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定三生缘》 第一章 老者 子桑榆是个骨子里都透着清冷的人,这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子桑榆的身后是家族庞大的桑氏企业,旗下房产酒店娱乐遍布大江南北。即便如此,子桑榆也没有半丝因为自己的家境而自恃高傲。 这一日清晨,子桑榆悠悠转醒,今日是她20岁的生日。平静的坐着床上,子桑榆眉头微微皱起,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一个男子的声音:桑儿,在这个世上,你是我唯一的牵挂。她突然变得有些烦躁起来,失了一贯的冷静,脸色不好的换了衣服下楼。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子桑榆莫名的有些恍惚,心里似乎感觉自己并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突然变得如此的陌生,四周安静得让她生了一丝恐惧。 蓦地,子桑榆向门外走去,此刻她只想出去,出去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看着外面才刚刚蒙蒙亮的天,爸爸妈妈都还没起床,她不知道这样不打一声招呼的就出门好或者不好,只知道现在在这让她窒息得厉害。 这是子桑榆第一次一个人走在街上,周围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今日却让她觉得如此的陌生。静静地走着,子桑榆的视线冷冷的扫过周围最后定在了前方一抹孤寂的身影上。看样子像是一个卖些小玩意的小贩,子桑榆竟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上前,此时时间尚早,路上的人寥寥无几,怎会有人选在这个时候出来摆摊? 子桑榆并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对于自己情不自禁想上前细看的行为也感到有些奇怪,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不曾想那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子桑榆盯着老人单薄的身子半响,心里竟涌起一抹异样的情绪,似乎这位老人身上有东西牵引着她到了这里。 老人似乎感觉到了跟前的人,低垂着的头缓缓地抬起,目光直视子桑榆,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子桑榆却未感不自在,抿嘴不语,半响,老人撇开看着子桑榆的目光,她顺着老人的目光落在摊位前的一块黑色的石头上。霎时间子桑榆的呼吸竟有些急促起来,为什么看到那块石头的瞬间她竟忍不住淌下泪来! 老人拿过那块石头,递给子桑榆,嘴里喃喃道:“禁锢只待今世解除·········”那声音恍如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极其的细微,子桑榆听得有些不真切,却控制不住的接过了那块石头,微愣的咀嚼着他的话。 待到子桑榆回过神来之际,老人已不知何时收拾好了面前的摊子,迈着踉跄的步子渐渐远离了子桑榆的视线。子桑榆不禁将视线转向手里的石头,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如此简单,竟是一块很是精细的墨玉,栩栩如生的凤凰缠绕。 子桑榆浑身一震轻缠,心痛得似乎要死去了一般。刚才老人的那句话突然很是清晰的在她耳际盘旋,却是怎么也理不清它的意思。子桑榆面上浮现出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惊恐, 子桑榆不禁收紧了手中的玉,心痛得无法抑制,身体在颤抖,连眼前的街道似乎都在晃动。 倒下去的那一刻,子桑榆似乎看见了那块玉发出了夺人心魄的光芒······ 第二章 意外穿越 “唔!”几不可闻的声音从子桑榆的嘴里溢出,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顿时让还未完全清醒的子桑榆打了一个灵光!她现在躺的床赫然是只有电视上才有的,镂空浮雕简约却不失华美的床榻,湖蓝的窗幔被轻轻的挂起。身上盖着的被子上无数复古的花纹,子桑榆猛地坐起身来,自己怎么会躺在这样一张床上?!这是哪? 下了床,子桑榆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那天出门随意穿上的白色长裙。裙摆隐隐可见些许黄黄的泥土。她不是在马路上晕倒了吗?为什么身上会有泥土?!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古典的房间。她现在的位置应该是这个房间的内室。前方的雕着各式花朵的门框上一条粉蓝的水晶珠帘将整个内室的都掩在了里面。 子桑榆快步掀开珠帘出了内室,还未来得及思考,便传来了木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个身着女敕绿色长裙的女子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女敕绿色···长裙?!那女子身上分明穿着是古代才有衣服?!子桑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俨然颠覆了一贯冷静的作风! 涵言一进门就看到子桑榆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站在房间中央,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雪白长裙衬得她整个人如仙女下凡般不可亵渎。惊艳之余,涵言仍不忘快步上前,“姑娘?你终于醒了!你等等···我去叫庄主过来!”说完便稍显激动的快步走了出去。留下子桑榆不解站在原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庄主?这是哪个庄?子桑榆缓缓地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慢慢的冷静下来,难道自己昏迷了很久了吗?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难道那个女子口中的庄主就是救了她的人? 还有那少女的装扮,绝对不可能是二十一世纪应该有的。难道····子桑榆突然想到了一个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可能:她发生了传说中的穿越···· 门外渐渐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应该是那位少女把她口中的庄主叫来了。子桑榆心里闪过一丝烦躁:怎么办?万一待会儿那什么庄主问她是谁怎么办?装失忆?若是说漏嘴了岂不自露马脚吗!可是这么短的时间让她怎么编出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正当子桑榆一筹莫展之际,脚步已经由远而近,门外的光线被来人完全堵死了。转头看向那位所谓的庄主。子桑榆本以为这位庄主就算不是一位古稀老人也应该是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人,没想到···· 进来的男子一身黑色的劲装,眉宇间透出一丝丝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的冷漠。褐色的眼眸没有一点波澜,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棱角分明的脸,生得当真是少有的俊美。 暗洛细细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就是墨救下来的女子?心下一阵惊诧不已,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那样的惊讶不过一瞬便消失无踪,暗洛看着子桑榆那一头异于常人的发色,和他从未见过的怪异服饰,如此来历不明的女子还是小心为妙! “姑娘…。”涵言出声打断了子桑榆的停留在暗洛身上的目光,子桑榆顿时收回打量着那位男子的视线回过神来。 “他就是你们的庄主?”这人看起来不过25岁上下,这么年轻就做了这个什么庄主倒是年轻有为! “庄主在大殿候着姑娘!请随我来”没等涵言开口,暗洛就已接下了她的话。 子桑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跟随暗洛走了出去。子桑榆不曾想如此朴素的室内外头却有一个如此大的水池,由上好的白玉石堆砌而成。水面上腾腾的冒着热气,如梦如幻。两侧以上等的青石铺成走道,本不算太大的院子安置着这么个大大的池子却丝毫不显的唐突。淡淡的雏菊清香弥漫在整个院子里,整个人似乎都沉醉了! “慢点!”子桑榆不知暗洛走得如此之快是为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快跟不上了,忍不住有些语气不好的说道,暗洛才稍稍有所察觉的放慢了脚步。不知不觉的子桑榆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些许微薄的汗珠。 “庄主,人来了。”看着面前这栋富丽堂皇的大殿,在与一路上看到的景致联系在一起,子桑榆不得不承认,这个山庄真的不简单!仅是眼前的这座大殿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建成!至于耗资,更不是她能估量的!跟着暗洛走了进去,一个人赫然坐在大殿的最上方。但见暗洛恭敬的走了过去立在他的身侧,对上那位应该就是庄主的男子的眼眸,子桑榆突然感觉一股电流瞬间传遍的全身,让她不由的轻颤! 座上的男子,一身月牙长袍,深邃的双眼好似湛蓝的大海,深不见底,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如脂如玉的皮肤没有一丝杂质,整个人似笼罩在光晕之下,熠熠生辉,好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子桑榆看那男子静静的坐在大殿之上,竟觉得他神圣的让人不忍打扰,似乎靠近他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子桑榆感觉到男子寒澈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定住,像是要将她看透了般。 即墨东隅静静的坐在大殿之上。看着殿下那个穿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服饰的女子,修长白皙的双臂全都在外。一头常人没有的特异的栗色头发,乱蓬蓬的散在身后,头上一条粉色的发带俏皮的随风轻轻的飘动。女子却毫不畏惧的上下打量着自己,眸子清澈得像是刚出生的婴孩。纤长的睫毛在透入大殿的阳光的照耀下,染上一圈五彩光晕,投射下美丽的剪影。救下她的时候没有细看她的样子,现在她就站在自己面前,细细的打量之下,她竟然长得如此倾城,美得惊心动魄。 即墨东隅微微的挑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躺在后山的泥泞中就将她带了回来。明明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留在身边不免带来一些麻烦,却还是鬼使神差把她带了回来,还把她安排在了娘亲生前的故居里,那里除了定时有打扫的人进出之外他从来都不允许再有人踏足那里,就连自己也不记得有多久不曾去那看看。不知为何那天他便将面前的女子抱回了那里,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见过她,直到今日她醒来。 即墨东隅从来没有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女子身上这么久,零汐山庄位于夕山之巅,没有一定武功造诣的人是不可能上来的!可是眼前的女子分明一点内力都没有,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山庄的后山中? “庄主可看够了?”似乎是被即墨东隅看得不太自在了,子桑榆忍不住开口道。 “哦?姑娘好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即墨东隅嘴角轻钩,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有什么话我可以坐下慢慢说吗?”子桑榆可不愿就这样站着跟他说话。 “姑娘请便。”得到了他的允许,子桑榆便在大殿左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子桑榆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凳子的边缘,心下正思忖着该怎么从那庄主的口中套出她现在所处的环境! 第三章 零汐山庄 第四章 暂住 子桑榆思考着暗洛刚刚的一番话,这里还真不是一个太平的世界。她是做了什么孽被送到了这个连史书上都没有记载的时空来了!子桑榆想来想去,再找到回家的方法钱,如今暂且呆在这里才是明智的选择吧!猛然间竟有了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 “墨,听说庄里有客人!”大殿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子桑榆侧目,看见一身着淡蓝色长袍的男子径直走了进来。 好一个魅惑众生的男子!对上那名男子的瞬间,子桑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名男子的俊美并不似即墨东隅的绝代中带着刚毅,而是一种阴柔的美。沐浴着阳光走进来的他,美中平添了一种蛊惑人心的韵味。 “大哥,你回来了。”即墨东隅看见来人,原本深邃冰冷的眼里一瞬间有些波动起来,但转瞬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眸中多了另一种异样的情绪。“这位是子桑姑娘。”即墨东隅起身指了指子桑榆说。 “我若不是刚好这时候回来怎能见到如此美人呢。”即墨轩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眼神毫不避讳的看着子桑榆,他倒回来得真是时候,不知庄中何时多了这么一名女子。随机对子桑榆说道:“在下即墨轩。”嘴边是隐不去的邪魅的笑。“不知姑娘来自何方?为何身上的着装如此富有特色?” “不过是外在的东西而已,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公子没见过也是正常不过的。”子桑榆语气微冷的说道,不知为何,面前的男子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危险。 “子桑姑娘日前受了伤在庄上静养,兴许是昏迷了太久暂时记不起事来。”暗洛的声音冷不防的冒了出来。子桑榆诧异于暗洛竟会帮他解围,朝暗洛望去,迎来的却是他比先前更加冰冷的双瞳。 “子桑姑娘昏迷了好些日子还是应当多休息才好。洛··送子桑姑娘回房休息吧!”即墨东隅瞟了子桑榆一眼,吩咐了暗洛一声。暗洛微微骇首,对子桑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子桑榆便毫不犹豫的起身准备离开。即墨东隅现在说的这句话正中了她的心思。不知为何,眼前的即墨轩给她的感觉很是让她不能平静,总觉得即墨轩华丽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无法猜透的心。 经过即墨轩身边的时候,即墨轩突然附在子桑榆耳边到:“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着摄人心魄的美。”炙热的呼吸喷在子桑榆的耳朵上,子桑榆不禁的看向他,看见他轻佻的笑。子桑榆加快脚步跟上暗洛,离开了大殿。 看着子桑榆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即墨东隅眼色暗沉。大哥附在她耳边只是一瞬间,又岂会被他漏掉。不知道即墨轩对她说了什么,他们二人,是否有关联? “还望大哥不要打子桑姑娘的主意。”即墨轩的风流他最清楚不过了,如若她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定要保她周全! “莫不是墨看上她了?”即墨轩保持着他一贯邪魅的笑问,“弟弟看上的人,做大哥的又岂会横刀夺爱呢?” “大哥就不要多想了,我只是偶然救了子桑姑娘而已,过不了几日,我就会把子桑姑娘送回她的家乡的。”即墨东隅只觉得多说无益。又深深的看了眼即墨轩,眼神愈发的深邃。眼前的即墨轩虽已是即墨东隅唯一的亲人,但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却已不可泯灭。 “既然墨都开口了,你大可放心。”即墨轩挑眉,似要看透即墨东隅般盯着他不放。 一路无话,带着深深的疑惑跟在暗洛身后,是什么让前面的男子养成了如此冷漠淡然的性子!回到房里时,那名女子还在房里打扫着。 “这位是庄主的贴身丫鬟,涵言。在庄上的这几日暂且由她来照顾姑娘,有什么不尽之处请海涵。望姑娘身体无碍后,尽快告知家址。”暗洛对子桑榆说完便转向了涵言,“姑娘身子需要好好调理,好生照顾。” “是,姑娘就交给我吧。”涵言应和道。 “庄主还有事需要在下,在下就先告退了,姑娘可以歇着了。”说完朝涵言递了一个眼色,随即向门外走去。涵言亦是抬脚跟了出去。 只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涵言便再次踏入房中,想来是暗洛已经离开了。 “姑娘可是要休息了?”涵言走到子桑榆身边关切的问。 “我都睡了半个月了,哪能再睡!”子桑榆不禁失笑,有些无语的对涵言说道,既然现在无事,子桑榆便要拉着涵言坐下来多了解这里的情况。 “这怎么可以,奴婢是不可以和姑娘同坐的!”涵言挣月兑了子桑榆的手,脸上的慌张丝毫不加掩饰的站了起来。 “你们庄主不在,这里便没有奴仆之分,我好像忘了很多东西!涵言告诉我一些关于这里的事吧?看我能不能想起来一点?”说着子桑榆又伸手拉了拉涵言,她也不好再推月兑,便僵硬的坐在了子桑榆的旁边。 听完了涵言的一番描述,子桑榆总算对这个时空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目前正在纷争中的四国:钥国、胄国、曦国、锍国当中,曦国明显占有优势,曦国所处零汐山庄北面,地势进可攻退可守,国君也是当下难得的明主。而处于劣势的是胄国,胄国正值先皇驾崩,继位的新皇才刚过了弱冠之年,外姓争相揽大权,全国一片动荡,内战硝烟弥漫。而东面和南面的钥国和锍国,正处在不灭不立的局势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涵言在说带锍国的时候,特地加重的语气。让子桑榆突然想起了在大殿之上,好像暗洛也有些轻微的加重锍国这两个字眼。心下一阵疑惑不已。 零汐山庄的来头倒是不小!上一任庄主即墨毓竟是武林盟主!可是毓庄主不到五十岁就辞世了。据涵言说,毓庄主本来身体是十分硬朗的,武林盟主可不是浪得虚名!可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一病不起,病因却怎么也找不到。此后毓庄主不到一个月就离开了人世。 原来即墨东隅和即墨轩并非一个母亲所生,即墨轩是毓庄主的正妻所生,而即墨东隅只是毓庄主的一个侧室所生,在毓庄主死后不久也离开了。 对于毓庄主为什么没有把庄主的位置传给长子,涵言并没有对子桑榆提及。只是说即墨东隅从小就十分优秀,很让人省心。毓庄主十分的喜爱即墨东隅这个儿子。不知道是不是子桑榆的错觉,她总觉得涵言似乎有意回避了即墨东隅的小时候。 夜黑风高,一个女敕绿色的身影闪身进入了一间屋内。 “庄主。”少女恭敬的对着面前的男子颔首。 “她可有什么动静?”男子没有过多表情的脸上一片冰冷,眼睛闪过一丝冷戾。 “姑娘已经歇下了,奴婢在门外观察了许久,并未见姑娘出来。想必是已经睡下了。”涵言说着,脑海里闪过子桑榆那绝世的容颜和明净的笑脸,想起涵言那会儿把她叫至门外,告诉她姑娘有可能是锍国的派来的奸细,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和“细作”二字联系在一起。虽然她的着装和发色的确有异于常人,但涵言却相信她不会是敌人。 “她有问过你什么吗?”即墨东隅冷冷的问,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当下又想起子桑这个姓氏,心里冷笑不断。 “姑娘似乎是失忆了,对这里的情况没有一丝的了解。庄主,属下觉得姑娘倒是不像···”涵言有些犹豫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言!做你份内的事就好了!其他的,休要多说!”立在一边的暗洛沉声说道。即墨东隅突然冷笑,这名女子倒是好本事,相处不过一日便能让涵言替她说话。 “都下去吧。此事还有待观察”即墨东隅摆了摆手,两人便立即消失在了房里。屋内寂静的可怕,即墨东隅手一挥,掌起的灯瞬间熄灭。黑暗中的他,湛蓝的双瞳失去了焦点。又是一个漫无边际的黑夜,即墨东隅似有似无的一声叹息。 窗外投射进几束月光,照在他身后的巨幅画卷上,画上的女子身着素雅的云纹绉纱袍,外披如意云纹衫,称得她人如玉,肤如脂,弯弯的柳叶眉,淡蓝的眼睛衬出女子的不凡,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娘····”即墨东隅忍不住对着画呢喃道,声音恍若隔世。 次日 “姑娘起来了吗?”听见门外“扣扣”的敲门声,子桑榆睁开朦胧的双眼。“恩!” 听到子桑榆的声音,涵言手上拿着一套衣裙走了进来,门外还候着一位丫鬟。 “姑娘,这是庄主为姑娘准备的衣服。一会儿奴婢为姑娘准备沐浴。”涵言并没有走进内室,而是恭敬的站在帷帐外等候。 “涵言以后在我面前便不用自称奴婢了!”她可是从21世纪来的,好端端的一个女生在她面前奴婢长奴婢短的,而且还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真是有些折煞她了。封建的社会,女子被禁锢的思想,想到这些子桑榆的脑袋就“嗡”的乱成一团! 迅速翻身下床,子桑榆掀开帷帐走了出去。被涵言这么一说,她才意思到自己真的很久没洗澡了,身上还穿着昏迷了十几天的衣服,不禁下意思的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异味倒是没有,可是就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毕竟大半个月没洗澡了。 “这···不好吧”放下手中的衣物,涵言吞吞吐吐的说。 “我不是你的主子,以后叫我小桑便好!” “这,恩,小桑···”片刻之后,涵言犹豫着答应了子桑榆的要求。 第九章 隐瞒 即墨东隅回到书房之时,独孤祈就看出了他脸上少有的疲惫!独孤祈心里暗自思忖,这子桑姑娘莫不是患了什么急症!竟然让从不喜形于色的墨面露为难的神色! “墨!子桑姑娘可有事?”独孤祈兀地想起昨日在大殿子桑榆明镜的笑脸,心里莫名的一紧! “她···心疾发作!”即墨东隅轻轻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独孤祈微微的一愣,她竟然患有心疾,这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祈的宫里可有···云莲!”沉默半响,即墨东隅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声。即使心里清楚不该跟朝廷扯上关系,但一想到子桑榆心疾发作之时的痛苦挣扎,他的心里却是不忍!娘亲去世之后自己何曾这样过? “荆棘山云莲!墨,并非我不愿帮忙,而是宫中确没有此物!”那云莲可是圣洁之物,岂是皇宫那种污浊的地方能有的! 即使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即墨东隅真的听到仍不由得蹙眉!难道真得要去荆棘山寻找云莲不成?现在她身份尚且不明,自己何必对她的如此挂怀!庄中上上下下的人,岂可以轻易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断送了性命。 子桑榆幽幽醒来的时候,已近日落之时。突然想起早上心口的疼痛,一阵后怕!胸口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疼。蓦地又想起了晕去前脑袋里一直回荡着的那句话,当下便一阵疑惑不已!早上因为心口的疼痛,并未多加揣摩这句话就晕了过去。现下仔细想想,那不过是一句古语罢了!自己何时如此经不起世事! “小桑!你醒了!”涵言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汁走了进来,声音带着几不可闻的欣喜!走到子桑榆床边,将手里的碗递给了她。“这是庄主命我给你熬下的月尾参,极是珍贵,快些喝了吧!” 碗里的汤汁散发出浓浓的药味,子桑榆不禁皱眉道:“我怎么了?如何要服用如此珍贵的东西?” “庄主已为你号过脉象,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才导致晕厥,喝下这药压压惊便无事了!”涵言的一席话本就说得颇有些闪烁其辞之态,加之望见她脸上的躲闪之意,子桑榆心下更加疑惑不已!难不成此前的心痛根本不似涵言说得那么简单?子桑榆想起早时的那种疼痛,确实诡异!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何以因为一句古语气急攻心而至此。回想起在现代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一向没有过什么毛病。 想到现代,突然一幕幕熟悉的场景浮现在子桑榆的脑海里··· “桑儿,吃吧!”那天母亲一如既往的拿着两片药片要她服下,一如既往的说是补身体的药,兴许是十几年来一直如此子桑榆早已习惯便不加过问的咽下。十四岁那年子桑榆向家里提出要学习跆拳道,当时母亲在听了她的话后霎时脸就变得铁青,就连一向没有脸色的父亲也冷着张脸不发一言。子桑榆只当作他们不想她吃苦,他们终是执拗不过她,万般叮嘱之后还是让她去了。 这些熟悉的场景回荡在子桑榆的脑子里,再与早时的疼痛联系起来,子桑榆猛地意识到,自己有顽症!如若不是,为何每月都要服药?从小父亲母亲从来不让她受半点刺激。而到了这里之后已然没有现代的药物可以服用,早时竟就心口泛疼了!难怪母亲强烈不让她学习跆拳道也是怕她病发吗?子桑榆惨淡的一笑····好像自小就没有参加过学校的体检,一向都是由母亲亲自带至医院检查!美其名曰:“要妈妈亲自看见,这样才放心!” “小桑,你怎么了?快把药喝了好么?凉了会很苦的!”被凉在一边许久的涵言中忍不住打断了子桑榆的沉思。 “涵言,你老实告诉我!我得的可是什么疑难杂症?” 看着子桑榆沉思了良久,涵言心里一阵忐忑。从进门起心里一个劲的祈祷,千万不要被子桑榆发现了什么端倪。莫说庄主吩咐过先不要告诉子桑榆她患有心疾,就是庄主没有吩咐,自己也会不忍心告诉她这么个残忍的事实!在子桑榆不加避讳的问出心里的疑问的时候,涵言就知道自己的不安太过明显,当下更加的懊恼不已,何时自己怎么不加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涵言一时竟踌躇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一方面想着着这心疾子桑榆本就有知情权,一方面又惦记着庄主的吩咐,一时间为难的哑口无言。 “是庄主吩咐你不要说的么?这是我的病,我应该知情的不是么?涵言就说了罢!”子桑榆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说道,竟似已意识到了病症的严重性。 “小桑···”涵言有些无奈的唤了声子桑榆,言语间颇有些隐忍的痛惜。 “是心疾···” 此刻子桑榆并未细探从门外传来的突如其来的声音,只有“心疾”二字久久盘旋于她的耳际···心疾!心脏病!父亲母亲····你们何其残忍,竟苦苦瞒了我二十年。 “子桑姑娘还是先把药服下吧!”即墨东隅从门外进来,子桑榆接下涵言手中的瓷碗伸到她面前,涵言见状便退了下去。 子桑榆并未说话,结果即墨东隅手里的瓷碗,苦涩漫延在唇齿之间,竟有些想要淌下泪来。兀地一盘蜜饯出现在她的面前,子桑榆拾起一块投入口中,方才的苦涩才逐渐有所消散。 即墨东隅竟也没有再发一言,只径直坐到了她身边。子桑榆却已无暇顾及他,心情的渐渐的平复,嘴角勾起一丝讥讽,原来她这么怕死! “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嗯?”许久之后,即墨东隅仍是静的仿佛不存在般坐在子桑榆的旁边,弥漫在他周身的凝重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只等他自己开口罢了,子桑榆没想到他竟吝啬的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三年,子桑姑娘至多还能再活三年!”即墨东隅略带无奈的声音响起,顿了一下之后继续道:“如若不受太大的刺激,配以云莲···子桑姑娘的寿命还是有可能延长的!”这似子桑榆第一次听即墨东隅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转头看向他,近距离之下他俊朗的面庞让子桑榆心里一阵悸动! 思及午膳之时他那些冰冷的问话,子桑榆冷笑道:“庄主莫不是在可怜我?!” 子桑榆盯着即墨东隅不曾放过他脸上微妙的神情,满意的发现在她问出那句话后,果不其然看到了即墨东隅脸上泛出了错愕之色。仅是一瞬便已恢复了原样,双眸与子桑榆对视半响,眼里竟已不再冷漠一片,似有怜惜,似有惊叹··· “子桑姑娘莫要如此,本主又岂会可怜于你!”望见子桑榆嘴角残留的冷笑,即墨东隅心里竟荡起了一丝涟漪。兴许是午时的逼问让她寒了心罢!这下倒好,她竟已对自己生了排斥之意!是否是知道她患有心疾后,自己就放下对她的戒备了? 不知怎的,听到即墨东隅的话,本还极是悲凉的心竟生出了些许的暖意,但愿他的逼问都只是无心之过。但见子桑榆渐渐隐去嘴角的冷笑,取而代之的是散不去的惆怅! “一日不曾进食,有些饿了!”子桑榆颇有些尴尬的开了口,即墨东隅却似已意料到,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涵言走时本主已让她备下了!” 即墨东隅的细心让子桑榆有些感动,突然张口说道:“庄主以后便叫我桑儿吧,毕竟已经在庄上住了这么些时日了,子桑姑娘的称谓倒是生分了许多!”子桑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她隐隐想起第一次见到即墨东隅的时候,告知他自己的名字时候即墨东隅那毫无意识的唤她桑儿,那一句桑儿便不知何时刻在了她的心里。 “既然如此,桑儿以后便叫我墨吧!这庄主的称呼怕是也不必子桑姑娘熟络多少。”即墨东隅的声音兀地有些柔和,不再自称本主,富有磁性的声音萦绕在子桑榆的耳畔,心底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似被触动了般荡起一阵又一阵涟漪。墨···墨··· 第十章 初出零汐山庄 昨晚即墨东隅竟留在了悠然居用膳,子桑榆想着他应该已是解除了对自己的戒备了罢!思量了许久,子桑榆却不知是否应该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他?毕竟是古人,真的能接受得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事吗?思及即墨东隅昨晚少见的柔和的脸,子桑榆不禁痴痴的勾起了唇角···· “小桑!”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子桑榆将沉思中拉了出来,面上一热,子桑榆有些恼怒的瞪着自门外进来的始作俑者!但见涵言一如既往的端着洗漱用水置在外室。人已然到了她跟前! “涵言以后莫要如此悄无声息的进来了!这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子桑榆面上的红潮尚未褪去,对着涵言娇嗔道。 “涵言不知小嗓何时变得如此胆小呀!”但闻涵言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调侃道,又引起了子桑榆一阵怒视,涵言感觉到子桑榆似乎自昨天起庄主不再对她有那么多猜疑,人也变得开朗了一些。 子桑榆佯装生气不再理会她,径直走出内室准备自己梳洗。却不及她捧起水,涵言便已到了她的身后。并没有先为她洗簌。而是将她按在了镜子前。子桑榆微微一愣神,望着镜子轻抚上这张熟悉的脸,好像到这里之后就没有再好好看过自己的脸,来这已有一段时间了罢,这脸好似越发的娇艳了。子桑榆心下竟有些隐隐的不安…。 “小桑比来时愈发的动人了!今日可是花锦节,昨天早上本就要告诉你的,却不想···”许是怕子桑榆会难过,涵言突然住了口,透过镜子子桑榆的涵言似无奈的打理着她的头发。 “花锦节?何为花锦节?”沉默了许久,子桑榆想起涵言说今日乃是花锦节,古代的节日,不知道会怎样的有趣!又有什么特别之处!涵言眼底已恢复了平静,想必已是料到子桑榆不知这花锦节,并未因为她的问话而诧异,娓娓道来:“这花锦节,顾名思义,乃花之盛会!每年春季百花盛开之时举办,初时花锦节不过是一些喜花之人谈论花道的小小宴会。此后不少文人雅客也参与其中,花锦节便逐渐发展为每年一次文人雅客聚首的盛会。来参加花锦节之人不是非富即贵,即是才思敏捷,文采超尘月兑俗之人,皆是一等一的江郎才俊!自然,不少单身女子也会趁着花锦节为自己觅得一良人。” 子桑榆听完涵言的话,想来这花锦节在这儿人的眼中必是很重要的!竟还有发展成为相亲盛会的趋势! “所以我是可以出去外面看看了吗?”子桑榆的声音里带着几不可闻的期待,来着这么久了竟都不曾看过这古代的街市,遗憾总是会有的! “那是自然,不过,小桑此时未加修饰已如此让人不能直视,若是再装扮上一番,恐怕那百花都要黯然失色了罢!”听到涵言肯定的回答,子桑榆心里又是一阵欣喜不已,总算有机会可以出去走走了!让百花失色么,她何时具有那样的能力了! “涵言莫要再取笑我了!” 涵言但笑不语,只一会儿便有不少的丫鬟托着盘子走了进来。子桑榆侧目,这才发现托盘上竟大大小小的摆满了发簪头钗,个个都极尽奢华。子桑榆起身走到候在尾端的一名丫鬟身旁,不同于其他的丫鬟,她的手上托着的是一套衣裳。虽未能将整件衣裳的模样看进眼里,但那雪白得不带一丝杂色的料子一看便知定是价值不菲! “平日里小桑总喜欢披散着头发,庄主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发簪,便多备下了些,让你自己选择!”猛地即墨东隅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又蹦入子桑榆的脑海,面前这些都是他为她备下的?原来他还有这么心细的时候!脸上不由地浮上一丝浅笑。 看着这些大大小小各有千秋的发饰,一时间竟不知该选什么哪个!思虑间,余光憋见一个青碧色的翡翠玉簪,子桑榆当下便伸手拿来细细的观察起来! “小桑可是喜欢这绿雪含芳簪?”涵言在一旁问道。 “绿雪含芳簪!簪子美,这名更美!” “这绿雪含芳簪乃是用一整只翡翠经精细的雕刻而成,玲珑剔透,再配以珊瑚水晶镶嵌其上,人间少有!”经涵言这么一解释,子桑榆倒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簪子了。 不得不说,这枚簪子真真的美得让人无法逼视!目光可以很轻易的透过透澈的簪子,簪头镶嵌着妃色珊瑚水晶,沉静中透着张扬。 见子桑榆站在原地半日没有动静,涵言一个上前拉过子桑榆重新坐回铜镜前,为她细细的绾起了发。 涵言的动作虽然娴熟,但这繁琐的发髻着实花了涵言不少的时间,期间有几次子桑榆竟开始有点昏昏欲睡起来!涵言满脸笑意的看着子桑榆蒙胧胧的双眼,当真是美得逼人! 已是许久之后,涵言终于一拍手掌,宣布大功告成。子桑榆睁开朦胧的双眼,望见铜镜里的人儿,一个灵光猛地清醒了过来来!但见铜镜里的人,略施粉黛,美眸半睁,樱唇已没了装扮前的苍白,绾着轻尘的发髻,发上稀稀零零的点缀着洁白的珍珠,竟也不至于太过奢华,华丽中却不失淡雅,再加之子桑榆的头发本就是栗色的,更加衬得整个发髻美得出尘。那枚绿雪含芳簪更似点睛之笔,与其下的紫玉耳坠遥相辉映!果真应了那句“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 “这样子出去,怕是会不方便!还是卸了吧!”看着镜中如此出尘的人,子桑榆到了嘴边的话竟满满的担心不已,她甚是不喜如此张扬的打扮! “小桑莫要如此!这天出现在花锦盛会上的人哪个不是盛装打扮!我心知小桑必是不喜那过于奢华的装扮,才为你绾了这涵烟芙蓉髻!也只有你才衬得起这清雅的发髻。”涵言缓慢的说道,到了最后那几句时,言辞间带着些许的落寞。子桑榆一时间竟不知涵言的话是为何意。子桑榆却不为所动,自己动手准备要将盘起的发髻松散开来。子桑榆向来是一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涵言见状,便乖乖的帮子桑榆把发髻卸了。万千青丝倾泻而下,原本的装饰尽数卸下,只余最初子桑榆看中的绿雪含芳簪点缀于发间。子桑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涵言的帮助下,子桑榆已然换好了那件雪白的素袖碧纱裙,竟不知这纱裙竟如此的合身!料子很是柔软的贴合着身子,曳地的长裙恰好掩住了脚踝。 涵言愣愣的看着眼前身着素袖碧纱裙的子桑榆,心里猛地涌起千丝万缕情绪!眼前的女子如若不是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跟前,恐怕自己当着会以为那只是画中九天而下的仙女吧! 子桑榆笑意盈盈的看着出神的涵言,心下也是一阵无奈,自己真有如此本事,竟让身为女子的涵言也不禁盯着自己愣神?!失笑着在涵言眼前挥了挥手,这才使涵言回过神来。 “庄主还在大殿等着你用膳呢!快随我去吧!”晃过神来的涵言方才想起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庄主想是已经在大殿等得有些时候了!忙带着子桑榆向大殿走去! 当子桑榆和涵言到达大殿之上时,空气恍若凝结了般,在场的四个男子都似摒住了呼吸,目光由始至终追随着已款款步入大殿的子桑榆。那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儿啊!来人精致的脸上略施粉黛,未盘起的青丝散落肩头自有一番韵味,身着雪色纱裙,这一切的一切似都是为子桑榆量身定做的般,竟让子桑榆看起来如此的高雅动人!美得令人窒息! 这是即墨东隅第一次见子桑榆稍作修饰之后的样子,仅是这样丝毫不起眼的妆容便已把她笼罩的如此明艳动人!果真不敢想象如若盛装打扮之后的她,会是怎样的倾国倾城!此刻即墨东隅往日里仅存有冷漠的目光中竟隐隐的泛出了温柔! “咳咳···”强迫着自己把视线从子桑榆身上离开,即墨东隅有些不悦的看着大殿之下的二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子桑榆发愣,有些不悦的轻蹙起眉低声咳着。 即墨东隅的声音突兀的自大殿之上响起,二人如梦初醒般晃过神来,对视一眼脸上皆是少有的尴尬之色。 子桑榆自即墨东隅进入她的视线的那一刻起,心下便开始隐隐的有些紧张起来!但见大殿之上的即墨东隅子在看见自己的一刹那有瞬间的失神,差点要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样一个冷清的人竟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小桑果真比那天上的仙女还要美上万分!”坐于一旁的即墨轩嘴角轻微的勾起,露出一丝诡魅的笑容,望着子桑榆轻声说道。 听到即墨轩的话,子桑榆饶有趣味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略带调侃的问道:“哦?莫不是轩大哥见过那仙女?!” “仙女自是没见过!但今日见了小桑如此模样,那仙女必是不能跟小桑相提并论!” “那可真是要谢谢你的抬举了!小桑真是受宠若惊!”子桑榆的声音平静的像是一汪春水,即墨轩的话并没有激起丝毫的波澜。 “大哥莫要再取笑桑儿了!用膳吧!”即墨东隅鄙夷的看着面前交谈甚欢的两人,他何时和桑儿如此熟络了! 另一旁沉默许久的独孤祈已尽量使自己清醒过来!面对着如此绝世的佳人,他怎会不动心!这世间能把美发挥到如此极致的人怕是只有面前这一人了罢!没想到这次来零汐山庄竟让自己遇到瑰宝·· 立在即墨东隅一旁的暗洛已然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作为一个只为保护即墨东隅而活的人,从子桑榆进入大殿起就不该有片刻的失神,一刻的掉以轻心都是致命的!即使眼前的女子再美,即使庄主已经有些卸下了对她的防备,他也仍然不能忘了她的嘱托!时时刻刻都不能对身边来历不明的人赋予信任! 今日的用膳子桑榆被即墨东隅唤着坐到了他的身边,想起刚进入大殿三人那稍显呆滞的神情,子桑榆莫名的觉得心情大好,忍不住想要轻笑出声!即墨东隅终究没让自己失望,并未沉溺在她今日的样貌当中!那样的眼神,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可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暗洛由始至终竟都保持的一脸冷酷的神情!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眼里的决然之色贯穿始末。到底是什么,竟让他养成了如此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沉着冷静之气! 独孤祈似不存在般,竟未说一句话,子桑榆在触及他的目光的一瞬间,发现他眼里的温柔较比之前更甚!即墨东隅含笑的看着子桑榆一口一口的扒着饭,那一笑,恍若世间的所有都已黯然失色,那该是怎么样的美轮美奂的笑容!这当真是子桑榆第一次见到即墨东隅真正意义上的笑!竟使得她有些自惭形秽! “桑儿今日真的很美!”即墨东隅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子桑榆耳边喃喃道,子桑榆轻笑着,这当真还是那个沉静淡漠的即墨东隅么!怎么今日竟破天荒的夸她一道,倒真让她有些意外! “听涵言说,但凡参与花锦节之人,皆是盛装打扮,如若我不稍加修饰岂不让你零汐山庄失了面子!”隐去嘴角的笑意,子桑榆无不调侃的说道。 “今日你我···皆是普通的公子小姐而已!”听了即墨东隅的话,子桑榆并未感到太大的意外,想是零汐山庄来头太大,这样明目张胆怕是不妥罢!当下也没有继续追问。 “墨可不是忘了食不言,寝不语了?”独孤祈的声音十分突兀的插了进来,子桑榆抬眸,望见他一脸的笑意,只道他是皇宫中人自然忘不了宫中那些繁琐的规矩!随即对他报以一丝了然的微笑,但见他目光有着半刻的呆滞,对他说道:“我与墨不过是闲话家常,何来那么多的规矩!”独孤祈连自己也不知为何见子桑榆与即墨东隅聊得甚欢,猛然间话已至嘴边月兑口而出。 “倒是我拘谨了!子桑说得是!”但闻独孤祈已然去掉了姑娘二字,听起来倒也不至于唐突,子桑榆便也由他去了。 天色渐渐转暗之时,子桑榆一行六人便以准备动身前往花锦节的举办之地——临州,临州乃位于零汐山山脚,天色渐渐转暗之时,子桑榆一行六人便以准备动身前往花锦节的举办之地——临州,临州乃位于零汐山山脚不远处,虽相离不远,但是偏生得零汐山庄不在一国境内,而临州却同属四个国家的管辖地之内,倒是新奇!但这个临州城却又不受四国中的任何一个国家的管制。但见临州城内,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竟不比那些受到管辖的城镇差!临州便是那花锦节的发源地,这日,临州城内,乃是一年之中最为热闹非凡的一天,名门贵胄,富家小姐处处可见,且多是从不同的国家慕名而来!同属四个国家的管辖地之内,却又不受四国中的任何一个国家的管制。但临州城内,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竟不比那些收到管辖的城镇差!临州便是那花锦节的发源地,这日,临州城内,乃是一年之中最为热闹非凡的一天,名门贵胄,富家小姐处处可见,且多是从不同的国家慕名而来! 临下山之际,即墨东隅拿了一粒药丸让子桑榆服下,道是零汐山庄位高地寒,如若没有内功护体,常人根本无法抵制那蚀骨的严寒!初时子桑榆只当他把话说得太过玄乎,到了下山之时才发现这零汐山庄当真处于零汐山山巅。往下望去竟是白茫茫的一片,兴许是有那药丸的护体,子桑榆才不至于感受到那暗涌的寒气!也不知那零汐山庄是如何能建造得那般温暖如春,简直就是巧夺天工之作! “桑儿,得罪了!”但闻即墨东隅在子桑榆耳边轻声说道,尚未回过神来,整个人便已腾空而起,俨然已经被即墨东隅拦腰横抱在了怀里!抬眸竟看见墨的侧脸有些微微的泛红,想是那句“男女授受不亲”已在他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了吧!这亦是子桑榆第一次被男子抱在怀里,却恍恍惚间并不排斥这样的接触… 第十一章 花锦节 迎面的暖意袭来,双脚已然轻轻的着地。子桑榆不曾想这零汐山地势竟如此进退有度,下山之路表面上看似荆棘横生,但熟悉之人却能轻易的避开障碍,若是陌生之人到此,想是没有那么轻易能贯穿其中!原来涵言的武功也是如此的高超,但见她今日一身银红色衣裙,当真应了那句人比桃花胜三分。下山之时,涵言和暗洛二人于前方探路,涵言恍若蝴蝶般飘飘然,进退自如。在悠然居时子桑榆曾就一度疑惑为何她步行从来不会发出一丁点声响,今日可算明白了! 临州并非位于零汐山正山脚之下,但似已能感受到今日临州城内那繁华的景象。只道是沿途看看风景,子桑榆并未雇马车,而是一路步行至临州,路上倒也是欢声笑语不断。 只一会儿,便一望见了前方的临州城门。遥遥望去,但见临州城内红彤彤的一片,灯火繁荣,隐隐的有花香扑面而来,又似能听见城内百姓的喝彩欢呼,就连城外的气氛也深受感染! 待到进了城内,眼前的景象着实让子桑榆有些目不暇接之感!甚是宽敞的大道,竟与现代的高速公路有些相似。两旁倒是同电视上看到的一样,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位。让子桑榆惊奇的是每个摊位之上都挂有一盏火红的灯笼,倒有些像现代的元宵节!难怪乎彼时在城外望见城内红彤彤的一片! 子桑榆见即墨东隅静静的在她旁边伴她而行,眼神淡似无一丝波澜,莫不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已然提不起他的兴趣了?当下便道出自己的疑问:“墨,不知这灯笼为何意?” 即墨东隅似没有料到子桑榆会突然发问,一刻的失神,随即对子桑榆抿嘴笑道:“桑儿有所不知,这花锦节举办之日,乃百花最为繁盛的一日,自然是一年之中最春意黯然的一日!这天百姓们都会挂上一支火红的灯笼以期盼整年都如今日这般美好!”子桑榆看着他的微笑,当真是不笑则以,一笑万物皆失色啊! “小桑竟连这个都不知?这风俗已延续上百年之久,小桑不知还真是让人费解啊!”猛地从身后传来即墨轩的声音,子桑榆心中一惊,原以为即墨东隅的失神是未料及她会问话,竟不想还有这层原因!不知他如何做想?子桑榆当下便偷偷的向即墨东隅的方向撇了两眼,始料未及的发现他的目光竟也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见子桑榆偷瞥的目光,笑容加深,泛出些许的柔和,仿佛还带着一丝宠溺,子桑榆顿时一阵窘迫不已··· 兀地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即墨轩,后者却只是自顾自的摇晃着折扇,完全无视子桑榆要吃人的目光,子桑榆恼道:“延续上百年又怎了?我不知又何妨!” “哈哈···好一个不知又何妨!也罢!小桑本就是一个秘,这脑袋里装的确实应当与众不同才是!”即墨轩的话像颗定时炸弹般在子桑榆的耳边炸开,他可是话里有话?什么叫她本身就是一个谜? “还是快些走吧,想那花锦会也快要开始了罢!不知今年又会多出几个俊杰!”一旁沉默许久的独孤祈突然开口说道,口气虽是一贯的如沐春风,但细听之下颇有些催促之意。子桑榆不禁莞尔,肯定是在那个吃人的皇宫里给闷坏了! 想必是花锦节的缘故,城中来来往往的百姓十分的多。子桑榆本就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奈何她如何低调,旁边三人的光华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一行人仿佛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的焦点,有羡慕,有惊艳,有嫉妒。子桑榆当下一阵无奈,那三人无论站到哪怕都是这般情形吧!子桑榆望见那些毫不避讳盯着他露出似发现猎物的目光的男子,他的心竟又有些隐隐的不安。 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之下,六人终于到了花锦会的举办地。素雅的亭子周围已是围满了人,在亭子的后方是一往碧绿的湖水,月光之下波光粼粼很是美丽!越是靠近亭子花香便越是浓郁起来,但见亭子的四周摆满了争相斗艳的花朵,许多都是子桑榆说不出名字的珍贵品种,这举办花锦会的人必是富甲一方! 亭子中隐隐传来众人的喝彩声,前方的人已然把前进的路堵得水泄不通。子桑榆不禁皱眉,这样怕是没那么容易进去了!正当子桑榆一筹莫展之际,暗洛已然只身上前,全身透出一股冷彻心扉的气息,让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果然还沉溺在亭子里的景象的人皆似约好了般看向六人这边。 待到看清来人,众人似被下了蛊般,竟都纷纷退向两侧,让出一条让六人通过的小道。 正当众人正为一位翩翩佳公子对得一副好联之时,只觉得自后方传来一阵莫名的寒气。众人讪讪的转过身,皆是不由得一愣。 那为首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五官俊美,目光似与生俱来的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那寒冷的气息便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向那男子身后望去,更是一惊!一名女子身着雪白的素袖碧纱裙,绝美轻尘,五官美丽得不可方物,怪异却又不显唐突的栗色发丝与她完美的贴合,灵动的双眸充满了喜悦,世间当真有如此摄人心魄的美! 再便是那女子身边的长袍男子,众人此时的目光已然全部都转移到了那男子的身上。但见那男子一脸神色淡然,一头墨发半数仅用一条淡紫色的发带束在头顶,其余的皆披散在肩头。一身白衣更衬得他整个人的高贵得不可侵犯。湛蓝的双眼如碧海蓝天般,纤尘不染。那不掺杂一丝凡尘之气的男子,恍若绝世而立! 另两名男子一个魅惑好似女子般娇媚,一个浑身散发出柔和的气质。众人回过神之际竟都怀着满满的期待,虽说这花锦会每年不乏出尘之人,但像面前几人这般仅是外表就已让人折服的实属罕见!今年的花锦会定然十分精彩!就那白衣女子身旁一似婢女的绿衣女子也生得明眸皓齿,当下众人的心思皆是在猜测几人的身份。要想结识才子佳人,这花锦会当真是一个好地方! 子桑榆似又无奈的一笑,侧目但见即墨东隅认识满脸的无所谓,并未受周围人的反应的影响,心里暗叹,这人倒是被人崇拜惯了。六人很快便已步入亭中,见那亭子靠近河边的一侧摆着一个大大的屏风,隐隐约约的望见屏风内似放着张软塌,有人卧与其上。似见又有人到来,人已微微坐起身来。 亭中早已聚集了不少的江郎才俊,一眼望去,皆是清一色的俊俏非凡,个个生得一副好皮囊。子桑榆暗暗称奇,这临州城并不苟于世俗女子足不出户的习性,不说在站在亭子之外的老百姓中有不少女子的身影,这亭子之中也不乏容貌出落得闭月羞花的大家小姐。亭子很大,似为这花锦会特地建造而成,亭内人虽多,却丝毫不显得拥挤,浓郁的花香弥漫在四周。 亭内的人察觉到周围人群的异动,皆从谈话中抬起头来,望见六人,微微一愣,随即便不动神色的恢复原样。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 “来者便是客,各位请坐。”但闻一道声音自屏风后面传来,声线柔和似女子。这亭内布了雅座,自然是有才学有胆识的人才会进来就做,而围观的人都很自觉的只在亭子的外围观看。 突然自左手传来一阵暖意,子桑榆回眸,竟发现即墨东隅轻轻的抓着她的手拉着她往一张尚且空着的桌子走去。子桑榆面上一热,竟半响做不出反应。待到在桌边坐下即墨东隅松开她的手才回过神来。见他脸上仍是清冷一片,对他报以一笑,匆匆转过头去。 入座的只有子桑榆,即墨东隅,即墨轩,独孤祈四人,涵言静静的立在子桑榆身后,而暗洛则面色暗沉的立在即墨东隅身后。 “这风谨还是一贯如此!”独孤祈淡淡说道。 听了独孤祈略带失望的话子桑榆不禁好奇的问道:“风谨是谁?一贯如此是?” “这花锦会便是由风家始创,由风谨接手后更是空前的盛大,可他却从来不曾露面,每年都这般隐于屏风之后,但他的才情却不是一般人所能匹敌的,每年他出的对联皆是绝句,无一人对出。待到来年他才会公布下联,这已是不成文的规矩。他更是吹得一手好萧,本想第一次来这花锦会兴许能见见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谨,看来不是那么容易!”独孤祈的话似找到知音般带着少许的激动。 听了独孤祈,子桑榆倒是对那风谨来了兴趣,那个风谨倒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竟能得到独孤祈这般优秀的男子如此高的评价! “那与墨比起来呢?哪个比较厉害?”子桑榆自涵言口中得知,即墨东隅也有着一把不离身的萧,不知哪来的兴趣,话已至嘴边月兑口而出。但见即墨东隅微微一挑眉,道:“桑儿觉得呢?” “我可不知,墨的才学我未曾见识过,萧也未曾听过!不过祈大哥对风公子有如此高的评价倒真是难说!” “虽说风谨才学非凡,我也确实未曾见识过,但要和墨比起来,我相信必是墨更是一筹!子桑莫要小瞧了墨!”独孤祈在一旁插话进来,他竟对即墨东隅如此有信心么?子桑榆觉得倒真是自己有些小瞧即墨东隅了! “箫而已,回庄之后,我给你吹便是!”即墨东隅的话让子桑榆始料未及,不曾想到他竟会这样说,心下一喜。“倒是桑儿,许久不见你吹奏那只口琴了!”他竟然还记得口琴,子桑榆的胸口莫名的一紧! “回庄以后,我也给你吹便是!”学的他的口气,子桑榆有模有样的说道。但见他眼里的千年寒冰竟有些融化的趋势! 这时对面一男子站起身来,环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定格在六人身上,那名男子身着玄色长袍,面如冠玉,腰间配有一块墨玉,一看便知此人非富即贵,但却没有一丝大户人家的骄奢,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随即对着众人道:“在下有一联,望在场的各位不吝赐教!”停顿片刻,“三春风拂青桑叶。” 上联一出,人群之中有些微微的躁动起来,暗暗赞叹此联的妙处,联中即带有此时的季节,又带着扶桑的名字,正好与花锦会的主题巧妙的契合,看来这花锦会真是人才济济! 子桑榆并未有对下联的打算,对她来说,对出下联并非难事,但不知怎的,她却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多说一句话。 “九夏雨肥赤槿花。”亭中沉寂良久不曾有人对出下联,兀地,亭中响起即墨东隅的低吟。声音虽微,仍旧掷地有声,极快的传入众人的耳中。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叹不已。即墨东隅能对出下联也在子桑榆的意料中,独孤祈说即墨东隅比风谨还厉害,那这上联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一丁点的难度都没有!这下联对得很完美,众人更是用看待神一般的眼光望着即墨东隅久久不离。 “好联!在下受教!敬兄台一杯!”那玄衣男子手执酒杯对着即墨东隅一拱手,仰头一饮而尽。 即墨东隅并未多发一语,似刚才的那下联不是他对出的般,仍旧坐在椅子上。子桑榆见此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还不错!”见他微微勾起嘴角,似很满意子桑榆的反应,对她说道:“待会儿也让我看看桑儿的本事如何?” “这有何难!”对对子而已!这方面在现代她就有深刻的研究过,难不成还怕你们这些古人!子桑榆暗暗的轻笑。 这会儿又陆续有几个人站起身来纷纷道出自己的上联,除了那位玄衣男子的上联颇有些新意外,接下来的对联中也不乏优秀的。子桑榆了无兴趣的坐在位子上,仍是没有**对上一个,见独孤祈竟一直都很认真的看着周围的人,却始终未发一言。就连即墨轩也不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轻轻的摇着折扇,饶有兴趣的听着众人的对子。 子桑榆想是这古人一向都喜好结交能士,故极是喜欢这样的聚会!就连即墨东隅都不例外,此刻尽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不难看出他也在认真的看着。兴许是感受到子桑榆的目光,即墨东隅竟转过头来,见子桑榆有些兴趣缺缺的样子,蹙眉并未说话。 “小桑莫不是一个都对不出来?怎么半天不见小桑有动静!”即墨轩突然在子桑榆耳边轻声问道,露出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子桑榆不禁瞪了他一眼道:“哦?不如我出一上联轩大哥给对如何?”子桑榆说这句话时,整个亭子竟出奇的安静,她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众人皆将目光全部都投到了子桑榆身上,期待着她接下来的上联。 子桑榆无奈的耸耸肩,轻启朱唇道出上联:“参差素影瑶台同···” 屏风中,听到子桑榆的上联后,风谨已然坐起身来。狭长的眼睛妖娆的透过屏风望着子桑榆,似要看透子桑榆般,深深的将目光锁在她的身上。虽看不清子桑榆的样子,但他却能感受到那从子桑榆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雅非凡的气质。他兀地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一旁的刘管家见公子竟笑的如此魅惑众生,虽已不止一次见公子微笑,却仍是不由得愣在那个笑里。 “刘叔,你又走神了!”风谨刻意压低了声音将刘管家唤醒,但见刘管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暗忖自己怎么总是无法对公子的笑产生免疫! “公子有何吩咐。”回过神来的刘管家不亢不卑的问道。 “我要刚才出上联的那女子的所有底细!陪同她的那些人也一并查查!” “是!”语毕,刘管家转身附在身后一身着黑色短打服饰的男子耳边片刻,见那男子身形一晃,便已消失不见。 第十二章 名扬风谨 风谨嘴角尚且残留着那一抹笑意,自子桑榆六人出现在亭子之时,他就知道这六人的来头就绝对不简单!他虽并未看清来人的面貌如何,但依稀的能感觉那白色长袍男子的绝代风华,还有那深不可测内力。另外三名男子也有着浑厚的功力。从父亲手里接手花锦会以来,这还是头一次遇见能让自己有些兴趣的人!尤其是那女子,更是勾起了自己无限探索的**! “绰约雪蕊玉殿香···姑娘,不知风某对得如何?”在听到这句话后,所有的人皆是诧异的瞪大了双眼看着子桑榆,面前的女子自进入亭子之后就一直静得似不存在般,众人从一开始禁不住赞叹她的貌美,但见她未对出一个下联,便都觉得她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不想她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自她口中而出的对子,稍微有些才学的人都可以看出已是超过了此前任何一人出的对子!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竟是风谨对出了下联! 花锦会由风谨举办至今,他从未对过任何一人的下联,从花锦会开始到结束,他就只会在花锦会尾声之时道出自己的上联而已!这女子竟能让风谨为她对出下联!着实让众人大吃一惊! 听到从屏风后面传来的声音,子桑榆倒没有想到会是风谨对出下联!且这下联对得十分的工整,无一丝瑕疵!这风谨给子桑榆的印象不禁又好上了几分!心想果然不负独孤祈极高的评价! “风公子果然好才情!”子桑榆由衷的赞叹道。 稍作停顿,风谨的声音淡如清水般传来,“姑娘过奖!” “原来桑儿如此深藏不漏!”即墨东隅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对子桑榆说道。 “知道便好!”子桑榆有些得意看了看即墨轩。 “小桑莫要如此看我,我赔罪便是!”说着拿起桌边的酒杯,一饮而尽。“这下小桑满意?” “算了算了!下次莫要再看轻我!”说着还少有的调皮的挥了挥拳头,即墨东隅见此顿时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才知想来不喜形于色的子桑榆也能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孰不知,此时,他的脸上亦是不再清冷一片。 “是是是·······”见子桑榆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即墨轩嬉皮笑脸的应着。 晚风拂柳,亭外一株新抽出女敕芽柳条在微风中摇曳。夜如泼墨。花锦会仍在继续,周围观看的人群并未有所减少,反而有着增多的趋势。亭中的文人雅客已不再只是简单的对对对联而已,但见一男子缓缓的起身,走向亭子的玉砌围栏边,面朝河边而立。右手一转,一把墨笛在手。 男子面无波澜的望着河面,目光深沉得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一会儿便已将墨笛抵至唇边。 笛声悠然的传入众人的耳中,时而温柔,时而激昂,时而静谧,时而错杂·····那男子的笛艺竟已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望着那名男子的背影,月光之下竟是如此的动人心弦! 曲毕,那男子一脸的淡然坐回石凳上。众人才从刚才的笛声中回过神来,接着便是一阵躁动不已。在感叹男子吹得一首好笛之时,仍不忘细细的打量着那名男子。 就在这时,自屏风后面走出一身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眼光犀利的扫过在场的众人,看向六人时竟露出了一丝怪异的微笑。众人皆像是约好了般竟了下来望着中年男子一脸的期待之色。 “风谨要出上联了!每年皆是由这位刘管家替他出面道出的上联!”独孤祈的声音里也带着淡淡的期许。那风谨出的对联竟是这般让人期待么?兴许是受了周围人的感染,子桑榆竟也有些着急的等待着那中年男子开口! “公子出上联:寒塘渡鹤影。”那中年男子对众人轻微的骇首便已不动声色的隐入屏风之后。在场的众人一片哗然!不同于往日风谨所出皆是七字上联,今年的竟是五字对! 风谨于屏风后饶有兴趣的看着亭子中的众人,很是满意这样的效果。果然还是没有一人能对得出来么?谁说这花锦会年年净出人才俊杰,哼,竟一直无一人对出下联,何来的人才可言?风谨笑了,笑容里净带嘲讽之色。目光锁向紧锁着眉头的子桑榆,风谨连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怀着一丝她能对得上的期盼。 终于明白为何都要等到来年风谨自己公布下联,看来无人能对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今日她必要打破这规矩!子桑榆不禁浮上一丝自信的笑容,! “桑儿已经想到下联了?”见子桑榆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即墨东隅问道。 子桑榆见他脸上虽依旧冷冷的,却是了然于心的样子,如若真想独孤祈说得那般,想是他已经对出下联了吧!“墨是已经有下联了吧?”子桑榆不答反问。 “嗯。”即墨东隅淡淡的应道,望着子桑榆的眼眸一片清明,月亮高高的悬挂在他身后的高空中,淡淡的光晕笼罩在他的周身,美轮美奂!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如此的出尘,浑身透着一股不让任何人靠近的清冷。 亭外的百花争相怒放,整个亭子都笼罩在月光之下!猛地一下联窜入的子桑榆脑海之中!不由的缓缓道出:“冷月葬花魂···” 即墨东隅并未收起望着子桑榆的目光,听到她不由自主的道出下联,竟是与自己的下联如出一辙!世间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即墨东隅有些不可思议,面前的子桑榆从一开始就给他不一样的感觉,自己明明与她素未蒙面,却从第一眼见到她便能隐隐的察觉到她身上那种让自己很是熟悉的气韵!他想破了脑袋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子桑榆。绝世的容颜,琴棋书画,无所不精,面前的女子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宝藏等着他们挖掘!这般八面玲珑的女子,竟真真切切的就在自己眼前! 正沉着思考中的独孤祈猛地看向子桑榆,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惊诧。世间当真有如此奇女子么!他自认为才学已属上层,尚且需要思虑上一会儿,面前的女子竟是没有多加思考的就已月兑口而出!当真让身为男儿身的他有些自惭形秽。 就连即墨轩也拉下了惯有的笑脸,浮上一丝诡异的笑容,太聪明的女人,总是有些麻烦!不过,那又如何,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随即依旧玩世不恭的端起面前的酒杯,轻酌起来,怕是不是这样聪明的人儿都无法引起即墨东隅兴趣。 立于身后的涵言并未表现出惊讶之色,与子桑榆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早已领教过子桑榆那超高的才学。能对出风谨的下联,本就已在她的预料之中!倒是一旁的暗洛,一贯面无表情的他,此刻已是不可抑制的瞪大了双眼,此人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惊艳不已,这样聪明的人,留在庄主身边不知是福是祸! 焦点再一次聚集在子桑榆的身上,众人此时皆是屏息,一脸不可思议的将子桑榆从头到脚望了个遍!她,竟然打破了这么多年的传统,竟对出风谨的下联!且下联竟是如此的无懈可击!众人曾一度认为等待来年的下联已不再是悬念,不想今年竟是一位女子轻而易举的道出了下联!着实让众人惊诧不已!而后暗暗庆幸还好自己今年来这花锦会了,不然错过了这极具历史性的一幕,真会让人遗憾不已!今年的花锦会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风谨十分妖娆的笑着,一旁的刘管家一个愣神,不解为何今晚公子为何频频的满脸笑意。屏风外那公子命人调查的女子到真是不负公子所托,对出了下联!这让一向犀利的刘管家也不禁为她叫好!这么多年了,公子一直未能找到一个能与之想匹敌的人,孤独到自己与自己下棋。今日公子总算找到了能与他匹敌的人,倒不负公子这么多年在花锦盛会上下的功夫了。 ------题外话------ 注:文中对联均来源于网络和《红楼梦》 第十七章 寻找解药 “如何?”一旁见子桑榆盯着这些病患半响久久不曾言语,已有些按耐不住的独孤祈忽而问道。 “他们被下了毒!” 子桑榆的一句话猛地炸响于在场之人的耳里!无一不面色凝重起来!下药?这…。 子桑榆忽然转身面向已至她身后的一行人,细细的打量着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投毒的奸细必在其中无疑!子桑榆如此想着,仍旧没有放过众人脸上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却见独孤祈不知是否是听了子桑榆的话,好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忽而子桑榆眸光一闪,但见一行华服官员身后的带刀侍卫中,一男子将帽沿压得极低,人已然有些轻微向后挪动着脚步的痕迹。子桑榆浅笑,找的就是你! 即墨东隅见子桑榆有些意味深长的笑,慢慢的附过身去,在子桑榆耳边说道:“桑儿有大发现?” “晚间便能知晓!”继而子桑榆对着面前的大小官员说道:“可有人带我前去水源之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达一处水井处,子桑榆满意的用余光憋见那鬼鬼祟祟的男子并未乘机离开。似乎像在等着子桑榆的下一步动作,子桑榆心里想着,不知这名男子会是那个国家的手下?这样的戏码电视上可是多了去了,为了击垮一个国家,恰好这个国家最险要的城池又发生了瘟疫,岂不是天助他?此时不下毒更待何时? 子桑榆命人打了一桶水上来,观察了许久,接着捧起水闻了又闻。在场之人愣神之际皆不知子桑榆来这水源之处是为何。只有即墨东隅和独孤祈与暗洛三人齐齐变了脸色,子桑榆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怕是那药就是投在这水源里,如此可就难办多了,全城的百姓可都是靠着水井里的水生活啊!独孤祈此刻已不复往日的温和,紧揣着拳头,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干的,定让他为城中死去的人付出代价! 不一会儿子桑榆便便缓缓的站起身来,神色了然,果然如此,刚才在她俯身靠近水桶之际,表面上清澈的水其实却不然。靠近方能闻出那水中带着一丝不属于它的味道,异常的甜腻,却轻易不会让人察觉,她虽不知水中都多了哪些成分,却可以确定,这其中必定就有抑制治疗瘟疫药物作用的药物!哼…这人当真的聪明得紧,竟然能想到在水源处下毒! “你们可明白了?”子桑榆不是对着即墨东隅等人说的,而是对着面前的大小官员所说。如若这都猜不出来,哪还能当着起他们今日坐的那个位置?既然独孤祈已是她的朋友,朋友之忙该帮还是要帮的! “下官愚昧,不知子桑姑娘的意思可是下毒之处便是这水源?”柳太医缓缓出列,此刻看着子桑榆的眼神更是不加掩饰的敬仰之色。面前的女子,虽看不清她的样貌,但他仍旧感觉到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仙般的气韵和绝佳的气质,着实让人挪不动双眼。不愧是二殿下带来的人,果真是慧眼识金啊! 柳太医身后的众官员听及此,皆不由得对视一眼,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子桑榆无一丝保留的将目光投射到了那鬼鬼祟祟的男子身上,果不其然,那男子见子桑榆已发现毒是下在这水源处,眼睛带着些危险的眯起。似察觉到了注视着他的目光,那男子缓缓的头转向子桑榆这边,与子桑榆对视半响。 那男子见着子桑榆森冷的目光,心里竟然不自禁的打了寒战,难道被这该死的女人发现是他下的毒了?猛地回过神男子直骂自己竟被一个女子吓到,找到下毒之处由如何?没有解药一切不过只是徒劳而已!投毒即已收到成效,他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晚上就立即离开!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觉得与自己对视的女子于他于主子都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即墨东隅顺着子桑榆的视线看去,见不过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侍卫,心下到不知子桑榆盯着人家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法子如何处理这被下了毒的水源重要!思及此,神色愈发的凝重。 “子桑可知这是什么毒?”独孤祈对着坐在对面的子桑榆声色凝重的问道。离开水源时,子桑榆就将她的发现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即墨东隅和独孤祈,两人无不感叹子桑榆惊人的反应力和观察力。子桑榆的身世,即墨东隅越发的好奇了。 “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子桑榆说完顿了一顿,古代的药物和毒药她可是一丝也不了解。独孤祈听及此,脸上毫不掩饰的涌出失望之色:“这下可如何是好?” 子桑榆见此,暗想独孤祈当真是一个为人为名的好皇子啊!日后若是做了君王必定会有一番作为才是!继而莞尔,轻声说道:“据我猜测这毒药应当是在抑制着药物的作用…” 独孤祈听完,登时眸光一闪,眼神愈发的深邃,没有发现他垂在桌下的双手悄然握紧。 “我们一会儿便如此……”子桑榆示意房内的三人附耳过来,不紧不慢的说道。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门外响起了“扣扣”的敲门声。子桑榆重新将白布围住眼睛以下的脸,对着暗洛点了点头,暗洛便缓步至门边将门打开,但见柳太医略带歉意对着众人一拱手,继而对着独孤祈行了个大礼,并未起身,说道:“殿下,是否要传召晚膳?” 独孤祈从子桑榆的计划中回过神来,见柳太医行此大礼,有些不明所以,柳太医的为人他最是清楚,对父皇忠臣不说,更重要的是身居高位,仍旧不忘谦虚受教,只可惜人以至不惑之年。起身只柳太医跟前,说道:“起身吧,如今不在宫里日后就不需行这些大礼了,传膳吧!顺便告诉城内的百姓,子桑姑娘已经研制出解药,让他们放心。” “是!殿下!臣,告退!”柳太医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眼睛微微湿润,对子桑榆崇拜的心一发不可收拾,心里竟觉得子桑榆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钥国的! 屋外漆黑一片,夜幕已至。 城楼上,满头白发的柳太医一脸抑制不住的喜悦,用此生最嘹亮的声音对着城楼下已被瘟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百姓们说道:“祁皇子已经研究出解药的配方,明日便能配制出解药,你们不用再受此折磨了!你们有救了!” 城楼下的百姓听及此,痛苦万分的脸上欣慰的露出一丝丝笑容。他们从来都知道,钥国绝对不会对他们放手不顾的,救星真的来了。 今晚,城内的申吟似乎变弱了。 城楼下一角,一道寒光从一普通侍卫打扮的男子眼里射出,对着面前另一位身穿黑衣的人说道:“主子,现下如何是好?”微弱的月光下隐隐可见黑衣男子平凡至极的面容,在听及城楼上柳太医的话后,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寒意令人不寒而粟。 不知何时,屋内仅余子桑榆一人。但见子桑榆沉静的坐在铜镜前,缓缓的扯下包裹在脸上的布条。美丽的脸庞顿时暴露在空气中,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的美得惊心。子桑榆继而摘下头上唯一的头饰——一根能够扎起头发的丝带。三千青丝散落在肩头,一切都美得那么不真实。 子桑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笑,原来自己还能有牺牲色相的一天啊!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那人现在应该就躲在某个角落等着她入睡了吧?那么,便如他所愿! 吹熄桌上幽暗的烛火,子桑榆缓缓的起身至床上和衣躺下,渐渐的闭上双眼。不一会儿浅浅的呼吸便充斥在整个寂静的小屋内。 屋外两道人影缓缓的倒下,门外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撬门声。声音极奇的细微,若非耳力极佳之人,绝对无法听到如此细微的声音。身在暗处的即墨东隅目光灼灼的盯着和衣躺在床上的子桑榆,眉头紧锁。眼下的计划最危险的就是子桑榆了!他们无法预料来人的武功如何,硬拼是绝对不可取的,拿子桑榆做诱饵,实在是不得已! 门被轻轻的开启,一道黑影谨慎的望向屋内四周,见不曾有异样,才步伐极其轻巧的来到子桑榆床前。从腰间模出薄如蝉翼的匕首,嗜血的笑容弥漫在那男子的脸上。然而,男子的目光在触及子桑榆在月光照射下美轮美奂的脸庞时,呼吸一滞。继而不禁嘲弄的一笑,他怎会不知城楼上放出的是个假消息,他不过是听了暗士对这个女子的描述,才亲自前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名女子,如今更是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这样的美人能带回去也不枉此行!思及此,便伸手要去点子桑榆的睡穴。 岂不料,就在那男子的手快要触及到子桑榆时,子桑榆猛地睁开漆黑的双眼,擒住男子的手,一记手劈狠狠的打在男子握着匕首的另一只手上。那男子没料到子桑榆的反应力竟然如此敏捷,大惊,握着匕首的手一阵尖锐的疼痛,匕首落地。 暗处的三人见时机已经成熟,彼此暗暗的一点头。同时练武之人,他们深知来人的功力如何,见他进门时轻巧的步伐便知来人的轻功极佳,如若此时让他逃了便再难追回了! 那男子一时大意,仍旧未从子桑榆给的震惊中醒来。直到即墨东隅的竹萧抵上他的咽喉才猛地一个灵光,惊醒。独孤祈和暗洛缓缓的暗处出来,男子见此倒也不再惊慌,暗叹自己太低估了敌人,轻易的挣开了子桑榆的手。暗洛行至桌边点亮烛光。男子看清面前一身白衣的男子,冷笑一声,说道:“祈皇子,别来无恙!不知祈皇子何时落魄得需要一介弱女子帮忙了?!”话里的讽刺意味十足。 子桑榆不急不慢的起身,神色淡然的看着面前的几人,即墨东隅以萧抵着那男子的咽喉,暗洛仍旧立在即墨东隅的身后,只余独孤祈一人与那侍卫打扮的男子对视。独孤祈对那男子的话充耳不闻,对着那男子云淡风轻的一笑,开口道:“钥国何其荣幸,有劳曦帝亲自驾临?!” 曦帝?此人便是曦国的皇帝凤千华?据子桑榆所知,曦国在如今在四国当中是最有优势的一个大国,曾几何时,子桑榆还想过这个凤千华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不想今日竟然在这般情况下见到了本人。生得如此的普通,更甚,二国之争,竟然不惜以牺牲百姓为代价,如此的卑鄙。子桑榆不禁对凤千华产生了一丝厌恶。 那男子也不讶异独孤祈竟然识破了他的身份,将手掩于其面上,顿时一人皮面具便被那男子撕了下来,露出那男子的真是面容。 子桑榆略显惊讶的看着凤千华,原来这世界上还真的有人皮面具这种东西,只是不知是否真的是用人皮制成。其次便是凤千华的真容让子桑榆暗暗惊叹不已,撕下面具的凤千华与独孤祁差不多年纪,俊美异常,较之即墨轩更甚,妖冶狭长的双目直直的看进人的心里,令人不禁颤栗。不过即便是如此,子桑榆却是极其的瞧不起他,她讨厌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人,尤其是位高权重之人! 即墨东隅放开抵着凤千华的萧,这是他们两国的恩怨,他只是武林人士,今日这般已是有违武林之间的约定了。凤千华见此好奇的问道:“不知祈皇子是何时发现孤身份的?”独孤祈淡淡的看了凤千华一眼,不知为何眼里隐隐带了些伤痛,缓缓说道:“三十年前,钥国与曦国边境小城,一如今日般爆发瘟疫,用尽宫中药品仍旧不见一丝起色,众太医皆束手无策,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一个个痛苦的死去,太皇上被迫下令屠城,昔日两国来往的小城几日间变成一座令人谈之色变的荒城。曦帝可知,为何曦国边境却了无一事?因为那时如今日一般,被你们曦国下了毒。曦帝在好奇为何本殿下会知晓吧?就在屠城后几天,宫中一闭关久矣的老太医出关,亲自到小城查探后你猜他说了什么?他说城中的水源被投以了只有曦国才有的‘锁厉’,但凡服下‘锁厉’者,一旦染上瘟疫,任何药物的疗效都会被其所驳回,但却又能维持患者的生命,直至患者心力交瘁而死,曦帝,我说的对吗?”子桑榆轻挑眉毛,独孤祈在这个凤千华面前自称为本殿下,而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自称我,倒是让她意外! 早在子桑榆在水源边提及城内百姓是中毒之时,独孤祈便想起了父皇曾对他说过的三十年前钥国的那场空前灾难,加之后来子桑榆在屋内的话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那闭关而出的太医到死终是没有研制出解药,三十年前钥国弱的不堪一击,无凭无据,根本无法向曦国讨要解药。太皇上也因小城已屠,此事终是不了了之,不想此毒今日又用在了他钥国上。素问曦帝凤千华轻功了得,面前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普通人难以辨认的易容之术,对他来说却不是难题。 第十八章 一方霸主 子桑榆听完独孤祈的话,微微的瘪了瘪嘴,不禁想着,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父子两一个德行,卑鄙无耻。 凤千华并未急着回答,目光触及独孤祈脸上的伤痛,他的心里竟有些不易察觉的惊诧。三十年前的事,父皇从未向他提及过,他并不知那场惨绝人寰的瘟疫。父皇临走前留给他“锁厉”,告知他哪国染上了瘟疫便投其水源之中,他知统一天下一直是父皇的梦想,他亦想一展抱负。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即使是牺牲如此之多的百姓,他本就嗜血无情。 “解药!”见凤千华没有答话,独孤祈不再拖拉,沉声道。 “让她跟孤走,孤就把解药给你!”凤千华丝毫不在意在场的三名男子若是合力完全可以胜他,目光看向子桑榆说道。这二十几年来他就没怕过什么! “子桑姑娘与本殿下乃萍水相逢,不是本殿下所能左右的,曦帝,本殿下不希望国家之间的战争牵连到无辜的百姓,曦帝若等不及想要统一天下,便光明磊落的派兵前来,还不至于沦落到做这等卑鄙的宵小!事已至此,还望曦帝莫要再逼人太甚!”独孤祈前面一段话说的颇有些无奈,但后面的话却句句掷地有声!全城的百姓固然重要,但子桑…却不是他说能让他跟曦帝走就走的!即便是能,他断然也不会这么做! 即墨东隅见凤千华并没有要交出解药的意思,心下已是做好了抢夺的准备。彼时见到城内的一片荒凉之景,他的心也有了丝丝的颤抖。这曦国当真是一代更比一代恨绝,统一天下的野心如此的咄咄逼人。 子桑榆没有预料到凤千华会把她当做换取解药的筹码,却是不知自彼时被凤千华窥见了她的容颜开始,凤千华便已下定决心要带她走,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让人垂涎。凤千华此时毅然下了最后的通牌:“城中百姓若不得解药后果我想祈皇子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莫要再跟孤谈条件,这城中百姓的姓名可等不得祈皇子的犹豫不决。” 子桑榆不忍的听着从门外传来弱弱的申吟,这凤千华当真是个难缠的主,若是这解药不在他身上,即便是抓了他的人也是无济于事的。更何况面前的人是如今四国当中最强大的曦国国君,届时若是在这个多事之秋进攻钥国,其他两国难免不会这时候来分一杯羹匙,后果只怕不堪设想。她并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之人,凤千华此人看起来深沉内敛,她着实是看不透他要她跟他走是为了什么,说不怕那绝对是假的。 即墨东隅微微挑眉,心里虽然也因为凤千华的要求而诧异不已。不过随即又冷冷的一笑,子桑榆确实是美的,竟然才一个照面就让凤千华宁愿先放下毁掉敌国一座城池的机会也要带她走。此刻他心里已经快要消散的对子桑榆的疑虑又渐渐的浮了出来,他竟然不是那么想阻止凤千华带走子桑榆。 “一手交人一手交解药,曦帝把解药拿来,我现在便走过去。曦帝即为一国之君,当之言副其实,解药想是不假吧。”子桑榆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站了出来,对着近在眼前的曦帝道。她不忍,着实是不忍全城的百姓就这样活生生被折磨致死。她是从现代来的,那个把生命视为珍宝的国度来的,怎可眼睁睁放着机会而不去争取。也许,这个人并不会害她,至少现在她从他的眼里并没有看到杀意,至少目前跟他走,她是安全的。她赌,堵他一国之君,当一言九鼎,若她跟他走,他定会交出解药。 “子桑,不可!”独孤祁从子桑榆给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子桑怎么可以这么草率的答应凤千华跟他走。可是子桑榆并未因为独孤祁的制止就改变了自己的决定,只是稍稍看了独孤祁一眼,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独孤祁却是未料到即墨东隅竟也没有要阻止子桑榆的意思,疑惑之际即墨东隅已然用传音入耳对他道:“莫要着急,他不会伤害桑儿,且先治疗城中百姓要紧!”独孤祁听了即墨东隅的话,忽而想起即墨东隅的顾虑。子桑榆目前的身份他们都没有查清楚,留在身边不知是福是祸,现下让凤千华带走,若没有生命危险,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暗洛明白即墨东隅的决定,他既没有上前阻挠,便是默认了子桑榆的做法。子桑榆的到来他本就疑心重重,一个没有丝毫女子如何上得了那寒气逼人的零夕山庄,这一直是暗洛对子桑榆深深的芥蒂,若是没有旁人相助,他是定然不会相信的。不论那人是谁,动机如何,只要是对庄主有害的,他绝对不会手软! 凤千华见众人都似商量好了一般,没有上前阻止,心下不免有点想不明白。难道他们早就已经猜到他会提出要带她走,故而布下的陷阱吗?顿时凤千华的眼神的变得尖锐了不少。哼,陷阱有如何,他还怕了不成!直视眼前的一干人道:“解药明日便会送到祈皇子手上,还望姑娘你也莫要食言,解药一到手便跟孤走。” 子桑榆冷漠的脸在凤千华的瞳孔里越变越清晰,此女子当真如此的无谓么。也罢,如若是太过怯懦的女子他也不会想要带走了。明日一过,她便是他的了。凤千华只觉得子桑榆太过的美好,美好的让人觉得要么拥有要么毁灭。 凤千华身形一闪,人已然消失在了门外。众人也是不禁松了一口气,这解药算是拿到手了。只是未曾想到是用子桑榆交换来的。虽说子桑榆才与他们交往不久,身份不明,却难免有些懊恼竟要一个女子来换得解药。 即墨东隅面色不改,低声说道:“桑儿适才冲动了,明日我便命人易容成你的样子随曦帝走,桑儿看来如何?”子桑榆听罢,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现在才来阻止她么?刚才她可没听到即墨东隅出言阻止。只怕是心里早就算计好要她走这一趟了吧?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子桑榆岂会看不清楚,即墨东隅对她怎可能是表面上的那么对她亲近。只怕心里还是在怀疑她来历不明吧?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忌惮她一个女子。之所以会跟着他们来这忘川,一方面不忍百姓受罪尽自己的一份力,一方面也是想来看看这古代的风景罢了。既然他们这么不愿她跟着,还不如且走且看吧。跟凤千华走,也许还能看到另一番风景。 “不必。想那曦帝也不是个吃素的主,这易容术定然瞒不过他吧?诚如祈大哥所说,我们本乃萍水相逢,明日就当别过吧。庄主,在您庄中叨扰多时了。”子桑榆静静地说着,对即墨东隅的称呼又改回来生疏的庄主,似乎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话中听不出一丝的情绪起伏。即墨东隅心里一沉,她竟然叫他庄主!他不是没有猜到了子桑榆会这么回答他,却是不知在走前她会这样跟他划清了界限。虽不过十几日的相处,他倒是看出子桑榆是个骄傲的女子,这般才情天下女子已是少有,只是,即使这样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桑儿说的也是,那明日便委屈桑儿跟曦帝走一趟吧。想那曦帝定是不会伤害你的,你我既然相识一场,桑儿又是为祈才这般,我们定会找机会救你回来。”即墨东隅一字一句的道,话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子桑榆冷哼一声,慢慢地踱步至床前,轻声道:“那就有劳庄主了。夜深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也乏了。” 即墨东隅深深的看了一眼子桑榆,并未多说便走了出去,独孤祁和暗洛随后跟上。子桑榆缓缓地在床上躺下,周围漆黑的一片,不知觉的眼眶就湿了。她想家了,她不喜欢这种不被别人在乎的感觉,不喜欢这种随意被人丢弃的感觉。 门外独孤祁轻轻地叹了口气,也罢,子桑榆不在墨身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旁即墨东隅的眼神却越发的深邃。 第二天清晨子桑榆便被门外嘈杂的声音震醒,昨晚她已是近天明时才沉沉的睡去,此刻竟有些隐隐的犯晕起来。梳洗过后,子桑榆依旧不见门外的嘈杂的声音有半丝的减弱,眉头一拧,向门外走去。 院子里倒是不见一人,想是他们一大早便出去了。刚才在房内声音虽然嘈杂却听得不太真切,此刻站在院子里,却隐隐听出那嘈杂声里是掩饰不住的愉悦。难道解药已经拿到了? 子桑榆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既然解药已经拿到了,估计凤千华就在这不远处了吧。 “姑娘,如今城中百姓毒已解,你是否该实现昨日的诺言了?”不出子桑榆所料,凤千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他今日没有再易容,一张俊美非凡的脸足以令人窒息。一身紫金色蟒袍衬得他气质说不出的尊贵。腰间配以乳白色的圆形玉坠,那玉通体没有一丝杂色,面上雕刻着的龙纹浑然天成,似乎在昭示着这块玉主人的身份。子桑榆回头看到的凤千华便是这样的。子桑榆心想若是不知道这城中的毒就是面前的人下的,怕是也会觉得他是一个翩翩风度的正人君子吧。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得,日后此人必是独孤祁的一大麻烦。 “诺言既已允下,我自然会兑现,我此刻便随你走。”子桑榆淡淡的说道,眼里没有丝毫的波动,直视着凤千华。凤千华却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解药他昨日并未带在身上,而是连夜让人送了过来。从解药送到独孤祁手上开始,他就一直注意着子桑榆所在的房间里的动静。他知道,子桑榆并未跟他们道别。难道真如独孤祁所说,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萍水相逢也值得面前的女子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 如此蕙质兰心的女子,凤千华突然觉得面前的女子便是自己要寻找的女子,与他一起睥睨天下的女子。 当即墨东隅和独孤祁等人再次回到子桑榆房间所在的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敞开的大门和空无一人房间。他们本想等解了城中百姓的毒后,再来告诉子桑榆的。却不想凤千华如此的心急,子桑榆走得如此决绝。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好似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般。 即墨东隅微沉着脸,心中竟有些闷得他透不过气来。 天空渐渐暗来下来,不一会儿便下起了细细的雨,慢慢地变大,似乎要将这城中的阴霾一并冲走。城中百姓欢呼着,独孤祁站在城楼上,脸上也不自主的浮出一丝微笑,眼神不知看向何处,心里默默地说着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子桑,谢谢你救了全城的百姓。 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客栈内,子桑榆站在窗前,看着雨打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这场雨下得真是时候,忘川城内确实需要这样一场大雨来冲刷走城内的不干净的东西。不知为何脑子里竟然渐渐浮现出了即墨东隅那绝世而立的身影,浑身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的清冷。那张不苟于言笑的脸,一如既往的紧绷着,即便如此他的脸也依旧俊朗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怎么会想到他呢,子桑榆懊恼的想着。有意的忽略了心里的那份才分开就开始的想念,不知即墨东隅是否真的会来带她回去,虽然知道那几率微乎及微,却还是忍不住期盼。这客栈似乎凤千华与手下的人的接应点,他们到达客栈的时候客栈并没有其他的客人,只有一群候着等待凤千华命令的奴仆。她被安排在二楼的房间里,随她上来的还有凤千华派在她身边的两个粗使丫,她们被安排在隔壁的房间里。不论如何,她自己也要想办法逃出去,留在凤千华这样危险的人身边始终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第十九章 即墨东隅的决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子桑榆却站在窗前纹丝不动。门外的人依旧不依不饶的敲着,子桑榆一皱眉,语气微冷道:“进来。”门外进来的是凤千华派在她身边的一位丫鬟,子桑榆却依旧看着窗外,丝毫没有看进来的人一眼。那丫鬟微微有些尴尬的说道:“姑娘,我们主子请你下去用午膳。”口气不亢不卑有些出乎子桑榆的预料,果然跟在皇帝身边的人都没有那么简单。 那丫鬟见子桑榆自自己进门起就没有瞧过她一眼,现在亦久久不曾回话,着实有些模不透子桑榆在想些什么。这是主子从忘川带来的女子,主子为了她放弃了毁灭钥国一个重要城池的大好机会,她想不明白面前的女子到底有多大的魅力竟能让主子如此。 子桑榆感觉到身后的女子一直在静静地等待她的答复,心里本就极其不愿下去与凤千华一同用膳。但是转而一想如今她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可以逃走,难不成接下来的日子都要绝食不成?到时候身体虚弱又何谈逃走?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呢。思及此,子桑榆便自顾自的出了门向楼下走去。她身后的女子见子桑榆一言不发的就下楼去了,自己也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 凤千华在饭桌前等了许久才见子桑榆一脸不情愿的走了下来,心想难道跟他吃顿饭都让她这么不快吗?顿时冷了脸道:“姑娘真是好大的面子,竟让孤等了你许久!”子桑榆迎上凤千华的目光,同样冷冷的道:“我没有逼你等我,不愿自己先吃便是!”听到子桑榆冷冷的反驳了他的话,并未对他用敬称,凤千华猛地拍桌而起,怒道:“放肆!你竟敢对孤不敬!”对话间,子桑榆已经到了桌前,无视凤千华的怒火,心想自己莫名其妙心软跟着危险的人走了,如今还要受这样的气!子桑榆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随即对着凤千华低吼道:“那又如何?凤千华!” 站在凤千华身后的两名侍卫在听到子桑榆的话后,齐齐脸色一变,瞬间抽出腰间的刀架在了子桑榆的颈间。凤千华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子桑榆,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直呼自己的名讳!莫不是仗着自己有几分美貌就如此大胆?但她又不像是这样自恃甚高的人。 子桑榆看也没看一眼只要稍微一动就能要了她的命的刀,她知道没有凤千华的命令,他的侍卫是不会随便出手的,更何况凤千华此刻必定不会杀她,她可是他用一个城池换来的呢。思及此,子桑榆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说起话来反倒更加有恃无恐,“一国之君只会如此吓唬弱女子么?” 听到子桑榆丝毫不畏惧的声音,凤千华不怒反笑,弱女子!好一个弱女子!他可忘不了昨天晚上是谁一个手劈打下了他的匕首,他可不觉得一个弱女子能有她这般过人的胆识。凤千华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冰凉的感觉从子桑榆的颈间消失,失去了牵制,子桑榆便自己坐了下来。她是有些饿了,赶了那么多天的路到达忘川,一路上风餐露宿,到了忘川就开始查看疫情,城内也没有什么食物,只是凑合着吃了些难以下咽的饭菜,如今她再不好好的吃一顿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凤千华见子桑榆彼时十分恼人的神色缓和了些,继而不发一言的坐下来认真的吃起饭来,凤千华的怒气也随之飘散了不少,笑得鬼魅,总有一天他会一根一根的拔掉她身上的刺,让她乖乖的服从他。 忘川城内此时已不复先前的死寂,经过一场大雨的冲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城中百姓脸上的痛苦也在逐渐消散。 钥国国都富丽堂皇的皇宫内,一名劲装男子单膝跪在钥皇面前,呈上手里的东西,恭敬的道:“皇上,祁皇子的书信!”钥皇看着书信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祁儿果然没让他失望,不日便将忘川的疫情解除了。钥皇大喜,随即对身边的大太监说道:“传信给祁儿,让他不必急着回来!这孩子成日困在皇宫里,便尽兴了再回来吧!”钥皇身边的刘公公见皇上连续半个多月不曾散去的阴云总算消失不见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想是忘川的瘟疫已经控制住了。这些日子以来,皇上派了不少的御医前往忘川,却统统手足无措,皇上大怒,也因此日日愁眉不展,皇上心疼祁皇子,不愿打扰祁皇子在外的心情,最后还是不得已命祁皇子前往,祁皇子不愧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啊。 独孤祁与即墨东隅启程离开这日,行至城门口时,便见大批的百姓齐刷刷的跪在城门口,口中大呼:“二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独孤祁见此连忙下马,高声道:“平身!”看着百姓们如今已经无事,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父皇也准许他可以不用急着还朝,倒是正好遂了他的意!他在给钥皇的信中并未提及子桑榆,只说是得贵人相助才得以解除这次危情,想到子桑榆,独孤祁有一刻的惆怅,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出了城门,即墨东隅坐在马上一直觉得身前空空荡荡的。想起来时子桑榆一直跟他同乘一匹马,如今人已不在,明明是自己故意要让她走的,但在人走后,他分明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后悔了。独孤祁见即墨东隅的神色有些许的落寞,忽而道:“墨,可是忘了允诺了子桑要去救她回来?”即墨东隅身体一震,说这句话时他可没想过真的会去救她。如今被独孤祁这么一说,算是给了他一个寻回她的理由么?独孤祁知道即墨东隅的无奈,五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现下已不过半年,即墨东隅是万万不可被别的事分散了注意力的,莫不说武林之中各大门派都纷纷垂涎这盟主之位,就是在他自己的庄中也有人虎视眈眈。 即墨东隅突然想起来涵言此时怕是还在荆棘山为子桑榆寻回雪莲,涵言和暗洛从小就追随在他的身边,是他的左膀右臂,那时也不知为何他竟然如此草率的就答应了涵言前去荆棘山。忽而想起子桑榆的一颦一笑,竟已是如此深刻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即墨东隅心中一动,对独孤祁道:“祁也觉得我应该把她找回来吗?” “墨难道还不信她吗?”即便她来历不明,但她这些日子以来却未做过什么不对劲的事来,倒是处处都在令他们惊叹,如今还以自己换取解药救了全城的百姓。凤千华的为人独孤祁早有耳闻,此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行事果断,朝堂上下无一不对他心生畏惧。像子桑榆这般不屈的女子,一开始凤千华也许会因为兴趣而对她礼让三分,久而久之怕是就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 独孤祁的反问,让即墨东隅有片刻的失神。子桑榆是个意外的闯入者,给他的感觉一直都像一个迷,他不喜欢这种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中的感觉。即墨东隅想起在零汐山庄的时候,子桑榆醒来的最初几日里,自己就将她一个人孤立在了悠然居里,只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除了在花锦节上她让他见识了她的才华,在忘川让他见识了她的大义,其他的他对她一无所知。 “祁,我们去将她寻回来!”即墨东隅似想通了一般,神色清明,扬鞭而起。 次日 自那日的午膳过后,子桑榆和凤千华倒也再未发生什么矛盾,两人只在吃饭的时候见面,其他时间子桑榆都呆在房里,静的仿佛不存在一般。凤千华以为她会找机会逃走,却不想子桑榆竟然这么沉得住气,没有丝毫的动静。这一日用过晚膳,凤千华拦住准备起身离开的子桑榆,懒懒的道:“子桑姑娘,孤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子桑榆不想跟这人多呆一刻,未加思虑便月兑口而出:“子桑榆。”绕开凤千华的手,子桑榆就要向楼上走去。 凤千华在她身后开口道:“榆儿!”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子桑榆并未在意,她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正如他也猜不出她在想什么一样。子桑榆根本不愿意再多跟他争辩什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呆在房里思考如何才能逃走。子桑榆不知道凤千华什么时候会继续启程,要想从这间完全在凤千华掌控中的客栈中逃走是不太现实的,那就只有等到他们启程,路上再伺机逃走。子桑榆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高手云集的时代里,自己是那么的弱小。 凤千华见子桑榆头也不回的继续往楼上走,他何时这样让人忽略过。她的无视已经让他到了最大的忍耐限度,凤千华压下心中的怒火,两步上前强行拽住了子桑榆。子桑榆手腕一阵吃痛,回头直视凤千华,口气一如那般清冷的道:“你弄疼我了!放手!”凤千华不知道子桑榆为什么能如此的无畏无惧,胆敢直视他的女子,她是第一人。 “明日孤就带你启程回曦国,榆儿这般样子路上太过引人注意,孤为你准备了一张人皮面具,回房后初宛会帮你带上。”说完身体向子桑榆靠近,附在子桑榆耳边微微加重了口气:“不要想着反抗或者逃走,否则孤会让你后悔你做的决定!”凤千华满意看到子桑榆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骇这才松了手。 第二十章 前往曦国 这一日清晨,子桑榆幽幽醒来,额间隐隐的作痛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昨夜她失眠了。凤千华的话不得不说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丝毫不怀疑他话中的真假,他一定会说到做到。昨天夜里她思考了一夜,如今身在客栈,她除了会一点跆拳道,对付几个近身的小罗喽尚可,如今这里防卫如此森严,武力是绝对不可取。现下凤千华似乎发现了她企图在途中逃走的计划,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妄想即墨东隅前来救她?又或者只能任由凤千华将她带去曦国吗?子桑榆脑袋此刻已是乱成一团。 子桑榆起身,坐到了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人儿,子桑榆有一瞬间的恍惚,若是她没有这般样貌,凤千华怕是也不会指明要她跟他走了。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脸庞,子桑榆想起自己第一次认真的被涵言梳妆打扮过后,即墨东隅眼里不加掩饰的赞许。其实,她一刻也没有放弃过即墨东隅会来将她带走的想法吧?分别不过几日,即墨东隅的身影却总是毫无预兆的闯进她的脑子里。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将子桑榆唤回,子桑榆不满的冷了脸,这么早便要启程了么!进来的是子桑榆的贴身丫鬟初宛和初稚,两人进来面色恭敬的便要帮子桑榆梳洗带上人皮面具。子桑榆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忙碌的两人,她们带进来的人皮面具让子桑榆有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得问道:“这人皮面具可是用真人的皮制作而成?”要真的是如此,让她立刻死掉她也不要带这玩意儿! 初宛和初稚没料到子桑榆会同她们说话,这几日子桑榆除了主子让她们来请她下去用膳外,就是在房中不露面,跟主子都说不到两句话,更别提是跟她们了。惊讶过后,初宛笑着说道:“子桑姑娘多虑了,这人皮面具是用特殊材质将人的模样印出来,经后期修饰而成,并不是真的人皮。” 子桑榆这才放心的让初宛将人皮面具附在了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并未让子桑榆感觉到不适。初宛和初稚在面具的边缘细细的帮子桑榆粘合,子桑榆这才睁开双眼看着镜子里全新的自己,掩去了令人窒息的美,现在的子桑榆俨然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 子桑榆转了转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镜子里丝毫看不出面具粘合的痕迹,轻薄的好似原本就长在脸上一般。模样,倒是还过得去。不知道这人皮面具是谁发明的,当真是厉害的得紧,这般不着痕迹。子桑榆突然想起在忘川的那日晚上,独孤祁一下便识破了凤千华的身份,那时凤千华脸上可不是也带着人皮面具,子桑榆倒是不知独孤祁竟然还有这本事。 收拾妥当后,客栈外早已有马车候着,初宛在子桑榆身后对着马车内道:“主子,姑娘到了。”凤千华今日也掩去了原来的样貌,俨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听到初宛的声音,便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变了模样的子桑榆,毫不起眼。即便如此,凤千华却无法忽略从子桑榆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冷傲然的气息,子桑榆只是静静地站在那车前,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凤千华猛地跳下车,拉着子桑榆就往马车上去,不想掩了子桑榆的模样却如何也掩不住她身上的那股气韵,依旧让人挪不开眼睛。 子桑榆没有反抗的任凭凤千华拉着她上了马车,马车很大,车内的东西一应俱全。她早就猜到凤千华会于她同乘一辆马车,现在倒不至于太过惊讶,上了马车后就暗暗地抽回了手,寻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凤千华见子桑榆如此,竟没有再为难子桑榆,在离子桑榆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凤千华冷冷的勾了勾嘴角,等到了曦国,他势必会斩断她的铮铮傲骨,让她甘愿呆在他的身边。 零汐山庄那头,即墨轩如今一人身在庄中,隐去了脸上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深沉。即墨轩听着身边手下传来的消息,子桑榆竟然治好了忘川城的瘟疫,看来他还是有些小瞧她了!让即墨轩更想不到的是,探子回报,独孤祁和即墨东隅出城时并不见子桑榆的踪影。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活生生的消失在了忘川城内,这让即墨轩不由得好奇,难道子桑榆自己走了?却为何自己的探子查不到?即墨轩摆了摆手让身边的人退下,武林大会已不过半年,这庄主之位,即墨东隅也坐的够久了!思及此,即墨轩面上的表情变得越发的深不可测。 即墨东隅赶到忘川城外的一座小城时,便接到了庄中暗卫传来的飞鸽传书。信中提到即墨轩如今在庄中虽未有任何举动,但却时常下山与一神秘男子会面,两人相谈甚欢,且有意不让人靠近,防卫森严,由于即墨东隅离庄前的交代,此刻不易暴露,便未再深入追查。即墨东隅掌心一拢,手中薄薄的纸张瞬间化为灰烬顺着即墨东隅的指间流走。 思及信中提到的神秘男子,即墨东隅便是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即墨轩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当着是可笑至极!暗洛如今已经被他派回庄中,一则为了更好掌控庄里的情况,二则考虑到涵言若是回到庄里必定会身负重伤,暗洛在也好有照应。即墨东隅冷哼一声,即墨轩未免太过自负,他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等到琉国的那只老狐狸自己露出尾巴,便将他们一并铲除! 回过神来,即墨东隅如今所在的小城便是子桑榆曾经落脚的钥国境内小城,如今已不见他们的一丝踪迹。过了这座小城有两条路可以前往曦国,一条路需要途经落溪城和钥国与曦国的边境凤凰城,另一条路途较近但途中却未有任何歇脚的地方。即墨东隅眼前闪过子桑榆那日夜里改口称呼他为庄主的样子,那时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但她的心却一瞬间离了他好远。即墨东隅眼中涌出一丝愧疚,他真的太过防备了。但是为了查清那件事,他只能如此… “墨,看来他们已经离开这里了。”独孤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从到这座小城开始,独孤祁就派了城内所有的暗卫暗中排查每间客栈,并未见子桑榆和凤千华的踪影,想来是已经启程前往曦国了。据守城的将士回报,近日来就一辆马车在昨日一早出城,车内乘有一对年轻男女,女子长得极为普通,倒是男子颇有风度,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 “曦帝带着桑儿,应当不会不停歇的往曦国去,我们便往落溪城方向寻去吧。祁觉得如何?”即墨东隅蹙眉轻声道。 独孤祁点头表示赞同,曦帝并不是什么胆小之人。即便知道他们会趁机去救子桑榆也不会马不停歇赶回曦国,这不是他的作风。 马车外传来一阵马的嘶叫,马车停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子桑榆兀的睁开双眼,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却见凤千华依旧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看着手里的书。这马车已经行了一日一夜了,子桑榆不知道到下一个城镇还要多久,这马车上虽然垫了厚厚的一层被褥,但马车的晃动加上久坐已经让她产生了晕眩的感觉。昨日夜里这马车也未有停歇的在赶路,如今突然停下来了不知所为何事? “主子,前方的路被从山顶滚下的巨石堵了!”带着一丝焦急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听到外面的禀报,凤千华放下手中的书,起身便要出去查看。子桑榆好不容易等着它马车停下来了,便也准备下马车走走。强行压下让她十分不适的晕眩感,才起身却不料眼前一黑,差点跌在马车上。子桑榆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心想才行了不过一日一夜自己就这么经不起折腾了,再继续下去自己的身子怕是要累垮了。如今自己就在凤千华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几率几乎为零,现在想起马车上的晃动,她都有种想要作呕的冲动。 下了马车,子桑榆果真见到前方本就狭窄的道路已经完全被巨石堵死。这条路本就处于两山之间,不知何故山顶滚下巨石,便将这唯一前行的路堵了个正着。子桑榆暗自窃喜,莫不是天助她也? 凤千华在巨石前来回查看了几眼,便回到马车前,见子桑榆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眼里有一丝光芒在闪动,嘴上哼了一声,对子桑榆道:“小小石头,岂能难得住孤?即便如今过不去了,孤也可以倒回去走另一条道路。倒是那一条道路可没有歇脚的地方,孤见榆儿一路上已经有些不适,不知到时能否安然支撑到曦国?” 子桑榆并未反驳他的话,她可从来没有小瞧过他,一国之君定然有他的资本。她不过是想可以暂且在马车外休整一会儿,若是真的劈不开这巨石,能倒回去更是遂了她的意,到时便有更多逃走的可能。 查看过巨石之后的凤千华随对赶车的人道:“召唤暗卫,用内力冲开巨石!” 那赶车人听到凤千华的话,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向空中发出一缕黄色的烟雾。 第二十五章 处置 “皇兄我跟你说啊,下次出宫你可不能再丢下羽儿自己跑了,羽儿一个人在皇宫可真是无聊透顶了。”见凤千华一言不发,凤千羽顺手拿过桌边的茶水喝了一大口,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奇怪,皇兄这才刚回来怎么看起来心情这么不好?难不成真的被那群乱党气坏了? 凤千华此次出宫的原因凤千羽是不知道的,凤千华城府极深,手段狠绝,却偏偏有一个善良单纯的胞妹,朝廷上的许多事情凤千华很少有向凤千羽提及。故而凤千华出宫之后,凤千羽却是以为他出去游玩了,竟然没带上她,便上上下下的将凤千华骂了个遍。 “哎呀,公主,皇上连夜赶路回朝再不歇体可是吃不消了呀。”凤千华从来没有这般无视过凤千羽,一旁的小垫子见此不由得开口说道。小垫子自凤千华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伴其左右,此刻虽不知凤千华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却猜得出凤千华现在定是不想被人打扰的。 凤千羽讪讪的吐了吐舌头,皇兄果真是心情不好,算了算了,等皇兄心情好了再新帐旧账一起算!凤千羽愤愤的想着,随即起身对凤千华装模作样的福了福身,“皇兄,羽儿告退!” 小垫子见凤千羽福身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来,要知道羽公主对宫中的礼仪那简直是厌恶之至,皇上对其又极是宽容,这些宫中礼仪早就被她忘干净了,现在这突如其来的一福身,想来是有些生皇上的气了。 凤千羽一步三回头的退了下去,脸上的表情跟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出了殿门还不忘再回头看看凤千华有没有派人追上来叫她回去。结果看到身后了无一人,顿时大受打击,狠狠地跺了跺脚,月复诽道:“臭皇兄!” 次日 凤千华一身龙袍,目光冷冽的扫过殿下群臣,未发一言。小垫子见此,上前展开手中的圣旨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汪氏一族意图不轨,密谋篡位,证据确凿,罪无可赦,满门抄斩!钦此!” 小垫子语音未落,便见殿下一人堪堪稳住身子,面上的慌张之色一闪而过。 殿下众臣皆面露惊恐之色,未曾料到这位年轻的帝王竟会下旨抄了汪氏一族的满门。 汪氏一族的祖先是曦国的开国功臣,辅佐历代帝王皆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曦国如今的强大,汪氏当是功不可没。时至今日,汪府依旧荣宠不衰。 汪彦自恃甚高,位为一国之相,行为乖张甚是不将众人看在眼里。朝中对其早已颇有微词,却又忌惮他的权位,不敢多言。 此次凤千华出宫,对外却是称其抱恙在身无法早朝,却未逃过汪彦的眼线。趁着凤千华不在宫中,更加兴风作浪,大肆收买朝中大臣,暗中在民间寻求能人异士,不断扩大手中的权力。 汪彦自以为一切都在记得掌控当中,只待时机成熟,便趁凤千华不在之时一举拿下龙栾殿。却不知他太小看了凤千华,凤千华虽即位不过短短数年,却早已培养了自己的势力,深入朝堂,汪彦的行为在凤千华看来不过跳梁小丑而已。 “皇上说微臣以下犯上意图篡位,不知证据何在?”汪彦面色恢复平静,他自认为把一切都做得很好,他不信他多年来的精心布局就这样毁于一旦。 “证据?爱卿要何证据?就算没有证据,孤要你死你就得死,需要何证据?嗯?”凤千华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狭长的眼里却一片暴戾。 殿下的众臣听此皆双目圆瞪,虽知汪彦的下场活该如此,但却未曾料到凤千华竟用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便将他置于死地。 “臣不服!”凤千华的冷静让汪彦不由得有些无措,凤千华今日是真的要他死!思及此,汪彦的眸中掠过一丝狠绝,原本低垂的头猛的抬起,冷笑道:“今日谁生谁死,皇帝陛下就这么有把握吗?” 殿下众臣一片哗然,汪彦竟然真的要反了! 凤千华不怒反笑,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汪家靠着祖上的荣耀在朝堂中稳如泰山,却不知感恩,企图谋反,当真是可笑之至!父皇去世时就提醒他要提防汪家,汪家如今势力逐渐强大,野心也愈发的不加掩饰。可是在他看来,汪家的一切作为都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大胆汪彦!还不快快向皇上谢罪,好留你个全尸!”一长满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站出来大声呵斥道,此人便是手握十万重兵的吴震将军。汪彦不久前曾暗示过吴震加入他的阵营,但吴震却是个只忠于皇帝的主,不肯买账。 此后汪彦就常常趁着吴震出征之时不断在朝中打压吴震的势力,两个人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如今看到汪彦的奸计被揭穿,吴震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皇帝陛下,这皇宫的四周已经埋伏了我的五万兵马,而宫中的御林军不过区区三千,我劝皇帝陛下还是早早退位于我,我也许还会手下留情。” “丞相大人,孤的侍卫们倒是许久未曾开开荤了,呵呵。”凤千华笑的张扬,起身不再理会殿中的人,向偏殿中走去。 小垫子望了殿下众位大臣一眼,最后视线定在中央的汪彦身上,许久后,高声道:“退朝!”汪彦这真是沉不住气啊,今日过后,汪家便会从这世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殿中的大臣们还未从凤千华突然的离开中回过神来,便被殿外突如其来的嘶吼声惊动,殿中瞬间乱成一团。 汪彦不屑的看着殿中惊慌失措的众臣,笑的张狂。 据曦国曦原二十年,丞相汪彦发动叛乱,五万兵马包围皇宫。一支隐藏的力量突然出现,重振原本处于弱势的三千御林军。汪彦伏诛,龙栾殿伏尸百里,血流成河,血腥之气久久未曾散去。 ------题外话------ 这一次断更了很久,很感谢没有取消收藏的亲,这个坑绝对不会弃,我一定会好好的完结的。 第二十六章 前往鬼谷 前往鬼谷的路程已经行了一半,子桑榆的眉宇间现出些许疲惫,却没有丝毫的困意。即墨东隅见此,眉间担忧隐隐可见。 一阵晕眩袭来,子桑榆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等到了鬼谷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这古代也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东西,坐在马车上东晃晃西晃晃,让子桑榆全身的骨头都酥酥软软的提不起精神。 突然子桑榆眼睛一亮,开口道:“我们玩个游戏可好?” 原本安静的马车被子桑榆的声音打破,即墨东隅微微挑眉,道:“说来听听?” “此游戏名叫猜拳,规则十分简单,两人相对同时伸出手指,口报一个数字,与双方伸指数目之和相同者胜,输的人罚酒,都喊中或都喊错,游戏继续。介于马车上没有酒,就暂且以茶代酒吧,墨,祈,如何?” 听过了游戏规则,即墨东隅和独孤祈饶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第一轮由子桑榆对即墨东隅,子桑榆不想第一次玩这个游戏的即墨东隅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要得心应手许多,子桑榆不禁正了正身子,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一旁的独孤祈见状,眼中笑意愈增。 “混战”许久之后,两人依旧不见胜负,子桑榆神色似苦瓜,暗暗地想,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想她一个猜了几年的拳竟然胜不了面前这个初次听说猜拳的人!看即墨东隅一副应对自如的样子,顿时大受打击。 分心的子桑榆根本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等回过神来,子桑榆分明看到了即墨东隅脸上淡淡的得意。子桑榆莫名的一愣,即墨东隅竟然也会有这样得意的神情,这人不是从小就牛逼惯了吗?这得意的表情是在跟她炫耀他的智商吗! “桑儿刚才许是分心才输了,不如这盘作废再来一盘如何?”即墨东隅眉间的忧虑早已散去,话中更是笑意不减。 “什么话!输了便是输了,哪有作废的道理!”即墨东隅的话在子桑榆听来简直就是**果的挑衅,顿时忍不住炸毛道:“继续继续,我才不信赢不了你!” 许久之后,马车内先是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后便传出一阵凄惨的哀嚎。只见马车内,即墨东隅笑意尚未褪去,子桑榆却像死了爹娘一样哭丧着脸。怪胎,即墨东隅绝对是个怪胎,几十轮下来,子桑榆竟然从头输到了尾,简直让她挫败至极。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子桑榆只好把自己输的原因都归咎于某个怪胎智商超群身上,顺便还嘀咕一句:“非人哉!” 子桑榆身子往后一靠,模着圆滚滚的肚皮,一杯一杯的茶水下肚,真没把她撑死。看着成一个孕妇状的子桑榆,独孤祈与即墨东隅对视一眼,笑得更加放肆,从认识子桑榆都现在,子桑榆何曾在他们面前表现过如此憨态的一面。子桑榆却已经被茶水撑得再懒得跟这两个“小人”计较,闭上眼睛,俨然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马车内轻松的气氛,被突然停止的马车打断。即墨东隅神色恢复如常,好似刚刚那样的笑声不是自他的口中发出一般。马车外传来车夫骤冷的声音:“主子,前方有人堵住了去路!” 听及此,独孤祈与即墨东隅神色俱是一凛,难道是凤千华追来了?他们启程时已极是低调,凤千华又如何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子桑榆也被车夫的话吓了一跳,与即墨东隅一样,她第一个想到的亦是凤千华。三人脸上的神色都已不见彼时的轻松,即墨东隅与独孤祈脸上的凝重更甚。 沉默片刻,即墨东隅开口道:“桑儿在马车内莫要离开,祈,你照看好桑儿,我先出去看看。”见子桑榆和独孤祈默许的点点头,他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子桑榆在马车内紧张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极是认真的听着马车外的一声一响。 马车前不远处堵住去路的人数并不多,皆一袭黑衣,带头一人以黑巾掩面,只露出了一双幽深的双眼。此外,每个人的颈上皆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即墨东隅湛蓝的双眼闪了闪,心中竟然松了一口气。随即眉头又慢慢的隆起,面前的人是冲独孤祈来的! 上次之后他们知道金凤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是竟然挑在这个时候追上来了!子桑榆的心疾不可再拖,此刻他们只能速战速决。 “独孤祈,吾等今来只欲取你项上人头,若是你乖乖出来受死,吾等定不会为难你的同伴!”那掩面的男子开口道。 马车内,子桑榆见马车外许久不见动静,按耐不住的想要出去看看,却被独孤祈按住身子,继而听见了马车外传来的声音。独孤祈面色一沉,不是凤千华!是金凤楼的人!一个念头从独孤祈的脑中一闪而过,随即独孤祈也起身走了出去,独留子桑榆一个在马车中。 “向来听闻金凤楼只惩大奸大恶之人,如今却是不知为何竟然如此分不清善恶了?”即墨东隅声音极具穿透力的传入前方的黑衣人耳中,讽刺之意尽在其中。 “话虽如此,但公子可知有钱可使鬼推磨的道理?金凤楼并非圣人,拿人钱财便要为人消灾!”掩面人不为所动,手中的剑直指刚出马车的独孤祈,“今日吾等势必摘了独孤祈的项上人头!”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即墨东隅冷冷的抛下一句话,飞身上前,瞬间就和面前的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独孤祈看着眼前为数不多的黑衣人,难道他们此行就如此有把握能拿下他的人头?竟然只有花锦节上的一半人数。 “子桑在马车内莫要轻易出来,可好?”独孤祈对着马车内的子桑榆嘱咐道,为首的掩面人相比于其他的黑衣人功力高了绝对不是一层两层如此简单,即墨东隅的功力虽在他之上,但难免一人难敌四手,他必须要上去帮忙。况且这些人本就是冲他来的! 子桑榆自然知道此刻自己定不能再给他们添乱,有些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应道:“好。” 第二十七章 旧识 这些黑衣人在即墨东隅眼里根本构不成威胁,加之此次人数不多,即墨东隅倒也应对自如,独孤祈的加入,周围的黑衣人更是一近他们的身就即刻命丧黄泉。 掩面人见即墨东隅武功远远在自己之上,根本进不了他们两的身,露在外面的眼睛狠狠的一沉,似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收起手中的剑,对着空旷的山间大吼一声:“弓箭,准备!” 山头悉悉索索的滚下石子,两边赫然出现了一排手持弓箭的黑衣人,而弓箭所指的正是即墨东隅与独孤祈。即墨东隅与独孤祈脸上俱是一愣,他们没料到这些人竟然已经在这里布了埋伏,怕是早就已经盯上他们了,他们竟然没有察觉! “独孤祈,此刻你还不是不肯乖乖送上你的人头吗?”话是对着独孤祈说的,但掩面人却未直视独孤祈,目光落在山头的黑衣人上。 “金凤楼的事迹本殿下素有耳闻,想来金凤楼的各位义士虽不及圣人,但也绝非善恶不分之人。本殿下素来向善与人,一心只为天下百姓着想,各位难道真要助纣为虐吗?”独孤祈宽厚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黑衣人脸上却不见一丝动容,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就要再次动手。 “射!”掩面人眉头一皱,口气阴沉的下令。 山头顿时箭如雨下,所以的箭头都对着独孤祈而去,而山下的黑衣人便开始死死的缠住了即墨东隅。即墨东隅似有些不屑的看着涌上来的黑衣人,箫起箫落,涌上来的黑衣人皆无一幸免。即墨东隅递给独孤祈一个小心的眼神,身形迅速移动,黑衣人直觉眼前白光一闪,已不见即墨东隅的身影。 离开了黑衣人的包围,即墨东隅玉箫直取掩面人的面门而去。掩面人早知自己不是即墨东隅的对手,此刻看即墨东隅已经冲出手下的包围,不由得后退了一小步,随即出剑迎上即墨东隅的攻势。 即墨东隅却也不急着将掩面人拿下,招招手下留情,却又逼得人无路可逃,只能被迫出招。不多时掩面人额上的面巾已现出汗迹,呼吸也慢慢的有些急促起来。即墨东隅招法迅速,掩面人只能靠眼前青色的影子判断玉箫的位置。 挡下迎着他头顶而下的玉箫,掩面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公子这般不知是何意?” 即墨东隅眉头一挑:“楼主这次既然亲自来玩,墨某当然要陪楼主玩个尽兴,您说呢?” 前方的独孤祈虽被箭雨包围,却未见他身上有一丝伤痕,掩面人眉心一跳,多年未见,当年的小殿下如今已是如此的武艺卓群,面前的白衣公子乃武林第一山庄零汐山庄的庄主,亦非泛泛之辈,他可是真的做错了? “不知楼主在想些什么如此入神?”即墨东隅早就看出掩面人眼中的犹豫,对于一个杀手而言,这样的犹豫是不应该存在的,他们的眼中应当只有买主所要的人头,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 “楼主若是依旧如此痴迷不悟,那就休怪墨某无情了!”见掩面人依旧缄口不言,又想到子桑榆急需送去鬼谷,即墨东隅语气骤冷,不识好歹的人死不足惜!玉箫一挑,趁着掩面人出神之际,便将掩面人脸上的黑巾挑去,露出黑巾下一张英气的脸。 那露出真面目的掩面人见自己脸上的面巾已被挑去,顿时脸色一变,面对步步逼近的即墨东隅,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江大哥?”一边分过神看向即墨东隅这边的独孤祈在看到黑巾下的掩面人之后,脸色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 “江大哥你还活着?你就是金凤楼的楼主?”彼时在看到掩面人露在外面的双眼时,独孤祈就觉得此人的眼神给他的感觉十分的熟悉,现在看到黑巾下的面容,掩面人竟然是当年一夜全府上下皆葬身火海的礼部侍郎独子,江捷! 独孤祈与江捷自小便交好,江捷年长独孤祈三岁,独孤祈便一直称呼江捷为大哥,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即便是近十年未见,独孤祈也一眼便认出了江捷,不曾想多年之后的见面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当年的一场大火将礼部侍郎府的一切都化为灰烬,全府上上下下无一幸免。为此独孤祈还曾亲自到废墟里寻过江捷的尸体,即便是初学骑马时从马上跌下导致小腿骨折的独孤祈也未曾落过一滴泪,却因找不到江捷的尸体而在废墟中留下了男儿泪,许久才从失去挚友的悲痛中走出来。 江捷面色沉痛,独孤祈的一声江大哥险些将他击垮,忽而又眸光一闪,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道:“二殿下,好久不见。” “江大哥还活着这些年为何不回来?如今这又是何意?”独孤祈不敢相信,原来两次要取自己人头的竟是自己口口声声惦念的江捷! “二殿下莫要再称呼在下为江大哥,在下如今不过一介草民,已不再是年少不懂事的侍郎独子!”在提到侍郎的时候,江捷语气变得阴狠,当年的大火这些年从未从他的脑海里散去,那些惨绝人寰的叫声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他耳边回荡。若非刘烨的相助他早已饿死,如何还能报得大仇!既已得人相助,无论如何,这恩定是要报的!“今日除非二殿下除了江某这金凤楼楼主,否则江某与金凤楼绝不会善罢甘休!” “八年前右侍郎惨遭灭门之灾,想必与江大哥是月兑不了干系了?”独孤祈不理会江捷的话,继左侍郎江家全府一夜化为灰烬,五年后又发生了右侍郎李家一夜被灭门的惨案,上至耄耋的老人,下至襁褓中的婴孩,惨不忍睹。当年左侍郎与右侍郎素来不合,如今江捷还活着,如何能不让人觉得这是江捷当年的报复。 “李引死有余辜!”李引两字江捷咬得极其的重,眼中俱是恨意,“二殿下只知李引一家的惨状,又可知江某一家上上下下如何惨死在火光当中?” “当真是你!”独孤祈呼吸一窒,果不其然。 第二十八章 查明真相 “是我又如何?”江捷逐渐恢复平静,带着一丝轻蔑道。 “江大哥!你糊涂啊!”独孤祈目光中有一丝沉痛,“李引虽贪赃枉法,自恃甚高,但朝堂之上却也不无作为。父皇早已命人搜查证据,定罪是迟早的事,但罪不至高堂幼子啊!” “糊涂?李引放火烧我全府,我便以牙还牙灭他满门,如此若叫糊涂,那江某甘愿担这糊涂的称号!” “当年江府着火一事,江大哥,你确定你找对仇家了吗?”听过江捷的话,独孤祈冷笑道。 江捷的身子没来由的一颤,独孤祈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年的大火并非李引所为?可是他查到的种种证据,矛头都无一不指向李引。 “江大哥可有想过,你看到的,不过是有心人想让你看到的而已。” 彼时那叮叮当当兵器相接的声音听得子桑榆眉心一跳一跳的十分不安,如今车外却突然安静了,隐隐听得有人对话的声音,不由得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看去。前方的地上满是黑衣人的尸体,活着的黑衣人已所剩无几,血腥之气弥漫在这一片山间。即墨东隅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如今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唯独独孤祈在与另一个黑衣男子不知在交谈些什么。 江捷愣在原地,目光呆了又呆,半响才幽幽的吐出一句话:“难道这么多年我自以为报得大仇,到头来不过是被人利用了?” 独孤祈并未答话,收起手中的剑,话既已至此,他相信当年那个正义聪颖的江大哥终能将当年的旧事弄明白。 即墨东隅与独孤祈重新回到马车当中,子桑榆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刚才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看那黑衣男子的样子,并没有再打算打下去了。马车外车夫一挥鞭子,马车便绕过地上遍布的尸体离开了这个山涧。 “啊!”江捷许久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股腥甜冲口而出。 ---- 一辆马车停在一山谷的尽头,正是子桑榆等人。子桑榆好奇的探出头来,面前分明已经是这个山谷的尽头了,不知即墨东隅将马车停在这里是何故。 “师父喜好清静,故将鬼谷隐于世人之下,若非得他允许,便无人能进得了这鬼谷。桑儿眼前所见的,不过是鬼谷的一道障眼法而已。” 子桑榆了然的坐回车内,即墨东隅递过来一颗药丸让她服下,道是进入鬼谷之前还有一片瘴林,瘴林内毒气弥漫,没有鬼医特制的抑毒丸,寻常人等一进入瘴林便会中毒身亡,顷刻间尸体化为乌有。 听得子桑榆一阵毛骨悚然,心里不断想着即墨东隅的这位师父会是个什么样的老人。要说喜好清净吧,莫不是位仙风道骨,白衣飘飘的老者?可是能想出瘴林这样令闯入者死无葬身之地的老头儿,明显就应该是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于是子桑榆的眼前就浮现出了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胡子邋里邋遢的变态老头儿的脑补画面,想着想着,子桑榆不由得笑出了声。 即墨东隅与独孤祈见子桑榆一副猥琐的样子,齐齐一愣,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 马车哒哒的驶过瘴林,渐渐的有水声传来,似还夹杂着轻微的鸟叫声,带着一丝甘甜的空气窜入子桑榆的鼻间。 子桑榆不由得掀开车窗的帘子,当真是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样子,比起零汐山庄,谷中此起彼伏的鸟叫声,水声,少了零汐山庄的沉寂,却多了一分灵动真实的感觉。 “哎呀,我的乖徒儿,我说你来了怎么也没给师父我传个信啊?乖徒儿这一走就好久不来看为师了,为师这玻璃心都快碎了啊!不知乖徒儿这次给为师我带了什么礼物没?”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在子桑榆的耳边炸开,子桑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感觉头顶有几只漆黑如墨的乌鸦嘎嘎的叫着飞过,这就是即墨东隅的师父? 回头见即墨东隅却依旧面不改色,示意他们可以下车了。 车外却不见那声音的主人,即墨东隅双手负在身后,对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山谷说道:“徒儿此次前来是想借师父的药池一用,顺便看看师父一切可还安好?” “啧啧啧,我的乖徒儿有了佳人就忘了我这个做师父的了!竟然只是顺便来看看为师!为师真的好伤心啊!想必也是没给为师带什么礼物了!乖徒儿咱们今生的师徒缘分就到此就结束吧,为师先去了!”话音未落,便传来了老头儿啜泣的声音,子桑榆顿时觉得别人哭是招人怜惜,这人哭是招人命啊! 子桑榆真是好奇这样无厘头的小老头儿是怎么教出即墨东隅这样清冷的性格来的。鬼医的声音是从山谷的四周传来的,到现在也还未见他现身。即墨东隅却也不急,慢悠悠的走到车内取出一个坛子,掀开封布,一阵酒香弥散开来,光是闻着,子桑榆都险些醉了。 “师父你可想好了?去了可就再也品不到徒儿这飘香十里的梨花酿了。”即墨东隅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作势晃了晃手中的佳酿,“徒儿可是不介意一人独享呢!” “哎呀呀!我的乖徒儿,师父跟你开玩笑呢!为师怎么舍得离开我的乖徒儿呢!为师好着呢,哈哈哈哈,要是能多来几坛乖徒儿手中的美酒,为师就更好了!那个什么药池,徒儿随便用!随便用!” 子桑榆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师徒二人的相处模式也未免太奇特了,这鬼医当真是一朵惊世奇葩。独孤祈见此笑道:“子桑有所不知,鬼医爱酒世人皆知,金银珠宝,温香软玉,在鬼医的眼里不过尘埃,倒不如一杯佳酿来得重。” “我说我的乖徒儿,你给为师带了几坛美酒啊?快给我瞧瞧,啊,这香味真真让为师欲仙欲死啊。”这次鬼医的声音不再是从四周传来,子桑榆转身,只见身后一身着紫袍男子,一头黑发统统束于头顶,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很是舒服,身形不算魁梧却也不至于羸弱,俨然是个风流潇洒的中年男子的模样。 子桑榆没料到即墨东隅的师父竟然不是如她想象中一般是个小老头,竟还长得如此风流倜傥,简直不敢想象,刚刚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是从这样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身上发出的,惊得下巴险些掉下来。 更让子桑榆汗颜的是,紫衣男子竟然直接毫无形象的钻进了车内,婬笑声不断。子桑榆觉得已经没办法用一般人的思维去看即墨东隅的这位活宝师父了,这位师父何止是一个不正常可以形容的,简直就是风流的外表疯癫的内心。 第三十三章 饶人清梦 被即墨东隅一路抱回的子桑榆,在出了树林之后就东张西望的寻找鬼医的身影。可恨鬼医似乎有意躲着她,又碍于她现在根本无法下地行走,只能在即墨东隅怀里气得龇牙咧嘴。 路过木屋前的石桌,只有独孤祈一人面对着桌上的残棋,明显是某个臭老头算好她要出来,已经提前溜走了。 “子桑这是?”看到子桑榆被即墨东隅抱在怀里,表情却不痛苦,还一副气急的样子,独孤祈想笑却又不敢笑,难怪前辈刚刚溜得那么快,这要是真被子桑撞上,可有好戏看了。 子桑榆哼哼两声,并不回答独孤祈的话,谁让他早就知道鬼医算计她,都瞒着她,还有抱着自己的这一位!要不是她现在情况特殊,打死也不会赖在他怀里。 “桑儿扭伤了,我先带她进去。哦,还有,有个人现在正在为有人知道实情却隐瞒不报而置气,祈莫见怪。”说完直接无视子桑榆投来的各种白眼,若无其事的抱着她进屋了。 良久之后。 木屋内传出比早前树林内更加惨绝人寰的叫声,久久不息。 晚餐时分,子桑榆在即墨东隅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出了木屋,左顾右盼依旧没有看到鬼医的影子。看着石桌上一盘盘精致的菜,坏心情一扫而光,臭老头不在也好!好歹能安心的吃顿晚饭。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晨曦乍现,万物复苏。微光笼罩下的鬼谷已开始有了生机,流水鸟鸣,不绝于耳。 浸泡过药池之后的子桑榆不止心疾得到了缓解,脸色也较之先前越发的白皙光滑。 经过一夜的休息调整,初醒的子桑榆似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沾着几滴露珠的荷花,清丽绝伦,举世无双。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光华尽现,摄魂动魄。 下床走了几步,子桑榆满意的点了点头,昨晚用了即墨东隅的活筋生骨膏,果不其然如他所说,今日真的可以下床行走了。而且看样子,恢复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些。 出了木屋,往屋前的空地上一站,子桑榆的脑袋又开始转啊转,根据昨天的早晨的经验,这鬼谷的传音效果极佳。只要在这空地上随便吼上一句,整个山谷都会跟着回响,简直比现代的麦克风还好用。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子桑榆双手叉腰,俨然一副母夜叉的样子,扯着个喉咙就开始唱:“是谁带来 ̄远古滴呼唤!是谁诶留下 ̄千年滴期盼!” “……” “啊啊啊啊啊!那就是!青!藏!高!原!” 一曲毕,子桑榆意犹未尽的清了清嗓子,等了一会儿,山谷内竟然依旧出奇的安静。 子桑榆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反正也好久没唱歌了,索性今日就唱个够,于是又展开了新一轮的魔音攻势:“山丹丹的那个开花哟!红个艳艳个艳!” “……” 几番下来,子桑榆的口都干了,山谷依旧没有一丝动静。 “靠!这三个人是不是约好了今天耳朵一起聋了?”咽了口唾沫,子桑榆感觉唱得肚子都饿了,就欲到厨房找些吃的,走出几步又绕了回来。“我就不信吓不死你们!” “我顶,我顶,我顶你个肺!晚晚捱夜睇波大声嗌!” “……” 这下,某个饱受摧残的人终于沉不住气,爆发了。 “死丫头!还要不要人睡觉?要不要人睡觉!扰人清梦者!可耻!三番五次扰人清梦者!当诛!” 听到这话,子桑榆不屑的掏了掏耳朵,既然已见成效,也不急着继续唱了,好歹给被吓醒的老人家一个交代:“哦哦哦!扰人清梦者可耻当诛!那见死不救者是不是该五马分尸?” “你这不还好好的吗?”一听子桑榆提起昨日的事,鬼医反驳的声音立马弱了下去,顿了一会儿,又义愤填膺的道:“不就是没给你清温散,小小惩戒你一下嘛!年轻人,历练历练一下也是应该的!” “臭老头!你丫的有本事出来跟我单挑!玩阴的算什么好汉!你丫的就是个臭老头!” 听了子桑榆这话,鬼医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于是,又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风风火火赶来的鬼医,两人面对面站定,对视间,整个山谷都静止了。电光火花之间,子桑榆蹭蹭蹭就冲了上去,对着鬼医就是一顿手劈脚踢。 鬼医还在想她要使什么把戏,就已经被子桑榆一个手劈砍在肩上,力道之大,令人咋舌。碍于子桑榆又是女子,鬼医着实不好下重手,偏偏子桑榆速度又快,上上下下他也占不到一丁点便宜。 另一边,刚从屋内出来的二人,看了眼这边的战局,竟然兴致勃勃的在石桌前坐了下来,好似在观看一场比武般,就差没嗑着瓜子了,丝毫没有要劝架的意思。 鬼医眼见自己的乖徒儿端着坐着也不上来帮忙,抵挡子桑榆进攻的同时,激动得哇哇大叫:“乖徒儿欺师灭祖啊!带了个死丫头天天跟为师作对!为师好生难过!” 即墨东隅笑笑,半晌才道:“徒儿若是帮着师父,岂不被人诟病以多欺少?徒儿相信以师父的实力,定然不会在桑儿手下吃亏的。” 见即墨东隅真的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鬼医急得险些泪奔。子桑榆跟打了鸡血似的,体力好得不似常人,东踢西踹,左手劈完右手立马跟上,让许久未曾舒张筋骨的鬼医好一阵忙活。 即墨东隅看着子桑榆矫健的身姿,满眼笑意的同时眼神却愈发的深邃。这些奇奇怪怪的招数,在花锦节上他是见过的。不过那日他被黑衣人纠缠,并未深入探究。今日细细观察之下,发现她的招数多数依靠脚力,以最简练的方法直接击打对手,速度极快,且变化多端。 这些招式在他所知的武功里是绝对不存在的,他不知道看似柔柔弱弱的子桑榆为何会学习这些防身的招数,又是从哪习得。他才发现,他对子桑榆的了解,依旧少之又少。恍惚间,他嘴边的苦笑一闪而过,也许师父说得对,她本就不属于这里,本就不属于,他…… 即墨东隅蹙眉,隐隐感觉心口有一丝疼痛一闪而过…… 第三十四章 心念动 那日清晨的打斗最终在两人的筋疲力尽中结束,自然谁也没从谁手中讨得便宜。鬼医理所当然也观察出了子桑榆套路的不寻常,脑子顿时缺了一根筋般,主动服输。但仍旧拉不下面子,居高临下的站在精疲力竭的子桑榆面前,难得语气正常一回让子桑榆教他这些奇怪的拳脚。 子桑榆自然是不愿意的,经过一场激战之后,她感觉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又见鬼医明明有求于她还一副自大的样子,看都不看鬼医一眼,直接回屋休息去了。 徒留鬼医一人在她身后气得眉毛都飞起来了。 两个人的矛盾也自这场决斗中有了一丝缓解,但两人碰面时依旧吹胡子瞪眼,谁也不让着谁,这让平日里只有鬼医一人的鬼谷顿时热闹了不少。 这天,子桑榆终于抵不住鬼医一系列的奇葩举动,像在吃饭时间坐在她对面一副被人抛弃的样子,吃两口饭不忘啜泣两下,好好的一顿饭,顿时一桌人都没了胃口。再像子桑榆的休息时间,他就一个劲在桥上不住的哀叹,时不时哼出两句不成调的悲伤句子,吵得她辗转难眠。更甚在她上茅房的时候都跟在门外,哼哼唧唧个没完。几番下来,子桑榆只得败下阵来,答应教鬼医跆拳道了。 鬼医面上老泪纵横,实则眼底暗藏奸计得逞的样子,差点没让正在喝茶的即墨东隅直接喷出来。 第二日,子桑榆一身干练的打扮,头发高高束起,稍稍厌恶的看了眼手中不甚华丽的鞭子。这是她昨晚托即墨东隅为她找来的,本想即墨东隅找到东西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不想竟是手中这条让她感觉只要稍微用点力都会夭折的破烂鞭子。 随意挥动了几下,念在感觉尚且良好的份上,子桑榆也就凑合着用了。 此时天不过蒙蒙亮,天边闪耀着的白光似要冲破这层灰朦而出。以往这个时辰还在沉寂当中的鬼谷,在子桑榆的到来后,愈发热闹得停不下来了。 此时,鬼医顶着一头疏于打理的杂毛,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叫苦连天的出现在了木屋前。 子桑榆婬笑着走到他面前,没心没肺的笑道:“前辈看你精神不太好啊?能坚持吗?修习跆拳可是很苦的。” 鬼医虽然双眼迷离,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但听了子桑榆的话,条件反射般呲之以鼻道:“笑话!哥哥我什么苦没吃过,丫头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啊!死丫头你杀人啊!”还在神游当中的鬼医,突然被子桑榆一鞭子抽在腿肚上,惊得他一连跳开数丈远,瞬间倦意全无。 “不抽你一鞭子你能这么精神吗!”子桑榆也不再跟他废话,对着空气又抽了几鞭像在示威,“要想练武就要不怕苦!要想学得精就要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鬼医听得子桑榆这些奇怪的比喻,但却又不无道理的话,顿时对子桑榆的印象又改观了不少,看来能被乖徒儿带回来的人,确实不止是花瓶这么简单呢。 天已破晓,鬼谷的空灵生机逐渐显现。不时传来子桑榆爽朗的笑声,鬼医无奈的笑骂。 ------------- 这日夜里吃过晚饭,子桑榆与鬼医都累得恨不得身上长了一双翅膀,能够立马飞回床上睡个好觉。而实际却是两个人几乎是爬着回去的。 时至夜半,暮色苍茫,森冷的圆月高悬。斑驳的竹影下,一人停驻不前。 那人伫立于高洁的月光下,身着素白锦袍,凉风中衣袂蹁跹,神人之姿,飘渺出尘。 良久之后,那人低低一叹,几不可闻。抬手抵上胸口,似想起了什么般,目光由幽深转而变得温柔如水。却在那一瞬间,他眉头便高高隆起,抵着胸口的手因为用力而突起一根根青筋,在他洁白如玉的手背上尤为明显。直至他的目光一寸寸变得森凉,爆起的青筋才缓慢消失。 于此时刻,彼时还沉浸在睡梦中的女子忽而睁开了双眼,没来由的睡意全无。 夜空下,男子驻足于木屋外的竹林,女子呆坐于木屋内的床榻。 屋内的女子起身,行至窗前,隐约望见了竹林当中修长的身影,熟悉得让她一眼就认出了林中的人。唇畔浮上一丝浅笑,抬步便走了出去。 林中那人听着木屋传来的动静,回头,便见屋内出来的女子已经巧笑嫣然的站在他身后。那笑让他觉得女子的周身瞬间光芒万丈,就连头上的月亮也不及她的半分风华。 世间少见的两张绝世容颜此刻相视无言,在暗沉的夜空下静谧出奇,异常美好。 那人心念一动,但见他衣袂飘飞间已揽过女子纤细的腰肢,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溪流对面的一棵参天大树上,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待女子回过神来,那人已经扶着她在粗壮的树枝上坐稳,她的容颜印在那人的眼里,隐隐可见那人的眼中绽放出无限光华。 一时间二人皆是沉默,却不显得尴尬,倒像二人都贪恋着这样难能的幽静闲适。 良久之后。 那人率先开口,声音如空谷幽兰,听在女子耳里更似绵言细语,洋洋盈耳。 谈笑间,但见女子的神情时而惊诧时而感慨时而莞尔,万千情绪皆在这一刻,在女子精致的面庞上绚丽绽放。那人话至一半,神情忽而变得犹豫,似有话想要冲口而出,却又急急收回,不再言语。女子将他的犹豫尽收在眼底,却也缄口不言,面上的痛苦之色稍纵即逝。 那人目光沉沉似深渊,手腕翻转间玉箫在手。女子黯淡的目光再次被那人的举动点亮,伴着林中时而传来的几声雏鸟的鸣叫,箫声从那人骨节分明的手中倾泻,悠远绵长。 不远处,一男子似听到了这箫声,暗叹着摇了摇头。目光沉沉的看向箫声传来的地方,眉宇间是散不去的忧愁。停顿片刻之后,才面色痛苦不堪的抵着腰侧,嘴里不忘哀嚎两句,睡觉去了…… 第三十五章 出谷 几日之后,鬼医在子桑榆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展示着他这些天努力学习的成果。子桑榆顿时更加郁闷了,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厉害得近乎变态。比如即墨东隅,再比如面前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师父。不过看着鬼医一脸严肃的练着跆拳道,配上他披散在肩上的墨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么好笑呢。 这几日,即墨东隅和子桑榆似乎都约好了没有提起那日夜半的谈笑风生。二人的心里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却依旧默契得没人点破。 这天,一只在鬼谷上空盘旋的雀鹰打破了像往常一样热闹的午饭气氛。即墨东隅当即放下手中的筷子,击掌两声,那只雀鹰才乖乖的飞下来落在他的肩头。 这只雀鹰即墨东隅在鬼谷时便跟在他身边,生得小巧玲珑,又极是机灵,也是唯一可以进入鬼谷的飞禽。落在即墨东隅肩上时,眼珠子还滴溜溜的转了转,撒娇似的用头在即墨东隅颈间蹭了蹭,样子极是亲密。 子桑榆眼睛顿时放了光,原来真有这么通灵的生物。嘿嘿一声,连美食都不要了,饶有兴趣的对着雀鹰勾了勾手指道:“小家伙,过来姐姐这边玩玩怎么样啊?” 似乎是听懂了子桑榆这话,小小的雀鹰竟然直接扭过头不去看她,小眼神里似还带着鄙视,它可是向来只喜欢和自己的主人腻在一块,你算什么东西。 雀鹰这一系列回应,在子桑榆眼里顿时变成了**果的挑衅。指着雀鹰的小脑袋道:“小东西!再不过来小心把你的毛扒光!” 雀鹰晃了晃身子,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即墨东隅颈间,一副受了惊的样子,好不惹人怜惜。但唯有在子桑榆眼里,分明看到了另一番意思:我有靠山,有本事你来啊! 子桑榆挽了袖子,就要上前抓它,这是即墨东隅在语气淡淡的道:“小只只有在事情紧急时才会出现,应是庄中有事了。”说完才慢悠悠得附耳过去,雀鹰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即墨东隅眼神便向子桑榆这边飘了过来。 眼看即墨东隅竟然真的听懂了那只雀鹰的话,子桑榆惊奇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轰的起身就把小只抓了过来,小只的鸟语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俨然已经落入子桑榆的魔掌中。 子桑榆毫不怜惜的抓着小只的尾巴,在面前转来转去,似要看清这只小小的雀鹰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怜的小只一个劲的向即墨东隅投去求救的目光,他却只当没看见,小只泪奔,主子不爱我了吗? 把玩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子桑榆才讪讪的放开了小只。重获自己的小只忙不迭飞回主人身边,一坐在即墨东隅的肩上,翅膀在他颈间扑腾扑腾了几下,好似在埋怨刚刚怎么不解救它,继而又看向子桑榆,那眼神从对子桑榆的鄙视变成了怨恨。 “小只说涵言受了伤,需要我回去治疗。恰巧暗洛也寻得云莲,我们尽快动身回庄吧。” 即墨东隅没提,子桑榆险些快忘了涵言了。涵言自她心疾复发醒来前就被即墨东隅派去办事,如此想来,确实已经好久未曾见到过涵言了。从她前往忘川,再被凤千华掳走,直到即墨东隅又把她救回,原来这段时间已经发生这么多事了。不知此次回去,她又该何去何从?恍惚间,子桑榆突然觉得,如果能一辈子呆在这鬼谷该多好。 ------------ 闷雷在厚重的乌云里隆隆作响,空气愈发的稀薄,直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利剑般的闪电破开滚滚乌云,在天边闪现,开出一朵朵绚丽的银花。紧接着传来天崩地裂的声响,路上行人皆匆忙奔走,暴风雨要来了。 随着狂风吹过,噼里啪啦的雨声伴随着惊天的巨响,由远及近。雨帘漫来,天地顷刻间变得白茫茫一片,巨蟒般的闪电依旧在云层上飞窜,密如瀑布的雨被狂风席卷,似烟,似雾。 一间客栈内,子桑榆坐在窗前出神的听着窗外的雨声,脑子里浮现出昨日离开鬼谷时,鬼医依依不舍,泣不成声得样子,嘴边不由得染上一丝笑意。忽而笑意凝住,低低一叹,那样的日子终究只能是回忆。 出了鬼谷,独孤祈便接到了宫中十万火气的传信,因着寻不到鬼谷,本该在好几日前就应送到独孤祈手里的信件拖到了昨天他们出谷。看过传信,独孤祈向来温润的神情一凛,便匆匆告别而去,此次回庄之行,只有子桑榆与即墨东隅,外加一只不知怎地就赖着不走了的小只。 不知道是不是在鬼谷里积了怨,一路上只要子桑榆距离即墨东隅不到半步的距离,小只就会飞起来示威似的俯视着她,一副你要是敢再近点就啄死你的样子。本来要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小只才会懒洋洋的出现,这下倒好,赶它走它都不走了。 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凉风带着几滴雨水吹进屋里,令人不禁泛起一股丝丝的凉意。子桑榆寻了小凳在窗边坐下,从炎炎夏日到如今凉爽的秋季,仔细算来,她来这儿已经有半年之久了。 兜兜转转,她又要回到零汐山庄去了,不知此次即墨东隅又会如何安排她?思滤间,子桑榆眼前似浮现出了爸爸妈妈的身影,她的心重重的一沉,继而目光坚定,不能再坐以待毙,此次回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回家的办法! 门外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子桑榆才到门边将门打开,边见一个黑影直直的冲她面门而来。她来不及用手遮挡,急忙闭上双眼,心想哪个王八蛋暗算她! 等了许久也不见脸上有什么不适,子桑榆微微睁开一只眼睛,便见即墨东隅在门外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她亦感觉到了某只该死的臭鸟正在她头上得意的扑腾翅膀…… 第三十六章 老头儿 一场人鸟大战终于在两败俱伤的残局下收场,此时子桑榆顶着一头乱死杂草的头发,脸上带几条鸟爪抓过的痕迹,面色狰狞的大吼一声:“臭杂毛,你要再敢在姑娘我头上做窝,下次抓着你就把你拿去炖鸟汤!” 好不容易逃出子桑榆魔掌的小只,此时在即墨东隅肩上险些就快支撑不住要晕过去了。听得子桑榆这话,虽有不满,却又不得不畏惧得向即墨东隅缩了缩。什么臭杂毛!它可是血统纯正的雪域鹰王之子!算了,还是不要跟面前这个肤浅的人类计较了!小只愤恨的想着,无奈自己体型上就落了下风,想要对于子桑榆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屋外依旧吵杂的雨声不知何时已经被屋内的气氛掩盖了去,即墨东隅看着子桑榆乱糟糟的头发不见原先的柔顺,吹弹可破的脸上鸟爪两三点,面目痛心绝气的样子,真是要多滑稽便有多滑稽,不由得轻笑出声。 霎时间,天地间光芒尽褪,只余笑颜熠熠生辉。 霁颜展笑,眉眼如画,轻勾的嘴角宛如一汪春水直直融进人的心里,令见者的心就那么潺潺的荡漾开去。 一瞬间的失神,子桑榆神色很快便恢复平静,进了房内坐下,即墨东隅亦跟进来在她对面坐下。只有小只还在他肩上不安的晃着身子,子桑榆却只当看不见,好似刚刚的人鸟大战的主角不是她一般。小只一副欲撞墙欲死的样子,含泪看着子桑榆,那样子分明像在说:“你要了人家的身子,现在怎么能就这样抛弃人家了呢?!” “什么事?”沉静如水的声音自她口中缓慢而出。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休息得如何了?涵言伤势恶化,拖延不得,待雨停后我们便马上动身吧。”他的嘴角始终噙着笑,眼底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既然如此,便全听你的安排吧。”子桑榆并没有太多的异议,毕竟早些回到山庄,她也能顺利服下云莲,好让她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不至于被心疾困扰。 思及此,子桑榆脑中一闪,云莲,涵言。 自她心疾发作昏迷后醒来,涵言就不见了身影,那时候即墨东隅说派她出去办了些事情。在山庄的日子里,她看出暗洛和涵言的任务只是保护即墨东隅,其余的事他们一概置之不理。按理说,他们不会轻易离开他身边。要不是她要去鬼谷治疗,即墨东隅并不想带太多人打扰鬼医,一番坚持下,暗洛才一脸不甘的回了山庄。 涵言办的事,除了是即墨东隅非常隐秘的事,那必定十分危险需要武功高强的人才能办得到的事,涵言的武功她在花锦节上亦是见过的。 云莲,重伤。子桑榆的心似被什么东西重重的一击,瞳孔一缩,猛的看向即墨东隅,那人依旧笑颜不改的看着她,一如那日夜里,笑如清风,君子如玉。 许久之后,她才轻轻一笑,垂下眼眸。对面的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却感觉那笑不像开心地笑,倒显得有些凄婉。 “怎么了?”沉默良久,即墨东隅开口问道。 “没什么。”掩去心中所思,子桑榆笑答。“你看雨也快停了,我们收拾一下,早些动身吧。”她清亮的双眸不见彼时的震惊,他不说,她亦不问。 “好。” ---------------- 马车在喧闹的大街上哒哒前行,车内的二人一鸟,各有所思。 突然,马车外传来车夫急促的声音:“吁--”,继而传来一声烈马长嘶,马车骤然停止。子桑榆身形一个不稳直直的向车壁撞去,即墨东隅面色一凛,赶紧伸手将子桑榆一把拉起。没注意手下的力气,竟一把将她带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俱是一愣,子桑榆最先回过神来,赶紧推开即墨东隅,捋了捋衣裳,坐好。她离开的那一瞬间,即墨东隅只觉得怀抱里空空如也,心里似乎,也空空荡荡的。眼中的萧瑟一闪而过,随即冷声道:“怎么回事?” “主子,一个老头突然闯进路中间,属下不及停车,老头被马蹄所踏。” 即墨东隅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大街两边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都等着看着马车的主人如何处理呢。 此时,一身破败不堪,已经分不清原本颜色衣裳的老人正蜷缩在路中间,半响不见他有一丝动静,看样子倒真像是死了。 众人见马车内的人走了出来,齐齐倒抽一口凉气。银白锦袍,翩翩而出,气质非凡,貌似天人。 市井小人哪见过这般谪仙似的人儿,不由得都愣住了。 眼见车内又走出这么一个天神般的男人,按理说又是这老人自己闯入马车面前自寻死路,更加不觉得地上躺着的老头可怜,反而觉得他不知好歹,惊扰了天人。 即墨东隅踱步至那老头身前,并未嫌弃的察看了许久。老头身上并无伤痕,脸上也未见痛苦之色,但就是躺在那一动不动。看了半响,即墨东隅才起身,众人以为那老头定是已经死了,天人也无法了。 不想即墨东隅才走出两步,地上的老头儿竟然动了,他并没死。 街边的看客们被这一动吓得大惊失色,连忙退开。 那老头儿蠕了半天,才蹭蹭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这个动作在众人眼里看来简直就是无稽之举,他的衣服分明早就已经污浊不堪。 “小子,撞了人就这样走了吗?”老头儿一骨碌爬起来指着已经转身要走的即墨东隅后脑勺,气急败坏的道。 四周传来一阵唏嘘,这老头儿怎生得如此不讲理。 那老头儿也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气咻咻的就要去抓即墨东隅。大步上前,还未触及他的衣袖,便被一股强劲的内力扫过,踉跄后退几步。但见那老头儿稳住身子,就欲再次上前,即墨东隅神色淡淡,却也隐隐的现出一丝的不耐烦。 即墨东隅向车夫挥了挥手,车夫立刻会意,拿了一包银两便往老头儿怀里塞。 “拿了银两就快走人!”周围的人见老头儿本就理亏,竟还赚得了一包银两,有些不愤的道。 谁知那老头儿竟然将手中银两使劲往地上一丢,坐在地上哭爹喊娘,嚷嚷着要去见官府,就是不肯离开。 此时在马车内的子桑榆也透过车帘的缝隙,将外面的情形一一看在了眼里。那老头儿理亏在先,竟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墨,这下该如何是好,这一延误如何还赶得上见母亲最后一面?” 第四十一章 异星 见子桑榆没了好脸色,风谨收敛了戏谑之色,撇了子桑榆一眼,冷笑一声道:“桑儿好像还没意识到你现在有多抢手?” 子桑榆疑惑的看着风谨,真是莫名其妙了,她孤零零一人来到这个世界,根本没几个人识得她,何来抢手而言? “公子可是说笑了?我自认为自己还没那么大的魅力。” 两人就这样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子桑榆不请风谨进来坐,风谨也没主动进去,两人的面色都已冷了下来。 “得异星者得天下,不知桑儿可曾听过?”风谨挑了挑眉,继续道:“看来即墨东隅从未跟你提过呢,哦,那他暗中派人在你这宅院周围保护,想必桑儿也是不知的了?” 如果这周围真的有即墨东隅的人……想到这,子桑榆脑中闪过的不是保护,却是监视,眼底寒芒乍现。随即转念一想,既然暗中有即墨东隅的人,为什么风谨还能如此正大光明的站在她眼前? 似乎看出了子桑榆的疑问,风谨风骚的甩了一下头发,洋洋得意的道:“就那几个小喽啰哪能是我的对手,昨日怕是心知不是我的对手,回去报信了。你看,到现在也没有救兵来,就证明即墨东隅也默认了我留在这,能保护你的安全。” “我不管即墨东隅怎么想,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家便由我说了算!”自知道即墨东隅在她周围暗中派了人手,子桑榆心里就没来由的一股烦躁,听了风谨的话更甚,不由得低吼。 “桑儿还是没注意到我话中的重点呢,今日只要我走出这院门,信不信你明日看到的就不是这儿的太阳了?”风谨柔美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妖媚的脸上也带了丝厉色,好似子桑榆要是再不信他,就会马上上前来掐死她一般。 子桑榆沉默不语,对风谨的话半信半疑,她却不知除了凤千华还有谁会挟持她。 “现在四国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早已蠢蠢欲动,在国内做好了时刻发动战争的准备,这天下迟早要归于一家。曦国兵力最为强盛,钥国锍国不温不火,胄国稍不留神便会被吞并,四国皆虎视眈眈,谁也不敢先动手。天下之乱,唯一契机而已。” 风谨不再继续往下说,柔弱无骨的往门框上一靠,半眯着双眼,一副累极了的样子。 子桑榆见此,也不急着听他往下说,直觉风谨接下来要跟她说的即墨东隅也是知道的,可是即墨东隅却一字也未曾跟她提过。她一直都知道即墨东隅有些必须要做的事,因为这些事,他从未放松过对她的警惕,如今终于把她送出来了,却又要派人监护,意欲何为? 眼前的风谨一副什么都了如指掌的样子,她能信他吗? “公子若是昨晚休息不好,大可回去休息够了,再说不迟。”子桑榆说着,便转身走了进去,直接忽略还靠在门框上一脸虚弱样的某狐。 “诶诶诶,我说你这女人,开口请我进去坐坐会要了你的命吗?”眼看着子桑榆完全无视他进了屋,风谨立马跳脚,一脸的愤恨。 “公子向来不都喜欢不请自入的吗?”子桑榆看风谨一副要暴走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要是让外面的人见到他们心中敬佩如神,温文尔雅的风谨现在这般样子,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呢。 “呵呵呵呵,也是也是。”风谨难道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讪讪的走了进来,他不过想给子桑榆重新树立个好形象而已,这女人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人家。 一坐下,风谨俨然失了平日里的冷然,干笑的样子简直毫无形象可言,配上那张魅惑至极的脸,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十分的不协调。 随手倒了一杯水,风谨优雅的喝完,子桑榆见状眸光闪了闪,果然是大户人家呢,行为举止无时不刻都透露着自己尊贵的身份。 风谨这才面露严肃之色,看着子桑榆的眼神也认真起来:“天下四分之初,便有尊者预言,异星临世,风起云涌,弹指间,天下合矣。而你,便是这异星。” “四国皆设有钦天监,想必夜观星象,定然早知异星已经临世。而你当日所到之地,便是在零汐山庄,零汐山庄若非地势高耸,上山之路布满阵法,各国不敢轻举妄动,零汐山庄早该成了四国经常光顾的场所了。” 异星,她是异星…… 那即墨东隅还看着她,是为了独孤祈吗? 凤千华带走她,也是知道她是异星吗? 唯独她一人不知…… “桑儿你看还是我最好吧?唯有我向你坦诚了呢。”说完自以为妩媚的一笑,见子桑榆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注意到他风华万千的笑,不满的俯身,将整个头摆在她眼前。 如此近的距离下,两人声息相通,风谨眼底一暗,像被什么牵引着越靠越近。 “咚” “啊--” 只见风谨捂着鼻子,眼泛泪花的跳开,唯独子桑榆还悠哉哉的坐在原位,抚了抚额头,笑而不语。 屋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可以听见风谨嘶嘶的抽气声,摁着鼻子揉了又揉,半晌才将手放了下来,气咻咻的就要上前给子桑榆好看。 “噗……”那边子桑榆正若无其事的喝茶,眼看着风谨张牙舞爪的迎来,正准备放下茶盏避开,却不想看见风谨白皙如玉的脸上绽放出一朵妖冶的大红鼻子,像极了现代的小丑,一时没忍住满口的茶水都喷到了面前的人身上。 风谨大红的锦袍上顿时开出一朵朵艳丽的暗红花朵来,配上风谨此刻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紫一会儿绿的神情,成功的将子桑榆逗乐了。 第四十二章 散漫 能博美人一笑,这一撞,值了。“风谨的声音淡如清风般传来,传进子桑榆的耳里,她瞬间便收敛了笑意,被风谨这么一说,她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半晌她才恢复过来,正色道:”既知我是异星,时刻都会引来四国的争夺,你又为何要冒着与四国作对的风险,保护我?“ 本以为风谨又要一本正经的跟她说什么大道理,子桑榆也一脸正色的等着他的下文,不想风谨却突然转身,边向门外走去边含糊的道:”好玩。“”一大早说了这么多的话,我好饿,桑儿有没有东西吃?“风谨突然顿住,回过头来问道,这一回头当真百媚横生,子桑榆一愣,暗骂,天理不容啊,一个男怎么能漂亮成这样。”哎呀,真不好意思,昨日才搬进来,我连厨房都还不知在哪呢。府中又只有我一人,没人可以给你下厨了呢。还是委屈风大公子自己出去寻些吃的吧?“”这好办,桑儿便随我一起出去吃吃早点,顺便采办些食材用品,桑儿你看如何啊?“风谨笑眯眯的说着,满脸期待,却又怕被子桑榆泼冷水,便眼巴巴的盯着她不放。”也好。“子桑榆倒是难得痛快的应了。 子桑榆正准备起身,便被绕回来的风谨按住,只见他嘿嘿的一笑,对外面吩咐了一句:”将准备好的衣服拿来。“ 随即便见门外从天而降一身着花花绿绿衣裳的男子,手捧淡蓝锦袍,看了风谨一眼,好像还朝他眨巴眨巴了眼睛,便将锦袍放在桌上,至始至终没说一个字便退了下去,出了门又不见人影了。 子桑榆嘴角抽了抽,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会带出来怎样的手下,都爱飞来飞去的。”桑儿这样出去可不成,让本公子给你稍作装扮一下可好?“说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又看了子桑榆两眼,就要上来帮她带上。”别,别,我自己可以。“子桑榆身子连忙后仰,一把抓过他手中的面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不劳公子亲自动手了,外面等着吧?“ 见状风谨也不再坚持,带上门出去了。 良久。 房门开启,一身形修长,偏瘦却不至于羸弱男子身着淡蓝锦袍而出。样貌清秀,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晨曦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炫目逼人。 此时,风谨正坐在门外石凳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石桌,听见开门声漫不经心的抬头,却在触及门前那道人影时,眼里豁然一亮,顿时眼带笑意的迎了上去,围着子桑榆转了三圈。”啧啧啧,不错不错,甚得我心甚得我心!“ 子桑榆在一边懒得理他的感慨,自顾自的便往外走,换成男装不过是觉得出门方便些,可没想甚得谁心。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子桑榆有片刻恍惚,这是她第二次出现在临州城的大街上。 上次,是在夜里,花锦节上。 时隔不过半年,她未变,身边的人却已不见。 临州城不受四国管制,民风却相当淳朴,治安也相当的不错。每个人脸上都笑意盈盈,看不见一丝忧愁,吆喝声此起彼伏,大大小小的店铺门前有小二在招揽生意,整个城中,一片安宁祥和。 风谨带着子桑榆走进一家看起来极是普通的小店,没有华丽的装潢,很是朴实。不由分说的便上了二楼寻了窗边的位置坐下。马上便有小二迎了上来,那少年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五岁上下,尚且稚女敕的脸上表情甚是讨喜,却不是谄媚,看样子倒是和风谨很熟的样子,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笑道:”公子这好就没来原来是去寻新欢了吗?“”贫嘴,还是照老规矩上吧。“”小的哪里贫嘴了,公子好久没来看小的了,这才来便带了一位如此,嗯,如此俊朗的公子,可不是公子的新欢么。“那少年眼里俱是笑意,说话间还回头来看了子桑榆两眼,眼里没有丝毫的妒忌之色,纯净中带着些羞涩的笑看在子桑榆眼里,让她不由得一愣。 待回过神来,少年已经下去了。”桑儿想什么如此出神?“”没想到富贵如你,城府如你,竟能与一个普通小二如此熟络的谈笑,那孩子看起来倒是干净。“似乎是很久没有看到那样不含一丝杂质的笑,子桑榆心里对那孩子不禁产生了一丝好感。”这么说倒显得我曲高和寡了,却不知我亦是凡人。“”哦?“”子均的爹是一位私塾先生,子均耳濡目染,自小就有不错的学识,娘亲贤良淑德,家庭甚是和睦美好。好景不长,子均十岁时父亲突然重病,不过三个月便撒手人寰,他的娘亲也因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打击,精神失常。“ 风谨目光望着窗外,嘴上虽在跟子桑榆说着,思绪却飘出了好远,顿了顿,继续道:”子均花光积蓄也未将其治好,不得不出来赚钱谋生。他自小就未做过粗活,刚进饭馆时,手脚不够利索,常常被老板客人训斥,有时甚至会招来一顿拳脚,为了糊口,他也只能咬牙坚持。“”真正注意到他…“”来咯--“ 风谨话到一半便被手捧托盘上楼来的子均一声吆喝打断,他还是那样笑着,似乎风谨的到来将他的世界瞬间点亮,让他抛却了一切的烦恼。他麻利的将托盘中的两大碗面条一人一碗放在他们二人面前,摆好筷子,却不像一般人那样说句”慢用“,而是对着风谨一个鬼脸,嘿嘿两声下楼去了。 风谨见状,近乎宠溺的笑笑,并未责备,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笑道:”快吃吧,别看这家面馆其貌不扬,但这的阳春面却是一绝,绝对让你尝之不忘。“ 子桑榆这才注意到,楼上已经坐满了人,每个人面前不出意外的都是这碗清汤寡水,上面飘着少得可怜的几点葱末的阳春面。一大早,小小的面馆已经人数爆满,实属少见。 面入口,劲道爽口,想必是手工揉搓捶打相当久的结果。初尝却是没什么特色,细细咀嚼,面中包含的鲜香甜便在嘴里慢慢散开,醇香满溢,这家厨子倒是个聪明人,在和面的水中加入了独特的香料,清爽可口,不咸不腻。 浅尝一口汤水,鲜味更甚,却只是一瞬便慢慢淡了下去,让人忍不住再尝第二口第三口。 不是佳肴更胜佳肴。 没有让人惊艳的味道,却在平凡之中,悄悄激活了每个人的味蕾。 窗外一阵微风吹来,子桑榆脸上冰凉一片。 第四十三章 突生是非 零汐山庄内,涵言重伤已接近痊愈,她亦知子桑榆已经离开的消息,却也未敢多言。她确实喜欢子桑榆,但立场却跟暗洛如出一辙,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即墨东隅来得重要,只是她时而会想,子桑榆一个人在外,虽有庄中的手下暗中保护,却帮不到她日常琐事之事,她一个人能行吗? “查得如何了?” “的确是锍国国师--冶佬。” 桌前一人,神色平静,听到暗洛的回报却也没有表现出惊讶之色,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点着,目光深沉,沉吟道: “暗中看着,继续查哪些山庄门派与他有来往。” 一男子微微颔首,领命前去。 大哥,你终究是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 大哥,你都准备好了吗? 整个书房陷入静寂,即墨东隅脸上一闪而过沉痛,半晌注视着窗外,若有似无的低低一叹。忽而想起半年前的后山坡上,一身粉女敕裙装的女子静静的躺在地上,他鬼使神差般将她带回,这便是他们的相遇。 也许,我真的对你动心了呢。 即墨东隅脸上一片萧然,眉心隆起,心口微微泛疼。他的脸上却浮上一丝浅笑,那笑中带着一丝欣慰一丝苦楚一丝无奈。 既知无果,倒不如就让它早日散去罢。 那人,亦能护她周全。 ------------ “桑儿这是怎么了?这阳春面好吃得都让你落泪了?”风谨的笑着说道,声音轻而缓,羽毛似的落在子桑榆耳里。 “是啊,难得你能在平凡中发现如此美味。”子桑榆这才回过神来,敛去眼底的思念,淡淡的道。 爸妈,你们好吗? “吃完就走吧,不是还要去采办写东西么。”放下手中的筷子,风谨一脸正色的催促道,眼中的一丝疑惑被悄然掩饰过去。 二人行走在熙攘的大街上,一个面容妩媚更胜女子,一个清秀俊朗温润如玉,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临州城内并不乏英俊男子,但却偏偏被二人身上一个华艳绝凉,一个如璞玉般温和的气质所吸引,甚至忘记了打量他们的容貌。 忽而前方传来一声尖叫,伴随着男子粗鲁的骂声,令人不由得皱眉。 不少人闻声都凑了上去,唯有两人脸上表情如常,也没有打算去凑热闹的意思,绕过众人便要离开。 “臭娘们!今日被我逮个正着看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今日我不打死你们这对奸夫婬妇我就姓刘!”人群内一男子恶狠狠的声音,那语气简直恨不得将人拆骨扒皮,是不是还传出棍棒打在人**上的闷声。 周围的人一片唏嘘,却也没人上前阻止,毕竟是别人的家事,而且本就是那女子偷情再先,众人更不好说些什么,也有些人看着实在不忍,默默的走开了。 “我与宇云本就是一对!是你!是你拆散了我们!好!你今日能打死我们最好!阴曹地府我和宇云还能一起走!” 子桑榆此时已经离众人有了些距离,女子尖利的声音却依旧传进了她的耳里。她然便停住了脚步,刚才不断有棍棒落下的声音也不见这女子吭一声,那棍棒落下时带动“咻咻”的风声,听得人的心里都十分的不舒服,那女子倒是个坚强的人。 风谨见子桑榆竟然不走了,不解的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走吧。”撇了一眼后方拥挤的人群,子桑榆摇摇头,抬步便走。 “呵呵,想一起死?素素,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来人!给我把这对奸夫婬妇拉开!男的给我拉下去扒皮!至于她嘛,呵呵,给我拿烙具来!”男子婬笑着拍了拍地上口角不断流出鲜血的女子的脸,满意的看见女子不屈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惊恐。 “太狠了……” “可不是,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作孽啊,早知今日,何必要做这等龌龊的事来!” 在听了男子的话之后,人群有爆发出一阵骚动,大部分人的脸上虽有惋惜,却也带着那女子是自作自受的表情。 临州城民风向来淳朴,较之其他的地方也开放些,但终究是在礼仪教化下的子民,对于这等偷情的事向来也是他们一个巨大的禁忌。发生这样的事,女子任由夫家处理,而男子不是扒皮便是活埋,几百年来从未改变,这样的思想在众人已经根深蒂固,于是乎在场所有人面对这样残忍的场面,面上的表情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姑爷你手下留情啊,素素不过是一时糊涂,都是那该死的李宇云勾引素素的啊!素素素素,你快给姑爷磕个头,认个错!快!”又一道嗓门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听在众人的耳里,着实犹如地狱魔音,难听得让人不由得皱眉。 “好,既然娘都这么说了,素素,你便给我磕个头,亲自看着那奸夫被扒皮,以后我们依旧是伉俪情深的夫妻,如何?”那男子突然一笑,然而那笑却透着一股让人为之一颤的凉意,着实瘆人。 “素素,你快给姑爷磕头!你快说是那该死的杂种勾引你的!快!”那妇人着急得近乎抓狂的声音再次响起。 半响,趴在地上的女子才缓缓的爬起来,面容姣好恬静,发髻却杂乱不堪,白净的脸上红红紫紫,嘴边挂着干了的血线,惨状尽显。众人见状以为她真的要下跪,却不想她挺直了脊背,脸上浮出一丝不甘的冷笑: “你们做梦!” “啪--” 女子话音未落,便被旁边的妇人一巴掌扇得嘴角再次流出一丝鲜血,那女子却依旧挺直着腰杆,身体未动一分一毫,视线从那男子身上转向那妇人,她就那样看着,却不说话,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 “贱人!你已经克死了你的父亲!如今还要害死你的亲娘吗!”那妇人被看得似乎有些心虚,却在瞟了一眼那男子身后的一群家丁之后,猛然抬头,面孔突然变得狰狞,对着那女子便是一阵嘶吼。 “娘你看,不是我不给素素机会,是她自己不肯低头认错,这可怪不得我!”男子的脸几乎扭曲,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烙铁,一步步向那女子逼近。 “啊--谁?” 第四十四章 搅和 第四十九章 梦罩心神 “墨……” 子桑榆身体轻颤,脑中画面不住闪现。 一雪衣女子,在雪地中翩翩起舞,与漫天纷飞的雪花融为一体,飘渺如仙子。身前一男子坐于桌前,轻抚面前的古琴,琴声悠远绵长,优雅动人。二人的眼中此刻只有彼此,对外界的喧嚣置若罔闻,小小的一方院内,唯有琴声远扬,舞姿惊人。 画面一闪。 一青衣女子,手执蒲扇侍在书桌前一男子身旁,那一上一下的蒲扇好似带着女子深深的仰慕,吹向正埋头处理事务的男子身上,抚下此刻房中的燥热。谁也没说话,安静的房中只余蒲扇上下扇动的细微声响,却不让人觉得烦躁,只觉得那绵软的羽毛像是抚在了心上,瞬间便化了一方心田。 画面再次一闪。 一红衣女子,一把长剑穿胸而过,泊泊的鲜血不住的从那伤口中流出,落进尘埃,染红一方土地。离她不远处,一男子手执利剑,面对着一波一波不断涌上的黑衣人,毫不手下留情,招招毙命,脸上满是飞溅而来的鲜血,只余黝黑的目光变得疯狂。暗沉的天色下,只余利器没入**之声,鲜血溅入尘埃之声,一片萧杀,一片惊心。 子桑榆颈间的墨玉忽而变得炙热无比,灼醒了还沉浸在梦中的子桑榆。 幽光一闪,随即隐去。 子桑榆却已清醒,捧在手中的墨玉温度逐渐冷却,在手中变得冰凉,彼时还熨烫的温度不见,冰冷让她不由得轻颤。 他们是谁…… 这玉和她,和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梦中的他们,与她永远隔了一层窗纸般,破不开,看不清,但她却能感受到那些女子的每一分思绪,犹如亲历。她就在梦中,感受着雪衣女子的喜悦,青衣女子的爱慕,红衣女子的绝望,她们一分一毫的变化,她都感同身受。 是不是要解开她与这玉的联系,解开她与梦中人的关系,她才能弄清,她为何会流落异世,她才能找到回去的路。 贴身的亵衣已被汗水浸湿,贴在子桑榆背上,带着凉意的风吹进屋内,引得她浑身一阵战栗。 子桑榆不由得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陷入过这样的梦靥当中,便以为之前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梦罢了,也不再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怕是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她不禁蹙眉,突然觉得自己周身满是烟雾迷绕,分不清,辨不明,脑中一片混沌。 压下心中所思,这个时候子均早该进来了,不想一睡便被困在了梦里,到现在才醒来,这样想着已经换下了汗湿的亵衣,穿戴完毕,走了出去。 “公子这是怎么了?这么睡了一觉还满脸苍白?可是哪里不舒服?”绕过假山回廊,子桑榆才到前院便与子均撞了个正着,眼尖的子均一眼见子桑榆脸色有些不对,无不担心的问道。 “许是睡太多了吧。”见子均好像有事要做的样子,子桑榆笑道:“你这是准备干吗去?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都收拾好了,这些年在面馆也学了些手艺,想着今晚给两位公子也下碗面吃,只是面馆里的香料是祖传的,我也调配不出来,若是不好吃,公子可不要嫌弃了才好。”子均扬着笑脸,谦逊的说道。 “难不成你一下午都到厨房揉面团去了?”子桑榆这才发现子均的脸上有些白白的面粉没拭干净,垂在身侧的手一动,却未抬起,他现在可是男装。 “素素姐也在厨房帮着我呢,咦,公子。”正说着,子均突然眼睛一亮。 “这花猫脸,也不怕让人笑话。”风谨在子桑榆身后悠悠走来,难得眸光柔和,上前来抓过子桑榆的袖子就帮子均擦起脸来。 子桑榆面部不由得一抽,这人,自己是没袖子么。 子均却吓了一跳,连忙跳开,红着个脸,嘟囔道:“公子就喜欢笑话人,我这再不去厨房,素素姐可要发飙了,我先走啦!”说完逃也似的一溜烟不见了。 “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眼见子均走了,风谨便将目光落在了子桑榆脸上,挑眉对子桑榆道。 “啊?是吗?啊?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去厨房看看他们做得怎么样了啊,啊哈哈,我也先走了啊。”子桑榆嘴里哈哈的笑着,不看风谨一眼转身便走。 刚走出两步,便被身后一股巨大的力气拽回,后背贴上冰凉的柱子,正欲挣开,眼前赫然出现风谨妖冶的脸。 “你干吗!”被风谨盯着,子桑榆着实有些不自在,扭头看向别的地方,口气微凉。 “我这不是看子渝兄脸色不太好,聊表一下关系嘛。”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越靠子桑榆越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目的哪能这么简单。奈何他是男子,加之又是习武之人,力气之大不是子桑榆所能匹敌了,挣了半天也没能将手抽出来,索性也不动了,浪费力气。 “哦?谢谢你!谢谢!我没事,我好得很。手疼,快放开。”此刻子桑榆的声音已经完全凉了下来,话中不带一丝感情。 风谨现在虽然与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到底是何目的,她却不知,她可不相信他说的只是为了保护她。他们非亲非故,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此费心费力。她不会傻到真的去相信他,向他敞开她的心扉,就连即墨东隅都没有,何况是他。 脑中一闪而过即墨东隅,子桑榆的脸色又白了白。 风谨却没听她的话将手放开,却也没再说话,扣住子桑榆的下巴,将她的脸强行扳回来与他直视,脸上依旧在笑,却笑得森凉。 “请你放开!”子桑榆已经没有了耐心,风谨的沉默让她莫名的心慌,像是怕心底的秘密被揭穿一般,她只想避开他的眼神,下颌被紧紧的扣住,动也不能动一分。 子桑榆眼中的慌乱落在风谨眼里,他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他要如何才能走进她的心里…… 第五十章 夜半惊魂 晚间的饭桌上虽是多了一人,但气氛却因为风谨和子桑榆的沉默变得有些尴尬,半响也没人说话。 “公子,面不好吃吗?怎么感觉你没什么胃口?”只有单纯的像张白纸的子均憋不住了,见子桑榆的面都没挑几筷子,想想那可是他辛苦了一下午的成果,忍不住开口问道。 还在和风谨冷战的子桑榆听此,不由得转头狠狠的瞪了风谨一眼,那眼神像在说“你丫的,这是我家,你丫的要是再敢像那样无理你给我收拾东西滚回去”。 那时候要不是她使出杀手锏,抬脚便要断他子孙根,他不得已放开禁锢着她下巴的手去挡,两人这才稍稍隔开了些距离,她才得以挣开。现在想起来,她真后悔没赏他一巴掌,无耻下流婬贼!呸呸呸! 风谨感受到子桑榆投来寒澈的目光,冷着的脸突然笑了,伸手过来拍了拍子桑榆的肩膀,哈哈道:“对呀,子渝兄,子均第一次辛苦下的面,你可别浪费了,快吃快吃。” 子桑榆这下更加忍无可忍了,要是刚才还碍于桌上这么多人,不想扫了大家吃饭的兴致,现在她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这只臭狐狸了! “嘭”的一声,子桑榆狠狠的将碗往风谨面前一放,笑得阴森:“看着谨兄如此爱惜粮食,又如此喜欢子均下的面的份上,我就忍痛割爱把子均这碗面也让给你吧!别客气别客气,你吃你吃。” 子桑榆起身,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回头笑着对桌上已经被她这一举动惊呆了的三人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了。” “渝公子这是怎么了?要是爱吃的话我还可以去下的……”子均喃喃道,犹自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 “庄主,近日恐有行动!”即墨东隅半倚在椅子上,听到下方男子的回报,眉头一皱,这么快? “那宅院本就远离闹市,平常少有人经过,但近日宅子周围却常有人走动,每次呆的时辰却是极短,碍于要保护姑娘的安全,属下不敢轻举妄动,是以并未发现这些人有何意图。” “庄主,可要多派些人手保护?”男子沉默了半晌,带着丝不确定问道。 “不必,那人可以护她周全,你只要守在她身边就好,不要打草惊蛇!”即墨东隅长长的睫毛微颤,眸光闪着些不明的情绪,面色却不知是喜是忧。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大街上响起了梆梆梆打更的声音,已经三更了。 子桑榆宅子周围安静异常,人影浮动,院内的人似还沉睡在梦中,一无所知。 一批黑影身后,一稍显短小的身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他的目光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丝丝的凉意。 黑影在子桑榆院门前停下,一个手势挥下,黑影瞬间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迅速散开,唯独跟在最后的那个短小的黑影没动,待到黑影全部散去,他才跳上墙头,悄无声息的进入院中。 短小的黑影似乎对这院子极是熟悉,飘渺的身影闪了闪,已至内院一房门前。他却不急于入内,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向旁边的房门看去。 夜,依旧出奇的静。 立在原地半晌,短小的黑影终于动了,却是大摇大摆的就往面前房内走,丝毫不在意旁边的房间里住了一个绝顶的高手,那房门在他即将撞上时,竟然悄无声息的自动打开,没发出一丝的声响。 短小的黑影慢慢的靠近床沿,伴着他的靠近,房内的窗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床上的人儿在惨白的月光下,褪去面具的面容愈发美得心惊。那黑影的脸渐渐暴露在月光下,是一张年老皱纹横生的脸,好似干涸的田地,咋一看,不免有些瘆人。 老人步步走进床边,抬起犹如枯枝的手,带着劲风,飞快的扫向床上妙人的头部。 “啪” 寂静的房间里,这一声尤为清楚。 老人眸中闪出丝丝不可思议,捂着手腕,退后两步看着床上已经坐起身的女子。 刚才挥出的一鞭,子桑榆用了极大的力气,虎口不由得疼痛非常。刚才她根本就没睡,见房门莫名其妙的打开,以为又是风谨搞的什么幺蛾子,便也不想理会,要是他真敢对她又做什么,袖中的匕首随时伺候着。 不想房门打开,进来的人竟然气息全无,子桑榆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耳朵上,她才感觉到了窗户一个个打开的几乎察觉不到的声响。待到那人来到他的床前,不由分说的便要给她天灵盖上一掌,凭着扫过的劲风,她狠狠的挥出时刻带在身边的鞭子,才得以避开。 “姑娘好反应!”苍老嘶哑的声音自那老人口中发出。 听得这声音,子桑榆不禁一愣,盯着隐在暗处的老人,再顾不得虎口的疼痛,她若是没记错,这声音,分明是那日回庄时,假装被他们马车所撞得老头! 难道,那日她就已经被此人盯上了? 即墨东隅也是知道的,所以才要派人在她周围保护吗? 撇去不断冒出来的问题,子桑榆额上已经冷汗淋淋,看此人连房门都能悄无声息的打开,步子落地无声,能将气息收敛得不被人察觉。隔壁到此时都没有动静,怕是风谨也没察觉到此人的到来,若是硬拼起来,恐怕风谨也难对付,如今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是只剩分分钟被降服的份。 “老人家这是上次拿的钱还不够,还想要些?”既然对付不了他,子桑榆也不愿坐以待毙,故意放大了音量,就算隔壁是只猪也该醒了,更何况风谨那样警惕的人,定然睡眠极浅。 “姑娘这话说对了一半,上次的钱自然是不够的,但是今日我却不是来从你这拿钱的。”老人自然是发现了她的意图,却也不阻止,若非没有十全的把握,他今日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子桑榆面色一凛,看样子这死老头根本不把风谨放在眼里,难道还有同伙?想到这,子桑榆心中一跳,住在外院的林琼素三人现在如何了? “哦?那你想要什么?” 子桑榆话音刚落,隔壁突然传来门被大力踢开的声音,门外红光一闪,风谨甩出袖中的红绸,院中红影与黑影交缠。 “我要你!” 第五十一章 险境 伴随着老人突然变得凛冽的声音,他再次伸手向子桑榆抓来,子桑榆大惊,没料到他会突然袭来,堪堪甩出手中的鞭子,却被他稳稳抓在手中,他轻蔑的一笑,就着手中的鞭子狠狠一拉,子桑榆力气不及他,被他带到了地上,虎口剧烈的疼痛下,她仍旧死死地盯着老人,不敢有片刻的放松。 子桑榆松开鞭子,半卧在地上,袖中的匕首抓得死紧,后背的汗干了又湿,在这寒冷的夜里冻得几乎要打颤。 老人扔掉手中的鞭子,看着子桑榆的目光犹如瓮中之鳖,步步逼近。 一步,两步…… 就在他刚于子桑榆身前停下时,子桑榆彼时还惊恐万分的脸突然变得狠戾,迅速翻身而起,手中银光一闪,匕首已经扣上了老人的脖子。 练习跆拳道,反应力亦是必修的一刻。 那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一丝赞许,却不慌乱,好像拿匕首此刻架着的地方不是他的颈间。门外乱成一团,风谨被周围的黑衣人缠住,丝毫月兑不开身,隐隐可见他向来自信的脸上此刻带着些焦灼。他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些身着黑衣的男子,与他一起对付着往死里拼的黑衣人。 子桑榆目光一恨,此刻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将匕首一递,那干枯的颈间便显出一丝血痕,随即听到她冷冷道: “我不管你们今日来有什么目的!让他们全部离开,否则刀不长眼!” 那老人不怒反笑,那笑看进子桑榆眼里,让她的心不由得一沉。那笑太过诡异,不是面对失败悲凉的笑,而是近乎自信的笑,对子桑榆的话不屑一顾的笑。 子桑榆看着这小,心中一惊,这人的心思实在太沉,隐藏得极好,从他的神色中,她丝毫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就连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身体未动,面部表情没变,就连眸光都未曾闪动一下。 “姑娘还想回家吗?”老人沉默了半晌,幽幽道。 子桑榆身体猛的一震,回家?他都知道什么?他知道她不属于这里?这一颤,手中的匕首便更加深入的没入血肉,那老人却依旧面无表情。 “你都知道些什么!” “姑娘这匕首若是再往内刺点,我这条老命恐怕是没办法给你解答咯!”言下之意,便是要子桑榆将手中的匕首拿开。 子桑榆却是不敢如此轻易的相信他,依旧紧握着匕首,决不让步:“少废话!你现在的命在我手里!说!你都知道什么!” “我知晓你的来历,我能助你回去。”老人稍作停顿,深深的看了子桑榆一眼,继而道:“回到你的世界中去。” “你想要什么?”这世上向来没有免费的午餐,难怪这人今日如此的自信,原来竟是抓住了她的死穴,能毫不费力的将她带走是最好,若是中途出了差错,他还有这个杀手锏!好计谋! “我要你助我主夺得天下!待到大事已成,我自会送你离去。”老人似乎看出了子桑榆的犹豫,冷笑道:“你没有选择,今日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子桑榆还没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便见面前的老人一个诡异的转身,身子已经飘出,转身便到了她身后,瘦而短的手指毫不留情的扣上她的脖子,力道之大让她呼吸一窒,差点喘不过气来。 看来她还是太过轻敌。 “老朽我活了近百年,若是这么轻易便败在你手下,老朽哪还有颜面活在这世上!”老人说完,颇为自傲的笑了两声,两指又紧了紧:“我向来说话算数,只要你一心一意助我主夺得天下,我定会履行承诺送你回去!” “不知老人家奉谁为主?”子桑榆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如今已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现在唯有套到更多有利于自己的消息才有可能逃月兑。 “老朽侍奉锍国君主!纵观当今世界,唯有我主堪当大任!”说到这,老人的眼中突然光芒大盛,好似看到了伟大的宏图在他面前徐徐展开,野心勃勃。 “那便走吧!”子桑榆淡淡出口,不理会脖子上紧扣的手指,如今她的利用价值不可估量,这人已不可能伤她性命。 那老人听此,满意的一笑,却也没放开手,闲置的手在她后背上重重一点,子桑榆只觉得双手一麻,提不起半分力气,手中的匕首咣当落地,她只得慢慢向门外走去。 转身,子桑榆便看见被黑衣人缠着抽不开身的风谨,还有一直隐在暗处没出现过的,即墨东隅派在她身边的暗士。 行至门边,子桑榆身子突然一倾,重重的绊在了门槛上,这一声在此刻嘈杂的环境里根本无法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在场的人都是高手,听力极佳,这一声都听进了院内打斗的每个人的耳里。 风谨听到从子桑榆房间传来的声音,堪堪回过头来一眼看见子桑榆已被挟持,眼神愈发的狠戾,红绸舞得飞快,下手愈发狠绝。 彼时他在房中,隐隐听得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却一时疏忽没去在意,等到听到隔壁传来子桑榆刻意放大的声音,他才仓惶起身。一出门,门外守候多时的黑衣人瞬间缠上,眼见着子桑榆的门开着,却无法看到房内她的情况,当即便下了狠手,但是这批黑衣人亦是拼尽了全力在对付他,一时间他竟然无法冲出他们的包围。 “无凭无据,我如何能信你事成之后定会守诺?”子桑榆被这一绊,便停在原地,也不回头,问身后的人。 此刻院中的情景已是对他们极是不利,为数不少的黑衣人只为拖住风谨与即墨东隅的暗士,而自己才是他们最终目的,看样子只有将她带走,这些人才会跟着撤离。现在唯有让即墨东隅的暗士发现她此刻的情况,唯有赌…… 赌她如今已处于危难之地,即墨东隅既然派了暗士在她周围保护,他定会赶来…… 现在,唯有拖延时间…… 唯有,等…… 第五十二章 千钧一发 “姑娘多虑了,老朽还不至于敢说不敢当!休要多言!快走!”似乎是发现了子桑榆有意拖延时间,虽说他今日胜券在握,但在这多呆一刻突生变故的几率就多一分,况且他绝对自信子桑榆会跟他走的把柄,如今看来,面前的女子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心甘情愿,还是小心为妙。 果不其然,暗士发现子桑榆此刻已身处险境,齐齐面色一凛,这些人本就不是他们需要对付的,他们的任务只要保护子桑榆一人,不想竟然被那人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子她的屋内,许久他们察觉时已被黑衣人围上,错失了保护她的最佳时机。 为首一名暗士,一掌狠狠的击在一黑衣人胸前,那黑衣人顿时口吐鲜血如泉涌,可见他下了多重的手。趁着空档,掏出怀中一枚旗花火箭。 子桑榆身后的老人突然失声对着院中人大吼:“拦住他!”绝对不能让那人赶来! 子桑榆眸光一闪,老人这一吼,黑衣人虽立即涌向那名暗士,但是火箭发出,便是轻功再好的人也无法阻止它在暗黑的天空中炸响崩裂出五彩的光芒,一瞬间闪花众人的双眼。 “废物!”老人暗暗咒骂一声,不能再拖下去了!那人的武功实力不可估量,即便有人半路拦截恐怕也抵挡不了多少时间,随即狠狠一推被他死扣这喉咙的子桑榆,沉声道:“快走!” 子桑榆被他这一推,身体一个踉跄,恶狠狠的道:“要我助尔主夺得天下便对我客气些!否则今日我便是死在这里,你也休想将我带走!”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子桑榆突然感觉身后的身子微微一颤,扣在她喉咙上的手也松了松,她无法回头,看不见身后人的表情,却感觉他似乎是听进了她的话。 他怕她死? “姑娘言重了,若是你助得我主,待我主坐拥天下,你便是最大的功臣,谁也抢不走你的功劳,到时候怕是老朽也得拜您一拜,现在哪能不对你客客气气的。”他的声音也明显软了些,这让子桑榆一阵莫名的兴奋,她也许还有机会。但随即又听到他哼哼了两声: “但若是姑娘你今日不配合,老朽便是将您的尸体带回去也无妨!” “放!” 老人一声暴喝,院子外围瞬间大亮,那光亮逐渐越升越高,高过围墙,竟似火光冲天。在这漆黑的夜空下,尤为刺眼,亮得子桑榆眼睛有些不适的眯起。 子桑榆心中一惊,那冲天的火光,在她眼中跳动,像火不是火,因为它并内有烧毁任何东西,她甚至感受不到一丝来着那光亮的灼热感,那这又是什么? 这座庭院设计独特,内院与外院相隔距离并不大,但隔音效果却极佳,外院的声音传不进内院,是以内院僻静不易被人打扰,内院的声音自然也是不容易传出去的。 此刻住在外院的三人,终于被门外大盛的光亮惊醒,林琼素反应最快,却没有慌乱,抓过衣服来迅速套上。她早知子桑榆的身份不简单,今日发生的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三人在门外汇合,子均看着围墙外漫天的红光,面上一白,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林琼素却发现了这火光的不正常,但这一丝疑惑只是一闪而过,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给她思考,急忙到井边打起一大桶水,不由分说的便向自己和另外二人身上当头浇下,在这寒冷的夜里,三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宇云,你带子均走!你去找渝公子!”说完也不顾李宇云的反对,将他们二人往大门方向一推,头也不回的向内院走去。她跟随子桑榆学武进步飞快,私下还跟风谨学了些轻功的皮毛,但李宇云不同,他天生就不是学武的料,此刻让他留下来也是累赘,还不如让他带走子均赶紧走。 李宇云看着林琼素毅然决然的背影,心下一恨,拖着子均便走。 子均被这一拖,突然回过神来,猛地睁开李宇云的手,撒腿便往内院跑去:“我不能走!我要救公子!我不能丢下公子!” 李宇云大惊,急忙追上他,将他重新拖回来,向来没有大声说过话的他也不由得呵斥道:“如今你进去只会给二位公子添乱!反而会害了他们!” 子均不由得愣在当场,站在原地不知是进是退,眼中神色不定。李宇云见此,抓过他,才转头要走,肩上赫然白光一闪…… “老人家这又是什么意思?”院中,子桑榆与老人仍旧在僵持,她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耐,但却碍于她刚刚的话不敢轻举妄动,子桑榆却不敢惹急了他,万一拼个鱼死网破,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渝公子!”尖利的声音传来,便见一女子脚边生风般,迅速向子桑榆这边冲过来。 乱作一团的黑衣人根本无暇顾及她,偏生她又带着些轻功跑得飞快,一时竟也没拦下她。 林琼素看着身着子渝平日穿的锦袍的子桑榆,脸却是另外一张脸,短短一瞬间的惊讶,却也没有丝毫犹豫的便向她身后的老人袭去。 容貌会变,但一个人的气质是不会变的,子桑榆身上的气息分明就是子渝。 “找死!” “闪开!” 冷哼,尖叫同时响起,只是子桑榆的警告已是不及,老人的一声冷笑听得子桑榆大惊失色,慌乱之下顾不得其他,强行抬起脚,狠狠地便踹在林琼素的月复部。巨大的冲力让林琼素飞出丈外,重重的跌落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子桑榆。 子桑榆本就被抽空了力气的身体,此刻更加绵软无力,若不是身后有人,她恨不得此刻栽倒在地上。院前两人肩上架着大刀,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子桑榆脑中突然蹦出一句话,吾命休矣。 “我跟你走!” 第五十七章 黑木林(三) 第五十八章 黑木林(四) 小只嘴里叼着一颗火红小果,睥睨的站在即墨东隅额头上,那眼神根本就是在说,哎,这么大的人了,最后还不是要爷来照顾。看完即墨东隅还看了一眼子桑榆,那小眼神更加的鄙视了,女人果然是个拖油瓶! 趁着即墨东隅未醒,小只叼着嘴里的小果,飞到子桑榆脸上。舒心的往上面一坐,正好对着她的嘴巴,坐上去还不忘扭了扭,完了还舒畅的啾啾两声,难得这两个人都睡着,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坐够了,它才心满意足的起来,蹭蹭蹭的爬到即墨东隅身上,嚼碎嘴里的果子吐进了他的嘴里。它满意的看了看成果,便在即墨东隅肚子上坐了下来,小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又情不自禁的抖了抖。现在只有它一只鸟是清醒的,这地方果然有点阴森吓人。 还是那个麻烦的女人醒着比较好,还能陪它玩玩…… 打定主意,它又飞回子桑榆脸上,俨然把她的脸当成了棉花,在她脸上踩啊踩,蹦啊蹦,只有一个目的,让子桑榆快点醒过来。 “墨!”脸上又痛又痒的感觉让子桑榆猛地惊醒,睁眼的一瞬间,一只手便不由得向旁边模去,模到了即墨东隅的身体脸上的惊恐才逐渐褪去。 小只哪里料到她这么快就醒了,本这一声尖叫差点吓尿,一个脚没踩稳,噗通掉到地上,为了不被子桑榆发现它的恶行,轻悄悄的爬起来,蹭到即墨东隅怀里去了。 而子桑榆还被蒙在谷中,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得鼻间的味道有点不对,却也没有深究,在这林中,什么味道都不足为奇。探手将即墨东隅的双手抓过来,放在自己掌中,她惊喜的发现,他的手掌竟然已经不似先前那样的冰冷,有了一丝的温度。 躲在即墨东隅怀里只探出一个脑袋的小只,煞是傲慢的看了她一眼,切,这是爷的功劳! 对着眼前一片的黑暗,她有些不敢去想他们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这片林子有多大,他们还要走多远,她完全没有概念,更糟糕的是,昨晚她只吃了几口的面,现在已经有些饿了。 子桑榆模了模空空如也的肚子,一脸悲戚。手腕无意间擦过腰间,她脸上一愣,又来回在腰上模了模,掐了掐,惊愕的发现,她腰上的蝙蝠咬伤竟然不痛了! “啾--”子桑榆还在思考腰上莫名其妙不疼的伤,小只已经浪嗯叫一声,兴高采烈的从即墨东隅怀中飞了出来。 “谢谢。”醒来的即墨东隅慢慢的坐起来,出口的第一句话便让子桑榆一头雾水,谢她吗?好像又不是,可是这里除了她已经没别人了。 小只飞到即墨东隅肩上,不停地蹭啊蹭,还是主人的肩膀最舒服,哪像某个女人。 “你可好些了?”见到即墨东隅醒来,她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下,虽看不见他的脸庞,如今她却觉得只要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都是安心的。 “小只寻了炎果给我服下,暂且无事了。”即墨东隅淡淡道,嘴边噙着笑意,还好这次出来小只阴差阳错的在他袖中睡着,解决了他不少的麻烦。 暂且无事,是了,昨晚被怪物伤至吐血,今日又似乎使了绝招杀尽嗜血蝙蝠,应当是受了很重的伤,如何能说好就好?既是暂且无事,那么小只给他寻来的果子,也许只能缓解他一时的伤痛吧。即墨东隅不提他的伤如何,她便也不打算不问,他有自己的决断,她只要不给他添乱就好。 “小只想必没给你服炎果?”即墨东隅的声音好似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带了一丝不满,低低的对着肩上某只还在享受主人颈间温暖的鸟道:“又调皮了。” 小只听此,豁然抬头,不满的“瞪”了即墨东隅一眼,飞到子桑榆腰间,一边翅膀指着她的腰间的一处位置,啧啧啧个没完。 即墨东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轻声问道:“伤口不痛了?” “你没说我倒忘了,我也是刚才无意间发现的,按说那嗜血蝙蝠也是个毒物,我到现在却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伤口亦是不疼了,倒是奇了。” “想必是你服用过雪莲,那雪莲也是传言中的圣物,我亦未曾见过它的功效,但这化毒清痛的功效应该是有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对其趋之若鹜了。”如此甚好,这林中的毒物总算伤不到她了。 子桑榆脑中突然闪过回庄那日见到涵言的惨状,身体不由得一颤,连即墨东隅都没见过的东西,可想而知,这雪莲来得多么不易。在一个女子孤零零一人千辛万苦的在为她寻找雪莲的同时,她却浑然不知。 “涵言可好些了?”子桑榆突然开口问道。 “已经康复了。”即墨东隅的声音极是柔和,顿了半晌,忽而道:“桑儿可会怨我来迟了,导致现在这般境遇?”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子桑榆心中一颤,侧头想看清即墨东隅脸上的表情,奈何却什么也看不见,悻悻的低头,闷声道:“你定不会故意来迟,想必是路上遇上了棘手的事了罢。” “旗花火箭一发出,我便已经赶来,却不想冶老亦是做好了防止我出手的准备,早早的在通往临州城的路上布下了埋伏。人数极多,缠斗许久才破开一道缺口,在暗洛与涵言的掩护下我才月兑身得以前来。到了你院外,冶老更是在外布下阵法,想必是觉得我没见过这火域阵,定会强行破阵,导致重伤,到时他亦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你带走。”说到这儿,即墨东隅的声音低了低: “我赶到时,你确实还没被带出来,这火域阵,师父曾跟我提过,乃冶老独创,世间除他之外无人可破。若是强行破阵,重伤之下,冶老虽不会轻功,内力却与我不相上下,我定是无法从他手中将你救下,所以,直到冶老将你带出阵外,我才现身。” 子桑榆的身体轻轻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却是不语。 第五十九章 沉痛 即墨东隅的声音低沉,话中还隐隐带着丝歉意,现在这般境遇好像也没有比他重伤破阵好多少。一路催动真力加快轻功速度,还没来得及调息,胸前便被狠狠一击,五脏俱损。接着又在内伤未愈的情况下强行使用大风,这内招便是在他身体完好的情况下,使用都有反噬的风险,更何况他当时已经重伤在身。 风落,他亦随着那无声消失的风一样,无声的飘落,耗尽心神,他脑中一闪而过子桑榆总算安全的想法,随即一片空白,直直落地。 “现在这般相依为命,也总比你身受重伤,我被冶老带走好些,不是么?”过了许久,子桑榆才缓缓开口道。 天光乍现,瞬间照亮了即墨东隅彼时还暗沉的心。他不由得轻笑出声,那笑声中竟充满了欢喜。趁着黑暗中子桑榆看不见他,眸光一瞬不瞬的投在她模糊不清的脸上,心中却已满足。 心底一动,一丝痛意闪现,他闪亮闪亮的眸光暗了暗,笑意在唇边凝固。几不可闻的低低一叹,但这叹息听起来却不像是失落,也并未带着沮丧,仔细分辨,发现其中却是淡淡的无奈,继而听到他声音轻而缓慢的传来:“桑儿说的是。” “桑儿放心,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 寂静的林中,只余即墨东隅的话在空中久久回荡,字字重击在子桑榆的心头。 -------------------- 风府,风谨脸色苍白几近透明,斜斜的躺在榻上,墨发披散在肩头,更衬得他此刻的脸色苍白如斯,狭长的凤眼投射出凛冽的眸光,不甚红润的薄唇带着森冷的笑意。 “长胆了?何时学会忤逆我的意思了?” 坐在塌边一把小凳上,正细细为他把脉的少年听此,浑身一颤,抬头看了看他,不惧他凛冽的目光,眼中俱是坚定,倔强道: “我不会让公子涉嫌!” “哦?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声音淡如清水,没有一丝起伏,听不出喜怒哀乐。 但偏偏是这样不温不火的声音,更让人不知所措,塌下的少年自小陪伴他身边,平日里风谨对他从未表露出这般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向来是或无奈或严厉或魅惑,从未如此。 他脸上受伤的表情一闪而过,继续凝眉为风谨把脉,许久才轻轻的将他的手放下。他这才离开矮凳,缓缓的在榻前跪下,神情不亢不卑,毫不畏惧的迎上风谨的目光,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北羽当然没有资格管公子,只要公子伤好了,公子要去哪,北羽绝不会拦着。但若是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北羽定然不会苟活,公子不是最疼北羽的么,那就为北羽养好伤再去寻找姑娘吧。”说着说着,北羽的脸上便绽放出一丝纯洁的笑容,他无亲无故,是公子将他带在身边,教他武功,教他识字,教会他所有,不是父母,更甚父母。 那笑看着风谨的眼里,却是刺眼的,他不禁撇过头,不去看地上的北羽。北羽封了他全身大穴,此刻他又身中内伤,强行冲开只怕还没到黑木林就已支撑不住,更谈不上寻人。可是如今让他如何能放下那人,安心在这养伤。 “公子,姑娘身边还有即墨庄主,想必能安全回来,您且暂时宽心养伤,姑娘若是知道您如此,定是会担心的。”门外进来一中年男子,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北羽,思虑着对风谨说道。 听此,风谨面向着塌内的脸上闪过一丝凄婉,唇角勾出嘲讽的弧度。 她会担心么? 昨日傍晚,她毫不掩饰对他的靠近表示厌恶,昨日晚饭席间,她毫不避讳的与他冷战直至离席。 她又怎么可能担心他。 是啊,她身边现在有即墨东隅陪着,那人的武功亦是在他之上,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为什么还要自寻死路的带着内伤去寻她。 花锦节上,她对出他的下联,却像是道出了他二十几年来的孤独。 她惊鸿一现,他却绝情离去。 不想那一刻,却成了永恒,永远盘旋在了他的心底。 她有绝顶的文赋,她能面对死亡而丝毫不惧,她不畏强权,只为心中产生的对陌生人的怜悯。 他第一次不惜跋涉跟随她,企图将她带回身边,却也第一次遭到了拒绝。呵,拒绝?至今,怕是只有她能如此果断的拒绝他,忤逆他。 即便如此,他终究是放不下她。 即便是如今重伤在身,他亦宁愿与她共同并肩走过黑木林,哪怕他最终见不到外面的太阳,却是不愿让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由别人在她身边,陪她经历所有。 此刻他只觉得子桑榆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没留下一丝属于她的痕迹。 他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目光一寸寸凉下来。 什么时候,她已经在他心中扎根如斯。 “咳咳。”他的脸浮出病态的红晕,身体羽毛般的靠在榻上,弱不禁风,唇角一条血线缓缓而下。 刘伯见此,急忙上前给他顺气,看见他唇角的血迹,大惊,这才发现风谨的不对劲,脸色一变,转头对着地上依旧跪着的少年喝道: “北羽!你怎可封了公子的穴道!公子若是要做什么,岂是你能拦得住的!” 帮风谨解开大穴,刘伯眼中一闪而过担忧,公子何时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过。又看了眼北羽,声音有了一丝缓和:“你若是不愿公子涉嫌,便也要好好跟公子商量,莫要仗着公子对你的放纵,便如此莽撞。” “是,刘伯,我知道错了。”北羽的声音却听不出失落,隐隐还带了一丝笑意,刘伯帮他说话呢,低垂的头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见他眼中的窃喜:“公子您答应北羽养好伤再去寻姑娘可好?” “下次再这样就给我滚出风府。”风谨彼时口气中的疏离渐渐散去,无奈的笑骂地上的人,在场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却没人发现他眼底一闪而过失落。 他的眸光渐渐越过身前的刘伯,越过前方自顾自从地上爬起来的北羽,望着门外的光亮,抿嘴不语。 第六十章 惊 第六十五章 得救 第六十六章 来信 第六十七章 离别在即 “听说庄中那二人近日没了动作,难道即墨东隅已经无事了?”子桑枫一脸忧虑的说道,冶老被派去寻找那二人的尸体也已有几日了,仍不见消息传出,难不能统统死在那林中了? 即墨轩嘴边依旧挂着邪魅的笑,眸光阴狠的射出,完全不把子桑枫的话当回事,即墨东隅若是死在黑木林里当然是最好,若是没死,倒也无妨。看那日他急冲冲的赶来救子桑榆的样子,此情已动,他注定在劫难逃! “陛下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与你闲话家常了。” 昏暗的油灯下,二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满是阴狠恶毒,嘴边皆挂着瘆人的笑意。 自从得知袁亦已经找到了医治即墨东隅眼睛的草药开始,子桑榆便开始坐立不安起来,眼中情绪翻覆,压抑的欣喜下是被她掩饰得极好的淡淡伤感。 即墨东隅的眼睛一旦治好,就意味着他们闲散的日子到头了,出了山谷,她会回到她的宅子里,继续寻找回去的方法,他会回到他的山庄里,继续做他的庄主,完成她所不知道的重担。 他们,终将陌路。 从得知已经获得医治眼睛的草药开始,已经过了三天,子桑榆原以为即墨东隅定会第一时间让袁亦为他治疗,不想他却是不急,分毫未见他提前医治的事。 子桑榆却隐隐知道,他这是为了多陪她几日。 山谷的这些日子里,是她离即墨东隅最近的时候,他的细腻,他的温情,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的面前,那样一个第一眼给人的感觉便是遗世独立的人,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子桑榆想,若是这样多呆几日,她怕是要沉沦下去了罢、 她虽不知他到底背负了什么,不得已只能让她远离他身边,她曾怨恨,她曾想不明白,经过山谷的这些日子,她终是放开了。 该知道的,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她也没有那个兴趣深究。 能有他现在的这份心,也就够了。 看即墨东隅他悠哉的样子,当事人不急,子桑榆倒比他先开始着急起来了。即墨东隅眼睛失明也有一段日子了,若是不及时医治,一直拖着万一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岂不是得不偿失。即便私心想要多留些日子,子桑榆却不敢拿即墨东隅的眼睛开玩笑。 “袁亦。” 正在专心研究下一步棋要往哪走的袁亦,一愣,抬起头来,紧盯着子桑榆半晌,每次子桑榆叫他全部就准没有好事。在确定她此刻严肃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时候,袁亦的眼底竟然暗了暗,随即笑嘻嘻的落下手中的棋子,问道: “何事?莫不是知道要输给我了,打算更改一下赌注?” 子桑榆眼神的神色松了松,一拳打在袁亦的头上,在袁亦含着两泡眼泪的目光下,不屑道:“我们一共下了六十七场棋局,我胜了六十五场,平一场,第六十七场正在进行中,敢问小兄弟,这回谁给你的自信?” 袁亦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悻悻的低下头,不理会子桑榆了,这人实在是太不人家面子了。 “可以开始准备给墨医治眼睛了。”淡淡的口气,听不出子桑榆此刻的心情。 低垂着脑袋的袁亦,眸光闪了闪,低低的应了一声。 坐在她身边正在喝茶的即墨东隅,手不易察觉微微一颤,茶水溢出,溅落尘埃。 微颤的目光随即恢复正常,只当是默认了子桑榆的话,他一句话也没说。 一局残棋,三人围坐,此刻,寂静无声。 这日夜里,三人用过晚饭之后,便各自回屋,第一次没有了交流。 袁亦回去准备明天医治即墨东隅的草药去了。 子桑榆心事重重。 即墨东隅神情依旧淡然。 夜深,沉寂的山谷,对于此刻压抑着情绪的子桑榆,越发的让她睡意全无。在床上辗转了许久也不见一丝睡意,望着从窗外射进来的点点月光,子桑榆只觉得一股凉意袭来,不禁拢了拢被子,弓起身子,缩成一团。 极其轻微的开门声传来,散落一地的月光,子桑榆未动,在山谷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可以确定在这山谷之中除了他们二人便只有袁亦,而这两个人是不会对她造成伤害的。雪白的衣角在子桑榆闭上眼的前一刻闪过,被子下的手一颤。 那人开门进来,又极其小心的将门掩上,没发出丝毫声音,刚才若不是子桑榆本来就是醒着的,怕是也不知道有人进来了。那人慢慢走近,经过床边,又将子桑榆束起的窗帘放了下来,本就稀疏的月光也消失了,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那人不紧不慢的在子桑榆床沿坐下来,淡淡的木沉香。那人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着柔和的光,落在床上的人儿身上,分明什么都看不见,他却看得那样仔细,似要将眼前的那副容颜一一描绘进心里。 半晌,他的手微微抬起,抬到半空,却是一顿,那手好像离面前的人有十万八千里,他落下的时间那么漫长,顿了又顿,如此反复。 在他的手即将触模到那光洁的皮肤时,子桑榆却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即墨东隅是何等敏锐的人,不动声色的将手一收,没有丝毫的尴尬,黑暗中轻轻开口道:“不装了?” 嘎? 他知道她在装睡? 他知道她在装睡还这么自然的坐在她床边? 他知道她在装睡还盯着她那么久? 虽然知道他什么都看不见,她却依旧连呼吸都快不能自己了。 子桑榆讪讪的坐起来,眼神飘啊飘,该死的即墨东隅,不揭穿她会死啊?明明偷进人家闺房的人是他,偷鸡模狗的是他,怎么现在她感觉好像是她做了坏事一样? “啊?啊?你怎么在这里?梦游了吗?”对于这种状况,子桑榆一向喜欢装傻到底。 “哦,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来看看某人的睡相是不是跟白日里一样的毫无形象。”他说话的口吻调侃味十足,子桑榆却突然没有了反击的话。 鼻尖一酸,不语。 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 第六十八章 温情 见子桑榆不语,即墨东隅唇边的笑意凝住,也不再说话了。 二人此刻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两人都不再说话,却都不觉得尴尬,似乎都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样沉默了许久,即墨东隅突然低低一叹,轻声道:“我还想多留些日子。” 子桑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愣,黑暗中她根本看不清即墨东隅此刻的神情,不知为何,这本应该是让她欣喜的话,却突然压得她心头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吗?想多留些日子就留嘛,眼睛好了还是可以再留些日子的。”说着,子桑榆笑着拍了拍即墨东隅的肩膀,正准备收回,却被一双掌心微微带茧的手掌抓在了手中。 这下,子桑榆彻底愣住了。 以往她和即墨东隅身体接触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比如第一次他抱着她下山,第二次他抱着她去泡药池,之后便是在山谷中,他帮她按摩手掌。现在这般毫无预兆的将她的手抓在他的掌心,这还是第一次。 被握住手的那一刻,子桑榆明显感觉到了那只手轻微的一颤。 “对不起。”即墨东隅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好似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出口一般,说完他竟然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只一瞬,子桑榆的眼中便盈满了泪水,嘴边却带着笑:“我还没对你说谢谢呢,你对不起什么。” “离开这山谷,你定然还会面临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离风谨身边,以他的能力,定能护你周全。”即墨东隅却不理会子桑榆故作坚强的话,只是将自己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一一说给她听。“但望你出去之后,可以早日回到你的家乡。” 泪水决堤,顺着她的脸颊落在即墨东隅的手背上,泪水分明是温热的,此刻即墨东隅只觉得冰凉刺骨,连带着心都凉了一截。 这是子桑榆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亦是他第一次面对女子落泪,他却不慌不乱,抬起手拭过她的脸颊,拭去磅礴而下的泪水。动作轻柔,好似抚过的是绝世奇珍。 “别哭。” 即墨东隅的手被子桑榆反手握住,生生顿在她的脸上。他还未作出反应,子桑榆已经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即墨东隅身体一僵,下意识的便要将她推开,双手落在她的肩上,感觉到那瘦弱的双肩不住的颤动,心中突然狠狠的一抽,眼底一闪而过痛苦。 “你是不是想推开我?”子桑榆在他怀里闷声道。“我这么个大美人免费送上门给你吃豆腐,还委屈你了?”说着便要退开,脑后却有一只手不容抗拒的将她更深的按进了怀里。 子桑榆也不再动了。 即墨东隅轻轻的拂过她的长发,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摩挲:“哪能委屈?我求之不得。”话中已然带了一丝笑意。 闷在他怀里的子桑榆也浅浅的一笑,胡乱的在他胸前蹭了蹭:“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怎么办?” “大美人的眼泪,一生能得几次?” 子桑榆撇了撇嘴,嘟哝道:“油嘴滑舌。”说完还不忘在即墨东隅腰间一掐。 “明日医治的过程,需要辅以麻醉,短时间内我的内力将无法使用,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赶紧离开,切记。” “你不相信袁亦?”子桑榆一下便明白了即墨东隅的意思,这也难怪,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谷下,竟然只有袁亦一个人,而且他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像是久居山谷中的人一般,言谈举止,俨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公子。 一段时间的相处,子桑榆倒也未再发现什么不妥,这个疑问便也压了下去,如今见即墨东隅提起,她的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久居山谷的人,皮肤即便不至于粗糙也绝不可能像袁亦皮肤如此细腻。再者,袁亦给我的衣袍虽然简朴,却不粗糙,舒适度极佳,且都较新,一个至今都呆在山谷中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衣袍。袁亦时常一出去采药便是一天,你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去做了什么。” 停了半晌,即墨东隅继续道:“你要记得,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包括我。” 只怕,我也没机会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你了,子桑榆想着。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且放心吧。” “那就好。” 搭在子桑榆肩上僵硬的手,渐渐放松揽住了她的肩,黑暗中隐隐可见即墨东隅泛红的面颊和熟透了的耳根,若是被子桑榆看到,只怕又要被取笑一番。 夜,出奇的静。 即墨东隅动作轻缓的扶着子桑榆躺下,将被角向内折进去一些压好,走到窗边将窗帘重新束起,空洞的眼睛注视着子桑榆恬静的睡颜,脸上依稀可见未干的泪痕。随即他模了模胸前一样未干的衣襟,嘴边的笑不知是喜是悲。 他复而走到床边,俯身,闭上双眼,蜻蜓点水般在子桑榆的额前印上一吻。 胸口蓦然一痛,他一颤之下慌忙起身,手不由得捂上胸口,脸上血色尽失。 绞痛愈发的汹涌,他连呼吸都窒了窒。 即便如此,他依旧淡定的开了门,走了出去,再掩上,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是不敢再回头。 回到房中,他的身子一软,斜斜的靠在了门上。粗重的呼吸声在这安静的房中尤为明显,喉咙一阵腥甜,一股鲜血霎时间喷出。 即墨东隅却没有太多的惊讶,拭去嘴边残余的血迹,苦涩一笑。 此刻,黑木林中,一人头发散乱,衣袍尽毁,面上身上血迹斑斑,极是狼狈。而他的周围已被浓浓的血腥之气覆盖,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不再鲜活的躯体。 那人的眸光从杂乱的头发中射出,狠绝,惊恐,警惕,恶毒杂陈。 从进入这林中,他已经不知这是第几日,因为这林中根本不辨日夜。跟随他进来的手下也已全部死绝,关键时刻,若是没有地上的这些人给他当挡箭牌,此刻恐怕他也已经成了这地上的一句尸体。 此刻,赫然是被子桑枫派来寻找子桑榆二人尸体的冶老。 进这黑木林,眼前便是黑暗一片,一路上危险重重,不辨东西,要想找到那二人的尸体简直比登天还难。 冶老嘴边残留着一抹嗜血的笑,谁至他今日到此境地,他日定要十倍奉还! 老天助我! 第七十三章 负伤还清 子桑榆手一直扣在腰间,暗暗压住了腰带内薄如蝉翼的匕首。 轩辕亦见子桑榆站在原地没有一点要避开的意思,愕然道:“还不快躲开!”说完急急向子桑榆抓去。 金大全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冷笑,眸光闪了闪。 那丝冷笑落进子桑榆的眼里,她随即一愣,扣在腰间的手不再停留,一把匕首赫然在握。 电光火花之间,半天没有动作的子桑榆动了,却不是向着对她有威胁的金大全,而是直直的挡在了轩辕亦身前。 “子桑榆!” 那金大全一直的目标都是轩辕亦,一开始攻不过他,转向子桑榆只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刚才金大全的那一笑和闪动的眸光,子桑榆便看出了端倪。 金大全的大刀横扫过来,眼见子桑榆已经挡在了轩辕亦身前,收势不及,狠狠的劈下,子桑榆只来得及微微偏头,肩膀微动,那大刀已经砍在了她的肩上。 身前的金大全却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他低头看了看胸前如玉般的手,手上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此刻那只匕首正中他的心口,鲜血自那匕首中泊泊流出。 子桑榆依旧面表情,好似面前的金大全根本不是一个人,肩膀上的剧痛让她微微皱眉,她却不忘将匕首拔出,动作迅速,她的手没沾上他的一滴血。 金大全轰然倒地。 瞪大的双眼好像仍旧不敢相信,他竟然死在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手上。 “你!” 子桑榆脸色苍白,身子不堪重负的晃了晃,轩辕亦赶紧扶住她,手却隐隐的在颤抖。男子的力气何其之大,她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半边的衣袖已被鲜血沾湿,她的脸上却在笑。 “谢谢你山谷的照顾,谢谢你医好了墨的眼伤,这情,今日还你!” 子桑榆身子慢慢的滑下,被轩辕亦一把捞进怀里,封住她的几处大穴,失去意识的子桑榆没看到脸色瞬间苍白的轩辕亦。 蓦地,轩辕亦周身杀气大盛,弯子将子桑榆抱起,冷声道:“活捉带回国,犬决!” 他身后的护卫眼中齐齐闪过一丝错愕,轩辕亦还是皇子时便以仁爱闻名于国内,登基后亦极是宽厚,所以朝中大臣才愈发的放肆,想拉他下位。 这些护卫今日才惊觉,他们似乎习惯了他的温顺,却忘了他终究是一个帝王。帝王的骄傲,帝王的狠绝,帝王的尊严,他并未没有,只是一直都隐藏得极好。 今日,为了他怀中的女子,他终于爆发。 轩辕亦丝毫不理会那些人稍纵即逝的错愕,抱着子桑榆的手紧了紧,直奔后院。 房内,轩辕亦小心翼翼的将子桑榆一边的袖子用剪刀剪下,整个袖子几乎可以拧出血水来,一旁随时等候轩辕亦吩咐的丫鬟都不由得眉头高耸。 子桑榆肩上的伤口从锁骨的位置蔓延到肩后一寸,血肉模糊,白骨隐隐可见,着实瘆人。轩辕亦的眼睛却一眨不眨,专注的眼神中是掩不去的担忧。 一盆又一盆的热水端进房中再被端出来,颜色由殷红变为绛红,再变为赤红,好几盆之后,端出的水才变为极浅的粉红。 此时房内,子桑榆的伤口已被擦拭干净,幸得轩辕亦身上随身带有秘制的伤药。敷了厚厚的一层在子桑榆伤口上,又拿来雪白的布条,细心的帮她包扎好伤口。又将一粒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吩咐丫鬟端来一杯水,小口小口的喂她喝下去,直到确定那药丸她已经吞下去了为止。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人便退了下去,他却依旧那样坐着,看了看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子桑榆,苦涩的一笑: “好药都让你给用完了!” 一笑过后,他调开落在子桑榆身上的目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知道那刀我可以躲开的,即便躲不开,也不至于像你伤得这么重。”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撇清我们的关系么?” “可是我不能放你走。” “对不起,瑜姐姐。” 门“嘎吱”一声关上,轩辕亦却站在门边,没动。 许久之后,似乎从哪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似无奈似忧愁似决然似萧瑟,散在黑夜中。 ---------------- 突发事件之后,轩辕亦和子桑榆二人之间愈发的沉默了。轩辕亦并没有因为子桑榆的受伤而做停留,第二日便照常上路,甚至在那之后经过一个城镇,他都没有下令休整,而是继续赶路回国。 子桑榆冷笑,她肩上的药一日便要一换,此刻又临近夏季,天气已有些闷热,伤口极易感染溃烂。轩辕亦知道她定然会决绝他的帮忙,只能唤来丫鬟,自己下车等着。 子桑榆虽有心也不让丫鬟帮忙,但她一动便扯到肩上的伤口,疼得她“滋滋滋”直抽冷气,要是真的要自己换药,她怕是要疼晕了。 丫鬟为她包扎伤口的动作虽然已经极其轻柔,却终究不及轩辕亦做过医者的细心,几次不小心碰子桑榆的伤口,都让她疼得恨不得现在就晕过去。 该死的婬贼。 子桑榆在心里暗暗的咒骂道。随即又转念一想,她那时候脑子是被门夹了吗?轩辕亦武功那么厉害,要她挡什么刀呀?就算躲不过,也就顶多受点皮肉伤,她逞什么能呀?要还他恩情,也不用自残啊! 想想当初在黑木林,那么险象环生的地方,她都没受这么重的伤嘞!果真冲动是魔鬼啊! 子桑榆做仰天长叹状,神色悲壮,只差两行清泪。 离开山谷已近一星期了,不知道即墨东隅现在怎么样了?子桑榆的眸光微微颤了颤,想必他眼睛已经恢复了,想必他已经回到山庄了。 只是,不知道他可还有惦念着她? 只是,不知道他可有在着急的寻找她? 只是,已经过去这么多日子了。 仍旧,不见一丝人影… 第七十四章 设法逃离 这次子桑榆受伤之后,她便明显感觉到了轩辕亦加快了回国的速度,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停下来休息,子桑榆却也没多想,早到晚到都是一样的。 一路的颠簸,子桑榆的伤自然不如静心修养好得快,几天下来,一点小动作仍旧会扯痛伤口,导致子桑榆在马车上就跟个雕塑似的,眼睛能动的雕塑。 离开山谷的第十日,马车终于缓缓驶进了胄国的都城--夷都。 “主子,可是要即刻进宫?”刚驶入城内,马车的速度便慢了下来,马车外一人低声对着马车内道。 轩辕亦略微沉思之后才慢慢道:“现在天色已晚,暂且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宫!” “是!” “瑜姐姐,我们到了。”轩辕亦突然开口道。 子桑榆挑了挑眉,并未说话,她能明显感觉到马车外来来往往的人流,各种声音交杂,极是热闹,行驶的马车终于平稳,不再像城外,车夫虽然已经将马车控制得极好,却免不了磕绊,一路晃得人头晕。 “明日回宫你就能好好修养了,这几日,你辛苦了。”轩辕亦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子桑榆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犹豫却又决然。 “既然知道辛苦,你现在就应该让我走。”子桑榆突然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沉声说道。 轩辕亦浑身一震,这是离开山谷之后,子桑榆第一次主动与他对视。 子桑榆却不理会他此刻的反应,马车一进到这城内,她的眉心就开始跳个不停,心里也有些慌乱不安,连带呼吸都满满急促起来。 四国之中,唯有轩辕亦皇位坐得极是不安稳,外忧内患,乱臣贼子遍布朝野。她若是被他带进宫,轩辕亦一定会当即宣布,以此平定朝中不稳的人心,安定国内百姓。 但朝中绝对有人不死心,定是早已谋划好了夺取轩辕亦的皇位。到时候,她面对的不仅是四国的争夺,更有来自那些乱臣的黑手,到时候逃月兑更是难如登天!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跟轩辕亦进宫! “你知道不可能的。”对视了半响,轩辕亦却先败下阵来,不敢再看子桑榆的目光会变成什么样。 “哦。”子桑榆倒好像已经猜到了轩辕亦会这么说,轻轻的应了一声,缓缓的将身子向后靠去,闭上了眼睛。 “那我累了,麻烦快点,我要休息。” 轩辕亦果真吩咐了车夫加快了速度,子桑榆暗暗想着,还好城内的路平坦易行,否则这一加快速度,对她又是一大酷刑。 这次他们入住,轩辕亦却没有再包下整个酒楼。子桑榆哪管得了那么多,自顾自的进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盯着床顶便开始思考怎么趁着这最后一晚逃走,尤其是在她拖着个几乎残废的左手的时候。 天色已晚,整个后院已极是安静。子桑榆却隐隐听到门外窗外极轻的脚步声,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 轩辕亦加派了看着她的人手! 这想法在子桑榆脑中一闪而过,她随即面色一凝,这下可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子桑榆只觉得眼皮愈发的沉重,险些就要睡了过去。无奈她只得坐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 半晌,窗外突然传来一丝再普通不过的鸟叫声,子桑榆面色却突然一喜,眼睛亮了亮,随即她便开了门。 “姑娘止步!”果不其然,她才将门打开,便不知从那窜出来一个黑影,入鞘的剑往她身前一挡,面无表情道:“主子吩咐您今晚不得离开这房一步!” 子桑榆见这人似乎是新派来的,之前一路上都没见过,面上浮出一丝浅浅的笑,那一笑足够倾国倾城:“大哥误会了,只是只是,我…” 话说到一半,她便没有再说下去,脸上隐隐现出一丝红晕,倒像是在娇羞,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要上来慰问上两句。 不曾想,挡在子桑榆身前这人却只是瞟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依旧一副死人脸,无比淡定道:“姑娘若是内急,房内已经准备了夜香壶。” 子桑榆神色一窘,这回脸上的红晕可不是装出来的了,那热度甚至烧到了耳根,这人说话真是直接啊,她不满的嘀咕道:“姑娘我难得出卖一次色相,真是不知好歹。” “姑娘你说什么?”护卫听不清她在嘀咕什么,眉头一皱,问道。 “哦,没什么,我不喜用夜香壶,你不让我去茅房小心明日我给你主子告状,摘了你脑袋!”子桑榆羞涩的表情一变,瞬间化身母夜叉,威胁道。 谁知那人却依旧不为所动,依旧淡定道:“姑娘还是不要为难小的了,主子已经吩咐过,无论姑娘有什么要求都不能让您离开这房门半步,姑娘恕罪。” “你确定你家主子说的是不许离开这房门半步?”子桑榆突然将话绕开,绕到了那人说的话上。 护卫犹豫了半响,生怕上了子桑榆的当,却又找不出她话中不对的地方,这才沉声应道:“是!” 子桑榆眼中闪过一丝窃喜,“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窗户发出轻微的一丝声响,子桑榆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姑娘!”那护卫鬼魂一般,立马又窜了过来,又是横剑一挡。 子桑榆面上的表情却略显天真:“大哥你有没有搞错啊?刚刚你说你们家主子吩咐不能离开房门半步,没说不能离开窗户半步啊?不是吗?不对吗?哪里错了吗?哪里出问题了吗?你确定你还要拦我吗?你真的不怕掉脑袋吗?我这么个断了手的人,这么大院子,跑的出去吗?” 子桑榆的话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完,中间连口气都没换,说完险些背过气去,却强忍住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端倪。 子桑榆的眼神偷偷瞟到那护卫身上,果然看到他千年不变的脸上有了一丝犹豫,子桑榆强忍住笑意,表情依旧天真无邪,心里却在暗爽,幸亏碰上的是个老实人,哈哈哈。 第七十五章 救兵 那老实护卫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脑自里被子桑榆一连串的话绕得头晕,满脸的犹豫,实在不知该不该放子桑榆出来。 他今日秘密接到皇上回来的消息,要求今晚务必看守好这个子桑榆,绝对不能出半分的差错,可想而知她对皇上来说有多重要。正因为重要,她若是在皇上面前嘀咕上两句,他也绝对有可能性命不保。 随即他看了看子桑榆一直垂着的左臂,肩头微微隆起,衣服内想必包了很厚的纱布,再看看子桑榆的表情,天真无害,两眼汪汪。 “……” 沉默。 子桑榆也不着急的催他,依旧靠在窗檐,面上表情淡淡,实则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有戏有戏! “那便由小的陪您一起吧。”那老实护卫的话中带着一丝不情愿,明显是碍着子桑榆的身份,不敢再造次。 子桑榆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有再反对,不让人家跟着,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有猫腻我要逃跑你可别跟来啊”吗?跟着就跟着呗,姑娘我是真的要去“上茅房”!怕了你不成。 子桑榆拖着一只现在根本使不上任何力的废手,垫了一块板凳在脚下,三两下便站在了窗檐上,“噗通”落地,她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身体,尽可能轻巧的落地,奈何那窗檐亦是有一定的高度,落地仍旧震得她伤口发疼,一瞬间龇牙咧嘴,眼睛都直了。 那护卫见子桑榆此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眼神又安心了些。 子桑榆住的这间酒楼后院不大,只有寥寥可数的几间房,在胄国最繁华的都城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走不了多久,茅房就到了。这里的茅房并排两间,紧靠着后院的围墙,围墙并不算太高,若是有轻功的人,可以很轻易的就越过去。 子桑榆的眼睛暗了暗,随即对那护卫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大哥谢谢你啊,谢你八辈祖宗啊!”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欢快的奔到茅房里面去了。 留那老实护卫在原地想啊想,姑娘这感谢的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子桑榆对古代的茅房一向没有什么好感,一进入茅房,关上门正准备屏息,却发现没有闻到让她作呕的味道。这儿的茅房倒是不小,靠墙边一矮桌上放着一碗小红枣,红枣旁边是散发出极淡香气的熏香,按理说这味道根本不足以盖过臭味,偏偏就是中和了那股味道。再旁边是厕纸,放在一个精致的檀木盒中,纸质细腻。 一间普通的酒楼,茅厕都布置得这么用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奇怪,刚刚明明听到臭杂毛的声音了,怎么还没出现?难道我听错了?” 子桑榆低低的嘟囔,难道真的是她幻听了?她撇了撇嘴,随即看看了摆着东西的矮桌,又抬头看了看茅房靠着围墙的那一面,那里有一段是空的,想必是用来透气的。 最重要的是前面门一关上,就是完全封闭的,门后在干吗,外面的人除非走到隔壁这间茅房,否则根本不知道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子桑榆嘿嘿一笑,就是给那护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走到隔壁间来。 等人来救不如自救! 子桑榆小心翼翼的将矮桌上东西一一放在地上,手用力的在上面压了压,确定这矮桌承受得起她的重量,这才爬了上去。 爬上去之后…… 子桑榆成功看见了围墙外的小巷,哎呀,好激动,哎呀,围墙外的精致好美,哎呀,小巷子黑得还有艺术感,哎呀,外面的世界真美好啊!她激动得全身乱颤。 但是…… 子桑榆忧伤的发现,她低估了这围墙的高度,即便是垫着矮桌,她依旧只超过了围墙一个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钱太多所以没处花所以要把围墙筑这么高吗! 子桑榆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讪讪的躲在矮桌上,翻墙计划失败! “姑娘?还没好吗?”老实护卫在门外大声问道。 “姑娘我月复泻了!催什么催!”子桑榆不耐烦的吼了回去。 “……”门外干脆就没了声音。 正当子桑榆还在思考下一个逃跑计划时,肩上好像突然被什么啄了一口,又麻又疼,子桑榆却连看都没看。 又盯着地上看了半晌,子桑榆豁然回头! 啄? 鸟? 臭杂毛! 这一回头,便看到落在子桑榆旁边的,一个短胖的青灰色身影。那小小的身影保持着和子桑榆一样的姿势,蹲在矮桌上,盯着地板。 天无绝人之路啊! 子桑榆眨了眨眼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险些就要尖叫出声!此刻看到小只,她突然觉得几天不见,它怎么变得那么可爱啊!哎呀呀,臭杂毛怎么变得这么亲切呢! 此刻看到小只那睥睨的小眼神,她也不觉得讨厌,她现在只想抱着臭杂毛大哭一场以表她此刻无比激动的心情啊! “喂,你主子呢?”子桑榆轻轻的戳了下没有任何动作小只一下。 小只这才回头看她,依旧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看子桑榆如尘埃的小眼神,随即在矮桌上“得得得”啄了三下,继续讲子桑榆凉在一边了。 子桑榆闷闷的想,怎么臭杂毛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正奇怪间,子桑榆只觉得头顶的光亮一暗,抬头一看--- 墙头上歪歪扭扭的坐着一人,因为那空出来的一块本就不是太大,那人只能一手撑在墙上,整个人似坐似躺。 墙上那人的容貌在脑后漏进来的微弱月光中,若隐若现。隐隐可见他火红的菱纹锦袍,如玉般的手拂开掉落下来的一缕头发,说不出的风情。 那人嘴边噙着一丝不明真意的笑,眼波流转,面部线条似女子般柔和。 子桑榆的视线久久的定格在那人脸上,嘴边的笑意凝住。 “怎么是你?” 第七十六章 逮个正着 墙头上的风谨见子桑榆渐冷的目光,眼底一丝暗色一闪而过,面上的表情不变,只是笑意凉凉。 “桑儿当真是薄情,我从临州城大老远奔到这相隔最远的胄国来,竟只得来你的质问?”说完风谨装作一副极其受伤的样子,捶了捶胸,继续痛心疾首道:“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话音刚落,他就作势要往墙外跳,子桑榆赏了他一个白眼,直接无视,有这么容易死,他早就死得连灰都不剩了。 仰着头让子桑榆的脖子发酸,不再理墙上那个现在还在装可怜的男人,低下头看了看小只,小只却还是一副十分郁闷的样子站在桌子上,看样子对他们两个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子桑榆却眉头一皱,臭杂毛怎么会跟风谨在一起?他们掉下山谷没多久,它就回山庄保平安去了,一直都没回来过,怎么这时候会跟风谨一起出现在这里?看它样子,打死她也不相信它是自愿跟风谨来的,倒像是被风谨绑来的。 子桑榆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有即墨东隅那种能力能跟臭杂毛交流,按耐住心里的疑问,出去之后再问风谨也不迟。 只是,在隐隐约约房中听到臭杂毛的声音那一刻,子桑榆真的以为是即墨东隅来了。正因为她知道今晚这小小的院子周围护卫极多,况且这又是在别人的地盘,逃跑闹出太大的动静绝对不是明智之选,所以她才设法出来。 本以为见到的会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想… 不过看小只此刻能在这里,想必即墨东隅应该已经安全了吧。子桑榆这么想着,慢慢的将内心的酸涩压下,现在逃出去才是要紧事!逃不出去,见也见不着了想念个屁啊! “有什么计划?”子桑榆抬头看着风谨,刚刚看到那火红的衣袍,她就知道是他,根本没有仔细看到,现在仔细看一下,不由得撇嘴,这人一阵子没见,真是越发的妖孽了,还笑得那么骚包,这里可没人可以给他魅惑! “把手给我。”风谨自以为风情尽显的伸出手,修长的手在光影下愈发的纤纤如玉润泽白皙。 子桑榆这才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将手交给他。她的手才附上,便被风谨握紧,随即他低低一喝:“起!” 前面二人的交谈都把声音压得极低,门外的护卫想必也不敢靠的太近,倒也没惊动到他。此刻风谨这低低的一喝,声音虽低,却用足了内力,音量却不小。果然门外那人立马有了反应! “姑娘!你若是再不出来,小的就要撞门了!”门外那人似乎也急了,人已经靠近,拍打着门。 子桑榆神色一凛,不再管那么多:“快!” 透风口不大,容纳风谨一人已是勉强,如今还要将子桑榆拉上来更加不是件易事。子桑榆的体内似乎被风谨灌入了他的内力,子桑榆只觉得身体突然变得轻飘飘的,脚渐渐离开了矮桌,在上升一小段,她就可以自己爬上墙头了。 子桑榆被风谨抓着的手隐隐感觉到风谨手中薄薄的一层汗珠,随即见他坐正身体,因为透风口往上一点便是茅房的顶,他的身体无法坐直,微微向后仰,这一仰,便望见了下方暗黑的小巷,冷哼一声,内力一收,子桑榆的身子就这样掉了下去… “咚”,子桑榆落在矮桌上的声音。 此时,门外的护卫已经一脚将门踹了,看到茅房内傻坐在矮桌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愣一愣的子桑榆,看到她的旁边有一只鸟,一直鸟还不至于让人惊悚,惊悚是她身后的墙上坐着一个人! 那护卫愣上一秒立马脸色大惊,大喝道:“拿下!” 墙上的风谨冷笑一声,身形乍起,“砰”的一声也跳了下来,一手揽着子桑榆的腰,内力一提,向上冲了出去,子桑榆在他怀里暗暗地想,还好这顶是木头做的,亏得风谨冲的这么不犹豫。 带着子桑榆稳稳落地,风谨却依旧搂着她的腰,强硬的将她按在怀里,丝毫不允许她退开。他们身后便是围墙,面前不知何时已有大批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块不大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身后的围墙,传来一声轻笑:“风公子大驾,朕有失远迎。” 子桑榆面色一面!轩辕亦怎么在后面!难怪刚刚风谨毫无预兆的就让她掉了下来,感情轩辕亦在墙外! 听到轩辕亦的声音,风谨却连身体都没转一下,更别提看他,若不是刚才他因为太久没看到桑儿,便多看了几眼,一时大意,耽搁了点时间,岂会让你有机可乘! “风谨此等贱民,陛下言重了。”风谨面上笑意浓浓,面对眼前一波又一波的人,眼中已有了腾腾的杀气。 “哦?那风公子便随朕到宫中坐坐如何?顺便在这夷都好好赏玩一番,也不枉风公子大老远跑这一趟了。”轩辕亦声音听不出息怒,由远及近,很有耐心的慢慢走过来。 子桑榆第一次感觉到了,作为帝王的轩辕亦的权势与不可撼动的威严。要说她今晚之前还抱着他也许还有是否要放她走的犹豫,今晚这一刻就让她彻底的明白-- 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轩辕亦首先是一个城府极深的帝王,而非谷底单纯清澈的袁亦。 “那倒不必,风谨此趟前来目的是为了接桑儿回去的,无心赏玩,便不叨唠陛下了。”说完,风谨便搂着子桑榆肆无忌惮的向前走,走到那群侍卫面前,轻而易举的将那人举着的刀推开,旁若无人的继续走,跟在自己的地盘上似的。 那些侍卫见风谨要走,脚步踌躇,不知该不该上前拦住他们,全部人等在原地,轩辕亦没有下令,他们谁都不能动。 “朕,今日就要你们留下呢!” 第八十一章 绝世珍馐 ()刚出大门,一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前,单膝跪地,恭敬道:“主子!” 这人是风谨在胄国内的势力,负责打理在胄国境内的生意的一切事物,因为离临州甚远,与风谨并不常见面,此刻得知他前来的消息,便第一时间赶来了。(凤舞文学网) 风谨心情甚好,面前的人怎么看怎么顺眼,笑着就要上前扶他:“起来吧起来吧。” 那人受宠若惊的站起来,他跟着风谨已有十年,虽只有少数的几次会面,但仍然知道主子在面对他们时,向来严谨,倒是他们时常可惜主子这张脸了,若是笑起来定是十分好看的。 这般情况下得以看见,那人竟有些禁不住要晃三晃,连忙低下头,问道:“可要属下为主子去集市上买菜?” 风谨却摆了摆手:“不用,你回去吧,我自己去。” 集市上,风谨一身火红云纹锦袍十分惹眼,从他身边路过的年轻女子无不回过头来多看两眼,一旦看见风谨动了动,立即娇羞的用手中的帕子捂住脸,殊不知风谨的眼睛压根没有她们的存在。 路过一摊位前,风谨正专注的挑着青椿,修长洁白的手指点在那一片翠绿上,连那普通的青椿都变得如翡翠般亮眼起来。那买菜的妇人呆了呆,随即笑道:“嫁给公子的姑娘真是好福气啊。” 风谨的手顿了顿,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 这样的好福气某人似乎并不稀罕。 他依旧专注着手下的青椿,捻出的都是极其细女敕的芽,上头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定是清晨刚摘下不久的,他的手也被沾湿,愈发的透亮光洁。 他周围的一干女子,纷纷看呆了,连装羞都忘了。 风谨走后,那被他挑剩的青椿霎时间被痴女们抢购一空。 ---------------------- 看着眼前一一摆好的切洗好的菜,子桑榆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真没想到风谨的刀工这么好。本以为他定会切成四不像的样子,到时候再加上她的厨艺,简直就是绝配呢。 子桑榆狡黠的笑了,赶猪似的将风谨赶出了厨房。 风谨哪里会有,站在门外想了想,乐颠颠的跑到窗户边,厨房需要通风,门关了,窗户自然就不能关了,此刻子桑榆正在准备下厨,也没有注意到风谨就在她不远处的窗户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面对着眼睛花样繁多的菜,子桑榆神情淡定,握着锅铲的手坚定有力。 “哗”一声,一条白花肥鱼下锅,在油锅内滋滋作响,鱼的四周不断冒着油泡,不一会便香气四溢。淡淡的烟气里,风谨看着子桑榆认真的侧脸,还没吃到她做出来的菜就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一番折腾之后,子桑榆终于从厨房内端出最后一盘菜,清炒青椿。 足可坐得下十几人的大桌上,只有子桑榆和风谨二人。看着眼前无比丰富的菜色,冒出的热气带着香气飘进他的鼻子,眼睛似要开出花来。 子桑榆还很体贴的给他盛了一碗鸡汤,然后夹了就在面前的青椿放进他的碗里,风谨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那青椿入口香味并不浓郁,不油不腻,咀嚼开来,便觉得满嘴溢满清香,无比的爽口。青椿是极其普通的菜,一般大家根本不吃,在风谨看来更不算什么,此刻他只觉得好像吃到了世间至珍。 风谨在那感动得一塌糊涂,却没注意到子桑榆已经自顾自的开始吃饭了,也没注意到她只吃着面前那一盘青椿。 感动完之后,风谨带着神圣的表情,喝了口子桑榆给他盛的鸡汤,子桑榆半眯着眼看着他,嘴边憋着笑,装作期待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等待他评价一般,不语。 味蕾刚接触到那鸡汤的味道,风谨的脸色就一白,两腮鼓起,像是要吐出来,却又被他淡定的压下去,“咕噜”一声,极其缓慢的吞了下去。 “这真是,桑儿做的好鸡汤!好鸡汤啊!”风谨“欣慰”的笑道,眼底含着泪光。 啊,咸死我了。 子桑榆立马表现出一幅十分受用的样子,将整个装鸡汤的大碗都退到他面前,呵呵道:“好喝啊?那多喝点,多给你喝,多给你喝。” 风谨的嘴角一抽,又看了看眼前慢慢的额菜,悄悄的咽了下口水,这鸡汤一定是失误一定是失误,他暗暗的想。眼睛看到那条金黄均匀,肥腻适中的白花肥鱼,其上以几根青葱点缀,想起刚才他看了子桑榆做这道菜还挺像样子,决定先从这鱼尝起。 这回他长了心眼,将夹过来的鱼肉放在碗里,就着饭一起吃,入口起初没有什么怪异的味道,风谨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细细的咀嚼起来。 一旁的子桑榆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呵呵,太小瞧她了。 3、2、1… 果然,子桑榆倒数到最后一个数,风谨的脸豁然变色,不一会儿便涨得通红,简直比他身上的衣服还好看。眼泪哗啦啦的留着,他却还死憋着,慢慢起身,步伐稳健的走到后头的方桌上,一口气喝了整壶的凉茶。 他不会吃辣,子桑榆是知道的,可是那条鱼放了整整的一根火椒粉。她教风谨将鱼身割开一道一道的缝,其实就是为了让着火椒粉更加的深入鱼肉内。那火椒初尝时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滋味的,直到食物已被咀嚼透烂,那辣味才会慢慢的显现出来,后劲极大,量多甚至会灼伤喉咙。 等再次回到饭桌上时,风谨对着这满桌的菜已经没有刚开始时的期待了,现在满眼只剩下惊魂未定。脸上上挂着未干的泪痕,楚楚可怜。 “桑儿,桑儿。”风谨低低换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那火椒灼伤。“能亲手吃到你做的菜我真是太感动了,突然便觉得神清气爽,全身轻松啊!啊,我想我再去睡一觉我的身体就能彻底好了!啊,你慢慢吃,我去休息一会儿!”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 倒是子桑榆还镇定的坐着,也没打算拦他,继续吃饭。 姑娘我就会这一个素菜,呵呵。 第八十二章 隐患 ()“午餐”事件之后,风谨绝口不再提要让子桑榆帮他调理身子的事,那日他“午睡”醒来之后,子桑榆便发现果然如他所说的一般,说了一觉还真就瞬间容光泛发,整个人精神抖擞,一点身子还未调理好的样子都没有了。(凤舞文学网) 休养了几日,加之用了风谨带来的药,外敷内调,子桑榆的左肩伤口已在渐渐愈合,只是风谨时常会在她耳边念叨这个大的伤口不留下伤疤怕是不可能了。她自己倒不在乎,反正在肩上,这古代又没有无袖的衣服,都挡着了。 “今日天气不错,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风谨靠着池边的栏杆对懒懒的子桑榆道,仔细看他的表情却有些怪异,看着子桑榆的眼神里有一丝不解的疑惑。 子桑榆最近愈发的懒了,起初几天,她还会保持早起的习惯在院中练练晨操,几日之后就再也没见她起过,一般都要睡到己时才起。起来之后精神亦是不佳,用过饭便懒洋洋的躺在院中晒太阳。 着实诡异,莫不是中了什么毒?可是他为她把过脉,脉象是虚弱了些,想必是长久处在紧张的状态下,没有安稳的休息加之肩上的重伤导致的,却为其他潜伏在她体内的不明毒素。 风谨这下可郁闷了?难道是因为跟他住在一起实在太无聊了?每天除了睡觉也就没别的事了?这样可不好,风谨想啊想,才决定今日带她出去走走。 “好。”子桑榆毫不犹豫的答应,身体有了异样,她自己定然能够发觉。但是除了提不起精神,却没有发现任何不适,难道是最近过得太安逸了?出去走走也好。 风谨二话不说便为两人做了简单的易容,铜镜中二人的容貌都已改变,但熟悉他们的人依旧隐约看得出他们本来的面貌。 风谨原本妖冶的脸这么一画,倒是刚毅了不少,只是子桑榆觉得怎么看怎么别扭。她的肤色易容之后带着些病态的黄,眉毛又黑又粗,眼尾被拉长,乍一看…好丑。 真的好丑,人都有些爱美之心,更何况现在是要出门,风谨把她弄得这么丑,却把自己收拾得那么好,心中顿感不平衡,一手伸过去,狠狠的掐在他的腰上。随即起身,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不断传来“滋滋滋”的抽气声。 走在街上,子桑榆却有些奇怪,那日进城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辰,那时街上已经十分热闹了,如今却有些萧条,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人,而且这些人脚步冲冲,像是着急赶去什么地方。 一旁的风谨却挑了挑眉,这几日他一直在宅里,并未与手下联系,有意放空自己几天,也让自己好休个假,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他低低一笑,倒是他低估了这位年轻的帝王了。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风谨道。 子桑榆没有多想,便应了,跟着那几人走,虽说在轩辕亦的都城里走来走去,着实有些大胆,但是想到旁边有风谨这个大佬在,她顿时便安心不少。 绕过几条大街,面前宽阔的广场上,站满了黑压压的人,大部分都在交头接耳。人太多,子桑榆看不见前方是什么样的情形,却感觉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厚重的氛围。 “今天这是要处决谁呀?” “你还不知道啊?几日前宣王谋反啦,逼宫啦!” “啊!宣王仁慈,常常为我们向皇上提出了不少的仁政,对皇上亦是忠心不二,如何能谋反啊!” “你傻啊!这都是表现,他不过是想取得皇上的信任罢了!皇上虽说还年轻,但毕竟是真龙天子啊!其实宣王那点小心机可比的!据说早就发现了他的意图,屡屡不肯下手只是为了给他改邪归正的机会,没想到他非凡不领情还以为是皇上根本没发觉他的小九九呢!” “我还听说这之前朝中已有不少的大臣认为皇上自继位前并没有太多的建树,早已私底下拥宣王为王,一直在商讨如何让皇上心甘情愿的退位呢。” “什么呀,我怎么听说的是宣王要抢皇上看上的女子,那女子据说也是不愿跟随皇上,那宣王得不到,便偷偷放走了她,皇上恼羞成怒,又想起宣王甚得民心,便强行扣了个谋逆的罪名给他,以绝后患啊!” “哎,要我说啊,谁能让咱们老百姓过好日子,免收战争的纷扰,谁当皇帝我都无所谓啊!” “嘘!你不要命了吗?这种掉脑袋的话你也敢说!”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子桑榆也听了个大概,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凄凉。那日夜里后来出现的那名男子,应该就是宣王。听那些百姓说的话里,她也大概知道了轩辕亦在朝中的政局是如何的不稳,就连这里的百姓都说了,要是没发生今日的事,宣王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确实是极佳的。 那宣王倒真是个有心计的,只是他太不了解轩辕亦了。 在山谷的那段日子,对于不得朝臣扶持的轩辕亦来说,定然克服了很大的阻力才能离开朝中那么久。十六岁的大好年华,却已经要面对人心的阴暗,来自亲人重臣的倾轧,百姓的失望。 她一直觉得山谷里轩辕亦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他像是真真切切的向往那样悠闲自在的生活,不愿面对这世间的纷纷扰扰,但他身上背负的使命终究容不得他如此。 现在想来,他对她已算是仁至义尽,如果换成凤千华呢?他定然第一时间就会将她掳回国去,路上她反抗一下,他定然让她十倍的不好看!子桑枫更不用说,定要用尽最阴狠的手段让她区服。随即她便想起了独孤祈。 那个如璞玉般的男子,自从在去鬼谷的路上一别之后,他们便再也未曾见过面。那个明知她身份,却从未对她有过想过要将她占为己有的男子,在那些宫廷长大的人中,当真是个异数。 不知他现在可好? 第八十三章 中毒 ()“快看!人来了!”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子桑榆兴趣缺缺的忘了两眼,转身就走。(凤舞文学网) 第八十四章 上位者的心思 ()皓宸殿内,解决了心月复大患的轩辕亦脸上却没有一丝轻松。(凤舞文学网)那日轩辕玄的出现,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本就是他一手安排。他离开皇宫不久,便有意让手下的人泄露他离开的消息,轩辕玄自然会派人查明他离开的意图。 异星临时,四国君王都心知肚明,却都装作不知道,秘密寻找异星的下落,他自然也不能这个夺得天下的机会。在得到了子桑枫已在临州城一段时日之后,他便开始布置了一切。只希望这一次能让轩辕玄彻底露出狐狸尾巴,并夺得异星。 回国之后,他故意未将子桑榆带进宫里,独自进宫,轩辕玄自然是知道他带回来了什么人,要么他会掳走子桑榆,以此要挟他退位,要么他会杀了子桑榆,以绝了他坐稳皇位的砝码。无论如何,他那晚一定会行动。 他料到了会有人来救子桑榆,只是来的不是即墨东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子桑榆会使诈骗他上当,被风谨击中,他的确受了伤。可是他谋划了那晚的一切,怎能没有任何准备?他早已在身体内穿了护身的冰丝蝉甲,内力根本没有受到一丝影响,这么做只是为了给轩辕玄他重伤的假象,让他放松警惕而已。 想起被轩辕玄烧毁的那个酒楼,他的目光又是一冷,如利剑般射出。 轩辕亦唇边带着森凉的笑,亲兄弟又如何?终究抵不过权势的诱惑,他只觉得在这皇宫中,到处都是冷的。 他蓦地想起山谷里的那段日子,温暖而又闲适。子桑榆已经离开几日了,风谨还没发现她的异样么? 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呢?轩辕亦冷笑。 城外一客栈内,子桑榆二人寻了客栈休息,风谨就住在她隔壁,想起白天马车上子桑榆的沉默,眼中闪过一丝沉痛,随即自嘲的一笑。这世间,他只要一招手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迫不及待的涌上来,可他偏偏爱上了对他不屑一顾的子桑榆。 隔壁的子桑榆躺在床上亦是了无睡意,白天在马车上已经睡了太多,也难怪这个时辰了还能是清醒的。一想到风谨在马车上说的话,她顿感心乱如麻,烦躁得想骂人。 她狠狠的一踢床板,暗道,跟姑娘我做朋友不行吗?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子桑榆犹自躺在床上发呆,听到突如其来的撞门声,拉了拉被子看向门外。 门外的罪魁祸首正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还冲她眨了眨眼,干笑两声,悻悻道:“呵呵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听到你房中有声音,还以为有人闯进来了,你睡你睡,呵呵呵。” 说完,他不等子桑榆发话,便迅速为她关上门,随即传来隔壁房间的开门关门声。 子桑榆看着才被打开随即便被关上的大门,愣了有足足一秒,想起刚才风谨草木皆兵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 轩辕玄被杀之后,风谨也将手下禀报的那日之后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个大概。轩辕亦被他重伤,不仅追不了他,就连对付轩辕玄都有些困难,那时他俨然是占不了优势的,。 轩辕亦不得不说真的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又极其懂得隐忍之人,自即位起便承受朝中种种对他能力的猜疑,看着自己的亲兄弟对自己的皇位虎视眈眈,不可谓不心寒,他却全都忍了。 他即位不足一年,却能有这么坚实的后盾,是令轩辕玄最终失败的决定因素,谁也未曾料到,轩辕亦还是皇子的时候便为自己铺就了皇权的路,这般心思,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子桑榆在轩辕亦的安排下住的酒楼被一夜的大火瞬间烧成灰烬,据说那日轩辕亦虽然擒下了轩辕玄,但面对着满目的废墟,脸色铁青的像是随时都能爆发。 风谨对此却带着一丝了然的笑,那酒楼虽离皇宫有些距离,中间也未隔有任何建筑,酒楼的后院正对着皇宫中的皓宸殿,那是轩辕亦的寝宫。 风谨这么一说,子桑榆也隐约猜出了其中的原因,想必皇宫中有连接这宅子的密道,那不远的距离,挖个密道想必是不易的,一番努力付之流水,换成谁都不能接受。 想起那个酒楼,子桑榆的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她来不及思考。她直觉那是个重要的事,奈何沉沉的倦意压来,不一会儿她的眼皮便重重的压下,睡了过去。 她胸前的墨玉,微微泛出深绿色的光,似要给她警示,她却已进入深度睡眠,犹自未知。 ---------------------- 第二日,子桑榆直到傍晚了才醒来,她昨晚那一睡便睡了一日一夜。风谨见她睡着,不忍打扰她,眉头紧锁,招来了手下,将一封信交给了他。 子桑榆醒来,便看见风谨正坐在她房里,看着窗外,黄昏的霞光像在他脸上镀了一层金,火红的衣裳也似没了白日里的张扬,红得柔和内敛。他坐着不动,真有几分美人如画的意境。 那边风谨早就察觉到了子桑榆醒来,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心里想啊,爷我现在这个角度想必是特帅的,也不知道某人着迷了没有! 他美滋滋的想着,却不知道子桑榆一撇之后,除了感叹了一下,根本没有其他的想法。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才发现,此刻已经黄昏了!她竟然从昨晚一直睡到了现在!足足有十个时辰! 这个发现,让子桑榆脸色一白,原本她嗜睡,但顶多到第二日用午饭的时辰就会醒来,像今日这个时辰在醒来,这还是第一次。 子桑榆有些心下一惊,她是不是会一天比一天睡得多,直到再也醒不过来? 床上那边许久没有动静,风谨着实忍不住了,这才侧头看到了神色慌张的子桑榆,懊恼的摇了摇头,走了过去:“醒了就下去吃饭吧。” 子桑榆的肚子尴尬的“咕噜”了两声。 第八十九章 她不知道的风谨 ()第二日清晨,子桑榆准时醒了。(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独孤祈见此,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子桑榆看到他骤然放松的目光,看看窗外的天色还早,脑中清明,先前那些清醒时候也依旧混沌不清的感觉也已经消失,他们拿到解药给她服下了? 轩辕亦既然一开始就对她势在必得,如何能这么轻易就将解药给他们了?她睡着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风谨呢?”四周看了看,难得那个跟屁虫竟然不在,子桑榆微微有些诧异。 “主子在洗澡!”不等独孤祈回答,门外走进来一人强行答了去,他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指了指那些东西对子桑榆道:“喏,这些事主子让我送来的,子桑姑娘睡了几日只能靠药物维持体内的营养,现在终于醒来,主子给你准备了些清淡的吃食,叮嘱姑娘一定要吃了。” “北羽你什么时候来的?”认出眼前清秀的少年,子桑榆走到桌前,盛了一碗鲜鱼汤,慢慢的喝,又招呼独孤祈过来:“祈大哥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独孤祈看了眼一直站在原地的北羽,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碍着独孤祈在,面上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还有事,你慢些吃。” 独孤祈走后,房内就剩子桑榆与北羽二人,北羽看到他走了,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却依旧站着。 “咦,你怎么不问我主子为什么在洗澡?”北羽瞪着个大眼睛问道,这女人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关心主子?主子为她做了那么多,难道她都不知道?不行,他得好好跟她谈谈。 “坐吧,那你主子为什么在洗澡?” 北羽毫不客气的坐下来,鄙视的看了眼子桑榆,这口气是在敷衍呢还是在敷衍呢? “主子昨天为了给姑娘找解药,碰了很脏的东西,一直从昨晚洗到了现在!”北羽一本正经的说着,表情严肃。 听到北羽这么说,子桑榆含在嘴里的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昨晚一直洗到现在?皮肤不会洗烂了吗?碰了很脏的东西?子桑榆暧昧的一笑,不会是被谁拉上床了吧? 其实昨晚风谨回来时,天已经微微亮了,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时辰而已。 北羽看到子桑榆那笑,更加的不满了,眉头一皱,哼哼两声:“姑娘可知这解药是主子牺牲了在胄国所有的产业换来的!” 那句在胄国所有的产业让子桑榆的手一顿,将手中的银匙放回碗里。胄国所有的产业意味着什么,子桑榆不会不知,要想建立起这样规模的产业定然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这其中付出而多少,只怕是她不可估量的,他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换了解药? 子桑榆对北羽的话不可置否,北羽即便年轻,但还不至于口出狂言,甚至有些时候他处理事情的手段足可比拟风谨。他现在会这么说,定然不会有假。 室内一阵尴尬的沉默,子桑榆突然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北羽对她说这些话她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在临州时,北羽就跟在风谨身边,她对风谨的态度他全都看在眼里,告诉她这些可不是变相的告诉别再负了风谨的好意? 可是风谨又岂是那种挟恩图报之人。 “公子自小便十分的出众拔萃,跟同龄人根本没有共同语言,这么多年都是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过来的。是他一手将风家做大,使风谨的产业遍布整个大陆,个中辛苦,我想姑娘不难得知。他潇洒自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拘束他。在遇见姑娘之前,公子冷心冷清,他的心从未为谁驻足过,我曾以为公子定然是要孤独终老的,这世间我还没遇见可以配得上公子的人。” 北羽似乎沉浸在深深的回忆中,这是子桑榆第一次听到关于风谨过去的事情。 “公子自小就说过:‘非世间鸾凤,宁可终身不娶’,北羽深以为然。临州每年一次的花锦盛会,公子起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寻这世间配得上他的女子,一等便是好多年,渐渐的他也忘记了初衷,只是觉得那人是不会出现了。” “就在公子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姑娘你出现了,自那以后,你知道么,公子日日听着手下禀报的消息里,定有一条是关于你的。姑娘的身份,北羽也略微猜出了几分,我想姑娘一开始就误会我家公子了,他靠近姑娘一开始就未带着任何目的,单纯的只是因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又是不满的看了子桑榆一眼,似乎不想说出接下来的话,随即恨恨的转过头看向窗外:“只是因为仰慕姑娘罢了。” “他为了救你,不惜与曦国皇帝作对,你可知道他冒了多大的风险?他本与四国没有任何的牵扯,却因你惹怒了曦帝,得罪了轩辕亦。” “你别看公子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他在你被掳走的那晚,受了伤,若不是我强行留下他,他定要不顾阻拦去寻你,据说姑娘进了那黑木林?若是那是公子也跟着你进去了,你今日面对的只怕就是公子的墓碑了。” “公子幼时便开始修炼内力,时常废寝忘食,虽然内力大成,却也因此身体被消耗了不少,素来身体就不好。那日他几乎可以说是以一敌百,那是北羽第一次看到他那通红近乎疯狂的眼神。你失踪的那一个月里,公子跟我置气,不肯吃饭,全府上下的人跪了一夜,公子才勉强吃了些东西,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未曾跟我说过一句话。” “每日公子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靠在回廊的柱子上,看着门外,日日期盼着姑娘能平安回来。北羽何曾见过他这般样子,他本是一个那样骄傲的人啊。” 北羽的语气渐渐有些激动起来,想起那段日子,他的眼底都隐隐泛出泪光,他却依旧很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发作,深吸一口气,半带着乞求的声音道:“子桑姑娘,公子做的这些,哪怕是石人也该动容了。” “您呢?” 第九十章 他的心思 ()“总算醒了,精神可好些了?” 门外风谨的声音突然传来,坐在子桑榆对面的北羽脸色一变,低着头站起来,一声不吭的经过风谨身边,走了。(凤舞文学网) 第九十一章 子桑榆的决定 第九十二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九十七章 独孤祈回国 ()“这次可是真的决定了?”独孤祈看着眼前脸上难得带着一丝笑意的即墨东隅,笑问。(凤舞文学网) “我不能再负她。”即墨东隅正色道。 “好歹现在终于都看清了对彼此的感情,只是,你…”独孤祈一顿,看了看即墨东隅,他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你告诉她了吗?” “还没,瞒不住了再说吧。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暗洛瞒着我给师父送了信,想必不日就要来了,我怕到时候他会对桑儿说什么。” 独孤祈沉默,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鬼医先前反对即墨东隅和子桑榆在一起,但如两人已经互通心音,再也难舍难分,难保他爱徒心切,真的赶过来告诉子桑榆那解蛊之法,到时不知道子桑榆会怎么做。 “属下有罪!”即墨东隅身后的暗洛沉声道,话中少有的懊恼。 “你没错。”即墨东隅挥了挥手,这如何能怪他,他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他好,他何必怪他。即墨东隅眉头拧成一个大麻花,师父若是真的来了,当真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且等他来了再做打算吧。”即墨东隅幽幽的叹一口气,随即道:“陛下的身体想必是支撑不了多久了,你可都准备好了?这个时候你不该出来的。” 独孤祈眸光一暗,低声道:“太医说,怕是撑不到开春了,珍妃在宫中的势力雄厚,一时间根本无法拔出干净,江大哥暗杀刘烨失败,现在正重伤在金凤楼养伤。没想到他们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连江大哥最终会发现他是凶手都做好了准备,让江大哥措手不及。” “那倒是个难对付的人,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各大家的兵权收回皇家手里,抓紧时间收集刘家的罪证。你也该回去了,多陪着你父皇些,别再让珍妃有机可乘。”即墨东隅皱眉道。 独孤祈现在处境是相当困难了,钥国自建国以来,兵权分为三份,分别由三大家负责管理这三只支军队,互相牵制。这三大家都是钥国的开国功臣,对先帝又极为忠臣,开国大帝对他们亦极是信任,当即下令三大家的爵位世袭,兵权永为三大家所保管。 一开始由开国那三大功臣保管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问题是一代代传下来,各大家的家主一代代更换,早就将这军队当成了自家所有,根本忘了这军队本就是朝廷的,自恃兵权,在朝中罔顾圣上,皇上早就动了杀念。 可是这三大家自钥国开国时就存在,在朝中颇有威信,况且军权都在他们手中,若是强行夺取,难免不会狗急跳墙,奋起反攻,到时他国得知了钥国内部的动荡,趁机进攻,钥国到时被内外夹击,时刻危矣! 听闻今日三大家与刘家走得甚近,一个是朝中文派忠臣,宰相掌握着钥国众多的机密,三个是朝中武派忠臣,手握钥国大半兵权。一个国家,文臣武将向来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一个嫌弃对方在战场上打打杀杀,一身的煞气。一个嫌弃对方文绉绉没有大丈夫气质,如今这几人竟然走到了一起,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独孤祈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此次回去,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即位大典,他再要月兑身出来便难如登天了。 “气氛有点不对?”门外响起子桑榆爽朗的笑声,她快步走进来,嘿嘿道:“你们说得太大声了,宫闱秘史怎么敢说这么大声呢,害我都不小心听到了。”子桑榆小脸皱成一团,衣服很懊恼的样子。 即墨东隅见她的样子,无奈的一笑,这种事即便是在他自己的山庄,他也说得相当谨慎,哪敢当真跟她说的一样,大老远都听到了,随即对着她招了招手:“你怎么来了?” “你不厚道哦,祈大哥要走了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涵言告诉我,我就赶不上来送他了。”子桑榆鄙视的瞟了即墨东隅一眼,不理会他招呼她过去,直接在独孤祈身边坐下来。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说给我听听?说不能我还能出些主意?”子桑榆满脸的不正经,可是口气却半分玩笑的意思。 独孤祈听闻,看了看她,告诉她也无妨。 “父皇病重,手握兵权的三大家愈发的蠢蠢欲动,但碍于朝中还有我在不敢有太明显的动作。今日有与宰相刘烨交往甚密,四妃之一的珍妃就是刘烨的女儿。刘烨刚入仕时也算得上是一个忠臣,但终究逃不过利益的趋势,愈发的黑心。那日前往鬼谷路上前来刺杀的江大哥就是因为父亲不愿与刘烨同流合污,被刘烨迫害,一夜之间全府上下无一人生还。奈何刘烨做事滴水不漏,几年来都找不到治他罪的证据,现在唯一的证人江大哥也昏迷,不知何时能醒。” “能坐到一国之相这个位置上的人,自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么多年,他倒是能忍,目前对付他,当务之急也只能尽快收集证据,等江大哥醒来再作打算。我想祈大哥此刻最该担心的应当是兵权。刘烨毕竟一介文臣,无兵权在手,只能靠拉拢三大家才有谋反的可能,祈大哥只要收回三大家的兵权,刘烨何足为惧!” “祈大哥是担心强行收回兵权会导致那三大家以天家无情为由,造反?” “然也!” “让他们窝中反!”子桑榆突然道。 “这记我也不是没想过,但三大家位高权重,很难受到诱惑,现在他们的目的却是一致的。” “一致又如何?最后的皇位还不是只有一个?”子桑榆讥讽道,官场的人最是无情无义,谋反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坐上那个至高的位置?坐拥天下?这便是他们最致命的弱点。 独孤祈不可置否,子桑榆这话说得一针见血,直达中心,他突然很期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第九十八章 突然赶来的鬼医 ()“想必祈大哥定然也想到了这一天,三大家内也有祈大哥的势力渗透,只不过三大家现在正是处在关键的时刻,自然处处防卫严密,让祈大哥的势力根本难以获得什么重要的消息。(凤舞文学网)只是这还需要重疾在身的皇上配合,不知…” “但说无妨。” “你可以这样…” 子桑榆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独孤祈的眼却逐渐亮了起来。子桑榆见状,说到一半便也停了下来,以独孤祈的聪明才智,如何还能不懂她的意思。一开始他想不到,只怕是长期皇族的教养,这样一个儒雅的人,并未向这方面想去。 “得子桑,墨之幸也。”独孤祈眼底带着几分惆怅,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下连我都想把你掳回钥国去了。” “试试?”子桑榆挑了挑眉,一个手劈的姿势,睥睨的看着独孤祈。 “哈哈,不敢不敢。”独孤祈失笑道,随即起身,“此次回去不知何时还能再见面,你二人自当保重!” 送独孤祈出了山庄,两人便止步,看着独孤祈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声音,即墨东隅悄悄的抓住了子桑榆的手,看着黑沉沉的天,低声道:“山雨欲来,如何能挡。” 子桑榆回握着他的手,笑道;“不能挡便迎头而上有何难?” 即墨东隅却是不语,含笑的望着眼前风华艳艳的女子,有一瞬的失神,心中却暗自庆幸,果真如祈说的一般,得桑儿,吾之幸也。随即不动神色的将子桑榆揽过来,俯看九州。 隐隐有金光洒下,笼罩在依旧笔直站立的二人身上,恍若神袛降临。 === “乖徒儿!哎哟,我说乖徒儿,你怎么不出来迎接为师呢?”大清晨,零汐山庄内便响起了一阵扰人清梦的噪音。 鬼医肩抗大包袱,发丝凌乱,衣袍破破烂烂,面上狼狈不堪,眼里含着两泡苦尽甘来的泪。子桑榆赶来,看到的鬼医就是这样的。 看这样子,她就要出口的怒吼换成了狂笑。鬼医虽说已不再是年轻,但在鬼谷相处的那段日子里,子桑榆可是知道他这人的臭美程度之高,简直无人能及。那段时间,每日清晨被她那么狼狈的叫醒,仍然不忘装扮整齐,头发梳得锃亮,衣袍毫无褶皱。 这还是子桑榆第一次看到鬼医这么没形象的样子,真是千年难得一见啊,子桑榆笑开了花,赶紧拿来手机,咔咔咔的拍了好几张照片,以后就是拿着这照片好好的敲诈他一笔也是好的。 鬼医看到从那手机闪关灯里发出的光,吓了一跳,忙不迭冲过来就要把她的手机毁了,嘴里还惊慌的大叫:“妖物!” 子桑榆眼疾手快的跳开,扬了扬拍好的照片,哈哈大笑道:“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可不是什么妖物,问你的乖徒儿去!” 鬼医尖叫一声,嘿咻嘿咻的跑了,嘴里还不住大叫:“啊啊啊!怎的这生狼狈!啊啊啊啊啊!谁来拯救我的形象!” 子桑榆在他身后不屑的笑,早就猜到这老家伙看到她手机里面有他的照片,第一反应一定不是为什么会有他的影像在里面,第一反应一定是他那一去不复返的“高洁”形象。子桑榆心情甚好的把手机的照片拿给即墨东隅看,又看了眼早已跑远的鬼医,摇头晃脑道:“美男子爱美倒也罢了,这么个糟老头凑什么热闹。” 即墨东隅亦是无奈的摇摇头,师父向来不拘小节,唯独这臭美,如何都改不掉。随即他嘴边的笑意却淡了去,本以为师父最快也要几日之后才能到达,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眼看明日就是十五了,他弄得如此狼狈,怕是就是为了赶在十五之前到来。 他长而卷翘的睫毛闪了闪,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似蝶翼般迷人。他的目光落在子桑榆身上,不由得皱起眉头,明日得想个办法避开子桑榆,不能让她知道。 子桑榆似乎感受到了他一样的目光,讪讪的将手机收起来,在人家面前一直嘲笑他家师父的狼狈样,她是不是太不厚道点?她将眸中的笑意掩去,回过头来看即墨东隅,却发现他似乎并在意她如何嘲笑鬼医,那眼神,似在沉思似在烦恼,千思万绪缠绕。 “怎么了?”子桑榆狐疑的问。 “没什么,听说你在临州城内救了一对夫妇,你来庄中也有些日子了,可有想着下山去看看?”即墨东隅拉着她坐下来,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发,眼底闪动着异样的光。 子桑榆听这话,不由得一愣,她来山庄也不过四五日而已,被他说得好像已经来了几个月了似的。随即又觉得即墨东隅想必是觉得她在这庄中除了他便只有涵言可以陪伴,他又时常忙得无法陪她,难道是怕她孤单了?脑中的一问一闪而过,子桑榆却也不再多想,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下山去多住几日吧。” 子桑榆悄悄的留意着他的神色,本以为会看到他断然决绝,却不想他反而像松了一口气般,并没有反驳,轻声道:“那你自己小心,武林大会在即,我也一日比一日忙,很抱歉不能经常陪你。让那二人陪你在临州城内走走,也好过在这闷得慌。等到武林大会结束,一切安定了,就都好了。” 即墨东隅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最后那句话说得极是缓慢,子桑榆似乎听出了一丝苦涩,连忙去看他,却发现他依旧浅笑着看着她,眸光柔和。子桑榆心中一颤,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我知道啦,开春不久就是武林大会,也就几个月的事了,眨眨眼就过去了。等你结束了这一切,我们就周游世界去!”子桑榆压下心中的疑虑,面不改色道。 “奉陪到底。”即墨东隅宠溺的看着子桑榆满是笑意的眼,有些话似乎就要冲口而出,却终究不忍破坏她此刻的心情,悄悄的咽了回去。 第九十九章 师徒相谈 ()“师父。(凤舞文学网) 第一百章 回到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