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无度,太子爷驾到》 章一 你不是顾家人! 是夜。 蔺西顾家。 月上中天的倒影里,是井然有序忙碌着的仆婢们,每个人表情里都有掩藏不住的欣喜,堪比黑夜里熠熠生辉的星辰。 “顾眉,叫婢子们把里里外外,包括窗棱缝隙再擦一遍,绝对不能让大人闻到空气里一丝尘土味儿。” “宅子里的安全万无一失再翻倍,要保证大人来的时候一丁点杂音都没有,包括蚂蚁爬过的声音……” “吩咐少爷小姐们,从即刻起谨言慎行,统统按照一千零一条家规里的规矩来,不得有误!” 顾家家主顾经纬背负着双手,犀利的眼睛第三百零一次扫过住了三十八年的老宅子,亲自监督着,颁布着一条又一条的命令。 灯火通明里,想到如今顾家是整个蔺西羡慕嫉妒的对象,想着未来的顾家可能成为蔺西第一家族,顾经纬满意地笑了,心中感慨:顾家终于要在他手里辉煌了,不但对得起列祖列宗,自己更会在活着的时候,享受万千景仰和荣光了! 那位大人,可是了不得哪,因为他来自神鉴。 极地有神鉴山,守护蔺西数百年之久,其地位在蔺西人心中至高无上,其威严从无人敢侵! 神鉴的人…… 整个蔺西都看着顾家呢,是泼天荣华,还是跌落云泥,只看这一次了。顾经纬想到这里,面色顿时严肃,扫过忙碌的仆婢们,厉喝:“全部给我打起精神来,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有!” 仆婢们齐声应诺,手中的动作越发的迅速和谨慎,脚下的步子也越发的无声。家主亲自监督,足以说明重要性,他们绝对不能在这个关口出错,否则那后果绝对不是他们能承担的起的。 “家主……”管家极力掩饰惊慌的神色,小心地在顾经纬身后停下,低头。 岫园。 顾经纬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背负的双手狠狠地握紧,身体微微发抖——千小心万小心,居然还是出事了,而且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家族最优秀的子弟顾画佩,被杀了,好巧不巧死在神鉴山大人要来的前夜,更诡异的是,凶手不但利落地杀人,还把她的心活生生地挖走了! 尚温的少女顾画佩,躺在一尘不染的冰凉地面,那血迹尚未干透、空洞洞的胸口,脸上不曾褪去的惊恐,是在控诉,控诉凶手,控诉他这个家主的不尽责! 空气凝固如同神鉴之巅的寒冰。 这个当口,这个当口哪—— 不过是灯火几个闪烁的功夫,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却比几年都要漫长,深思熟虑之后,顾经纬长吸一口气,凌厉的眸子扫过身边的心月复,一字一句:“谁敢把这件事情传出去……” 包括管家在内的几人心里一窒,蓦地一个激灵:家主这是要将这件事情隐瞒了!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不隐瞒的话,恐怕是更糟糕的!如今整个蔺西的注意力都在顾家身上,多少人眼红神鉴山的大人大驾光临顾家,如不是被钦点,顾家哪里有这个荣耀? 一旦顾画佩小姐的死传出去,足以让顾家成为整个蔺西的笑柄,更重要是冒犯神鉴山,到那时候,顾家危矣! 家族的荣耀,家族的未来,家主百余人的性命……只好暂时牺牲顾画佩小姐了。 “是,家主。”管家垂首应和着,只是眼角的余光不小心扫到了顾画佩蜷曲的手腕处,那一点怪异的猩红闪入脑海,手指不由自主地指向那处,惊呼出声,“那是什么?” 顾经纬目光犀利,落在顾画佩手腕旁的一个图案上,脸色顿时一沉,难看到了极点——那是用血画出的一颗心,心尖之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点了一颗紫水晶,光彩灼灼,生生地灼了他的心! 忽地顾经纬心里有些发慌,那紫水晶落点处,正是岫园唯一的密道机关所在,除了顾家少数一些人,根本没有人知道,甚至顾画佩也不知道。 紫水晶…… “岫园,任何人不允许踏入半步。”顾经纬蹲,伸出手指触上了盈盈光辉的紫水晶,一摁,紧接着,旁边‘砰’的一声,石板自动让开,露出了蜿蜒昏暗的地道。 与此同时,顾家最为偏僻的东苑,破旧的屋子里,蹲着一个少女,就着皎洁敞亮的月色,盯着脏乱地面上躺着的女孩——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尸体。 凶案现场,唯一仅存活着的人必然是重大疑犯,妲琳傻了才会呆在这里等着被抓,牢里的饭菜可不好吃! 可是情况有些不对啊。 她倒是想走,可也要走的了才行啊。明明她刚刚还在实验室琢磨一个深刻的课题,不想随意碰了实验室藏了很久的一块蒙尘的陨铁,她眼前金光一闪,再睁眼就看到了一具尸体! 吓坏了她的小心脏,她都不计较了,可是这具尸体莫名其妙有一种粘力,让她用尽方法都月兑离不开,这怎么回事? 拉拉扯扯不管用,那就不用了呗。妲琳从来很识时务的,她索性也不管地面多脏,直接坐了下去,仔仔细细地观察眼前死去的这个女子。 妲琳光华流转的杏眼不过简单地扫一圈这个女子,直接眯了起来——混蛋,她想骂人行不行? 好死不死地看到一具尸体也就罢了,还穿—越—了— 少女尸体上裹着的衣服,虽然破旧,可是袖口、领口的反穿玲珑针绣法明明是早已经失传的民间手艺,现代有人呕心沥血研究了三十年都没有研究到其中的精髓! “咦?” 妲琳很确定,之前这个尸体手指上根本没有那一枚光华闪闪的金戒,可现在这枚戒指是怎么回事? 犹豫一秒钟之后,妲琳直接将金戒从少女手指上撸下来,干脆利落地戴在了自己左手中指上,没有半点犹豫。 开玩笑,任何一种金属都可能给她研究的重大课题带来突破性的进展好不好,怎么可以轻易错过,错过放过是要遭雷劈的。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枚金戒刚刚离开死去少女的手指,那少女的尸体以肉眼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开始变的透明,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妲琳惊的杏眼瞪圆,看看光洁的地面,再看看自己中指上的金戒,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怎么这么诡异? 夜里的凉风透过窗户拂过她的脊背,一身冷汗被吹走,妲琳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可以动了,反而不能走了。 妲琳耳力惊人,自小就可以听到远处的声音,此刻她听到小院四个方向都有人匆匆赶来,人数还不少,而且地下的地道里也有人到了。 妲琳杏眼飞快扫过整个屋子,眼角落在一处,身体就地一个翻滚,右手伸手一探,将落地的烛台捞住,烛台之尖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的胸口,‘撕拉’一声,狠狠地划开了口子,瞬间鲜血弥漫,好像生命即将凋零。 恰好此刻,有人从地底顶开一块沉重的地板,紧接着小心地探出深邃的眸子,快速地扫过周围,最后目光落在受伤的妲琳身上,闪过一抹惊讶,然后毫不犹豫地大力挪开地板,让出了出口。 不及顾经纬询问,妲琳杏眼灼灼,指着自己淌血的胸口,声音极冷:“家主再晚来一些,怕是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后发先至! 妲琳毫无畏惧,此刻她不是外人不是疑犯,是差点遭人毒手的受害人,是生在顾家长在顾家的嫡亲子弟! 包括顾经纬在内的人,都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顾答琳的伤势,几乎和顾画佩一模一样,只是不同的是一个死了,一个还活着。 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在蔺西顾家接连行凶,以至一死一伤? 妲琳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只是那一双杏眼如同水洗过的晴空朗朗,容不得半分的杂质般,一字一句:“顾家的人原来可以被轻贱,随意屠戮,连个公道都要不到?” 何处有公道呢? 刚刚的少女尸体莫名其妙消失,除了妲琳自己无人知晓,她被杀又从何去讨回一个公道? 明明是都顾家人,可是旁人高床软枕、锦衣玉食、珍馐美味,可是她却在这个破旧的院落里,连死去都无人知晓! 她如今替代了她,势要讨一个公道,首先讨要的对象就是顾家。 凭借什么呢? 妲琳自顾经纬腰间宝剑剑身,看到自己的影子,一圈微微的金光里,赫然是同死去少女一模一样的容颜和衣着。 她倒要问问顾家,有没有公道,都是家族的一份子,为何区别对待? 她倒要问问顾家,能不能对凶手置之不理,任由凶犯屠戮顾家子弟! 顾经纬看着少女倔强又冰冷的表情,眼神里微微有些松动,似是想到了什么,动动嘴唇,可最终出口的话却如同划破天空的闪电,苍白了夜空: “管家,顾答琳小姐涉嫌残杀同族胞姐,即刻加三十三重镣锁,封入兰萱堂,任何人不得接近半步!” 什么!? 妲琳抬眸看顾经纬的背影,眼角余光里是管家悲悯而又嘲笑的表情,耳畔是旁人的如风般的声音飘过。 “顾家人,你是吗?顾答琳小姐!” ------题外话------ 亲爱的们,我回来了。真的真的回来了,大大地拥抱一个,娇羞地低头:来个收藏可好? 章二 自作孽! 有冤屈无处伸张的愤怒,蛮横无故被当凶手的冤屈,仆人悲悯嘲讽的态度,顿时让妲琳火气冲天而起,如骤然因压力冲天而起的水柱,一飞而起,掀起了涛涛巨浪! 妲琳捏紧手指,发白的指尖微微颤抖,骄傲地抬头看踱步而出的顾经纬,一字一句:“身为顾家家主,心中难道没有天理和公道?除了草菅人命、不分青红皂白,还有没有半分良知,有没有一点公平的心?” 公平,天理? 嗤之以鼻! 这个世道,哪里有什么公平和天理?在任何家族里,天理和公道就是牺牲自己,保全家族,这才是大义! 牺牲一个人,就可以保住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可以挽救数百人的性命,这账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算,而且会算的很好! “顾答琳,你太幼稚,太无知了!”顾经纬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冷冷道。 “小姐,您还好老老实实地听家主的话吧,这样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管家好心好意地在妲琳身边劝导着,脸色诚恳,一副全心全意为顾家着想的态度,“家主现在气头上,一切等稍后再说好吗?” 妲琳似是没有听到管家的话,轻轻道:“家族的维护,必须要牺牲才可以?如果是这样的家族,我耻为顾家人!” 耻为顾家人? 这话是何其的严重,顾经纬当即转身,脸色铁青,满眼惊愕。 世家子弟,一向以家族为荣,为家族牺牲在所不惜。身在世家之中,是何等的荣耀,而眼前的这个居然把所有人都骄傲的身份贬低? 顾答琳,你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了? “你说什么?”顾经纬声音阴沉的吓人,说的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的。 明眼人都知道,家主非常生气,他生气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此刻谁也不敢说一句话了,生怕一不小心牵扯上自己,况且,顾答琳尴尬的身份,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冒险去替她说话。 不但没想替她说话,他们反而心里在轻松,在幸灾乐祸。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没有公平和道义,人如何处世,如何修身?连修身都做不到,如何谈齐家,更别提治国平天下了!”妲琳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淡淡地说了这么一番话,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顾经纬认为公平和道义不存在,以这样的方法治家,那么在公平和道义面前,无疑是极为可笑的。在妲琳的眼里,他连人都做不好,更何况这个家主,自然也是极为不称职的。 “简直是胆大包天!你敢说家主不称职?”管家惊的脸色大变,这个顾答琳小姐,和家主吵架已经够胆大了,居然还变本加厉地指责他不称职。 指责家主不称职,这是忤逆不肖的大罪! 胆敢质疑一家之主,罪过甚至比杀人更过! “不称职?何止是不称职,顾家有你这样一个家主,日后的荣华是妄想,恐怕都无法保住如今的安稳!”妲琳毫不犹豫地做出断言,一双杏眼毫无畏惧地盯着顾经纬。 顾经纬怒极,被晚辈质疑、嘲讽,对于一家之主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此刻他看妲琳,完完全全像是看仇人的眼神,恨不得剥皮削骨吞血,眼里凶火升腾,下意识地模到了腰间的宝剑…… “铮——” 长剑出鞘,锋利的剑尖微微发颤,似是主人的心情,剧烈到了极点!那森然的寒光在月色里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危险—— 他想杀了她! 妲琳的心猛然一沉,杏眼里印着宝剑的寒光,越来越近,只消半个呼吸的功夫,那剑就要刺穿她的心脏,稳稳地结束掉她的性命! 如此之狠? 妲琳为避杀人嫌疑,不惜自伤,此刻面对来势汹汹的杀招,她如何自救? 顾答琳完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少女,此刻还受着重伤,怎么和身强体壮的家主相比?况且家主师承玄武,身手厉害是在蔺西都出了名的,鲜少有人能在他的剑下存活。 顾答琳,你和家主对着干,真是找死啊。 不过,没有人看到,妲琳眼里露出的淡淡嘲讽。 死去的顾答琳会简单地死在这位家主的剑下,会面对如此杀招毫无反抗的能力,但是,妲琳不是。 “果然,在你眼里没有任何公平和道义可言。”妲琳闭上了眼睛,轻轻吐道。 顾经纬冷哼一声,手中的剑送出的速度更快,力度更大,势要结果眼前人的性命。 妲琳闭上了眼睛,可是此刻在她的眼前却不是一片黑暗,而是金光灿灿的一片,那光芒中,有微微发出光芒的金色颗粒,形成了一把长剑的形状,正在以慢的可笑的速度,朝着她冲来。 对一般人来说,剑锋利无比,夺命催魂。可对于妲琳来说,任何金属在她的眼里,都是金色的颗粒凝固而成,对她没有半点的杀伤力! 避过这杀招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了。 妲琳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但这笑容落在顾经纬眼里,更激怒了他! 因为他看不到她的害怕,几乎所有的人都畏惧死亡,都害怕生命失去,可是顾答琳居然不怕? 而且顾答琳反而有一种笃定,好似他根本杀不了她一般,这怎么可以?他怎么可能杀不了她? 剑尖触到了妲琳的衣衫,冰凉的金属拂过湿软,一滑—— “何至于和家主作对呢?” “太固执,是没有好下场的,她和她那失踪的爹娘一个脾气。” “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身为世家子弟,哪里能没有这种觉悟。” 剑光中,陡然出现一抹更耀眼的金色,那光芒如同曜日般光明,明明只有细细的一抹,却让人感觉照亮了整个世界! “咣当”一声,顾经纬手中的剑断成了几块,落地,刺耳。 这是怎么回事? 顾经纬的几个心月复惊的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家主的剑可是名师打造,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断掉? 可是他们更吃惊的是,顾答琳居然能从家主的剑下,活下来? “何人碍我,好大的胆子!速速报上名来!”顾经纬心疼爱剑,更觉被人阻杀顾答琳失去面子,终于不抑自己的怒火,冲冠大喝。 平静的声音,好似神圣之山上纯色的冰雪,清透不含杂质,不怒自威,是男子平和的声音:“神鉴,安宁。” ------题外话------ 明儿早八点,准时更新。美男哟,出来了。 章三 ‘千心案 神鉴,安宁。 神鉴!安宁! 顾经纬心陡然一沉,怒气顿时消失殆尽,下意识地抬头看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怔怔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神鉴的大人,不是说明日一早才到吗?怎么现在就到了。 他不会怀疑来人的真假,也不敢怀疑。神鉴之人,岂有人敢冒充的? 况且眼前这男子龙章凤姿,气度哪怕是世家子都有所不及,除了神鉴山,还有什么地方有如此出岫之人? 完了。 顾经纬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最不想让大人知道看到的事情,偏偏被撞了一个正着,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却—— 等等,他什么时候来的? 如果只是刚到而已,那他知道的事情应该很片面,那么顾家的形象,还有挽回的余地啊! 想到这里,顾经纬脸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堆起了恰到好处的笑容:“原来是大人光临,顾某有失礼数未曾远迎,还望宽宥则个。” 安宁到来的时候,妲琳只看到有一尊金甲战神从天而降,周身曜光恢弘,清而正的丹凤眼落在她身上,最重要的是,解救她于危难之际。 妲琳缓缓地睁开眼睛,疼痛让她视觉有些模糊,杏眼如丝线般,悠悠中只有男子的声音入耳。 “顾家主不必客气,出外从简,虚礼就免了。”男子的声音似山岗之风终拂过原野,卷过更自由宽阔的天地。 顾经纬深深地一个鞠躬。 对方当得起他的这一躬,且不说他一个小小的家主,恐怕是蔺西都督恐怕也要以礼相待这位大人的,模不准这位的脾气,此刻除了礼数更多一点,他还有什么好办法? 安宁错过顾经纬鞠躬的身体,衣袂带风拂过他的脸颊,而他脚下银丝履靴踏过布满灰尘的地面,缓缓地停下,然后蹲了下去,探出手去,搭上了——妲琳手腕的脉搏处。 顾经纬瞪圆了眼睛,眸光落在安宁沾了灰尘的衣角,然后滑向妲琳的脸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大人会亲自给顾答琳查看伤势! 顾答琳,她不过是一个……怎么会有这样的福分? “伤势颇重,虽然保的性命,不过也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了。”安宁丹凤眸里是浅浅的关切,微微颔首。 但是,妲琳自那丹凤眸中,看到的是如苍穹般的空际,浩瀚深邃,宽广幽寂,有孤鸿划过的寂寞。 “你相信公平和正义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妲琳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而且对象是神鉴之山的安宁。 “小姐,大人日理万机,为您治伤已经是极限了,请注意自己的身份。”管家‘聪明’地在一旁循循劝道,眼神恳切。 安宁甚至没有看妲琳一眼,安静地为从怀中取出一方精致的瓶子,放入她的手中:“内服外用,三日大好。” “大人……”顾经纬此刻如同孩提一般,行为不知所措,只是看安宁的背影,口气嗫喏不知所云。 “月前,蔺西闻喜镇发生‘千心案’,全镇百姓逾千人在一夜中遇害,齐齐被活生生地挖走心脏,至今未找到杀人凶犯。此案惊动神鉴,安宁自请下山破案寻凶,还千条冤魂一个公道。”安宁声音平和,起身,对顾经纬道。 全镇百姓被活生生地剜走心脏? 这凶手好残忍的手段哪!顾经纬听着都有些心中寒意笼罩,背脊生凉,想到前段日子蔺西都督下急令:闻喜有疑似瘟疫症状,任何人不得靠近。 原来根本不是瘟疫,而是全镇被屠! 包括妲琳在内的人听了这个消息都恨不得立刻惩治凶手,杀人屠镇,还要活活剜去人心,简直是丧尽天良,残暴到了极点! “大人可寻到了线索,怎么会……”顾经纬剩下的话鲠在喉头,有些不太敢说出口,既然自请查案,那么怎么会平白无故选了顾家,难道说顾家和凶手有什么干系? 安宁看顾经纬的眼底有深深痛惜,还有悲悯,微微摇头:“凶犯‘千心案’并非结束,而是开始,剜心之始!顾家女儿已经失去了一个,难道家主还想失去第二个吗?” 如遭雷劈! 顾经纬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不可思议地看安宁,失声:“难道画佩就是被闻喜‘千心案’的凶手所害?” “然也。”安宁声音此刻更严肃了几分,似是告知也似是预兆,“安宁查探数日,大胆推测凶犯第二目标是蔺西世家,只是难以确定到底是哪家,竟还是来晚了。” 如果早来半日,也许顾画佩就不会死去了。 顾经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心中凄惶至极,原本以为神鉴大人到来是如何的荣耀,谁料却是因为凶案。顾家非但不会有飞黄腾达额机会,反而失去了最优秀的子弟。 等等! 顾经纬豁然抬眸,警醒地问道:“大人说凶犯第二目标是蔺西世家,如今我顾家失去了后起之秀,是否还会有……” 还有会下个。 那么,下一个会是谁? 会是顾家哪一位优秀的少爷或者小姐? 安宁平静的丹凤眼扫过在场寥寥几人,抿紧的唇中轻吐道:“不是有第二个了吗?” 已经有了? 众人齐齐面面相觑,似是根本想不到是谁,交头接耳口中过滤了几十个名字,依旧是摇摇头。 妲琳心中何等的悲凉,那死去的少女就是凶犯在顾家的第二个目标了吧,可是顾家人却没有一个想到她,她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明明姓顾,却享受着完全不同于正常世家子弟的待遇? 安宁是何许人也,从顾家人的态度中如何猜不到其中的原委,微微侧头,身体微微一挡,挡住了顾家人无视的态度,也挡住了妲琳痛心的目光。他看一眼顾经纬,道:“幸而家主来得及时,顾小姐暂保一命,但凶犯并未得手,再次作案的可能性极大。所以从即刻起,她入住真逸楼,身边必须由高手保护,专人负责她的衣食住行,不得有丝毫的遗漏!” “啊?”顾经纬大吃一惊,真逸楼是他的书房,其中机关重重,属顾家最高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居然让顾答琳住进去! “安宁为防万一,和顾小姐同住真逸楼。”安宁挪步朝外面走去,到门口忽然回头,看一眼妲琳,此刻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口气却是极认真, “安宁此生,只为天下大公。” ------题外话------ 模下巴。住一起…住一起啊,算不算非法同居? 章四 越聊越暧 顾答琳一朝荣宠,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住进了顾家最重要的真逸楼。这个消息一出,整个顾家都惊动了。 真逸楼。 这楼其中蕴含的意义可是极为不一般的。 真逸楼的历史其实比顾家还早,顾家第一任先祖在蔺西创下一番家业,为何独独选了章凝这里做为大本营,建大宅?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真逸楼。 真逸楼本命并不是真逸楼,它本身也不仅仅是书楼。只是年月已久,一代代传下来早已经不记得它原本的模样,而其中的秘密也湮灭在了时光里。 有传言说,真逸楼中有顾家第一任家主的一缕精魂,只要得到他的认可,那么此人得顾家家住之位,任何人都不能反对。 有传言说,楼中其实藏了顾家的传世之宝,只能后世子孙有缘得之,然后助顾家更上一层楼。只是一代代过去了,哪怕当初有人热切地想要寻找到那传家之宝,但是在始终没有人寻到以后,大家都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 传说毕竟是传说,但是妲琳住进真逸楼,可是比传说更不可能的事情,但它偏偏就发生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安宁大人,你就守在这里,确定那凶手会出现?”妲琳悠悠地躺在软榻上,美其名曰将养伤势,捻起一颗葡萄,素手轻轻地剥皮,一颗一颗地吃的欢快极了,整个屋子里都是一股浓浓的葡萄酸甜的味道。 安宁盘膝端坐于高梁之上,双眼紧闭,呼吸吐纳不动如山。真逸楼高远,而顶梁隐匿,这是最便于掌控的位置,而且——安宁睁开眼睛,看一眼软榻上歪躺的妲琳,轻轻扭头,男女收受不清。 同处一室本就是特殊时期非常对待,他不但要避嫌,还要为了妲琳的名节考虑,否则他也不会严令顾经纬不许任何人靠近真逸楼。 妲琳根本没有想过安宁会回答自己,自从他们住进这真逸楼,安宁就像是哑巴了一样,不但躲她远远的,更是连话都不曾说一次。 “真的好无聊啊。那凶手啊,你再来一次吧?”妲琳模着自己心口的伤,心里一阵唏嘘,这不知名朝代的疗伤药还真是管用,不过两天的功夫,她那么重的伤口就已经好了七八分,只要不用力就不会感觉到疼痛。 这样的伤势哪怕换做现代的医疗水平,恐怕怎样也要缝十七八针,不用拆线也要一周才能稍作用力,还要担心感染和伤口愈合等等的问题。 “你这么无聊?”安宁紧抿的唇微掀,一双丹凤眼严肃地看妲琳,斥道,“‘千心案’未破,凶手惨绝人寰毫无人性,况且我们现在对他一无所知,万一遇到他只会有更多的人遇害。前有你胞姐的例子,你就真的不怕?” 无聊,当然不会了。 妲琳笑眯眯地看自己中指的金戒,这两天她闲着无事就研究这枚,居然无意中发现它其实不是戒指,而是一个极为稀罕的储物空间! 储物空间哪!最大的作用就是放置物品,而且越是高级放置的物品越多,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啊。 说怕吗?妲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