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邪郡主》 001 为情而亡 临国京城。 从两日前起,城中就开始戒严,只许进不许出,禁卫军更是挨家挨户搜查,如此大范围的搜查只为抓捕一个女子和救回一个女子:天下第一杀手组织青楼楼主慕长音和护国将军独女程雅。 两日之前,平南侯世子风载秦迎娶护国将军之女程雅为妻,可是在迎亲队伍到达之前,新娘被人掳走。 而掳走新娘的人正是青楼楼主慕长音。 青楼乃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上至皇族官员、土豪富绅,下至黎明百姓,只要出得起钱,青楼都敢杀! 在七年之前,青楼的主人只是一个传闻,传闻青楼楼主是一个年轻女人,美若天仙,却能杀人于无形,江湖人称绝色阎王!而在这七年间,慕长音之名天下闻名。 不过让她如此出名的不再是哪个大人物死在了她的剑下,而是她和临国平南侯世子风载秦之间的一番爱恨纠葛。 慕长音究竟是如何认识风载秦的,江湖上有多种传说,有的说青楼接下了刺杀风载秦的生意,慕长音亲自前去执行,不过却被风载秦的仁义说服,不但放弃了刺杀任务,还对他倾佩不已,进而爱上了他;还有的说慕长音遇到仇家追杀身受重伤被风载秦救下,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最后爱上了他;又有的说慕长音机缘巧合救下了风载秦,对他一见倾心。 然而不管是那种开始,结局都是神女有心而襄王无梦,平南侯世子风载秦早就已经有了指月复为婚的未婚妻,乃护国大将军程不破之女程雅,两人可谓是门当户对。 可即使如此,慕长音却仍不肯放弃,死缠着风载秦不放,为了得到他的爱无所不用其极。 三个月前她对风载秦逼婚失败,迁怒于平南侯,将其打成重伤,虽然最终保住了性命,但是平南侯却伤了脊柱,再也不能行走站立。 而慕长音还不思悔改,转而对程雅下毒,所下之毒还是天下三大奇毒之一的噬心散!噬心散并不致命,可是中毒之后每个月都会有七日需承受万虫噬心之痛,一直到中毒之人再也承受不住毒发而自行了断为止。 这两件事风载秦彻底动怒,不但请求临帝在临国境内下达追杀令,还悬赏黄金十万两取慕长音的人头,不久,又向程不破提出迎娶程雅进门,然而在这种情况之下,慕长音还是放话说要来破坏婚事。 为保婚礼顺利进行,不管是平南侯府还是将军府都做了十足的准备,临帝也派了五百禁卫军护航,可是在这般严密的防守之下,慕长音还是硬将人给掳走了。 两日来,京城都几乎被翻遍了,可是都找不到两人的踪迹。 此时,京郊仙女湖。 湖上层层薄雾,一片氤氲,细雨静静落着,有一扁舟于湖面若隐若现,而京中遍寻不着的两人便在这一扁舟之中。 “既然醒了,何必装睡?”慕长音手握着酒壶,淡淡地说着,绝丽的容貌有些苍白,眉宇之间带着一丝苍凉之意。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程雅被识破了之后也没有再装,撑着身子坐起身来,虽然不安,可却没有退惧,“风伯伯被你害的双腿瘫痪,我也身中奇毒,你还想怎样?” 慕长音眉梢一挑,笑道:“你觉得我还想如何?” “风大哥不爱你!”程雅咬着牙,“即使你杀了我,杀了所有的人,风大哥也不会爱你!这般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 慕长音只是嗤嗤一笑。 “你若是真的爱风大哥你就该放手!”程雅继续道,像是在劝着她似的,“即使风大哥爱你,可是你是一个江湖女子,还是恶贯满盈的杀手!风大哥若是真和你在一起,那他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继续说。”慕长音喝了口酒,道。 程雅一愣,咬了咬下唇坚持着说下去,“平南侯是临国的支柱,风大哥是平南侯府的世子,他身上肩负着的是临国一统天下的大业,你若是真心爱他,就该放手,而非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于他!” 慕长音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好半晌,方才幽幽开口,“你知道吗?程雅。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错看过一个人,而你是第一个。” 程雅一僵。 “我承认我输了,程雅,我输了。”慕长音继续道。 程雅盯着她半晌,随后,脸上的不安褪去,泛起了冷笑,“你是输了,而我赢了!” “我的敌人是一个带着柔弱面具而且狠毒的连自己都能够下手的人。”慕长音笑了笑,“我如何能不输?” 程雅娇美的脸庞一狞,“只要能够让风大哥恨你,狠毒又如何?”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很正常。”慕长音点头,“只是程雅,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觉得你有本事能够瞒他一辈子吗?” 程雅却讥诮道:“怎么?难不成你想去告诉他让风伯伯终身瘫痪的人是我,而我所中之毒也是我自己下?所有人都看见是你打伤了风伯伯,那噬心散也是只有你有!你觉得风大哥会相信你吗?” “不会。”慕长音道。 “算你有自知之明!”程雅冷笑。 慕长音也笑了,“可是你可知道噬心散是没有解药的?” 程雅面色一僵,“不可能!你不必恐吓我,风大哥已经去找解毒的方法了!”说罢,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即使是如此,风大哥这一辈子都会对我好!我们会白头偕老,会儿女成群,不就是七日的噬心之痛吗?只要能够让风大哥一辈子对我好,我什么都不怕!” “呵呵……”慕长音笑了出声,“你放心,你不需要痛苦一生,噬心散是没有解药,可是,却有解毒的方法。” “什么方法!”程雅厉喝道。 “过血**。”慕长音回道。 程雅眼眸睁大,“过血**?” “这是魔宫失传的独门秘籍。”慕长音缓缓说道,“几年前我无意中得到。” “你……”程雅咬着牙盯着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想要吗?”慕长音问道,像是在诱惑。 程雅狠狠地盯着她,却始终不松口。 “呵呵……”慕长音靠着船舱笑了起来,久久不停。 “你笑够了没有!”程雅厉喝道。 慕长音听了下来,却不是在回应程雅,而是在聆听什么,半晌,看向她道:“来了。” 程雅眼眸一睁,“谁来了!” 慕长音没有回答她,站起了身来。 “慕长……” 慕长音指尖一弹,一记石块击中了程雅的穴道,缓缓笑道:“程雅,你真的觉得你赢了吗?不,只是我累了,不想纠缠下去了。” 程雅只能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慕长音走出了船舱,船舱之外,细雨淋淋,前方,一只小舟往这边而来舟上站着一个男子,一身月白色锦袍,和她记忆中无二,清俊出尘,尊贵雍容。 “你来了。”慕长音轻轻开口,眼眶湿润了起来,却不知是细雨淋湿还是因为心中悲伤。 “放了阿雅!”他沉声喝道,清俊出尘的面容一片铁青,那永远淡然的眼眸内也充斥着怒意。 从前她一直觉得他不会动怒,像是仙人超月兑尘世一般,可是现在,他终于怒了。 初识之时,她猜到他们或许不会有好结果,可是却从未想过最终竟然是他视她如仇敌。 她合了合眼睛,眼眶内的滚烫话落脸庞,“还记得几年前我们在少室山下遇见的那位大师吗?” 风载秦抿着唇,直直地盯着她,眼底深处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温暖。 “其实那个大师说的没错,我的确不该存在于这世间。”慕长音继续道,视线因为眼中的湿润而模糊,“我本不该存在,更不该与你相识,你不是寻常之人,你的人生轨迹不该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不管我如何的努力,我们始终无法有结果。” “你到底在说什么?”风载秦开口,声音还是沉怒。 慕长音笑了笑,“不明白也没关系,你放心,我不会伤害程雅,只是,在我将她还给你之前,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风载秦抿唇沉默。 “风载秦,你可曾爱过吗?哪怕一刻,哪怕一点点?一瞬间?”或许,终究她还是放不下。 风载秦目光凝注,半晌后答:“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是啊,没有意义了。”慕长音合了合眼睛,不想让自己再在他的面前软弱,抬头看着他,“你上来!” 风载秦没有犹豫,跃上了她的小舟,双脚落下,小舟没有半丝的晃动,“阿雅呢?!” 慕长音没有回答,而是忽然间伸手抱着他,吻上了他的唇,没有激情,没有温暖,有的只是冰冷以及近在咫尺他眼底的怒意。 “你父亲半身不遂不是因为我,我的那一掌不足以让他这样。”离开了他冰冷的唇,在他的耳边低语,“还有,程雅的毒不是我下的,不过,我也替她解了,但是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程雅做的,你一定不会感激我。” 说完,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细雨已经浇湿了她的全身,而如她所料,他的眼眸内泛着愤怒。 “她在船内。” 风载秦当即进了船舱,不久,便听见了程雅惊慌的叫唤,“风大哥!” “别怕,我在这。”接着,是风载秦温柔的安抚。 慕长音笑了,鼻孔却渗出了一抹艳红,她狼狈抬手,尽数抹去,半晌,风载秦抱着程雅出来,看向了她。 “怎么?想杀了我替你父亲报仇吗?” 风载秦的眼中似乎混在了许多的情绪,最后,什么也没做没说抱着程雅转身跃上了他的小舟。 小舟,缓缓离开。 “风载秦!”慕长音喝道,“若是还有下辈子,希望我们再也不会相遇!” 风载秦转过了身,不过究竟是什么神情,慕长音已经看不清了,她再也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脸了。 她就地坐了下来,没有力气再支撑。 过血**既出自魔宫,那便与寻常功法不同,施展过血**有一个很大的后遗症,经脉会因此而尽断。 一命换一命,就是代价。 用自己的命去换情敌,而且还是一个诬陷自己的情敌,她愚蠢吗?不,她只是累了,累的在这个时空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也或许,她还是恨他的,想要让他在许多年后发现其实自己的枕边人才是害了他父亲的人,而她因此而死。 可是不管如何,风载秦,若是有下一辈子,我们真的不要再相遇了。 忽然间,冰冷的身子落入了一股温暖之中,似乎有人在叫她,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眼皮太重了,再也睁不开…… ------题外话------ 《妻本风流》结束之时一直想再写一本np的,以弥补当时的遗憾,如今开坑,请大家多多支持,不要让文扑,谢谢。 ps:本文无大虐,就算虐估计也是虐男主…… 002 二度穿越 冷。 慕长音失去意识之前是这个感觉,而恢复意识,也是这个感觉。 好冷好冷。 身体里像是有一股寒流窜动着,要将骨头血肉都给冻僵了一般。 这就是地狱的感觉吗? 是地狱吧? 两辈子,她杀的人数不尽数,像她这样满手鲜血的人怎么会上天堂? “郡主什么时候醒?” “寒气入心脉,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郡主不能死!” “她的事情还没做完,想死?没这么容易!” 隐隐约约之间,她似乎听到了有两把声音在她的耳边响着,一女一男,女声担心,而男声冰冷阴鸷。 是谁? 她不是死了吗? 正在她疑惑之时,一股热流从背部涌了进来,身体内的寒流快速地在四肢百骸退散,最后,凝聚在了丹田。 热流随即将寒流包围封锁。 渐渐的,温暖开始在身体蔓延。 这是…… 怎么回事? “如何了?” “死不了!” 还是那两道声音。 慕长音用力地去睁眼睛,好半晌之后,她方才拉开了仿佛千斤重的眼皮,朦胧之中,似见到了两道身影。 “郡主醒了?” 郡主? 她还未弄明白,脖子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 “记住,再有下一次,我会让你比死还痛苦!”是那道男声,还是冰冷阴鸷,似乎还带着厌弃。 她本能地想反抗,可是根本无能为力。 “你干什么?!” 那道女声喝道,随后,她脖子上的手移开了,没过多久,她也再一次坠入了黑暗。 她不是死了吗? 为何还有人这样恨她? 慕长音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了再一次醒来,方才明白。 她没有死。 而是第二次穿越了,穿越到了五年后,秦历417年的楚国京城,忠王府,成了忠王府唯一的嫡女平安郡主。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第二次穿越的机会。 这一世她的身份不再是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孤儿,更没有被迫成为杀手,她是平安郡主,整个楚国京都除了皇族成员之外,就数她最尊贵。 忠王府 明月阁 “郡主,你一定要喝完!这药虽然苦了点,可是却能够驱散你身体的寒气,太医说了,你这一次身子受了寒,若是不尽快驱散身体的内气的话,往后就会落下病根的……” 床榻前,一个着水绿色袄群的少女唧唧咋咋地说个不停。 “哑丫,我没说不喝。”慕长音端着药,不禁有些头疼,她不过随意说了一句药有些苦就惹来了她的长篇大论。 明明叫哑丫,可不但不哑,还聒噪的很。 “那郡主你快些喝,药凉了就不好了,太医交代……” 慕长音当即一口喝完了拿碗药,堵住她的嘴。 哑丫见主子喝完,当即端来了漱口水伺候主子漱口,然后又端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蜜饯,“郡主你吃蜜饯吧,这是前些时候宫里面赏的……” 慕长音捻起一个塞进了她的嘴里,“你也吃吧。” “郡主……”哑丫一脸无奈,只得吃下了那个蜜饯,完了之后便又继续,“郡主你今天觉的怎么样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哑丫这就去让大管家请太医……” “我没事,不过你若是再吵我,我恐怕会头疼。”慕长音道。 哑丫一怔,随即睁大了眼睛,“郡主说哑丫吵?可是郡主以前说过最喜欢哑丫说话的,让哑丫多说些话,郡主不喜欢安静……” “我现在是病人。”慕长音蹙眉道。 哑丫一愣,“也是,郡主病中自然怕吵!好,哑丫不说话了!” “哑丫。”慕长音正色问道,“我失忆的事情你可告诉其他人了?” “没有!”哑丫肃然摇头,“郡主吩咐过的事情哑丫怎敢不听?哑丫连大管家都没说!” “那就好。”慕长音点头, 这一次穿越不是穿成了孩子,而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而她的记忆,她却一丝也没有,只能找了一个失忆的借口。 “不过郡主……”哑丫犹豫,“真的不需要让太医来看看吗?哑丫以前听说过失忆是因为头部受伤,头部受伤可大可小的……” “我现在没事,若是真的有问题,即使不说,太医也能够诊断出来,如今太医既然没有诊断出来,就是没事,再者,我方才被太子以克夫不祥人的借口未嫁先休了,若是再传出我失忆了,那岂不是连自己都克了,真的成了不祥人了。” 哑丫听完,担忧转为了恼怒,“都是那太子!什么命犯克夫?他明明想悔婚才污蔑郡主的!郡主你放心,等王爷从边疆回来一定会为郡主讨回公道的!” 慕长音听了却是嗤笑于心,傻丫头,若是你口中的王爷真的在乎这个女儿,她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多亏了哑丫的聒噪,让她了解了不少情况。 如平南侯府是临国的支柱一般,忠王府也是楚国的支柱,第一代忠王是楚国开国太祖的义子,而从第一代忠王开始,忠王府代代忠于楚国,可以说是鞠躬尽瘁。 现任忠王王是和当今楚帝一同长大的拜把子兄弟,和历代忠王一样掌管着楚国三分之一的兵权。 因而,历代忠王府的嫡女基本上都入宫为后为妃,平安郡主也不例外,一出生便被当今楚帝赐婚,为太子妃。 原本在平安郡主及笄之后便大婚的,可是平安郡主却十分不得太子的喜欢,在她及笄之后,太子便却以各种借口推月兑大婚,而在几日之前,太子更是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个自称老神仙的术士给她算命,竟然算出了她乃克夫之命。 太子当场大惊,不经请旨就将写了休书,直接送去忠王府给平安郡主,平安郡主未曾嫁人就被休了,大受打击,当天晚上就跳下了后院的千鲤湖,虽然下人当即营救,可是却还是迟了。 她也就是在这时候成为平安郡主。 以忠王府的地位,太子即便真的想退婚也不敢如此羞辱平安郡主,而让太子如此肆无忌惮的,恐怕是这个忠王对这个女儿根本不在乎。 自家老爹都不在乎了,别人如何会在乎? 归根结底,平安郡主是被他的老爹给害死的。 慕长音环视眼前的奢华,眼底掠过了一抹讥讽,这座明月阁不过是一个金丝笼子罢了。 “郡主,你不要伤心,王爷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哑丫见主子沉默,更是愤慨,“可是郡主你千万不能再做傻事了!你不知道大管家将你救上来的时候你整张脸都青了,若不是太医及时救治,你现在……”说着说着,呜咽了起来。 “郡主什么时候醒?” “寒气入心脉,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 慕长音想起了第一次恢复意识之时所听到的话,那样清晰的感觉应该不是幻觉,而郡主,也该是指她。 可是…… “哑丫,大管家将我救上来之后,真的没有其他人来看过我?” 哑丫方才止住了哽咽,“真的没有,哑丫一直守在郡主身边,除了太医,大管家和我之外,没有人来过!”说完,伤心又变成了愤慨,“郡主差一点没命,王侧妃和二小姐连来看望一下郡主都没有!” 话方落下,寝室外传进了一道骄横的声音。 “忠王府的脸面被姐姐丢尽了,姐姐还在这里高床软枕,不觉得羞愧吗?!” 003 不知廉耻 忠王沐昇有一妻一妾,正妃傅氏和侧妃王氏。 傅氏乃楚帝太傅之女,幼年之时傅太傅急病去世,其夫人随后自缢跟随,留下孤苦无依的女儿,太后怜惜她孤苦无依,也为了恩恤其父对楚帝的教导之恩,便将其接入了皇宫亲自抚养。 而太后则是忠王的姑母,历代忠王都是常年镇守在外,因而沐昇也是自幼养在太后跟前,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傅氏及笄之后,沐昇便向太后提出迎娶傅氏为妻,太后欣然应允。 两人成亲之后恩爱无比,很快傅氏有孕,只是可惜的是傅氏的身子自幼便比寻常女子柔弱,怀孕之后更是百般不适,最终没有熬过生产那一关,生下了女儿平安郡主之后撒手人寰。 而侧妃王氏则出自后族,乃当今皇后的堂妹,是在忠王妃有孕之时,太后赐下的,王侧妃膝下也只有一女沐婉儿,只比平安郡主小两个月。 忠王府中,能称呼她为姐姐的,恐怕只有这个沐婉儿。 思绪方罢,慕长音便见一个着鹅黄衣裙,披白色裘皮大氅款步走了进来,容貌娇美,只是神色过于的骄横,眼眸中更因愤怒而弥漫着一丝怨毒之意。 据哑丫所说,沐婉儿和平安郡主的感情并不好,而原因哑丫虽然没说,但是她还是可以猜到几分,无外乎两个字,嫉恨。 忠王妃难产而亡之后,忠王府后院无主,作为王侧妃的皇后便提议将王侧妃扶正,让她抚育平安郡主。 然而,忠王却拒绝了,并且发誓终生不再娶妻。 皇后只好作罢,只是提出让王侧妃管理后院抚育平安郡主,然而,这个本该理所当然的提议也被忠王给否决了。 据闻当时忠王当着皇帝,太后以及皇后,还有王侧妃的面言王氏只是妾室,卑贱浅陋,没有资格掌管王府,更无资格抚育平安郡主。 王侧妃怎么说也是皇后的母族之人,出身也不算低,当日屈居为侧妃也只是无奈之举,可是如今正室去世了,她非但不能扶正,还被一言定位卑贱浅陋之人,心里会不敢怨恨。 而和许多小三一般,恨的大多不是男人,而是男人的原配,所以,王侧妃对忠王妃的恨可想而知。 而沐婉儿这个只和平安郡主晚两个月出生的王府贵女,只能终生背着庶出之名,别说册封郡主,便是在王府,她矮了嫡出的平安郡主无数个头,自然也是恨极了平安郡主这只拦路虎。 “姐姐可知如今忠王府已经成了全京都的笑话,姐姐命犯克夫,被太子未娶先休,若我是姐姐你,定然早便一头撞死以洗刷忠王府的耻辱!”沐婉儿一副兴师问罪的阵势,言语尽是鄙夷厌恶。 “二小姐,你怎么可以这般跟郡主说话!”哑丫还未等主子开口便先青着脸护住了,她如今最担心的就是郡主会再做傻事,如今这二小姐还这样说! 沐婉儿面色一横,“放肆!你不过是一个贱婢罢了,还有资格跟我说话!” “郡主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你不来看望便算了,如今还来这般折辱郡主,我是郡主的婢女,我为何不能说这些?二小姐,郡主怎么说也是你的嫡亲姐姐,你怎么可以说这些?” 沐婉儿大怒,转身起步抬手便要打哑丫。 “放肆!”慕长音开口,声音没有方才沐婉儿的那句厉,却化出了一股寒意,直逼沐婉儿的心头。 她如今虽然无法运功施加威压,可毕竟是见惯血腥之人,震慑区区一个沐婉儿,还是足够的。 明月阁内设有地龙,虽没有放置炉火可却还是温暖如春,而即便是如此,沐婉儿还是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她转过身,脸上恨怒交织,手,仍僵在了半空。 “哑丫,过来。”慕长音淡淡道。 哑丫当即走到主子床边,却不是寻求庇护,而是像只誓死保护小鸡的母鸡一般,看着这样的她,慕长音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孩子也是这样,即使没有能力,却还是坚持要保护她。 只是不知他如今可好? 虽然她死之前曾经做了一番安排,可是江湖险恶,任何的安排都敌不过世事的无常。 正当慕长音想起故人之时,沐婉儿已经从震慑中缓过神来了,恼羞成怒,更是没有顾忌,“沐常茵,你这个贱人……” “放肆!” 相同的叱喝,不过这一次说的不是慕长音,而是一道雄浑的男声,话落之后,一个方脸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沉着一张脸走到了沐婉儿的跟前,“二小姐,郡主其实你能侮辱的?!” 沐婉儿脸色更是难看了。 慕长音却是打量着那进来的男子,看他能够如此训斥沐婉儿,想必就是哑丫口中所说的大管家。 忠王府如今是大管家管家,便是王侧妃也只能在他的管械之下生活,不管忠王对平安郡主如何的不在乎,但是有一天他却是做的无可挑剔的,那便是忠王府中以平安郡主为尊,那些什么庶母欺辱嫡女,庶女压过嫡女的事情在忠王府中从未出现过。 即便这般,慕长音对这个挂名老爹还是没有什么好感,她两辈子都没有父亲,不知道好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是像忠王这等明知妻子病弱却还在妻子怀孕之后纳侧妃,还让侧妃怀上,这和好丈夫好父亲根本扯不上边。 或许这些事情是为了维护王府的权威罢了。 “你——你——”沐婉儿呆怔半晌之后终于能开口了,浑身颤抖面容狰狞地指着大管家,那目光像是要吃了她一般,“你不过是一个下人奴才,凭什么这般跟我说话!我是忠王府的二小姐,是你的主子!” “王府离京之前吩咐小的王府内外一切事务由小的掌管,包括二小姐!”大管家面不改色,“郡主身子虚弱,二小姐若是不是来看望郡主,便请离开!” “你——”沐婉儿气的脸色发青,倏地转过身盯着慕长音,“沐常茵,你还有颜面在这里高床软枕?!” “本郡主为何会没了颜面?”慕长音缓缓道。 沐婉儿看着她淡然的神色心中更是怒火滔天,她最恨的便是她这幅样子,像是她根本没有资格跟她说话一般,“你命犯克夫,被太子未娶先休,如今京都的大街小巷都已经将这个当做谈资笑料,你还不知廉耻地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么?!先前不是要跳湖自尽吗?如今为什么躺在这里?为什么不起死!” 004 谁说自尽 慕长音看着眼前一脸狰狞的沐婉儿,嘴角微挑,绽放出一抹冷笑,“跳湖自尽?谁跟你说本郡主是跳湖自尽的?” 沐婉儿愣了,便是一旁的哑丫也怔住了,唯独大管家一双深沉的眼眸审视地看着慕长音。 “你——你——”沐婉儿预计过慕长音会大发雷霆甚至拿郡主的身份对她兴师问罪,可是却未曾想到她居然如此说,“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跳湖自尽,你敢说你……” “前几日本郡主的确坠入了后花园的千鲤池,可是谁跟你说本郡主是自尽?”慕长音的神色凌厉了起来。 “太子未曾娶你便休了你,你不是自尽是什么?”沐婉儿反驳。 慕长音哂笑道:“你不是说本郡主不知廉耻吗?既然如此,本郡主怎么可能自尽?” “你——”沐婉儿似乎哑言了。 “更何况,本郡主根本没错,有何廉耻可知?”慕长音冷笑道,“更别说为了李元翊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自尽了!” 沐婉儿睁大了眼睛,“你敢辱骂太子?!” “本郡主不过是说实话罢了,哪里辱骂了他了?”慕长音反问。 “你说太子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这难道不是辱骂吗?”沐婉儿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一般,一扫方才的颓势,眼眸晶亮晶亮的,只是面容却因为快意的怨恨而显得更加的狰狞,“忠王府一向对皇室忠心耿耿,如今你竟然对太子这般辱骂,慕长音,你真的以为谁也奈何不了你吗?” “身为太子,竟然对未婚妻未娶先休,根本便是有心至人于死地,此乃不仁;先逝太后乃忠王府姑女乃女乃,即使当今圣上不是太后所生,可是也视太后为母,父王和圣上更是结拜兄弟,本郡主怎么说也是他的表妹,如今他为了退婚找来一个江湖术士至本郡主于死地,罔顾亲人情分,漠视忠王府对楚国的几代忠诚,此乃不义!本郡主和他的婚事是先逝太后做媒,当今圣上赐婚,他未曾禀明圣上便自作主张背弃婚约,完全至先太后与圣上于不顾,这便是不忠不孝!”慕长音厉色道,“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本郡主如何会为了他自尽?简直荒谬!” 沐婉儿几乎目瞪口呆,久久方才回过神来。 慕长音静看着她,“妹妹没话说了?那便换我说了!本郡主许是被冷水伤了有些糊涂,虽然清楚自己没有自尽,可是却不知如何掉进千鲤湖的,妹妹如此肯定本郡主是自尽,想必对当日千鲤湖边的事情很了解,不如跟本郡主好好说说?!” 沐婉儿原本僵着的脸色忽然一变,随后声音尖锐地喝道,“你——你竟然这样说太子!沐常茵,你简直胆大包天!太子知道了之后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太子放不放过本郡主本郡主自有分寸,倒是妹妹为何听到本郡主问千鲤湖的事情便这般惊慌?”慕长音淡淡问道。 沐婉儿攥紧双手,“我如何惊慌?!我告诉你沐常茵,这一次你休想有人护着你!平安郡主?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郡主还如何当的下去!”说罢,转身便快步离开。 慕长音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太高视线看向大管家,“本郡主方才的话大管家可听清楚了?” 大管家低下头,“小的清楚。” “那好。”慕长音道,“既然忠王府是大管家掌管,那便请大管家尽快查明,好让本郡主安心!” 大管家抬头看了慕长音一眼方才低头道:“郡主放心,小的会尽快查明。” “另外,虽然本郡主不喜身边人多,可是这也并不代表我喜欢明月阁成为一个任由闲杂人等自出自入之处!”慕长音继续道。 平安郡主有一个怪癖,那便是不喜欢身边人多,因而吩咐下去,明月阁内除了哑丫之外,她不愿意见到任何下人出现在她面前,因而明月阁的下人除非必要,否则是不会出现在平安郡主跟前。 大管家还是低头,“郡主放心,这种事情往后不会发生。” “嗯。”慕长音应了一声。 大管家低头继续道:“若是郡主没有其他的吩咐,小的先告退。” 慕长音点头。 大管家行了一个礼之后便离开了,而大管家一走,哑丫的沉默也结束了,满目惊惧地问道:“郡主,你真的不是自尽?是不是有人想害你?是二小姐?还是王侧妃?” 郡主醒来之后的确没有说过自己是自尽!不,郡主是失忆了!可是郡主说的对啊,太子根本就是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郡主怎么可能为了她自尽?难道真的有人想害郡主? “哑丫,我累了。”慕长音垂下了眼帘,不欲与她多说。 哑丫虽然满肚子的担忧和疑惑,可是听主子这般说也没有勉强,“好,那郡主先休息!郡主放心,若是真的有人害郡主,大管家一定会将人揪出来的,请郡主放心!”说罢,便服侍主子躺下,“哑丫就在外面守着,郡主若是有事喊一声就成。” 慕长音应道:“嗯。” 哑丫又替她拉好了被子,随后方才离开。 慕长音自然不是真累,她只是不想解释这般多,方才那一番话不过是查探她完全苏醒之前的事情罢了,她看得出来哑丫并没有说谎,可是她也相信那一幕不是幻觉,那两个人一定存在过!而直觉告诉她,唯有查清楚那两个人是谁,方才可以查清这具身体的另一个秘密。 平安郡主不会武功,没有内力,这是她重生之后便知道了,可是昨日当她试着运行从前的内功心法欲重铸内力之时却猛然发现丹田之处似乎一丝内力涌动,为了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继续运转内功心法,可是却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青楼虽然是杀手组织,可是内功心法却是极为的纯正,所以即便平安郡主从前习过武,至多只是相冲罢了,不会有走火入魔的情况! 她上辈子武功修为已经算不错,可是却仍无法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了往后能够好好过日子,她一定要查清楚那一幕的真相,查清楚这个看似平凡的王府贵女的秘密! 是的,这一辈子她想好好的过。 虽然只是五年,可是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新的人生,在这新的人生里,她一定要好好地过,这样方才不辜负上苍的恩德。 她是平安郡主,不再是青楼楼主! 风载秦…… 即使如今想起这个名字心还是痛,可是这一辈子,她不会再为他所控,身处同一片天空之下,或许她无法做到不再相见,但是可以做到不相识,更要做到不再深陷情网。 风载秦,我们从此陌路吧。 ------题外话------ 补充一下,本文男主干净,不是虐文,多多收藏,多多支持。 009 赶尽杀绝 010 太子驾临 太子未娶先休平安郡主的风波还未过去,又传出平安郡主辱骂太子,使得京都轰动,随即,又传来了另一个更加轰动的消息,平安郡主差一点被毒杀,而幕后黑手就是恼羞成怒的太子。 这个冬日的京都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热闹的得很。 虽然平安郡主在京都的名声不太好,但是一个男子,而且还是当朝太子将她逼到了如此境地,舆论还是站在了弱者这一边。 先前楚国朝堂对太子未娶先休之事一直都是奇怪的沉默,而这次,却不再沉默,御史纷纷弹劾太子,几乎群起而攻之。 而忠王府却闭门谢客。 大管家整整三日没有出现在慕长音的面前,一直到了第四日,他才前来明月阁。 “……云华院内的下人,王婆子和芹儿的家人小的都一一审问过,但都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唯一的线索就是王婆子三人身上的毙命短箭,小的让人鉴定过,这种短箭只有奉国的长音堂才有。” “长音堂?”慕长音诧异,随即心中一沉,是巧合还是…… 大管家继续道:“长音堂是奉国的秘密组织,于五年前成立,自成立以来便是奉国皇帝手中的利刃,一开始只是用作监视和铲除奉国内部的不稳因素,可这两年开始侵入他国朝堂,刺探情报,刺杀镇国重臣,一年前,临国平南侯世子便曾遭其暗杀,几乎殒命。” 慕长音心头一震,“平南侯世子遭其暗杀?!” “是。”大管家点头,见慕长音面色有异,正色道:“郡主放心,小的已经加强了府中的防卫,绝对不会让刺客再潜入王府!” 慕长音低着头攥紧了拳头,以压制心底的颤抖。 大管家见她不说话,沉吟会儿又道:“郡主,此事应该与二小姐无关,是小的管治不严,让长音堂的细作侵入王府。” 慕长音抬头,声音清冷,“既然是奉国皇帝手中的利刃,这小小的忠王府岂能挡的住?只是奇怪的是,他们为何要对我下手?” “郡主是王爷唯一的嫡女,郡主若是出事,王爷毕竟不能安心镇守边疆!”大管家正色道。 慕长音闻言只是嗤笑一声,并未做分辨,而是沉声道:“明日我要出府一趟,你来做安排。” “郡主要外出?”大管家蹙眉,“只是如今刺客尚未抓到……” “难道刺客一日抓不到我便不出门?”慕长音沉下了声音,“明日早膳之后,若是你没安排,我自己出去!” 大管家沉思会儿,“是,小的会安排好一切。” 这时,哑丫走了进来,神色怪异,“郡主,太子来了,说是求见郡主……” “不见!”慕长音不等哑丫说完话便冷声道。 大管家眉头蹙的更紧,“郡主,太子是君……” “大管家是觉得我之前所受的耻辱不够?”慕长音冷笑,“我乃忠王府唯一的嫡女,连他国奸细都知晓若是除掉我能够让父王乱心,让边疆大乱,可堂堂当朝太子却视我如卑微蝼蚁,随意践踏,如此之君,本郡主何必尊之敬之?” “既然郡主不愿相见,那容小的前去禀明太子。”大管家正色道。 慕长音勾着嘴角,噙着冷笑,“大管家莫忘了将短箭一事禀报皇上,毕竟事关京都安稳!” 大管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是。”行礼离开。 待他离开之后,哑丫上前,“郡主……不见太子,这样好吗?” 慕长音看着她,这三日来她自然也看出了哑丫和一开始的时候不一样,眼中似乎有了疑惑,有了惊惶,也许是因为三日前的事情,也或许,她意识到了她眼前的主子的不同,“你觉得我该见吗?” 哑丫一怔,半晌后认真道:“郡主若是不想见那便不要见,他那般对郡主,郡主不见他是应该的,还有……”她上前压低了声音,“方才哑丫还听府中的下人说那下毒谋害郡主的人可能是太子……郡主你不见他就对了!说不定他是来害郡主的……” 慕长音缓缓笑了,或许眼前之人有了猜疑,但是还是那般的关心她,“你放心,我不会见他的。” “郡主你也别怕……”哑丫又开始叽叽咋咋地说个不停了。 慕长音静静听着,或许这就是平安郡主让这个丫头留在身边的原因吧,她藏着那般多秘密,心里一定很寂寞。 自己不能说,听着别人说也是一种快乐。 长音堂…… “这药叫什么?” “长音。” “你用我的名字作为毒药的名字?你是讽刺我心如蛇蝎还是……” “换名!” …… 长音一名并不算是生僻,或许只是巧合,而风载秦……五年前他已然是临国朝堂新贵,五年之后,在他和程家结亲之后,更是权倾临国朝野。 奉国要杀他也是寻常。 “宗不寂,希望你真的没有为我而做傻事。”慕长音在心中呢喃道。 …… 王皇后在入宫为后之前曾经是京城第一美女,李元翊作为他的亲儿相貌自然不会差,此时他一身紫色锦袍端坐在主位,面如冠玉,生的俊逸无比,只是此时脸上一片寒霜,而这寒霜在听了大管家的话之后本就冷凝的脸庞转为阴沉,“你说什么?!” “郡主遇刺如今仍惊魂未定,不能前来拜见太子。”大管家低头恭敬道。 李元翊倏然起身,寒声怒道:“是不能来还是不敢来?本宫自认为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却不想她居然如此歹毒,竟敢污蔑本宫,她真当她是忠王府的郡主本宫就奈何她不得?!”说罢,便对身旁的两个随行侍卫喝道:“来人,去将沐常茵给本宫拿下!” ------题外话------ 如若写的还可以,赏个脸给个收藏呗 011 依靠自己 一声令下,随行的太子护卫当即欲赶赴后院。 “太子殿下!”大管家沉声上前,“郡主的确身子不适方才不能前来相迎,请太子殿下恕罪!” 李元翊冷笑道,“是否身子不适将人带来了本宫自然会分辨!” “太子殿下……” “本宫是楚国太子,难道要抓拿一个犯上的女子都做不到?!”李元翊大怒,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还是这忠王府已经忘了谁才是这楚国的主人?!” “忠王府世世代代为楚国尽忠,如今王爷就郡主一个嫡女,郡主年少难免不懂规矩,还请太子殿下大人大量莫要与郡主计较!”大管家躬身道。 李元翊俊逸的脸庞有些狰狞,“你的意思是说本太子是非不分,偏要与一个小女子为难?!” “小人不敢。”大管家抬头,“只是郡主的确身子不适,待郡主身子康愈,小人一定亲自进宫想皇上皇后请罪。” “你这是那父皇和母后压本宫了?!”李元翊更是大怒,面色铁青无比,“好!今日本太子就要看看这楚国的中流砥柱,世世代代为我李家皇室尽忠的忠王府能够跋扈到什么地步!来人,传本宫的令箭召东宫卫队前来!本宫就不信本宫奈何她不得!” 大管家的脸色也变了,东宫卫队是唯一一支经由楚帝允许的私兵,为太子掌管,专门负责太子的安全以及执行太子的命令,如今为了这件事居然动用东宫卫队?太子他真的要做的如此的绝?!“太子殿下,请容小人再去请郡主!” 李元翊眼底泛着讥诮冷笑,“看在忠王多年来对楚国对父皇忠心耿耿份上本宫就再给她一次机会!” “多谢太子殿下。”大管家低头谢恩,随后转身前往后院明月阁。 明月阁内 慕长音听了大管家的禀报,冷笑一声,“这般说来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东宫卫队? 李元翊还真的想得出来? 他就这般不待见平安郡主?他就这般断定忠王府不会为了这个女儿而和他起嫌隙?! “郡主,太子始终是太子,我们始终是臣,若是郡主心中不快,来日有机会见到皇上皇后,再请他们主持公道!” 慕长音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若是我没有记错,东宫卫队虽然是太子的私兵,但是非重大事件,都不会出动,如今他居然派东宫卫队来抓拿我!好!如此荣幸我若是不接岂不是枉费了太子殿下的一番心思?!” “郡主!”大管家脸色有些僵,这话分明是要抗衡到底,“郡主,小人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如今对方是太子,忠王府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太子抗衡的!” “是不能还是不愿意?”慕长音一阵见血。 大管家一愣。 “我一直在想太子如此辱我的原因,最终只是想到了一个,那就是我这个嫡女在这忠王府的主人眼中心里没有任何的地位,所以太子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慕长音厉色道,“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皇家不愿意再容下忠王府了,所以先在我身上开刀!” “郡主,慎言!”大管家脸色也厉了起来。 慕长音冷笑,“不说别人就不会这样想这样做了?大管家,这件事不仅关系道本郡主一个人的荣辱,更是关系到忠王府的尊严!” “忠心是忠王府的一切,郡主如今这般和太子对峙,岂不是要至忠王府于不忠之地?!”大管家声音严肃了起来,“若是郡主心里埋怨王爷这般多年的冷落,可以有其他的方式发作,覆巢之下无完卵,毁了忠王府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若是郡主是想借此试探皇上对忠王府的态度,那更是不必如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皇上真的要忠王府亡,忠王府上下也绝对不会私逃!” 慕长音眼眸一睁,眼底有着暗恨,在这个时空活了两辈子,她最恨的就是这种强权! “郡主!”大管家看着她,有种语重心长的意味,“休弃一事皇上不发一言,便是暗许了太子,如今王爷还未归来,若是郡主惹怒了太子,忠王府保不住郡主!况且,王爷在边疆也容不得一丝的分心,还请郡主念在王爷始终是您的父亲的份上请您出去拜见太子!”说完,便跪在地上。 “如若我不愿呢?”慕长音声音中跳动着戾气。 大管家抬头,眸底掠过惊诧,但还是认真道:“郡主,王爷不在忠王府,若是郡主执意如此,小人保不住郡主!” “是吗?”慕长音勾起嘴角,红唇似乎比寻常更加的红艳,似乎染了血一般,“好,我便看看若是没了这忠王府我会如何!?” 大管家面色一僵,似乎也恼了,“既然郡主如此执拗,小人也无话可说!”说罢,起身便走。 慕长音眯起了眼,眼眸暗沉无比。 不管是什么身份,最终能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慕长音,你不再是青楼楼主,可是,你还是慕长音! “郡主……”哑丫上前,忧心不已,“这样好吗?” 慕长音抬眼看向她,“哑丫,替我做一件事!” 哑丫没有犹豫,“好!郡主你说!” 慕长音示意她靠近,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一阵子,“从后门出去!” “是!”哑丫脸色有些难看,但是还是很坚定地应道。 慕长音缓步走进了内室,走到了梳妆镜前,看着镜子内清丽的容颜,“我既占了你的身躯就是欠了你的,如今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沐常茵,我为你会为你讨回公道,让那伤害过侮辱过你的人付出代价!” 太子是吗? 你的确是高高在上,但是,想要看着你死的人也不少,相信我能够找到一个不错的同盟! …… 前厅 李元翊在听了大管家的禀报之后气极双眼都几乎喷出火来,煞气缠身,“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从他的冷唇中迸出,言语憎恨:“沐常茵,我就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来人,给本宫传东宫卫队!” …… 云华院 “二小姐!二小姐!”一个丫鬟冲进了寝室内。 沐婉儿正坐在绣架前绣着一个多月后给皇后的新年贺礼,一副五福临门图,因为三日前的事情,她一直憋了一口气,所以便是老半天也没有绣下几阵,如今有见丫鬟如此当即大怒,“毛毛躁躁地做什么?!” “二小姐……太子来了……说要召东宫卫队抓拿郡主……” 沐婉儿双眼一亮,立即站起惊喜道:“真的!?” 013 正面对峙 太子来了!?召东宫卫队抓拿郡主?! “娘说的果然没错,那个小贱人果然激怒了太子了!”沐婉儿心中大喜,随后便冲了出去。 她要亲眼看着那个小贱人沦为阶下囚! 不过她方才出了云华院便被赶来的云侧妃给拦住了,“我们不能去!” “为何?娘,难道现在我们还要忍吗?”沐婉儿恨怒。 云侧妃笑了笑,“你去了又如何?难道你要当着那般多人的面打她杀她吗?婉儿,即使你心里再恨她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对她如何!你是将来的太子妃,你必须是仁善贤德的!” “可是……” “你随我进宫,去见皇上!”云侧妃打断了女儿的不甘。 “去皇上那里告她一状!?”沐婉儿眼中一亮。 云侧妃却摇头,“不,去求情,求皇上饶恕她!” 沐婉儿大惊,“娘!你是疯了吗?我们怎么可以去给她求情?娘,我不愿意!不愿意!” “婉儿!”王侧妃厉声何止了她,“我让你去你就去!” “我不去!” “你不是想她死吗?” “所以我才不能去!” “婉儿。”王侧妃缓和了语气,“太子杀不了她,也不敢杀她!便是关她也不过是将她关几日罢了!这世上能够杀她的人只有皇上一人!婉儿,我们进宫去求的不是沐常茵的保命符,而是她的催命符!” 沐婉儿不明。 “婉儿,你是娘的女儿,娘不会害你的!”王侧妃握住女儿的手,“放心,太子妃的位置会是你的,一定会是你的!而沐常茵,她的眼前也只有死路一条!” …… 东宫卫队总共三千人,而来忠王府的就是整整一千人。 自从忠王府建立以来,从未有过那个帝王派出过任何一个侍卫或者军队前来包围忠王府,可想而知,当东宫卫队浩浩荡荡达到忠王府之时是何其震惊和轰动。 从东宫校场到忠王府,一路上的百姓纷纷猜测究竟发生了何等事情。 忠王府的门房没有阻挡,而是主动敞开大门,让卫队顺利进门。 “启禀太子,东宫卫队一千人领命前来,请太子下令!”那前去传令的侍卫进来禀报。 李元翊看着从前院一直延续到大门处的卫队,脸色却像是酝酿了暴风雨一般阴沉可怕,沉默半晌,“好!本宫今日便要替忠王教女!” “替忠王教女?不知太子殿下打算以何身份做这事?是楚国的太子,还是本郡主的前未婚夫?” 便在李元翊的话落下之后,一道清冽无比的声音缓缓传来,半晌,慕长音从前厅外面的花厅缓步走出,身披酒红色的大氅,容颜清丽,略显苍白,那双沉静的眼眸内冷芒潋滟。 “沐常茵!”李元翊冷冷叫道,每个字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样。 慕长音面色清淡,“再问太子殿下,您是打算用何等罪名来抓拿本郡主?是您府中的那位世外仙人说了本郡主命格又犯了什么还是太子殿下眼底容不下忠王府?!” 李元翊盯着她,目光冰冷狠戾,还有着浓浓的厌恶,“好!好!从前本宫只知你木讷无趣,如今看来是本宫看走眼了!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好一张大逆不道的嘴!来人,跟本宫将她拿下!” “谁敢!”慕长音厉声喝道,凛冽的气息从她的眼眸中散发开来。 一众卫队皆是一怔。 李元翊的脸色更加的可怕了,“沐常茵,你要谋逆吗?” “谋逆?!”慕长音嗤笑,“太子殿下,如今站在这里的人若是有人谋逆,那这个人恐怕不是本郡主!” “本宫是楚国太子,你敢抗命就是以下犯上!”李元翊一字一字地道,“给本宫将她拿下!” “抗命?”慕长音却是笑了,冷眸扫了一下欲动手的人,“日前,本郡主无端被辱,本已是无颜存活于世,可念及远在边疆的父王,不忍父王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所以方才苟活于时,然而即便我愿意活,可是却有人一心想要本郡主死!所以,几日前本郡主被推下了冰冷的湖中,差一点殒命,本郡主命大死不了,可那欲取本郡主性命之人却不肯罢手,因而三日前,本郡主差一点被毒杀!”目光转向了李元翊,眼眸幽暗冰冷,“本郡主先是受了此生大耻,后两度被暗杀,方才受惊过度没来亲自迎接太子殿下罢了!这便是以下犯上?太子殿下,你就这么想在忠王府得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这般多人,是打算要将我忠王府满门屠尽吗?!” “你——”李元翊面色扭曲,阴沉铁青的可怕。 “父王曾言忠王府的一切都是朝廷赐的,若是如今朝廷要收回这一切恩赐,沐家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慕长音盯着他,“太子殿下,本郡主可以保证忠王府没有一个人会反抗,都会引颈待戮!” 李元翊那眼神几欲噬人,“沐常茵,本宫要抓拿的只是你一人!” “本郡主是父王唯一的嫡女,是忠王府唯一的郡主,本郡主就是忠王府!”慕长音一字一字地宣告道。 018 疑窦重重 楚帝不语,神色越发威严。 “臣女得沐皇恩,自幼定亲太子殿下,只是却更不想命格克夫,太子殿下乃储君,肩负楚国江山社稷,乃国之本,忠王府历代一直效忠楚国,臣女虽为一女子,但是也决不能做任何伤及国本。”慕长音仍旧认真道,并未受楚帝威压的影响,“如今外面谣言满天无外乎是太子殿下未娶先休一事,但此时毕竟知晓之人不多,虽然外面传着言之灼灼,但是只要皇上下旨解除这桩婚约,那百姓便会相信臣女和太子的婚约解除是因为臣女命格不好,而非太子背信弃义,未娶先休一事更是无稽之谈。” 楚帝仍是沉默,而眼瞳之中却渐渐泛起了阴霾之色。 李元祯闻言,扫了一眼慕长音,眸子内的深思更重,她的这番话看似事事为太子着想,可是若是父皇真的下旨,那太子或许可以摘清,但是父皇就会从此背上一个言而无信的污名,更会有损皇家和忠王府的关系,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父皇,平安所言极是,如今京城出现了长音堂的探子,那些谣言也极可能是他们所为,若是我们不遏制谣言继续蔓延,让临国和奉国以为我们和忠王府起了嫌隙,恐会引起边疆不稳!” “对啊皇上!”沐婉儿这时候再也按耐不住了,抬头便道:“岂能因为姐姐一人而让太子名声受损,边疆不稳?还请皇上准许姐姐所求!” “婉儿!不得在皇上面前无礼!”王侧妃轻声厉斥道,随后,恭恭敬敬地对楚帝磕了一个头,“婉儿无礼,还请皇上恕罪。” 她并未对慕长音所请发一句言论,而却也不是高兴地期待结果,她的确想要解除这桩婚事,可是却无法接受慕长音竟然亲口提出解除婚约。 她应该哀求皇上不能解除婚约才对! 她应该被万般嫌弃才对! 而如今,却是她嫌弃太子,嫌弃这桩婚事!她凭什么?!傅氏的女儿凭什么?!傅氏当年嫌弃王爷,凭什么如今她的女儿也嫌弃太子?! 她们都是弃妇!都该万般痛苦苦苦哀求才对! 王侧妃俯着身子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她害怕自己会失控,会将积压了许多年的恨意喧诉出来! “父皇,若是平安的命格真的和太子不合,那解除这桩婚事也不是坏事,儿臣相信忠王也会同意的。”李元恪也开了口,却是低着头,没有直面楚帝,“正如三皇兄所说,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平息留言,不让长音堂的探子利用此事再生事端!” 楚帝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了慕长音的身上,其余人此刻都没有直视他,唯独他。 慕长音分明从楚帝的眼中看见了一抹复杂,不是怒意,也不是任何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她无法分辨出究竟是什么,可是心里却有种感觉,楚帝不会轻易下旨如她所愿。 是不想落得污名还是另有筹谋? 那纵容李元翊所为,又是为什么?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她的这一辈子,或许会比前两辈子都要过的辛苦! “你要朕下旨解除你和太子的婚约?”楚帝终于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震慑众人。 慕长音双手微握,斩钉截铁:“是!” “忠王府历代和皇家联姻,此事你可知道?”楚帝继续问道。 慕长音应道:“臣女知道,正因为忠王府蒙皇家多代厚爱,臣女方才不能做有损太子有损楚国的事情!” 楚帝凝视了她半晌,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氤氲,更是难以从中窥探任何,“平安,你心里对太子,对朕可有怨?” 他的声音缓和,慈爱,仿佛一个长辈在询问晚辈。 慕长音认真道:“回皇上,此事错在臣女,臣女心中无任何怨恨。” “呵呵……”楚帝却笑了,“平安,你没说实话。”话落,不等慕长音回应,又道:“你和太子的婚事是先太后做媒,朕亲自下旨定下的,君无戏言,朕不会失信于天下失信于忠王府,至于命犯克夫一事,朕会让钦天监重新盘算你和太子的八字命格,若真有此事,朕会让钦天监想办法,可若是……朕会还你公道!” 慕长音沉默了。 而李元祯则是攥紧了拳头,父皇不欲接触这桩婚事,便是还是要扶持太子,可之前为何要那般纵容太子?!是想试探忠王府还是想试探他?! 其他的人都沉默,唯独一人无法克制,“皇上,姐姐……” “放肆!”王侧妃当即转身斥责女儿,“皇上面前不得无礼!” 沐婉儿镇住了,不是因为母亲的训斥,而是因为她此刻的脸色,那是一种极度扭曲狰狞的神色。 楚帝仿若没看见这对母女一般,继续看着慕长音,“平安,你可同意?” “父皇。”李元祯却先插话,“虽忠王府历代都和皇家联姻,但是也未必是平安不可,如今太子认定了平安克夫,即使钦天监的结论不同,恐太子也不会相信,当然,太子也不会抗逆父皇的旨意,但是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太子妃是将来的中宫皇后,是要执掌后宫母仪天下,若是帝后不和,后患无穷,既然父皇无意更改忠王府和皇家联姻的惯例,不若换一人,忠王的女儿并未只有平安一人。”说罢,看了一眼低着头跪着的王侧妃母女,“王侧妃出身后族王氏,和母后更是堂姐妹,若是让二小姐嫁入太子,这样既不必改变皇家和忠王府的联姻的惯例,也不必……” “一个妾室之女如何有资格入主东宫?!”楚帝沉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脸上也泛起了明显的怒色。 李元祯当即道:“儿臣疏忽,请父皇恕罪!” 而王侧妃母女在听了这话之后,双双白了脸色。 楚帝看向慕长音,“此事就这么定了,平安,你且安心在宫中住下,若是太子有错,朕会让他亲自到你跟前给你请罪!” 慕长音心中百思流转,最后垂眸,“臣女领旨。” “好了。”楚帝神色稍霁,“平安身子不好,先到后宫休息吧。”随即吩咐一旁的内侍,“王升,送平安郡主去凤仪宫,让皇后好好安置。” “父皇。”沉默许久的李元恪忽然抬头道,“儿臣听闻皇后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平安是三皇兄带进宫的,一事不劳二主,不如便请三皇兄领平安去淑妃娘娘宫中。” 楚帝沉吟会儿,“也罢,闹了这般一场,凤仪宫平安恐也住的不舒适,祯儿,你就带平安去你母妃处吧。” “是。”李元祯领旨。 “都散了吧。”楚帝扬手道,“朕累了。” 众人行礼告退,随即,退出了暖阁,而此时,王侧妃已然收起了一切不该有的神色,微笑道:“恭喜郡主,郡主放心,皇上一定会为郡主做主的。” 慕长音但笑不语。 沐婉儿见状更是大怒,“你这个……” “婉儿!”王侧妃厉声喝道,“随我去凤仪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婉儿不忿,可也没忘这是什么地方,狠狠地瞪了一眼慕长音,便随着王侧妃离开。 “平安,看来你这个妹妹对你可是满心怨恨。”李元祯饶有趣味地笑道,“不过我也有错,若非方才我说了那番话,她们岂会如此怨恨于你?” “平安于后宫日子,还得劳烦三皇子了。”慕长音收敛一切思绪,微笑淡淡道。 李元祯笑着,却始终不打眼底,“愿意效劳。” 慕长音转过视线,正欲跟李元恪是试探两句,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走远了,看着前方离去的身影,她不禁眯起了眼睛。 “四弟在父皇面前一直很少说话,更别说是为别人说话,平安,他可是真的很在乎你这个表妹。”李元祯缓缓说道。 慕长音眉头微蹙,表妹?当今皇上是太后的养子,说李元恪是她的表妹并没有不妥,只是李元祯似乎话中有话,“折腾了好半天,平安也累了,劳烦三皇子领路。” 既然已经进宫了,那一切都不急! 李元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 019 击杀长音 东宫卫队一千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忠王府,而不到一刻钟,便又返回,看热闹的百姓自然不知何事,纷纷聚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议论起来,因而这一日,京城内的茶楼酒馆格外的热闹。 而此时,在城北的一家小茶馆内,却是宾客聊聊,只因这件茶馆开在了深巷深处僻静之内。 哑丫已经在这间茶馆外站了许久,一直到天再次飘下了细细的雪花,她方才鼓起了勇气咬着牙走了进去。 活计见了人当即上前,“姑娘请坐,本店有上好的……” “我要下单。”哑丫打断了那伙计的话,虽然已经是咬着牙,却还是可以听出颤抖,“我家主子说这里可以下单!” 那活计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芒,手中的桌布一挥,搁在了肩上,然后弓着身,“姑娘请移步。” 哑丫深吸了一口冷气,起步跟上了那活计,半晌,她被领进了后堂,又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像是账房,只是四面无窗,光线昏暗。 “咯吱——” 身后响起了关门声,眼前唯一的光线截然消失了。 哑丫转身,便见方才那领她来的活计已经不见了,而门,也关了起来,屋子内更加的昏暗,寂静无比,哑丫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快速的心跳声。 “下单者何人?” 昏暗中响起了一道沙哑难听的男声,像是深山中的鬼魅一般。 哑丫踏出一步,几乎欲夺门而出,可踏出了一步,还是忍了下来,环视了四周一眼,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颤抖着声音回道:“我家主子平安郡主……” “可有指定接单之人?” “有……”哑丫牙齿都开始打颤,“接单之人……宗……宗不寂……”随后,是久久的寂静。 “可……可还有人在?” 没有人回应。 哑丫咬着牙忍着颤抖,“可还有人在?” “目标何人?”声音再现。 哑丫又深吸了一口气,“青楼楼主……幕……幕长……音……击杀……慕长音……” 声音再一次消失。 哑丫顿觉一股寒气逼近,随即本能地往外冲,只是手方才放在门闩上,身后似有一股吸力将她往后吸,巨大的恐惧侵袭了她的全身。 “救命——” …… 皇宫 淑妃的寝宫名淑华宫,乃楚帝亲笔拟定,淑华宫位于太极殿西面,虽不及中宫尊贵,却是后宫离太极殿最近的地方。 方才淑华宫外,便可见宫殿富贵庄严,入内,更是典雅高贵,可见主人的品味非凡。 暖阁内,馨香萦绕。 一个身着深紫色宫装的中年美妇端坐在暖炕上,挽着一个流云髻,髻上簪着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眉目含笑,优雅清贵。 这便是淑妃林氏。 淑妃林氏十六岁入宫,其后便圣宠不衰,除了诞下三皇子李元祯之外,还有一个方才及笄的端阳公主。 前世的青楼虽是杀手组织,但是各方面的消息也是知道一些,只是慕长音没想到居然会有这般使用的一日。 “臣女见过淑妃娘娘。” 李元祯也行礼道:“儿臣给母妃请安。” 淑妃淡淡一笑,“平身吧,来人,给平安郡主赐座。” “谢淑妃娘娘。”慕长音淡淡回道,不亢不卑,随后,坐在了宫女搬来的绣墩上。 李元祯上前,“母妃,父皇让平安在宫中小住几日,劳烦母妃安排一番。” “原来如此。”淑妃点头,随即便蹙眉,“只是平安这脸……” “母妃。”李元祯开口,“平安一直病着,如今身子还虚弱着,方才在太极殿已经折腾了一番,不如先安排平安休息,其他的事情儿臣再仔细跟母妃说。” 淑妃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慕长音,“也好,平安的脸色的确不太好,红英,你快去将偏殿的流云阁收拾出来让平安入住,再宣御医前来给平安看看脸上的伤。” “是。”身旁一个玫红宫装的女子领命而去。 慕长音起身,福了福,“谢淑妃娘娘。” “不必这般多礼。”淑妃笑道,“皇上和忠王是介意兄弟,你也便是本宫的侄女,只是可惜的是你平日不安进宫,我们也没有机会好好聊聊,如今总算是有机会了。”她起身,走到了慕长音面前,拉过了她的手,“以后你就安心在淑华宫中住着。” “多谢淑妃娘娘。”慕长音仍是不亲不近。 淑妃似也不在意,温和地拉着家常,不久,那派去的宫女回来了,“娘娘,流云阁已经收拾好了。” “嗯。”淑妃点头,随后对慕长音道:“平安你先随红英去流云阁休息,待会儿御医来了本宫再让他去给你看伤。”沉吟会儿,又道:“你可带了侍女进宫?” “母妃,平安进宫匆忙,并未带人进宫。”李元祯代为回道。 淑妃微微一诧,“既然如此,红英你便在平安身边伺候。”随后又对慕长音道:“你若是有何需要,尽管跟红英提。” “谢淑妃娘娘。” 淑妃颔首,“你先去休息吧。” “郡主请。”红英上前相请。 “平安告退。”慕长音行了一礼,便随那宫女离去,出了暖阁,大约一刻钟,便到了流云阁。 “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红英犹豫会儿,“是,奴婢便在外面候着,若是郡主有何需要唤奴婢便可。” “嗯。”慕长音颔首,待红英退下之后,便坐在了屋内的圆桌旁,一阵目眩随之而来,脸色更加苍白。 她必须尽快恢复武功,否则别说是反击别人,连保自身也做不到!方才淑妃言语之间看似温和无争,可在这深宫盛宠多年的女人,如何可能真的温和无争? 目前,她需要一个帮手,而在这世上,她只相信一个人。 “对不起,还是要将你牵连进来……” …… 暖阁内 淑妃已褪去了温和之色,眉宇间多了一份凝重,“你想和她合作?” “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李元祯正色道,“虽然平安主动找上儿臣有些可疑,但是儿臣相信即便她有别的目的,也绝对不会是帮太子。” “祯儿,有时候女子可以为了心爱的男子不惜一切。”淑妃轻笑一声,手指上镂空雕花嵌珐琅翡翠金护甲敲在小桌上的瓷杯上,发出了清脆之声,半晌方才继续“若真的能够借此来拉拢忠王府为我们所用,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只是太子一向谨慎,为何这一次会如此行事?而平安……多年来,本宫只是知道她木讷,而如今看来,也未必如传言一般,还有皇上,他至今不发一言,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李元祯沉思半晌,“儿臣听母妃的。” “祯儿,做大事不能心急。”淑妃正色道。 “是。” 淑妃随即说起了另一件事,“你说提议让平安住在本宫宫中的人是四皇子?” “的确。” “不管太子和皇后心中谋划什么,但是事情闹到这般样子,他们恐不会放过平安。”淑妃皱起眉头继续道,“若是平安在本宫宫中出事,本宫也难辞其咎。” “母妃的意思是说……”李元祯心中一动,“四弟已经和太子暗中勾结?” 淑妃笑了笑,“若是这样倒没有什么,怕就怕他另有其他心思。” “母妃是说……”李元祯蹙眉。 淑妃微垂眼帘,“四皇子和二皇子不同,二皇子病弱,即使他有野心,也绝对没有机会,但是四皇子却不一样,这般多年来,本宫始终弄不清楚当年你父皇为何将德妃罢黜却不打入冷宫。” 020 夜半来客 十六年前,三千宠爱集一身的德妃在诞下四皇子之后不知何故激怒了楚帝,被其罢黜妃位,圈禁于琉璃宫。 “一般被罢黜的妃嫔都会逐入冷宫任其自生自灭。”淑妃缓缓说着,眉宇间溢出了一抹冷意,“可德妃却没有,而且,在她的琉璃宫中,仍是锦衣玉食!” “锦衣玉食?”李元祯蹙眉,当日德妃没有被打入冷宫而是直接圈禁在原先的寝宫中,他一直以为这是父皇念在她生育了四弟,可是,即使父皇念她生育皇嗣,也不该如此厚待!“母妃可查清楚了?” 淑妃闻言眉间冷意更浓,“琉璃宫戒备森严,若不是内务府的给各宫的供应都有记档,本宫也不知道一个已经被废了的弃妇日子过得比本宫还要好!” 李元祯心中一沉,“母妃可明白父皇为何如此?” “这般多年你父皇对四皇子一直冷淡疏离,像是厌恶至极。”淑妃的声音多了一抹苍凉,“可是祯儿,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当年你还小,或许不记得你父皇对德妃的宠爱……那是真真的三千宠爱在一身,皇上宠她,宠的连皇后都开始恐慌了。” “皇后何时没有恐慌过?”李元祯讥讽道。 淑妃一怔,随即笑道:“也是,当年她恐德妃抢了她的皇后之位,如今,她又恐你抢了他儿子的太子之位。”话沉吟会儿,又道:“不过这对我们也未必是坏事,如今他们母子处处逼迫平安郡主,先不说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但倒是引起了四皇子,既然事情是他们引出来的,就让他们自己处理!” 她不是恐慌吗? 那就一直恐慌下去的,一直到死为止! …… 入夜之后,雪渐渐浓密了,寒风更冷。 凤仪宫 宫灯璀璨,静谧无声。 寝室内,王皇后着着一身明黄的寝衣斜窝在窗边的罗汉榻上,即便已经卸妆,仍是一派雍容华贵。 一旁候着的嬷嬷宫女皆是低头敛声屏气,静谧之中充斥着一股压抑,时间,仿佛停止住了。 外面响起了二更的更声。 一个水蓝色宫装的中年妇人轻步进来,“启禀娘娘,皇上今晚没有召人侍寝,独宿在了太极殿。” 王皇后闻言,原本无波无澜的面容陡然神色一狞,抬手掀翻了榻前的小桌,身子,也随即坐起、 那宫装妇人见状便对一旁已经跪下的宫女嬷嬷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 “……是。” 待众人退下之后,那宫装妇人方才上前,跪在了王皇后面前,“娘娘息怒。” “息怒?”王皇后冷笑,“本宫没有怒,何来息怒?!” “娘娘……” 王皇后抬头紧盯着眼前的妇人,凤眸之中充斥着怨毒,“今日领那个贱种进宫的人是三皇子?” “是。”芳菲回道,“不过提议让平安郡主入住淑华宫的人是四皇子。” 王皇后嘴角一勾,饶有趣味,“是吗?那看来这事会越来越有趣!” “接下来,娘娘打算怎么办?”芳菲问道。 王皇后淡淡一笑,眸中的怨毒却更浓,似欲将一切都给焚毁了一般,“既然进宫了,何必着急?” 她缓缓站起身来款步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紧闭的窗户,寒风随即灌入,如刀片一般刮着脸,“十六年了,本宫忍了十六年,不差这几日!” 声音,如寒风一般冷冽。 …… 三更更响,皇宫各处宫殿已经进入了安眠状态,淑华宫亦是如此,宫中除了巡夜的侍卫以及守夜的宫女内监之外,再无其他人走动。 黑暗中,有一道影子从宫墙上掠过,直入后宫,仿佛对皇宫各处宫殿极为熟悉似的。 影子极为快速,宛如夜间的鬼魅一般,没有惊动任何人,入了后宫之后便直奔淑华宫偏殿的流云阁。 而此时流云阁寝室中,静谧祥和。 八宝琉璃宫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熏香在香炉中缓缓燃烧着,释放出安神的清香,红纱床帐静静垂着,显示着寝室的主人已经入睡。 寝室外,守夜的宫女摇晃着头打着瞌睡。 影子落在了门前,而随着他的飘落,门外守夜的宫女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透着室外长廊上的昏黄宫灯,可见影子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一身黑衣,脸上也蒙着黑色面纱,只是露出了一双宛若寒潭的厉眸,而此时这双眼眸中窜动着两股火焰,似兴奋,也似紧张。 男子在门外静站了好半晌,方才伸手推门,一个咯吱的开门声打破了一室的静谧,不过似乎并未惊扰到屋内安睡的人,似又呆怔了半晌,方才踏出入门,随后又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关门声。 寒风入内,让室内平静的气流波动,床前的帘帐轻轻晃了晃,厉眸盯着前方的寝床,似乎欲透过那摆动的床帐看清里面的人。 然而,终究失败。 男子缓步上前,琉璃宫灯将他的照得更加的清晰,那露在面纱之外的额头此时泛起了青筋,而那双刚劲有力的双手更是紧紧攥着,青色的筋脉也爬上了手背。 在静谧的室内,可清楚听见他厚重的呼吸声。 一步一步,男子似乎走的极为的艰难,眼中眸光紧紧盯着寝床,期待以及害怕在眼瞳之中交汇跳动。 最后,他终于走到了寝床前,静默半晌,右手抬起,虽然松了拳头,但是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手,碰到了纱帐,一点一点地拨开,就在可以窥见里面安睡之人之时,男子却合上了眼睛,而就在这一刻,一道寒芒在男子的身后亮起,直奔男子的颈项…… 021 不寂不寂 冰凉的剑刃搁在了颈项上,男子倏然睁开眼睛,手上的纱帐已经掀开了,而床上空无一人。 “身为杀手最重要的不是武功而是警觉,才五年没见,我的话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不寂。” 你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 你的家人呢? 没有。 你就一个人? 是。 我也是一个人,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也许我们都不需要寂寞了,从此以后,你就叫不寂吧。 宗不寂厉眸猛然瞪大,眸中溢满了狂热,径直的身子,慢慢转身,然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魂牵梦萦的容颜。 是啊。 五年前仙女湖上,他亲眼看着她在他的怀中断气,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让阻止她逐渐冰冷。 是他亲手埋葬了她的! 怎么可能是她! 眼眸中的狂热褪去,刺骨的冰冷爬了上来,原本温暖如春的室内顿时弥漫了一股寒意。 澎湃的杀气骤起。 下一刻,宗不寂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月兑离了长剑的控制,手扬起,不过须臾便扣住了眼前女子的咽喉。 “你是谁!?” 每一个字都阴沉无比。 慕长音却笑了,也有些无奈,“不过是换了一副皮囊你就认不出我了?”他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 “闭嘴!”宗不寂怒不可遏,眸光冰寒阴鸷,“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任何目的,但是你若是再胆敢冒认楼主,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慕长音挑眉一笑,“什么时候青楼的刑法这般简单?” “够了!”宗不寂更是大怒,狰狞之色爬上了眼眸,“是不是风载秦让你这样做的?!” “风载秦?”慕长音笑容染上了苦涩,“他做梦都想和我撇清关系,你觉得他会愿意再和慕长音这个名字扯上关系吗?” 这笑容…… 笑容中的苦涩…… 宗不寂眸光一颤,眼中的狰狞之色褪去,身子再一次颤抖,半晌,一字一字地道:“我第一次炼出的毒药叫什么名字?!” “长音。”慕长音缓缓道,“不过我不喜欢,因为我觉得你是在讽刺我毒如蛇蝎,后来你就换了另一个,至于是什么,我也记不清了。” “我为何叫不寂?” “我希望我们可以从此不再寂寞。” “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里?” “奉国宗州,这里是宗州,你就姓宗吧。” 宗不寂浑身一震,这里是宗州,你就姓宗吧。 他的姓氏,他的名字,他的一切都是那个女子给的,可那个女子,却在五年前死在他的怀中,而五年后,此刻,却有人告诉他,她就是她,她还活着! 扣住慕长音的咽喉的手落了下来。 他紧紧地盯着她,久久没有反应。 慕长音低头笑了笑,“我知道很难让你相信,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打扰你,只是……” “来人,有刺客!” “来人——” 外面忽然传来了惊呼声。 慕长音侧身倾听,外面的脚步声是往这边而来,当下转身看着宗不寂,“快……” 话还未说完,一直不动的宗不寂却猛然上前出手点了她的穴道,随即将她抱起冲出了房外。 侍卫随即闻声而来。 宗不寂抱着怀中的人跃上了墙头,施展轻功而去。 “快追!” “快——” 身后的呼叫声越来越远,最后,只能听到耳边的呼啸的风声,还有身边男人剧烈的心跳声。 武功修为高的人,不管多紧急的情况都不会乱心神,而此时,这个男人乱了心神。 慕长音忽然间有些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 大约小半个时辰,他将她带进了一间宅子,入屋之后,烛火为点,她便被推到了墙边,背部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宗不寂紧紧扣住了眼前女子的肩膀,黑暗中厉眸寒光绽放,“我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偷取苍茫山太乙真人收藏的两坛百年桃花酒。” “为什么给我这个任务!” “我是迫不得已才手染鲜血,我不想看着你……” “你知不知道我多后悔接了这个任务!我宁愿满手鲜血,宁愿杀戮滔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当时武功不济!你知不知道这十几年来我有多恨自己!你知不知道!” 厉眸中的寒光涣散,因为染上了水雾。 “不寂……”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当时自己失手被擒!”宗不寂痛苦地低吼,随后将眼前的女子紧紧地抱入怀中,仿佛欲将他融入自己的身子似的。 他是恨自己! 从她为风载秦落下第一滴眼泪之后,他就恨! 若不是他失手被擒,她便不会去救他,就不会和风载秦相遇! 她一切的痛苦皆因为他而开始!是他一手导致了她满心伤痛,最后,他甚至连保住她的性命都做不到!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 便是黑暗,但是如此相近的距离也足够她看清楚他的神色,他相信,可是,却更加的痛苦。 慕长音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般,难受的厉害。 初来这世上,她不过是一个三岁不到的孩童,被遗弃在了野外荒地,两岁多的孩童,好在里面住着一个成人的灵魂,勉强可以在世间生存,可是没过多久,她遇见了青楼楼主,他见她骨骼奇特便将收入青楼,从那一刻开始,她便又重复了前世的生活,为了生存,她不得不手染鲜血,一步一步从尸骸中爬了出来,后来,她成了楼中的第一杀手,最后甚至取代了先代楼主成了青楼的掌权人。 宗州的寂寞之夜,她救下了那个在雪地中苦苦挣扎只为求一线生机的小男孩。 不寂不寂,她希望往后能够有人相陪,不再寂寞。 她不相信青楼内的任何人,包括她的心月复手下,但是她却相信他,因为宗不寂是她一手创造出来的,她将他当徒弟,当弟弟,甚至是当做儿子一般,她一手抚养他,将自己曾经渴望的生活给他,他是她唯一的亲人! 然而此刻,她惊觉原来她也造成了他的悲剧。 在这之前她从未后悔过为风载秦付出的一切,包括最后丢了性命,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却生出了一丝悔意,她为了一个从未将她放在心上的男人伤害了她唯一的亲人! “对不起,不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