券,等佟家也去京城,把他们从商籍提一个档次是没问题的。 还在乡镇的唐家家主若知道这事儿,肯定气得吐血。 佟清儿支支吾吾:“我娘好像还是想经商。”他的脸微微发红。 想经商?穆锦一愣,仔细想,也对。佟华一直都没有别的野心,就想把生意做大,一直诚实守信,若做别的,没有根基,可能还会吃亏。 抱起扑腾的鸡,穆锦“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左右是佟家和林诺她们商量的事。 等回到住处,把鸡放后院草地,迎面就撞上了云瑟。 这时的云瑟可没有懵懵懂懂,宛如孩童的天真,他被撞疼了,泛着泪花看穆锦,一脸愤愤。 “终于不装了?”穆锦扯扯嘴角。 先前吐过后不还是躲在哥哥背后说害怕么? 云瑟假装没听到,咬咬唇,声音细细的:“我想起一些事,可以与你们说,不过……” 他道:“我只同三皇女说,且你们要保证不伤害我。” 听到这句穆锦心里不淡定了,真是好笑,这犯了错的人,靠心智下降躲过一劫就罢了,如今想起来了,不是将功补过,祈求原谅,还拿这些作谈资。 第106页 还只同林诺谈? 当林诺同意这件事,让穆锦把人带到书房时,他更怒,凉凉地看了一眼对方,猛地关上书房门。 林诺叹了口气,坐到书桌前,直视云瑟:“说吧,你要说什么?” 云瑟没回答,目光哀怨:“他脾气这般差,三皇女也看得上?” “别浪费我时间,看来你想被我再扔出去一次。”林诺心道,这人是不是有病。 心中纵是不平,云瑟也只好开口,道出他推倒金沐尘逃跑后,如何碰到寨子的人烧粮草,如何想和天师谈条件,协助对方回京,结果被人弄到马车上作挡箭牌。 愚蠢。林诺再次评价,想和天师谈条件?没被弄死可真是命大。 不过云瑟也提到在路上帮助天师的官员身份,对铲除天师的残余势力起了帮助。 “看在你兄长曾护送阿锦前去医治的份儿上,我不杀你。”但推了金沐尘,使得对方早产,这事儿就让顾将军处理吧。 云瑟总觉得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他柔声道:“天师在我身上下了蛊,在祭天的那日,我心里涌起无限杀意,原本是要刺杀您的,可我没有……” “我不过就是晚些遇到您,为何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和穆哥哥争的,日后您反正也要纳夫……” 话音未落,云瑟瞥见林诺冰冷的眼神,竟没再开口。 将手里的书扔到地上,林诺斩钉截铁道:“我不会再纳夫。” 她道:“若你遇见的不是三皇女,而是一个在牢笼待了数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会像怪物般攻击人,衣不蔽体,生吃血肉的我呢?” “你可会悉心照顾,毫不畏惧?” “你可会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我只爱阿锦一个,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可以出去了。” “他就那么好吗?”云瑟不信,况且哪个皇帝不三夫四侍? 林诺没再说,摆摆手,先走出屋子,你不走,我走。 云瑟是真心的吗?可能有一点儿,但林诺能望见他眼里的野心,倘若告诉他,自己没打算做皇帝,对方是不是会很失望? 瞅见草地上的鸡,林诺紧紧闭上眼,又睁开,这只名叫“小诺”的、会同自己争宠的鸡,怎么又出现了。 去找穆锦,看见他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林诺轻轻捏了一下他小巧的耳垂:“我以为你会在书房外检查我是否老实呢。” 他需要吗? 穆锦一溜烟爬起来,呵呵道:“我会做那种事儿?不老实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偷腥,我不稀罕偷听,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就好。” 一听就知道对方还是在意的,就是别扭。林诺赶紧抱着人哄:“就是谈正事儿,我可对阿锦一心一意,而且不知道夸了你多少话呢,那云什么的都自愧不如。” “夸我?”穆锦抬头,眼神疑惑:“你夸我什么?” “夸阿锦貌美如花,又善良又贤惠,我小时候就喜欢你,死死抓住我的心……” 这夸奖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行了行了,别贫。”穆锦瞪她,那双颇有锋芒的凤眼此刻瞪人也很温柔,带着一丝羞怯和不自在,“我不需要你夸,感情是彼此心里明白的东西。” “总之,旁人再如何,自己要分清,你若是喜欢上别人,禁不住吸引,早日同我说。” 不能再继续了,再说下去话题都严肃了。 林诺知道穆锦没有安全感,但对方这么好,她怎么可能爱上别人。 她凑近穆锦喋喋不休的小嘴,吻上去。反正到了京城,用自己的行动表现来证明,她是认真的。 …… 林诺将云瑟交给自己处理,顾琳琅回去便问金沐尘的意见。 金沐尘正懒懒地躺在榻上,逗着摇篮里的宝宝呢,当即就要站起来:“他推我的事儿不能算,差点儿我孩子就没了,看我不扇他几个巴掌!”起得太猛,头晕,被人揽住。 “别激动。”顾琳琅道,“扇巴掌多费力,不然还是杀掉吧?”林诺没有杀,不代表她不会。 啊?金沐尘犹豫了:“不好吧?他,他虽然推了我,但有惊无险,何况还是云雪的弟弟……”他道,“不然,不然还是打几下算了,给他一个教训。” 说来说去也是因为是云雪的弟弟,加之金沐尘本性单纯善良,放过了云瑟。 云瑟捂着红肿的脸回屋,当伺候的人拿着鸡蛋想要替他敷脸时,他用力推开:“滚!” 他想起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不甘心,愤恨,委屈。 云雪进来,接过鸡蛋,又拿热毛巾替弟弟敷,心疼道:“以后别做傻事,不该得的别去争,咱们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成么?如意妻主总会找到,哥哥到时候给你把关……” 第107页 你懂什么? 云瑟冷笑,话语如同寒冰:“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可是有裴澄在后头献殷勤的,她是三皇女的师姐。小日子?我被关在青楼那么些年,就是为了过小日子?” “都是你,我以前为了你牺牲自己,出来后你竟然没有半点儿能帮到我的地方,有你这个兄弟真倒霉,我以前就不该让你先逃!” “啪!” 激烈的话语被巴掌声打断,云瑟不可置信,兄长竟然打自己? 云雪眼眶通红,似是站不稳,指着这个弟弟:“我承认我欠你,可我也在认真弥补!我知道你受苦了,每日来看望,替你兜底,生怕你被欺负,可我不能看着你为了钱财和地位误入歧途,如果你因为我没帮你追求三皇女,觉得咱们不该做兄弟,我成全你!” 他也受够了,原本自由自在,如今心受拘束,原本内心因为裴澄的追求动摇,却担心无法尽心照顾弟弟而逃避,他自觉自己有在努力尽兄长义务,对方却这般指责。 “你以后想做什么都行,我不管你了,大不了,我把命赔你行吗?”云雪气极,扭头就走。 “哥——” 云瑟不知为何,觉得内心刺痛,看到兄长离去,眼里的失望与死心让他慌乱,不由得叫住对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觉得兄长无用,觉得对方亏欠自己,讨厌对方假惺惺的关心,可云雪真不想管自己了,他内心空荡荡的。 “你别不管我……”云瑟眼巴巴望着云雪的背影。 泪落下,云雪擦干泪水,背对着弟弟,冷静道:“等此事毕了,我要回师门,你若踏实做人,还认我,就跟我回去,否则,自便吧。” 最后一次心软,若云瑟不愿,日后继续作妖,当初软萌的弟弟,便只能活在记忆中。 出门遇见裴澄,对方正端着一盅汤,原本有些尴尬,看了自己的脸便惊呼:“这是怎么了?” 接着隔着墙瞪里头呆坐的云瑟,“是不是你弟弟,我就说不能惯着他,敢欺负你,这还了得……” 云雪笑了,将那汤搁到窗台,扯过对方就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就是进京,处理好事情后,就让穆锦林诺二人过小日子去~开店成亲,那才是圆满呐~可能会简化关于皇位的事,我真的不会写权谋……下本保证多写男女主的事,还是感情为主吧…… 对了,室友养的小仓鼠生宝宝了,四只崽崽眨眼就长出毛,变得活泼起来,但是依旧可爱。我就想起文里那只鸡,小黄鸡时还挺可爱,但是成了大鸡,额…… 第71章 终成定局 “我的乖孙女儿,看这小脸蛋儿多白嫩,哎哟祖母可见到你了。” 金统领接到消息后亲自把穆锦他们从城门接到自个儿府邸,原本一直表情严肃,等到关上门,抱起小婴儿时,便露出笑容满面,傻呵呵地乐。 接人的动静再低调也瞒不过大臣们,都知道是三皇女等人归来,作为如今皇位继承人最好的人选,一个个挤在金统领家门口。林诺不堪其扰,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宫。 穆锦留在了金家。林诺说等她将宫里布置好后,再风光接穆锦进去。 就算她无心皇位,也还是三皇女,穆锦就是三皇夫,不体面一些,那些多嘴之人可就有话说了。 抛开心中烦闷,穆锦看着外头在长廊中走来走去的金统领,微微一笑。金统领是性情中人。 “娘,外头风大,你别走那么快。”金沐尘原本和穆锦一同坐在屋内喝茶,忽然翻出小被子,走出去道。 “我还能冻着我孙女不成?”金统领不满地嘟囔一句,想了想,还是接过小被子。 “你个臭小子,啥也不说就跟着别人跑了,还坑你娘一把,要不是看在孙女的份儿上,我把你和那个姓顾的都打一顿。”她可不怕什么将军。 顾琳琅苦笑,也从屋内出去,弯腰道歉:“岳母大人说的是。” “既然孙女儿都有了,何时成亲?我儿子可不能没名没份。” 提到了成亲,顾琳琅脸色一正:“待新帝即位大典后,我便正式迎娶沐尘进门。” 所以新帝到底是谁? 第二日便有马车接穆锦进宫,侍人皆称穆锦为三皇夫。穆锦刚下马车,便听得林诺温柔叫自己。 待二人独处,他问林诺:“现在能告诉我,新帝是谁了吧?” 看顾琳琅的反应,不是她,那是? 林诺恢复了往日的随性,瘫在床上,语气委屈。 “阿锦怎么就那般关心新帝,那些大臣们因为我不愿即位的事情,反对的声音无比激烈,我好累啊。” 一副“快来关心安慰我”的可怜模样。 第108页 被这话噎住,穆锦盯着林诺好一会儿,叹气,上前,瞄准对方的唇亲了一记。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容易。” 争了这么久,大臣百姓们都觉得林诺是必定要即位的。死心的死心,潜伏的潜伏,保皇党派不停讨好,大家都是默认这事,谁知林家的江山就要换人了。 “那老皇帝害了我爹,害了我,我凭什么替她保江山?”林诺平静道,又指着自己的唇,“阿锦再来一个?” 别得寸进尺啊。穆锦瞪她。 随即腰被林诺一揽,倒在了她身旁。 “你以为那些大臣多忠心?”林诺冷冷一笑。 林家的江山其实只坐了不到百年。老皇帝也是军中起兵夺位而成,家族人丁稀少,根基不深。 从老皇帝开始,到之前从旁支找的老实皇帝,加之大皇女,这么几十年便有三代皇帝,也难怪大伙儿跟墙头草似的。 谁坐皇位都一样,他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位置和利益。否则也就不会有天师这等妖邪人物留在皇帝身边。 “或许林家本就不适合那个位置。”林诺神秘一笑:“待会儿见了人别惊讶。” · 面前小小的人儿竟十分平静,倒显得穆锦不沉稳了。 穆锦心中五味陈杂,他从来没想过,林诺她们会选择一个九岁多的孩子。 “平儿,你是自愿的吗?”他知道平儿懂事听话,可……可做皇帝,那是一条与众不同又责任重大的路。 “嗯。”像是知晓穆锦的心情,平儿上前,软软的小手握住穆锦的,她轻声道。 “长姐辛苦了那么久,我也想帮她。”当顾琳琅在回京路上告诉自己这事儿,询问意见时,她看到了长姐眼里的犹豫与柔情。 一瞬间,小时候偷偷溜去兵营,看到的长姐疲惫的面容、父母的亲切话语、鲜血与大火交织的噩梦之夜、这段日子的波折……记忆涌现,平儿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既然林姐姐说不要皇位,那我顾家为江山付出许多,有功劳有苦劳,为何不争? 平儿一直在思考自己想要什么,她从前在家中读书,后来跟着顾琳琅学剑,练武,当看到跑到水琴城的灾民,以及二丫家的贫穷生活,心中隐隐有冲动。 想要一个更好的国家。 平时安静不语的平儿竟有如此大的愿望,既然大家都决定了,穆锦自然是祝福她,这个小丫头,说不定会做得很好呢。 新皇即位那日,其实很多人是震惊的,虽然百姓们对林家并无太多感情,但三皇女还在,怎么就让给外姓人?还是小孩子? 但也只是说说罢了。 看着高台上捧着真正玉玺,穿着宽大凤袍的平儿,大臣们互相对视一眼,暗道:小孩子也好,指不定好控制呢。且他们的利益没有受到损害,那就完事儿了。 不过,大臣们想得很好,谁控制谁可说不定呢。 关家被连根拔起,嫡系女子斩首,旁系的女子和所有男子幼童被流放。关家人大骂林诺是林家的白眼狼,专整亲人。 可偏偏这些亲人,伙同天师,把林诺关在唐家那么些年。 说到唐家,唐如静还眼巴巴等着封赏,谁知等来的是官兵的抓捕,肠子都悔清了。 林诺父家的那些人知道消息,也不敢骂什么了,夹起尾巴过日子。 水琴城的知府和县令升了官职,但他们对打算扎根在这里的佟家特别谄媚,谁让佟家如今是皇商呢?她家儿子佟清儿如今可是在京城开起了店铺。 …… 一切处理得差不多,顾琳琅便与金沐尘在吉日成亲了。 按理说未婚先孕是被人唾弃的,可这是金家与顾家的事儿,谁敢说一句不是。 当他们三拜过后,被人抱着的小宝宝咯咯笑了起来,引得所有人也会心一笑,这对终于有了美好的结局。 看着大红盖头下的金沐尘,穆锦也想到了自己,顾家的未来需要他们自己走,那他和林诺的未来呢? 被人从身后温柔地抱进怀中,林诺轻轻咬了口穆锦的耳朵,因为说话胸膛微微震动:“咱俩的亲事也得办了,你想穿什么材质的喜服?” “咱们开一家药铺,白日呢我俩一起看店,晚上就一起数钱。其实我自己攒了不少银子,不用担心店铺生意,亏了我也能补上。”就想让你开心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才不会败家呢,等着吧,我不仅开一家,还要在各地开,让它家喻户晓,才不会亏。”穆锦哼哼。 想到刚才林诺说的成亲,他红了脸,小声道:“挑个日子吧,也老大不小了。” “哪里,阿锦还年轻着呢。”林诺低笑,就这样搂着他,“阿锦在我心里永远年轻美丽。” 第109页 “送入洞房——”顾琳琅小心翼翼又难得面带紧张地看着金沐尘,一激动把人抱起来,惹得大家又哈哈笑。 “猴急什么?”穆锦也忍不住噗嗤一声。 林诺的桃花眼眯起:“说不定我比她更急呢?” “……” 穆锦不想跟她搭话了。 “你们够了!”裴澄从角落窜出来,“别刺激我啊。”这货最近又惹云雪生气,云雪干脆跑到其他地方做师门任务。 说正经的。裴澄拍了拍林诺:“我没找到师父,估摸着她不愿见我们了。” 那便罢了,师徒本是缘分,林诺说不清自己对奇客的感情,既然对方选择消失,那就把回忆留在过去吧,也许,有一日能见。 穆锦扭头望了望林诺的神色,唤她。 “怎么了?”林诺回神,问。 “成亲后,回家乡那边一趟吧。”总要告诉阿公,还有自己的父母,他有了自己真正的家。 家乡……么?脑海中有一个模糊的男人面孔,那是林诺的父亲,她一直忽视的存在。他的墓碑,好像自己从来没去祭拜过。 此时宾客喧闹,金统领笑着让大家前往酒席,一片欢声笑语中,穆锦忐忑地等待着,他担心林诺想起不好的回忆,思考着自己是否应该提起。 最终左手被人握在手心,林诺板过他的身子,对他微笑。 “好啊。”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经历风风雨雨的两个小可怜,凭借自己的努力,最终会幸福的~后面还有个番外。在这里亲一口各位,么么么。 第72章 番外一 “来了来了!” “隔着盖头也能看出是个美人~” 从寝屋走出,一声声善意的夸赞和调侃,让穆锦有些不自在。 他的视线被遮挡,只能看到面前的红彤彤一片,心里没底,走路也不稳。 不过很快,便有人托住自己的手,领着穆锦前行,一步一步,十分稳当,使得他内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他知道,身旁的这个人,即将和自己过一生。 “阿锦今日真美。”丝毫不心虚的轻声呢喃响在穆锦耳边。 你脸都没见着,就知道美了? 穆锦内心吐槽着,但脸颊很快飞上了红云,显然对这夸赞是受用的。 因为他俩的长辈都去世了,便只做了几个牌位,有穆锦的阿公和父母,有林诺的父亲,虽然是虚设,但穆锦真心希望,在天上的长辈们能见证这一幕。 在金沐尘的孩子满月后,穆锦和林诺在京城开了一家药铺,今日是他们的成亲日,在新买的宅子内进行。 进了大堂,林诺还是牵着穆锦的手,待穆锦示意了两次才放开。 一拜天地。 其实林诺不信天地,但穆锦有些信,他觉得是上天的安排,才让自己和林诺相遇,一念寺的僧人不也说了么,天定姻缘。 虔诚下拜,穆锦在心中默念,倘若真有天地之灵,那就请让他和林诺长长久久吧。 二拜高堂。 一瞬间穆锦想了很多,站起来时手有些发抖。 林诺看不到穆锦的表情,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指肚。 穆锦摇头表示没事,深吸一口气,在喜郎的呼声中进行第三拜。 第三拜,意味着两人正式结为夫妻,从此互相尊重,互相扶持,永结同心。 当穆锦被引着,冲着对方一拜时,听得对方轻笑,声音温柔:“你是我的了。”酥麻的感觉蔓延,他的鼻头有着酸,自己,也终于有一个家了。 …… 静静坐在新房中,穆锦要等到晚上才能见着林诺。但他不急,乖乖地等。 不一会儿门被人推开,金沐尘和云雪同时叫着穆锦的名字,哦,这是来安慰新婚夫郎的。 “你就这么干坐着?” 即便金沐尘是一个孩子的爹了,依旧像个活泼少年,他有些心疼,开始给穆锦传递经验:“你这样不行,你妻主在前面喝酒,你傻傻坐这儿,会饿着肚子。来,过来吃点儿东西垫垫嘛。” 就是。云雪点头,拉着穆锦坐到桌前。 穆锦一想也是,一激动,忘了自己还不曾进食,肚子确实有些饿。轻轻揭开盖头,稍微尝了点儿。 “女人不能惯,你知道不?” 金沐尘扬起小脸道:“你有没有提醒你家妻主,少喝酒?不然像顾琳琅,喝得太高兴了,回房醉醺醺的,可没把我气死,要不是她醉了还知道认错,我那日就把她踹下床去。” “还有啊,你,你知道晚上如何做吗?”金沐尘比穆锦还小,却经验更足,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地问。 做什么? “就是你和妻主之间的,夫妻之事啊。” 呀,云雪还在一旁呢。穆锦作为新婚夫郎,和云雪一块儿红脸。 第110页 金沐尘也不好说详细了,掏出一本书:“穆哥哥你看这个学吧,学得好就没那么痛。” 好吧。穆锦收下,金沐尘和云雪又说了几句,便退出去了。 翻开那本书,穆锦觉得自己仿佛打开新世界大门,上头男女纠缠的图,还有那些说明,真是羞死人了。 原来洞房要这般么?其实他对于这事隐约有一些了解,但毕竟没有经验,真看到了图,对于接下来的事,就开始紧张。 林诺比他更不懂,这么说,待会儿还真得自己来主动? 一直到林诺进来,穆锦都在想这个问题,以至于对方凑过来抱住自己才停止。 他们的婚房布置得十分喜庆,橘黄色的烛光把屋子照得明亮温馨,气氛也很好。 穆锦在金沐尘他们走后,放下书便重新放下了盖头,他闻到了轻微的酒气。 “喝了多少?”他不禁问道。 林诺傻呵呵笑着,也没回答,等穆锦有些担心是不是喝多了,才开口:“就喝了一点儿,今天怎么能喝醉。” 我看你这个傻笑的感觉就像喝醉。穆锦叹气。 林诺真没醉,只是太开心。 在前面敬酒时,她满脑子都想着,自己的阿锦,正在房中等自己,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这么多年的苦都不算什么,心里甜得很。 拿起喜秤,挑开盖头一角,慢慢把它取下,一张艳丽的面容便出现在林诺眼前。 穆锦的五官一直是出挑的,平日是清冷,莹白的肌肤,乌黑的发,亮丽的眸。今日因为双颊泛红,一双眸低垂,睫毛不安分地轻颤,穿着火红的喜服,便让林诺看得怔住。 “我家夫郎真好看。”林诺喃喃自语。接着关心道:“肚子饿吗?”她发觉自己忘记叮嘱对方吃些点心垫肚子,有些懊恼。 穆锦道:“吃过东西了,不饿。” 他看向桌上的酒杯:“是不是该喝合卺酒?” 酒已经倒好,就等喝了。 为着洞房,林诺拒绝了好几次酒,但这一杯是铁定得喝的,她端起杯子,走过来,和穆锦交换饮下。 两人对视着,彼此望进了对方的眸中,也不知谁的呼吸先乱,忽然唇就贴在一块儿,湿热的触感,上升的体温。 “诶,等会儿!”正当林诺陷入这个吻时,穆锦将人推开。 怎么了?林诺一脸不解。 穆锦垂下眼:“都说结发夫妻,恩爱不离,咱俩还有一个步骤没做呢。” 好在成亲前林诺了解了不少知识,这才懂了,一拍额头,找了把剪刀。 将两人的头发各剪一束,再用红绳系到一起,放到盒子里。 “好了,咱俩可是结发夫妻?”林诺笑容带了一丝宠溺。 她摸了摸穆锦的头发:“阿锦的发质真好,又黑又亮,咱们的孩子一定也随你。” 孩子都没有呢,净说胡话。 看着林诺吹了蜡烛,只留一小根,向 自己走来,又把自己轻轻抱到床上,冰凉的丝绸被让穆锦紧张的心情稍微缓了些。 “你,你会吗?”看着正在奋力解衣的妻主,穆锦小声问。 他在想着是不是要告诉林诺那本书,两人一起学着来。 会什么?林诺忙着呢,抽空看了小夫郎一眼。 “就是,洞房……” 林诺“哦”了声,“这个还需要学吗,不是自然就懂了?” 是吗?穆锦将信将疑。对方啃了上来,衣服解开后接触到空气的肌肤十分敏感,又痒又麻。 “诶,不对,你摸哪儿呢?” “等等,痛!” “你,你轻点儿……” 什么自然就懂,没有经验的两人互相摸索着,磕磕绊绊。 但是即便如此,只要拥抱着对方,亲吻着对方,就足够幸福。 “……要不,咱们看看那本书?” “谁给你的,金公子?天呐,还能如此?” 林诺也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挺喜欢中式婚礼的,其中的蕴意十分含蓄美好,与君白头,结发为夫妻,恩爱不分离。 求个女尊预收呀~ 《暴躁夫郎带回家》温柔大夫和暴躁小寡夫的日久生情~《高岭之花食用指南》风流富家女倒追高冷夫君~重生弥补遗憾。 第73章 番外二 到村子的时候已是深夜,穆锦和林诺没有进村,先回了郊外的小屋子。 因为之前托付给别人打理,小木屋干干净净,一如曾经。 只是两人的心境大有改变。经历了许多事,他们的性格与情感也有所沉淀。 “从前在这儿的时候,我连开药铺都不敢想,只想着和你待一块儿,哪怕种田养鸡也是好的。” 穆锦刚沐浴完,头发有些湿,林诺坚持要给他擦,笨手笨脚,但却给人暖意。望着林诺光洁的下巴,他慢慢感慨。 第111页 “我自然也是,不过因为肩负许多担子,又有人追杀,每日都担忧拖累你。”林诺难得说出当时内心的软弱,她和阿锦在一起固然开心,但也害怕。 擦完头发,又聊了一会儿,他们相拥而眠。 第二日穆锦和林诺去拜访了马村长。虽然这位村长对自己照顾不多,但起纷争时,她也是帮过自己的。 如今马村长家多了小孙女,看着穆锦给孙女的手里塞糖,她搓着手一脸窘迫,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连声道:“你现在过得好就行,好好过日子。” 她想把房契还给穆锦,这些岁月里很多人想要分穆锦的房子,说既然交给村里,那就是公用的,都被她挡回去了,还好这么做了。 穆锦温和拒绝,他从未想过要收回。远远望了一眼那个破旧的屋子,心如止水。 他和林诺是经过村子,要去后山祭拜阿公的。 静静在坟前站立,穆锦拉着林诺的手:“阿公,我成亲了。”可惜你不能亲眼看到。 “就是那个小时候从一念寺带回家的孩子,你还记得吗?她叫林诺。”其实穆锦很少哭,这一刻他也没哭,只是眼睛酸涩。 林诺握紧穆锦的手,郑重承诺:“我会对他好的。” 马村长今日说出了他家的事:因为穆锦的父母是外乡人,来到村子只有几年时间,据说是乘坐马车时掉下悬崖,大伙儿并没有找到尸首,也就没有立坟。 但都默认了死亡这个结果。 无所谓了,反正他做了父母的牌位,什么时候都能供奉,成亲时,父母倘若在天上,应该也看到了。只是他偶尔会想,如果父母没有出事,自己的童年会如何? 他埋进林诺怀中:“你的父亲呢,去看看么。” 林诺的父亲因为当年未婚先孕,和皇帝在一块儿却最终被抛弃,导致一开始不敢发言的亲戚们开始唾弃他。 他们也不肯承认林诺父亲是自家人,把坟墓迁到一个偏僻荒凉之地。林诺小时候受委屈时跑去看过,但波折太多,之后再也没来。 两人打算将林诺父亲的坟迁到京城的家。穆锦的阿公是在村里活了很多年,因病去世的。但林诺父亲在这里的回忆只有悲伤。 “不如把阿公的也移去京城?”这样就不必回来了,两位长辈在天上也能看着他们热热闹闹。 穆锦摇头,阿公从前说过,他活了这么些年,就想平淡地死去,就埋在村里,落叶归根。 他俩又去看望了姚三书二人,小两口也成亲了,经常是女方跟着男方到处跑,原本林桐心里念着佟清儿,也早就忘却了,提起来都淡淡的。 当年装白莲花欺负自己的陈雨也成亲了,孩子都有两个,他的妻主还是村里比较富裕的家庭,但据说经常出去沾花惹草,惹得陈雨脾气也暴了,以前清秀惹人怜爱的模样,变成了一张怨夫脸。 他们今早和陈雨相遇,陈雨那个直勾勾的眼神,眼里的嫉妒,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穆锦不懂,自己的生活自己经营,为何要见不得别人好?难不成别人不好了,自己就能幸福? 不过也不关他的事,他和陈雨的恩怨已经过去,也懒得追究。 如今他们的药铺生意不错,穆锦打算把药铺扩大,和医馆合作。 “不然我们把钟大夫请来吧?”穆锦提议道。 林诺顿时就不走了,眼神幽怨,当时成亲时钟意没来,她还挺高兴,结果如今又提。 阿锦感觉不到,她可是能看出来的,虽然很感谢钟意的帮忙,逢年过节他们经常给她寄礼物,林诺能接受这样的来往,但不代表愿意把情敌带回家。 她含糊拒绝:“哎,人家钟大夫也该成家了,哪有精力过来坐堂。” 看着穆锦若有所思的模样,林诺松了口气。 “阿锦阿锦,咱们要个小娃娃吧?” “你,你说什么呢?” “是为妻不够努力啊。” “你再说一遍?” “咳咳,不敢不敢,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更完隔壁古言,就更下一本女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