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天下》 楔子 前世今生 今天的天气很好,让人心情舒畅。暖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就像一个爱酒的人被放在波尔多的酒庄里惬意。 b市今天的治安格外好,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里,小到卖水果的阿婆都没了平日的斤斤计较,偶尔还会给客人放些秤。因为他们即将迎来b市多年不见的和平,而这样的和平可能会持续很久。 今天的b市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婚礼的主角是势力遍布全国东部七省,甚至在国际上都有一定影响力的黑道组织青木帮的当家任步媛小姐。 说起这任步媛不得不说是b市的传奇人物,她不过19岁就独自一人挑起了父亲扔下的重担青木帮,在24岁就将青木帮的势力扩大不止一倍。 有人传言她冷漠无情,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次的婚礼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任步媛结婚据说是因为与新郎真心相爱。不过这些多数是人们根据一些蛛丝马迹的揣测,说到底大都是都是不信的,不过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求的只是安静的生活。 新郎的传闻与任步媛一比,可以说就没有了。这个新郎非常神秘,据说是最近才回的国,工作不知,年龄不知,政治背景不知,就连姓名都只有内部人员知道。 这样一个人,青木帮的掌舵者竟然要嫁给他,别的小帮派说这任步媛莫不是疯了,青木帮里到没人说什么。任步媛在他们心中就像神一样的存在,是她让整个青木帮免去被人瓜分的下场。她虽然冷漠,可是她的聪明她的智慧她的手段,让身为下属的他们都胆寒。 任步媛绝不简单,她从不做没准备的事。是的,那才是任步媛。即使今天,他们也没有怀疑过。 休息室里设计师小心的整理着手上的裙摆,这应该是世上最昂贵的婚纱吧。裙摆上是由391颗天然紫水晶点缀其中。每一颗水晶都有68个切割面,由世界一流的切割大师打磨而成。婚纱的设计更是享誉世界的婚纱设计师亨利。哲文的收官之作,这是他的最后一张图纸。 抬头看了新娘一眼,这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青木帮老大。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她没想过她是一个这么好看的人。虽然冷漠,周围却让人感觉带着温和,或许是今天是新娘吧。休息室里没有像普通的大家族那样到处都是伺候的人,相反的很冷清,带着黑帮特有的萧肃。 本来以为她会像那些难伺候的客人一样,脾气大到不行,还有黑道背景,说不定一不高兴就给她一枪。她心惊胆战觉得前途茫茫,可是来了之后看见任步媛才发现她错了。 今天任步媛是新娘,脸上在不经意间会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虽然淡却能看出她是真的高兴,一开始发现她害怕任步媛还让守在周围的黑衣大汉都退了出去。她好像很期待这场婚礼,不、或许说她真如传言那样是爱新郎的。 能让任步媛这样的人爱上,小设计师都有一点好奇传说中的新郎。 “任小姐,好了。你看这样还满意吗?”设计师退到一边,让任步媛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有一天也可以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本来就微微上挑的凤眼里面盈满了笑意,此刻的任步媛像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等着自己的良人。他在红毯的另一边等她,把手交给他,她就是他的妻子,他们可以牵着彼此的手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那是多美好的未来,任步媛只要想想,心里都像慢慢开始盛开出花朵,开出无边媚色。 刚想点头,就听见休息室有人敲门。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任步媛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或许有些事真的不能奢望。 “进来”任步媛甚至没有转身看来人一眼,还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小姐”来人是守在门口的壮汉之一,设计师刚才因为害怕,在他们出去的时候松了口气还多看了两眼。 刚才和任步媛说了句话,现在觉得他们这些人也没那么可怕。不过这人接下来说的话就真正让她见识到什么事黑道了,那个她从不曾接触过的世界。 “礼堂四周有军用飞机空降,我们被包围了”设计师听了一惊,她不会这么惨吧,人家黑道厮杀她肯定是池鱼了。想来这些人肯定早有部署,不然不会这么冷静,难怪他们一开始就说所有工作人员一完成手上的工作就被送出别墅,她怎么就摊上整理礼服这件活儿了。小设计师只能在此时无奈的哀叹自己的命运,祈祷明天的太阳的升起她还能看见。 “嗯”任步媛只是应了一声,声音平静的像一汪湖水,让一旁的设计师也不由得镇定下来。这才是青木帮任步媛吧,黑道人人敬畏冷酷无情的任步媛。 “二小姐呢” “二小姐还没有消息,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入境记录”西装大汉小心的回答,好像对口中的二小姐颇为忌惮。 传说中青木帮确实还有一位二小姐,不过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各大媒体对她的报道也是少之又少。这个神秘的二小姐被任步媛保护的很好,想来她们姐妹关系不错。 问完这一句,周围又恢复了安静。西装大汉在等任步媛下达下一个命令,小设计师则是不敢说话,想让这些黑道中人尽量忘记自己的存在,而任步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设计师瞄了一眼镜子里的任步媛,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笑容。可是又感觉什么不对了,是她的眼睛。那人没进来之前,她看见任步媛的眼睛里都是笑意,那么美美得让人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对未来的期待。现在她还是在笑,看起来好像与先前一样,只是现在的她笑得像盛开却马上就要枯萎的花,那么凄艳,那么哀伤。 “找到结婚戒指,就先送这位小姐去安全的地方”任步媛轻声下着命令,轻柔的嗓音中竟有着淡淡的沧桑感。那壮汉虽然不理解,可是对于任步媛的话他的习惯是服从。 找出戒指后,设计师就随壮汉往外走。她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胆子,那样的时候她竟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任步媛拿出礼盒里的戒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戒指上的钻石切面在光线的折射下,闪着漂亮的光芒,她放下满身让人敬畏的凉意,带着淡淡的微笑华丽的像公主,而这一切都像一个梦。 任步媛感觉过了好久,又好像只有一瞬,她走到休息室外面下了一切她该下的命令,让笑笑接管青木帮,然后走向别墅里布置的婚礼礼堂。赶来参加婚礼的各个得力心月复接到命令后都不解、震惊,但是没有任何迟疑的服从。 本来人就不多的别墅现在更是一个人都没有,这个世界安静的仿佛只有她一个人,今天凌晨刚从荷兰空运过来的香槟玫瑰,阳光照在上面都像晕开了光圈。任步媛走在洒满鲜花的路上,脸上是她此生最生动的笑容。她要去赶赴一场约会一般,步伐轻快。是呀,她已经好久不曾这样轻松了。 她缓缓推开礼堂的门,红毯上洒满了花瓣,红毯的另一头是她的丈夫,顾瑾城。 阳光顺着她的动作,在礼堂里倾泻一地。本该坐满宾客的席位站着意大利黑手党的枪击手,顾瑾城还是站在新郎该站的位置,可惜的是没有原先准备的牧师。不过没有关系,这还是她任步媛的婚礼。 顾瑾城站在另一头,看着向他走来的新娘,眼神复杂。穿上婚纱的她那么美,第一次看见她穿白色,原来也纯洁的像天使一样。 她带着淡淡的微笑朝他走来,顾瑾城有一瞬间的恍惚。反倒是周围手下抠动机板的声音惊醒了他,回过神来,他像曾经对着镜子练习过千万次的动作,慢慢举起手里的枪。 她好像没有看见一样走到他身边,脸上的微笑迷人,周围的枪击手随着她的靠近全身戒备,没有人会在面对任步媛的时候放松警惕,除非他嫌命太长,可是一直没等到顾瑾城的命令。任步媛走到他身边只剩两步的距离,看着他的眼睛,不如往常的冷静,现在里面有挣扎,有不舍,这就够了。任步媛很开心,将手里早准备好的戒指套进他没有拿枪的左手。他的手指永远那么好看,戴上他们一起挑的戒指刚好,就像上帝完美的艺术品。 顾瑾城一震,她难道没有看见吗?他要杀她,戒指套进手指带来金属冰凉的触感,就像他现在的心,挣扎着,被禁锢。 任步媛就这样握着他的手,摩挲这那枚戒指,真好看呐,这是他们的婚戒。如果一切都像他们曾经计划的那样,是不是她就会得到她做梦都想得到的。顾瑾城被那温柔的触碰惊醒,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抽回手却已经迟了。 任步媛只是一滑就拉住顾瑾城的另一只手,扣动机板。 “砰……”巨大的回响在安静的礼堂异常清晰。顾瑾城抱住倒下的任步媛,那一枪打在她月复部,迅速蔓延开的血迹在洁白的婚纱上像一朵盛开的蔷薇。 “阿媛”顾瑾城只感觉那一枪也像打在他心上一样,疼的说不出话来。 “瑾城,能做你的新娘,我很开心”任步媛笑得越发的好看,她一生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顾瑾城脸色苍白,抱着任步媛的双手有些颤抖,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想杀她的。即使是今天看起来这样周密的部署,他也不会杀她。 “你后悔吗?”他们是同在德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她是任步媛,他带着目的接近她,后来他是真的动心了,所以离开了。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任步媛不会爱上任何人,再次出现是个意外,正是因为这个意外有些事情也意味着必须要解决。按照原定计划的求婚,预示着一场阴谋的开始,只是他没想过她真的会答应嫁给他。五年的时间,她一点都没有变,答应他求婚的时候他甚至以为她也是爱上他的。 “我任步媛怎么会后悔,我一直都知道,早在德国的时候就知道。瑾城,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我是那个在后湖的咖啡厅里安静的喝咖啡,而你,会在玻璃窗外阳光底下,画着你所看见的美好”任步媛好像又看见那个安静的下午,空气里都是咖啡的香味,落地窗外他英俊迷人,学校里的女孩子看见都会害羞的低下头。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明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顾瑾城想不明白,他的布置并不严密,以她的聪明怎么会走不出去。 突然想到什么让顾瑾城一震,她是故意的,她遣散了所有青木帮的人,只留下了她自己。当年她的父亲因为权力之争杀了他的父亲,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生活的黑暗、肮脏,他一一尝过才一步一步爬出来的。 后来他只是想看看仇人的女儿怎么生活,他不顾一切的想报复,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所付出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可是在看见任步媛的一刹那,那些所谓的牺牲变得那么可笑,她的生活没有因为她的父亲有丝毫改变,即使在国外,也没有人敢打任步媛的主意。 她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身手又好的可怕,简直就像一个没有缺点的人。在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心意的时候,他只是别扭的认为既然没有缺点,那他就制造缺点,他没想过在这个过程中任步媛竟然也会成为他的缺点。 “我只是很累很累,任步媛其实一点都不喜欢那些所谓的权利,它沉重的就像枷锁把我关起来。瑾城,我再也没有力气去背负了,这个枷锁除非我死,不让永远也打不开。现在这一刻起,我再也不用这么累了。我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是想想也好……。”任步媛说到这,早已不知道疼痛,她很开心很轻松,再也没有人可以束缚住她,她这一生总算有几分钟是属于自己的,虽然短暂,可是这未尝不是一种永恒。 顾瑾城心里很疼很疼,他知道她很累她想解月兑,可是没想到是这种方式。在学校的时候他就知道任步媛的清冷,好像永远没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他的画里从来就没有内容,直到遇见她。满满的画稿里永远只有她,她早已经进入他的灵魂、骨髓,直到此刻他才如此明确的明白这种感受。 可是任步媛不是这样的,他知道她的心里很难放进任何一个人,她所谓的爱可能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爱,还是摆月兑这种生活的手段,她太渴望自由了。他不甘心,他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爱过他,他爱得那么多,她怎么能这样就离开他。 “阿媛,你爱我吗?”顾瑾城把任步媛紧紧的搂在怀里,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或许会让他在未来痛苦一生,但也让他甜蜜一生的答案。 任步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爱吗?或许吧。在这几天里她真的在用心准备做一个新娘,以后的生活里会有他,她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不过命运总是会在这个时候开一些玩笑,来告诉她这些残酷的事实。 她永远也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了,缓缓的闭上眼,任步媛的一生太累,她再也无法思考太多,其实这样离开这个世界挺好。 第一章 出生 轩辕476年,九月,文帝薨。 承和宫 “娘娘,使劲啊。小主子马上就出来了”宛妃娘娘的贴身女官荷梦跪在床边说道。 “荷梦,本宫……本宫怕是撑不住了”宛妃一手抓着荷梦的手,一手揪着身下的锦被。 “娘娘说什么话呢,小主子就要出来了。您要是撑不住了,孟皇后岂会善待小主子。娘娘,想想还需要您照拂的小主子”荷梦见宛妃这样,人也慢慢虚弱,参汤一碗碗灌下去也不如原先管用。她本就是当初宛妃进宫时就带着的宫女,在国公府中就和宛妃关系说是亲如姐妹也不过分的。 此刻宛妃这般模样,她也知事情不妙。这深宫中到处都是孟皇后的人,她也知道孟皇后的人怕是就等着小主子出世就要对付娘娘了。菏泽早就出宫找国公求援,现在都还未回,怕是出了事了。 宛妃不知是听了荷梦的话,还是实在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突然一声大叫,荷梦听得心惊胆战,娘娘这样子恐怕都不用孟皇后动手了。 “出来了,出来了,是位小公主”接生的嬷嬷赶紧拿起一旁早准备好的襁褓,狠狠拍了一下婴儿的,孩子哭出声了。 荷梦刚想呵斥嬷嬷,这可是小主子,她怎么敢。荷梦不过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然是不懂这些的。只是还没出声便看见这屋里慢慢浮现的红光,充盈着整个内殿。这是怎么回事,宛妃本来因为巨痛有些失焦的眼睛也慢慢回过神来,孩子,她的孩子。皇上去了,皇后一直记恨她夺得了皇上的宠爱,想让她给皇上殉葬。只是碍于她有了身孕,一时动不了她,现在皇后的人怕都等在殿外,就等着她难产呢。 “孩子,把孩子给本宫抱过来”嬷嬷眼睛闪过一丝冷光,孟皇后交代她的事她还没做,本来以为这孩子是生不出来的,谁知道。刚才的红光把她吓了一跳,不敢贸然出手,正在思量间,突然感觉一道犀利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让她一惊,抬眼看去竟是跪在宛妃床前的掌事女官荷梦。荷梦跟在宛妃身边多年,即便这样要在这吃人的后宫中生存,也是不易的,荷梦靠的可不仅仅是宛妃的庇护。 嬷嬷看那眼神,一时竟有些惧怕。把孩子小心递过去,皇后说过要尽量保住孩子,不过大人……。 荷梦看了一眼小主子,就将孩子放到宛妃怀里。“娘娘,娘娘……。”嬷嬷本来还想着要怎么下手,谁知道竟看见宛妃一直在流血,止都止不住。 “慌什么,下去”宛妃一改刚才的虚弱,拿出后妃的威严,让着嬷嬷一时也不敢造次,只能乖乖退出去。 任步媛好不容易才呼吸到空气,自己不是死了吗?本来十分难受,谁知道竟然慢慢又好起来了,难不成死后是这样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个略带悲戚的女子声音。 “娘娘,你看,小主子睁开眼了。娘娘,您一定要撑下去,小主子离不开您啊”荷梦自然是懂嬷嬷刚才的惊呼,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荷梦,冷静点。我走后还要靠你和菏泽照顾这孩子,皇上并没有留下皇嗣,这孩子虽然是个女孩,孟皇后想必也不会放过她,你一定要保住她,不能……。不能”宛妃在这个自小一起的玩伴面前也不再以本宫自称,只想着把孩子托付,可能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声音中也隐有悲戚。 “荷梦,必不负所托”荷梦听至此处,早已是泪水涟涟,宛妃一直待人宽厚,她与菏泽一直都知道自己选了个好主子,后来的相处中,宛妃并没有将她们当做下人,反而以姐妹相待。此刻宛妃怕是救不了了,她心中怎能不悲不痛。 任步媛这时候算是听明白了,这怕是在托孤,所托的还是‘她’。难道她没死,借尸还魂了,还是个婴儿。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的怪事竟然都被她摊上了。 心中虽然惊愕,可是此刻却又说不出话来。 “孩子,我的孩子。你生在皇家,却失了母亲的照顾,日后要生在那虎狼之中。孩子,是母亲对不住你。”宛妃缓缓的圈住手臂,将孩子抱得紧了些,失了血色的嘴唇吻上孩子的额头。任步媛本来已经冷漠的心,竟然在宛妃的这番话下有些温暖。她从未有过母亲,原来有母亲的感觉是这样的。 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眉宇间却又满是坚忍的女子却让她再次感到温暖。虽然发间全是汗,可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这是她的母亲,一心爱她的母亲。可是她也感觉到她生命的流失,因为她抱着她的手臂渐渐有些无力。 “荷梦,我把孩子托付给你和菏泽,你要给我好好保护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孟皇后早先打的主意,想必是这孩子若是男孩就拥为新帝,自己垂帘听政,若是女孩必会下毒手,现在宫外怕是有个刚出生的男婴。这是落川给我的烟花碎,你从窗子外将它拉开,落川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宛妃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精致的玉质模样的小筒子递给荷梦。 荷梦走到窗边,小心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这边,才拉动小筒子下方的绳子,本来还怕有声音或是火花,谁知道竟然没有丝毫声响,动静。一切做完后又退到床边跪下,她现在要冷静,才能有可能保住小主子。 任步媛听得心中一惊,难道自己竟然那么倒霉,出生在了皇家。不过从母亲的几句言语中便可以知道她这位母亲是何等的聪慧,将敌人的计策猜的透彻,也能在危急关头找到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荷梦知道,只是现在,怕孟皇后的人就在殿外,荷梦怕等不到国公了”荷泽现在还没回来,自己又不像菏泽有功夫,怎么才能拖得住孟皇后。 “我怕撑不了多久,等我走后,你就对外宣旨。说,宛妃请皇后娘娘旨,自知命不久矣,将幼子托皇后娘娘代为抚养,妾身遗愿,还望皇后娘娘看在往日情分上,成全”宛妃每说上几个字就要停一会,她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为孩子挣得几分生的机会。 荷梦听得大惊,宛妃这是要误导皇后。当初未进宫前与孟皇后倒也是有几分情谊的,只不过后来宛妃进了皇宫之后,孟皇后就恨宛妃夺了她的宠爱,暗地里不知多盼着宛妃死,只是为了在皇上面前表现的贤良淑德倒是经常拿这几分情谊说事。 这话显然不是说给孟皇后听的,承和宫这时候外面有多少势力的人,孟皇后自然清楚。宛妃的这道遗愿给了她一个很好地借口来收养这个孩子,不过也堵死了孟皇后的后路,若这孩子有什么意外,孟皇后难辞其咎。 任步媛看这床前宫女的反应,便知道她这位母亲又走了多么厉害的一步棋。她自己也大概想明白了些,怕是这宫里头皇上没有子嗣,皇后要抢这她代为抚养。 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这皇后势力太大,或许自己母亲并不受宠,不过也不对啊,听了这么久,母亲家里的势力应该还是很强大的,怎么会让深宫的女儿任这个皇后宰割呢。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自己既然重生,自然要好好把握住机会。转过脸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母亲。 虽然脸色苍白,可是难掩她的绝代风姿,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舍。她的母亲很美,即使在见过那么多的现代美人后仍是这样的结论,那些所谓的美女远远及不上眼前的女子。 宛妃见孩子像黑珍珠似的眼睛望着自己,笑了笑,“孩子,虽然娘陪不了你了,可是还有舅舅,还有整个苏国公府。你一定要健康长大,日后或许有很多艰难困苦,可是你一定会走下去。因为你是我苏宛的女儿,再不要被这旁骛困住了。凡是自己觉得快乐的事,就去做,娘虽然被困在这深宫,可是却不悔。可以陪着你爹,就是娘觉得最快乐的事,现在娘要去找你爹了。你要听你梦姑姑的话,好好的……。好好的”渐渐的宛妃的声音听不见了,抱着孩子的手也垂了下来,荷梦压抑的哭着,生怕外面的人听见。 “娘娘,娘娘”荷梦轻摇着宛妃垂下的手臂,喊着,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是她也知道,宛妃那么爱着皇上,在皇上去后,也是因为伤心过度,才会早产。现在宛妃随着皇上去了,怕也是随了自己的心愿。 任步媛感觉到宛妃的逝世,想到是自己这一世一心疼爱自己的娘亲,心中也有些悲痛,竟然也哭了起来。 荷梦一惊,赶紧抱起任步媛,一边轻轻拍打襁褓,一边出声哄着,“小主子,别哭啊。娘娘去了,孟皇后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守在外面,我们要等国公来,留着命好好活下去。” 任步媛现在对这个宫女倒有些刮目相看,遇事冷静又有魄力,那个菏泽想来也是个玲珑人物。孟皇后知道宛妃今日生产,这宫中肯定是严密把守的。在孟皇后的重重包围下竟然能逃出去报信,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个母亲身边看来还有些能人,那身份也一定不会简单,自己这次怕是刚从一个坑跳出来又跳进另一个坑了。 不过也没什么懊恼,母亲不是说了,在这世上得活的开心。她任步媛这次再也不要做作茧自缚,她要随风一样的自由。在这皇宫之中,想要自由或许有人认为难于登天,可是只要用绝对的权利掌控命运,她的自由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 现在首先的事,就是那个孟皇后。现在她还太小,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荷梦、菏泽听起来有几分本事,可毕竟只是宫女,身份就是问题。门外好像有些声响,怕是孟皇后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第二章 逃过一劫 荷梦自然是听到了,心中焦急,国公府的人还没有来,怎么办。荷梦慌乱之中下意识的看向床上的宛妃,可是宛妃已逝,该如何是好。突然荷梦一怔,看见宛妃额间的朱砂。 那是皇上还在世的时候,一次给宛妃描眉时点上的,本来宛妃容貌清丽绝俗,这样一点生生有了几分妩媚。宛妃是十分喜爱,皇上就命人送来了千金难求的赤金砂,上次用了后就一直放在承和宫里。后来又发生一连串的事,这赤金砂也就被人忘了。赤金砂一旦粘在人的皮肤上就极难去掉,荷梦想着就有了主意。 屋外的人越闹越厉害,不过屋外不只是孟皇后的人,还有些王爷家里的亲眷。宛妃这儿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孟皇后自然是要在亲族中选出新皇上的,那对于各大家族都是个冲击。孟皇后的霸道作风朝臣都是知道,日后若是一不小心站错了队,说不定就是灭族大祸。刚才承和宫满是红光,早已让他们又惊又疑,现在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变故呢。 事情牵涉太大,现在承和宫里又还没传出消息,众人都有些耐不住了。就在这时远远听见宫女高喊“皇后娘娘驾到”。 本来在大殿门外有些躁动的人都垂眉敛目,站在两边恭候皇后大驾。孟皇后专横霸道,宫里以前皇上还在时,除了承和宫里的人,谁不是人人自危。现在皇上薨了,宛妃看起来也是保不住了,就算诞下的是小皇子,以皇后娘娘的性子以后怕就是她的天下了。 皇后銮驾就在这样的绝对安静与威严中停下,銮驾旁边的掌事女官丹颜、清颜撩开帘子,只见一只保养得极好的手慢慢探出来,放在清颜伸出的手里。 孟皇后虽然三十岁了,可是深处后宫自然是极注重自己容貌的。鹅蛋脸,眉毛带着几分凌厉,眼神更是犀利,看着别人时让人有一股不敢直视的威严。孟皇后当年也是极美的,只是这种美完全不同于宛妃的清雅绝俗,这是一种飞扬跋扈的美,张扬又霸道。 “宛妃可是生了。”皇后一发话,语气里的凌厉让人下意识的想发抖。早退出来的嬷嬷见到皇后,心里就有了底,忙上前回话。 “回皇后娘娘,宛妃娘娘生了。不过大出血,奴婢想为娘娘止血,娘娘非但不让还让掌事的女官荷梦把奴婢赶了出来。”那嬷嬷也是个人精,不但在这些王爷的势力面前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暗示了皇后事情已经办好了,宛妃死后最好还能把那个荷梦给处置了。 “小皇子呢”皇后怎么会不知道这老奴才的心思,只是她现在更关心那个新生的孩子。刚才宫女回报,说是殿外就能看见承和宫里满是红光,这孩子蹊跷,苏国公府里的人怕是就快来了,还是先解决的好。 “孩子在宛妃娘娘身边,宛妃娘娘怕是想最后再看看孩子。”嬷嬷老实回答,现在她算是明白了,现在一个回答不好,自己这条命还不是皇后一句话的事。 皇后听了这话,眼睛一眯,轻哼一声,最后再看一眼孩子。苏宛,这就是你的下场,谁让你当初进了宫,肖想这些本就不是你的东西。 “随本宫进去看看”皇后故意没问孩子是男是女,刚才的天生异象让她不得不小心,给自己留后路。 哪知皇后刚踏上台阶,承和宫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荷梦恭请皇后娘娘安”荷梦抱着任步媛跪在门口,面带悲戚。 “免了,宛妃如何了”皇后的语气变得轻柔了些,听着像是关心宛妃,实际上怕是想知道宛妃究竟死了没有。荷梦何尝不知她的心思,嘴角的一丝冷笑迅速隐去,看起来哀无助又对着皇后露出祈求之意。 “你这是什么样子,难道宛妃……。”皇后脚下不稳,虚晃一下,一旁的丹颜忙扶住皇后。荷梦看皇后这般造作,心中虽气愤,却也要装下去。 周围的人听皇后这般说,自然明白宛妃怕是不在了。都有些骚乱,看向荷梦怀里的孩子的眼神也有了些不同。这就是皇上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就是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皇后没问,他们再急也不敢出声,不过刚才承和宫里的红光是大家都看见的,天生异象不知是福是祸。 苏国公府里的人只是安静的立在一旁,虽然大小姐去了,他们也是悲痛,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小主子。国公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国公不在,皇后根本不必忌惮他们。 “皇后娘娘,我家娘娘临去留下一桩遗愿,还望皇后娘娘垂怜”荷梦的戏算是做得足了,现在皇后想拒绝都没有办法。任步媛又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荷梦,对这个宫女又多了几分赞赏。周围的人听了心里都有些疑惑,这宛妃娘娘难道还能有什么后手不成。不过活不了了,以后怕是留下孤子,以宛妃的聪慧,想必也是有可能的。 皇后脸色有些阴沉,苏宛的聪明她是知道的,现在死了难道还想给自己使绊子。 “你说”听不出喜怒,不过皇后身边的清颜和丹颜知道,皇后娘娘不高兴了。 “奴婢领旨”荷梦回完话竟然慢慢站了起来,她现在代表的是宛妃,自然是不跪的。 “宛妃请皇后娘娘旨,自知命不久矣,将幼子托皇后娘娘代为抚养,妾身遗愿,还望皇后娘娘看在往日情分上,成全”荷梦一字不漏的说出宛妃遗愿,到让皇后暗暗吃了一惊。 自己与宛妃相争多年,本来还有些不明白宛妃的意图,转念一想便也有些明白了。宛妃这是在给她的孩子留最后一道保命符,明明白白的托孤自己便不好下手,更何况这话说的该是生的是个皇子,抚养他自己便可以垂帘听政。 再者,苏落川与苏宛姐弟情深,她的孩子在自己手中谅苏落川也玩不出什么把戏。虽说自己不惧苏落川,可现在能不硬碰硬自然最好,只要取得苏落川的支持,这垂帘听政也少些麻烦。 一个小孩子在自己手中,难道还怕什么。皇后想明白了,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喜,想想倒也值得。 “本宫自当好好抚养小皇子,他可是我们大宇唯一的皇子”皇后语气轻柔,不知道她与宛妃恩怨的人还真以为她会多喜爱这个新出生的小皇子。 一旁刚出来的嬷嬷想站出来告诉皇后这不过是个女孩,可是看了皇后那副样子终究没站出来。皇后当初说的可是要保住孩子,自己不过一个嬷嬷,还是少说话为妙。 任步媛暗自撇了撇嘴,又是一个虚伪的女人,明明恨不得想杀她,还硬要装出一副为天下苍生感到欢喜的样子。不过她也暗自小心,这个孟皇后看这样子就知道是个厉害人物,以后一定要时时提防,否则难保她不会想要杀了自己去做个武则天。她现在是误会自己是个男孩,要是被她发现了,恐怕又要生出些风波。 荷梦明白皇后误以为这孩子是个男孩,要是让她知道小主子是个女孩,荷梦心中一紧只盼着菏泽或者国公快些过来。 皇后接过荷梦手中的孩子,想仔细看看,这就是宛妃拼了性命也要生下来的孩子。 她倒要看看是如何不同,荷梦只觉得心都到了嗓子眼了,孟皇后向来狠辣,若小主子落在她手上,那娘娘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任步媛睁开眼看了看刚刚接过自己的孟皇后,看得出来以前是个美人,不过这后宫之中最多的就是美人迟暮。孟皇后是个聪明人,知道在后宫中抓不到帝王的宠爱就只有权势最安全。 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中不觉有些可笑。她任步媛一个来自21世纪,又在腥风血雨的黑道中挣扎求存,甚至还能谋得一席之地的灵魂,难道还会怕了孟皇后一个古人。 说到底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伸手不打笑脸人应该是不变的吧,更何况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看见孟皇后皱着眉望着自己,一个抢了自己老公的女人的孩子,又能喜欢到哪儿去。任步媛扯了一个自以为最甜美的笑,这一笑任步媛觉得没什么,倒把皇后吓了一跳。 刚出生婴儿肥嘟嘟的小脸因为这笑显得异常可爱,难道这是天意,斗了一辈子的女人的孩子竟然对自己笑。孟皇后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心中倒对这孩子多了几分怜爱,自己无子,难道这是老天爷在补偿她。 就在这时又传来一声太监的唱和“苏国公到,宋大人到”,任步媛倒是想看看这个舅舅,只可惜自己还太小,又被孟皇后紧紧抱在怀里,一点也看不见。 荷梦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了,立马就跪下来了,周围各个王爷亲眷,来的人大多是有品级的,不过有谁能比得过苏国公去,也都纷纷跪了下来。荷梦看了一眼苏国公身边的菏泽,菏泽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暗示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荷梦这才放下心来。 苏国公府以前就战功赫赫,后来先苏国公与其长子战死沙场,夫人心中悲戚竟将剩余一双儿女托付太后后就殉了情。后来苏落川子继父爵,皇上怜悯不再准许苏国公出战,苏落川本来也不是打仗的料,就安守朝堂为皇上出谋划策,深得皇上器重。 其妹苏宛进宫封为宛妃,也十分得皇上喜爱。可以说苏氏一族在朝中一时间无人敢试其锋芒,孟皇后的母族也不例外。苏落川虽然为人厉害,若真有对手也被他斩草除根,除非真的惹火苏落川,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苏落川长相俊美却行事狠辣,在朝堂之上也懂得左右逢源,倒也不遭人记恨。 第三章 妖孽舅舅 “下官苏落川,拜见皇后娘娘”苏落川有仇必报,不过也是个十分谨慎的人。要不是因为姐姐的事,也不会失了分寸连夜进宫。菏泽回府求援,自己早已经胆战心惊,后来又看见姐姐的烟花碎就知道事情不妙,好在宫中的人及时传出消息,天生异象,去了钦天监找到监察史宋立。听了宋立之言,想着或许把小侄儿带出宫抚养无望了,两人相携入宫。 宋立没那些想法,只知道这件事要是公布天下该是多大的轰动。这红光乃是天降吉兆啊,紫微星光芒大盛,周围星辰光芒变暗,独将星明亮,这是君临天下之兆,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大宇要一统天下。想到这里宋立心中兴奋不已,大宇自建国以来前几任君主要么骁勇善战,要么谋略不凡,只是近朝来君主越发懦弱,不复当年风采。 “下官宋立,拜见皇后娘娘”宋立心中欣喜,自然也少了平日里对孟皇后的诸多不满。 任步媛一听这声音也可以判断出个大概,苏落川,就是她的舅舅。声线十分好听,不过怎么听着这么年轻,任步媛心中有些奇怪。娘亲把她托付给舅舅,她们那么依赖这个人,想来应该是十分厉害的。 而这个自称宋立的大臣喜怒形于色,太过耿直想来也是个不趋炎附势之人。只是他看向自己的视线怎么感觉,那么,那么火热,不是她多想,别说别人以为自己是个男子,现在不过是个婴儿,这个宋立让她感觉十分不自在。 皇后微微抬手示意二人起身,苏落川的到来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是这个宋立来干什么。刚才有宫女来禀报说承和宫里满室红光,莫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不过现在到没什么,宛妃留下遗愿,现在苏落川在有什么动作怕都是于事无补了。皇后扬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不过转瞬,便泪盈于睫。 “国公节哀,宛妃已经去了”皇后语气沉痛,旁人看不见的眼里却不见丝毫惋惜,任步媛看得好笑,这后宫之中还真没什么感情可言。 苏落川虽然早有预感,但确实这个消息还是让他脚步趔趄一下,这是他唯一的亲人,在父母双亡后相依为命的姐姐。一旁的菏泽看了心中不忍,忙上前扶住苏落川。“国公节哀,主子虽然去了,您不能倒了呀,您看看小主子” 任步媛勾了勾嘴角,菏泽不仅仅是在安慰苏落川,更强调这是苏宛唯一留下的女儿,提醒苏落川不要忘了自己还在孟皇后手上。 “皇后娘娘,可否把孩子给微臣看看”苏落川悲痛过后,马上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那是自然”孟皇后小心将孩子递到苏落川怀里,眼里不见丝毫慌张。本来还以为要下一些功夫才能让孩子在她手中,怕苏落川查到什么蛛丝马迹,现在都不必了。 虽然知道于礼不合,一旁的宋立也忙拢上跟前,这可是会把大宇带向最繁盛的新帝,在文武百官没看见之前、在天下臣民没看见之前,他宋立有幸一睹新帝风采。 “皇后娘娘,姐姐去了,这孩子可否让下臣抚养。”苏落川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还是想争取一下。 因为是自己姐姐的孩子,也是今日为止苏国公府唯一的骨血。苏落川自然想极力争取,不是说孩子降生时红光满室吗?只要宋立说上几句有暗示意义的话,让皇后让出孩子也不是不可能,旁系亲王之子众多,随便找个孩子她一样可以垂帘听政。 宋立平日与自己关系交好,他本人也是十分不满孟皇后的,听自己这般说想必也是明白自己的意思的。不能不说此时后人口中狡诈如狐的苏国公做了他有生以来第一个白日梦。 还没等皇后开口,一边正沉浸在新帝降生喜悦中的宋立倒先开口“国公此言差矣,这乃我朝等待四百多年的新帝,自然是应该入住承乾殿,继承大统,怎可移居宫外,养做普通小儿。这岂不是有碍我大宇昌盛国运,难不成国公想做那千古罪人。” 苏落川听他这语气一开口就知道要坏事,宋立这人太过耿直,一旦他一开始认定了的事,再想改变可就难了。不过这话有事什么意思,什么四百年来的新帝? “哦,宋大人此话何意”皇后本来也不满苏落川的提议,不过宋立的话却让她有些惊讶,不过一个还没长大的婴孩,怎么就和国运扯上关系了。一开始还以为宋立是来帮苏落川说话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等待四百多年的新帝,她倒想听听这个宋大人的高见。 “回皇后娘娘,下臣夜观星象,就在两个时辰前发现象征帝星的紫微星光芒大盛,周围群星暗淡,隐有迎合之势,而将星明亮,此乃君临天下之照。这不是上天在暗示我大宇要一统三国吗?” 现在天下呈三分之势,大宇虽是三国之中最强大的,只是其他两国大鄢与齐歌都不容小觑。前苏国公和苏落川之兄就是死在与大鄢的战争中,宋立的话,不可否认同时戳中了孟皇后和苏落川的心事。 “奴婢荷梦斗胆,请皇后娘娘听奴婢一言。”荷梦本来站在一旁,听宋立的话心中一喜,她还来不及告诉国公娘娘生的是个女儿,现在若真的让国公把小主子带回去,下人们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小主子就危险了,还不如听从宛妃遗愿把小主子留在皇宫里安全。 “说”皇后不太相信这个荷梦,她是宛妃的贴身宫女,而且心思缜密一点不输男子,现在她站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变故,不过苏落川在这儿,倒也不能不让她说。 “小主子降生之时,承和宫满室红光,奴婢们都吓坏了。娘娘便叫嬷嬷出去了,让奴婢把小主子抱给娘娘看。娘娘说,这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论天生什么异象,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当把她看看。娘娘本来是想亲亲小主子的手的,可是突然看见小主子胳膊上竟然隐隐有些红印,打开襁褓一看小主子胳膊上竟然是一只凤凰图案。” 任步媛笑了,什么凤凰图案,不过是小丫头自己用那寻常的朱砂细细描上去的,想来她就是等在这儿呢,皇后或许还会怀疑宋立的话。毕竟今日两个时辰前出生的孩子不可能只有她一个,现在只要看见她手臂上的凤凰图案,这原本的怀疑也该打消了。 “哦,嬷嬷,可有此事”孟皇后凌厉的凤眼扫过接生的嬷嬷,要真是如此,本来想找个时候把这孩子换掉的,怕是也换不掉了。 听叫道自己的名字,接生嬷嬷早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她仔细想了想接生之时婴儿胳膊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痕迹啊,“这、这……回禀皇后,奴婢接生之时并没有看见什么凤凰图案,不过这孩子……。”荷梦心里一紧,知道这嬷嬷怕是要说出小主子是女婴的事,忙厉声喝道“有或没有,一看便知,岂容你这刁奴混淆视听,污蔑新帝身份” 皇后看荷梦疾言厉色,心中奇怪,不过想想,怕是害怕自己会不问青红皂白的借机处置了这孩子,心中着急才这样。孟皇后想明白了也就懒得和她一个丫鬟计较,转头望向苏落川,道“本宫想着嬷嬷可能年纪有些大,看不太清楚了,苏国公和宋大人可愿与本宫一睹凤凰真容” 苏落川听荷梦的话也想到几分,荷梦一向稳重,这样做自然有她的原因,便顺着达道“臣荣幸之至。” 宋立不必说,也是喜不自胜的,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下臣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周围的王爷亲眷都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这满室红光就算了,怎么还会有什么凤凰图案,也都想一睹真相。若真是如此,怕只能回去禀告各自的主子另作安排了。 丹颜早就从下人手里接过一把梨花木太妃椅,让孟皇后坐下。 任步媛仔细打量着站在一旁的苏落川和宋立,苏落川皮肤白皙,五官与宛妃有些相似,不过却像比宛妃更为精致妩媚些,这是一个美得像妖孽一般的男子。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更增添五分妖孽,出于以往的直觉任步媛也看出隐藏在五分妖孽下的嗜血。 更让任步媛吃惊的是,这个舅舅竟然看起来不过17、8岁,这也太小些了吧,不说别人,就她自己都是一个24岁的灵魂。可是看他那身上冷冽的气势,便一点也不会怀疑他在朝中的地位,她这个舅舅不简单。 再说那宋立身形消瘦修长,五官端正脸上有明显的文人倔傲之气,这样的人看着就知道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 孟皇后见人都拢过来了,才慢慢掀开襁褓,拿出任步媛的小手。只见那胳膊上还真有细细的红痕,看着像是凤凰痕迹。“给本宫拿玉芙膏来。”孟皇后看着这红痕有些奇怪,要说胎记不会那么明显,这凤凰胎记是荷梦要求看的,嬷嬷也说当初出生的时候没有,怕不是荷梦这丫头搞什么鬼。而且这红痕看着竟然像是先皇曾赐给宛妃的赤金砂,赤金砂用一般的清水难以洗去,可是玉芙膏却是可以的。 第八章 明枪暗箭 轩辕明赫说的慷慨激昂,宁华风也愣住了。不过一点小事竟然会扯到国家律法上,自己和轩辕明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吧。怎么感觉他想置自己于死地呢。 带兵器入宫还触犯龙威,不仅不罚反而有赏,自己才是她该叫哥哥的人,她倒是把一个外人叫哥哥叫的开心。轩辕明赫也不知在堵什么气,看见小皇帝一口一个哥哥的叫宁华风心里就是不舒服。既然他不舒服了,别人也别想舒服。 或许轩辕明赫心中原有的阴暗面就是被轩辕初这般逼出来的,日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在轩辕初的屡次刺激下一发不可收拾。 多年后想起今日一幕,宁华风早已洞悉日后发生的种种缘由,会心一笑。自己和轩辕明赫的梁子就是那时结下的吧,都只是因为那小人儿的一句话,一个称呼。 “世子言重了,不过是玩伴之间的小插曲,哪有那般厉害。朕现在年幼,并未亲政,没那么多规矩。至于兵器,华风哥哥也说了这是宁丞相让他从小防身的,他并不知宫中规矩,不知者不罪,想来他以后不会再带的”轩辕初将轩辕明赫扶起来,又看了宁华风一眼。 宁华风知情识趣的回道“自然不敢” 叫自己是世子见外的很,那宁华风竟像她亲哥哥一般,如此维护。轩辕明赫心中不甘,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轩辕初早已经转移目标到疏竹身上。 “你叫疏竹是吧?”疏竹见皇上竟问道他身上,真有几分惶恐道,又想着是国公送他进来的,即使对方是皇上也是万万不能失礼的。不想越紧张越出错,把傍边的太师椅带动,发出粗粝的摩擦声。 “回皇上话,下臣疏竹”疏竹脸红得滴血,只能装作无事垂眉敛目,弯腰行礼。 “嗯,名字真好听。疏风弄影,唯竹留其韵”轩辕初像是没发现他的窘态反而点头称赞,疏竹见眼前幼童虽然还不到自己肩高,但那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就是有股大家风范让人不敢直视,这就是所谓的王者之风吧。他想这是自己决定要效忠的人,不因为国公,不因为哥哥,不因为任何人,只是他自己的决定。 那一刻,他鲜红的唇里解释的是他的名字,‘疏风弄影,唯竹留其韵’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动听。疏竹偷抬起头,群英斋最明亮的阳光洒在瘦弱的小孩身上,金色的柔和的在她微微卷曲的睫毛上面,温暖的让人忍不住靠近。 这一打岔,把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冲淡了不少。轩辕明赫也不好再计较,退在一旁。她好像对每个人都很好,但在这后面又带着一丝疏离,只是对宁华风特别些。难道是因为宁丞相是保皇一派吗?若是如此,他也可以,也可以……。轩辕明赫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可以什么?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被狠狠咽下。 见差不多了,轩辕初扫了一眼所有人。在这次的会面里,只有孟太傅的庶子孟宣光显得格外安静,他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沉默的几乎可以让所有人都忽略他的存在,就是和宁华风一起来的宁华心都用她一双乱转的眼珠子让人难以忽略她的存在感,真是太过寻常了,但是太过寻常就是不寻常。 若他像个普通孩子一般咋咋呼呼,又或者像孟氏一族的人一样,眼里暗暗带着对自己的不屑,她会认为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棋子,不会太过关注。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如此,这个孟宣光要多留个心思。 轩辕初又说了几句寻常热络话,话虽琐碎,都无比符合她虽是年少帝王却也是孩子心性的身份。 刚准备散了,就听见一声唱和“太后娘娘驾到” 这太监的声音和还真是难听,轩辕初在心中默道,脸上已是一副认真严肃神色。接着就见几个粉衣宫女鱼贯而入,清颜和丹颜扶着仪态万千的孟太后出场了。想想觉着有些好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你方唱罢我登场。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本来以为可以退场的几人又不得不留下行礼,等完小的来了老的。轩辕初不动声色地观察众人神色,才俯子道:“儿臣恭请母后金安” “皇儿这是做什么,你身子不好还要行礼。知道的说你孝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母子间有嫌隙呢。”孟太后忙欠身把轩辕初扶起来道。 轩辕初掸了掸衣袖上本没有的灰尘,也从善如流,:“母后说的是,儿臣虽然体弱,但礼不可废。知礼方能懂耻,儿臣身为一国之君更是要为天下人树立表率。”看着一个孩子样,行动间却做足了君王该有的样子,一个大道理罩下来让孟太后反驳不得,苍白的脸上大大的眼睛像两粒黑葡萄有神而执着,好像用完了这张脸上所有的神采。 “是母后疏忽了,皇儿是君王,理应如此”孟太后眼里一闪而过一抹厉光。还真是个小子,敢跟她来这套,要不是忌惮他那个舅舅,过不了几年再看你还得不得意的起来。 孟太后打量了一眼来侍读的几人,几个孩子都不敢出声立在一旁。 “皇上这衣服是怎么了”孟太后看被划开的衣服,大惊道。大宇向来注重礼仪,发饰衣物只要出门都必定要一丝不乱的,更遑论皇家之人。轩辕初的衣服显然是人为毁坏的,孟太后拿这个做文章也不是没有道理。 “太后娘娘恕罪,臣见皇上为衣物所累才用匕首割断了皇上的裙摆。”宁华风跪下请罪,这么多人看见,肯定不是皇上打两个哈哈就能过去的事。 刚才不过是孩子间的玩笑,自己不想和皇室有太多牵扯,皇上又还要仰仗祖父的势力也就不会太过怪罪。现在面前的是孟太后,可就不容他不小心应对了。祖父曾给自己分析过,孟太后一直想削弱保皇派的力量,这下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什么,宁华风,你竟然割断了皇上的衣袍,你可知罪”孟太后一见宁华风,脸上一改刚才的慈母神态厉声道,丝毫未理会宁华风说的原因。 “华风知罪,华风今日得见天颜,心中已是惶恐不胜,又把皇上当做一般孩童自作聪明为其解忧,划破皇上衣袍罪该万死。华风自知学识武艺粗鄙,实在难堪皇上侍读之重任。还望太后娘娘可以放华风于陋室,潜心自修,日后通过科举再为皇上出力。届时华风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科举,哼,也要看他参不参加,只要今日这一劫逃过了,他日还不是天高任鸟飞。孟太后心里肯定是一万个不愿意他和皇上站在一条线上,现在这样说对大家都有好处,自己不能进群英斋侍读,祖父也拿自己无可奈何。 这一番言辞恳切的请罪打动了孟太后几分,此番要是宁华风代表的宁丞相府不留下,还有个心思难测的肃亲王府,将来几年里小皇帝就算有苏落川的支持也翻不出多大动静。 再者自己现在也不可能和丞相府撕破脸真的动宁华风,倒不如放他一马,还能让国公府和丞相府不和。苏落川是什么人,她还不清楚的,以苏落川护短的性格,为了这苏氏最后的血脉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孟太后神色间有些松动,又带着几分长辈对孩子的喜爱姿态将宁华风好好打量了一番。 “你虽一心为皇上,可是这般罪过可不能轻易饶过。私带兵器入宫,还划破皇上衣袍,如此不知轻重留在皇上身边也是无用。”孟太后右手撑着保养得极好的额头,好像十分苦恼。 “不如……”孟太后才要说话,哪想被轩辕初截了下来。 ------题外话------ 今天写的有些少,各位就将就着看看吧。 明天是双休了,阿木一定不会断更的,就是每天的时间可能有些晚,请各位谅解。 第九章 蒙骗众人 “母后,华风哥哥不过是一时大意,哪有那般严重。还有母后,你看内侍宫送来的衣服,实在长了些,儿臣穿着好累啊。儿臣走过来累得喘了好一会儿,现在又有几分想睡了”可不是吗?都累得差点摔倒了,这可是大家都看见的。轩辕初用手扯了扯身上的黑色锦袍抱怨道,孩子特有的女乃声女乃气,孟太后有些晃神,要是平常人家的母亲听见心里怕是早化成一滩水了,谁受得了这般可人的孩子撒娇。 可孟太后不是寻常人家的母亲,她不会对这孩子产生一点怜惜,甚至几年之后她会亲手结束这孩子的性命。她晃神不过是因为那句‘又有几分想睡’,看来梦千年还是有效的。以后用药可以小一些,小皇帝现在可还不能死。 “皇儿说的什么混话,到天子面前哪能大意。今日他是大意带了兵器,下次会不会大意带上毒药。皇儿也说了自己是皇帝,怎能如此仁慈。”孟太后听着像细声劝戒,实则警告。 “母后,可是你看这衣服,是真的让儿臣不舒服嘛。华风哥哥是为了帮儿臣,儿臣不管,儿臣就是喜欢华风哥哥,儿臣就要让华风哥哥做儿臣的侍读”轩辕初不管不顾的撒娇,像是个普通孩子不肯放手得来的玩具,还真有几分六岁孩童的样子。 宁华风自请罪后就一动不动的低头跪着,现在怎样处置已经由不得他,小皇帝那一句喜欢到不知为何让他心中一动。 轩辕明赫早已从自我纠结中出来,到底也是有些心思的,现在也明白了。小皇帝并不如他表现的那般天真,他看着好像丝毫不在意这些,可是又不放宁华风。只能说明他十分清楚宁华风背后代表的势力,以及对他的作用。对宁华风热络有加,就连那个疏竹都很是亲热,对自己和孟宣光就不冷不热。他们都被她天真的外表骗了,要是以一个成年人的眼光来看,她早就摆明了立场。 想到这里轩辕明赫心里一时就舒畅起来了,她对宁华风特别不过是他背后代表的势力,与人无关。只要自己以后站在他一边,又如何会受他冷眼以对。 “胡闹,有罪就该罚,怎可这般轻饶。内侍宫有错,哀家自会惩罚,只是宁华风之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孟太后一声大喝,屋里的宫女内侍跪倒一地,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几个孩子也没见过这般阵仗,都依次跪下,这个屋里就只有皇上和孟太后站着。宁华风听这话怕是一时不得善了,抬头看了眼小皇帝。轩辕初幼小的身子裹在黑色锦袍里,站在锦织绫罗一身的孟太后身边越发孱弱瘦小,心里就这样生出丝丝缕缕的怜惜,宁华风第一次为自己做出的决定犹豫。 “来呀,将内侍宫总管事拖到掖庭局杖责一百,宁丞相府公子宁华风罔顾君臣之仪……”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旁边一声惊呼。 “皇上,皇上”一旁的荷梦眼疾手快的接住轩辕初软软倒下的身子,惊呼道。 小皇帝小脸颜色惨白,竟然晕了过去。 一时间宫女侍人手乱成一团,本来宽大的里间在孟太后带来八个侍女加上原有在边上伺候的显得狭小拥挤。惊呼声、低泣声此起彼伏,几个孩子也愣愣的站着,对这突生的变故不知所措。 “慌什么,清颜快传太医到乾坤殿候着,丹颜,伺候皇上上御撵”孟太后给丹颜使了个颜色,丹颜心领神会想要上前从荷梦手里接过轩辕初。 荷梦护着轩辕初一侧躲开丹颜伸过来的手,厉色看了眼丹颜,到让丹颜竟一时不敢上前。荷梦抱着轩辕初朝孟太后微微施礼,看似慌神又强装镇定的恭顺垂眉敛目道:“太后娘娘,皇上向来不喜欢旁人近身。荷梦虽不若有武功在身,抱一个孩子还是抱得住的,就不劳烦太后娘娘了。” “放肆,不过一个小小女官,也敢不把本宫的话放在眼里。你以为你抱着的只是个孩子,那可是我们大宇的皇上,怎容你这般胡来。快些松手”孟太后心中恼恨丹颜无用,平日里又没有机会近的了轩辕初的身,好几次想模一模她身体的状况,这次是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荷梦正待要说些什么,就感觉轩辕初悄悄动了一动,示意把她交给丹颜。轩辕初晕之前是给了荷梦手势的,要不然荷梦此刻哪还会如此镇定的和孟太后周旋。 心中不忍,小主子落到他们手上必然是要吃一些亏的,丹颜得孟太后授意,必不会手软,但此刻看起来别无它法,只能祈祷菏泽快些过来。 丹颜从荷梦手里接过轩辕初,抱着的手悄悄掐了轩辕初一下,发现并不是装晕,暗暗朝孟太后摇了摇头。孟太后眸色暗了暗,心中已经有八分相信轩辕初中了梦千年。梦千年药性温和,长期服用只会使人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呼吸均匀并无其他异色。不过睡着睡着就会让人越来越疲惫,身体里的东西尽数被掏空,最后再也醒不过来在睡梦中死去。 将慌成一团的人细细安排,几个孩子都送了回去,只有宁华风暂关于群英斋内,不得回府。 这下可把小姑娘宁华心吓住了,她是人小鬼大,在宫中也知道收敛言行,小眼睛转的欢也没敢乱来。到底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看那些人要带走哥哥一时哪里还忍得住,竟大哭了起来,孟太后心中不喜正要呵斥,宁华风早已走到幼妹身旁哄了起来。 宁华心抽抽噎噎的走了,轩辕初才松了口气,这姑娘哭得真让人心烦。方才丹颜掐她一下用了巧劲,疼的一阵一阵的,要是个普通孩子还真忍不住。 “参见太后娘娘”孟太后将人都清的差不多了,正准备让丹颜抱着轩辕初出去,一宫女匆忙进来,却是菏泽,荷梦这才松了口气。 “嗯”孟太后看了菏泽一眼,她知道这个侍女是轩辕初身边和荷梦一样的女官。有些功夫,只是没荷梦那些心思,都是当初跟着宛妃的。 “太后娘娘,皇上素来不喜欢旁人近身的,还是让奴婢抱着吧,皇上也好安稳些”菏泽看着丹颜怀里的轩辕初道。 孟太后挥了挥手,手指上的金指套晃出尊贵的光彩。既然已经确定皇上没有装晕,就让她抱着又何妨。 菏泽小心的接过轩辕初,并不知道她是装晕,心里又是一阵自责,要是刚才自己一直在主子身边,主子就不会落到孟太后手上,孟嫣然这个贱人一定又使了什么手段让她的小主子吃苦了。 轩辕初到了菏泽怀里才感觉舒服了些,那丹颜身上不知道擦了什么香料让她不舒服的紧。还是自己人舒服,菏泽抱着她都是软软的,让她此刻真有几分睡意。迷迷糊糊的被放上御撵,又晃晃悠悠的抬到乾坤宫,轩辕初还睡着了一会儿。 回到乾坤宫,闻着前些年舅舅特意为她寻来的熏香只觉得一阵清爽,睡意也去了大半。 轩辕初继续装睡,太医院医正早已恭候在一旁。 例行诊脉,探查好一会儿后才给坐在外殿的孟太后回禀。 孟太后品着今年新上供的茶,一手敲着胎底轻薄的兰花骨瓷杯,心情十分不错,耐心也好起来了。 见林医正匆匆前来行礼,又摆出一副心中焦急不安的模样。 “快说皇上究竟怎样了,打不打紧?” 听得孟太后这般问话,林朝生也有些拘谨。他虽是医正专门看护皇上龙体,可皇上素来生病就少,只是身体虚弱平日嗜睡些,并无大碍。像今日晕倒还是第一次,再加上孟太后这般急切,头上的冷汗就冒出来了,也不敢伸手去擦。 “回太后话,皇上不过是年少体虚,又加上今日不知为何气血翻涌,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晕倒,并无大碍”林朝生恭顺回答。 “你确定,皇上都六岁了还这般爱睡,不会是中了什么邪物吧”孟太后试探的问,即便梦千年这毒皇宫里的太医一般查不出来,还是不得不小心谨慎。梦千年虽是从异族所得,也难保不会有人察觉。 “太后娘娘多虑了,皇上不过六岁爱睡些也是正常。何况皇上早产体弱,身体又比寻常孩子弱上几分。只要好生调养就可,并无大碍。”林朝生不解太后为何这么问,只当是与皇上母子情深,不由得对这个专横跋扈的孟太后有些改观,语气也温和了些。 孟太后心中了然,挥了挥手让林朝生退下。 在丹颜清颜的服侍下走进内殿。看着那躺在榻上的小女圭女圭,脸色苍白,虽然眉目还未长开就已经能见将来艳丽的轮廓。还真和他娘长得像,尽管时隔多年,心里还是会生出几分怨怼,见他小小的身子陷入厚厚的天蚕丝被里,竟看不出什么来。就算长得再不错,将来不过是个短命的,就跟他那娘一样。 心里恨恨的想,脸上阴狠的神色在菏泽荷梦面前竟然已经不再掩饰。 第十章 荷梦受罚 “皇上好端端的,如何会晕倒,荷梦你们这些个作奴才的是怎么办事的”孟太后坐在榻边,一只手给轩辕初掖了掖被角,一只手覆上那光洁的额头,体温还算正常。 “回太后娘娘话,天气正是春寒时候,皇上身体本就不好,这两日睡得有些多,吃食也就少了些。今日的便服太过繁重,皇上体弱受不住,才会晕倒。”荷梦几人恭恭敬敬的跪在一旁,回道。莲香和莲妩年纪尚小,听得太后这般责问都害怕的抖了起来,只是强忍着不敢哭。 “你的意思还是哀家的错喽,是哀家不该让皇上穿那衣服,是哀家不该让皇上去群英斋会见众侍读,是哀家不该让皇上去群英斋聆听圣人教诲了。你莫不是以为你与菏泽是先宛妃身边的人,哀家便不敢动你了”孟太后收回手,斜睨着跪在下方的荷梦,语气不轻不重,可那话里的意思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不过一介小小女官竟也敢和她叫板,是平日对她们太过容忍,也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太后娘娘恕罪,荷梦并无此意。荷梦只是担心皇上龙体,心里想着皇上还是个小孩子,经不起这般折腾。荷梦无意冒犯太后娘娘,还望太后娘娘责罚。”荷梦伏身而跪,极尽谦卑姿态。孟太后这番话足以让她离开皇上身边,自己无所谓,可是她怎么忍心放皇上留在这地方。 “你是该罚,照顾皇上不力在先,出言藐视太后在后。念你平日做事尽职尽责,并无多大过错的份上,就罚你去掖庭局自领三十棍,好好长长记性。”孟太后涂抹鲜红的手指直直指着跪在下方的荷梦,见她俯跪在地却依然冷静,心中越发不喜,只想着怎么重重罚她才能消这心头之恨。 轩辕初闭着眼睛躺在榻上,几番握了又紧紧了又握小拳头才克制住睁开眼的冲动,现在要是动了就功亏一篑,要是不动,荷梦就免不了受那些皮肉之苦。心中几次挣扎,终于还是没有睁开眼,只是心中默默记住了这笔账。 “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手下留情。荷梦不过一介女流,如何受得住那三十棍,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菏泽虽然心中对孟太后的怨恨极深,此时也不能不跪出来向她讨饶,荷梦三十棍下去还不得去了半条命啊。一旁跪着的莲香和莲妩吓的只知道一直磕头,嘴里喊着:“太后娘娘饶命” “你倒是姐妹情深,见不得她受罚,要不你替她去了。知道你是有些功夫的,要是太少了是不是有些看不起你,不如就去掖庭局自领一百棍吧。你道如何?”孟太后一直找不到惩治她二人的办法,现在自己撞上来,怎能不好好收拾收拾。 “菏泽,休得胡言。太后娘娘金口玉言,岂容你造次。还不请太后娘娘恕罪”荷梦一听这话分明是想把菏泽往死里打,忙向她使了个眼色。 菏泽见她这样子也知道她的意思,一口气憋着好不难受,可也知道孟太后心思毒辣,她要真死了,国公虽也有对策,可到底要些时日安排,小主子这又该如何。 只能闷声请罪“菏泽怕荷梦受不住责罚,一时失言,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哼”孟太后本也不是非罚她不可,也知道那一百棍下去菏泽不死也得残,事情要闹到那个地步,别说苏落川不会善了,就是他不说什么,这个位子空下来可定只会找个更厉害的顶上去,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头疼吗? 听太后娘娘的话,外殿马上就有两个身材高大的妇人走了进来,竟是太后当年陪嫁的有多些功夫的丫头,南姑和秋姑。这两人在宫中资历老,又心狠手辣独独最忠心孟太后,宫中侍人怕她们,也就都尊称一声姑姑。就是近年来在孟太后身边最为得宠的丹颜、清颜二人都少不得给她们面子。 只见两人走过来便要架起荷梦,荷梦一挣道:“我自会走” 南姑和秋姑二人多年没人敢当面驳斥,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头瞧了眼太后,见太后并未阻止,心中暗道:太后让我二人送你去掖庭局,我们便好好看着行刑,到时候看你还是不是如此刻硬骨头。 孟太后直盯着南姑和秋姑押走荷梦,本来皇上就是午睡过了才去的群英斋,现在竟已到了日暮时分。 她素日是不进这乾坤宫的,当皇后的时候性子傲,受不得皇上和宛妃那般浓情蜜意,也就想着眼不见为净。后来这小皇帝住了乾坤宫,她更是没机会进了,苏落川把这儿防得滴水不漏的,生怕有什么人进了宫就把小皇帝的命给取走了。 那不太刺眼的光从明净的窗棱爬了进来,金色的撒了一地,地上铺着厚厚的长毛软毯看着都暖和。只有刚进来的几块青色大理石板没有铺上,反射出冷冷的光,又生生有了几分清冷韵味。 孟太后就好像从那点点亮光里面看见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眼神里带着聪慧的光芒,清冽的闪耀着,她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惩罚那个女官。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那个荷梦最是像她,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带着几分宛妃当年的样子。还记得幼时相交,自己最是欣赏她这一点,那样清冽的神态,不屈的风骨。若她不进宫,她们或许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可是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发生的一切都不可挽回,她和苏宛做了朋友,又做了敌人,最后她们之间的戏以苏宛的离场告终。只是她还留在这戏台上,对面有了更多的人,她的孩子,她的弟弟,是不是还可以算一下她当年的爱慕者。 由不得她不自嘲,想一想这样的人生还真苦,看着富贵荣耀于万万人之上,可这三千繁华背后的滋味又有谁敢细尝。她却还要继续这样一个人装作不可一世的孤独的走下去,只能苦笑。苏宛,你到底是个好命的。 菏泽几人见孟太后出神,也不敢动,低着头直直的跪在地上腿都有些发软了。一盏茶时间过去,才听见上面的人低低叹了口气,小指和无名指上的黄金指套交叠,精致的珐琅彩绘样发出细小的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乾坤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都起吧,以后要好好照顾皇上,切不可在这般粗心了。你们都记着,他首先是一个皇上,然后才是一个孩子,都明白了吗?”孟太后站起来,压低了声音,语气不如方才凌厉,但总归也听不出什么善意就是了。 “是,奴婢明白”菏泽、莲香、莲妩几人软软应了一声,都控制着声音怕吵着还在睡得皇上。 “皇上身子不好,就该好生调养着。哀家宫中还有些好药材,清颜你等会差个人送过来。什么好东西都管着用,咱大宇国药材产量虽不若齐歌,但国君用的还是有的”孟太后转身又对着侍候在一旁的清颜道。 “是,奴婢知道”清颜低声应道。清颜虽说是孟太后身边的大红人,但相比于丹颜就低调许多,宫服花样上虽都有要求,清颜用的颜色都以素色为主,环钗之类的也不见多精细贵重的。做事也很是稳妥,非常得孟太后喜欢。 保养的极好的手搭在一旁丹颜递过来的手里,踩着细碎的莲步出了殿。 菏泽见孟太后走远,才急忙爬了起来,走到榻边。又细细检查刚刚孟太后模过的地方,见没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 孟太后才出了乾坤宫,还未上銮驾,低低嘱咐了丹颜一句。清颜皱了皱眉,她离得近自然听清了,:“宣孟明跃、孟宣光得到安熙宫来” ------题外话------ 看的人少,难道真的是因为简介写的不好。阿木决定重新写简介了 第十一章 取信安熙 孟宣光才出了宫门,还未行远就有人拦住车辕。 “孟公子,太后传召,劳烦公子随奴才再回去一趟。”那前来传话的奴才点头哈腰,生怕这孟公子不耐烦。孟宣光虽然只是庶子,可是姓孟,日后又是皇上侍读,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岂是他怠慢得的。 “大人不必多礼,宣光方才未来得及和姨母说上几句话,现在随大人回去是再好不过了”孟宣光撩了一下帘子,探出头来回道。 这人不想孟宣光如此好说话,心里松了口气,也对这小公子非常喜欢,“公子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不过一个当差的,哪是什么大人。公子叫奴才靳和就好了”那叫靳和的侍卫笑得谄媚,走到孟宣光马车的车窗旁向前引路。 一旁肃亲王府的马车将将擦身而过,车身细细雕绘着代表吉祥的兽纹,威武又大气。上好的锦缎做的车门,两匹毛色油亮的黑色鬃马拉着轻快非常,赶车的两个小童身上的缎子也是极好。 孟府的马车虽然也不错,可孟宣光只是个庶子,自然不会用什么好的,来宫里都只是过得去就行。这样一对比,就是那个叫靳和的侍卫都觉得孟府寒酸了。 坐在车里的轩辕明赫冷冷一笑,孟太后还真是迫不及待啊,轩辕初那小子真是可怜,也没打招呼就这样从孟宣光的车前走过。 孟宣光人小可心思不弱,要不然也不会在几个庶子里面得到来做皇帝侍读的机会。他母亲不过是当初孟明跃游玩之时狎玩过的戏子,因为怀了他才进了孟府。出身低贱,所以他甚至连他们那一辈的字都不能用。孟宣光,孟明跃随口一绉的一个名字罢了。 孟太后现在召见他,莫不是要他去监视小皇上。可是今天他看着小皇上装模作样就知道小皇上不是那么简单。这事做得好,他与母亲两个在孟府可以抬头挺胸做人,要做得不好少不得日子比以前更难过。本来以为只是个简单的事,哪里想这般困难。 孟宣光有些头疼,他现在一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到了内宫,他这个算臣子的就不能再坐车了,须得下来一步一步走进去。孟宣光一路都在想事情,那叫靳和的侍卫见孟宣光不说话也就闭了嘴,到底是个主子,怎会和他们下人多说,不知不觉就到了安熙宫。 孟宣光见那宫门上用鎏金隶书刻着安熙宫三个大字,只觉得富贵非常。安熙宫里又分三殿,福禄殿在最前,殿中摆设简略大方,门窗相框处多用金粉以示,若太阳照进来不定多好看。 中间就是太后要见他的康寿殿,此刻他端正坐在椅子上,细细打量。康寿殿又与前边的福禄殿不同,多了几分随意,摆设也多了些,大都是大宇盛产的玉石之类,想来太后是个爱玉的人。 后间是太后日常休息之所熙和殿,外臣是不能进去的。 “太后娘娘到”孟太后换了身暗紫镶金边的常服,也卸了原先的冠冕,只用一只小凤钗松松挽着,身上带着一股浓郁脂粉香,方才想必是沐浴去了。 她一走过来就拉住孟宣光的手,显得亲热非常,天知道孟宣光见她不过三次,还得加上今日见过的一次。 “好孩子,今日见你,因着皇上也没好好和你说说话。只远远见了一下,现在细看觉得你比那什么宁丞相府的小子好得多,到底是我们孟家的人,怎么看怎么顺眼”孟太后笑盈盈,只觉得那嘴里眼里都是笑意。孟宣光长得确实不错,清秀俊朗,只是孟太后也着实有些夸大的意思。 孟宣光不太适应这般热情的孟太后,又不敢忤逆,只能喏喏应声。 “不必害怕,你日后就是皇上身边的人。要是这般小心为人,岂不是要让人小瞧了去。”孟太后见他这样只当他胆子小,嘴上虽安慰,心里却暗骂了句:果然是戏子的种,上不得大台面。 “是,姨母教训的是。”孟宣光也不知说什么,只能这样顺着孟太后。不过这一声‘姨母’到真叫道孟太后心里去了。她命中不能有子,虽说小皇帝一直叫着她母后,可那毕竟是自己仇人的儿子,听着怎如自己家里人舒服。 孟太后这才开始正眼打量眼前十岁的孩子,越看越喜欢。 “你唤我一声‘姨母’,我就少不得把你当自己孩子看。现在多提点你几句,这在宫里行走,做皇上身边的人得小心又小心。今日的事你也看见了,宁华风那小子有些小聪明,可聪明反被聪明误。皇上岂是那些寻常稚童,让他这般随意,还有没有君臣之别了。”孟太后坐在上方铺好的软榻上,孟宣光没法只能站在一旁。 方才一声姨母出口就知道犯了错,还好孟太后没有追究,心里这才定了些。知道孟太后喜欢自己这样叫她,也不敢随意改口,怕惹得她不快。 “姨母的教诲,宣光谨记在心。宣光日后必谨言慎行,处处为孟氏着想。”孟宣光看着孟太后,直到孟太后眼里浮现真的笑容才放下心来,知道孟太后这一关他该是过了。 孟太后十分满意,拍了拍孟宣光的手,道“那倒也不必,你是我孟家的人,难不成还让你受了委屈去。你放心,只要姨母一日在这宫里,你有事尽管来找姨母,有什么事姨母为你做主” “宣光知道姨母疼宣光,宣光既然进了这宫就万不能给姨母抹黑。姨母放心,宣光日日记着自己姓孟。有了荣耀就有自己的责任,宣光的每一刻都知道身为孟家人的责任。”也不等孟太后委婉的说出意图,孟宣光就自己说出来了。那诚惶诚恐又带着几分激动的语气,还真像极了他身份该说的话。 那个时候没有人会多注意这枚棋子一眼,孟氏一族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也就是这个他们一直忽略轻视的少年给了他们最后的致命一击。 日后史书对于孟宣光的记载甚是矛盾是:少年多谋,且心思缜密多变。心狠手辣又忠君爱国。 虽然这说法与孟太后要说的意思有点出入倒也不妨碍,孟太后只当是一个在家中就被欺压够了的庶子好不容易盼来机会要使尽全力抓住。 这样的棋子不是更好,人们知道很多大道理,可是真正能去做的又有几人,只有与自身切身相关的事才会激发那人的潜力,并为此不顾一切的努力。 “你明白就好,做皇帝的侍读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你也会是日后撑起孟氏一族的顶梁柱。对了,你母亲可好”孟太后心中高兴,现在什么好事都倒向她这一边,让她如何不开心。也就忍不住问了问她没什么印象的弟妹。 “母亲一切都好,宣光谢姨母挂念”提到母亲,孟宣光的眸色暗了暗,恭敬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异常,只是想着自己打算的孟太后并没有发觉。 又和孟宣光闲话家常了几句,孟太后是越发喜欢这孩子,直到殿外传来唱和:孟大人到。 才让清颜带着到偏殿玩耍。 ------题外话------ 今天读了一段叶芝的诗,很有感触,特与本书少之又少的读者分享一下: 多少人爱你风韵妩媚的时光, 爱你的美丽出自假意或真情, 但唯有一人爱你灵魂的至诚, 爱你渐衰的脸上愁苦的风霜; 第十六章 “哦,原来小初的家不是自己的家”轩辕初满意的看见宁华风眼里的挣扎,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不要说装一下可怜博取同情,就是让她流血三千她也毫不眨眼,因为她现在没有退路。 “也不是……。”宁华风一时觉得十分词穷,俊朗的面容上夹着一丝懊恼。 “小初从小就没有玩伴,现在好不容易母后让人进宫来陪小初读书。小初最喜欢华风哥哥了,华风哥哥不要走好不好?”轩辕初眼睛里那晶莹的眼泪像是一下子就会滚出来,可偏偏又死死忍着,不肯让它落下,好不可怜。 “可是小初,华风哥哥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能只是陪着你玩儿。你是皇帝,地位又尊贵无匹,不会少了华风哥哥这个玩伴的。”宁华风此时的眼神十分坚定,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坚定装的多么勉强。 “就像今天的明赫哥哥还有疏竹哥哥,还有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孟宣光么?他们都带着目的才留在小初身边的,他们只会让小初做这做那,不会管小初究竟开不开心。只有华风哥哥,华风哥哥会因为小初的衣服太重割断小初的袍子,从来没有人对小初那么好过”轩辕初也没有强拉着宁华风留下来,她只是低低地祈求,祈求一个会把自己当做一个人来看的同伴,这样的轩辕初无疑更让人不忍拒绝的。 原来是自己今天的推诿之作让小皇帝心生依赖,宁华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一个人留在宫中,活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甚至不敢暴露自己的不满,只有默默的等人发现,她需要自己留在她身边,保护她。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留下来,留下来。 “那要不这样吧,华风哥哥。你现在留在宫里,等以后小初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时候,华风哥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好不好。小初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缠着华风哥哥了”轩辕初眼睛一亮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企盼的看着宁华风。 宁华风看着眼前苍白脆弱的人因为想到这所谓的主意嘴角咧开的微笑,心好像也跟着舒展开,有的时候顺从自己的心意并不是一件坏事。 “小初,很晚了,早些睡吧。”宁华风并没有回答轩辕初的提议,好像这个问题就此告一段落。扯过被扔在一旁的丝被,把轩辕初也紧紧搂进怀里,完全忘了身为一国皇帝的轩辕初哪能睡在这里。 轩辕初知道这就是暗示同意了,只是这小屁孩还没有理清思路。她看清了宁华风,心中有了打算会迅速计划将来会发生的各种情况,年纪小思路却十分清楚,又很有主见,都不知道宁丞相是怎么养的这样一个怪胎,同样是一家人,那宁华心看起来就简单的多。 宁华风这样的人不爱名利,不喜羁绊,在他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唯一的弱点怕就是心软,自己现在正是在利用这一点。不过不用多久,这个弱点也会消失,因为自己会让宁华风也染上黑暗,还真是悲哀啊。轩辕初暗自摇了摇头,宁华风希望有一天你不要恨我才好。 想自己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前世的记忆好像十分遥远,却又清晰的彷佛昨天才发生过。她十岁的时候每天都在繁重的课业中度过,爸爸给她请的老师都会给她一定的任务。而她那个时候想的不过是快些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好获得自己的时间,从来不会想学这些将来要干什么,这些东西又决定着什么。 躺在宁华风怀里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十岁的时候远远不如身边的小屁孩。 本来想的等会儿等宁华风睡着后自己再悄悄回去,谁知道一向浅眠的自己竟然真睡着了。 宁华风看着这张毫无防备的小脸,做了一个影响他一生的决定。可是想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后悔的,轩辕初小小的头凑在他的肩窝处,像是做着什么好梦,宁华风觉得此刻心里异常满足。 第二日天还未亮,菏泽进来默默的把两个孩子分开。心道:还好没有月兑衣服,皇上好歹是个女孩子,虽说恢复身份的机会小之又小,但也不能这样平白便宜了宁丞相府的。 荷梦刚进门宁华风就醒了,装睡的让荷梦抱走小皇帝。小小的身子在荷梦怀里没有防备的窝成一团,苍白的小脸可能因为睡了一觉有些红润,宁华风看着这样的背影暗暗发笑,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了。 到轩辕初醒时天色已经大亮,丝毫想不起来是怎么回来的,摇了摇头想来只能是荷梦把自己抱回来的。猛然一惊,宁华风还在群英斋,孟太后现在也不知道去没去。 慌忙之间掀开被子就要起来,侍候在一旁的莲香莲妩忙张罗皇上洗漱。 “皇上慢些,孟太后还没起,宁公子不知道为何改变了心意,今天一早就去了安熙宫门外求着,说是自己昨日犯错请太后娘娘处罚,只是不要打发出宫才好”莲妩心思细腻,自然知道自家主子这般慌乱是为何,一边伺候着衣,一边劝道。 “哦,他跪在安熙宫门外,跪了多久了。怎么也没人通传,安熙宫的奴才都不要命了。”轩辕初手里的动作一顿,虽然和宁华风只是利用关系,但是安熙宫就这样放任他跪在外面,传出去终究不好,弄不好宁丞相心里还会生出芥蒂。宁华风可是宁丞相府里的嫡小公子,日后宁氏一派名正言顺的掌舵人,受了这样的折辱,以后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正因为是要命的,才不敢通传。听说宁公子也才跪了半个时辰了,那些奴才也是心里有数的。能在太后娘娘宫里混的哪个不是人精,宁公子一日一个打算,现下拂了太后的意,还敢打扰太后娘娘休息,哪个不怕死的才敢去通传”莲香取来盥洗用具,从旁边伺候的侍女手中接过毛巾,沾湿递了过去道。 轩辕初还小,并没有妃嫔。朝中命妇有品级的也不多,还有几位是身患顽疾多有不便,所以历来的请安也就免了,太后娘娘也可以多睡一会儿。 “那我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些‘人精’,竟然敢让宁丞相府的小公子久跪,这个罪名也不知道他们担不担得起”轩辕初扔下手里的毛巾道。这些人的心思她还是能猜上几分的,不通传让大臣之子孙久跪,说出去被指点的也只有她这位皇上了。 轩辕初带着大队的宫女内侍浩浩荡荡的移驾安熙宫,刚下了御撵就看见一身白衣的宁华风直直的跪着,小小年纪就知道把背脊挺得笔直,丝毫不见昨日的随意模样。见她过来神色未动,好像并不知道一般。 小皇帝来了,安熙宫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既然会揣测孟太后的心意,自然也就知道孟太后现在还要和小皇帝维持表面的母慈子孝。外宫的宫人们都出来了,只见一向孱弱的小皇帝跌跌撞撞的下了御撵,又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宁华风跪着的地方。话也不说,只是委委屈屈的看看宁华风又看看安熙宫的奴才,竟然也‘噗通’一声跪下了。 那些奴才虽然也在宫中多年,但哪见过这场面,皇帝下跪他们哪还敢站着。接着又是一片跪地声,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好不响亮。 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上朝时间了,孟太后垂帘听政六年,从未缺席一次。这次也不例外,她又岂是真的在睡,只是想给宁华风一个教训,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现下皇上也来了,就让他俩一起罚着,不然他们把她孟嫣然当软柿子捏着呢。 谁知道一盏茶的功夫又有宫人回报,这次却听得孟嫣然脸都青了。 ------题外话------ 有没有觉得小皇帝装纯卖萌很可爱,快快收藏起来吧 第十七章 拂逆太后 “太后娘娘,宁丞相听说孙子在安熙宫门前罚跪,慌了神。直说稚子年幼,请太后娘娘网开一面,他愿意代宁华风受过。”一旁回来的回禀的奴才慌张说道。 这也太宠孩子了,犯了错要自己受罚,外人看来不免为这正直严肃的宁丞相难得一见的不合理举动莞尔。 其实在寻常人家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就是爷爷宠爱孙子没有节制而已。可宁丞相是什么人,那是三朝元老。要是因为一个孩子的缘故去罚德高望重的老丞相,不免惹天下人诟病,矛头直指孟嫣然。孟太后只觉得牙齿发酸,感觉手上的杯子都快要捏碎了,心里恨恨的想:这个宁橖远装的还真好。 “宁华风不过才跪了半个时辰,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丞相这么快就知道了”孟太后能执掌后宫这么多年也不会是省油的灯。宁丞相府在晋城东侧,离皇宫来回大概也要半个时辰,宁橖远现在就跪上了,没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哪儿能来得这么快。今天她就算不能把宁华风怎么样,也要好好杀杀宁丞相府的威风,不然他们还越来越不把她孟嫣然放在眼里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无人通风报信,只是昨日宁小姐回府后,宁丞相就派了人守在宫门口,怕宁小公子出事。今早出宫采买的小太监不小心说漏了嘴,才让人听了去”那小太监似是害怕孟太后威仪,低着头,颤着声说。 “哪儿那么多舌根子嚼,这宫里的事也是他们随便说得的。把说话的人给哀家交到掖庭局,让他们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孟太后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清脆的声音让宫内的宫女侍人都跪了下来。原先跪在正前方回禀的小太监更是害怕的软在地上,抖得不成样子。 安熙宫内人人寒蝉若惊,只能重复的惶恐的求着:太后息怒。 孟嫣然听这话更是烦躁,挥了挥手让人都退下,才安静些。 清颜侍候在一旁,孟太后脸色难看的让她都有些畏惧,自朝霞之乱以来还没有见过孟太后发这么大的火。即使是宁华风割了皇上的衣袍,也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或许宁华风藏了点心思,可是这些年孟太后又不是没有和宁丞相苏国公对上过,这次怎地就这样生气。 其实清颜不知道,孟太后这样哪里是因为宁华风扫了她的威仪,而是心机深沉的孟太后隐约感觉事情快超出她的控制,小皇帝越来越不听话,竟然敢当面顶撞她。当年宋立‘天降帝星’的传言多少让她忌惮,看来她要想个法子除去这未来的隐患。 “清颜,给哀家更衣,皇帝身体不好。要是让皇帝又晕了过去,于国于民可都是大罪过。”清颜低低应了声,出殿传唤侍候的侍女端来洗漱用具,给孟太后一一打点。 待孟太后收拾好出来的时候,轩辕初也结结实实的跪了半个时辰,隐隐有些撑不住。看了看旁边的宁华风,竟然一点异色没有,看来所谓的内功也不是毫无用处。轩辕初再次感慨自己身体太弱的时候,孟太后正看似慌张的向她跑来:“皇儿,你怎可跪在这里,快些起来。你昨日不是还说自己是一国之君,怎么今日就做出这般没身份的事。” “母后,是儿臣不好,你不要惩罚华风哥哥好不好。”轩辕初两眼通红,看着像十分害怕孟太后惩罚宁华风,此刻也有些怕迁怒于自己。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宁华风昨日冒犯天颜,如此轻易饶过,国君尊严何在祖宗家法何在”孟太后一口一个祖宗家法,国家规矩,都扣在自己昨日顶撞她的话上面。轩辕初心中冷笑,难不成是想让她自己打自己嘴巴不成。 “母后,华风哥哥虽然割了儿臣的袍子,可那是为了儿臣好。如此为朕着想,日后大宇的江山有这样的人才,何愁大宇不繁荣兴盛呢?”轩辕初面向孟太后,小小的脸上满是执着,今日穿得一身浅金色衣袍,纹理精细花样吉祥。宁华风微微转头看着这样的轩辕初,她背后有初阳升起光芒万丈。 这是自己与孟太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锋,自然不能示上半分弱。自己以前太过于隐藏实力,现在处处受制于人,身边的人惨被毒打。既然保守的隐藏实力会让对手欺压于上,那就只能转换策略步步为营。 “皇儿如此袒护不过是因为自己喜欢宁华风这个玩伴,身为一国之君是不可如此随心所欲的。你还未入学不晓得这些道理,哀家就不追究了,日后不可再如此胡闹。”孟太后已经不像方才和颜悦色,板起脸教训轩辕初,要是以前的轩辕初遇见这种情况早害怕的不敢吱声了。 只是今天轩辕初显然不准备那样做,纤细幼小的手撩起龙袍再次重重跪下,眼睛里再无畏惧:“母后,您说儿臣只是在袒护一个玩伴,儿臣不认同母后说的话。儿臣虽然不懂得治国之道,但是儿臣知道宁华风是真心为儿臣好的。一个国家的臣子只有真正是在为皇上着想,才会为天下百姓着想。儿臣还未学得君王之道,却也从平日看的野史杂集中知晓一些人情世故。要做好一个君王,首先要学的不是治国之策,而是做人的基本道理。母后出身大家,想来这些道理儿臣不说您也清楚。” 这样的皇帝孟嫣然从未见过,孩子小小的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果决。或者说她的眼睛根本就不像一个孩子的眼睛,难道这真的是天降帝星。孟嫣然听轩辕初这样说也只是把她当做天降帝星,没往旁的方面想。后来在轩辕初知道孟嫣然这样想法的时候,暗自感叹还是封建迷信深入人心啊。 孟太后眯起霸道精明的丹凤眼,笑意不达眼底,道:“皇上现在是涨了脾气了,为了个宁华风连母后都敢顶撞,这宁华风值得?” 尾音向上一挑,语带不屑,小皇帝还真以为留下一个宁华风就能代表什么吗?她还是太天真了,一个小孩子就算命中再贵,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孩子。 宁橖远放出代孙受过的话放了出来,即便是她也只能稍稍让宁华风跪上这一会儿,终究是会放过他的。皇帝只要看看热闹就好,现下站出来虽然宁华风免受些苦,却也暴露了自己。原来她竟然不知道皇帝这么有能耐,还一直以为是苏落川那只狐狸在背后指点。看来并以如此,哼!宁华风真的是什么好棋么,那小子性子跳月兑又桀骜不驯,今日就算放过他日后也有的是大错让他犯! 轩辕初怎么会不知道此举带来的后果,只是这正是她要的,因为下一步棋早已经布好,只等着孟嫣然入局。 ------题外话------ 这几天事情有点多,可能没有办法每天更新,也可能没有那么多字数,阿木真的十分愧疚,请大家原谅。就快要到十一了,提前祝大家十一快乐。趁现在还有时间,趁现在还活着,多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第十八章 对峙安熙 今日清晨的安熙宫比以往都来得寂静,宫门口跪了一层又一层的宫女内侍,没有丝毫的声音。 大宇最尊贵的两个人在宫门口就这僵持着,一个是现在最有权力的人,一个会是将来最有权力的人。他们穿着整个大宇最华丽的衣服,绘着最吉祥最有权力的图案,分毫不让的维护自己的领土。 “母后,请恕儿臣无礼。值得的不是宁华风,而是愿意为我大宇分忧解劳的臣子。”轩辕初不再看孟嫣然,低着带着墨玉冠冕的头坚持道。 “太后娘娘,苏国公听说皇上也跪在安熙宫殿外,竟然率领文武百官跪在太宣殿。”又一名内侍慌忙回报,早已不敢再看孟太后,怕一个不小心太后的火就朝他撒下来。 “哈哈……这都是怎么了,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笑事,也值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宁丞相的孙子哀家怎会真的罚他。只是昨日实在是太没规矩了些,哀家才想小惩大诫,看他们一个个急的。华风今日回去好好收拾一下,等半月后去群英斋伴读吧。记着,以后可不许这般胡闹。皇帝说的对,你一心为皇上着想没错,可你昨日受的罚也没冤枉。”孟太后扶起轩辕初,又扶起宁华风,笑着把这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小惩大诫,冒犯天威变成小孩子之间的玩笑事。只不过这话里的真实性多少,就只有孟嫣然自己知道。 “臣知罪,谢太后娘娘不罚之恩。臣日后侍奉皇上,自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宁华风一步上前,抱拳向孟太后致谢。并未向轩辕初行礼是因为本来已经做好的打算却最终功亏一篑,心中难免有些微懊恼。轩辕初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怪罪,现在怕还是在怪她拖他搅进这趟浑水吧。 自大宇建国起就有祖宗训斥,所有有品级的臣子都不用向后宫之人行跪拜之礼,用抱拳行礼表示尊敬即可。方才宁华风跪请罪是因为还不是侍读,现在做了侍读法例上来说是可以不跪的。只是这一礼就像一记耳光响亮的打在孟太后的脸上,提醒她这六年来都快忘记了的事,宁华风今日的所做所为已足以让孟太后心存杀意。 轩辕初知道自己像以前的太平日子怕是不会有了,这样的转换却更让她兴奋。一个习惯了争斗的人这样隐忍六年,真是太不容易了,她需要偶尔磨一磨爪子才不会忘记自己原来是一匹狼的事实。 “来人呀,送宁小公子回丞相府。皇上,时辰也不早了,和哀家一起去上朝吧。”孟嫣然和颜悦色的拉起轩辕初的小手带领着一众宫女内侍朝太宣殿走去,只留下几人听候宁华风差遣。 宁华风看着他们迎着朝阳走去,背后是华丽衣袍掀起的浮光剪影。这就是那个小孩儿的世界,而今天以后,他也会走进这个世界。未来茫茫不可知,宁华风想不出此刻是什么滋味,一点点失落,一点点满足,但在此刻他并未感到后悔,希望将来的某一天他仍不后悔此刻的决定。 抚了抚衣服上因跪下弄出的褶皱,就在内侍恭敬的引领下走出这座沉甸甸的皇宫。 太宣殿上,左边一列是以宁丞相苏国公为首的文官,右边是以肃亲王为首的武将。两边人马分庭而立,本来都在私下议论刚刚传开的皇上下跪之事,在内侍一声一声的:“皇上驾到”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略带探究的望着即将从珠帘后面走出来的皇上和太后和皇上第一次忤逆太后娘娘,六年前的‘天降帝星’预言再次回响在众臣心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整齐的下跪声,大殿里回响着一如往日的请安祝词。孟太后却再也没有一前的心情,这百官跪的原不是她,而是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即便他只有六岁。 “平身”稚女敕却清冷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太宣殿,两个字像重重落在孟嫣然的心上。小皇帝已经慢慢成长起来了,她再这样放任下去,最终还说不定鹿死谁手。这是孟嫣然第一次直视这个一直孱弱的孩子的存在,不是因为苏落川、宁橖远。他,轩辕初才是最大的隐患,看来是要开始动作了。 “母后、母后”直到身边传来小声的叫喊孟嫣然才回过神来,现在朝堂上的事大多由她决定,皇帝自然要叫她。身边的侍女清颜小声的把刚才的问题回禀太后,议事才得以继续。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再普通不过的议事,都让嗅觉敏锐的重臣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多年后有识之士回顾大宇这个‘天降帝星’的崛起,就是从这个早晨开始,大宇的平静就此打破。 接下来的几日,轩辕初都在想要如何让孟太后消除戒心,她要好好谋划一番,才能在未来赢得漂亮的一仗。现在所有的示弱失败都是为了最后的胜利,隐忍六年的轩辕初十分明白这个道理。 不知不觉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皇上开始正式有了帝师,是一个在三国都特别有名的老夫子,人称颂贤先生的李邕,李邕对自己的弟子也是十分满意。与此同时到来的还有大鄢和齐歌一年一度的秋猎之会,而轩辕初的计划也慢慢提上轨道。 这日李先生的课下的很早,轩辕初一篇文法不甚标准,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却隐有胸怀天下之意的文章让李先生十分满意。这样的徒弟聪慧灵杰又胸怀天下,还是一国之君,他李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李邕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只要教导好了这样一位皇帝,也就不枉来这世上走上一遭了。不,或许说他成为当世大贤,就是为了来教导这样一位帝王的。 即便身份再尊贵碰到下学,也免不了像普通孩童一样开心。其他的都是些人精,早已练就心里一套脸上一套的功夫,只有最小的宁华心表现的满心欢喜,头上绑着两根紫色缎带扎成的蝴蝶结像要快飞起来似的。 “皇帝哥哥,你怎么那么厉害。你没看见,刚才李先生说到你的文章的时候眼睛里都冒出光来了,虽然他说的我一句都没听懂。”宁华心一边跳一边闹着轩辕初小眼睛晶晶亮的,说到最后还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华心,不要胡闹。你一个堂堂丞相府的小姐,现在像什么样子。”宁华风低声呵斥,心道:你现在才是两眼放光呢。 看了眼那张孱弱苍白的小脸,宁华风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宁华心这样露出小女儿情态十分不满。 宁华心撇了撇嘴,十分不满。她真的很喜欢皇帝哥哥嘛!皇帝哥哥总是笑笑的,看起来又那么瘦弱,他们虽然是同年,皇帝哥哥看起来比她瘦多了。 “华心小姐说的对,李先生确实很喜欢皇上的文章。皇上的文采胸怀,宣光望尘莫及”孟宣光在一旁谦和有礼,又不显突兀的插话。对于孟宣光的马屁,轩辕初完全可以免疫,她知道孟宣光是个比轩辕明赫都要难测的人物。 宁华心一听自己的话有人赞同,心里也是十分高兴,“哥哥,你只会凶我。你看宣光哥哥都认为我说得对,你以后不要再骂华心了”宁华心嘟着小嘴,指着孟宣光回头朝宁华风趾高气扬道。 宁华风听了这话,只能暗自好笑。这小丫头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哪。孟小子随口夸她两句,只是为了拍轩辕初的马屁,这里的几个人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听出来。 “真是个蠢丫头”轩辕明赫听宁华心这样说只是不屑的丢出这几个字就扬长而去。宁华心这次是听出话里的意思了,可是这几个人里她最怕的也就是这个肃亲王府的小世子轩辕明赫,不敢嘟嘴只能看着他走远,在心里骂上几句大坏人。 ------题外话------ 阿木个人是十分喜欢宁华心的,有没有觉得这个小丫头片子很可爱啊。 第十九章 溜出皇宫 轩辕明赫走后,孟宣光也找了个借口走了。宁华心的小眼珠子又滴溜溜转起来了,今天她说什么也要拐上皇帝哥哥。支走伺候在一旁的宫女,宁华心的小主意也已经在心里慢慢有了草稿。 “华心,我们也走吧。难得今日下学早,爷爷还等着我们吃午饭”宁华风见小妹还不想走,怕她又打出什么鬼主意,忙催促着她走。 “哎呀,急什么。哥,爷爷又不知道我们今天下学早。不如我们带着皇帝哥哥好好出去玩一次,好不好。华心也有好久没有出府了,都快把华心憋死了。”宁华心死拉着轩辕初的衣角,不肯放手。轩辕初看着好笑,宁华心打的什么主意她自然清楚,可是好好的一件衣服就这样被扭得惨不忍睹。 “放肆,你……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有很多事情处理,你这样怂恿皇上,也不怕招来大祸患。”宁华风皱起俊朗的眉毛,沉着脸呵斥道。 “可是哥……。”宁华心看见哥哥严肃的表情,一时不敢再开口,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哥哥,最喜欢的也是这个哥哥。以前他经常带着她溜出府玩,就算被爷爷发现都不怕,现在为什么不去了。 “宫外?华风哥哥,宫外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和宫里一样。那也没什么好看的”轩辕初装出不解又不屑的表情。虽然事情的发展有些与计划不和,可是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顺其自然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然不是”宁华心脸上的表情又是同情又是炫耀,原来被先生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皇帝哥哥也有不知道的事。宫外面的世界是那么有趣,皇帝哥哥竟然从来不知道。宁华心小小的义气火苗燃烧起来了,她一定要帮助‘无知’的皇帝哥哥。“宫外面可好玩了,有卖漂亮面具的小摊子,有卖好吃的糖,还有还有会喷火的人” 宁华心一脸向往的描述着外面的世界,轩辕初也偷偷出去过几次,皇宫外面其实就和中国古代差不多,可是从宁华心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多了分鲜活妍丽。 这个小丫头实在太会夸张了,轩辕初暗自摇了摇头,想偷看宁华风的反应,毕竟今天的决定权在他手里。没想到刚抬起头就撞进一双如墨玉般的眸子里,轩辕初老脸涨得有些发红,竟然被抓了个正着。难道自己表现的那么明显吗?那人分明就是等在哪儿看她出糗。 轩辕初这次是真的多想了,人家宁华风不过是无意中回头才看见的。试问这天下有谁敢等在那儿看皇帝出糗,又不是不要命了。 “有那么好?”轩辕初还在在意刚才丢脸的事情,有些敷衍的说。 宁华心一听这语气就不干了,这是在质疑她的诚实啊。要说宁华心人不大,可能制住她的还真没几个人,显然轩辕初不是其中之一。 “是真的,你跟我们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听自己那个没什么脑子却又有几分犟脾气的妹子这样一说,宁华风就知道要出事了。 “可是,华风哥哥会带我们出去吗?”宁华风就知道只要轩辕初用这样的语气和他求上两句,他就会丢盔弃甲的投降。 “太后娘娘发现就麻烦了,再说就这样出去也不安全。皇上若是遇到什么不测,不是我们能担当得起的。”宁华风垂下眼睛道。轩辕初心中窃喜,宁华风现在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我们偷偷跑出去就是了,只要我安排菏泽和荷梦打掩护,而我又可以及时回来就没事了。太后娘娘那么忙,不会发现的。”要是发现了,不过是正中她下怀。 宁华风明明知道不可行,最后却在那双渴求的眼睛里鬼使神差的点头同意。 三个小小的身影明目张胆的走进群英斋旁边不远的瑞凉殿,说三个人要好好讨论一下学业上的问题,就在宫人惊讶的眼神中重重的关上了瑞凉殿的大门。 宫女们都只以为是小孩子贪玩的把戏,毕竟这瑞凉殿是好早以前的一位娘娘的住所。据说这位娘娘来自江湖又十分害怕炎热,那朝的皇帝就在殿中弄了许多宫里没有的景致,还摆上许多冰块以供消暑,甚至还有沉在海底千年的寒冰。就算过了几代,瑞凉殿里都寒气不散,十分清爽。 后来那位娘娘过世了,因十分得宠皇上就不再准许其他人居住,还派人定期洒扫保持洁净。 “哇,这里好漂亮啊。那位皇帝看样子是真的很宠爱他的妃子,要是以后也有个人这么对华心,华心也要嫁给他”宁华心还太小,所以并不知道那代皇帝的名讳。轩辕初和宁华风却是知道的,那位先祖是昭德皇帝。昭德皇帝也是位明君,只是政绩不如其他君主那般足以让世人牢记罢了。让人们记住他的,当时大概也就是这座风格迥异的瑞凉殿了。 大宇皇室不乏多情的帝王,可是这样一位不顾朝臣反对一意孤行的君主在大宇的历史上还真是不多。 “宁华心,不知羞。这么小就想着嫁人,你那么爱闹,有谁敢要你”轩辕初打趣宁华心,大宇的女子虽然不若大鄢的含蓄,可对于这方面还是有些害羞的,哪像宁华心这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华心要是遇见喜欢的人就一定要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不然华心一天见不到他就会很难受的。”宁华心傲娇的扬起小脑袋,一本正经的说道,年纪小小,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轩辕初一阵好笑,这样一个丫头以后要是真喜欢一个人必定要闹得天翻地覆。 “好了,好了。知道你这个混世小魔王了不得,再别嚷嚷了,皇上等会儿还得回来,抓紧时间”宁华风在旁边催着,没想到却换来四只哀怨的小眼睛水汪汪的瞪着他。就他会在这儿大煞风景,还没出去玩呢,就急着回来。 宁华风好不尴尬,看见自家妹子那张又要开口的嘴有些头疼,只能悄悄转移话题。“皇上,你怎么知道这里可以出宫。” 看轩辕初熟悉的穿梭在这座只是经过草草打理过的宫殿,宁华风不能不有此一问,怎么小初好像来过很多次一样的。 “朕偷听来的。”轩辕初随意说道。她真的是听别人说的,那次两个小宫女想出宫和情郎幽会,两人交流‘经验’所得。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样和这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皇宫,乾坤宫的密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告诉旁人的。 “啊”宁华风和宁华心都十分惊讶。宁华心惊讶是觉得这个皇帝哥哥真是厉害,这种事都能被她偷听到。要知道她在丞相府里转了又转就是想找扇可以出去玩的小门,没有小门,狗洞她都能勉强接受。后来狗洞没有找到,反而让爷爷发现了她的心思,狠狠罚了她一顿。 宁华风觉得惊讶当然不会如宁华心一样,他本来就聪慧,心智又比其他同龄人成熟不止半点。在一国丞相身边看到的学到的都是权谋之术,皇宫里有这样一条密道,任何一位国君都应该感到不安。这条密道意味着皇上的安全时时刻刻都受到威胁下,她怎么还能这么坦然的说出来。 轩辕初最后是在瑞凉殿的的花园里找到密道的,停下来只听见宁华心一人的脚步声,疑惑的抬起头。就看见那个一身清贵的少年在花藤架下皱起了好看的眉毛,这次一点都不想刚才拒绝宁华心提议的时候,他紧紧的皱着,好像遇见什么难题。 轩辕初一想就明白了,心思又活跃起来,就唤他们快些走。 ------题外话------ 阿木今天第一天上班,好累啊!最近的字数都比较少,请大家谅解,阿木会好好努力的 第二十四章 梦回前世 这一觉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轩辕初又感觉自己的灵魂不在身体里。这次要是就这么死了,应该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穿越了。 “顾瑾城,姐姐已经死了。你又何必这么假惺惺的,做给谁看?”是任笑的声音,声音渐渐变大,眼前的事物慢慢清晰。自己竟然看到了前世的场景,任家古老气派的大宅,周围守卫依旧严密。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知道哪些地方有暗卫,哪些地方被高度监控。难不成穿越回来了,自己又变成任步媛了吗? 穿过家里大得离谱的游泳池,再往前走,中间过了大堂就是中门,声音那么近应该是在中门吧。 走到大堂竟然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家里的守卫什么时候这么松懈了,要是有人闯进来怎么办?笑笑太大意了,等一会儿一定要提醒她。 来到中门,果然笑笑在那里,坐在正上方的雕花木椅上。还有一大群黑衣人,竟然是婚礼上的那帮人,青木帮和顾瑾城的人分庭抗礼各站一边,看样子火药味很浓。自己不是留了命令不能告诉笑笑这一切的吗?顾瑾城现在不是青木帮能惹得起的,上一辈的恩怨也应该随着自己的死亡结束,怎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有人告诉笑笑,以笑笑的性格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笑笑”轩辕初走上前,想阻止这一切。不论如何,事情不可以再放任恶化下去。可是笑笑竟然像没有听见一样,穿着以前她最不喜欢的黑式西装,已经有些长的头发低低扎着马尾,脸上也早不是以前常见的没心没肺挂着笑,漂亮的小脸绷得老紧,眼神里有从来没有在家里流露过的狠绝。 以前两人都在家的时候笑笑就是家里的开心果,她们俩长得很像,可是气质完全不同。父亲一直很欣赏自己的能力,总是骂笑笑,笑笑就什么也不在乎,从不把那些教训放在心里。疯起来像男孩子一样,还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许多流氓腔调,和帮里小弟都很玩得开,是众所周知的小霸王。青木帮里大家都很怕她,却很喜欢笑笑。 怎么回事,笑笑难道看不见她。试探的走到笑笑身边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没有任何反应,轩辕初终于明白为什么走到这里都没有人拦住她了,因为他们根本看不见。 “任笑,我今天来并不想和你发生什么冲突,我相信这也不是阿媛愿意看见的。只要你把阿媛交给我,我马上就走。”顾瑾城坐姿闲适,右手搭在座椅扶手上,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渣,看起来很憔悴,说话都有些虚弱。 “笑话,我姐姐,青木帮的上任帮主。为什么要给你,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提出这个要求,一个杀人凶手吗?”任笑笑意不达眼底,冷冷嘲讽。一直就知道笑笑很厉害,果然没让她失望。 可是这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把自己还给顾瑾城。自己不是已经死了么?疑惑的看向顾瑾城,听到任笑的话,顾瑾城明显一震,眼中是再也难以掩饰的痛苦。 “她是我的妻子”六个字掷地有声,十分坚决。顾瑾城,你这又是何苦。明知道我嫁给你与世上那种令人羡慕的感情不同,我们都带着自己的目的。就这样算了不好吗?为什么还要纠缠。 “妻子,笑话。我姐姐要真的爱你就不会死在你面前,你以为就算你重重布置,步步杀机她就会没有办法吗?哼!你也太高看你那群废物了,不付出代价的拿走任步媛的性命,做梦都不会发生的事”任笑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刀一样凌迟着顾瑾城的心,可是他的脸上仍然不动声色。 “我还是那句话,看在阿媛的面子上我的话还是算数。否则,你就等着青木帮大洗牌吧,我说到做到”顾瑾城看来耐心耗尽,整理整理衣服站起来准备离开。他还是太不了解笑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威胁过笑笑,父亲曾经试过可是一败涂地。任笑从来就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好摆平,这点青木帮的内部人员都知道,看来这场争斗不可避免。叹了口气,心中苦涩,没想到自己死了还有这么多麻烦。 “随时恭候,至于我姐姐,你想都不要想”听到任笑冷酷的话,顾瑾城停都没有停离开中门。迎着午后炽烈的阳光,眉间阴霾一散而尽,是剩下淡淡的喜悦幸福。阿媛,我们是夫妻,我一定会带走你的,给你想要的……。自由。 任笑在顾瑾城走后并没有吩咐接下来的行动,只是一手靠在扶手上撑着头,看起来也很疲倦。刚才不过是硬撑着,笑笑还是那么爱逞强。手下的人好像想回报什么,都被笑笑阻止了,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看来自己死后笑笑做得很好,帮中没有出什么乱子。轩辕初赞赏的微笑,是她的笑笑呢!直到所有人都退下,任笑才颓然的叹了口气,起身也出了中门。笑笑干什么去,轩辕初赶紧跟上。 走了很远,轩辕初才觉得周围的景色十分熟悉,最后到一间房门前才停下来,这是她曾经的房间。难道笑笑要找什么东西,自己不是把放东西的地方都交代清楚了么?现在房间里都只剩自己私人的东西了,要是笑笑想进去睹物思人,轩辕初可真的会有些失望,姐妹情深不应该沉浸在回忆里。 推开房门,里面只有一个女人,还是个衣着怪异的女人。她穿着白色长裙,像个阿拉伯人一样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独独一双脚赤在外面。 “阿莲娜,你找到办法了吗?”任笑走到床边,看着床问那个白裙女人。 “任,你姐姐已经故去六天,现在我只能留住她的一丝魂魄。要想醒过来怕是没什么可能了,你要节哀顺变”轩辕初也走上前,进来的时候竟然没有看见自己的床上还有人。 看清床上的情形,饶是轩辕初两世为人也狠狠惊悚了一下,床上那人竟然是她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已经在大宇生活了六年了么?怎么会才死了六天,难道是时间产生了误差。那自己是不是还有可能会回来,那女人是什么意思? 轩辕初和任笑都看向那个叫阿莲娜的女人,只不过轩辕初是满脸震惊,任笑则是满脸痛苦。 “阿莲娜,真的没有办法吗?她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无论如何你都要救她。”任笑抓住阿莲娜的手,眼睛里隐约快有泪水。 阿莲娜也十分为难,像任步媛这种情况根本就没有办法,能试的都试过了。 “任,真的没有办法。我用家族传下来的玉佩放在你姐姐身上才能勉强留下她最后的一缕魂魄,或许这也是上天的旨意,我算过了你的姐姐灵魂并未消亡,说不定她已经在另一个时空开始新的生活。现在强留,倒不如放她归去,早日安息。”虽然是阿莲娜安慰任笑的话,轩辕初还真些佩服阿莲娜,她猜的没错。 “可是,可是……。”任笑还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那是她最爱的姐姐,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阿莲娜说她有可能开始新的生活,怎么可以。许久任笑就那么呆着,也不说话,阿莲娜站在一旁十分担忧。 “阿莲娜,我想和姐姐说说话,你能不能先出去。”对于任笑来说,或许现在是最客气的语气了。阿莲娜点了点头,退出房间,把地方留给任笑。 “姐姐,阿莲娜说你并没有死,真好。这是不是就是惩罚,你把所有的宠爱都让给了我,为了我的自由牺牲自己,最后你也要离开我。姐,笑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有别人在,任笑终于可以哭出来了,没有声音的流泪,却疼的人撕心裂肺。轩辕初只能在一边看着任笑,她伸不出手,说不出话,她再也不能为笑笑做任何事了。 笑笑,不要这样,轩辕初只能在心里喊。笑笑从来都是那么厉害,这些脆弱的表情实在不适合她。阿莲娜说得很清楚,她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她永远只能是轩辕初,做不了任步媛了。 任笑小心的把手放在床上双手交叠仿佛沉睡的人身上,拂过那细致的眉眼,那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就没有看别人的冷漠,有的时候会有淡淡的无奈闪过,有的时候是对一切都了然的放纵,有的时候会散发出最凛冽的光,只是从来不会这样对着她。 就是这个人保护了她二十年,因为她的任性,所以回来的时候只能看见那倒在顾瑾城怀里冰冷的身体,她再也不会那么亲昵又无奈的叫她‘笑笑’。 轩辕初站在一边,看着跪坐在床边任笑的一举一动,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揪痛起来,今世姐妹的缘分已尽,要再续怕是奢望。 任笑的手最后放在任步媛交叠的双手上,像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姐,就算阿莲娜让我放弃,我也不想。你就纵容我最后一次吧,即使你永远不会睁开眼看我,可是知道你在那里,笑笑才有勇气继续走下去。你再陪一陪笑笑好不好”任笑从床头拿出一枚玉佩放入任步媛的手心,带着像重新回笼的勇气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间。 轩辕初这次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刚刚笑笑拿得那枚玉佩,她看的很清楚,遍体通透的翡翠,熟悉的纹理,无一丝杂色,雕刻着她曾整日把玩的花纹。 那是自己在大宇最喜欢的,据说是先皇送给宛妃的那枚并蒂玉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五章 难得好运 “小初,小初……”好像有人叫她,可是手就像有自己意识似的伸向那块玉佩。手上一阵刺痛,周围的光线迅速变暗,她又回到了黑暗中。没过一会儿就感觉自己被人摇晃,头疼的感觉开始变得清晰,还真难受。 慢慢睁开眼,竟然是宁华风那张放大的脸。 宁华风见人醒了,才松了口气。刚才进来看见轩辕初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一向苍白的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心里就一阵后怕。 “华风哥哥”轩辕初觉得已经很大的声音在宁华风听来小如蚊蝇,许久没进水,嗓子也是嘶哑的厉害。宁华风心里只觉得有十万只蚂蚁在爬,难受的紧。 昨日才听爷爷说孟太后把她关进承和宫面壁,还不许人探望,到底自己也有些责任,今天趁着早课进宫本想就偷偷探望一下,谁知道她在承和宫竟是这般景象。那些奴才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有人暗中授意,也真敢不闻不问。小初这个样子应该是受了风寒,可自己现在的身份要怎么去宣太医。 “小初不怕,有华风哥哥在呢”宁华风端了杯应该是早上送进来的热茶,递到轩辕初嘴边。轩辕初渴得厉害,嗓子眼儿都快冒烟了,就着宁华风的手猛喝,差点呛到自己。 宁华风心里有些发酸,还记得群英斋初见她雍雅从容,虽小周身却已经颇具帝王气概。郊外游玩之际,听她对两小儿的分析,只觉得帝王君心难测,洞察于微毫难以接近。今日在承和宫的小皇帝,褪去种种厉害外表,她躺在那儿看着如雏鸟般脆弱,竟比一般孩童还不如。见到这样的轩辕初,宁华风平日里的聪慧谋略都用不上,只能想着就这样帮着她就好。 喝了水就觉得好多了,一时头脑中的纷乱杂绪也清楚许多。自己现在依然被关在承和宫里,想来是昨日夜里发了烧,只是……。宁华风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探望吗?转眼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太监服,心下了然想是装作昨日那小太监混进来的,却装作不知问道。 “华风哥哥,你怎么来了。母后让小初在承和宫思过,不是不让人进来的吗?”宁华风见她虽然声音还有些哑,不过喝完水好多了,放下手里的杯子,又扶她缓缓躺下。 承和宫只是略微打扫一下,好多地方都能看见厚厚的灰尘,就连皇上睡的床都没垫上多少东西,被子就更别提了,比普通的棉被都薄。 宁华风心里直觉得孟太后对小皇帝着实苛刻,偷偷皱着的眉在听见小皇帝的问话的时候马上换成搞怪的偷笑,像小孩子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别人来不得,可你华风哥哥是什么人,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轩辕初知道他想逗自己开心,昨晚梦中的事让她心中也有几分愁绪,想想前世今生还没有花这样的心思来逗自己,也就不拆穿,心里那些扰人愁绪暂被放到一边。 宁华风见她不说话,也不叫她。打开自己带过来的食盒,想起那日自己被困于群英斋,小皇帝晚上偷偷跑过来说想起他也没吃饭,虽不见得有几分真心意,可看见她窘迫的站在那里自己也就心软了。是不是在那时候决定留下来,还是更早以前看见她快摔倒在地还不忘瞪自己的那一眼,他已经分不清。 提出来都是些素菜,两菜一汤,素得见不着一丝肉腥,御膳房的人真是‘尽忠职守’。宁华风把菜端出来的时候心里有了丝丝怜惜,少了爷爷和苏国公的庇护皇上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现在只不过是面壁于承和宫,要是将来……。宁华风不敢再想,眼前的人要是沦落到那番境地,又会如何。 轩辕初见了这些倒是没什么意见,孟太后要是给自己太好的,她都要怕是不是又放了毒药。再者自己现在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要真的有些油腻,等会儿怕是要吐。 “小初,菜式素了些,不过这些吃了到比那些大鱼大肉要好。”宁华风只能强言安慰,虽然自己都觉得不如不说。 一盘青菜,一盘豆腐,还有一盅冬瓜汤,一小碗米饭。 “你昨日夜里受了寒,现在最好吃些东西,免得撑不住。可有力气,要不要我帮你”轩辕初见宁华风一边盛汤,一边问她,眼角唇边都是温和宠溺的笑意。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却这样照顾她,心里就有些酸胀,也不知是怎么的。 久久听不见回答,宁华风回头看时,只见那小人儿吸着鼻子眼里的泪不住打转就是不肯落下来好不可怜,见他转过头忙翻身。他只装作不知道,继续盛他的汤,听见闷闷的声音传来,:“我自己来就好” 昨夜因为太冷,衣服也没怎么月兑就睡下了,倒省下许多麻烦。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自己穿过衣服,虽然看着也会,可要那么小的胳膊去穿这些繁复衣饰还真有些为难她。 床前比昨日多了张小圆桌,前天刚来的时候她在偏殿见过,应该是宁华风早上搬过来的。 等坐到小桌前两人都已经恢复常态,轩辕初看着眼前的素菜正想着如何下筷,宁华风以为她吃不惯,就把旁边的汤碗推到轩辕初手边,道“小初,先喝些汤润润嗓子” “华风哥哥,这是什么汤啊”轩辕初恢复能力强,可刚才也被抓包觉得有些掉面子,没话找些话说。放下筷子,端起那碗看起来卖相还不错的冬瓜汤,吹了吹。嗯,没想到到现在都还没凉。 没想到这么随口一问还真把宁华风给难住了,东西煮成这样子,让他一个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的公子如何认得,又怕她不喜欢,就想着怎么样也要让她多喝些才好,看着小皇帝眉眼突然一动,拇指和食指略微抬起那盅汤,微翘起嘴道:“这呀,这汤叫‘山冻不流云’” 轩辕初听他说话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汤吐出来,这样来回几下总算咽下去了,他倒是能掰。强忍着笑意,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道:“‘山冻不流云’?”又看了看那盅汤,清澈见底的汤汁,几块冬瓜细心雕了些形状,看着还真有那几分味道。 “那这又是什么?”轩辕初心情好的指了指汤旁边的青菜,整整齐齐摆成一排,看着甚为普通。 宁华风见她开心,也乐得和她闹,看了眼青菜道:“芳草碧萋萋”。 轩辕初好笑,又指旁边的豆腐,:“这碟白女敕女敕的又是什么” 那豆腐倒是加了几片叶子装饰,白绿相搭看着让人都舒服。宁华风见她一边问一边会吃上两口,心里高兴那些看过的诗句也张口就来:“盈盈叶上露” “华风哥哥好厉害”轩辕初看了宁华风一眼,他就那样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带着最温和的包容。那些吃在嘴里的素菜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了,面上一囧埋头吃起来。 那碟‘盈盈叶上露’味道不错,嗯,‘芳草碧萋萋’也还行,就是不太好看。宁华风见她脸上不如刚才苍白总算放下心来,悠然的欣赏小皇帝难得仓促的吃相,饭粒粘在脸上了都不知道,可能整个大宇也只有他见过小皇帝这样子,心情也像突然变得好了起来。 等吃完饭,宁华风随手就收拾起碗筷,这里没有随侍只能自己动手。“小初,今日我再来不了了。好好照顾自己,华风哥哥明日从宫外给你带好吃的” 他今日进来这么久怕门口的守卫起疑,轩辕初也不多留,只让他小心些。 直到人走轩辕初的好心情还在持续,那感觉像什么呢?黑暗的世界照进阳光,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轩辕初从怀里掏出昨日记下来的东西,想着还是再去书房看看。既然是苏家的东西,那个狐狸舅舅应该知道。 才走两步到门口,脚上一滑,伸手想抓住旁边东西稳住。没想到东西没抓住,倒是把那个积了一层灰尘的花瓶也推倒了。一层灰就那么铺天盖地的朝她涌过来,呛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挣扎着爬起来,又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那门口的花瓶都已经碎成好几块,灰尘落下露出原本的白釉煞是好看。这些东西都是苏宛的陪嫁,都是捡着精细着来的,摔了还真是可惜。本来想等中午的小太监来了再收拾,转念一想到底是苏宛的东西,被内侍随意处理了实在糟蹋。左右无事,就想着自己收拾收拾,地上的碎片虽然看着杂乱,实际上却碎得很整齐。大块大块的裂开,就像切开的西瓜的形状,就因为太整齐,看着反而有些奇怪。 拿起其中一块碎片用绢布细细擦拭,等碎片还原出本身形貌轩辕初再次被苏家人的智慧所惊叹。那些碎片之所以碎得整齐是因为原来烧制这花瓶的时候就是拼起来烧制的,现在不过是顺着以往的纹路裂开。 那碎片的反面被密密麻麻的刻有小楷,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就像反面也是烧制的好看花纹似的。碎片太多,又都是白色看起来甚是费力,还东一句西一句看得不明所以。干脆随意跪坐在地上,又把其他的都擦拭一番,细细比划拼在一起。等到都拼好的时候,轩辕初想,她总算有了一回好运气。 第二十六章 那花瓶里面刻的竟然是‘大若心经’,狐狸舅舅曾经告诉过她的‘大若心经’,轩辕初眼睛都睁大了。 相传在百年以前苏家有一本独门秘籍叫‘大若心经’,那时苏氏一门人人习武,族中弟子各个都是武功高手勇猛非常,战场上能以一敌百。 民间传闻‘大若心经’不仅仅是一本武学秘籍,更可以使人月兑胎换骨重疏经络。简直被传得神乎其神,好像只要修习大若心经的人都可以打破天地规则,延年益寿。一时间江湖中人对这本传闻中的秘籍也是趋之如骛,想借来一观。各种法子都想尽了,可没有一个人可以从苏氏一族里取走大若心经。 这样的好东西难免招来灾祸,当时的大宇皇害怕苏氏太过强大将皇室取而代之,勒令苏氏族长交出‘大若心经’。那秘籍虽是先人所传,可是比起全族人的命运孰轻孰重,族长又不忍让心经流落,只能当着皇帝的面毁了‘大若心经’,并将苏氏一族分出无数旁支,永不再属本族才打消皇帝的顾虑。那一次苏氏一族元气大伤,族中旁系尽皆离散,幸运的是苏氏全族无一人伤亡。 到现在‘大若心经’的事只有本族嫡系才知道一些细微末节,这本旷世秘笈也随着时间的消逝逐渐被人们遗忘。怎么会在承和宫的花瓶里面?轩辕初想不明白,索性把这些碎片随意堆在一边,又去书房取了好些墨汁和素帛。 把墨汁细细涂在碎片刻字的一面,又用素帛马上拓上去,如此反复几次整篇‘大若心经’就拓完了,把素帛反过来看,果然十分流畅。 轩辕初最后又仔细和碎片上的字核对一番检查没错后,才在外面找了块碎石头将原来的碎片敲得更碎,这东西可留不得。苏氏隐藏百年的秘密一旦被公开,欺君大罪就实打实的扣下来了。 收拾好些时候竟然到了午时,果然又是昨天那个小太监送饭。看着和宁华风的身形差不多,又老是低着头走路,也难怪门口的守卫没看出来。 拿开饭盒饭菜还是那样,想起早上宁华风给那三个菜取得名字就觉得好笑,现在要是他在不知道又要闹出些什么奇怪花样。 心中觉得有趣,脸上的笑容在这无人打理的承和宫也不用隐藏,倒是惊着了一旁伺候的小太监。皇上笑起来真好看,想起师父的教诲心中一慌又忙低下头来。 师傅自他进宫就嫌他笨,做事也不灵活。偶有闲时,师傅和其他内侍也爱说些内宫之事。宫里现在表面看起来平静,实则太后和皇上都斗得你死我活的。皇上年纪小,可是‘天降帝星’的人岂会是简单人物,依靠苏国公和宁丞相的支持在宫里丝毫不落弱势。自从他知道他的新活儿是给皇上送饭的时候,心中对这个向来可望不可及的皇上是充满敬畏的。 轩辕初不知道那小太监在想什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指望他动,自己动手把菜都拿出来。正吃着看见那堆碎了的瓷片,叫了声那小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听见皇帝和自己说话,那小太监心中更是惶恐。皇上不会是嫌他伺候的不好,要给管事大人说吧。又想起师傅说过皇上的脾气其实并不好,心里更加害怕。垂在身侧的手都抖起来了,两腿一颤直直就跪了下去,低着头只能连声求饶。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自己长得有那么吓人吗?不过是问他叫什么,瞧他那样子倒像要他命似的。 “你有什么过错,要让朕饶命”轩辕初有些好笑,放下手里的碗,又搬了个凳子坐下,才漫不经心的问那跪在地上还不停发抖的人。 “奴才,奴才……”那小太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可是师傅说像主子求饶总是没错的。 见那小奴才嗫嚅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轩辕初站起身走到那系小太监前面道:“朕不过是问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想要治你什么罪,不必如此惊慌” 今天心情好,就不和这小太监为难了。事情要是闹大,换了伺候的人,宁华风再要混进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奴才……。奴才小千子”小太监心里一松,原来皇上不过是问他姓名。没得命令也不敢起来,只是也没原先紧张。 “把那边的碎片收拾一下,朕刚才不小心打碎了个花瓶。小心着些,别被人看见了。”纤细苍白的手指遥遥指向墙边角落,正是方才那堆碎片。脸上可以装出来的,声音里却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慌乱,那叫小千子的太监好不容易乖觉一次。皇上不小心把花瓶打碎了,又怕被太后知晓,想让自己暗中处理干净了,忙连声应是。等到皇上用完膳,他也大致收拾干净了,碎片不好明目张胆的运出去,只能埋在外面的小花坛里,看着倒像是皇上思念母亲特意整理母亲生前住处似的。 “今天的事不许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小心你的脑袋。”本来应该软软的童音此刻却带着与年龄不服的冷酷,小千子听着声音壮着胆子抬起头看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才发现那眼神里的狠辣,他丝毫不怀疑要是这件事泄露,皇上是真的会杀了他,而且会死得很惨。正在收拾碗筷的手一滑,碟碗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也不敢再收拾又跪下来,喊着他自进来后就一直在重复的“皇上饶命” 轩辕初头有些疼,这小太监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小,本来到嘴的威吓也咽在嘴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不想软了颜色让小太监不小心在旁人面前说漏了嘴,只好挥了挥手,让他先退下。 小千子如蒙大赦,仓皇退下,明明就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比他还要小上好几岁,可那身上的气势就生生压得他头都不敢抬。外面的守卫见这小太监这副样子大惑不解,里面只有一个小皇帝,他怎么像见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还拉着小太监询问了一番,却也没问出什么究竟。 轩辕初也不管他,揣着那方拓了大若心经的素帛往书房走去,粗粗看了一遍才发现这不过是一本内功心法,无任何招式可言。毕竟时过百年,什么事都有可能被虚化夸大,更何况是一本来历神秘又突然消失的秘籍,是否真有那样神奇的功效。若有,那自己的身体经络是不是也可以重塑,若没有,若没有……。怕也是自己命该如此。 无力的靠在椅上,颓然放下手里的素帛。就这样望着午后窗外斜射进来阳光,秋日的太阳早已没有夏日的刺眼,承和宫又多年未打理,那光线也只能照亮窗子边小小的一方天地,而她就像个局外人一样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房间太暗,不得不在书桌上点亮烛台,原来的宫灯都被内务府收回去了,能找到这么个原始的烛台还真是不容易。灯芯太长,突然发出‘噼啪’一声响,轩辕初好像被惊醒。 她这是怎么了,也许是人有了希望就害怕失望吧。昨夜的梦那么真实,她是任步媛却又不是。她在那世早已消亡,又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到这命途注定多舛的帝王身上,可又如何,她还是她,曾经在黑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青木帮帮主,这世身份尊贵,原本不服输的性格让她发誓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孟太后专横跋扈,她就一步一步收拾。天生体弱,她就用灵丹妙药来调理,这本大若心经不行就继续找,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总有解决的办法,杞人忧天什么时候是她轩辕初会做的事。 嘴角挑起轻蔑的笑容,当下一拂长袖,行至窗边,只觉得天朗气清,苍茫大地哪里不任她纵横,就这深深宫苑她还不放在眼里。本来就因为大若心经才再生的涟漪,让她困于心魔。此刻想明白了,身上已隐隐有股蛟龙入海之势,无人敢试其锋芒。 良久回神,再看那大若心经,已经神思清明。也不迟疑,细细看了一遍记下要诀,双腿盘膝坐上书房临时休息的小榻,心随意动。模索良久才得门而入,轩辕初嫌自己太慢,却不知道即使是天赋极好的人要悟到大若心经的也少不得两三个月。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厚爱,喜欢这样敢和他争的人,竟然让她如此快的踏进大若心经的门槛。 小月复处如素帛上所说缓缓升起一股热流,缓慢流转全身经络。看来这大若心经并非浪得虚名,容若三千,承载万物。那暖流虽然行走缓慢,可所经之处都一扫以往阴寒,细微的温暖填充让身体都觉得轻盈许多。 待一个小周天过后,轩辕初的眼睛再睁开之时已到黄昏。那送饭的小太监也该来了,收好素帛就准备回承晚殿。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眼神里原有的锋利多了几分温和。这大若心经虽不知道可不可以续命,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有利无害的。 ------题外话------ 小标题想得人太头痛了 第二十七章 轩辕初被困于承和宫自然不知道外面早已风云暗涌,让人心慌。小皇帝被囚,苏国公一派反而极为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反观孟氏一族愈发嚣张,孟氏嫡子孟少松出行,与朝臣相逢于夹道,竟然喝令官员退让。那官员要与孟少松理论,孟少松竟然指示恶仆鞭笞官员。 最后事情闹到孟太后那儿,孟太后仅是安抚那官员几句,对孟少松却没有丝毫惩治,只用年幼不懂事就简单揭过了。这件事就像一颗小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水动没动,各人心里都有数,一时间晋城官员都心知肚明,孟氏一族已经要开始动作了。 肃亲王府这几年在朝中,地位甚是敏感。本来较为冷清的亲王府在皇上被囚于承和宫后又热络了起来,肃亲王也一反以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来者不拒。 这日吏部的几位大人又来拜访,轩辕明赫也才下早课,一身浅紫色云袍还未换下来。小书童抱着上课的书本随侍在旁,见小王爷突然不走了。抬起头看了一下,原来是家奴正在送吏部的几位大人。经过小王爷身边都谦恭有礼的打招呼,礼数没有丝毫怠慢。 小王爷皱着眉点了下头,神色冷峻。那几位大人也不觉无理,神色如常的出了府。轩辕明赫吩咐小书童把书本送回房间,自己朝轩辕煜的书房走去。 他们在晋城已经生活六年,刚来的时候他还不懂事,府里都只是简单的收拾一下。本来以为很快就会再回去,后来又出了变故,就住下来了。府中又仔细整理过,雕花移木亭台楼阁都甚为精细。看着漂亮,可他倒不是太喜欢。 就说父王的书房吧,母亲布置的。书房外辟了块花圃,种上娇贵的木兰。窗户旁边也用精致的花篮垂着几株吊兰,原也没听过父亲喜欢兰花。父亲这么多年也就随着,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轩辕明赫冷峻的眉皱起来,近日府中太过安静,好像风雨欲来,有些事情他要和父王商量商量。他脾气暴躁又冷酷霸道,做事却很稳,颇有几分肃亲王的气势。肃亲王心中对这个儿子满意的很,有什么大的决定多会告诉他。 “父王”轩辕明赫推开门,见轩辕煜正在练字。六尺长的宣旨铺在书桌上,才刚起了一笔。轩辕明赫走过去拿起松墨就磨起来,轩辕煜见他进来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写着。笔锋不是以往的凌厉,反而带着几分温柔内敛,潮州进贡的松墨磨开了就有淡淡的香味,闻着让人心情舒畅。 等轩辕煜写完轩辕明赫才看清是个‘宛’字,父王写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并不知道轩辕煜与苏宛的事,也不知道这是苏宛的名讳,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就懒得问,轻放下手里的松墨,又倒了杯茶递到轩辕明赫手里。 轩辕煜写完字正在净手,见轩辕明赫递过来的茶,原本在外人面前都冷酷严肃的脸突然就笑起来。 “你小子今天是不是闯了什么祸”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在上方的榻上坐下。 轩辕明赫不喜欢自己父王这样怀疑自己,他又不是轩辕初那小子,有个孟太后随时找着麻烦,能闯什么祸。想到轩辕初,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分担心。 “近日府中拜访的人有些多了,儿臣想问问父王接下来是不是有什么打算”轩辕煜看着眼前越来越像自己的儿子,也不瞒他。 “准备了六年,总算有机会了。这次秋猎之会,本王要猎个大彩头。”轩辕煜好像无意识的轻敲着杯盖,声音如以往一样让他安心,可是听着不知为什么心里‘咯噔’了一下。 “现在……。会不会太早。孟太后虽然看着和苏国公闹得凶,可要是我们先闹出事端,他们肯定会一致对外,到时候我们会不会月复背受敌?”轩辕明赫冷静分析,连他自己你也没发现带了几分从来没有过的犹豫。 轩辕煜大笑两声,走到儿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皂色靴子上不染纤毫,让人都快忘了这个原本是战场上的神话。 虽然年少却已经能挺得笔直背,像积蓄着无穷力量。还是太小不够果断,没事,他还有的是时间教他。 “让他们一致对外是最愚蠢的做法,孟太后现在囚禁小皇帝,苏落川那么护短的性子都忍下来了,不就是怕我们渔翁得利吗?孟太后就利用他这一点兴风作浪。可是一旦小皇帝出事,苏落川还会忍吗?我们现在要做的不过是推他们一把。”谋划多年,他又怎么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白白让孟嫣然那女人得了便宜去。 父王要对小皇帝下手了,轩辕明赫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心思早转了几转,可是脸上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儿臣明白了,还是父王高见”轩辕明赫给轩辕煜戴了顶高帽子,就垂首肃立一旁。轩辕煜又问了他一些学业上的事,考了最近看的几本兵法就让他回去了。小皇帝虽然被囚,可是他们的课也没落下,照旧上着。 轩辕明赫如往常一样镇定的回到自己房间,他长这么大还没慌过。父王摆明了是不会放过轩辕初的,那个小破孩也一点都不招人喜欢,他这是担心个什么劲儿。一旦父王计划成功当了皇帝,他就是太子,一个轩辕初而已,他不是表哥都不叫吗?自己干嘛为他担心。想明白了,轩辕明赫随手拿了本书就看起来,忽略心里那一点微弱的声音。 半个时辰过去,才发现手里的书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心烦意乱放下书提了把剑就去家中的校场找武师对练。到了傍晚,被操练得鼻青脸肿,才吩咐下人准备沐浴。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心在氤氲的热气中又乱起来,侍候的家奴都有些害怕,小王爷今天不是一般的暴躁。 轩辕初自然是不知道某个人为了她心烦意乱,晚上高高兴兴的吃了晚膳,坐在床上又睡不着。 回想一下今天背下的秘籍,越想越是心痒难耐,最后盘腿坐下就开始调整气息。才进入状态就发现晚上比白天练功要快很多,她都能感觉的那暖流就像有什么东西催促着欢快的往前奔跑。白天本来有些不顺畅的地方竟然也毫无阻碍,本来还觉得承和宫有些阴冷,现在也不觉得。 轩辕初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可以学的功法,再加上又没人打扰,越练越入迷,竟然一夜未睡。直到早上宁华风进来,才装作刚起的样子从被窝里爬出来。 宁华风先是探了探他的额头,才端出早膳。轩辕初知道他是怕自己还在发烧,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装作仔细研究今日的早膳。看着比昨日的丰盛些,花样也多些,不知道他从哪儿弄的。 “小初昨晚没睡好吗?”叫皇上的名讳本来有些不妥,可是自己实在不喜欢那些规矩,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只要不在人前叫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昨日她受了寒,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见她眼睛底下有些青色,难道昨晚又难受,还是一个人住在承和宫害怕。 什么没睡好,根本就是没睡。不过轩辕初可不敢说,只能装作吃东西,推月兑道:“被子有些冷” 宁华风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现在才秋季理应不会太冷才对。可是这承和宫里却像入了冬一样,他昨日来不觉得,今日还真有些冷。自己是有功夫的,更何况从小体弱的小皇帝,怎么受得住。 “华风哥哥,这黄金糯米卷真好吃。御膳房竟然还会做这个,小初以前怎么不知道。”轩辕初嘴里咬了大大一口黄金糯米卷,四周还沾了些油。一向端着架子的小皇帝做出这样的吃相还真是不雅观,不过却该死的可爱。 宁华风拿出旁边用竹筒子装着的清粥,倒进空碗里,笑着说:“你慢些吃,那黄金糯米卷是丞相府的厨子做的。宫里的一切都需仔细查验,这些吃的是上不了膳食谱的。你若是想吃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带上。” 说完才觉得这话里多有不妥,自己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昨日过来看他不过是因为他被罚自己也有责任,今日又是为了昨日那随口许下的承诺。连华心他都没有这样关心过,对方还是皇上……。回头去看轩辕初才发现她一点也没有察觉,吃得很是开心。 “丞相府的厨子做的东西真好吃”轩辕初也不问他是怎么把东西带到宫里来的,她从来就没有小看过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丞相府嫡公子。虽然还是穿着一身太监服,可那身上温和清贵的气质怎么也遮不住,真不知道孟太后的人都是什么眼力。 “要说这吃的东西,丞相府是远远比不上苏国公府的。苏国公行事作风虽不奢侈却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府中的吃食一样比一样精细,看着都让人流口水”说完宁华风还做了个流口水的表情,逗得轩辕初直笑。 狐狸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只是看宁华风学的样子觉得好笑。想来从来没有那个世家公子想他这样不顾形象,胆大妄为的。 第三十二章 承和宫 轩辕初一动不动的倒在床上,看时辰宁华风就要来了,不是她不想动,是她根本就动不了。这几天她不是在练大若心经就是看宛妃留下的书。整个人就像海绵一样不知疲倦的吸水,不是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可是她等不了,她和狐狸舅舅都知道这次秋猎之会有问题。她还不想好不容易重生,还没实现自己的愿望就又死了。 身上像是有好几股力量乱窜,这是在她前几天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不知道这功夫究竟是怎么衡量的,但她也知道自己的速度很恐怖。只不过短短四天,她的听力已经异于常人。宁华风在宫门外怎么躲过那些内侍的盘问,她听得一清二楚,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超过宁华风。 宁华风虽然只有十岁,可是身上的功夫也有四五年了,自己不过四日,实在是太快了些。如果不出所料,她应该是所谓的走火入魔了。可是又有些蹊跷,按理说这大若心经应该是较温和,调理经脉的功夫,怎么会来势这么凶猛。 她实在想不通,现在除了安静的躺在床上别无他法,只能希望宁华风看见之后不要太吃惊。 身体里的几股力量一直乱窜,让她极为难受,闭上眼睛,那股疼痛的感觉越加清晰,她只能皱着眉,不动声色的忍耐。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过得太慢,宁华风一直没来。轩辕初顾不上想原因,就这样躺着又过了好几个时辰,才勉强好过了些。 身体里的力量也慢慢变得听话,实在太累了,轩辕初也不动,就这样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她站在黑暗里,也不觉得有多害怕,好像又听见有人叫她。那声音听着像笑笑的,她想仔细听却又听不明白笑笑在说什么。周围一点光亮也没有,她只能模索的向前走,就像瞎了一样,连感觉都没有。 后来感觉前方隐隐有些微光亮,她慢慢走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越靠近光亮身上都有了暖意,驱走原有的黑暗和阴冷,原先隐约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她猛然睁开眼,就跌进一双比胧月湖的湖水还要清澈的眸子,那双眼睛里都是安定从容让她原本有些急躁又茫然不知所措的心也安静下来。 宁华风见她醒了,嘴角带上几分笑意,不着痕迹的松开两人握着的手。他刚进来的时候看见那个小小的人儿把自己蜷成一团,好像十分难受,还以为又受了寒。想给她拉上被子,不料突然被她抓住手,那手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没有生命的死物一样,普通人身上怎么会那么凉。只能给她输内力,自己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怕掌握不好力道也不敢多输。好在轩辕初一会儿就好了,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华风哥哥,你怎么才来?”轩辕初怕宁华风发现她会功夫,只装作若无其事,起身自己理了理衣物。这几天已经做得极为平常,宁华风也只当他是个小孩子,不觉有异。 “今天有点事情耽搁了”宁华风也不敢看轩辕初的眼睛,刚才的轩辕初竟然让他生出慌乱的情绪,原本单纯的目的好像隐约有些变了味道。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绪,只能装在视而不见。 依然是从丞相府带出来的饭食,看着卖相很好。轩辕初端起碗就埋头吃饭,也不看宁华风,只称赞菜好吃。宁华风只当她是等的饿极了,并不打扰,就在一边看着。环顾四周,床边这张桌子还是他从偏殿搬过来的,整个大殿几乎没什么摆饰,第一天那个在门口看见的花瓶也不见了,青灰色的地面,早被取下来的珠帘,只有几条线还在随意飘着,越显凄凉。整个寝宫都是暗淡的色彩,让人心中生出几分憋闷。好在再没有几日,小皇帝就可以出去了,这地方他都不一定呆得住。 等轩辕初吃完,宁华风才想起今天被耽搁的原因,不知道轩辕明赫那小子发什么神经。从食盒底层拿出轩辕明赫让他转交的东西,道:“今天小世子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说天气凉了,要你多加件衣服。” 轩辕初皱眉接过小包袱,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掀开一角看原来是小小的天蚕被。天蚕丝细腻轻薄,被压成这么一点也不足为奇。这东西盖在身上比这几日的棉被要好得多,可是让她奇怪的是,轩辕明赫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这样关心她的人。 宁华风坐在小桌旁边,自己倒了杯茶水,见轩辕初捏着天蚕被一动不动,有些好笑。轩辕明赫平日虽与他们说话不多,可他也看得出来他对轩辕初是很好的,让他真正好奇的是轩辕明赫托他转告的那句话,轩辕明赫从来就不是会说这样话的人。手中的杯子无意识一紧,难道轩辕明赫是想告诉小皇帝什么,或者说也想告诉他什么。 “小初,小世子还是很关心你的。我们平日一起读书,几日下来也有了感情,算起来你还是他表弟。前些天我说你受了寒,他当时虽然没什么表示,但现在看来是听到心里去了的。”宁华风掩下心中疑惑笑嘻嘻的说,这几天他和轩辕初混得熟了,也知道他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只是自己既然答应留下来,就没想过反悔。只当他是个小弟弟,想着处处开导他,在局势未明朗之前一个亲人总比敌人好。 “嗯,我知道了。华风哥哥替我谢谢明赫”轩辕初漫不经心的说道,没有像以前那样生疏的称呼轩辕明赫为小世子,却也着实叫不出那一声表哥。轩辕明赫看着比别人成熟稳重,小世子的身份让他在处世上难免霸道些,其实心里上就是一个别扭的小孩,平时小打小闹的也模出他几分脾气。只是他绝不会托人说这样的话,还是他想告诉她什么事情。可是又没道理,轩辕明赫不帮着他那战功赫赫的老爹,来给她通风报信啊。轩辕初的这番猜测要是被当事人知道了,怕是好久都不会有个好脸色。 “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我怕就不能来了,你再忍上几天。再有几日就可以出去了,秋猎之会将至,大宇怎么也不能少了皇上不是?”轩辕初知道他这几天偷着往承和宫跑,掩饰得再好也难免会被人发现马脚,秋猎之会的使臣也陆续到了,后宫慢慢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小皇帝更是重中之重,后面他的确不适合再来。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分烦闷,或许是习惯了每天有一个人来这样陪着自己说上几句话。又或者是喜欢听他取那些稀奇古怪的菜名,宁华风给她的感觉就像发着光一样,虽然明亮却不会刺痛她。 和对荷梦菏泽的信任不同,她们给她的是可以依靠,但宁华风却可以让她感觉到光明。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好笑,他怎么就能时时刻刻都能像天塌下来了当被子盖一样,她就不信丞相没有把这次秋猎之会暗藏的玄机告诉他。 实在是没有他那么乐天,怕自己一开口说出什么让人觉得沉重的话,只能满脸‘天真’的笑意送他离开,像真没什么大事一样。宁华风也打趣着轩辕初,提着食盒迈着吊儿郎当的步子出了承和宫。 等人出去轩辕初脸上的笑意也收起来了,秋猎之会。轩辕明赫说的那句话,天凉了加件衣服是风雨欲来的意思,应该是暗示轩辕煜有什么动作,若真是如此可就大大不妙了。她以往就让苏落川防着轩辕煜,可那狐狸舅舅不知吃了什么药,总是不以为然。看来这次还真是让人头疼,只想着苏落川有准备才好,否则他们该有苦头吃了。 现在她人在承和宫,出又出不去,心里也难免有些焦急。 第三十三章 轩辕初被关在承和宫整整十四日,安静的接受孟太后的‘惩罚’。在有些人看来这一次是保皇派输了,而孟太后一派这次怕是早有准备。 明天就要出去了,轩辕初这几日的功夫突飞猛进,一禅剑法七式她已经很熟练了,前几天气息不稳的状况也没再发生过。她虽然不知道别人练功是怎样的,可也明白自己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些,出去以后还应该要好好调理。 再有一日就要离开承和宫,孟太后这几年专权,以后怕是也不会让她再进来。思量半天,又走进那间书房,把这几日写的东西稍作整理,瞥见一旁书本上的备注,是自己前两日写上去的。 干脆寻了张纸,准备再誊抄一遍带出去。磨好墨提笔就开始写,大概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写完。这几日除了晚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以前宛妃就是在这里生活。她那般灵秀通透的女子,平日除了侍弄花草应该也是极喜欢在这书房的。想到只来得及见一面的母妃,她对自己发自内心的疼爱,心里就生出了几分孺慕之情。今天的太阳极好,从雕花精致的窗棱爬进来,斜斜洒满一地。 这间书房早已没有以前雅致,父皇那么疼爱宛妃,这里当初的一桌一椅想必都是极花心思的。如今那些奢华的外物都不在了,只留下原先最质朴的东西,当初这些书本也必定是保护的很好的,如今却已经多有残页或者发霉。也许皇室中人就如是,繁华褪尽后,便是满目疮痍。 轩辕初想起那个虽处危境仍然难掩风华的女子。在她没有出生前,她是不是也像自己现在一样,坐在这方书桌前提笔练字,还是那个让她从不后悔入宫的男子也陪在她身边看着各国游记。轩辕初想的出神,手指无意识的在那支一看就用了多年的毛笔上摩挲,似乎想感受最后一点宛妃的气息。 突然她神色一震,用食指指月复细细感受,才发现那毛笔上竟然有被被雕刻的纹路。因为经常使用,那纹路都磨得有些平了,并未用其他颜料勾画过。不过要是仔细观察还是不难看出,那纹路是一支细长的竹子,并不如杯子和花瓶上花纹的精细,相反十分粗糙。看起来好像并不想让人发现,这支毛笔又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轩辕初不敢像先前那样随意砸,菊花杯的花纹是在夹层里转动所得,一旦被破坏,那藏在其中的一禅剑法也就没有了。要不是机缘巧合被她发现,整个承和宫的东西都被她砸完恐怕也找不到这其中的奥秘。 整支毛笔浑然一体,用着不觉的精细,现在看着竟然找不到丝毫接缝。怎么会这样,毛笔是用紫檀木做的,笔尖部分也是用的上好的狼毫,若真要细究也只有笔尖和笔身的部分是人为修饰过的,可真的会是那个吗? 伸手捏住笔尖,试着硬拔,可这笔纹丝不动,她也不敢使蛮力。 摆弄良久,依然参不透这东西有什么秘密。要是她没有发现花瓶和杯子的秘密,这样一支笔她怕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现下细细看这支笔,心中已经十分肯定这笔有问题。试问宛妃宫里的东西哪一样不是经过千挑万选才送进来的,看门口曾被摔碎的花瓶,应该出自越窑。还有那只杯子,里面的双层雕花,怎么都不是随意的东西。这支笔装饰的雕工如此粗糙,出现在承和宫不是才可疑吗? 实在想不明白,干脆不想,把笔收在怀里。 第十五日一早,轩辕初还未醒,天生的敏锐让她睁开了眼。这几日又是练功又是看书,着实让她有些疲惫,不知道是习惯了这殿里面的寒冷,还是轩辕明赫送来的被子起了作用,并不觉得难受,反而睡得极沉。 可有人显然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在她耳边抽抽噎噎的让她头疼。睁开眼就看见莲香和莲妩跪在床前哭得梨花带雨,身上穿的还是以往的鹅黄色宫装,看来孟太后即使罚了她们也没太过分。原本标致的小模样都糊上了头发,哪有以前在身边机灵精明的样子。即便这样也不敢哭出声来,那声音就像堵在喉咙里呜咽着,看着好不可怜。菏泽和荷梦看起来气色还好,就站在一边也没说话,眼睛里满满都是心疼。 “这是怎么了,朕不是好好的,哭什么哭。”轩辕初拥被坐起,头还有些被人吵醒的疼,忍不住皱起眉,荷梦忙拿过方才带来的衣物,一层一层给轩辕初穿上,自皇上被关进承和宫后,内侍只送了简单的换洗衣物,还不是皇上惯穿的。皇上自小身子就不好,这十五天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不敢再轩辕初面前哭,只在转身系白玉带的时候偷偷抹了下眼泪。 轩辕初也知道荷梦定会哭的,也不戳穿,随她去了。站在床前让荷梦整理才看见原本荒芜的承和宫殿外跪满了内侍,垂头敛目战战兢兢生怕发出声响,惹来皇上的不悦。 眼见得熟,跪在最前面的不就是那天送她进来的那几个内侍么?看样子孟太后是放过她了,把自己人交给她处置,应该是卖狐狸舅舅个面子。那妖孽这次不知道又使了什么计策,不然孟嫣然哪会这么好说话。 “主子,这殿里这么冷,您可有受寒。奴婢让人在乾坤宫熬了参汤,回去就能喝了。”莲妩双手捧着轩辕初的手,想给她捂捂。即使是皇宫里最暖和的乾坤宫都随处铺着上好的长绒毯,这天气在烧上小银碳了,主子就在这么寒冷的承和宫待了半月,就是想想她都心疼。轩辕初伸手拨开莲妩脸上的头发,莲妩的眼睛很漂亮,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翳,遮住里面的流动光彩。知道她是真的害怕了,不忍苛责,伸手拉她起来。 “朕没什么大碍,不要担心。”干净的嗓音比往日要低沉些,带着刚起床的沙哑,莲妩感觉原本疼痛的心就这样柔软得像水一样,里面只有眼前人小小的身影。 “皇上,过来擦洗吧。这儿不比在乾坤宫,都得从简。”荷梦拉过轩辕初的手,到临时放上的架子边的铜盆,里面盛着温热的水,手放进去一下就像暖进心里,整个人都舒服了。 荷梦暗自打量这间寝殿,心情复杂难言。既心疼小主子在这儿受苦,又欢喜她来这儿住着她母妃的宫室。她曾经在这儿服侍宛妃多年,每一处放着什么物件她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娘娘,小主子回来了,她在这睡着您当年的床,住着您和皇上度过最幸福时光的寝殿,您若在天有灵看见这一切也会开心吧。 菏泽也扶起跪在一边的莲香,心中早已千回百转。还记得当年的小姐低吟浅笑,荷梦偶尔捉弄她,那像仙女一样漂亮的女子就在一边低吟浅笑,美好的像一朵花。 小姐还会教她写字,在宫中多年,私下里她总是习惯唤她小姐。荷梦自小就跟着小姐,别说写字就是作诗都不输晋城小姐的,她第一次庆幸没有荷梦聪明,小姐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不过皇上来了是不教的,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姐怕皇上责骂,毕竟她只是个奴婢,这样的事总归于礼不合,虽然小姐从没把她看做下人。小姐后来看出她失落,才笑着告诉她,原来是皇上看着吃味儿。那么恩爱的皇上和娘娘,如今也只剩下小主子一条血脉。 这六年来深夜无人时,她总是忍不住想,当初要是她早一步小姐是不是就不会死。像仙女一样的小姐,才二十岁就香消玉殒。是因为这世间太过肮脏了罢,那么美好的小姐才不会留下来,带着对先皇的思念追随而去。 “半月之期还未到,太后怎么就放你们进来了。”轩辕初被荷梦服侍着净手,前几日探子偷偷回报的消息,孟氏一族现在可是嚣张的很。 “后日就是秋猎之会,这几日大鄢和齐歌的使臣都来的差不多了,您不在总不好一直教外人看了笑话。宁丞相和国公都上了折子,太后娘娘为国着想,就免了皇上最后一日的罚。”荷梦的心情不错,没有以往的小心,声音里都透着几分轻快。 “使臣都到了吗?舅舅这几天在忙什么,使臣都安排好了么?”如果是这样,孟嫣然确实不得不把她放出来,不过都拖了几天了,这最后一日难道都拖不住。这次放她不是不可以,但孟嫣然原本想要立威的心思,这下效果可得大打折扣了。 “皇上想知道这些,不如等会儿自己见到国公再问。国公现在正和齐歌的并肩王候在勤政殿呢”荷梦给轩辕初收拾好,满脸笑意的说。国公把并肩王带来了,孟太后想不放人都不行。 哦,齐歌并肩王易容许,他怎么会来。难道这次的秋猎之会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糟糕,轩辕初一向精明的脑子有些困惑了。 第三十四章 走出承和宫轩辕初竟然有一种恍然新生的感觉,这次被囚虽然本意是降低孟嫣然的戒心,搅浑着看起来安稳的局面,也是做好吃些苦头的准备的。谁知道却因祸得福,被她找到了传说中的大若心经和一禅剑法,也许是宛妃在冥冥之中帮她。出了承和宫深吸一口气,微微带着晨间湿润的空气涌入胸腔,像要唤醒这几年沉睡的**。她的眼睛里再不是以往的清澈冷漠,而是翻滚的黑色风暴,只等一个契机就会吞噬一切。 跪在一旁的内侍大气都不敢出,太后把他们交给皇上处置,显然是不会再管他们死活。他们对皇上虽然并无无礼之处,可是也没多加照拂,皇上只要一个不喜欢,他们的脑袋都要换个地方呆了。想到这里戴着纱帽的头放的愈加低了,只盼着皇上能忘了他们这些小人物才好。 那领头的内侍待那双明黄色的小靴子过去好一会儿,一直提着的那颗心才放下去。不过显然他高兴得太早,清晨的凉风把那句比冰还冷的话吹进他耳朵里,让他浑身都僵硬不敢动弹。 “跪着的那些,伺候主子都伺候不好,还留着脑袋干什么,菏泽,全都处置了。” “是” 菏泽听着眼前的小人儿淡漠的吩咐,眼神也几经变换,皇上变了。变得她有些不认识,也许这才是皇上的真面目,杀伐果决漠视生死,但这样的皇上再也不会甘心受孟太后的压制。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不是好,她心里虽然恨不得把孟嫣然那女人千刀万剐,可是她知道她做不到,那女人心思狠辣又聪明,当年要不是小姐进宫,她怕是怎么也不会让自己失了恩宠。后宫那些女人怎是她的对手。 其实她也不是要用这些人的命给孟嫣然找不痛快,只是宁华风这几日来看她的事多少有些蹊跷,要是被有心人察觉,少不得又生出什么事。如今她还不准备和那些老狐狸对着干,她也不准备宁华风因为这件事有什么麻烦,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再说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些趋炎附势爬高踩低的奴才看着都眼烦的很,全不见了才干净。 莲香胆子小,听着心里一颤,圆圆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惧怕。这样的皇上一点都不是那个会逗她的皇上,以前总觉得皇上虽然聪明可到底比她小几岁,当他是主子也是弟弟,现在她是万万不敢生出这样的念头。荷梦就走在莲香旁边,见小丫头这样伸手握紧了她的手,她知道主子不凡,以后跟在主子身边,这样的事情不会少。 这丫头都吓成这样,莲妩应该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本想也看看她。哪知转头的时候莲妩的反应让她十分意外,鹅黄色宫装都不能掩住她从骨子里透着如火焰般的崇拜眼神。荷梦大感不妙,这丫头比莲香聪明,平日见着也知道心思比莲香重,现在陪在皇上身边,要是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可就麻烦了。 一路无话,到了勤政殿外,内侍尖细的声音让轩辕初不喜,皱了皱眉挥手让他不用通传。殿内就只有舅舅和并肩王,也没什么打紧的。易容许她去年见过,在国公府自在的跟自己家一样。言语间你来我往互相试探,并不因为她是小孩子就掉以轻心,这样的对手让人一点都不敢轻视。 但也不用防着他使什么阴谋诡计,不因为弱小而轻视,也不因自身强大而自满。行为举止坦荡大方,心思光明磊落是个让人敬佩的人物。 进了勤政殿轩辕初才明白什么叫千万不要凭记忆去对一个人下评价,否则会产生自我怀疑的。殿里面这个大献殷勤的人真的是她一年前见过那个英武不凡的并肩王? “落川不用太过担心,本王去年见过你们皇上,那孩子聪明得很,出不了什么大事。”勤政殿主要是宣见朝臣私下议事,所以并未设坐席。因为两人身份,内侍不敢怠慢,在太后的准许下特意设了两张席,分立两边。可显然这位并肩王并不领情,把椅子搬到苏落川的下手边,两腿一撇随意坐着,丝毫没有去年的稳重。反倒是她那个狐狸舅舅坐得端正,目不斜视,也不回话,就像旁边没有这人一样。 这又是什么情况,那个像无赖一样的人让她不得不怀疑易容许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低咳两声才走进去,苏落川见轩辕初那怪异的神情也不解释,他刚发现易容许还有这无赖本性的时候反应更纠结。 “不过半月,本来就没多少肉,如今更瘦了。”苏落川起身走向轩辕初,嘴里虽然打趣着,心里还是心疼的。要不是两人早有计划,当初听见他被关进承和宫就该忍不住了,哪里舍得让他吃这样的苦。不过瘦是瘦了些,脸色却不是以前的发白,好了许多。他哪里知道轩辕初脸色好,是因为练了连他都没见过的大若心经,要知道了真该感叹这小子命好,死一次都可以活过来,身子不好就遇到失传已久的大若心经,真不知道是得了哪路神明保佑。 轩辕初脸色更诧异了,这话在两人私下说再寻常不过,现在易容许也在,这样的话却是万万说不得的。还是说狐狸舅舅觉得易容许没有危险,若真是如此轩辕初都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了,能得到苏落川的承认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易容许见原本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人,转眼就笑意盈盈对着个小女圭女圭,心里滋味难言,嘴里喝着茶,味道涩的很,暗想这大宇皇室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见易容许这模样轩辕初挑了挑眉,面色不变心中有几分了然,此人此番前来解围怕是有什么目的,不然以并肩王的身份哪会这么早过来求见。 “国公今日怎么进宫了,现下这当口万事都得谨慎。”语气有礼又威严,一点都不像两人私下里的样子。苏落川有些诧异轩辕初难得不和他抬杠,看他一直探究的望着落在身后的易容许,可能是觉得有外人在。也是,就算这几日易容许住在他府上,两人亲近些,可终归算不得自己人,更何况他还是齐歌并肩王。想到这,原本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浮上几分清冷。他这几日因为易容许毫无算计的示好,就忽略他所代表的身份,是有些大意了。心中有对自己有几分恼火,竟然还不如轩辕初警觉。 身子略僵,微微拂了衣袖。站在轩辕初面前,以一个臣子该有的礼仪回奏今日之事。原来齐歌使臣昨夜就到了,以易容许的身份地位到了自然可以要求帝王接见。这块大陆三国鼎立,易容许在齐歌的地位仅次于齐歌王上,这样的身份到任何地方都不敢怠慢。更何况他亲口提出来,孟太后即便再不愿,在这样敏感的时期怎么也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可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狐狸舅舅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易容许身为齐歌并肩王,就算没有在齐歌准备战事,到了大宇也应该是希望大宇越乱越好的,怎么反而处处帮忙。难道他们私下达成什么协议,不过依她对苏落川的了解,这一条实在不太可能。几个瞬间的功夫,心里已经排除好几种可能,最后发现实在找不出易容许帮她的理由,到时候见招拆招吧。 好不容易才接近的目标被轩辕初三言两语就打乱了,就是易容许性子再好也忍不住想发火。放下杯子看向这个随时都有危险的帝王,才发现她已经看了他好一会儿的样子,眼里有探究有疑惑还有一点点了然,她真的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吗?即使是在这宫里挣扎生存,浸婬权谋,可年龄摆在那里。一个孩子怎么会有那样早慧通透的眼,好像别人心里想什么她都知道。易容许没有发现他原本因为轩辕初挑拨起来的怒火迅速消退,心里已隐隐对她有些忌惮。 易容许也微拢衣袖,举步上前向轩辕初问安。他今日一身天青色外袍滚着银边图腾,落步有风,行走翩然。给人感觉不是苏落川的清风朗月,而是稳稳生煞的王者之风。这些日子她修习大若心经,自然看得出易容许功夫不凡,最起码自己要是和他交上手估计一招就要败了。 “齐歌容许,见过大宇皇帝陛下,陛下万安”易容许右手握拳抱于胸前,恭敬的像一个还没有他腿长的小孩子弯腰。这是齐歌的外使礼仪,不似大宇的跪拜,用奴化的臣民形象强调王权至上。 不过齐歌也不是没有跪拜礼仪,只有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行这样的大礼。齐歌人骄傲自负,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行这样的礼,他们认为这有失于自己的尊严。 轩辕初眼神里微带着几分嘲弄,若他话里多带着几分恭敬,她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觉得他请安的真心。 第三十五章 “并肩王免礼,并肩王与齐歌使臣提前两天到了大宇,我大宇深感齐歌诚意,齐歌王上身体可好。”轩辕初抬手示意免礼,本来一个六岁的孩子做出这样老成的动作略显可笑,易容许却不以为意,反而他话里的意思让易容许变了脸色。 齐歌使臣按原计划还有两天才回到,可负责这次出使具体事宜的刘大人害怕出错,在知道他已经到了晋城,把原来的行程生生缩短了两天,在旁人眼里看着就像是赶过来的一样。在苏落川面前失了面子没什么,可他在小皇帝面前代表的是齐歌,这话要是传出去少不得给皇兄惹上些麻烦。 双手放下时不自觉的紧握,深邃的眼睛里酝酿让人难以看清的黑色,脸上的笑容更为儒雅,却比秋意更凉。轩辕初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却让人一点都不敢忽视。 相比于一直依仗兵器的齐歌和安逸自守的大鄢,大宇的确是个恐怖的对手。他们虽然有充盈国库的玉石,有数一数二的陶瓷技术,可算起来不过都是一些花架子。一旦外敌来犯,这些起不了丝毫作用,所以骨子里的狠辣血腥,先祖传承下来的剽悍从来未敢磨灭。他们一边以礼法治国,吸引当代大儒;一边用武力威慑,让这些年另外两国不敢妄动。要不是没有把握一口吃掉他们两国,只怕也不会容得他们如今以秋猎之会的名义前来试探。 这几年大宇皇帝年幼,孟太后专政,苏落川和宁橖远为全大局隐忍不发,轩辕煜掌控军政大权伺机而动。齐歌和大鄢早就想打破大宇这种一家独大的局面,好不容易大宇除了乱子,现在正是发兵攻打的最好时机,当初皇兄如是分析。 可现在他第二次见到大宇小皇帝轩辕初,他直觉不会那么简单。只三言两语就让齐歌处于弱势的人,把当前局势比任何一个人看的都清楚,即便他现在还小,皇上拥有的权利他一点都还没有,可是他就是相信这个小皇帝不会等着挨打。 去年他见着小皇帝的时候他给人印象不过是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外强中干的撑着皇帝的身份。有几分帝王气度,却因为外戚干政,不会让他成长。今年再见他虽身体依然不好,还被孟太后责罚,可他却感觉有什么不一样。这样的小皇帝竟然让他觉得危险,或许这次皇兄做错了,这个时候进攻大宇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皇兄一切安好,多些皇帝陛下关怀。皇兄在容许临出发前,曾向东南方向遥祝皇帝陛体康泰。此次秋猎之会,希望齐歌和大鄢两国继以往友好,和睦共处”他虽然觉得现在并不适合攻打大宇,但也不会改变皇兄已有的决定。他心仪苏落川是一回事,可身为齐歌并肩王,他不能放着齐歌子民的性命不管一意孤行。 一贯的外交辞令让轩辕初不想多过应付,她比较好奇的是易容许的目的,显然他并不打算告诉她。 又草草寒暄几句,就以国事之名让易容许回使臣居住的驿馆,只留下苏落川。 这次易容许并没像先前那般随意,以使臣之礼拜别,再未多看苏落川一眼。目送天青色的身影出了大殿,苏落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是并不让人舒服就是了。 苏落川把这种情绪归结为两人这几日友谊的终结,他们各为其主,这样的局面终归避免不了。 轩辕初刚抬眼就看见苏落川没来得及收回的神色,像想明白了什么,心里一震。若非情不得已,她并不想苏落川受到什么伤害。他们平日虽然随意,却把对方当做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这个舅舅让她感受到了像笑笑一样的温暖。如果易容许是刻意接近苏落川来达到什么目的,她一定会让易容许后悔这个决定。 “什么时候和易容许这么熟了,舍不得?”轩辕初不动声色的试探,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在没有发生的时候小心预防一下。前几日苏落川早就让探子回报易容许住在他府上,这样问也不显突兀。 “说什么胡话,不过觉得是个聊得来的朋友。今日之后,怕就做不成了。”苏落川回过头,那妖孽般美丽的脸上浮现淡淡的落寞,混着清朗气韵滴滴点点,寂寞成雪。这几日易容许的言谈举止虽不如去年庄重,可潇洒随意更胜往昔。他有时竟然会有种相见恨晚之感。这几日刻意忘记的事情在今日被小初轻描淡写的提出来,不,他早该在进宫的时候就明白,两人以后是楚河汉界了。最难为,各为其主。两国重臣,又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呢,到底是奢望了。 “既然得不到,就不要多想。有时候神让某些人来到这世上,也不过是为了见一面而已。”站到苏落川身边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到苏落川的腰。两人很少私下会面,即便是见了面苏落川要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就没个正经时候。平日和她一起嬉皮笑脸,此刻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寂寞。 “虽说你两世为人,但论人生阅历应该赶不上在朝堂中争斗的我吧。怎的说话这样老成,真让人不舒服”苏落川到底觉得眼前是个六岁的孩子,说着这样的话忍不住笑起来。又想轩辕初可是死了才到这世的,她不会是老死的吧。一想到眼前可能是个已经七八十岁的老人,苏落川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小初死的时候多少岁?” “24还是25,记不太清了”不自觉的动了动袖子,她从不过生日,也没有人敢提。死的时候连自己究竟多少岁都只记得个大概,声音里的沧桑连苏落川都不忍。一个才二十几岁的人,算起来该是早逝吧。从这世看他对付孟嫣然,四两却动千金,也可以看出是个多聪明果决的人。平日两人算计轩辕煜和孟嫣然的时候,他偶尔流露出来的身居高位者气势,一般人怎么也做不出来,想来他原本的身份也不会简单。 “是怎么死的”苏落川没有想到竟然把想的话说出来了,想后悔却收不回来,他并不想轩辕初回想以前的事,他如今是大宇的皇帝,就希望他完完全全做大宇的人。 “妄想了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轩辕初静静的看了苏落川一眼,撩开回来换上厚厚的袍子走到上方垫了上好软蚕丝的雕花椅上。 那一眼包涵太多东西,妄想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像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轻易说永远,又有什么东西的不会属于他的?苏落川不想再问,不是不想他回忆上一世的事情,只是觉得若追问下去,他并不认为是让人觉得舒服的答案。 轩辕初不知在想什么,苏落川想着刚才的话,明白小初似乎在暗示他:万事难两全。他并不是个有野心的人,所以自出生以来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想要却得不到的。 第四十章 用来用膳的大殿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好好休整几番,一点都看不出来闲置一年的样子。 轩辕初到的时候大臣们都以坐下,两国使臣也分坐两边。内侍高声唱和“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 粗哑难听的声音让轩辕初一阵厌恶,脸上却保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孟太后牵着她的手走进大殿,今年情况特殊,上面设了两张位子。她坐在主位,孟太后在旁边侧位。 “开宴吧”声音虽纤细稚女敕,却也如金玉相击铿锵有力,不失一国风范。 漂亮的侍女身着粉色宫装,娥眉淡扫,两家带着羞涩的红晕,若出水芙蓉,头上插着缠银细柳枝步摇。提着珐琅蓝彩酒壶,笑语盈盈,身姿轻柔婉约,若天上仙女如流动闲云穿梭众人之间。 那些场面上的话都不用她说,孟太后恨不得都代她说了才好。齐歌的易容许没有表态,其他人也都看着易容许的脸色,不敢轻举妄动。大鄢来的是以心思缜密闻名的丞相董和章,见此情形倒是附和的很。 易容许和董和章分别坐在轩辕初的左右两边,以示三国亲近友好之意。宁橖远和轩辕煜作为大宇重臣带领文武大臣分两边而坐,舅舅今天坐在文官那边略微靠后的位置,甚是随意,却一改常态端着莹白如玉的酒杯。 他喜爱品酒,酒量却并不好,所以鲜少在外人面饮酒。原本就让晋城所有女子都自叹不如的容貌也因为这几杯酒少了以往的清朗气韵,眼神流转间若月莹入水,竟像个掉入凡尘的妖精一般勾魂夺魄。 酒宴上除了几个本来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没注意到,大部分人都忍不住朝他望去。如此妖孽的人儿若是为女子,即使只是摆在家里看着也是好的。可惜可惜,这人不仅是男子,还是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苏国公,这些心思也只能在心里偷偷计量着,或以酒遮挡或以衣袖掩面,不敢露出分毫。 易容许倒是与别人眼光不同,他的担心更带着几分侵略性,只是好不容易走神一次的苏国公并没有看见。 “大宇皇帝陛下,往年秋猎之会鲜少露面,和章对皇帝陛下的瞻仰也只能来于大殿上那遥遥一望。这次秋猎之会皇帝陛下亲临,不知是否会亲入围场让和章瞻仰皇帝陛下的马上英姿。”董和章突然朝主座遥遥敬酒道,无论眼神还是语气无不是使臣该有的恭顺与谦恭,只是话里的意思却耐人寻味。 先皇或是以往皇室秋猎之会,大宇皇上都会自己去围场打猎,以个人武力彰显大宇的强盛。只是现在轩辕初才六岁,且孟太后从未让人教授过她骑射功夫,进南山围场不是徒惹笑话么? “董丞相此言差矣,我皇今年不过六岁,尚拿不起弓箭,且自幼体弱,怎么能进围场。”出声的是官位仅比孟明跃低一级的何沐阳,掌管刑部,是太后一党里有些权势的。长得一副白面书生的文弱样,肚子里坏水比谁都黑,此人能坐到这位子上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只是自以为会揣摩人心,溜须拍马的功力比他的手上能力强了不止一点两点。笑盈盈装作和事老的回话让孟明跃带上几分得意微笑,何沐阳知道他又做对了,心里不由得更为得意。 保皇一派听得这话说得不妥,可是又不能反驳,何沐阳的话虽有欠缺可难道真让皇上进围场么?显然不太可能。脸色都有些难看,只能看向坐在一边的苏国公,哪知道苏国公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哦,是和章考虑不周,还望皇帝陛下恕罪。”董和章微微一笑,似是觉得自己此举失礼,装作不着痕迹的放下酒杯,这动作让众臣面色更加难看。 你大鄢屈居南方弹丸之地,以采花酿酒存活。论骑射功夫怎能和我大宇皇族相提并论,今日竟然欺我皇年幼就在此大放厥词,真真是欺人太甚。 可气愤又能如何,自己家的太后娘娘不发话,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轩辕初倒不太在意,这种嘴上功夫对她还真没什么杀伤力。不过别人不想让她好受,非要把她拖到风口浪尖上,她就让所有人都不得安生。眼底幽光划过,脸色一变,双目瞪圆厉声叱道。 “董丞相不必如此多礼,朕现在虽然不能进围场一展我大宇风采,但来日方长,相信不久以后有机会让董丞相一睹我大宇好儿郎的马上英姿。”董和章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就因为轩辕初的这句话彻底僵在了脸上。听大宇皇帝这意思,难不成是打算不久之后攻打大鄢,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会相信,可是如今的大宇,可能吗? 大宇这几年来一直都十分安静,安静得让其他两国都觉得他们无力于战事。可几百年的威压震慑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今日本来只是出言试探,没想到大宇皇帝却一改往年的推月兑懦弱,难道他们有什么后招不成。 不怪董和章这样猜测,连一向不喜皇帝插手政务的孟太后都没有出言阻止,莫不成是大宇皇室的意思。再抬眼试探的看想身坐高位的大宇皇帝。身上帝服虽然威严,可身形弱小又面色苍白,气势上就弱了不少,再加上刻意外漏的凶狠冷酷就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外强中干。 孟太后双手交叠在身前,微笑庄重雍容,因为皇帝的一句话气氛有些僵化,才开口说道:“董丞相不要误会,皇上的意思是将会在观景台上观赏三国勇士英姿,大好儿郎都应为国效力,这才是我大宇每年邀两国共赏秋猎之会的目的,不是么?” 或许人到中年,声音虽没年轻时清朗悦耳却多了一分宽厚和气,像个一心为顽劣的孩子解释的家长。没有一丝平日里见的嚣张跋扈,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轩辕初心里一生冷笑,孟嫣然,看来你也意识到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了,不过你若只是看戏,岂不是浪费我一番苦心。 “母后,您不是说……。”轩辕初抿了抿嘴,眼睛里满是委屈,看着让人好不心疼。孟嫣然说过什么?谁知道她说过什么,将完未完的话总是引人深思,董和章和易容许自会把这句没有说完的话补全。 “皇上,素日戏言不可当真”孟嫣然此时只能顺着她演戏,眼神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写满了对轩辕初的警告,示意不要再挑战她的忍耐。早就知道轩辕初不如面上简单,但也没想过如此难缠。看来是那日他和苏落川的会面出了问题,她一直都小心防备苏落川,哪里知道还是被钻了空子。 这句话却更让董和章不安,他了解这位孟太后,要不是早有谋划,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大宇皇帝不过是个六岁稚童才会沉不住气月兑口而出,孟太后也并未否认,看来真的是早有计划。皇上本来还准备等两年大宇皇帝筹备亲政事宜时再出兵,孟氏专政那时候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朝堂动乱大宇必然民心不稳。到时候联合北齐歌,两面夹击,一起出兵分了大宇这块肥肉。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皇上派去齐歌洽谈的使臣迟迟未归,孟太后又有这样的想法。大宇在摇摇欲坠的时候敢这样理直气壮,是什么让他们有了依仗?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就是大宇和齐歌早已结盟,准备一举灭掉大鄢。 想通这一层,身为大鄢丞相的董和章背后也冒出冷汗,若情况真是如此的话,他一定要派人赶紧告知皇上早作准备。他们是准备攻打大宇,可从来没有想过齐歌也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好在皇上这几年屯粮养马,齐歌虽然兵强马壮,可是从齐歌到大鄢路途遥远,到的时候也兵困马乏了。现在只能率先出击,兵贵神速以一己之力拿下大宇方为上策。 董和章在大鄢朝堂混迹多年,心思手段都非常人,若是平常他这样猜测并没有错。只是他没有想到他面对的是一个活了两世又善于揣摩人心的轩辕初,哪里想到会被一个孩子轻飘飘一句话就打乱原本计划。 第四十二章 秋天的大宇,天气还是很不错的。 明月高悬,温柔似水。 观景台周围并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只有几株比成年男子略高的松树,微风送拂间形成的阴翳缓缓挪动,让人不自觉的放下防备。 “华风哥哥,你怎么在这儿?”轩辕初转过来正好看见宁华风,一身清贵的少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塑,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生怕惊扰了仙人。单腿撑地,大半个身子斜靠在观景台的石阶上,一手搭在另一条弯曲的腿上,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的茎,非但没有市井之人的痞气反而是一股乘风而去的潇洒。 回过头来看见是轩辕初,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下就笑开了,原来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也消散无形。 “第一次来南山围场,就想上观景台上看看。可是圣祖皇帝曾下过明令,没有皇帝的准许任何人不得私上观景台,否则以僭越罪论处。”宁华风站起身向前几步走到轩辕初身边,朝高大的观景台努了努嘴,难得俏皮说道。 圣祖皇帝是大宇的开国皇帝,当初观景台初建威严宏伟,风采也是一时无二。大宇以武开国,所以南山围场自然也有了不一样的意义。圣祖皇帝为了突出与众不同,就下了这样一道明令。 宁华风和轩辕初那几日在承和宫相处惯了,私下没人的时候早没那么多规矩,说话间也自在许多。 “只能趁无人之时前来瞻仰,一了孺慕之情。”依他的年纪和辈分,是没有资格上观景台的,这话说的也没错。 轩辕初歪了歪头,双手交叠在月复前,看着宁华风那装出来的无奈模样,忍不住想作怪。 “唔,要得到朕的准许呐。要不华风哥哥你贿赂贿赂朕,说不定朕就让你上去了呢”满眼期待的望着宁华风,好像真的在想有什么东西值得她要。 宁华风一愣,鲜少见小皇帝这般天真可爱的模样。没有前几次的防备试探,更少了几分算计,小眼睛亮晶晶的,狡猾的像狐狸。 “贿赂?嗯。”尾音拖得长长的,扬了扬头,看着高悬夜空的明月,似乎在认真考虑自己有什么是可以贿赂一国之君的,让本来只是开玩笑的轩辕初也被吊起了胃口。宁华风双手抱胸,眨眼一笑。 “臣不过是一个小小侍读,祖父虽任一国丞相,可为官清廉也没什么积蓄。但皇上富拥天下,想来是不重视这些钱财之物的。不过皇上既然开口,臣又别无长物,只能……。只能以身相许了。”回过头来正对上轩辕初一眨不眨的眼,说话不疾不徐,声线很是好听。 “咳咳…。”轩辕初先是没反应过来,憋着一口气,明白后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岔了气,咳得都弯了腰,精致的小脸也涨得通红。 宁华风只想逗一逗她,哪里想到一句话会有这么大反应。对一国之君开这种玩笑好像确实有些过火,倒是他失了分寸。拍拍轩辕初的后背,如远山的眉微微皱起,她比看起来还要瘦弱。 刚想开口解释一下,不过是句玩笑话。两人私交虽好,可到底是君臣的身份。 “朕觉得,此举甚好。宁大人想来也没什么更好的物件了,朕也只能勉为其难收下”语气甚为嫌弃,身形却退了一步,微笑道。还泛着红色的小脸,郑重无比。向宁华风伸出手,笑意浅浅。 她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虽然这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但和宁华风这个人呆在一起会让她不自觉的放下防备,就这样放下心房真诚的接纳这样一个人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心思转变给人的感觉也自然不同,不是像前几次带着目的的虚与委蛇,而是比任何时候都认真,就像是发自灵魂的宣誓,认可宁华风的话。 倒是宁华风怔愣在哪里,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张了张嘴嘴,想说:以身相许,为国效力。可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皇帝的防备心极重他是知道了,一开始他就知道她对他不过是利用心思,可是只要看见她就会不自觉的想多帮她一点。默许自己站在她这边,一直用祖父的立场说服自己,可是心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不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一心期待潇洒行走江湖,义气天下的他,在这一瞬间真的觉得就这样永远留在朝堂也是不错的。 “怎么,宁大人自己说的话,还想反悔不成。”嘴角带上戏谑的笑意,微微抬了抬手,明明身高比身边的人矮,气势上却更高一筹。 似乎早已料到宁华风不会拒绝,丝毫没有收回的打算。 宁华风也不是个婆妈的人,既然已经决定又何必犹豫给自己找不痛快。将手交到那双小而莹白的手上,凉凉的触感让他感觉自己正在触模一块上好的玉石一般。 这一年,轩辕初六岁,他十岁。 比他还小的帝王,牵着他的手稳稳的,一步一步走在观景台的台阶上。而他有一种预感,他们会一直这样走很远,很远。 第四十三章 观景台上很宽广,可容纳百人的平台在黑暗的夜色下显得分外空旷。 只有轩辕初和宁华风两人上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本就没在意,两人牵着的手都没有放开的打算。 观景台的护栏本来就只是以防万一摔下去的,以圣祖皇帝那雄心伟志必不会同意修建这东西的,觉得不够威严。大宇的烈性儿郎哪需要这样多此一举,还是后来当时的贤相多番上荐圣祖才勉为其难修建的。 轩辕初站在旁边正好挡住一半身子,看来这护栏也仅仅是防止人不小心失足。 已近深夜,台上也没有什么照明的东西,好在今晚月色很好,又没什么遮挡物,头顶的圆木棚顶在月色掩映下略微倾斜,有少量光亮照进来,像银色的幕布给观景台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芒。 远方天空深沉如墨,繁星点点,如最奢侈的宝石把这夜空装点得如梦如幻,分外美丽。一轮圆月高悬上方,宁华风站在远处看轩辕初,竟觉得人在月中,美丽不可方物。 “华风哥哥,这次秋猎之会……。”轩辕初回头看了眼宁华风,发现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少年站在不远处微笑的望着自己,眼里满是宽容与温和。 这次的秋猎之会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有了打算,虽然危险,可是却是个可以安逸几年的法子。 若是在认识宁华风以前,她必没什么顾忌,谁叫她生来便自私大胆,挡她路者她从不会心慈手软。不,应该说有二心者她也绝不放过。 可是这次连宁华风也要算计,她犹豫了。少年的多番袒护照顾,幽闭承和宫的几日照料,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了。 接下来的计划,宁华风和轩辕明赫都将成为她手中的棋子。 轩辕明赫生于皇室,这些伎俩在他面前应该比每日吃饭还要寻常。但宁华风不同,被人当做棋子,以宁华风的性子,应该不会乐意吧。说到底,她并不想宁华风与她心生嫌隙,没有考虑太多的轩辕初把这归结于对好不容易有了用心接纳的人的不忍。 “这次秋猎之会没那么单纯,小初自己要小心。”宁华风见她语气迟疑,以为是对这次秋猎之会担心,不由得出声安慰。他虽然小,但祖父出门前的叮嘱他也知道这次秋猎之会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应该没我什么事,但还是想告诉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了。”宁华风上前站在轩辕初旁边,语气虽然毫不在乎,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三分笑意,但轩辕初看得出他的认真。 听他说这话,轩辕初心里一暖,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也把那烦人的事丢在一边,眼睛里都带上笑意。 暗暗发誓,有你宁华风这句话,我轩辕初这一世即使负尽天下人也绝不负你。 轩辕初那时候只以为是少年毫无杂质的关怀与信任让她温暖,如果那时候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来的结局不知道会不会不同。 “要是有酒就好了,如此美景,又有佳人相许,没有酒实在是一憾事”向来不是什么感性的人,刚才的心情着实让她有些尴尬。轩辕初故意转开了脸,岔开话题。 宁华风面色一僵,知道她是拿刚才那‘以身相许’的戏言调侃他,心思再活络也是个十岁的少年,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抓住话柄,多少让他有些不自在。 不过小皇帝又不是女孩子,想来也不没这方面的忌讳,玩伴之间的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宁华风这样安慰自己,又看了眼旁边那秀丽的脸,两人靠得近,宁华风甚至可以闻见轩辕初身上那股淡淡的女乃香。刚才心里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挥之不去,小皇帝若是个女孩子……。素日看着不觉得,可真把她往女孩子上想真是越看越觉得好看。 当初的宛妃娘娘可是大宇第一美人,小皇帝因为身子不好少了分气韵,可那精致轮廓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一直没等到旁边人回话,轩辕初不由得转过来看宁华风。宁华风一直以来都是扮演的宽容兄长的角色,可私下里这些嘴上功夫却从未让他们这几个小的讨上好的。有时候连她都会被咽的没话说,发现对方正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原本清明的眼神闪过几丝疑惑。 心里一惊,她自持还小,所以外貌上并没多大改变,别人也只是觉得这长相女气些,却从未被怀疑过的,宁华风这样盯着自己看,莫不是发现什么了。 掩饰的咳嗽两声,宁华风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也有些不自在,掩饰的转过头。 “皇上再不要打趣华风了,一时失言,还望皇上抛于脑后才好。”不愧是宁华风,又变成那个潇洒从容的贵公子,随便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三言两语间就转移话题少了那分尴尬。 轩辕初见他如此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宁华风再精明也不会想到这上面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随即莞尔一笑,不论如何她相信宁华风即便怀疑也不会对别人说的,别说宁华风的人品,就单单是议论君王这罪,也没人敢随意担上的。 见他坐下,也走到旁边靠着宁华风随意坐下。 “那可不行,得到宁大人亲口许诺可不容易,再说君无戏言怎可随意作废。”轩辕初这次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心里接纳宁华风之后只想着学着如何坦诚以对,暗自摇了摇头,像她这样的人还真不容易做到。 哪里知道宁华风还以为她如以往般试探,心里微微发涩,只笑而不语。 两人就这样看着远方蓝得发黑的天空,远处山岚在夜风吹拂下微微涌动,像是掩藏着什么秘密,只敢在这无人之时告知天地生灵。 宁华风没什么睡意,但也难得享受这样安静,有很多事都好像开始沿着命定的轨迹开始运行,他无力抗拒,只能顺从地跟着往前走。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或许从他见到轩辕初的第一眼就已经注定了,从抗拒到接受,命运早已不可逆转。 小皇帝是一个有野心的帝王,她在几派势力的夹缝中生存注定艰难险阻,心性坚韧异于常人,将来她的光芒必不容小觑。自己当初决定跟着她,就像无意识的牵引,想跟着她成长,见证一个王者的诞生。 半饷无话,宁华风觉得肩上略重,竟是小皇帝就这样靠着他睡着了,眼里染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和笑意,不像平日的清冷疏离。 小皇帝呼吸均匀,毫无防备的小脸比平时多了几分孩子气。不知道怎么了,宁华风此刻觉得无比满足,她和他在一起好像特别爱睡觉呢! 第四十四章 天色微微有些亮,东方还没有泛白。整片天地都笼罩在淡淡的浅蓝,美得不太真实。 宁华风自然不会让轩辕初在这儿被发现,又看旁边的人睡得香甜始终不忍打扰,只能月兑下外袍盖在轩辕初身上抱着她走下去。他自幼习武,武学上也有些奇遇,抱起一个六岁的孩子完全没有问题,何况这孩子还比同龄人更瘦弱。 他走得很慢,双臂稳健有力,与其说是抱着轩辕初不如说是抱着件宝贝。 轩辕初早在宁华风抱起自己的时候就醒了,只不过周围安心的气息让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身在何方,瞬间的贪恋过后已经失去最好的时机,此时若醒过来少不得两人尴尬,只能又闭上眼装作假寐。 最近两天探子回报,变化颇多。她看着像应对自如,可是只有自己知道一步一步精妙计算细心考虑,早让她有些精疲力尽,才不知不觉睡着了。宁华风的怀抱很暖,平日看着消瘦的身材只有在靠近的时候才感觉到蕴藏的力量。她并不否认此刻的逃避,如果真的有个人这样为她遮挡,似乎也不错。 温暖的气息又让她有些昏昏欲睡,石阶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到了观景台下就看见两个身着藕色宫装的女官神色严肃的恭守在下方,宁华风自然认识这两人,不是乾坤宫官级最高的女官荷梦和菏泽。 当初群英斋初见,还是荷梦给他讨了道并不想要的可以‘自由进出乾坤宫’的口谕。把轩辕初交到菏泽手中,又交代了几句原由才转身离开。 迷迷糊糊间轩辕初知道换成菏泽抱着自己,也没挣开眼睛又睡过去。果然没有宁华风的怀抱舒服,轩辕初陷入梦乡前最后想到。 这一觉睡得不沉,起码在今天的项目开始之前轩辕初自己醒了。任由侍女们打扮,准备前往观景台。 因为她身子不好,所以第二日出不出席都无所谓。这是丹颜前来传太后话的大概意思,跟在孟太后身边多年,有些小机灵,自认为太后的心思揣摩的不错,所以赏赐什么的自然不少,这些年过去越发跋扈起来。 平时仗着太后身边贴身女官的身份,对新进宫的宫女很是苛责,比同随在太后身边的清颜差了不是一点两点,荷梦虽然不说心里却是很不喜欢她这样做派的。 当年为了羞辱宛妃,还是皇后的孟氏将先太后赏赐的去海外商人那上供来的嵌萝香转赐给她,示意一个宫女用的东西比宛妃还好。 宛妃并不爱用香料,依她的脾气也不会计较此事,先皇却为此对孟皇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那时候先皇的身子已不是太好,这件事宛妃又多次劝说不计较才作罢。 孟皇后脾气倔性子也烈,心思也多。宛妃这样做不是在告诉别人自己心胸狭隘,相当于无形中打了她个巴掌,孟皇后岂能咽下这口气。后来先皇和宛妃先后辞世,像是要为当年的不甘挣口气,即便做了太后也从来没有断过丹颜的嵌萝香,倒是白白便宜了丹颜。 不过这嵌萝香闻着虽好,却太过浓郁。大宇人大都喜爱自然些的香料,所以这嵌萝香在大宇并没有什么市场,孟氏虽想用嵌萝香羞辱宛妃,其余后妃也不想招人嘲笑成女官,也就都不用嵌萝香,所以到今日宫中只有丹颜还在用。 轩辕初从荷梦嘴里得知这一往事的时候莞尔一笑,以自己在那本小札中了解的宛妃,自然是不在乎这些的。 那女子冰清玉洁看事通透,又岂会在意这些小事。先皇病重,她满心满眼里只有先皇,那还会管其他。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和宛妃在性格上还是能找上几分相似,入了眼的人和事,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没放在心上的,就是翻了天也不关她多大事。只不过宛妃心里放的是先皇,而她入眼的全是权谋算计。 侍女们打扮完鱼贯退出,一身黑色滚金边龙袍的轩辕初王者之气更胜,平日那双爱在宁华风面前装萌卖呆的眼睛炯炯有神,哪里有半分病弱模样。一手搭在腰间的银丝龙纹玉石腰带上,淡粉色薄唇抿出果决的弧度。 “以后别再让丹颜靠近朕身边,否则,立斩无赦”待命的侍卫被带着几分煞意的声音吓得一抖,诧异的看向轩辕初。他们是苏国公安排在皇上身边的,武艺比起禁卫军要好上很多,平时负责保护皇上安全。 丹颜是孟太后身边的人,不让她靠近是否会让孟太后不满。这与皇上这几年的命令大相径庭,皇上还小,会不会是一时气话。要是因为一时意气坏了大事,可就不妙了。他虽然在宫里,可是并不真正了解轩辕初,所以才有这等猜想。 菏泽在那次承和宫之后就开始明白,皇上并不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低声说道:“皇上的命令没明白吗?” 那侍卫显然和菏泽关系不错,见菏泽暗中给自己使了个颜色,心里一惊,即便皇上年幼,下的命令就是圣旨,岂容他们置喙,忙低声回到“谨遵圣命” 第四十九章 那时候她以为能得到 “皇上才醒,想必还乏得很。不如再睡一下?”莲妩试了试轩辕初额上的温度,明明是与平日一样的模样表情,轩辕初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同,是她的错觉吗? 模糊的应了声,由着莲妩给她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屋里的人怕打扰到她又都慢慢退出去,身边的棉被微微凹陷,是莲妩? 睁开眼正好对上莲妩那双漂亮的眼睛,以及那躲闪不及的慌乱与怜惜。 轩辕初并不开口询问,莲妩相比于莲香更有自己的主见。相处几年,她们之间轩辕初想给与足够的自由,而不是让她们变成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宫廷女子。这不是她一贯的作风,但这样的改变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 “皇上可有什么想问的?”莲妩勉强扯了个笑容,帮轩辕初掖了掖被角道。 “朕究竟是怎么回来的,你……。知道朕的伤”听完轩辕初的问话,莲妩少了几分惶恐面上自然许多。轩辕初研究一个人说话究竟是真是假时总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此刻她看着莲妩的眼睛,有些疑惑。 那双眼睛比以前多了些什么东西,流动的光彩让人着迷。 轩辕初不知道,可莲妩心里清楚。那是信念,陪伴在皇上身边累积的信念,守护在皇上身边的信念。 多年以后轩辕初再想起今日之事,才发觉那时候被压迫着成长的不仅有她,还有那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绝色少女,心里虽略有宽慰,却对这个女子多了一分愧疚,她原本不用经历这些。如普通女子般浑浑噩噩过一生未必不好,最起码能拥有最简单的幸福。 “主子是被一个黑衣人送回来的,主子当时身上都是血。莲妩吓坏了刚想传唤太医,那黑衣人却说已经给主子服过保命灵丹,性命无碍的。”莲妩说话有条不紊,眼神却有些闪躲,看来虽然没有欺骗但或多或少有些隐瞒吧。 轩辕初阖下眸子,心里有了计量。看来是夜一送自己回来的,刚好碰见莲妩。夜一应该是给自己喂了什么灵丹妙药,现子虽然昏沉但比起那时却是好上不少。 “你给朕换的衣服,可有见着什么物件?”轩辕初的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昏迷前她手中的黄金面具不见了。 “皇上说的可是这面具?”莲妩转身在旁边纱帐后取出那面黄金面具,双手捧着奉上。 初见这面具的时候只觉得很熟悉,那黑衣人也再三叮嘱这是主上很重要的东西,但不要让旁人见着。她当时只觉得奇怪,后来仔细思量后让她大吃一惊。 平日多跟着皇上,那面具上的图腾她曾见过,那支传说中的骑兵她也曾当趣闻听老一辈的宫人们提起过,送皇上回来的男子脸上也有一样的图腾。这是不是说明皇上以后再不是孤军奋战,莲妩想着就心里压抑的喜悦就又忍不住。主上有了那么厉害的黑夜骑兵呢,她再也不会受到太后的毒害。 莲妩动作虽快,可并未多做遮掩,轩辕初还是看见了。那纱帐背后的柱子有一个深陷的面具印子,分明是用内力生生摁上去的。 听莲妩所言,夜一送她回来后就离开了。在这里有这份功力的不过几人,轩辕煜和孟太后的人怎么会帮她,菏泽看样子也不会知道,剩下一个易容许……。那人现在恐怕是一步不离的守在舅舅身边吧,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有谁? 莲妩虽然心思成熟,甚至机敏谨慎。可是下意识的觉得轩辕初是可以依靠的,自然不会防备,一些细节更不会注意。 轩辕初接过面具,当时夜色太暗,只能看见有纹路却并不分明。现在模着手里冰冷的面具,手中细腻的触感让她感觉十分安心。黄金面具上精细的图腾非但不显女气,更多的是一种傲视天下的霸气。这就是轩辕氏的先祖图腾,她甚至能想像当年轩辕先祖指点江山争霸天下的气概,让她身体里的血液都有些沸腾。只要站在这天下的顶端,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自由吧。 这一世她终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然后毫无遗憾的死去。 莲妩只是安静的陪在年幼的帝王身边,她手中拿着黄金面具笑容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安心满足。窗棱外深秋还带着温度的阳光照进内室,笼罩了小小人儿,晕眩出朦胧的美好。为了这抹笑容不消失,她可以付出所有。她那时还不懂,后来懂了也释然了。有什么想不明了的呢?有些人的出生就是因为另一个人才有意义,即便这场陪伴坎坷不断荆棘满途,他们也不后悔。 ------题外话------ 大概过了听见一句歌词会哭的年纪,再熟悉的旋律再酸涩的心情都不能让眼眶湿润 看起来毫不在乎从不执着,不过是怕‘不会属于’而已……。 第五十章 悠闲养伤 南山围场这几日轩辕初过得倒是十分悠闲,要是背后的伤口忽略不计的话。 孟太后料准她的计划也没多大顾忌,都是随意之态。另外两国人有什么动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轩辕煜也第一次当了个‘闲王’。 随齐歌并肩王易容许来的刘大人隐约嗅到什么不对劲,可自家王爷完全没有指令。刘大人这般措辞还是美化了易容许,自家王爷对苏国公的那股子关心劲儿让他这齐歌大臣暗恼王爷不争气。那可是大宇的苏国公啊,您说您费心凑什么热闹。要是苏落川真死了,对他们齐歌只有益无害。王爷倒好,护着像什么一样,生怕再有个什么磕磕碰碰。 这事三国人都心知肚明,齐歌装出两个友好邦交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硬撑,大宇不置一词也似乎不是什么大事,旁观的大鄢则觉得这并肩王太胡闹了些,暗自好笑,只当做一场笑话。连因为轩辕初一句话暗自揣摩几日不得安宁的大鄢丞相董和章也觉得易容许太肆无忌惮了些,失了一国王爷的身份。 轩辕初那日捧了本诗词在软榻上看着,菏泽略带忧虑又小心拐了好几个弯才说出来,倒是苦了她直来直往的性子。荷梦自然不会告诉她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不知道琢磨多久才忍不住说出来。 秀雅的眉毛微动,手上姿势不变,刚好看见一句古词“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短短十字道尽多少沧桑愁苦,世事变幻无常,想糊涂些又怎么分得清是梦非梦? 看着泛黄的纸页悠悠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被搅乱了心绪,再翻一页竟一字也看不进去。 易容许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到一些,只是舅舅未必知道。不过也没有必要,知道又能如何。别说是在封建礼教严谨的古代,就是两人都明了彼此心思又能做什么。身在乱世大多身不由己,舅舅不会要求易容许为他离开齐歌,同理舅舅也不会为了易容许离开大宇。 既然结局早已注定,便不如就这样保持原样。都不开口捅破那层窗户纸,最后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纠缠不舍。 最后将手中的书推到一边,拈了一块菏泽刚送来的雪露玫瑰糕,淡粉色泽夹着几点深红,她不喜欢太过甜腻的东西。雪露玫瑰糕甜而不腻,更多的是玫瑰自然清香的味道。 菏泽侍候在一旁见皇上并不开口,心里有些惴惴。国公大人的事岂是她们可以妄议的,再看了眼皇上,这些传闻皇上想来也是知道的,便不敢再多言。 香炉燃起袅袅烟雾,随意流动的形状夹着窗外照进来的午后阳光,带几分神秘的意味。菏泽不会这些风花雪月的事,一时也看得有些痴了。 十日匆匆而过,那场秋猎之会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鄢拔得头筹满载而归,而作为要画上圆满句号的晚宴也如期而至。 还是上次的宫殿,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是不见血的刀光剑影,轩辕初坐在高座冷静的等着那个由苏落川一手准备的计划。 大臣们带来的孩子都分帮分派的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拘谨且有礼,成熟得一点都不像十岁的孩子。只有她的‘侍读们’不见动静,反倒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轩辕明赫和宁华风静坐一旁,碗里的东西动都没动。疏竹偶尔端起面前的茶杯,也不与旁人交谈,看来舅舅并没有把计划告诉他。还有一个人也没有动碗里的东西,从来极力掩藏自己的孟宣光。他不看任何人,极力镇静,可苍白的脸色泄露了心思。作为今天主角的自己都不紧张,他紧张个什么。 捏起桌案上的描金龙纹杯啄了一口,才入口一股辛辣的味道冲鼻而来,实在忍不住用袖子半掩吐在放在一旁的玉盘里。每次这种晚宴荷梦都会把酒换成相对甜腻的珊瑚色,为什么这次是可以让普通人一杯倒的翡翠冷。 才想着就听见旁边莲妩一声惊呼,“皇上小心”。 ------题外话------ 这几天忙着四级考试,没更……。请大家谅解 第五十一章 誓言保护 胸口刺痛,背后这几天强压着的痛也一下涌上来,轩辕初再也忍不住了。闭上眼睛前一道天青色身影扶住自己,是宁华风。 周围一阵混乱,喊着救驾的不少,真正上前却没有人。轩辕初本来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夫,那些暗的躲起来也不是什么问题,没料到是这么直接的刺杀。易容许也要出席晚宴,菏泽就被她安排到苏落川身边,荷梦刚刚出去排查要呈上来的膳食也不在。莲妩反应再快也是个孩子,哪比得过刺客。 应该是早有安排,孟太后和肃亲王的人虽然看起来慌张实际上没什么动作。保皇派的人倒是想上前,苏国公不在就大多听宁丞相安排。哪里知道宁丞相也是老神在在的样子,倒是了两个孩子上前救驾。 那刺客最后睁大了眼看着眼前踢开他让他被擒的人,不只他就是肃亲王自己也不敢相信,怎么也不应该是他,肃亲王小世子轩辕明赫。 轩辕明赫心里怒火翻滚脸上却越发冷酷,逼人的戾气吓煞离得近的老臣子。皇上被救下这戏也没必要再演下去,孟太后大惊失色的唤来孟廷缉拿刺客,肃亲王越俎代庖的厉声传唤御医。 没有人注意到跪在一旁侍酒的小侍女,青涩稚女敕的脸上却有一双老练的眼睛,不动声色的把这一出见血的闹剧收入眼底,看着倒在宁华风怀里满身是血的幼帝,嘴角扯起算计的笑意。 是夜,御花园。 皇上遇刺风波告一段落,刺客被当场查出是大鄢细作,大鄢使臣董和章趁乱溜走。等肃亲王派人去追时,董和章等人早已出了晋城。 大鄢行事嚣张,公然行刺一国君主,大宇朝臣群情激愤,大战一触即发。齐歌一反常态安静观望,齐歌王上七道急令召并肩王易容许回国。并肩王一再推月兑,惹得齐歌王上大怒这些都是后话。 幼帝轩辕初伤重,生死不明。而本该侍奉一旁的贴身侍女莲妩却出现在百花俱凋只有金菊傲然凌放的御花园,神色淡然隐有狠绝。 “我知道你会来的”背后有人突然出声,莲妩还是忍不住惊吓。看清来人才放下戒备,也不说话只定定看着对方。就是这个女人在那天晚上帮她救了皇上,她脸上半带着面纱看不出年纪,可是声音苍老如老妪。莲妩见着她就有股背脊冒冷汗的感觉,她说能教她很多东西,武功、医术、毒术、奇门遁甲,可提出的条件只要是个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诡异阴森。 今日之前,莲妩一点都不想和这个女人有所牵扯。 “我说过只有我能帮你,过了今日之事你可是明白了”那人不曾看莲妩,伸手越过莲妩掐向后面的一朵墨菊。 莲妩身子颤了一下忍住没有动弹,她下定决心和这人做交易自然就不会退缩,尽管她很害怕。 “你那么害怕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咱俩只不过是平等交换,你也不吃亏,再说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那女子似乎笑了一下,眼角弯弯,看得出来心情十分愉悦。额头的皮肤看着如二八少女一般,只是苍老的声音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对付一个小孩子她还没什么问题,想起月前发生之事脸上还是言笑晏晏手上的墨菊迅速枯萎。要不是不小心中计,她哪会需要躲入深宫,那些人再聪明也猜不到她敢躲进大宇皇宫里。就让他们嚣张一段时日,等她缓过这段定要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 “我不要别的,只学医术。你每教我新的东西,我就给一次你要的。”莲妩冷静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很有自知之明。这女人教她的融会贯通也不是几日可成,更何况那么多让人梦寐以求的。她更知道这个人很危险,提出那样的要求,练的必然也是阴毒功夫,可是就算是魔鬼她也敢和她交易,因为她要保护皇上。 那女人早知道这女孩聪明,只是没想到可以把她的后路堵得那么死。那小皇帝她见过,不过是个病秧子。想她纵横江湖多年,见多了那些龌龊肮脏,倒是这样可昭日月的忠心没见过。同门之谊不可信,姐妹之情不同心,许下的山盟海誓更是个笑话,她还没见过有人可以因为效忠做到这地步的。 心里不觉有些愤愤,冷哼一声,扔掉手里墨菊的残茎,道“就按你说的,不过要是敢耍什么花样,我有的是办法让小皇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女人说完足下轻点,飘然远去,只剩余音不散。 莲妩在她走后委然倒地,背后被冷汗浸湿,身侧原本装饰用的四指宽的暗纹缎带早被揉成一团。深夜清冷的月光照在那张原本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惨白一片,即便如此嘴角却挑起淡淡的微笑,不知是强装镇定还是自我安慰。 直到腿脚有些发麻才站起来回到芙蕖阁,连刚从乾坤宫回来哭得两眼通红的莲香叫她都没听见。 吩咐官级低些的宫娥打来热水草草泡了个澡,就爬上床迷迷糊糊睡下。莲香只当她是累了,也没吵她自己收拾一番也歇下。 第二日一早莲妩就到乾坤宫,昨日是荷梦和菏泽两位姑姑值的夜。连夜传了信到国公府,大人的人昨晚就在孟太后的默许下悄悄潜进宫。两位姑姑回去歇下,自己守着也应该没什么事。 莲妩放轻脚步进了内殿生怕惊扰了谁,一路都没人到让莲妩有些吃惊。直进了内室也没见两位姑姑的身影,倒是层层垂着的流云嵌金边纱幔前俯跪着一道天青色的身影。昨夜肃亲王小世子就回去了,丞相府的小公子留下来。莲妩本不喜欢他两人,肃亲王和宁丞相的态度摆得很明白,可以说皇上变成这样他们都月兑不了干系。 可是昨天的事她看在眼里心里也有几分明白,宁公子本来是要挡在皇上身前的,刺客速度太快只来得及错开位置。小世子一脚踢开那刺客手上的匕首,她离得近甚至都听见骨头裂开的声音。她能感受到小世子那时的愤怒,单纯除开他们的身份,她真的对这两人讨厌不起来。 如今已到深秋,乾坤宫虽然随处都铺着长绒毯,可跪得久了寒气也受不了。莲妩上前准备推醒宁华风,哪知刚靠近宁华风就惊醒了。充满血丝的眼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看着靠近之人,发现是莲妩才放下戒备。看来是刚睡下不久,莲妩怕他脚麻想上前搀扶,宁华风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站起来的时候晃了晃,身形还是稳住了,半俯身子掖了掖被角,才起身退了出去。没和莲妩说一句,就出了宫。 坐在宫里准备的马车上宁华风捏了捏鼻梁,神色掩不住疲惫。马车上垫上软垫,甚至还熏了香炉,可他没有一丝睡意。昨天晚上,他第一次觉得后悔,要是他早些站在她身边这种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随着她的长大以后这样的事情又会发生多少,他不敢想象。 虽然改变不了多少,可是他知道要是留在她身边这样的事情会少一点,再不济他也是可以保护她的。 第五十二章 那些过往(一) “爷爷呢?”才进了相府,宁华风就看见在门口转悠的小厮福全。福全长跟在爷爷身边伺候,怕是特地在这儿等自己的。 “相爷从昨夜起就在祠堂,吩咐奴才在此处候着公子,让公子回来后直接去祠堂”福全低眉顺目,理着昨夜相爷的吩咐。 ‘祠堂’?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没想到爷爷的气竟比他预料的还大。他们家进祠堂的时候并不多,一般都是逢年过节才会拜祭,再是犯了大错才会让进去反省。 要不要搬个救兵?“小小姐呢?”昨日晚宴女眷家属不得入席,所以宁华心并不在。 “小小姐在自个儿院子里,相爷吩咐这几日不得出门”福全想了想,又神色紧张的偷偷给宁华风打了个手势。两人年岁相差不大,平日也一起玩闹。此时说话显然不是时机,福全怕被别人看见告到相爷那儿他多嚼舌根子,只能暗示他快些去祠堂。 宁华风见此也不多为难福全转身朝祖宗祠堂走去,心中早没了前几日的忐忑挣扎,反而步伐沉稳有力。爷爷并没有争夺皇位的野心,但也不会盲目效忠于一个空有‘天降帝星’预言的小皇帝。更何况大宇皇室不止只有轩辕初这一支正统血脉,肃亲王轩辕煜也有继承大统的资格。且轩辕煜战功赫赫,比起轩辕初‘天降帝星’的预言更得民心。 他们宁氏为保皇一派的重要力量,百官亦以他们为首,否则当初苏国公也不会费尽心机的与他们结盟。但是一直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爷爷有意无意间给他的讯息是并非只效忠于轩辕氏,或者说不必死忠轩辕氏。在他没见到小皇帝之前他并不关心这些,如今既然下了心思以前忽略的种种就都慢慢想起,如此看来轩辕初的处境不仅不乐观,而是举步维艰。 苏氏以往虽然显赫,可随着苏老国公和苏小将军的先后辞世,苏氏亦逐渐走向没落,眼下只剩下苏国公一人,纵有通天之能也难免势单力薄。而更多观望的朝臣更倾向于孟氏一派,孟氏以前就在朝中很有势力,现在孟太后一人专政,看这情形想来过不了多久肃亲王也将远赴边关,孟太后霸道作风更甚,那些摇摆不定的或趋于心中贪欲或迫于压力大部分选择向孟氏低头。 爷爷可能更希望隔岸观火,看究竟谁有能力坐稳那个位子便辅佐谁。当然这个人绝对不会姓孟,臣子只能是臣子,否则岂不是乱了纲常。 昨天自己的行为算是强迫爷爷站队,连华心都被关起来,宁华风想想就觉得有些头疼,今天怕是不会轻松。 古老的祠堂早在宁氏先祖还在时就已经存在,经过多番修缮愈见古朴。进了中堂前前后后一共七列供奉着先祖灵位,香案上的炉子里熏着让人清心明欲的香料,袅袅升腾起的烟雾氤氲出一片清明平和。 年逾古稀的老人面对祖宗牌位负手而立,官场中的尔虞我诈早已让他双鬓花白,宁华风在身后看不清宁橖远的表情,却有一股沧桑孤寂之感直撞入心里。 “去给你父亲上柱香”宁橖远没有看他只递过来一柱刚燃好的香,看着眼前的牌位道。 宁华风愣住,他的父母一直是府里的禁忌,没想到今日却被爷爷主动提起。反应过来后默默接过香,拂动下摆跪下,恭敬三拜后放下香。一举一动间皆有股少年意气,宁橖远叹了口气,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身影重合,竟有种命运轮回之感。 安安静静上完香又默不作声的跪下已让宁橖远心中一凉,这孩子向来有主见,这番作态怕是早有决定。 “华风,你可知错?” “孙儿知错,孙儿未保护好皇上,让皇上受伤昏迷不醒”宁华风知道爷爷说的什么,现在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本以为免不了一顿训斥,等了半天也未听到才微微抬眼,竟然看见一向沉稳老练的爷爷在愣神,不敢打扰只安静跪着。 宁橖远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十三年前,当年那孩子也是这样的表情,这难道是他们宁家的宿命吗?十年前的噩耗快去了他半条命,这种痛苦竟然再次重现。 “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老人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那个让他骄傲一生却在大宇几乎无人知晓的孩子。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十三年悄然飞逝。十三年前也是这样,跪在自己面前的背挺得笔直,好像能独挡一面挑起山河。他知道他们宁家的孩子都很优秀,只是为什么对轩辕氏魔怔了一般。 宁华风闻言一惊,猛然抬头看了宁橖远一眼才发现爷爷并未看他。 “孙儿不知”他对父亲和母亲的记忆仅仅停留在四岁华心刚出生的时候。幼时也曾问过爷爷,可每次爷爷都会发好大的火,府里有些年纪的老人都缄口不言,慢慢的也就习惯,不敢再提。 “你父亲宁岑,幼时早慧,四岁便熟读四书五经,六岁能诗,八岁习骑射,十岁便可百步穿杨,十三岁救文帝于虎口,十七岁入宫成为文帝身边一品带刀神武卫,立志辅助帝王踏平大鄢”老人素日有力随和的语气变得轻而远,仿佛充满无限倦怠。这些旁人只听着都觉得羡慕的过往并不让他骄傲,说的也不过是些寻常事。午夜梦回时他常常想,如果没有这些荣耀虚名,他的孩子现在是不是还好好活着,而立之年手把手教授幼子弓箭,不会扬名天下却能庸碌安稳的过完一生。 宁华风安静跪着,看着不动声色,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把激动都掩藏在平静的表面下。没有人明白他此刻翻滚的血液都在叫嚣,那是他的父亲。心中自然涌出的儒慕之情让他不敢动弹,生怕一出声就断了他们父子间唯一的牵连。 “爷爷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想入朝为官,爷爷也看得出来你想站在幼帝一边。或许你还有自己什么别的考量……。可不管如可,华风你听着,爷爷一万个不愿你为官更不愿你与轩辕氏有什么过密牵扯。因为你的父亲宁岑当初是与文帝出行时中毒而亡,种种迹象表明是当时的礼亲王做的。可文帝那时为平衡朝中势力竟不动声色的将此时压下,甚至说你父亲是抱病而亡,连葬礼都不得大肆操办。我宁氏一族为皇室付出至此,可轩辕皇族又如何对得住我们。若你一意孤行,我这个老头子又如何拦得住,只最后劝你好好在你父亲的牌位前想想”宁橖远越说越激动,面色都有些泛红,目光如炬看向宁华风的时候像是要直直看入心底一般。 这就是他从不被提起的父亲的一生,宁华风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只是没想到那样的传奇竟是这样仓皇潦草的收场。 迎着宁橖远的目光他不敢闪躲,此刻他已经不是单纯的以一个臣子的立场去辅助年幼的帝王,更是一个儿子去完成父亲的志愿。有了父亲的前车之鉴自己进入官场,爷爷是怕自己再一次沦为政治弃子。他在跪下与站起之间挣扎,看着爷爷期盼的目光,他有那么一瞬间就要站起来。可看了看眼前的牌位,他咬了咬牙‘扑通’一声磕在蒲团上,这一声击碎了宁橖远最后的梦。 他们父子俩都一个性子,而他也真的累了,定定看了几眼面带愧色垂眉不语的孙子叹了口气,挥袖离开。 听着渐远的脚步,宁华风忍不住回头,借着微亮的晨光看那道好像一瞬间佝偻的背影,最终回过头静默无声。 第五十七章 胧月亭上 (一) 一切隐秘的,那些不能公之于众的心事都只能在黑暗里发酵,最后或许可以酿成甘醇的美酒吧。 马车里一时寂静无声,像要把这黑暗定格成永远,有些人苦苦挣扎,而有些人浑然未觉。 到了丞相府的时候外面赶车的人自觉停下来,宁华风小心的把怀里的人放平在软垫上,又在抽手那一瞬犹豫。眼神代替双手拂过那人的额头、双眼、鼻梁、嘴唇,自己心甘情愿的不是么?别开脸抱起躺在一旁的幼妹下了马车,他没发现在他起身的那一刻身旁的人就已经醒了,睁开的眼睛如暗夜古潭平静无波。 马车带着单调的轱辘声向前,那些缱绻深情都抛在身后。轩辕初并不知道宁华风的心思,却能感觉到他方才的挣扎与无奈,难道是他已经厌倦了这种宫廷中的尔虞我诈。她一直都知道宁华风很聪明,甚至这些年培养出来的默契,两人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了。正是这种已经到了不分彼此的了解,才让自己变得犹豫不决。 命运总是爱作弄人,有时候越聪明的人陷入迷局中越走不出来,是太为对方着想反而失了局外人的冷静。 “主人,国公府到了”夜五见马车里没动静有些诧异,他并不担心主人会有危险,别说自己就在外面就是主人自己的武功也是来一个死一个的下场,只是惊讶那个私下比他见过的人都要狠绝的主人会有失神的时候。 轩辕初像被惊扰了般,还是方才宁华风放下她的姿势,身下的软垫被无意识的拧得不成样子。应了声让夜五别担心,半坐起来。紧锁的眉透露出此时纠结的心情,在有人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或许她可以让他快活些,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让他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记得那年他听见她说要让大宇的铁蹄踏遍万里山河是眼睛里的光亮,他应该是向往那样的日子的罢。 进了国公府,前来牵引的下人默不作声只恭顺的行完礼后轻车熟路的将人带到胧月湖边。轩辕初示意夜五守在岸边,足尖轻点跃上那在月光下流光溢彩的胧月亭。 单足立在亭子上方那标志性的琉璃瓦上,如一只翩然欲飞的蝶。凝神听了听屋里动静,这么安静不会是伟大的并肩王已经离开了罢。那狐狸舅舅约自己来此又是有何用意,难道是被烦得习惯了,一时安静下来反而不适应,在睹物思人。 哎!一向聪明冷静的皇帝陛下,在遇见那只狡猾狐狸的时候,思维就变得跳月兑。 自从六年前明了易容许的心思,她不曾推波助澜也不横加阻挠,只觉得狐狸舅舅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的好。再者大宇与大鄢开战,易容许作为齐歌主帅怎么也要回国的,这桩儿女私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哪里知道易容许回是回了,可齐歌竟然发生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冰灾,所有的作物都被冻死在地里,万里良田竟然颗粒无收,齐歌就是生存都要仰仗邻居大宇,哪里还有力气去打仗。 于是乎易容许又成为‘闲王’了,本来要留在齐歌国都的某人竟然恬不知耻的要求驻守边关,把齐歌王上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厮自己转眼就扮作商旅到大宇晋城的国公府上‘骗吃骗喝’。 这几年轩辕初在国公府见到易容许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后来狐狸舅舅怕被人发现就让人住到胧月亭上。只是这并肩王爷什么招数都使了,什么无赖都扮了,狐狸舅舅就是不理他这套。连轩辕初刚见他那样子都瞠目结舌了好几天,那厮真是为了抱得美人归无下限的恶心她这旁观人,轩辕初也知道并肩王爷是故意的,谁让她在一旁无动于衷乐得看戏呢。 这也真不能怪她,于公,才智兼备的苏国公现在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于私,有谁把自己亲舅舅往一个男人怀里推的。 不过在她推开门看见眼前一切的时候,她知道某人怕是又要把自己恨上一段时日了。 第五十八章 胧月亭上 (二) 胧月亭里修建得十分宽阔,当初建时怕亭下密道的秘密泄露,舅舅连工匠都是换了好几批的。这么隐秘的地方自然更怕被人不声不响的藏进来,所以亭里的摆件极少,连遮挡的屏风都没立。只有一张软榻,后来易容许住进来才添了桌凳,虽然用料不凡,但到底简陋了些,真难为并肩王不嫌弃。 也正因为如此,轩辕初推门而进的时候难以避免的看见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风华绝代的狐狸舅舅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握着酒壶,面色酡红的偎在那正笑得一脸温柔的并肩王怀里。眼神迷离,偏生嘴角还带着几分不解世事的天真,这样的苏国公要是让晋城里的女子看见了,怕会不惧皇族威严也要硬闯进国公府里为奴为妾罢。 易容许很了解这一点,怀里的人那即使站在那儿也让人忍不住沦陷的功力让他又爱又恨。所以在有人推门而入的时候直接把人抱在怀里,用自己做遮挡将怀里的人藏了个严严实实。 懵懂的苏国公显然没看见门口的轩辕初,又被那人身上好闻的味道完全裹起来,一时间熏熏然不知道是酒醉了,还是被这人身上的味道迷得不清楚方向。更让并肩王浑身绷紧的是,某人那双招人的桃花眼半眯着分不清状况,还像那些个温顺的小动物一般朝前嗅了嗅,这不是挑战他的耐力吗? “别闹,等你办完事随你怎样都行”瞧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办什么事?”到底醉得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听了话又似想了一会儿还能一字一句问得清楚。 “小初来了,你不是有事和他说吗?”并肩王好心情的挑起一抹邪笑,好像在说早些办完事我们再‘随你怎样’。 虽然还有些不清楚,可脑子已经清醒了大半。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推开人便要起身,哪知道太急反而被腰带缠住又倒在那厮身上。 同是男子身躯,可倒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具带着大宇男子的精瘦,身上浓浓的酒意扑面而来,纤细的腰比女子坚韧却和自己无比契合。双臂遵循本尊最原始的意愿环上去,只觉得心里那不知道缺了什么的一块突然被填满,像追寻几世才寻得的。 那人下意识的挣扎惹得他不由自主的加大手上的力度,此时此刻只想把怀里的人抱紧,再不让他有一丝离开的可能,哪容得他生出逃离的心思。 “起开,像什么样子”苏落川挣扎不开又委实没有力气,又怕易容许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让自己在侄子面前失了面子,只好向往常一般呵斥。哪里知道软绵绵带着酒意的声音没有一丝威慑,更像情人之间调侃的耳鬓厮磨。 易容许如何受得了,再没有素日的浩然正气,嘴唇一冽凭生出几分风流,“小初又不是外人,为了自己舅舅的幸福等上一会儿相信也十分乐意的。” “易容许,你发什么神经,老子的幸福与你有什么干系……。”一向聪慧的苏国公即使在醉酒时也保持着对危险的高度感知,当他看见面对着面的人脸色慢慢变冷就知道事情不妙,可知道了被酒精支配的身体也无处可逃,只能瞪大了眼睛任那张唇压下来。 有什么干系?他竟然说有什么干系?易容许克制自己想揍人的冲动,看着那张一张一合没有平日锋利却还不忘挑最能刺伤他的话来说的嘴,今日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他的幸福与他究竟有没有关系。 这么些年精明睿智的苏国公怎么会不明白易容许的心思,只是太过惊世骇俗,这人在齐歌的权利又太大,为了大宇不月复背受敌他只能装昏做傻能拖一时是一时。这种口舌之争在平日不少见,这人也是不温不火的回过来,没什么出格的行为。再者易容许的表现也良好才让他一步步失了防备,哪里知道会成了如今这局面。 被压得动惮不得的苏国公早已忘了想,任易容许留在胧月亭,真的只是因为怕大宇月复背受敌吗? 看见自己舅舅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还不伸以援手是不是有点不孝,可是狐狸舅舅看起来也很享受啊!自己现在出手会不会在日后遭到两人恼羞成怒的报复,轩辕初在门口挣扎半天,最后决定背向屋内,仰望天空。今晚的月色不错,嗯!她什么也没看见。 ------题外话------ 明天要复习了,对不住大家,可能又会停更几天。阿木知道自己在更新方面做得很不好,在这里诚恳认错。阿木以后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稳定更新 第五十九章 澹台明月(一)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轩辕初听见里面动静方歇,才转过身。 狐狸舅舅面色早已恢复如常,只是嘴唇比平日更鲜艳了些,“你小子,这笔账我们以后再算” 还是平日的温和,只是淡淡的让轩辕初倍感压力。好歹是帮了易容许那厮吧,怎么也得帮自己求求情,哪知道那厮正直厚道仅限于打仗,对她则把过河拆桥的伎俩耍得淋漓尽致,看也不看她。 知道求救无门,轩辕初只能撑起胆子不露怯态上前,“舅舅怕是说错了,小初和舅舅怎么会有账要算。要非强加上去,归根究底怕也是旁人的过错,舅舅心里得算得清楚,别到了最后生生让旁人得了便宜。” 轩辕初一口一个‘旁人’让易容许的好心情去了大半,脸色也越来越暗,和亭子外的夜色有得一拼,偏生又发作不得,只能一口恶气生咽下去。 “祸水他迁和攀亲结戚这些招数,你舅舅早在你没出生的时候就玩剩了,不会冤枉了你也不放了别人。”斜斜昵了端坐在旁边的人一眼,又看向站在旁边扮无辜装可怜的某人。 那人的各种神态他都是爱极了,哪会真被他吓住。但现在人正在气头上,易容许为日后着想哪还敢放肆。他行兵布阵多年,岂会没有这点远见。 修长的手指从怀里掏出一张青花小笺,薄薄一张还特意折了起来,漫不经心的态度就像是随意写下的小玩意儿,道:“这是前两日在你那东西里找见的”顿了顿像在思考接下来的话,眼皮都没抬随意递给他“回去好好看看,是个好东西。” 轩辕初一凛,那支从承晚殿带出来的笔她研究了两年也没找出秘密在哪儿,四年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把那支笔交给了苏落川,本来没抱多大希望,只是觉得怎么都是从苏府带出来的东西,说不定舅舅会知道。 今日下朝后舅舅说有东西给她,让她晚上去国公府,本来还以为是战神出了事,没想到竟然是找到这样的宝贝。 “前几日有探子带回两个人,你等会儿最好去看看。就住在你养的那些小家伙那儿,只是这小姑娘年纪小小却满口胡话,我看着不是个着调的。怕是那些小崽崽好大喜功,被人骗了”到底是风华绝代的苏国公,醉态慵懒别于平日的清贵温和让人不忍直视,生怕一不小心就入了魔。 嘴里说着不信,却又要她去看,是怕她看见那人转身就走吧。轩辕初心里有底,笑了笑就要告退。苏国公到底不像面上那么不在乎,挑了重要的说就是想人早点走,挥了挥手还要装作高抬贵手。 易容许站在边上看得清楚,心里头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得可爱,面上却是不敢表漏分毫的,只得扭过头装作看胧月亭外的月色。 还好今日喝了酒,要是平日那这么容易月兑身,轩辕初暗自高兴脚尖一点就要走了,哪知道他到底把苏国公想得太过良善。即使是醉了酒的,让他不如意的也要还回来。 “你把疏竹放在那群小崽子里面也有几年了,如今人家都混成头头了,也没什么必要留在那地方,你是不是也应该把人带出来,说到底这人当初也是送到宫里……。”苏国公的话没有说完,倒是把杯里剩下的珊瑚色一饮而尽,和琥珀光相比如今他更爱这宝石一般的珊瑚色。 她倒是把这茬忘了,当初把疏竹送到战神里面不过觉得是根好苗子,想让他去历练历练。后来战神全交给苏落川不知道在哪儿寻来的一个叫寒叔的人训练,也就再没过问过。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来历,但却厉害的很,她的训练计划本来没抱多少希望,只觉得能做到十之**就不错了,后来交到寒叔手里竟然能一点折扣都不打的执行下去。 叹了口气,才打开手里的青花小笺,还带着股酒味。轩辕初真不知道拿这个看起来精明实际上却老糊涂的舅舅怎么办才好,也罢,这不是他该操心的,早有人心甘情愿的揽上这个麻烦了。 青花小笺上是写得极工整的蝇头小楷,是苏落川亲笔。不过他不喜欢楷书,倒是对行书情有独钟,所以这并不多的几百个字让他写得有形无神,虽然工整可是从笔锋收尾处还是能看出压抑的不耐烦。 可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一个个对应起来的名字。她曾经在承晚殿书房里看见过苏氏族谱,这些名字都是苏氏旁支。 轩辕初即使再冷静,这个时候手都不能自己控制的颤抖,眼睛死盯着这些名字来来回回看了六遍。最后确定心里猜测的时候才发现气息早已紊乱,深吸几口气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份名单竟然是一百多年前被皇室猜疑强行断绝的苏氏旁支,上面的人有些已经没有在朝为官,有些却是她熟悉到不行的人。这些人里面有些甚至是孟太后的人,还有一些站在轩辕煜那边,这是老天都在帮她,有了这份名单,只要在稍加筹备,扳倒孟太后控制轩辕煜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看来只要再等一场东风,她轩辕初在这深宫里玩了十二年,耐心实在不多,如果不是这份名单她少不得还得和孟嫣然她们周旋两年,现在嘛,游戏该结束了。 谁也不会知道一个外表平静得近乎荒凉的小村庄竟然是日后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组织诞生地,晚冬的残雪似乎要把茅草盖起来的屋顶压塌,偶尔吹起来的北风让等候在外面的人拢了拢带帽遮耳的披风。护手也不太暖和了,下次让主子在拨点钱才好,一名年近五十的老者佝偻着身子计划着。 轩辕初下马车的时候看见这一幕,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信任这位寒叔了,这位比普通老人好不了多少,再咳嗽两声都让人忍不住猜测怕不是病入膏肓了罢。 “属下第一次谒见主上,礼数不周之处还望主上见谅”寒叔走到轩辕初面前,摘掉头上的帽子才不卑不亢回话。 如果非得算见面的话,这确实是第一次见面,以往战神有什么非要向她回报的事都是由国公府的密探传递情报。所以战神组织也只知道效命于皇帝,却从不知道小皇帝的庐山真面目。 “无妨的,寒叔。你我都同为皇上效命,就不要太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了”轩辕初才十二岁,声音也不过是清亮的孩童,只有夜五在她称呼的时候呼吸乱了一下,其他并无异常。 “是,属下多谢主上体恤”寒叔好像对她的话并不奇怪,还是觉得小皇帝身边可以信赖的人并不少。难得在她四面楚歌的时候还有人对她如此自信,颇感兴味的挑了挑眉,毫无自觉的眼睛散发出兴趣的光芒,让一步之差的夜五下意识退了两步,直觉告诉他主上的表情十分危险,她已经好久没有找到一件让她兴奋的东西。唔,皇宫里那个和莲妩有暗中交易的人除外。不过那人总装神弄鬼,说实话没什么兴趣。 跟上去轩辕初才发现寒叔竟然不会功夫,看他脚步虚浮一点都和他体型不符,莫不成功夫是后来废了的。 两步上前,寒叔在前面带路,轩辕初居中夜五在后。进了最近的一间农舍,早有人等候在此递上一支竹编玉纸灯笼,然后恭敬地退出去。 玉纸灯笼上的落款是一枚有些退色的印章,是天下第一富商季氏手下的商号。季仲良这个一毛不拔的小老头,有些日子没见他了,看来她得去给他提个醒,免得让他挣钱挣急了眼连自己兜里的都算计上。 直到确定那人听不见任何声响后寒叔才走到屋舍北边那面墙,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有节奏连敲七下,若不是轩辕初目力惊人也万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看出是北斗七星。 寒叔做了战神四年的实际统领,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是不是对她太放心了。从这几年战神回报的情况看这已经是一把锋利的刀,只是她的刀难道空有让人不敢轻拭的锋芒,却完全不懂得收敛给自己打造一柄光华自敛的刀鞘吗?轩辕初心里突然就燃起一股火,走在前面的寒叔浑然不觉,跟在后面的夜五却知道主子心里头不痛快了,又不动声色退了两步,生怕这股邪火撒到自己身上。 慢慢到地下的时候四周景物已经被墙壁上的夜明珠照得纤毫毕现,如迷宫一般用大理石隔开的空间又不会完全与上部相接阻碍空气流通,轩辕初跟着寒叔走的时候,虽没有四处观望可凡走过的地方什么格局都被她尽收眼底。 寒叔不能从眼前这个漂亮得像仙童一般的孩子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可是谨慎的性格让他不会允许上面的主子心里生出猜疑的种子。轩辕初是宫里那位派过来的主子,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是自己该问的。只有坦诚相见才是最安全的做法,不能让主上觉得自己欺上瞒下,他始终没有忘记他原是一个江湖中人的身份。 大宇皇室一向不喜欢江湖中人,早在二十几年前他的亲身经历就告诉过他。 大宇皇室并不像大鄢一样嫌弃江湖人出身草莽行事粗鲁,也不像齐歌弄出那套官与匪不同流俗的虚伪说辞。这是大宇皇室独有的骄傲,他们是统治者,从来就不会认为一个江湖中人靠所谓的功夫在自己眼前蹦跶。要武艺高强者他们可以花费大量的金钱去培养,像传闻中的黑夜骑兵或者是现在的战神一样。轩辕皇室喜欢崇拜铁血的强者,而不是一个空有蛮力的莽夫。 直到寒叔停下来,她才回过神。寒叔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注意,面色如常心里却早已掀起惊天巨浪,难道当初建造地下训练场的人也是穿越来的不成。这里很多事她都让苏落川一手负责,可当初这地方的修建图纸是她用了半个月才设计完善出来的,大部分布局都是现代的思维,这些古人怎么能如此完美的复制。 看来一点都不能小看古代人的智慧,他们没有后世那些科技方面的捷径,做起事情来更专注也更细致。 “主上,主上”寒叔见轩辕初没有反应又多唤了两声。 “嗯?” “主上是否现在就见那孩子”他们早进了最里面用来集合的大殿,只不过这个时候大殿里面空无一人。寒叔恭立轩辕初右边,低着头回到。 是舅舅说的那两个人吧,当年她们千防万防,最后还是中了太后下的梦千年。要不是她反应太剧烈,太医都查不出来,这些年她修炼大若心经要诀,梦千年的毒也稳定下来。只不过梦千年这种毒太过诡异,毒性温和却不易除去。舅舅暗中寻找解毒之法,解药没找到却找到江湖上盛传的两大秘辛家族。 “不忙,你先将查出来的东西给我看看”轩辕初走上主座,夜五拖过摆放下方的红木矮桌充当书案。 看过寒叔呈上来的案卷,轩辕初有些哑然失笑,如果不是苏落川郑重其事的和她说过这件事,她真怀疑自己被人耍了。手中耗费多年暗探得来的秘闻被随意推到桌上,不知是好笑还是失落的靠在背后的虎皮大椅上,神色漠然。 瞧瞧这上面说的,活像个哄骗无知少年的说书范本。 一个擅长歧黄之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多年不曾入世,偶有一个门人现身后都被人奉若上宾。世上可能真有这样的人,但多少有些托大。说不定这个家族不过是凑巧蒙了几次,后又怕被人拆穿才故作神秘。前世见识过的种种虚伪与丑恶,让她不太能相信真有那些淡泊名利藏在山沟沟里的人。 还有一个就更玄乎了,传闻能练出仙药预知未来。要真有这样的人他们岂不都成了神仙,哪还会被战神找到。 寒叔见面前这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露出这样的神色心里也是一凛,有些人即使不动声色只要她想就能让人心生畏惧。 “那人叫什么”他倒要看看什么人有这本事,连战神也敢骗。 “回主子话,据那孩子的仆人说,复姓澹台,幼时皆称其为明月”寒叔下意识的比方才恭敬了许多。 “澹台明月” ------题外话------ 澹台明月傲娇大喊:“各位亲,新年快乐” 第六十章 澹台明月(二) 本来已至深夜,众人都在酣眠,更何况在轩辕初来之前被奉为上宾的澹台明月。大晚上被人从温暖的被子里面挖出来是不算不上一件开心的事,澹台明月看着两边倒退的夜明珠,只觉得华贵的紧但都是相似的景致,看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变化,真真是无趣得很。 想她澹台明月聪明一世,竟然被家族里的几个老家伙骗了出来,还说外面是大千世界,三国景致更是妙不可言,哪里想到才出来就被这什么组织的人抓过来了,更可恶的是深夜扰人清梦。澹台明月皱了皱眉,又把头换了个方向,继续在鬼爷爷的背上睡过去。 唔,鬼爷爷这几天的膳食还真是好得很,背上没在家里时咯人。澹台明月迷迷糊糊的想,只是这时日实在难过得很。 这就是轩辕初见到澹台明月的第一眼,**岁的幼童伏在耄耋老人的背上睡得香甜,眉目只称得上清秀,除了心态上坦然的不正常其他并无什么特殊。 这小骗子倒是不害怕,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有恃无恐。真以为人人都信他们那些狗屁传说,这世上还没有人想骗她轩辕初不付出代价的。 轩辕初站起身,不急不慢的走下台阶,站在老人身边,看了这个寒叔说的鬼老人几眼。这个人见到她眼珠子转都没转,不是盯着她看,也不露慌张,细瞧之下才发现竟是个瞎子。要不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要不就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习武之人对比自己武功高强之辈向来比较敏感,她也丝毫不曾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这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功夫算不算好,可与黑夜骑兵里最能打的夜五对练没有输过就是了,难道还有人不觊觎大若心经的。又围着这一对奇怪组合走了一圈,双手背在身后眼神里都是让人如芒刺在背的打量,最后才站定在老人面前。 寒叔站在一旁,虽不如常年在宫中的人善揣测人心,此刻心里也清楚明白这个刚露面的主子是真的不开心,这要笑不笑的模样,看着那个睡得安稳的小祖宗就像看一个死人,他背脊都有些冒汗,始作俑者还浑然不知。 “主子,是不是叫澹台姑娘起来回话。”寒叔第一次和轩辕初接触,还没有夜五的定力,开口道。 少女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通身的威严尊贵都在这一声里,让夜五等人的头越发低了,只有那鬼老人如老僧入定。 “我倒要看看这隐世密宗族人是不是真的那般传奇,能预算天机”这话的意思已经是叫澹台明月起身了,别说夜五和寒叔,就是普通人也该明白意思,但不知道是鬼老人眼瞎耳聋还是太过狂妄,根本没有叫醒澹台明月的意思。 夜五以为鬼老人隐世太久不明白主人的意思,又好心上前讲解几句,没说动鬼老人反而惹来轩辕初又冷了几分的关注。他素日也不是个多爱管闲事的人,今天例外多说几句怕少不得被主子迁怒,只能暗自祈祷回宫后罚得轻一点儿。 可能是气氛太过尴尬,还是背上终究没有床上舒服,澹台明月自己先醒了,凭着模糊的视线隐隐觉得比方才亮堂了许多,是见正主了吧。那些人把自己叫起来的时候是这样说的,这些俗世之人真是爱自寻烦恼,一切冥冥中自有天定,该来的躲不了,不来的求不得,为什么非得问他们早早知道了自寻烦恼。 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这样明亮的光线,等了还一会儿才能看清楚,右边站着刚把自己抓过来的那个人,好像是个领头的,旁边还站着个全身黑衣黑裤的结实汉子,这外面的人怎么都不注意自己穿着打扮,老爱穿着一身灰啊黑的在要不就是果着半个身子,还没那几个老头子爱折腾。 这不怪澹台明月看不起外面人的穿衣打扮,她才刚出来见到的大多是些平头百姓,穿着上自然不会多华贵,后来被战神抓住,里面的人都是统一发的衣服,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样式。 又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嗯,这处倒是比自己这几天逛的地方都漂亮些,只是上方放着一张虎皮大椅,平白多了几分霸气,澹台明月心里琢磨这些人不是骗她的吧,这地方看摆设分明就是个土匪窝。 咦,椅子上还坐了个人,是土匪头子么?刚来的时候还琢磨着要是再见不到正主她就走要拍拍走人了,不过这土匪头子个头是不是也太小了些,估模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吧,这人也穿着一身黑,倒是比这几日见过的人穿得都好看,好像天生就适合这颜色,那黑色好像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不过这颜色穿得就不会感觉不会压得人喘不过气吗? 再看长相,澹台明月都有些晕乎乎的了,这人长得太漂亮了,像从画里面走出来的,要是周身再笼罩些渺渺云雾,她都快要以为是天上的仙童了。精致的眉眼,像用上好象牙雕琢出来的瑶鼻,只是苍白的脸色让这人多了几分真实,这样漂亮的人怎么就觉得少了点东西呢,是什么…… 澹台明月越想越想不明白又越看越害怕,这人身上好大的杀伐之气,在看清上座之人的面貌后,澹台明月收起以往在家中胡作非为的勇气,直觉就是跑,她害怕她。身体此刻比脑子诚实得多,她甚至没有考虑跑不跑得掉,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只要她说一声就可以带她离开的鬼爷爷,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这儿,越远越好。 轩辕初又怒又笑,方才胆子不是还大得在她面前睡觉吗?现在怎么怂了,还想跑,当她这儿是什么地方,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一切都变化得太快,一直注意着轩辕初的夜五和寒叔在澹台明月转身的时候就飞身上前想将人拦下,可澹台明月这点保命功夫还是有的,速度又太快了让她占了先机,眼见人已经到了门边,陪在澹台明月身边的鬼老人也抓住那顺滑的月白色锦缎。可有一只手生生从那只枯瘦如柴的手里把人夺走,在回过神来只是澹台明月在方才她站的那地方挣扎,而轩辕初一脸冷笑站在她身边,一手就身高优势拎着澹台明月的衣领,让她挣月兑不得。 寒叔看得一愣,一开始他只以为面前的主子是个有些小手段的,功夫也不差,待年岁渐长必是了不得的人物,可他没想到这人竟这么厉害。方才她明明还在椅子上坐着的,比他们离澹台明月离得都远,他们动手的时候还没看见她动,只一瞬间在他们和鬼老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澹台明月就落到她手上。他功夫是大不如从前的,可看人的眼力劲儿还有,这人要是现在放在江湖上只要不是那些老家伙出手,必难逢敌手。 “传闻你们能预知将来之事,那你有没有算到今日大限将至” 第六十五章 削减开支(一) 自知此时谁出面就是自寻死路,大殿之上一时寂静无声。 孟太后本来在伍承简回话之时就已经恼怒非常,他启奏圣上又将她这个太后置于何地,这番话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他背后宁橖远的意思,转眼看宁橖远站在自己的位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又见大殿上无一人说话心里才舒坦一点。转头想看看身边小皇帝的反应,这些年和自己斗智斗勇也真是难为她了,只怕从未意识到自己未来的坎坷罢?心里冷笑,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孩子,大殿上出现如此尴尬的场面,她又该如何收场。 那知道回过头却看见小皇帝一脸以太后为尊的样子,竟然又被生生气笑了:“皇上,伍大人还在请皇上示下呢?” “母后说的是,只是儿臣年纪尚小又并未亲政,行事难免有不妥之处,还得请教母后替儿臣做个决断” 后宫的开支哪是说裁剪就裁剪得了的,稍一动作就是断了许多人的财路。身为太后收拾这些人自然小事一桩,可没道理让小皇帝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个坏人是想要自己来当,孟太后恨恨的想,天下哪有那么好吃的午饭。得让她还有那些爱挑弄的臣子明白朝中之事还是自己做主,小皇帝如今还没有那能耐。 “离皇上亲政也没几年了,有些事还得皇上自己拿主意,母后可不想到时候无颜去见你父皇”孟太后笑得慈眉善目,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活到亲政的时候了。这种事情在近几年已经发生多次了,只是小皇帝一在推月兑,孟太后也不太当回事,不过倒是提醒她小皇帝慢慢长大越来越多的人蠢蠢欲动的事实,让她对小皇帝的防备越来越深而已。 轩辕初一脸为难,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还真像个故作老练的孩童措手不及,比女子还多几分清秀的眉毛拢在一起,不知该如何是好。明黄色的龙袍上绣满了繁复龙纹,华丽耀眼,而穿着这身衣裳的孩子就像一具精致的木偶。 “儿臣第一次处理此事,多有不当之处,只请母后见到后指出才好”没有人想到的答案。 本来想小皇帝再推月兑一次就应下的孟太后被弄得措手不及,大殿之下的人不敢相信的抬起头,小皇帝第一次干预政事。不,这样说又好像不对,政事本来就是皇上的事,这么多年一直由太后娘娘把持才对。那这意思是皇上想自己掌权了么? “你说什么?”太让她震惊的回答让孟太后没有顾忌场合,质问就月兑口而出。 “皇上说,此事皇上自己处理,就不劳太后娘娘您费心了。”殿下一声音凉凉的说,差点没有把孟太后给气死。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朝堂之上行事如此乖张,又肆无忌惮胆大妄为者除了苏国公不做第二人想,他甚至没有出列。 “苏落川,你好大的胆子”他真是越来越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了,竟然敢这么对她说话。 “娘娘,落川胆子不大,可答娘娘话的胆子还是有的”穿着官靴的脚优雅迈出,闲适的表情好像方才他做的不过一件在家回答一个普通客人问话的小事一般。百官暗自摇了摇头,这样的事借他们个胆子也是不敢做的。 一句话又把孟太后堵得进退不得,这些年孟太后在朝中跋扈惯了,后来渐渐有了怨言才收敛些装出一副宽大的样子赢取臣心,若因为一句话就治苏落川的最倒还说不过去。 只是这样放过也太让自己怄气了,只想着将人晾在那儿,让其难堪,可是苏国公是个你晾着他就会难堪的人么?明显不是。 “太后娘娘,皇上第一次关心朝政,想必太后娘娘一定不会反对的,对吧?毕竟两年后皇上就该亲政了,帝师李邕先生也说了,皇上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为人古板的李邕会这样夸赞小皇帝,孟太后很清楚根本不可能,李邕虽有大智慧可小事上十分严苛,若在民间是个难得的好夫子。可她知道能怎么办,百官也知道,只是没有人会说破这件事。拆穿苏落川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就是自己见不得小皇帝亲政,难道真要让小皇帝接触朝政,这更不可能。 “苏国公说的是,皇上还有两年就该亲政了,此番多些历练才好。既然伍大人提出削减开支,哀家以为此举甚是可行。皇上为真龙天子,此等小事让皇上亲自处理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倒不如……。”孟太后笑眯眯的看向轩辕初,眼里满是算计。“接下来的年宴也由皇上亲手操办可好” 果然,孟嫣然那会那么轻易松口,轩辕初心里早有准备。区区一个年宴就想让她在百官面前丢了面子,孟嫣然还是太低估自己了。 不过也不能随意打发了事,年宴是大宇传统,年三十那天百官举杯万民同庆,也是百姓一年到头唯一一个见到皇帝的日子。皇城东门大开,流水长宴十里,所需花费不菲,伍承简原来是打的这宴席的主意。不过油水确实挺足,要不然这事儿怎么常落在孟系人手里。 “儿臣一定把这年宴办得漂漂亮亮的,让母后高兴。”轩辕初是真高兴,既然吐出了年宴这块肥肉,就要有准备把你们孟氏的老本也慢慢吐出来吧。 “皇上说的哪里话,把年宴办好了是为了老百姓高兴啊,大宇君主昌明,国库充盈,虽子在打仗却捷报频传无后顾之忧。皇上,你说是吗?”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苏落川看着却只觉得想吐,轩辕初这小子狡猾得跟只小狐狸似的,不知道随的谁。 “启奏圣上,微臣以为,这年宴万不可铺张啊!国库吃紧,前线的将士们还等着救命的口粮啊。”伍承简一听这话又担忧起来,皇上不过十几岁年纪,正是小孩儿心性,这么重要的事交到她手里是不是不靠谱啊! 苏落川不太能理解这伍大人的脑补构造,只觉得这人怕是只有在管钱的时候清醒,其他时候应该都是团浆糊才对。 且不论这事正式从太后手里转到皇上手里,皇上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就是自己不懂,不是还有他‘为国为民’的苏国公嘛,伍大人此刻跑出来不仅仅是怀疑小皇帝的能力,还有他苏国公的手段呐!所以,心情不爽的苏国公再也没有拉伍大人一把的打算,要是小皇帝等会儿发火说不定还会踹上两脚以解心头之气。不过这小崽子应该是不会治伍大人的罪的,自己昨晚上才不给他加了道保命符。 “好啦好啦,朕知道的,不就是国库没钱嘛?朕会省着花的”轩辕初挥挥手,脸上却分明写着‘朕不在乎’的样子,只像孩子遇见好玩的游戏一般。心忧天下的伍大人一点都不放心,还想进言却也知道没有转机。 第六十六章 削减开支(二) 早朝就在伍大人忧心忡忡却又无可奈何中结束,他还想去劝劝苏国公有什么解决的法子,皇上这些年不是最听国公大人的话么?可还没等他靠近苏国公,就被国公府随行的侍卫拦了下来,直接言明国公大人不见他,气得伍承简直想大骂国事儿戏。 朝堂上的事情告一段落,皇宫里的热闹却才刚刚开始。 早课的内容很简单,几人交了课业,没什么错处就随他们去了。李邕从不刁难这些原本就很聪慧的孩子来彰显自己智慧,他在皇宫授课却不担帝师之名,为人虽迂腐,也算行事磊落有当世大儒不屑名利的风范。 出了群英斋,午时的阳光反射前两日落下的大雪,到处都是白光刺得眼睛生疼,头也晕忽忽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在哪处。轩辕初暗道这具身体真不经折腾,不过一夜没睡竟然比以前去金三角谈判三天还累。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宁华心扯住黑锦描金龙的袖子,才发现轩辕初心不在焉。皇帝哥哥今天脸色太差,哥哥都看了他好一会儿了,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了?”头也好像开始疼了,可是前两天在做的事不能半途而废惹人话柄。 “今日李家小姐约华心游湖……”宁华心低下头,搅动细长的手指,轩辕初略微低头正好看见少女修长的后颈,时间过得太快,以前唱着童谣的小女孩竟然已经这么大了。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是几人以前约定好的,自己现在应该算临阵月兑逃吧。只是那日李小姐实在事盛情相邀,自己一再推辞未免有不屑与之相交的嫌疑。 轩辕初点点头,随她去了。宁华心本来活泼好动,和他们这群人在一起难免沉闷了些,兵部李家虽说倾向肃亲王,可到底没摆明站在哪一派,也就说不上危险。再者这几日的事也就是为了迷惑有心人的眼睛,别有用心的演戏罢了,今天也就最后一天了。 “皇上,昨日只剩下加盖封泥,不如留给匠人们去做。微臣听说御梅园的梅花开得不错,今日赏梅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孟宣光看了看帝王准许宁华心游湖就知道对接下来的安排兴致缺缺,他自小就善于揣摩人心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有人出来提议干点别的事情正好落在小皇帝心坎儿上去。其余几人本来都晃晃悠悠的走着,想着自己的事情并没多大兴趣。但听孟宣光提议,还是都看向走在前面的轩辕初。 “梅花开得不错吗?”轩辕初偏头看了眼御梅园的方向,“那就改道去御梅园罢,朕也好多年不曾雪中赏梅了” “雪中赏梅虽好,可冬雪初融,皇上还是要保重龙体”不用回头轩辕初也知道说话的是宁华风,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两道英俊的眉毛必定微微拢起,满满的不赞同却还是耐着性子劝说。心情好像突然就好了些,知道自己畏寒不能受冻,华风哥哥可能不喜欢皇宫里勾心斗角的生活,可到底还是关心自己的。 有了这层认识,身体像又有了力量,脸上也有了隐约的笑意。在宫中生活多年,轩辕初早已学会如何完美的掩饰真实的表情,只是即使再没有破绽,也会在气韵上泄露一二,瞒得了别人却逃不过一副心神都在她身上的轩辕明赫。 “临近年关,我大宇多年未下过这么大的雪,臣以为乃大吉之兆,还请皇上移驾御梅园,同庆天下。”明知道他身体不好,可就是忍不住想让他痛苦难受,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的眼里才会有自己的存在,即使是厌恶的他也不在乎。微扬着头世子身上已经带着几分铁血王爷的影子,一句多么无理的话说出来都带着让人不敢拒绝的锋利。 “世子什么时候相信吉兆之类的话,以往不是最讨厌宋大人的么?”宁华风并不讨厌轩辕明赫,于公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于私不过是带着王族骄傲的世子,行为处事从不做小人行径,可只有每当这个时候他希望这个人根本不要出现轩辕初身边才好。后来他也慢慢察觉到,只要是自己提出来的轩辕明赫一般都会反对,所以在很多时候他都尽量趋避,本来以为轩辕明赫再胡闹也该以轩辕初的身体为重才是,哪里知道会这么没有分寸。 “云逸是听谁说本世子不喜欢宋大人的,宋大人是朝中重臣,本世子可是尊敬的很,云逸莫要听信旁人胡言”轩辕初第一次知道看起来霸道又让人很不喜欢的轩辕明赫打起马虎眼来也是不逊于她的,只是这人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还真让人奇怪。 云逸是宁华风的字,每次当轩辕明赫这样叫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不会善罢甘休,要是平日他自是不会再费力气再做争辩,只是小初身子不容胡闹,还有昨夜……。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昨夜见到的是面前一脸温和懦弱的轩辕初。 “哎呀,华风哥哥,朕真的很想去御梅园,你就不要再啰嗦啦……。像个老头子一样” 什么?他像老头子,还是开始嫌弃自己了,当初那个各种招数都用上可怜巴巴让自己帮她的鬼丫头是在得到后就不珍惜了么?宁华风目瞪口呆的看着说完这句话就拉着孟宣光走上前的轩辕初,本来要说出的话被堵在嘴里难受得紧。 一直站在一边看戏的疏竹忍不住想笑,这些年他被送到战神训练,一直是国公大人找人扮成他留在皇上身边。今天一直谨言慎行怕漏出马脚,只是没想到多年不见当初潇洒淡然的华风公子竟然有这样搞笑的时候,好像不敢相信自己被嫌弃的样子,唔,主子刚才是嫌弃的意思吧。 轩辕明赫跟上去嘴角也带上笑意,老头子,这是第一次轩辕初那小子说话这么中他心意,宁华风一直啰啰嗦嗦的,可不就是像个小老头子吗? 等几人笑闹着到御梅园的时候,早已有人在那儿了,只是究竟是偶遇还是故意就不得而知了。 “茹雪请皇上圣安,不知皇上游园,惊扰圣驾请皇上恕罪”眼前的女子仪态端庄大方,弯腰请安更显楚楚动人。 孟茹雪,孟嫣然的外室侄女,半年前母亲逝世,被孟太后以怜其孤苦的名义接进宫亲自教养。不过接进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明眼人从孟茹雪不断以各种方式出现在小皇帝面前时就看得出。孟茹雪虽然老出现但也不招人讨厌,正主本人也不过分热情,甚至让人觉得像是被安排的,轩辕初一时也没找到她错处,再加上平日不太上心,就这样放任着了。只是这时候出现让方才的好心情减了不少,像往常一样凉凉说声平身,就越过走向专为皇上赏景建造的主亭。 轩辕明赫也卸掉了好不容易爬上脸的笑容,变得更加冷冰冰让人害怕,不能不说孟茹雪的出现让他想起一些事实,这个女人难道想做皇后。孟氏的这些女人最讨厌了,当初的武德皇后,现在的孟太后,还有眼前的孟茹雪。 一双双云锦靴从眼前走过,低垂着眼保持着恭谨有礼的姿态,孟茹雪心里划过恨恨的不甘。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些人带着尊敬望着她,她会像安熙宫的那位一样得到无上的权利。 “小姐?”跟在身边的侍女小心唤了一声。她还小,以为这位进宫半年的小姐真的喜欢漂亮得像仙童一样的皇上。可是皇上一看就不喜欢小姐啊,难怪一向温和宽容的小姐不开心了。 “唔?我们去安熙宫给姑姑请安吧。”孟茹雪的笑容温和得像要融化满园积雪,哎,这样好的小姐皇上怎么就不喜欢呢?小侍女闷闷地想。 知道皇上要去御梅园赏梅,事事周到的荷梦姑姑早吩咐人在亭中燃上银丝炭,厚厚的羊毛软垫也叠了好几层,一人合抱的圆柱也缠上了保暖的棉垫,让本来没有遮挡物的主亭也生生有了暖意。轩辕初几人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原先的寒意少了许多,披风自是不能解的,素白的双手接过荷菏泽递过来的烫金暖炉又马上缩了进去。不过一个娇气的动作就让宁华风愣在原地,一时想被点了穴道动惮不得,她也会怕冷吗?昨天晚上内力深厚杀伐果决的少女也会怕冷吗? “华风哥哥,你还站着干嘛?快坐下”轩辕初坐下后才发现身边的人还没来,抬眼就看见宁华风站在哪儿愣神。好像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她身边总有一个位子是被留给宁华风的,这样的感觉真好,他总是在自己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唔,是”宁华风应了一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又让某些人不舒服了,宁华风那厮也让人看着不舒服。原本冰冷的石桌上也垫上厚实的垫子,正煨着两盅无人香。是大宇自己酿出的酒,一如大宇人的性子,干脆辛辣,在大雪天用来驱寒是再好不过了。 等所有人都坐下,荷梦菏泽带领一众宫人鱼贯退下,只留下莲香莲妩伺候。莲香给坐在下方的众位大人斟酒,莲妩负责伺候皇上。一直以来皇上的贴身之事都是莲妩亲力亲为,因为莲妩略通医术,所以这么多年众人也都习以为常。 轩辕初早已不像小时候滴酒不沾,现在偶尔能喝上两杯,特别是后来莲妩亲手酿出药酒为她强健身体,也有了些酒量。 白绿相间的宫装裙裾委地,清丽的脸上比平日多几分苍白,更加惹人怜惜。莲妩熟练的烫杯斟酒,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只有轩辕初看出她与往常不同。 略带凉意的手指压下自己才抬起的腕,莲妩不解的望向手指的主人。 “放着朕自己来”轩辕初执起酒壶给自己斟了小半杯,轻抿一口,手势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而漂亮。 莲妩恍然,知道宫里藏着的那位瞒不过皇上,她也从未想要隐瞒。只是没想到皇上迟迟未动,即便是陪伴在皇上身边多年的自己一时竟也猜不透皇上的想法。 本来只是很简单的对话,可是加上莲妩疑惑的看着轩辕初的表情像感动。这幕细腻的关怀无意中流转的‘温情’,在有心人眼里看得刺眼起来。 “皇上对莲妩姑娘到时疼惜的紧”轩辕初握着酒杯看向刚喝完又给自己添了满满一杯的轩辕明赫,他今日是怎么了,阴阳怪气的。 第六十七章 年宴未竟(一) “世子大人谬赞,莲妩惶恐”说完恭谨下跪,并不因为自己是轩辕初身边的人有丝毫怠慢。轩辕明赫的脾气宫里人尽皆知。莲妩虽不曾真正害怕,倒也颇为忌惮。 “莲妩姑娘蕙质兰心,自然是担得起这份疼惜的,大可不必如此自谦”能在皇上身边呆上这么多年且没被太后娘娘抓住错处的人,怎么也担得起蕙质兰心四个字的,就是朝堂之上也都知道这位跟着皇上上朝的莲妩姑娘。再者宁华风知道轩辕初的真实身份,有些干醋自然喝不上,反而有些奇怪轩辕明赫今日竟然会跟个女官置气。 只是这不咸不淡的语气更让轩辕明赫心里堵得慌,什么宁华心、孟茹雪的威胁都远远比不过一个莲妩。这丫头日日在轩辕初身边,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也不为过。只是一口气梗在哪儿出不来,身为肃亲王世子的骄傲怎么也不会容许自己去吃一个丫头的醋还让旁人知道。 “朕身边的人这些话还是担得起的”轩辕初稍稍抬眼,看着轩辕明赫,一句话就肯定了对莲妩的认可。 只是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向着宁华风一边,不动声色就压制了轩辕明赫。疏竹坐在一边不解,自己离开时皇上只是对宁公子稍有拉拢之意,也未曾这般不给世子面子。难道大家都已表明立场?可国公大人当初就说过丞相并不如面上忠心,且以世子的脾气也断不会在这儿找气受,疏竹一时竟有几分糊涂。 孟宣光一看气氛不对,忙找了个由头岔了过去,不至于让轩辕明赫太难堪。这些场景他们早已见怪不怪,只要世子和宁公子有分歧,皇上哪次不是站在宁公子一边,世子恐怕自己都没发现这是凑上去找虐。 只有莲妩复跪在一旁随侍,在轩辕初开口的时候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心里不知什么感受,觉得欣喜,又带着几分苦涩,最后终被平静覆盖。 喝了几口酒,身上也暖起来,轩辕初让莲香松了松披风,胃里像有一团小火慢慢烤让原本苍白的脸色泛出微微的红。侧过身子正好靠在宁华风肩上,往上看正是一株长得极好的枝桠,雪条松垮垮挂在自成风骨的梅枝上,独生出一种雍雅的美。而细小的梅花一点点开出嫣红,柔而不弱惹人疼惜,细风吹来隐隐带着股清冷香气。看着这样的景致,轩辕初突然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错觉。也真的只是错觉罢了,外面虎狼环伺,宫里还有个时时想要她命的太后哪里得闲。 虽然这样的亲昵早已习惯,可当轩辕初那样靠上来的时候宁华风还是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忘不了昨天轩辕初狠戾的杀气,只是明明是恨不得毁灭一切的人为什么会那么放心的把背后交给自己。 昨日的血腥杀意是真的,最后留下的背影是真的,只是今天靠过来的温度也是真的,从周围传过来的幽香是真的。他一时想不明白怎么会留在这样的人身边,可是他知道以前有父亲的关系想留在朝堂一展宏图,做完父亲永远都做不到的事,而现在即便没有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他也是舍不得的,舍不得留她一人在这深宫中,舍不得看她永远都是那副卸不掉的笑容,舍不得她痛苦的时候没有一个肩膀。他是真的陷进去了,到现在他算明白他是爱上这个陪伴七年的帝王了,爱到愿意忽略自己,留在最不喜欢的深宫,爱到愿意等到无法继续爱她的那天离开。 想通之后宁华风脸上有淡淡的释然,既然离不开放不下,就这样陪着吧,反正他逃不了的不是。 这番挣扎痛苦徘徊释然,身旁的人浑然不觉。她怕是从不知道自己对她存着这样的心思吧,罢了。现在她早已分身乏术就不给她添乱,等朝堂安定之时他定要好好和她算算这些年这些混账。 “今日大殿之上,听闻皇上应下了年宴之事,不知皇上心中可有打算。”轩辕明赫自然不甘心轩辕初这样靠着宁华风的,堂堂一国之君竟像世俗女子一般靠在男子肩上成何体统,只是多次提醒都被轩辕初以体弱为由敷衍过去便知无用。想起今日下朝后就传出的消息到真有几分好奇,不知道轩辕初要怎么做。小皇帝在国事上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是在他们这几个侍读面前从不曾遮掩,他倒要看看小皇帝究竟有什么本事。 “没有打算”轩辕初眼都未睁,倒不是不耐烦,而是周围气息太过安静平和,自己又一夜未睡,早已睁不开眼。这些年肃亲王征战在外,轩辕明赫虽然霸道跋扈,却不真的担心给她整什么幺蛾子。肃亲王不在他周围的人也不敢闹腾,肃王妃少不得交代。肃亲王在外征战节节胜利,怎么能在这档口给他后院起火。 “以往年宴都耗资过巨,流水大宴百姓三日不休以显皇恩浩荡。年宴准备,食材、餐具、御厨、后面的整理工作都不是一笔小数目。”皱着眉似是思考一番才接着道“依伍大人的性子进言,国库怕不是吃紧这么简单,可调用的银钱必然所剩无几,边关兵将生死一线,皇上慎断”说到国事,孟宣光虽只是小小侍读,也放下酒杯恭敬的跪在一旁,不敢以寻常身份谈论。望向轩辕初的眼神严谨清澈还带着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爱国热血,一字一句皆显忠心。 这话若是普通热血学子听了自然是要热泪盈眶的,少不得赞一声少年忠骨,可听到周围这些人的耳朵里就只剩惊讶了,孟宣光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向皇上示好。别开玩笑了,若真是如此他自己还有那个当妾的娘岂不是在自寻死路。孟太后恨不得找人监视小皇帝的一举一动,这话自然会传到她耳朵里。还是孟太后真想还政于皇上,除非孟太后自己中了梦千年。 旁人什么表情孟宣光根本不在乎,可当那双他最希望有所表示的眼镜平静无波的望向他时,原本的自信与坦诚开始变得游移。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有一种自己被放在阳光下的尴尬,第一次他觉得或许小皇帝并不是孟太后说的纸上谈兵。若真的掌权,这人必是位英明睿智却又杀伐果决的帝王。他不会放过孟氏的任何一个人,甚至会让他们给世人呈现另一种足以记在骨子里的死法作为惩罚。 周围人都惊讶孟宣光方才的一番话,回过神来去看皇上反应的时候轩辕初早已收回目光,低垂着眼无聊的把玩手里的烫金暖炉。 “哦,如此说来,到是朕草率了,不知孟卿可有良策”反复摩擦怀里的烫金暖炉上的花纹,细腻的纹理模上去心里也像有微微酥麻,有了东西寄托脑子也好像好转一些。孟宣光这人很聪明,只是可惜是孟氏一派的注定没什么大成就。孟太后现在器重他不过因为侍读的身份方便就近监视自己,一旦自己失败他就是一枚弃子。今日说出此等试探的话,不论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孟太后暗示,都是欠了些火候,缺些雕琢打磨。 “微臣驽钝,并无良计,请皇上降罪”孟宣光此刻哪还有心情和皇上绕那些小心思,被方才自己的猜测吓得冷汗直流,呐呐不知如何作答。 “哎,如此说来,母后这次是给朕扔了个烫手山芋。”早没了先前看孟宣光的眼神,精致的笑脸皱的像个包子一样,就像个刚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大错的孩子甚是可怜。 “这有何难,年宴虽为显示皇恩浩荡却也是用于民,国库取之于民。既是如此,为何不直接将宴席大摆,百姓自备酒水,皇上只需与民同乐即可。”轩辕明赫满不在乎的放下酒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他只是不喜欢轩辕初那副可怜的样子,又不是孟宣光,自然不会如他那番作态。 说到年宴轩辕初其实并不在意,若真要用银钱砸出来,晋城首富这些钱还是拿得出来的。轩辕明赫这番听似强盗的话让她如醍醐灌顶,虽有出入却和现代那些自助模式理念大致相同。 现在暴露齐仲良还有些早,自己未掌权孟太后想动齐仲良并不是难事。如今不动声色解决年宴方是上策,既能从孟太后手里夺权又对百官有敲打作用。 “恕臣妄言,世子所言宣光闻所未闻。让百姓自己出资到时候怕会有所不满,也难以达到彰显皇恩的作用。臣以为此事甚为冒险,还请圣上三思。”孟宣光并不赞同,皇上若真被肃亲王世子煽动,到时不成沦为笑柄不说还会被太后制住。 轩辕初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孟宣光不知道这种自助模式的优势,她可是清楚的很,只要稍加改变,一场让世人瞩目的年宴并不难。 “只要将此事加以说明,晋城百姓又岂会是愚昧山民不懂圣意,孟侍读思虑太过诸事皆缩手脚怎能成事。”他素来不喜欢孟宣光那副谨慎行事的样子,更何况他是孟氏那边的人,说话起来也就少了几分情面。 轩辕明赫行事向来霸道嚣张,话一出口,孟宣光也没觉得有多难以忍耐。每到这个时候都会下意识看向躺在上方的小皇帝,没想到皇上依然闭着眼睛神色倦怠。 “此举虽然大胆到也不是不可行” 第六十八章 年宴未竟(二) “此举虽然大胆到也不是不可行”宁华风见二人争吵起来,皇上又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孟宣光虽为孟氏效力这话说的却不是没有道理,不想因此生了龃龉才开口。“直接颁布圣意,告知天下于皇室威严有碍。世子方才说的法子古来未有,初闻惊世骇俗实际上却大为可行,只是要注意方法。” 早在宁华风开口的时候轩辕初下意识睁开眼,轩辕明赫行事说话都太过霸道,若全听他的少不得落下个暴君名声,但宁华风附议这事就很有作为了。 “你说得轻松,却也没个究竟。倒不如说个具体点的,也让我们参谋参谋。”有的时候轩辕明赫真不想看他们,看得眼疼。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找宁华风麻烦,怎么也要让他不舒服才好。 宁华风看了眼轩辕明赫,眼里满满都是笑意,好像在笑他沉不住气的表情更让轩辕明赫火冒三丈。端起面前的白玉酒壶给自己斟了杯温热的无人香,入口辛辣到了胃里却让全身都暖了。 “皇上可以在年宴场上划出高台,安排宫里舞姬乐官表演,丝竹管弦声起反而会少几分以往的喧闹更显皇家大气。做吃食的也不一定要御厨,晋城里的名厨也有不少。让这些人来做不仅到时不会慌乱,更显示皇上与民同乐的诚意。”晋城为国都,更是藏龙卧虎之地。当年师傅不就是游历到晋城才在机缘巧合之下收自己为徒,况且这是皇上得民心的好时机,日后扳倒孟太后现在正是打下基础的好时机。 轩辕明赫听罢甚不以为然,“依你所言是征用晋城名厨,听起来不错,实则大有漏洞。征用名厨若不给银钱,少不得惹人怨怼。可给了银钱岂不是又增添开支,宁侍读所言岂不成了空话” 他们几人虽然都是跟着皇上做侍读,几人如今的官职要真算起来怎比得上肃亲王世子的名声。轩辕明赫向来不屑这些,甚至有些厌恶拿父亲的名声出来说事,只是今日不知怎的月兑口而出,旁人听着怎么都多了份压宁华风一头的意思。 “世子所言差矣,名厨自然不能征用,分与银钱也不妥当。但若是各酒楼自己要求,皇上不允岂不是不近人情”宁华风端着还带着温度的白玉杯望向轩辕明赫,脸上笑容依然温和,只是从轩辕初的角度看去竟有几分奸诈。这人还好被自己骗来朝堂,要是经商少不得做些坑骗世人还让人感激的缺德事。 疏竹和孟宣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宁公子也会算计人,还这般的……。不要脸。以往宁华风给他们的感觉实在太清朗洒月兑,让他们都快忘了他祖父是不输给国公大人的丞相。此刻惊觉,虽然意外也到没什么难以接受,是他们被宁华风平日的样子骗了。 轩辕初眼皮越来越沉,心里却越来越清明,有一个计划慢慢成型。不过这都不是她此刻心情愉悦的原因,宁华风虽然早已表明站在她一派,宁橖远这只老狐狸的态度却让人捉模不定,宁华风也鲜少过问朝堂之事,今日插手是不是意味着宁橖远的心思有所松动。 众人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只有宁华风看向肩上的人。当初留下来的时候只想着陪着她就好了,可是人心终归不足。每次看着她就只想着再多给一点点,只要自己有的她要的,他就统统给她。现在他怕是疯了,只想着她若想要便是抢、夺,也想捧来给她就好,她能这样安静地靠在自己肩上,不会害怕惊惧的睡着就是对他最好的回应。 轩辕明赫就这样看着旁边的两人,他好像有些明白心里那股酸意从何而来,却又不敢肯定。只是若是换成他,那小子怕是怎么也不会这样毫无戒备的睡着。他知道,轩辕初虽然掩饰得很好,可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戒备让他一次又一次明白,只要自己是肃亲王世子,他就永远不会信任自己。他们之间,是永远不会像他和宁华风那样心无间隙的。 那双本来放在怀里取暖的手无力的垂下去看得宁华风心里一惊,难道是昨晚上伤着了。慌忙间把人放平躺在自己怀里,一手揽着人一手模上脉门。轩辕明赫不明就里,轩辕初自小身子就不好,现下这番只以为是睡过去了,心里虽担心却又忍不住嗤笑宁华风大惊小怪。尽管心里焦急,却也知道这些年替身扮演的什么角色,疏竹不敢露馅尽量平静的跪在自己的位置。只有孟宣光眼底划过一抹暗色,眉头拢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莲妩学医自然知道轩辕初身子不好,只是这般昏睡过去还从没出现过,梦千年的毒从来就没有解,这般昏睡会不会是毒性发作。想上前却又碍于皇上在宁华风怀里不敢僭越,只得和莲香一起伏跪在一旁。 直到指下传来微弱却平稳的脉搏跳动宁华风才松了口气,也是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受伤呢。又不是不知道她老爱在自己身边无缘无故的睡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回给众人一个安心的眼神,双手绕过轩辕初膝下微微用力将人抱起来。 离乾坤宫还有段距离,宁华风示意莲香再取了件大氅把他和轩辕初都围住,才出了亭子。不知道该说怀里这人是有先见之明还是太过随性,七年前下了道他可以随意进出乾坤宫的口谕,这几年省了不少麻烦。 虽于礼不合也没人真敢吵醒那正睡着的人,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直到到了乾坤宫门口,孟宣光朝正熟睡的人行礼告退,轩辕明赫还想跟上前却被面前的一把佩剑拦住。 背后的声音听得分明,愣住的不止是轩辕明赫还有抱着怀里的人舍不得放手的宁华风。随即了然装作没听见抬腿往前走,留下疏竹拦着轩辕明赫。这么多年他们倒忘了,疏竹不仅是皇上侍读更是前两年救驾有功,孟太后亲封的一品带刀侍卫,负责皇上安全。 乾坤殿乃是皇上寝殿,未经传召不得入内,他有皇上口谕,轩辕明赫可是没有的。 轩辕明赫眼睁睁看着几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心里虽有气面上却不恼,没事进什么乾坤宫平白让孟太后猜疑。父王不在家,他轩辕明赫何时这般没脑子了。只是离开时意味不明的看了拦在身前的疏竹一眼,连跪安也忘了。 安熙宫了向来不乏溜须拍马的奴才,此刻孟茹雪在康寿殿陪着孟太后妙语连珠,逗得孟太后合不拢嘴,再加上奴才逢迎倒也有股和乐融融的味道。 “茹雪,多亏了有你这妙人儿,我这老太婆还能笑上一会。哪像她们这群木头,整日拉着个脸,哀家看着都心烦。”孟太后拉着孟茹雪笑得开怀,她人在深宫又不想让苏落川抓住把柄所以甚少见娘家人。孟宣光虽常在宫中但也不能每次传召,到是这孟茹雪接到宫中后有事没事陪她解解闷,很得她喜爱。 “姑母哪里话,清颜姑姑和丹颜姑姑都是跟着您的老人了。眼界哪是茹雪一个小丫头比得上的,茹雪万万不敢当的”孟茹雪心思细腻,自然不会真的以为孟太后是在和她抱怨自己身边的女官。说话更是谦和,让站在一旁随侍的丹颜清颜心里舒坦不少,这孟小姐真真会说话。因她们是太后身边的女官,这宫里除了皇上身边的菏泽荷梦也没人敢找她们不痛快,孟小姐来宫里后对她们也礼让,说话间并不让人觉得身份低贱。 “茹雪小姐是太后娘娘娘家人,又自小习书通晓诗赋,这样的风华就是晋城里的小姐们也及不上的,岂是奴婢这些人能高攀的。”丹颜见太后高兴又忙不迭的捧了两句惹得太后更开心,虽只是远亲可冠上自己娘家人的名头就亲近许多,她们孟氏一族的女子自然是出色的。清颜也附和说上两句就不再多言,这孟小姐现在哄得太后开心,可那双不安分的眼睛怎么瞒得过她这个在宫里多年的老人。 “姑姑说笑了。”孟茹雪听人如此夸赞面上却不露喜色反而没了方才的笑容,多了分忧愁。 孟太后见她这幅模样也知道有事,笑容不若方才又带上几分太后才有的雍容贵气。孟茹雪这丫头心里有事,就在这等着她呢。小小年纪竟然就有这番心计,不过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一个聪明的丫头比一个蠢的好用些。 “今日茹雪见雪霁天朗就想着去御梅园赏雪,谁知道竟然冲撞了圣驾,茹雪心中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孟茹雪偷瞧了孟太后一眼,直觉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那双眼睛,算了,本来就没打算瞒住。 “为何?”孟太后似无意松开了原本拉着孟茹雪的手,有些兴致缺缺的把玩早上侍女们插好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