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啊我想跳你[主十二国记]》 第1章 一 》》鸟栖鱼不动,夜月照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 刘凡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卧室里。 首先闯入脑海的念头是——她被绑架了。作为一名fbi高级特工督察兼任行为分析组侧写师的妻子,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被凶犯打击报复的思想准备。所以在判定自己被绑架之后,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镇定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确定周围没人,她立刻坐起身,在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找机会跑路自救的时候,她发现了第二个不对劲儿的情况——这具身体确实是她的,但是又有哪里不对。 刘凡旭翻来覆去的检查着自己的四肢和身体,非常确定她的身体比昨天看到的要年轻很多,不仅如此,她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睡裙,里边的内衣完好无缺,没道理凶犯绑架她之后还帮她换了一套完好的睡衣,并且未碰她分毫,她知道这是件好事,但是却透着古怪和不合理。暂时理不出头绪,刘凡旭决定静观其变,她在床边找到了一双可爱的兔头拖鞋,她穿上之后站起身,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房间的陈设。 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粉色少女的闺房,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床品,粉色的家具,一切都是粉色,除了书桌上凌乱的书本和书柜中那一排排各色的藏书。除此之外,居然连笔记本电脑都是粉色的外壳。她皱着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向门口左手边的浴室。当从浴室的镜子里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的时候,她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瘫软在地,泪水顺着睫毛和脸颊不停地滴落。 和现在的情况相比,她到宁肯是被绑架,那样她也许还有机会回到丈夫的身边。可是现在,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的身体她的相貌连同她的年龄一起回到了十七岁,而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里是否还会有他的丈夫。是的,她需要立刻确认这一点,假如她仍然在原来的时空,那么她还是可以联系上她的丈夫的。想到这点,也不再纠结身体出现的问题,而是飞快的跑出浴室,寻找能够拨打电话的手机。值得庆幸的是,在枕头下边,她找到了它,又是粉色。她十分确定在她的意识在这具身体里清醒之前,这个姑娘是个十足的粉色控。 拨出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听到了正在通话中的电子音。一颗心被这个奇妙的变故整的一上一下,她一边沮丧没能确定对方是否是她的瑞德,一边又有些庆幸。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瑞德解释她此刻正在面临的窘状。如果瑞德把她当成疯子或者企图接近他的危险分子该怎么办,或者他直接把她送进解剖室或者将她关进疗养院。不能想,她捂着脑袋,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拨打第二遍。 但是又不能什么都不做,思量再三,她决定编辑一条短信,内容是瑞德感兴趣的数学游戏。假如对方真的是瑞德,他绝对会忍不住回复短信,到时候她会慢慢告诉他,关于她目前的处境。叹口气,刘凡旭放下手机,开始检查这个房间里能够表明身份的信息。这很容易,她从书桌上的课本以及抽屉里的证件,很快确定了身体的身份。只是,这又是一个谜团,因为这个身体也叫刘凡旭,不同的是她是r本神奈川县x高中高二(a)女班的学生,今年17岁,生日和瑞德同一天都是10月9日。 现在正值备战高考的时间段,再过两年就是全国统考,而这个身体的原主根本就不打算继续上大学。不仅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学费支撑她读完大学,更重要的是她的成绩很烂,脑袋不聪明却又不知道努力。天天做着灰姑娘的白日梦,将所有精力都用在了穿衣打扮美容塑形上。刘凡旭只想捂脸,她将原主的计划本扔进纸篓,重新拿出一张纸,将她目前面临的现状列成序列。 不上大学这个念头根本不会出现在刘凡旭的脑海中,要知道在出现这件怪事之前,她和瑞德一样都是加州理工的三专业博士二专业硕士三学士在读。即便她的智商没有190也和瑞德一样是187。所以,让她这个过目不忘每分钟阅读两万字的学霸少女整天无所事事的对镜化妆,她自己都会觉得暴殄天物。无论如何先搞定眼前的问题,刘凡旭决定走一步算一步,至少事情并没有绝望到让她想跳海的地步。 今天恰好是春假的最后一天,从脑海里少的贫瘠的记忆里,她了解到,春假期间虽然学生们都在放假放松,但是那些想要考大学的高中生会自己补报补习班,力求给自己挣个好前程。刘凡旭耸耸肩,她飞快的翻读着所有的课本和辅导资料,从国小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事无巨细一字不漏。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卧室的房门被敲响。声音很有节奏,一声一声一声,三声后,伴随而来的是一道温柔的呼唤:“刘桑,晚餐准备好了,要下来一起用餐吗?”啊,忘记提一句,这个身体的原主是个很小的时候就被遗弃的孤儿,在记事之前被这家人收养。他们原本有个女儿叫杉本优香,所以也就没有强迫她改名叫他们爸爸妈妈,直到杉本优香因为一场重病故去,他们才真正将原主当做自己的孩子,只是习惯已经养成,所以也就没有再改变称呼。而这个房间里那些明显和原主性格不符的诸多书籍,自然都是杉本优香的,它们被杉本优香的父母放到了原主的房间。 刘凡旭耸耸肩,无所谓的翻了几本,大多都是骑士、战士、妖魔之类的魔幻玄幻小说,不是她喜欢阅读的类型。放下书,她拿起手机放到口袋里,这才打开房门。门口站着一位典型的日本家庭主妇,她温柔多礼,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如果不是担心被发现异常,她其实挺不愿意下楼和两个陌生人一起用餐,说不出的别扭压抑。只是这两位长辈显然也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氛围,他们并没有觉察到不同。刘凡旭悄悄松口气,暗自庆幸的同时却又感到深深的悲哀。 一直到午夜对方都没有回复消息,她躺在床上,手背遮着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诸多猜测只会让她越来越消沉,她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坚定地告诉自己“打起精神来,刘凡旭,你能行!无论如何你都可以找到回家的路!斯潘塞,等我回家。” 因为昨天晚上哭的太凶,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肿的像是两个鼓鼓的核桃。她边用冰水敷着眼睛,边利索的换上校服拎起书包,打开房门,快步冲向楼下,路过厨房的时候,和阿姨道了声再见,不等她喊她吃早饭,边匆匆跑出家门。这附近都是相同外观的二层小楼,刘凡旭站在巷口,头痛的发现,自己似乎根本不记得上学的路,正在发愁,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道温柔的女声唤她“刘桑,你怎么站在这里?” 刘凡旭转身看向来人,是一个有着一头红色长发的纤细女孩儿,她穿着和刘凡旭一样的校服裙,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形状的书包,此时她正怯懦的站在刘凡旭身后,眼神四处游弋,一脸的不安。刘凡旭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名字——中岛阳子,她松口气,上前一步,微笑着打招呼“嗨,中岛,这么巧,一起上学怎么样?”中岛阳子似乎很惊讶,她看着刘凡旭的笑脸,愣了几秒,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慌忙回答“好的,那我们一起走吧,要赶不上公交车了。” 哦,还得坐公交。边这么想着刘凡旭边笑眯眯的跟着中岛阳子快步走着,她觉得如果两人继续这么沉默下去绝对会非常尴尬,于是刘凡旭主动寻找话题“中岛,你春假过得怎么样?”中岛阳子显然没有想到刘凡旭会主动和她攀谈,所以她又是愣了愣才接口道“没有安排,我一直在家里呆着。”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愁闷的神情,似乎正被什么困扰着,这让刘凡旭看得心里一阵纠结,她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关心道“怎么了么?中岛,看你很困扰的样子,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需要帮忙吗?” “没...没什么......”中岛阳子犹犹豫豫的回答,嘴上说着否定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明明白白的说着‘我确实遇到麻烦了’,这让刘凡旭的嘴角一阵抽动,她张了张嘴,斟酌着措辞,小心的开口“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告诉我,那就找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不要闷在心里,任何事情说出来都是可以解决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说完这些话,连刘凡旭自己都觉得她是在试图说服一个自杀者,她看着中岛阳子更加纠结的神情,尴尬的咧嘴笑笑,不打算再开口说话。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中岛阳子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主动说道“我春假里一直在做噩梦,每天都会被同一个噩梦吓醒。我很害怕,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第2章 二 》》鸟栖鱼不动,夜月照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中岛阳子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主动说道“我春假里一直在做噩梦,每天都会被同一个噩梦吓醒。我很害怕,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刘凡旭眨了下眼睛,扭头看向中岛阳子的布满焦虑的侧脸“是什么样的梦?”实在不是她好奇心过盛,而是...职业病,她下意识的把她当成来找她咨询心理问题的病人。 中岛阳子抿了抿嘴唇,声音更加低哑“一个猴子,我不知道,看起来像个猴子,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怪物,它说要来了,但我一点儿也不明白它在说什么,什么要来了。”刘凡旭伸出左手拉住她的右手,放缓语气安抚道“没关系,中岛,这只是个梦,大概是最近发生了一些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或者遇到了让你困扰的麻烦,所以你的焦虑变成了这些噩梦。” “哎?真的吗?”中岛阳子终于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儿。刘凡旭和她同班同学已经一年,她们却没有说过几句话,尽管她们住的地方离得很近,但是她们从来没有上下学一起走过。不仅因为刘凡旭的成绩不好,父母不喜欢她和这样不求上进的女孩子来往,更是因为刘凡旭的人缘很好,说是长袖善舞也不为过,真正的一呼百应,而不是像她这样,只有在投票推举班长这个麻烦职位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见中岛阳子又低下头不说话,刘凡旭尴尬的咧咧嘴,再接再厉的说道“说起来,我们住的这么近,居然没有一起上下学过,要不以后都一起走吧?”这从刚刚中岛阳子的反应就很容易看出来,她虽然不是fbi行为分析组的侧写师,但是她的丈夫是,所以她耳读目染也会些皮毛。只是,不知道中岛阳子会不会答应,毕竟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交集,而形同陌路的原因,大概是优等生和差等生之间天生的不对盘。 “好...好的。”中岛阳子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答应下来。刘凡旭的目光扫过她的侧脸,从她的表情里看不出敷衍,也就明白她真的接受了这个提议,而不会在之后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回绝。刘凡旭松口气,心里对中岛阳子说了声抱歉,因为她初来乍到,实在需要一个对她的过去不太熟悉又不会太过吵闹的女性朋友。中岛阳子恰好适合成为这个角色,想到这里,刘凡旭的笑容变得真诚,嘛,虽然开端带了一点小小的算计,但是她只要真心把她当成朋友就好了。刷掉心理包袱的刘凡旭更加开心的说道“那么,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哎?朋友?”中岛阳子睁大眼睛看着刘凡旭,嘴唇动了动,有些忐忑的开口道“你......”但最终她没勇气把想说的话说完,刘凡旭不在意的挥挥手,解释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已经决定要好好学习,我们以后可以一起读书学习上下学。女孩子总要有个小伙伴才能快快乐乐的享受青春,不是吗?” “......恩。”中岛阳子的嘴唇慢慢弯起一抹微笑,这是刘凡旭遇到她以来见到的第一个笑容。公交车里不是特别拥挤,但是也围满了人,站在这些各色各样的人群中,一头红发的女孩儿终于笑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一种名为快乐的情绪围绕在两个十七岁少女之间,她们傻乎乎的相视而笑,一个是真正的如释重负的微笑,一个是对终于成功的迈出第一步的简单快乐。 “说起来,你是在为你的头发烦恼吗?”刘凡旭的目光扫过中岛阳子漂亮的红发,真心的赞美道“哇哦,说真心的,你有英格兰血统吗?我是说,你的头发真的很漂亮。”因为她的称赞,中岛阳子不自在的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头也微微低垂下来,她沮丧的低声回答“我不知道,我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它们却自己变成了这样,我也很困扰,爸爸妈妈都在担心我会被别人说闲话。” 刘凡旭蹙了下眉心,抿了抿嘴唇,却又不好开口评论中岛阳子的父母,只得装作不在意的接口道“可是真的很漂亮,如果可以,我也想有一头红色的长发。但是如果你真的这么烦恼,下学后我陪你去美容店吧,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去,我更加赞成,将这头红发染黑真是太暴殄天物了!”她的态度似乎给了中岛阳子重新抬起头的勇气,她看着面前满脸艳羡的刘凡旭,表情舒缓下来,她伸手拉住刘凡旭的手,眼底闪烁着水光,声音沙哑的说道“恩,放学后请陪我一起去吧。” “哦,看看这是谁,中岛,刘桑!”一个欢快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因为是背对着他,所以刘凡旭只要看中岛的反应就好,她松了口气,却发现中岛阳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轻轻地低唤来人的名字“浅野君?”只是一瞬间的情绪,却让刘凡旭确定,这个男孩儿和中岛阳子之间有着或者有过某种特殊的关系,难道是地下恋情?忍不住小小八卦一下的刘凡旭,慢吞吞的看向名叫浅野的男孩儿。 长得不是特别帅气,只能说看起来十分俊秀。但是他的确符合中岛阳子的喜好,顺眼又不张扬,性格也很外向开朗。浅野来回看着刘凡旭和中岛阳子,笑着问道“你们怎么会走在一起?”先不说刘凡旭是如何和浅野认识的,单就这个问题,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不会显得奇怪,只能反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走在一起?” 浅野哈哈大笑,抬手抓了抓后脑勺,打着哈哈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们住的那么近,一起走才是正常的。”刘凡旭眉头一皱,也许中岛阳子没有发现,但是她却听出一点问题,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的家离中岛阳子的家很近?难道这个男孩儿同原主也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关系?那还真是糟糕啊!担心被中岛阳子发现这其中的关节,她没有明确开口询问,而是扭头看向中岛阳子,问了另外的一个问题“阳子,春假没有去补习班没有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像中岛这样品学兼优的优等生,根本不需要去补习班的啊!”浅野笑着接口道,中岛阳子看着浅野摇摇头“你才是,听说你春假有去补习班,之前不是说过会被保送进大学的吗?” “哦,突然想自己努力看看,没什么。”浅野别开眼睛,看向别处,刘凡旭挑眉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转移话题道“喂喂,我们这么抛下刘桑聊天,真的好吗?你可是大家推崇的面面俱到的模范班长哟!” 中岛阳子皱起眉,有些生气的反驳道“所以我才想要辞去这个职务!” 刘凡旭轻笑出声,她看着两个听到笑声,同时望向她的浅野和中岛,漫不经心的说道“嗨,这里可不是争吵的好地方,说起来,谁有注意到我们是否坐过站了吗?”三个人匆匆忙忙的跑下公交车,浅野和她们挥挥手,就跑到前边和几个男生一起走了,中岛阳子走在刘凡旭的身边,有些忐忑的解释道“我刚刚......” “嗨,没关系!”刘凡旭打断她的话,眼睛看向前方的教学楼,慢吞吞的继续说道“其实你根本没办法拒绝别人,对不对?即使你多么不想要当这个班长,在你被大家推举出来之后,你仍然会答应连任。你不想让大家失望,所以,一直按照别人的意愿来做事,阳子,什么才是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呢?那个真正的你,在哪儿里?” “我不知道......”中岛阳子狼狈的垂下头,她的眼神轻轻颤动着,隐隐有水光闪过。看到她这个样子,刘凡旭不忍再继续说下去。她伸出手拉住中岛的手,边走边指着教学楼问道“我们的新教师是在四楼还是五楼?”“四楼。”中岛边被她拖着边回答,她看着刘凡旭的侧脸,神情渐渐恢复平静,她动了动嘴唇,轻声说道“谢谢你,刘桑。” “叫我阿凡就好。”刘凡旭扭头看着中岛阳子,笑容明媚“阳子。” “恩!”中岛阳子重重的点头,她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笑容越来越浓郁,她眯起眉眼,第一次觉得,有个朋友,真好。 和刘凡旭预想的一样,中岛阳子依旧接下了班长的职务。她不会拒绝,因为她渴望得到所有人的期望。可以这么说,中岛阳子是个贪心的、懦弱的姑娘,她害怕别人对她有一丝一毫失望的情绪,那足以毁灭她。 拒绝了那些以前和原主玩儿的很好的朋友、同学的邀请,她独自坐在课桌前,看着手中的小说。不是杉本优香喜欢的魔幻题材,而是她和她的丈夫都喜欢的推理小说。中岛阳子走到她身边,小声的开口“你应该先做功课的。”刘凡旭听到阳子的声音,抿嘴微笑。天知道这个怯懦的姑娘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会主动跑到她的身边说出这句话。毕竟,她现在可是个刚刚拒绝了很多人的玩耍邀请的风暴中心的‘风云人物’,以她不愿意惹人注意的性子,通常情况下是不会跑来她这里的。 但是她来了,所以,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其实也很不错。刘凡旭微笑着抬头,指尖戳了戳课桌上的作业,解释道“我已经做完了,要检查吗?” 第3章 三 》》鸟栖鱼不动,夜月照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 但是她来了,所以,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其实也很不错。刘凡旭微笑着抬头,指尖戳了戳课桌上的作业,解释道“我已经做完了,要检查吗?” 让刘凡旭更加意外的是,中岛阳子居然真的拿起她的作业,开始检查。她放下手里的小说,抬手托着下巴,望着一脸专注的帮她检查作业的阳子,只见这姑娘的表情慢慢变得惊讶最后定格成不可置信,中岛阳子放下她的作业,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犹豫着开口“全对了,之前的成绩都是故意考成那样的吗?” 听到她的问题,刘凡旭勾起唇角,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点了点课桌说道“啊,大概是因为有了新的梦想,想要实现它所以不得不努力呢。”是呢,之前那个女孩儿已经不在,现在的她想要飞的更高,这样才能有机会回到她的瑞德身边。 “那一起加油!”中岛阳子高兴的朝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之前说好的事情,有些犹豫的问道“我真的要去......”看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刘凡旭明白她是在说美容院染发的事情,托着下巴看着中岛“其实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时间一久大家都会习惯,反而如果你真的突然把头发染成黑色,那样才会有人议论纷纷吧。” “哎?恩!”中岛阳子点点头,脸上的神情舒缓了许多,她转身回去她的座位收拾书包。刘凡旭也站起身将作业课本小说塞进背包,她跟着阳子走到她的座位边,笑眯眯的说道“一起走吧?”“好的。”中岛阳子点点头,开心的回答。 和中岛分开后,刘凡旭并没有回家,她绕到刚刚她们经过的临海公园,手肘支着围栏,垂眸看着手机,还是没有短信回复。也许瑞德正在出外勤、也许他根本就没来得及打开短消息就把它当做垃圾信息删掉了、也许对方根本不是瑞德、也许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她的斯潘赛瑞德。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刘凡旭望着远方黑沉的海水,心里止不住的绝望情绪快要将她淹没。 她茫然无助的站在这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独落寞。这个世界是那么的陌生,她仿佛是一个走丢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她泪眼朦胧的着残阳如血的天空,看着它渐渐被黑暗覆盖,一弯钩月带着如纱的光泽孤独的守在这茫茫夜色之中,海风吹舞着她长长的头发,她低头看向在月色中变得阴森恐怖的海水,嘴里喃喃道“真想跳下去。” “喂,跳下去也不会立刻就死的。”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她身边幽幽响起,带着几丝漫不经心。刘凡旭眨眨眼睛,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她扭头看向身边的来人。是一个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的男孩子,大约十一二岁年纪,长相俊美甚至可以说是美丽。他迎着海风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眼睛凝视着远处的地平线,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古色古香的中式短衫长裤,脚上踩着一双分歧履,脖子上挂着一个用绳子编成的串着翡翠的长项链。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从中国古代图鉴中走出来人物,啊,除了他的头发。 只是,为什么明明是亚洲人的面孔,却有着一头金灿灿的长发呢?刘凡旭神色莫名的打量着男孩儿,语气里不带异样的说道“是呢,水会顺着鼻腔进入肺部造成大量肺部积水,然后才是慢慢的窒息死亡。是一种很难看的死法,其实我没真想跳下去。我只是...只是有点儿沮丧。”她没再看向男孩儿,而是重新将视线放到遥远的海平面上“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家吗?”男孩儿重复着这个字,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身边的这个少女,让他感觉十分亲切,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就好像当初的更夜。他扭头看向少女精致的侧脸,低声问道“我也在寻找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他应该和你一样,想要找到回家的路吧。” “是吗?”刘凡旭眼神闪烁,她低头看向男孩儿,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声音轻缓的说道“请你一定要找到他,因为他一定非常非常想要回家。”说到这里,她的眼眶泛红,她控制不住的想象着此时此刻瑞德会怎样焦急的寻找她,只要想到这个,她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痛绝望。 “我会的。”男孩儿抬头望着少女被水汽覆盖的双眸,像极了夜色中晶莹剔透的黑色水晶,他下意识的追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刘凡旭先是一愣,随后朝男孩儿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刘凡旭,你可以叫我阿凡。” “......”男孩儿的表情很挣扎,他盯着刘凡旭的右手看了半晌,就在她忍不住想要把手收回的时候,他才慢吞吞的抬手握住,嘴唇蠕动,声音很低的说道“我的名字叫做六太。” “呐,这个。”她从书包里掏出纸笔,写了一串数字递给他“这个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打电话给我。”不是她不够谨慎,要知道,在和瑞德结婚后,她见过太多变态凶犯,所以她一般是不会这样轻易将联系方式给一个陌生人的,但是,眼前这个少年,让她觉得可以信任,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直觉还有她对他的侧写判断,尽管这个名叫六太的男孩儿看起来十分古怪。 “......”六太从刘凡旭手里接过纸条,他低头看着那上面的数字,很想说他根本不会用到这个,但是却又不忍心当着她的面拒绝,只能小心翼翼的将它收进口袋。他微微仰头看着刘凡旭的容貌,认真的目光好似要将她记在心间一般,这让刘凡旭觉得很奇怪。只是不等她开口询问,一阵海风袭来,发丝飞舞,迷住了她的眼,伴随着一声如叹息如呜咽的低喃“姐姐......” 等她终于能够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男孩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原本以为自己会惊恐,却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淡定,大概是因为自从醒来后发现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的心脏已经变得无比坚韧。盯着名叫六太的男孩儿消失的地方,半晌才抽搐着嘴角,踩着夜色转身回家。 刘凡旭转身离开后,六太再次出现,他站在之前的地方,遥遥望着那个酷似姐姐的女孩儿,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融入夜色。 第二天一早,刘凡旭站在昨天和中岛阳子遇见的街角等着和她回合,中岛阳子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脸上再次布满淤塞。刘凡旭蹙起眉,一脸担心的问道“又做梦了吗?这次是什么,还是那个猴子?”中岛阳子点点头,垂着眼皮,没什么精神的回答“不止是猴子,我还梦见自己拿着一把很长的刀,面前一堆怪物的尸体,整个梦都是血淋淋的......”说着中岛阳子还打了个冷战,她似乎仍然没能从昨晚的噩梦里解脱出来,她的头上甚至因为想起梦里的场景溢出了冷汗。 刘凡旭没有再说那些不轻不重的安慰话,因为中岛阳子描述的梦境,让她想起昨晚遇见的那个名叫六太的古怪男孩,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她起初以为的那么简单。也许,中岛阳子恰好碰见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她该怎么做才能帮助身边这个新晋闺蜜呢? “阳子,我们要不要去求个平安符?”刘凡旭一脸囧状表情,她从没想过一向奉行科学至上的自己,有一天也会说出这样三观歪斜的话来。中岛阳子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扭头看向刘凡旭,见她表情十分喜感,不由得轻笑出声,一扫刚刚的沉郁烦闷。 笑闹着来到学校,暂时不再为那个噩梦烦恼。只是,事情远没有结束,中岛阳子在上课的时候,因为缺乏睡眠所以打起了瞌睡,结果被班导严厉的训斥。刘凡旭看着在众人的冷漠中一脸难过的中岛阳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时候,只有自己坚强起来,才能无所畏惧,而此时此刻的中岛阳子远没有她以为的那般八面玲珑,她做不来面面俱到,她甚至根本不记得真实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她太想讨好所有人,结果所有人都用挑剔的眼光看待她。 放学后,刘凡旭拎着书包,走到中岛阳子的身边,她正伏在课桌上出神,神情迷茫无措,整个人处于一种颤栗的状态。她在刘凡旭走到她身边后,声音很小的说着“我该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刘凡旭低头看着她的红色长发,它们被编成麻花辫整齐的贴在她的后背上,但辫子的主人,此时身体岣嵝着,沮丧至极,刘凡旭蹙着眉接着说道“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阳子。” 第4章 四 》》鸟栖鱼不动,夜月照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 “什么也不做!”刘凡旭低头看着她的红色长发,它们被编成麻花辫整齐的贴在她的后背上,但辫子的主人,此时身体岣嵝着,沮丧至极,刘凡旭蹙着眉接着说道“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阳子。” 中岛阳子慢慢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她呆呆的看着刘凡旭,颤抖着嘴唇正要说话,一阵风吹过,两人的头发都随着这阵奇怪的风飞舞着。刘凡旭的眼睛渐渐睁大,这种感觉让她觉得熟悉,就好像昨天晚上在临海公园和六太遇见是那样。她慢慢转过头,看向身体的左侧,只见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果然站着一个身高八尺的金发青年,他面容俊美,皮肤细白,身上穿着古式的长衫长裤,脚上踏着单歧履。只一眼刘凡旭就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和昨天她遇见的六太一定来自同一个地方。 金发青年站在那里,目光专注,神情肃穆,他自始至终都只是注视着中岛阳子。他看着中岛阳子,目光中似乎带着审视,又带着无法拒绝的亲近,他动了动嘴唇,语调清淡的开口:“我一直在找您。无论如何,请您随我来。” 他这么说,举步向她们走过来,一步一步,步伐稳健,举止内敛优雅,他离她们越来越近。中岛阳子看着向她们靠近的男人,脸色惊恐的站起身,她伸出双手死死抱住身边的刘凡旭。刘凡旭一愣,扭头看了眼被中岛阳子搂的死紧的右手臂,听见中岛阳子颤抖着嗓音问道“你...你是谁?” 金发青年没有回答,刘凡旭看向这个紧皱着眉头的男人,有些头痛的开口“你不说清楚你是谁,找阳子做什么,她是不会和你走的,还有,你是不是认识六太?”“阿凡,是你认识的人吗?”中岛阳子一愣,她看向身边的朋友,目光中充斥着期待。刘凡旭摇摇头,解释道“不认识。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看到对面的金发青年因为她的问话,皱的更紧的眉头,她动了动嘴唇,没有再开口。她知道自己有些鲁莽,来自同一个地方,也不一定就是友好的朋友,或许是敌对关系也说不定。如果真是这样,她们的处境反而更糟。 金发青年显然没有想到,会从刘凡旭的口中听到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名字,他蹙起眉心,轻声低喃着“六太也在蓬莱吗?”他抬眼看向刘凡旭,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道暗沉的声音打断。刘凡旭看向他脚下的一小圈阴影,那个声音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台辅,敌人追来了。” “台辅?”刘凡旭微微吃惊,因为听到的词,因为它代表的含义。在如今这个已经没有了封建王朝官员制度的时代里,居然还会有人如此正式的称呼另一个人台辅。他是在演电视剧吗?或者是cosy?刘凡旭非常惊讶,她挑起眉峰,上上下下的不断打量着这个让她更加刮目相看的男人。 “台辅是什么?是他的名字吗?”中岛阳子小声的凑近刘凡旭,低声问道。她以为这是那个男人在做自我介绍。刘凡旭摇摇头,这不能责怪中岛阳子不懂,因为这样的知识本就属于中国的古代文化,她一个日本人不知道很正常。而她之所以懂得,首先她是一个中国人,其次她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博士。好吧,其实只要有她丈夫在,她很难不懂得那些繁杂琐碎的各国传统文化知识。没错,她的丈夫就是如此渊博、天才的人。 小小的在心里为自家老公骄傲了下,刘凡旭勾起唇角,忽然心情很好的用目光审视着金发青年,嘴唇开合,语调清淡的解释道“台辅,三公宰辅之位。是中国古代最高行政长官的统称,辅佐帝王。” “哎?”中岛阳瞪大眼睛,显然她没有想到,这个词代表着这么有来头的身份。只是她更紧的贴着刘凡旭的胳膊,小声的问道“那么厉害的人物,找我干什么?”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刘凡旭皱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瞪着对面的金发青年,她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急躁的,不仅因为他什么都不愿意解释的态度,也因为她和中岛阳子已经成了围观的焦点。她迫切的想要改变此时尴尬的处境,见金发青年因为她的解释,转而看向她的视线,她动了动嘴唇,刚要开口,却被金发青年的声音再一次打断,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但是却仍然不失沉稳“被跟踪了吗?已经没有时间了,这里很危险。” 他的步子比刚刚急促,可以说是快步走到她们的面前,他的目光扫过中岛阳子死死抱着刘凡旭的双臂,满脸无奈的放弃抓住正主的想法,转而一脸烦躁的伸手紧紧抓住刘凡旭的左手腕,他看着刘凡旭的眼睛,幽幽说道“失礼了,但是请跟我走,我们必须赶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见他扯着刘凡旭就走,连带着中岛阳子也被拖出好几步。中岛阳子不愿意放开刘凡旭,但是也不想就这样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用莫名其妙的理由带走。她边被力气很大的金发青年拖着便大声喊道“我们更本不认识你,你放开阿凡,否则我们要报警了。” 金发青年很苦恼的回头看了中岛阳子一眼,嘴里仍然说着似是而非的话“没时间解释了,请跟我走。”刘凡旭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只感觉他被她抓着的手轻轻一抖,显然他没有想到她能够如此轻松的挣脱开他的束缚,还能如此快速的反击。刘凡旭迎视着他看向她的视线,皱着眉头,很严肃的说道“嗨,听着,你今天如果不把话解释清楚,我们是不会和你走的,当然,我知道你只想带走阳子,但是我不同意,你就别想成功。所以,你应该知道最节省时间的选择,就是告诉我们你是谁,找阳子有什么事!” 金发青年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怔怔的望着刘凡旭,他轻轻蹙起眉心,思考了几秒,终于点点头,回答道“景麒,”刘凡旭一愣,这是她听到的第二个古怪的名字,第一个是昨天晚上遇见的那个名叫六太的男孩儿,现在又多了一个古怪的男青年。不过他们都是亚洲人的面容,金色的头发,啊,男人的头发并不是金色,而是铂金色,衬着他白皙的皮肤,显得他整个人都很干净。 景麒没有继续解释他来这里找中岛阳子的原因,反而是挣脱了刘凡旭的手,郑重的面朝中岛阳子单膝跪地,他的头颅深深地垂下,铂金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披散开来,整个画面庄重肃穆却又奇异的美丽,是的美丽,刘凡旭怔怔的看着这如同宣誓一般的姿态,觉得这个画面美的不可思议。他低垂的头颅下,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沙哑,他用铸就的誓言,如同一种契约,献出了他所有的灵魂和全部的生命“遵奉天命,迎驾主上。从此以往,不违诏命,不离御前,誓约忠诚。”最后,他微微抬起头,仰视着中岛阳子的眼睛,继续说道“请说我宽恕。” 刘凡旭动动嘴唇,她甚至没能出声反驳,似乎冥冥之中有股力量阻止她打断这场宣誓一般。她扭头看向身边,仍然死死抓着她手臂的中岛阳子。她的脸上同样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诧,仿佛被什么吓住或者是被某种力量吸引一般,她动动嘴唇。忽然她好似从魔咒中清醒过来,猛地看向刘凡旭,见刘凡旭也看着自己,中岛阳子反而是一脸迷茫,结结巴巴的问道“阿凡,怎...怎么了?他...他是什么意思?” 刘凡旭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嗓子被卡主了似得,连说话都变得十分艰难“他的意思是...奉你为主,听你号令......” 景麒打断了两人的话,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一脸不耐急躁,他看向中岛阳子的目光里甚至夹杂几丝烦躁焦急,他再一次的大声重复着“请说我宽恕,如果您还珍惜自己的生命的话。” 刘凡旭眨眨眼,重新将视线放到了景麒身上,她惊诧的的瞪着他俊美的脸庞,这个刚刚念过誓词的人。假如她没有听错,这个男人似乎威胁了中岛阳子,一个他宣誓要效忠的人?她抿紧嘴唇,没有开口,眼睛看着身边的中岛阳子,只见她六神无主的低着头,眼睛愣愣的注视着景麒,而她似乎被他严厉的目光震慑,惊慌失措中,下意识的重复了他的话“我...我...我宽恕。” 第5章 五 》》鸟栖鱼不动,夜月照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 刘凡旭眨眨眼,重新将视线放到了景麒身上,她惊诧的的瞪着他俊美的脸庞,这个刚刚念过誓词的人。假如她没有听错,这个男人似乎威胁了中岛阳子,一个他宣誓要效忠的人?她抿紧嘴唇,没有开口,眼睛看着身边的中岛阳子,只见她六神无主的低着头,眼睛愣愣的注视着景麒,而她似乎被他严厉的目光震慑,惊慌失措中,下意识的重复了他的话“我...我...我宽恕。” 直觉中岛阳子答应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但是因为信息量不足,刘凡旭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她趁两人处在一种旁人无法插足的互动中的时候,抽空看看四周,果然围观的女生越来越多,她们都挤在门口,看着以她们为主角的闹剧,心中不由的升起恼火的情绪,她垂下睫毛,带着几丝怒气对中岛阳子说“先离开这里好吗?很讨厌被她们这么看着,那些眼神就好像在说我们是两个滑稽的小丑。” 事实上,她们确实这么想。从她们时而夹带着嘲讽的冷漠言语中,刘凡旭就可以感受到她们在这些人心中,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可悲的地位。中岛阳子这时也看到了周围人的眼神,她垂下头,从椅子上拎起书包。埋着头率先拖着刘凡旭向教室门大步走去。 中岛阳子不喜欢成为焦点,也就是说她不喜欢特立独行,她总是按照大家希望的那样说话做事,她从来都不能真正表达出自己的意愿。而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她的接受范围,她埋着头,拖着刘凡旭的手快速奔向楼梯,当她们正准备下楼的时候,景麒出声阻拦道“去屋顶,如果你们不希望累及无辜的话。”原来,他一直跟在她俩的身后,刘凡旭有些气喘的瞪着他,再和中岛阳子对视一眼后,她们又开始卖力爬楼梯,等好不容易推开通往楼顶的铁门,她们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来。 看来真是缺乏锻炼啊,这个身体,刘凡旭捂着额头不住地感叹,她没等气喘匀就扭头看向景麒,费力的张口询问“呼...现在呢?这里安全了吗?”只见景麒,站在她们的身边,一脸担心的望着天空,那些白色的云朵后面好像有什么在靠近,刘凡旭皱着眉头,正欲开口发问,就被景麒的一声低唤打断。 “芥瑚!” 景麒的话音刚落,她们面前的地面上,就迅速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光之漩涡,漩涡外围似乎还翻滚着海浪,漩涡中央则缓慢的升起一个面容美丽的女怪。之所以称她为女怪,是因为她有着女人的美丽相貌,女人的窈窕身段,却也有着两扇巨大的被羽毛覆盖的巨大翅膀,还有她的那双长腿,说不出是什么动物的,但是只是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些爪子相当锋利,她的身后还有一束毛绒绒的长尾巴,像极了孔雀未开屏时的尾羽。 刘凡旭看着这个从异空间钻出来的女怪慢慢地张开双眸,一双紫色的眼睛,晶莹剔透,她望着景麒的目光充满了慈爱,这个女怪视景麒为生命。她相当确定的想着,然后就听见景麒吩咐这个名叫芥瑚的女怪“照顾好主上!” 芥瑚没有回答,她用行动表达了她对景麒的无条件服从,她迅速闪身到中岛阳子身后,一把将她抱起,还是个公主抱。不等刘凡旭反对,就听见中岛阳子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不要,你们干什么,阿凡怎么办,她不走我也不走!” 本想说这事和另一个女孩儿无关的景麒,只能低声抱怨了一句“顽固的人!”然后就是另一声低喝“骠骑,带上她!”刘凡旭意识到事情不妙,她深切明白了何为猪一般的队友。这件事,原本就和她没甚关系,只到这里,她其实还是有机会回到教室,去过她努力奋斗回到丈夫身边的平凡人生。但是,在中岛阳子那句带着威胁意味的话后,她只觉得一阵颤栗,然后就是身体一动,身下多了个毛绒绒的东西,它正驮着她快速飞向天空,直插云霄来形容也不为过。 刘凡旭哪怕再见多识广,也从来没有被一只形似老虎的怪物驮着飞向天空的经历,这真不是只用不愉快就可以形容的感受。她甚至控制不住的张大了嘴,结果还没有等她尖叫出声,就被一口刺激的冷风灌了一嗓子。她伏低身体,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手中的皮毛被死死扯在她的手中。 “嘶!你其实可以不用抓得这么紧,我不会把你扔下去的。”驮着她的名叫骠骑的怪物,十分无奈的开口抗议道“你把我的毛都快揪掉了!真的很疼。” 刘凡旭条件反射的松手,她目瞪口呆的低头看着驮着她的怪物的后脑勺,动了动嘴唇,却没能立刻说出话来。她因为低着头,所以自然看到了他们脚下一片虚无的高空,渺小的建筑,从身边飞过的云层,她发着抖趴伏到骠骑的背上,真是抱歉,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刺激的高空旅行,尤其还是和一只可以说话的驮着她在天上飞的怪物一起,原谅她这辈子第一次经历这些,她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慌失措来形容。 “抱...抱歉......”她几乎是将脸埋进了它的皮毛中,声音闷闷的,听起来真是糟糕透了。骠骑呵呵笑了两声,听起来像极了嘲笑,刘凡旭抿着嘴唇,有些气恼,但是她实在是一时无法适应这种飞行。她懊恼的攥着手指,强迫自己慢慢直起身体,将视线放到远方,双手仍然攥着它脖颈两侧的厚实皮毛,不过这次她没有将它扯疼。也许是因为不去看脚下的缘故,她居然慢慢适应了这种自由自在飞行的感觉。 刘凡旭看着眼前前所未有的美丽风景,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放松,她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浅笑。生活的城市变成了儿童积木,远处的海平面隔着云层泛起粼粼波光,西垂的太阳一半浸在海水中,一半任然燃烧着血色的光芒。云朵拂过空中飞舞的发丝,如梦如幻。如果抛开此时未知的处境,她居然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沉醉。 “呐,骠骑,这个角度的世界,原来是这么的美吗?”刘凡旭微微眯起眼睛,她有种松开双手,舒展手臂迎风飞翔的冲动。显然她情绪的转变,让骠骑有些兴奋,它低吼一声,不仅加快了速度,还调皮的在云层间钻来钻去。这让刘凡旭不得不伏低身体,但是她的恐惧已经完全消失,嘴边溢出的不是恐惧的尖叫而是欢快的笑声。 “你真大胆!”骠骑忽然说道,它摆了摆脑袋“即使是在十二国,第一次坐上飞行坐骑,也不会这么快适应。” “谢谢夸奖!我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出色。”刘凡旭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她勾起唇角,状似漫不经心的继续说道“你说十二国?是不是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是的。”骠骑很干脆的回答“不过,原本只是想要带王一个人回去,但是既然王非要带上你,我们也只能听命。” 啊啊,那还真是抱歉啊!刘凡旭抽搐着嘴角,接着问道“王?是指阳子吗?” “是的。”骠骑回答。 见它没了下文,刘凡旭连忙主动询问道“可以和我说说你们的十二国是个怎样的地方吗?既然要带我们去,那总得让我们先了解下吧。” 骠骑犹豫几秒,然后慢慢说道“十二国,其实是由十二国家组成,庆、奏、范、柳、雁、恭、才、巧、戴、舜、芳、涟。世界中央是黄海,是一块足以匹敌一国领土的广袤地域,虽然称之为黄海,但是那里却没有水,只有流动着的时间、肆虐的狂风、无边无际的沙漠、随时随地变换的沼泽、绵延的岩石山岭和茂密的树海。围绕在黄海四周的是金刚山,它们直入云霄,将黄海封死在中央,如果不经过四令门,根本无法进入黄海。黄海不属于人也不属于神,是妖魔之地,但是在黄海正中央有一座山脉,它由五座高山组成,被称作五山,最中央的是崇高山,围绕在它周围的是蓬山、华山、霍山、恒山,它们属于西王母,而蓬山的主人是王夫人,山上有颗舍身木,是麒麟生长的地方。十二国中如果有哪个国家没有王,这个国家的人民便会在冬至、春分、夏至、秋分是个时间前往令艮门、令乾门、令坤门和令巽门,通过那四个门进入黄海,徒步前往蓬山升山。” “升山?”刘凡旭皱着眉头追问道“什么是升山?” 第6章 六 》》鸟栖鱼不动,夜月照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 “升山?”刘凡旭皱着眉头追问道“什么是升山?” “每一个国家都要有一个治理国家的王和一个辅佐王的麒麟。麒麟接受天帝启示选择王,王接受天启获得不老不死之身,直到失道身死。”骠骑说的很慢,但是声音里却透着一种淡漠的情绪。 刘凡旭不知道怪兽妖魔会不会有情绪,但是显然这一只是有的,而据它所说,景麒很可能就是一只麒麟,阳子就是他选择的王。那个世界真是奇妙,听起来这十二国家似乎直接被天帝管辖着,国与国之间没有战争、没有讨伐、没有内战,他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王是否会失道。王失道后引发的妖魔肆虐,土地干涸,都是天罚。王的存在被赋予了一种神力,似乎无论如何,只要王坐在王座上,只要他不做出极端违背天启的事情,国家就会照旧运转下去。 这种带着作弊器的管理模式,让刘凡旭这个接受了二十多年科学唯物观教育的博士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这么说,阳子是王?”刘凡旭沉默了许久,刚从纷乱的思绪中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哪个国家的王?” “庆!”骠骑相当干练的回答,它利索的态度让刘凡旭忍不住低头看了眼它的后脑勺,这个家伙,居然也有国家归属感吗? 说话间,他们已经飞到海面上空,她抬头望着仿佛近在咫尺的星空,暗沉的天色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大陆上的城市离他们越来越远,刘凡旭收回望向身后城市的视线。她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阳子他们的踪影,她低头看着骠骑的后脑勺,疑惑的问道“阳子呢?我怎么没有看到他们?” “他们在后边。”骠骑的话音刚落,海面上忽然扭曲成一个金色的巨大漩涡,漩涡夹带着海浪和旋风,卷着刘凡旭的头发和裙子在空中呼呼飞舞。她低头看着巨大漩涡越来越强烈的金光,看着漩涡中央渐渐裂开一个气流和海水形成的圆形通道。骠骑身体一动,刘凡旭连忙伏低身体抓紧他颈边的皮毛,他们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垂直冲向漩涡。 漩涡带起的肆虐海风拍打着刘凡旭的皮肤,她眯着眼睛看着他们迅速进入漩涡中央那个冰冷潮湿的海水通道,蓝色与灰色交织的壁垒带着海水的腥咸气息,他们仿佛穿越时空隧道一般,在气流与海水形成的圆柱形通道里飞行。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是一瞬间,当他们冲出漩涡中央的时候,刘凡旭眼前的景物变成了深蓝色的天空,骠骑驮着她直入云霄,然后在达到一定高度后微微倾斜向前,逐渐与汇聚着各种漩涡状的斑斓海面平行。 “骠骑,我记得我们刚刚是垂直进入海面的,怎么现在是垂直冲出海面,我是说,是我记错了,还是我们的世界真的颠倒了?”刘凡旭来回看着四周茫茫无际的奇怪海面,皱着眉头继续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虚海。”骠骑简练的回答,似乎自进入这里开始,它的语言就变得十分匮乏,除非刘凡旭明确询问,它都不再主动说话。刘凡旭皱着眉头,心中疑惑,却又不好明确问出来,只能选择别的问题来避免长时间沉默造成的尴尬“我们是不是已经到了十二国了?” “还没有。”骠骑再一次开口,回答仍旧简练。刘凡旭瘪瘪嘴,将目光放到那些海面上不断旋转着的漩涡上,奇怪的嘟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海水,是地壳运动造成的?还是别的——” “虚海里没有水,你看到的那些不是真正的海水。”骠骑冷淡的解释,不过这次说的话却比刚刚要长些“虚海在十二国的外围,一端是蓬莱,另一端是昆仑,我们刚刚通过的那个漩涡叫做蚀。十二国真正有水的是八国环绕之内的四个内海,青海、赤海、白海、黑海,它们才是真正有水的海洋。” “哦”刘凡旭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已经将十二国的大致地理地形描摹出了一个基本轮廓,她回头去找他们过来时通过的那个被骠骑称作蚀的东西,却发现它们已经消失了。她皱着眉,伏低身体,凑近骠骑问道“呐,骠骑,既然这个世界并非完全封闭,我是说,之前那么多年,总会有人不小心来到这里,我应该并不是第一个被牵连进来的普通人,那么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们对待外来者的态度是怎么样的?”会不会是像看待外星人一样看待她们? 骠骑顿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换了另外一种说法“从蓬莱来的叫海客,从昆仑来的叫山客,而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叫做蚀,蚀会带来灾难。”所以说,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会很友好,特别是在他们被赋予了特殊的灾难属性之后。刘凡旭叹息一声,真是到了哪里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啊,只不过不一样的是,如今她变成了那个被人讨厌排斥的外来者而已,她用指尖戳了戳骠骑的脖颈,沮丧的追问“嗨,骠骑,我应该这么问,十二国家里,哪个国家是对海客或山客友好的?” “雁,”骠骑回答的非常干脆,可以说是毫不犹豫“因为王和麒麟都是胎果,所以他们治理的国家对待外来者的态度和对待本地人的态度是一样的。不过,”它不解的反问道“你干嘛要这么问,你和王是朋友,你应该留在王身边才对。”刘凡旭呵呵笑了两声,没有明确回答她是否会留在阳子身边,毕竟她已经是一个国家的未来君王,能不能留下,已经不是她刘凡旭说的算了。不过,这倒提醒了她,她再次用指尖戳了戳骠骑的后背,问道“忘记问了,雁离庆远不远?” “毗邻。”骠骑不是很高兴的回答道,刘凡旭猜测它是以为她会丢下他们的王自己跑路,不过,她也没有多做解释,而是问了一个早该问的问题“那么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 “蓬山!”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骠骑回答的内容再次变得很简略。刘凡旭原本也以为只是这样,可是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它皮毛下的皮肤时,它身体极度紧绷的状态,让她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连忙伏低身体,压低声音问道“骠骑?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追兵到了,台辅和王受到了袭击。”刘凡旭一听,立刻皱紧眉头说道“那我们去帮他们。”骠骑摇摇头,很坚定的回答“不,刚刚台辅让我带着你先走。他们能够解决。” 她楞了一下,随后轻轻垂下睫毛,心里翻滚着别样的情绪,她低喃着“嗨,骠骑,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王权都是通过天帝的天启下达,那么阳子又为什么会被人追杀?这很矛盾不是吗?”这整件事都透着古怪,她知道在她的生命还掌握在骠骑手里的时候,贸然说出这种带着怀疑色彩的话,会引起警戒或反噬。她一边默默计算骠骑将她丢下去的概率,一边紧绷着身体观察着骠骑的反应从而推演它原本的目的。只是,结果并不成功,她从骠骑的身上看不出丝毫阴谋被察觉的蛛丝马迹。 或者骠骑根本没有撒谎,它说的都是真的。于是刘凡旭动了动嘴唇,试探的开口“骠骑,能够指示妖魔的都有什么人?”骠骑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她声音里的猜忌,认真的回答“麒麟,只有麒麟。” 麒麟?她的眼神渐渐变暗,只有麒麟吗?她假设骠骑说的都是真实可靠的,那么在这个前提下,追杀阳子的必定是某个国家的麒麟。但是一个永远都不可能为王的麒麟,追杀一个得到天启的王,又会有什么好处呢?在这个被神注视着的世界里,麒麟又怎么会做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呢,所以,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指示这个麒麟的王。可是这个世界并不允许领土扩张,天帝必定制定了某种规则来限制这种事情的发生,那么这个王又为什么冒着被天帝惩罚的危险来伤害一个别国的王? 感觉十分没有道理的样子!陷入苦恼思索状态的刘凡旭,只觉身下一阵颠簸,她赶紧抓紧手下的皮毛,嘴里惊呼一声稳住险些被撞飞的身体。她刚要开口询问缘由,边在抬头的那瞬间,看到了一头体格格外庞大,面目非常狰狞的怪物,在这里被称为妖魔。她不自觉的趴伏到骠骑的背上,小声确认道“骠骑,它就是追兵吗?” 第7章 七 》》鸟栖鱼不动,夜月照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 感觉十分没有道理的样子!陷入苦恼思索状态的刘凡旭,只觉身下一阵颠簸,她赶紧抓紧手下的皮毛,嘴里惊呼一声稳住险些被撞飞的身体。她刚要开口询问缘由,边在抬头的那瞬间,看到了一头体格格外庞大,面目非常狰狞的怪物,在这里被称为妖魔。她不自觉的趴伏到骠骑的背上,小声确认道“骠骑,它就是追兵吗?” “是的,居然有伏兵,坐稳了!”骠骑暴躁的低吼,它咧着锋利的牙齿凶猛的朝敌人扑去。刘凡旭伏在它的背上,被颠得十分难受,但是她不敢有一丝抱怨,因为驮着她战斗已经非常辛苦,她不可以拖它的后腿。所以她除了双手死死揪着它的皮毛外,眼睛也紧紧的闭着。她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她还能做些什么。在一阵又一阵剧烈的撞击后,刘凡旭被震得发麻的身体感到一阵倾斜。她感受着手中失去的触感,猛的睁开眼睛,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只能看到她离骠骑君越来越远的画面。 正在和敌人厮打着的骠骑,显然没有意识到它已经把她甩脱了。因为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下落,所以骠骑不会来救她。这种时刻,她居然还能理智的分析出这种事情,她都要为自己点蜡。她在急速的下坠中,慢慢舒展开身体,因为下坠时卷起的狂风,眼前是在自己眼前狂魔乱舞的长发。她伸手抚摸着这些在空中自由扭动的发丝,脑海里闪过的是一幕幕和瑞德的朝夕相处。她闭上眼睛,任泪水从睫毛飞出向上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永远都不会有着陆的那刻时,她后背上的剧烈疼痛一下子袭击了大脑,让她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昏厥了过去。她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浸入骨髓的寒意肆无忌惮的袭来,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凡旭的意识渐渐回笼,她只觉得眼皮十分沉重,身体一阵阵的剧痛让她忍不住想要哭泣。但是即使是这种难过的情况,她依然觉得很高兴,因为能够感觉的疼痛,证明她还活着,还没有死。这真是一个再好没有的消息,对于此时的刘凡旭来说,能够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她强迫自己掌握身体的控制权,在她认为自己用尽全身力气才让指尖动了一下之后,一切都似乎变得简单起来,她缓慢的掀开眼皮。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她的眼睛一下接受不了光线的刺激,她微微眯起眼睛,生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身边一阵嘈杂,有人在大声喊叫着什么,她听得恍恍惚惚。大脑仍然没能摆脱混沌的状态,她愣愣的盯着天花板,慢慢地才发现,不是她一直以来以为的雪白色墙壁,而是一种木质结构,这种古色古香的建筑模式,仿佛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是呢,她先是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和中岛阳子成为朋友,然后又被一来找中岛阳子的古怪男人带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尽管从那个骠骑嘴里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基本概况,但是仍然有许多让人疑惑的地方。只是,她暂时来不及去思考这些,她扶着身下并不柔软的床铺,艰难的支起身体,这才发现她的身上穿着的并不是来这里时穿着的校服,而是一件汉服长衫。她低头看着被包扎的很细致的手臂,以及并不能称之为床,而应该称之为榻的古式床铺。 这是被人救了吗? 刘凡旭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是一间风格偏向中国古式卧房的房间,却又与传统意义上的中国古式卧房不同,看起来更有几分病房的意味,可是又与她印象中的病房完全不同。一时之间,她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恰好在这个时候,房间的精致木门,那扇被雕刻上暗雕花纹的大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男人,他穿着一件墨色汉式官服。具体刘凡旭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款式,她对此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他高高束起的乌发上,插着一支玉簪,温润儒雅,配着他的气质,显得整个人说不出的风姿卓越。单是这一项足可以忽略他相对平凡的容貌,刘凡旭对此人印象极好。 这个男人上前一步,儒雅多礼,他先是向她双手合拢慢慢一揖。饶是对周礼不甚了解的刘凡旭,也知道这是悠久的汉民族最古老也是流传最久的礼数。她连忙颔首回礼,并没有模仿他的动作,因为那样看起来会显得不伦不类。 男人在行礼之后,方才缓声自我介绍道:“在下朱正。”刘凡旭看着这个男人将她目前的处境,做出了详尽的说明。他的话条理分明,简洁易懂,很周到却又不会显得繁冗。想必是个文章极好的学者,刘凡旭始终沉默着,对方也没有在意,大概这样的表现才是一个被卷入陌生世界的海客最正确的表现。她不愿意将昏厥之前的事情,告诉第二个人,所以,她只能暂时按照他们脑补的那样,装作是一个被大海中偶然引发的蚀卷进来的无辜者。 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从这个男人说话的内容以及劝慰的语气可以听出,目前在这里被救助的海客只有她一个人。所以,中岛阳子不在这里,刘凡旭的眉心轻蹙,也不知道阳子现在究竟怎么样,是已经到了蓬山还是和她一样中途出现变故,被扔到了这个世界某个角落,真是让人无比担忧的前景。 朱正见刘凡旭愁眉不展,主动询问她是否还有别的疑问,她想了想又试探着问了些关于庆的事。得到想要的信息的刘凡旭,礼貌的向这位君子告谢。等他离开后,她方才从榻上起身,走到房间的窗户前。这间房临街,她站在这里恰好能够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虽然没有去过别的国家,但是从这里安详平和的生活气氛,也能想象出这个国家的富饶优渥。 这儿就是雁,距离巧国最近的码头乌号。据说她是被从巧国驶向雁国的船只,在青海海面上捡到的。当时因为已经在雁国的国境内,所以他们将她送进了这里。 “真是幸运啊!”刘凡旭自己都忍不住想要感叹。 因为伤势很快痊愈,刘凡旭也就没有再在医馆待下去,她换上这里的汉服襦裙,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从医馆出来后,按照朱正的介绍,径直前往官府登记身份信息,这样她就可以拿到合法的身份证明,领取生活津贴。只是,刘凡旭走在街道上,耳边时不时有过往的百姓小声的谈话声。 并不是朱正说的那样——海客会对这里的语言感到完全的陌生,她尽管不能完全听懂他们的话,却隐隐约约可以分辨大致的意思,只不过因为之前没有接触过,反而像是听到自己国家的一种方言那样,有些迷茫却并非完全陌生。这很奇怪,而朱正也没道理在这件事上欺骗她,那么,就是她自己有什么问题是她没有搞清楚的。 说来也是,从醒来变成另外一个人,到现在又被带进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一连串的奇遇,已经不能仅仅说是偶然就可以解释的。中国有句话: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从前从来不信这种宿命论调,可是现如今,她经历过这些之后,反而无法肯定的反驳这样的观念。 敲开官府的大门,有一位面目慈爱的老人站在门边,她的身上穿着正式的官袍,尽管刘凡旭暂时认不出她的职位,但是看她的手势,她知道老人专门负责接引初来乍到的海客。 被老人带到一个貌似银行营业厅的地方,那里一排有五个窗口,刘凡旭走过去,坐到其中一个窗口前的椅子上。窗口那边坐着一个身着汉式对襟长裙的女子,她的发髻端庄,脸上的笑容也是那种服务性质的官方微笑。她抬手将桌子上的一个本子推过来,刘凡旭低头一看,那上面画着一道道的竖格,只是一眼,刘凡旭就明白,这是要用书法写字。 她看见在本子旁边有毛笔和砚台,抬手将毛笔夹在手指间,写下女子要求的姓名、联系地址、联系电话以及邮编。刘凡旭的抬手将本子推回去,却见女子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她看着刘凡旭喃喃道“好漂亮的行书。”刘凡旭低头看了眼自己写下的信息,抬头面向女子微笑道“多谢。” 拿着象征着被雁国认可的身份碟片,刘凡旭慢慢走出官府的大门。她注视着繁忙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雁国百姓,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她垂下头思索片刻,随即转身再一次走进了官府大门。这一次她不是为了登记海客信息,而是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份书记员的工作。是的,她有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不仅如此她过目不忘的绝好记忆力以及极快的阅读速度都是她认为可以申请这份工作的资本,当然如果这里真的有这份工作的话。 事实上,刘凡旭做出这个尝试,不是一时兴起,她是分析过成功概率的。所以,当她被破格录用,成为一名官府的实习书记员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惊讶。 第8章 八 》》鸟栖鱼不动,夜月照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 事实上,刘凡旭做出这个尝试,不是一时兴起,她是分析过成功概率的。所以,当她被破格录用,成为一名官府的实习书记员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惊讶。 这份工作并不轻松,但是对于现在的刘凡旭来说,确实是最适合的。她不必再去寻找落脚的地方,还可以更多的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历史典籍,她太需要更多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她的办公地点就在官府的档案室,尽管乌号这里的藏书典籍都很有限,却足够刘凡旭了解雁国和其他十一个国家。她仿佛一个干透的海绵,快速有效的吸纳着养分,不停地扩充着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广度和深度。 不久,乌号拥有一个过目不忘的书记员的事情,渐渐传开。这件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之所以能够造成这样的影响面,还是因为乌号的特殊地理位置以及它这里接待的海客量造成的,它是最邻近巧和庆的码头。而在十二国当中,只有巧国对海客和半兽最深恶痛绝,所以每年乌号接收归档的外来人资料档案是最多最繁杂的,这已经成为当地刺史乃至州长都比较头疼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在整个雁国的官员中间都不是秘密,他们假如被认命了贞州的州长,那么首先需要保证的就是对海客档案以及其他外来人户口资料档案的管理。 刘凡旭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她只是将那些杂乱的人员档案归类编码成索引,然后再凭借自己过目不忘的绝佳记忆力,才会让别人看到她如此行之有效的工作成果。她做这些并无意于升官,只是想要更快捷的完成工作,然后将节省下来的时间,用来阅读更有价值的文献。是的,文献。她想要了解十二国的起源以及每个国家的发展历史,因为她一直以来接收的都是中国历史上那些关于战争的血与泪、关于民族的兴起与衰亡,所以,在这个并不会有外族侵略的世界里,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失道?这是始终困扰着她的疑惑。 只是,尽管她迫切的想要读到更多的藏书,也不能改变她坚守乌号的决心。因为,她想要在这里等待阳子,哪怕是从那些自庆国和巧国逃亡来的难民口中得知一星半点的消息也好,她想要知道阳子的现状。那个心灵脆弱的女孩儿,还没有成为一个王者的气量,她如果真的是天命所归,那么她就不会那么容易死掉,上天会给予她成长的机会,而她必定会在这些磨难中蜕变。 所以,刘凡旭,从来没有考虑过中岛阳子已经死去的可能性。她翻过书页,将誊录好的孤本放到一边。这是贞州州长指派下来的任务,能够落到她的头上,是因为她的字很漂亮。这里每个人都认为是理所应当,而她却觉得很奇怪。刘凡旭在这里已经度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对雁国的了解程度已经不再是初到时那般浅显,所以她看出这本孤本的来历也不足为怪。 玄英宫的藏书必定十分丰富,可是王所住宫殿里的藏书,为何会传到她的手里,还特地让她誊录一份。她支着下巴,食指和大拇指下意识的摩挲着,这是她陷入思考时的小动作。她有做什么能引起这个国家最高长官的注意?难道说,之前排除的雁国,其实是有嫌疑的?不,不会,刘凡旭抬手揉着眉心,命令麒麟追杀阳子的国家肯定不是雁国,巧国的可能性最大,不仅因为他对海客的排斥还有他对胎果治世繁荣的嫉恨。 这些从很多蛛丝马迹都可以看出,那么雁国的王又为什么会注意到她这个小小的海客?百思不得其解的刘凡旭,根本没有意识到,引起上面人注意的原因不是她海客的身份,而是她极有效率的工作方法。在她自顾自思考各种可能性的时候,针对她的调任,六官长之间已经发生了很多次的争论。这场没有结果的关于人事调动的争论,最终被延王知晓,尽管此时他和他家麒麟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寻找庆国真正的新王上,但是对于自己国家的人才归属,他也还是有些上心的。 因此,就有了这本孤本的誊录工作。小松尚隆其人,因是来自古时候的日本,所以他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古文化影响。他坚信字如其人,通过一个人的字锋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情人品。而始终没能争出个结论的六官长们,只能看着他们家的王,极其不靠谱的甩出了这么一招。 刘凡旭的书法自小练成,已自成一派,行书笔锋流畅肆意,豪放大气,单是看字并不会以为出自一个女孩子、还是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孩子之手。而字如其人,这句其实也不算完全妄言,她性格刚强,善于谋略,胸中自有丘壑,若不是剑走偏锋考到美国加州大学,她的将来会怎样也还未为可知。而在加州,不等她张扬出个性,就爱上了一个更加天才的男人,这且不提。显然如今,尽管她对面临的处境并不满意,但是不得不说,十二国的世界,显然更加适合她。 小松尚隆穿着一件长衫,潇洒不羁的斜倚在长塌上,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本誊录本,正是前些日子他扔给贞州州长的特殊任务。让他吃惊的是,原以为会再过两个星期才能拿到的结果,此时已经被他攥在手里。他起初打开这本誊录本的时候,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但是随着他一页一页翻下去,他渐渐坐直身体,神情间也带上了几分惊艳。 他的身边依次站着天官长太宰帏湍,春官长大宗伯杨朱衡,夏官长大司马成笙。原本应该也在的延麒,因为被延王派去庆国调查新王真伪,所以此时在延王身边的只有这三个肱股之臣。他们围绕在小松尚隆周围,见到他们的王,从玩世不恭到认真专注,不由得都对那本引起延王神情产生巨大变化的誊抄本产生了兴趣。 “哈,我倒是想要看看,能写出这样一手行书的女子,究竟长成是什么模样。”小松尚隆将誊抄本递给身边的成笙,他接过后细细翻看,神情间也是一片愕然,若不是早已知道写出这手行书的人是个女子,他根本会相信女子可以有这样的心性。 “你说,这个女子是一个月前出现在乌号的?”小松尚隆忽然问道,他看着他的太宰,目光沉静带着几分深思“她是雁国人吗?” 太宰帷湍先是恭敬的一揖,然后方才回答道“女子名唤刘凡旭,是个海客。” “海客?”小松尚隆的目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微笑,他低喃着“啊,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春官长大司伯杨朱衡看着小松尚隆的表情,确认道“王,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只是决定去见见这个女子。呐,王宫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小松尚隆从塌上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双臂,挥挥手,大步向门外走去。杨朱衡和帷湍欲追,成笙却出声阻拦道“去看看也好,其实我也很想见见能写出这样一手行书的女子。” 因为不确定要在乌号等多久,所以刘凡旭租下了临近码头的一间小屋,方便她随时关注从巧或庆驶来的船只。从庆国的一些百姓口中,她听说庆国已经有了新王,但是却并不是一个海客。而他们如此坚信这个新王的原因,是她的身边有麒麟。刘凡旭站在码头边缘,身上穿着一件颜色素净的齐胸襦裙,乌亮齐膝的头发被挽成一个随云髻,没有任何首饰妆点,全身上下唯一的一点装饰只有双耳耳垂儿上挂着那双浅绿色的玉坠。 眼看大船上的所有乘客都已经下船,她依旧没有看到阳子的身影。刘凡旭蹙起眉心,静默着站立片刻,许久才平静的转身。就在她正要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嘈杂,似乎是谁晕倒了,码头上的船夫渔民纷纷惊呼。她也忍不住侧目观望,却在看清楚那个人的样貌后,失去了全部的冷静。 刘凡旭快步冲上去,推开渐渐围拢在一起的人群,她蹲下身,专注的凝视着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的男人。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抚过他冰冷的面颊,泪意就这样涌上了眼眶。身边似乎有人在询问“阿凡,这就是你一直要等的人吗?” 她哽咽半晌,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在等的不是他,不过,谁能帮我一把,将他送去医馆。多谢了。”因为天天来这里报道的缘故,她和这里的渔民已经非常熟悉,他们都知道她在等人,这次却是以为她等到了。是呢,她一直在等阳子,可是谁曾想居然让她遇见到了他。 第9章 九 》》鸟栖鱼不动,夜月照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 她哽咽半晌,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在等的不是他,不过,谁能帮我一把,将他送去医馆。多谢了。”因为天天来这里报道的缘故,她和这里的渔民已经非常熟悉,他们都知道她在等人,这次却是以为她等到了。是呢,她一直在等阳子,可是谁曾想居然让她遇见到了他。 还是那家医馆,躺在塌上的却不是她。最初的激动过后,刘凡旭已经能够清醒的思考。这个男人长相酷似她的丈夫,但是他却不是他。她坐在床榻边的扶手椅里,神情哀戚。她无法欺骗自己,但是却又做不到在认清现实之后,放下这个陌生人独自离开。她就这么坐着,不知道是要等他醒来,还是仅仅只想要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熟悉到骨髓里的面庞轮廓。 天色暗沉,夜幕低垂,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她仍然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直到榻上的男人动了动手指,眼皮慢慢掀开,她方才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站定。她低头望着他的脸庞,眼神颤动。 仔细看来,男人的面容其实与瑞德并不完全相同。他俊美异常,皮肤白皙如羊脂玉,剔透晶莹、细嫩水润。头发的颜色虽然都是金棕色,但他的发色要更淡更亮一些。刘凡旭眨掉眼中重新浮起的泪意,这个男人和瑞德的差异是如此之大,只是因为相似的面部骨骼轮廓,她就已经如此失控,假若将来她真的无法再回到丈夫身边。她甩甩头,拒绝去想那种让人绝望到无法呼吸的可能性。 她重新将目光凝聚到男人的脸上,见他正愣怔的望着自己,嘴唇煽动,似乎一直在无声的重复着一个什么词。她此时心神混乱,无暇分神去关注他的口型。所以她只是俯身凑近他,低声询问道“你是要喝水吗?” 男人的脸色十分苍白,他艰难的摇摇头,微颤着抬起手臂慢慢朝她伸来。刘凡旭低头看向他骨骼分明纤长漂亮的右手,不确定他要做什么,只得下意识的握住,本以为虚弱无力的手指,此时却死死攥着她的右手,她的眉头一蹙,有些不解的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为你找医生过来吗?” 刘凡旭看着男人十分焦急,却始终发不出声音的模样,嘴角画出一抹浅笑,她包裹住他死死攥着她的右手,安抚道“没关系,不要着急,你也是海客吗?”这是她对他的情绪做出的推断,大概是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种无所适从的失措感,让他紧紧抓住了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的手,刘凡旭的声音放的更柔,她的目光也随之变得更温暖“不要害怕,我也是海客,被卷进这里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了。我正在寻找回家的路,相信我们总会找到办法离开这里回到家人和爱人的身边。所以,不要害怕。” 男人听到她的话一愣,随即眼神中溢满哀痛,他的神情中充斥着将要被抛弃的绝望情绪。这让刘凡旭十分困惑,她不明白自己的话怎么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好吧,也许是因为她本身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才会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带上了这样的感情,从而影响到这个此时处于纤细敏感阶段的男人。刘凡旭尴尬的垂下头,似乎自打醒来后,她的专业能力越来越差劲,先是阳子后来是这个男人,再这样下去她的行医执照会被吊销的。 想了想,决定还是寻找一个更为稳妥安全的话题,她抿着嘴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听到她的问题,纤长浓密的睫毛缓缓垂下,她看不清楚他眼底涌动的情绪代表着什么,只是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猜测他此时此刻非常的难过。 刘凡旭张张嘴,叹息出一口气,真是糟糕,她似乎又问了一个不好的问题。这个男人不仅是因为对陌生环境的恐慌,还因为他一片空白的大脑和不小丢失的记忆,才会感觉到如此难过不安吧。如果真是这样,她没办法丢下他一个人自生自灭,没办法让一个和瑞德长相相似的脸上布满绝望。她注视着男人颤动的眼睑,叹息一声,无奈的微笑道“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么,在你恢复记忆前,我可以先叫你瑞德,好吗?”刘凡旭垂下头,眼底滑过哀伤,她继续说道“抱歉,这是我丈夫的名字,我只是太想他,而你长得和他又有几分相似,所以,对不起,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换一个。” 她觉得自己很丑恶,将自己的思念压迫在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利用别人的失忆,想要制造出一个替代品,她原来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吗?真是太难看了。她嘲讽的咧咧嘴,正想换一个别的称呼,男人的声音却忽然响起,他的嗓音似乎不能发出好听的声音,是的,太过干涩沙哑,好像失去润滑油的生锈机器一般,难听到刺耳。但是他想要表达的内容,却清晰的传达了出来,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说出“瑞德。” 男人见刘凡旭只是愣神,没有回答,便动了动嘴唇,再次出声道“瑞德。”她眼波流转,低声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我叫你瑞德,是吗?”男人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十分坚定,他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刘凡旭的面容,眼神炙热却清澈,仿佛想要将他的全部性命压在她的身上一般。沉重的让她有些惊讶,她看着男人,不,看着瑞德,有些疑惑,若不是他的眼神干净清澈到没有一丝杂质,她甚至可能会怀疑这个人别有用心,但是他太干净了,干净到从身体到灵魂的纯粹,就好像他的瑞德一样。所以,她几乎凭借着本能去相信他。 刘凡旭看着瑞德,带着怀念却又带着几分失落,她下意识的抬手拂过他的脸颊,声音异常温柔“谢谢你,瑞德。”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她无法再压抑自己内心深处对丈夫的思念,她需要一个发泄口来释放那些快要变成墨汁的黑暗情绪,而男人恰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 瑞德不再试图说话,他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他侧头贴着她的手掌心,神情中充满了依恋。刘凡旭没有挣脱他孩子气的举动,她垂眸看着他,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姿势陪了他一夜。 第二天,瑞德的身体看起来已经没有昨天那么虚弱,所以刘凡旭带着他离开医馆,在回家之前首先拐到官府为他登记了海客的户口信息。因为他失忆的缘故,所以暂时按照她的信息登记,等他恢复记忆后再做更新。 刘凡旭租下的房子毗邻码头,是一间一进小院,正对大门的房间是她的卧室,左侧的小屋被隔成两个空间一个是厨房一个是浴室,右侧的房间是她的书房。在大门左侧还有一个小隔断,那是茅房。 将瑞德安置在主卧,边为他收拾床铺边嘱咐他在家休息,因为下午她还要去官府上班。瑞德不言不语的跟着她,无论是她收拾被褥的时候,还是她整理搬去书房的衣服的时候。刘凡旭在安顿好一切后,无奈的转身看着仍然不离左右的男人,叹息道“瑞德,你先去休息吧,我不会丢下你独自跑掉的。” 瑞德摇摇头,他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捏住她的衣袖,他的睫毛低垂,脸上的神情莫名。刘凡旭仰视着他的脸庞,心里涌起更多的无奈。这个已经身高八尺的男人,却像是个孩子一样依恋着她。尽管他因为声音粗哑难听不愿多言,但是刘凡旭仍然从他的神情中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他要跟着她,无论她去哪儿他都要跟着。她无奈的轻笑出声,真是一不小心带回来一个大尾巴呢。 “好吧,你可以跟着我,但是不要给我添乱。”说是这么说,刘凡旭却知道瑞德不是一个会给别人添乱的男人,他异常安静,除了总是错开一步紧紧跟随着她,其他任何事情似乎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和关注。这样一个孩子一样的男人,放他独自一人在家,确实不那么让人放心。 最后她还是把他带进了官府,接受着同事们善意的取笑,刘凡旭无奈的伸手拉着瑞德的袖摆,加快脚步走进她工作的地方。这儿是一间很大的档案室,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大门在房间一面墙壁的正中央,而她的工作台在正对着门,背靠着门对面的墙壁的地方。这无形中将这个房间分成了两份,她左手边是存放着档案的一排排直到房顶的书架,她右手边则是存放着各国各种类历史文献,同样是直到房顶的书架。 而她的日常工作,除了在有需要的大人来调用人员档案时及时拿出所需要的资料外,每一天重复着的工作就是誊录修复那些年代久远的文献。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州长拿来那本孤本让她誊写时,她尽管感到十分疑惑却仍然没有辞掉工作跑路的原因,虽然有些不合常理却也不会显得太过古怪,毕竟她确实是负责着这类工作,并且比别人都做的出色。 第10章 十 》》鸟栖鱼不动,夜月照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 而她的日常工作,除了在有需要的大人来调用人员档案时及时拿出所需要的资料外,每一天重复着的工作就是誊录修复那些年代久远的文献。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州长拿来那本孤本让她誊写时,她尽管感到十分疑惑却仍然没有辞掉工作跑路的原因,虽然有些不合常理却也不会显得太过古怪,毕竟她确实是负责着这类工作,并且比别人都做的出色。 瑞德不爱说话,却十分聪明,她伏案誊写着残破的文献,而他会坐在她的身边,需要时帮她磨墨,或者去帮她更换下一本卷宗,或者再来人借用资料的时候,不必她起身,只是按照她说出的位列号就能很快的找到他们需要的资料存放位置。几天下来,官府里的其他工作人员,都知道刘凡旭身边多了一个好帮手,还是一个不爱说话总是喜欢跟着她的好帮手。 知道刘凡旭喜欢读书,瑞德不会在她看得专注的时候打扰,他会坐在她身边,手里同样捧起一本书,边读边分心关注着她的动作。刘凡旭勾起嘴唇,不是没有发现他的奇特之处,可是纵使他来历古怪,已经习惯有这么一个人陪伴着,而他又毫无恶意,她也就纵容着这种奇异的相处模式。只是,相处的越久她是越清明,他不是瑞德。他除了几分容貌、极高的智商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之外,和瑞德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最初对着他称呼‘瑞德’,还会带着几分恍惚,如今她只觉得违和。甚至很多次,她已经无法将这个名字对着他叫出口。思量许久之后,刘凡旭捻起毛笔,在一张宣纸上挥笔写下了两个——佩玖。 他坐在她身边,歪着头奇怪的打量着这两个字,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刘凡旭抿唇微笑道“阿玖,我唤你佩玖可好?”她垂着睫毛,眼底汹涌的情绪逐渐平息,她没有去看他的表情,但是她却感觉得到他的颤抖。他忽然放下手中的书本,郑重的伏下身体,向她稽首跪拜。他的眼中含着泪水,动了动嘴唇,刚想要开口,却被刘凡旭出声打断,他慢慢闭上眼睛,吞下了那些将要说却未能说出口的话。因为刘凡旭对他说“阿玖,不要说出来,否则我不会允许你再跟着我。” 刘麒上半身整个匍匐在地上,他的额头贴着自己的手背。他闭着眼睛,心底翻滚着无边的绝望和欣喜,绝望于王的拒绝,欣喜于王的认同。这是一种矛盾的情绪,而这种情绪,起初他以为隐瞒的很好,只是他的王太过聪明,从头至尾,她原来都是知道的。她只是拒绝罢了,在他开口之前。 刘凡旭撵着毛笔将它放回到笔架上,没有去看刘麒,她捧着一本线装书一页翻过一页的读着。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她勾起唇角,自嘲的笑着,在他住进来的第二天吧。一个带着使令,惧怕鲜血,不吃肉食,没有名字,对她过分依恋的男人,在这个十二国里,她想不出还有第二个答案。而现如今除了天帝拒绝给予麒麟的芳国、麒麟和王一起失踪的戴国,只有柳国的麒麟正在寻找王,那位据说十分沉默却异常强大的蓬山公。 刘麒,不,现在应该叫做佩玖,他仍旧固执的跪拜在她脚边,不说话也不肯起来。刘凡旭轻蹙眉心,她放下手中的书,微微侧身,垂眸凝视着身边这个被她刚刚赋予了姓名的麒麟。他的头发不再是往日的那头齐耳半长发,金棕色的发丝如蚕丝般在他的身边披散开来,不是麒麟惯有的漂亮金发,而是偏暗的金棕色。 他的真身也并没有像戴麒那样被赋予了祥瑞的异色征兆,他并不似其他麒麟那般完美。他天生带有残缺,他是一只没有美妙嗓音的麒麟。所以他自小就沉默寡言,很少开口说话。但是传闻这只麒麟聪慧异常,性格果敢坚毅,天帝没有给与他优雅动听的嗓音,却给予了他过人的智商。 “阿玖,你又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刘凡旭叹息一声,她伸出手,指尖顺着他的发丝滑过,带着惆怅和落寞。假如不是有瑞德的牵绊,或许她真的愿意为了阿玖留在这里。但是,这一切都早已注定,她无法舍弃她的丈夫,而他也无法舍弃他的国家。他们各自背负着心中的执念,坚守着最后的底线。 佩玖只是摇摇头,虽然没有说话,刘凡旭却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她收回手指,轻轻说道“阿玖,手谈一局如何?”佩玖停了几秒,方才缓缓直起身体,他那双蓝紫色的眼眸看向刘凡旭的目光里充满了依恋,她知道这是他身为麒麟的本能。他慢慢起身,走到旁边的矮柜前,躬身拿出围棋,双手稳稳捧着,缓步走回到她身边。 主上......在棋子落下的瞬间,刘凡旭仿佛听到对面佩玖的声音,尽管粗哑却带着浓重的几乎压得人透不过气的悲伤,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国家。是啊,他寻到了王,王却不愿意背负国家。这对麒麟来说,其实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她剥夺了他所有的生存意义。不是不愧疚的,刘凡旭抬眸看向佩玖,他俊美的容颜上,被她肆意挥洒上了哀愁。 罢了,刘凡旭叹息一声,手指间夹着一枚黑色的棋子,她便将它放到棋盘上。她已经拒绝了他最大的希望,又何必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计较。她下这盘棋无非是想要劝导佩玖将眼光放远,或许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有真正能够担负起柳国的王。 主上......刘麒执拗着他认定的王,他毫不退让的坚守着最后的底线。她可以拒绝誓约,但是请不要再拒绝他的追随,这是他最后的愿望。哪怕因为寻不到王,做为一个无主的麒麟死去,他也不会再将视线自他认定的王身上移开。 刘凡旭抬眼看向佩玖,他回视着她的目光,一人一麒麟遥遥相望。许久,她将手中的棋子放回到棋盒里。佩玖垂下睫毛,动了动嘴唇,粗哑的声音响起,而这一次他居然没有觉得难堪,他颤抖着眼睑,缓声问道“主上,您为什么不下这最后一步,明明已是胜局。” “因为坐在我对面的人,是你啊,阿玖。”她垂眸轻笑,意味不明的回答道。佩玖听到她的话,猛地抬眼盯住她的神情,蓝紫色的剔透双眸中泄露出来的期许快要将她淹没,然而,她只是摇摇头。尽管失望,佩玖却不再觉得绝望,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对面的主上其实是不忍心看他走投无路的。 “主上......”佩玖眨眨湿润的双眸,好看的唇线画出一抹清浅的笑容,他慢慢低下头,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收拾着棋盘。刘凡旭看着他得意地模样,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工作繁重,却并不着急,所以他们已经习惯刚到下班的时辰,就慢慢踱出这件藏书阁。佩玖错开半步跟在刘凡旭的身后,他的头发没有再收回去,当初伪装成那样不过是为方便在民间行事,后来循着王气找到王却发现她并不乐意接受王座,便继续隐瞒了下去。如今,却是不必。 官府的很多女官都惊讶的看着刘凡旭身后的佩玖,他们小声议论着他的俊美容貌却也都没有恶意,所以刘凡旭并不在意。走出官府,大街上依旧喧闹,路边的摊贩熙熙攘攘,生意看起来都很不错。每个擦肩而过的行人脸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他们是幸福的吧,因为这个国家的安宁和富饶。 刘凡旭走在石砖铺成的街道上,看着其他人发自内心的微笑,心里却感到格外的沉重。她并没有接受国家和王座,她并没有将那重如泰山的责任扛起,可是,她的心中却已经开始在乎那些因为她的犹豫而不断遭受着磨难的无辜百姓,她已经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她顿住脚步,侧身看向身后的佩玖。他的神情沉静,目光淡然冷漠,仿佛一个始终置身事外的世外仙人。刘凡旭忽然轻笑出声,她看着他因为她的笑声而变得不再冷漠的面容,上前一步,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嘴唇间溢满叹息般的低语“阿玖,不要为难自己。”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她这么在心里说着,不仅仅是想要劝告佩玖,更是在说服自己。她机关算尽,却终究不愿意去猜想那个可能的结局。 第11章 十一 》》其实千万个美丽的未来,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是我们曾经幻想的未来。 她顿住脚步,侧身看向身后的佩玖。他的神情沉静,目光淡然冷漠,仿佛一个始终置身事外的世外仙人。刘凡旭忽然轻笑出声,她看着他因为她的笑声而变得不再冷漠的面容,上前一步,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嘴唇间溢满叹息般的低语“阿玖,不要为难自己。”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她这么在心里说着,不仅仅是想要劝告佩玖,更是在说服自己。她机关算尽,却终究不愿意去猜想那个可能的结局。 佩玖微微侧头,脸颊贴着刘凡旭的手心。他迷着眼睛,嘴角扬起,抬起手小心的覆盖上她的手背,动了动嘴唇,低声说道“主上......我不会选别的王。”如果此生不能奉您为主,那么柳国的未来就交给他身死之后的刘麒吧,而他是属于主上的佩玖,只是佩玖。 起初他也只是淡漠的想着顺从天启寻找到一个身具王气的王,只要他肯坐在那个冰冷的王座之上,国家不再贫瘠,妖魔不再横行,柳国的国情不再继续恶化,就好。他并不在意王是谁,会怎样。他离开蓬山,顺着王气的方向寻找到青海,倒霉的遇上了正在捕食的内海妖魔,忍受着浓重的血气,拼尽全力将它收作使令,这才精疲力竭的陷入昏迷。以为已经错过了王,却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她坐在他的床榻边,目光温柔的注视着他,好想他是她最最重要的人,而她正是他起初不甚在意的王。 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麒麟,性情太过冷漠。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麒麟所背负的使命由不得他左右,他其实根本不愿意去肩负一个国家的命运,那样太过沉重。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受这样的重担,他生来残缺,女仙们大多不敢当面和他说话,自小他就喜欢一个人呆在书阁。所以,他和所有人、所有仙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疏离的观望着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和仙。 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足够强大,将来选择出来的王,才不会任性的毁掉他不得不背负的国家。他为成为一个不会让国家走向毁灭的台辅,每时每刻都在努力着,可是自从升山以来,他越来越失望,因为那些渴望得到他认可的人都是那么的愚蠢和盲目,他们眼中的王座仅仅只是代表着权力、地位、财富,他们不懂得这个王座的冰冷与沉重。如果将来的某一天,他要向这样一个愚蠢的王跪拜,那么他又该如何自处。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突然明悟女仙们的意思,麒麟是王的半身,他依恋着他的王。然而,他的王却不想要他和王座。那种仿佛被捏碎心脏一般的痛苦,让他差点儿当着王的面痛哭失声。很多次,他都想干脆的拂袖而去,逃开这场牵绊,可是身心仿佛被她的身影禁锢住一般,他甚至不愿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他控制不住的被她吸引,内心深处更多的却是对这种羁绊的质疑,这种被冥冥之中的命运束缚的契约,让他烦躁、痛苦、悲伤。 只是,越多的看着她,越会被她本身的涵养折服。她不是一个愚昧的王,如果是她,那么柳国将会有一位贤王,他将甘心奉她为主。可是,她拒绝王座,她根本无意于此,这就像是对他之前的二十年里对天启不屑的嘲讽。他只能默默的陪着她,隐瞒自己的身份,不愿离开。 可是今天,她揭破了他的这层伪装。他悲痛欲绝却又欣慰异常的稽首跪拜,因为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是呢,聪慧如她,如何会看不出他漏洞百出的伪装,他仍然小看了她。她淡然的坐在书案前,挥笔写下那两个字,那是独属于他的名字,她赐予他的名字。那一刻,他知道他这一生都不会再侍奉第二个王。 “阿玖,想吃这个吗?”刘凡旭站在一个卖果子的摊位前,手指戳着那些颜色鲜艳的苹果,眼睛里闪动着惊奇的光芒“没想到呢,这里居然还有苹果。”听到她闲适的语调,佩玖从纷乱的思绪中解脱出来,他站在她的身边,微微侧首就能看清楚她的容貌,他快乐的眯起眉眼,压低声音回答“想吃。” “那我们多买点儿带回家好了。”她回头看了阿玖一眼,欢快的作出决定,不等她和摊主说话。身边又有一道男声响起,这个声音里带着调侃兴味,语调内敛又张扬带着弦乐一般的悠扬节奏“买太多是会烂掉的哦,那就可惜了这些娇嫩欲滴的果子了。” 刘凡旭看向来人,是一个剑客一般洒脱不羁的男人。他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却不是那种中规中矩的盘发,而是肆意张扬的在发髻外披散着。他面容俊朗,不比佩玖漂亮,却多了些男子汉的强势和粗犷。他的眼神说不上干净,却很正派,不是一个坏人。 “你好。”刘凡旭礼貌的向他点头招呼,随后便又将注意力放回到苹果上。来人见她不是特别热情,郁闷的抬起手指挠了挠下巴,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咧嘴笑道“既然你要买很多苹果,一定拿不动吧,要不我帮你扛回家?” 刘凡旭张张嘴,很想告诉他不必,她虽然没有答应阿玖的誓约,但是他差点儿就是她的麒麟,指示使令扛几袋子回家,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这样被外人看到也确实是个麻烦,尤其是在她根本不打算接受王位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这么嚣张的搞得人尽皆知的好。于是,刘凡旭不顾阿玖的不快,欣然答应了对方的主动示好。 在回家的路上,刘凡旭边走边和身边扛着一袋子苹果的男人说道“你这么殷勤,是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帮助了吗?”男人一愣,显然没想到刘凡旭这么直截了当,他抬起另外一只赋闲的手,挠了挠下巴,面色有些尴尬的回答“在下小松尚隆,途径乌号,丢了钱袋,刚刚看你从官府出来,还有这个俊美的男子陪伴,想着如果向你们借宿,会不会成功率大一些。” 语毕,小松尚隆还朝刘凡旭眨了眨眼睛,表情十分滑稽,逗得她低头轻笑,她抬手挥了挥,大方的回答“借宿可以,但是晚饭是没有肉的。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吗?”小松尚隆似乎是被吓到了,他面漏挣扎,许久才壮士断腕一般大声回答“好吧!没有就没有。”看他表情那么委屈,刘凡旭笑着解释道“真是对不住,平时我们都是不吃肉的,我们吃斋。”还有,明明没有丢掉钱袋,却用这个理由来接近他们,到底是什么企图? “哦,对了,我叫刘凡旭,这是我的同伴佩玖,你叫我阿凡,唤他阿玖就好。”刘凡旭敛着眼帘,慢条斯理的抬手介绍着佩玖。小松尚隆咧了咧嘴,爽朗的大笑道“你们可以叫我尚隆。”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刘凡旭的侧脸,似乎是在闲聊“听刚刚的口气,你们是海客?” “是的。”刘凡旭点点头,这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或者说因为有阿玖在,所以她并不似独自一人时那般谨慎。小松尚隆的视线扫过佩玖时,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立刻移开。他抬抬下巴示意官府的方向,随口问道“看起来你们不像是刚刚登记信息啊,为什么是从官府里出来的。” “我们确实不是刚刚登记完信息的海客,所以你又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有能力收留你借宿呢?”刘凡旭忽然开口逼问,她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佩剑,淡漠的继续说道“你佩戴着的是一把冬器,明明钱袋没有丢,却用这个理由接近我们,为什么,我们有什么是你需要的?” “哈哈,真敏锐。居然发现了。”他站住脚步,放下肩上扛着的装满苹果的袋子,尴尬的说着。刘凡旭抿抿嘴唇,嘴角化开一抹嘲讽的笑容,她微扬起下巴,神色间带着几分冷凝“尚隆,如果这名字是真的。我很想回答你一句谢谢,但是,我不觉得这可以称之为敏锐,而是你伪装的太漫不经心了。” 小松尚隆忽然正色道“抱歉,这样和你们结识,实在是太冒昧了。我是无意中看到你的书法,才会慕名而来,实在是太想要见见真人,想要看看能够写出那样一手漂亮行书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他一手叉腰,一手虚握在剑柄上,他的神情虽说已经竭力表现出了敬慕的味道,但是因为太久处于上位者的缘故,所以难免带着几丝高高在上的俯视态度。让人敬畏却并不惹人讨厌。 第12章 十二 》》其实千万个美丽的未来,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是我们曾经幻想的未来。 小松尚隆忽然正色道“抱歉,这样和你们结识,实在是太冒昧了。我是无意中看到你的书法,才会慕名而来,实在是太想要见见真人,想要看看能够写出那样一手漂亮行书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他一手叉腰,一手虚握在剑柄上,他的神情虽说已经竭力表现出了敬慕的味道,但是因为太久处于上位者的缘故,所以难免带着几丝高高在上的俯视态度,让人敬畏却并不惹人讨厌。 刘凡旭忽然微笑着向他双手作揖道“延王驾临,在下失礼了。”见他面露惊色,她笑着解释道“抱歉,您知道我是一个海客,所以并不习惯此地的跪拜之礼,延王大度,想来是不会和小女子计较的,对吗?”小松尚隆下意识的摇头,脸上的表情虽说已经恢复正常,但是那双深邃的黑眸里仍然闪动着惊异“你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 “这却是不难。只是如果要解释,确实是有些麻烦。”刘凡旭面含微笑,眉头却略微皱起,她垂着目光慢慢的解释道“你衣着虽然素净不着雕饰,用的却是御用的锦缎。腰间别的佩剑,外观陈旧简陋,实则确实把薄如羽翼剑锋锋利的冬器。你看似态度和蔼亲近,却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冷漠威严。你的第一个理由太过随意,所以你并不担心我识破你的谎言。你的态度告诉我,你必定不是或者说不仅仅只是慕名而来的仰慕者,更像是审查者,关于某件你正在考虑却还未做出决定的事情。而你审查的对象却是我,为了一个我暂时还不知道的原因。所以,延王殿下,请恕小女子冒昧一问,我究竟是哪里引起了远在関弓山的您的注意?”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小松尚隆勾起唇角,目光中带着审视和欣赏,似乎一点儿也不为她的直言不讳生气“不如我们寻个地方好好聊一聊如何?” 刘凡旭迎视着他的目光,淡淡一笑道“听说延王是胎果,所以您是在蓬莱长大的对吗?”小松尚隆点点头道“是的。”她继续说道“大家都说,正因为您和台辅都是胎果,所以才会对海客格外照拂。”她摇摇头,垂下睫毛,喃喃自语“那么正因为这样的移情作用,所以您是不会苛待海客的。” “你这么说也不算错,尽管我离开蓬莱已经有五百年的时间了。”小松尚隆几不可察的叹息一声,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她的脸庞,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刘凡旭微笑着蹙眉,她迎视着他的注视,不明所以的问道“那么,延王,您当初又为什么会选择来到这里担负起一个你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是陌生的国家呢?为什么?” “啊呀,为什么呢!”小松尚隆开着玩笑,转过身,抬手示意她跟着他走“站在这里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实在是太尴尬了,要一起来吗?”刘凡旭看他相当潇洒的转身,便点点头,侧身看了一眼佩玖,示意他先回家,随后便快步跟上小松尚隆,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佩玖站在那袋专门为他买的苹果旁边,看着刘凡旭随着延王走到十米开外,方才压低声音吩咐道“狴犴,保护主上。”在他站着的地方忽然传出一声暗沉的回答“是,台辅。”等到刘凡旭的身影走出他的视线之外,他方才扛起那袋苹果,朝家的方向走去。这时,他的脚下响起一个和刚刚不同的声音“台辅,需要帮忙吗?”“不必。”佩玖抿着嘴唇,想也没想的断然否决道。 刘凡旭身为现代人,没有君臣等级意识,但是奈何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所以,她还是错开半步慢慢跟在小松尚隆的身后。显然,小松尚隆没有想到,她一个初来乍到的海客还会如此知礼,他边走边面露怀念的低声说道“说起来,我离开蓬莱已经这么久了啊,听六太说,那里变化很大。”她摇摇头,低声回答“其实,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她皱着眉头,斟酌着措辞,慢慢地说道“我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对我们的那个社会,还不是特别了解。” “高中生?”小松尚隆重复着这个词,似乎是在脑海里回忆与之相关的回忆,不久他便点点头,一副了解了的模样“只是,你的才能并不像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不过,听说那里的信息量已经非常大,资源也逐渐变成全球共享,所以你这样也不会特别奇怪。”他说完忽然指着街边的一家酒馆说道“就那里吧,我一百年前来过,环境还是不错的。” 尽管是询问的口气,却并没有给刘凡旭拒绝的权利,他径直走进那家他选中的酒家,刘凡旭只能紧紧跟上。被侍者引到店内最豪华的包间,侍者躬身离开后,小松尚隆便立刻大咧咧的歪靠在贵妃榻上,他看着刘凡旭精致的面容,笑眯眯的拍着他身边的位置调侃道“坐这里,离我近一些。” 刘凡旭垂着眼眸,没有理睬他的戏弄,却也没有刻意坐到离他很远的位置,而是在他对面的木椅上落座。小松尚隆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庞,他眯着眼睛,勾起一抹奇异的浅笑。直到刘凡旭落座,他才缓缓开口解释道“事实上,我想调任你来玄英宫帮我管理那些文献藏书,但是看过你的字,我不认为你会答应。”所以他只是跑来看看,而不是为了让那几个官长不再继续争吵直接下达调令。 “......”刘凡旭抿唇微笑,她抬眼迎向小松尚隆的目光,玩味的问道“只是看过我的字,就确定我不会答应吗?” 小松尚隆的嘴角同样含着笑意,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非常肯定的回答道“是的,怎么,你在考虑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好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不敢,”她摇摇头,眼底闪过一道流光,声音清淡却带着几分欣赏的说道“我确实不会接受调令。因为我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所以,很抱歉,延王陛下。” “不要这么正式的称呼我吧,”小松尚隆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又不是我的官员,所以,叫我风汉吧。”他的表情一肃,语气也带着几分严厉“你所谓不得不留在乌号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我在等人,我和她失散了。”刘凡旭垂下眼帘,似真似假的回答道“我和我的朋友一起被卷到这里,但是我被救到了雁国,她却至今下落不明。我想,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来这里,所以,我要守在这儿,等她。” “你的朋友?”小松尚隆忽然问道,他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立刻松开,他仰头大笑道“真是感动呢,嘛,反正现在也没事可做,就留在这里陪你等你的朋友好了。” 刘凡旭蹙眉,她奇怪的看着他,疑惑的问道“王,都是很闲的吗?”小松尚隆笑眯眯的摇摇头道“因为我有一群可靠地肱股之臣。那么,阿凡,帮我斟杯酒吧。在玄英宫的时候,总是被成笙追着戒酒,真是糟糕透了。” “夏官长是为您好”听到他的要求,刘凡旭身体一僵,抿抿嘴唇,还是站起身走到窗前的桌子旁,为他斟了一杯酒。双手撵着酒杯,送到他的面前。小松尚隆一手接过酒杯,一手忽然握住她的右手用力一扯,将她拽倒只能狼狈的坐到他的榻上。她皱着眉,想要挣脱右手手腕上滚烫的大手,但是尝试几次都被他稳稳的压制着,她知道她无法像挣脱景麒那样挣脱小松尚隆,只能别开脸,等他开口解释这么做的缘由。 小松尚隆见她不再挣扎,便握着她的右手仔细打量着,低声自言自语道“手指明明很纤细啊,力道应该也不会特别强劲,怎么就写出那样苍劲有力的行书了呢?该不会是找人代写的吧。”他这么说着还嬉笑着凑近她,刘凡旭向后躲了躲,别开脸,蹙着眉心呵斥道“延王!” 听她的声音里带着怒意,他笑笑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只是身体向后又靠在了椅背上,他研究把玩着她的手指,提议道“不如你现在再给我写几个字,怎么样?”刘凡旭皱着眉,干脆利落的拒绝道“不要,请你放手。”她挣不开小松尚隆钢爪一般的大手,心中恼怒自己的轻率,怎么可以因为他对待海客和善的态度就贸然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进酒家。 她正思索着应该如何脱身,一道熟悉的嗓音忽然响起“你在做什么?魅力尽失到需要靠强迫别人才能得逞吗?说起来,你终于打算找个王后了?”来人一边摊着手戏谑小松尚隆的魅力,一边闭着眼睛快步走到他们的面前站定,他双手叉腰,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第13章 十三 》》其实千万个美丽的未来,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是我们曾经幻想的未来。 她正思索着应该如何脱身,一道熟悉的嗓音忽然响起“你在做什么?魅力尽失到需要靠强迫别人才能得逞吗?说起来,你终于打算找个老婆了?”来人一边摊着手戏谑小松尚隆的魅力,一边闭着眼睛快步走到他们的面前站定,他双手叉腰,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六太?”刘凡旭在他踏进房门的那一刻,就认出了他,这个她曾经在蓬莱海岸公园里遇见过得奇怪男孩儿。只见他闭着眼睛神色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走到他们面前,双手随意的叉着腰。还是那身古色古香的短衫长裤,只是这次他漂亮的金色长发被包在发巾里,但是漏在外面的熟悉样貌足够她确认出他就是六太。她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够遇见他,当时的奇异联想看来并没有错,他和那个景麒果然是来自同一个世界。而如今,她也来到了他们的世界。她眨眨眼睛,轻声唤道“你是六太,对吧?” 男孩儿听到刘凡旭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他的蓝色眼眸在看到她的瞬间,立刻闪过惊喜,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动动嘴唇,不确定的问道“阿凡?”刘凡旭的脸上晕开一抹浅笑,她原本还有些忐忑,因为她并没有十全的把握男孩儿仍然会记得她。显然,她并没有失望,她望着男孩儿,不,应该称作六太,笑着说道“那么,六太,你是麒麟,雁州国的麒麟,对吗?” “......”六太眼波流转,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他静默半晌点点头,回答道“是的,那么你是被蚀卷进来的吗?你......还好吗?”刘凡旭张嘴正要回答,却被小松尚隆的强势打断,他的眼睛看着刘凡旭,说出的话却是对着六太“怎么回事?你们认识吗?六太” “恩,在那边。”六太看向小松尚隆,如实回答,只是当视线扫过那只紧抓着刘凡旭的手时,眼波颤动,不赞同的说道“尚隆,放开阿凡。”小松尚隆勾起唇角,垂眸继续打量她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开口“六太,注意你的礼仪。庆的新王,如何?” 六太看了刘凡旭一眼,抿抿嘴唇,最终还是顺从的回答道“是伪王,尽管景麒在她的身边,但是他被封住了角,不能开口说话也无法施展法力。如果是真正的王,她没理由这么对待她的麒麟。一定是哪个国家的王命令自己的麒麟这么做的,将麒麟卷进战争,真是太愚蠢了。”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刘凡旭,皱着眉继续说道“我要去一趟巧,听说在那里有一个被塙王全国通缉的海客。”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能忍住道“尚隆,放开阿凡。” 刘凡旭自他谈及庆国的新王开始,便微阖着眼睑,垂眸沉思。等他再一次为她向延王求情的时候,她才将自己从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中抽离出来。她不再在意小松尚隆紧紧抓着她的手,而是抬眼注视着六太,直截了当的问道“六太,景麒,有说过新王的下落吗?” “你如何知道景麒已经找到了新王?”小松尚隆忽然放开手,改用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半抱进怀里。他刚刚握着她手腕的大手,此时正紧紧摁住她的肩头,他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略显严厉的追问道“还是说,你就是新王?” 她蹙起眉心,想要躲开耳边的热气,却被他禁锢着,只能别开头,垂着眼眸解释道“我不是,景麒跪拜的是我的朋友——中岛阳子。”小松尚隆挑起眉峰,恍然大悟的低语“原来你一直等待的朋友就是庆王。”他皱起眉头,低声训斥道“你既然已经到了乌号,为什么不直接过来找我们求助?” “因为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国家的王,想要阳子的性命,我不能冒险。”刘凡旭的眉头皱的更紧,她没有再回避小松尚隆的注视,她瞪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十分气愤的继续说道“早就听闻延王浪荡不羁,好&色成性,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尚隆——”六太刚要说什么,就被小松尚隆再一次打断,他哈哈笑着,手臂紧紧扣着刘凡旭的肩膀,对六太说道“你尽快敢去巧,去迎接庆王。”刘凡旭听到他这么说,也神色带着期待的看向六太,抿着嘴唇拜托道“六太,请一定要找到阳子。拜托你了!” 六太叹息一声,最后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快步离开。刘凡旭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然后就感到脸颊上被人重重亲了一下,她瞪着眼睛去看小松尚隆,只见他嬉皮笑脸的凑近她调戏道“阿凡,六太的提议不错,怎么样,做我的王后如何?” “不要!”见他又要凑过来轻&薄她,她立刻抬起双手用力将他推开,大概是这次不设防她猛然的反抗,所以他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歪倒在木榻上。她立刻从木榻上跳起来,退到离他距离比较远的地方站定,脸色绯红一片,又气又羞的瞪着他,怒斥道“延王,为何如此作为!”小松尚隆忽然仰头大笑起来,他抬手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生理泪水,连声抱歉道“抱歉抱歉,你看起来太冷静了,所以我只是好奇你究竟会不会惊慌失措。” “那还真是抱歉啊,我娱乐到你了吗?”刘凡旭气恼的和他呛声,也不再理睬这个男人的身份是雁州国的国王。小松尚隆从木榻上跳下来,慢悠悠的晃到她面前,见她仍旧是一脸防备,便抬手做出安抚的姿势,脸上带着歉意说道“原谅我吧,阿凡。我戏弄你是我不对,但是你太严肃了。而且刚见面就被你看透了心思,我也有些气恼嘛!所以,原谅我吧,我不会再欺负你啦!” 小松尚隆说完,就转身走到书桌前,抬手敲了敲已经铺好的宣纸,眉眼弯弯的瞅着刘凡旭说道“呐,来写几个字吧,抛开其他的理由不谈,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行书的。想着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也是不错的想法,大老远的从関弓山跑来这里,你真的要拒绝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吗?” 刘凡旭死死盯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确定这次是他的真心话后,方才慢慢走过去,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的身体下意识的紧绷,但他除了虚扶一下她的肩膀外,并没有再像刚刚那般戏弄于她,悄悄松了口气,她的眉头也不再紧锁,而是真的走到书桌前,伸出手指划过笔架上的一排毛笔。 小松尚隆站在她身边,一手扶着书桌,眼睛始终观察着她的动作,见她的指尖划过毛笔,却不去拿起其中的任何一根,便开口问道“怎么?是这些笔质地不佳,不符合你的‘胃口’吗?” 刘凡旭虽然暂时相信了他的道歉,但是心底仍然对他存着不满,所以听他发问,也没好气儿的回他“没人研墨,叫我如何写字?”小松尚隆的眉目不算精致,但绝对算的上英俊,还是那种很男人的英俊。他英挺的浓眉高高挑起,乌黑的双眸带着浓浓的笑意和兴味,他见刘凡旭彻底扔掉了对他的毕恭毕敬,便也随意的抬手挽袖捻起墨锭在砚台上轻轻的研磨起来。 见他真的亲自动手为她磨墨,她也不好再故意甩脸,她垂下睫毛,从笔架上拿下一杆大楷狼毫,在已经铺好的宣纸上行云流水的写下四个字。小松尚隆面露惊色的站在她的身边,手上研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垂眸看着她写下的那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半晌才动了动嘴唇低喃道“建极绥猷......”他抬眼看着刘凡旭,脸上神色莫名,他忽然伸出手指,动作极其轻柔的挂了一下她的鼻尖,见她的脸蛋儿上再次浮出艳红的颜色,才咧开嘴说道“上体天道,下顺民意,治在中正,小丫头,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做我王后的事情?” “不要!”刘凡旭扔给他一双白龙眼,别开头,垂下睫毛嘟着嘴说道“我才不要作风不正派的花心大少,才见一面就动手动脚,难怪你五百年了都还是光棍一条。”她走上前,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语气有些娇蛮的呵斥道“让开,我要回家了,阿玖还在等我。” 小松尚隆听到她毫不留情的拒绝,瞬间耷拉下肩膀,一脸失望的给她让开去路,却仍然不忘追问道“阿玖,就是刚刚的美男子吗?他是谁?” 刘凡旭眉眼一跳,含糊回答“我捡到的弟弟。怎么,我警告你”她转过身面对着小松尚隆,鼓着脸颊怒斥道“不要再把注意打到他的身上,他是非常单纯的好个孩子。” 小松尚隆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笑眯眯的讨饶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保证只打你的主意,”见刘凡旭的脸色再次染上怒色,连忙改口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要生气了,我绝对不会欺负你的阿玖的。既然你已经捡到了一个弟弟,介不介意再捡回去一个哥哥?” 第14章 十四 》》其实千万个美丽的未来,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是我们曾经幻想的未来。 小松尚隆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笑眯眯的讨饶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保证只打你的主意,”见刘凡旭的脸色再次染上怒色,连忙改口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要生气了,我绝对不会欺负你的阿玖的。既然你已经捡到了一个弟弟,介不介意再捡回去一个哥哥?” 刘凡旭抽搐着嘴角,看着眼前不复威严的雁州国国王,忍不住叹息出声“延王,你又何必总是戏弄于我?我刚一开始确实冒犯了您,我会认真的向你道歉的。”小松尚隆忽然伸手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死死搂进怀里,他的双臂锁着她的身体,下巴贴着她的耳廓,眼神晦暗不明,声音低沉好似大提琴的降调“不算是戏弄,阿凡,我只是需要将能够引起我兴趣的人和物留在我的身边,你知道五百年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吗?太漫长了,而未来还不知道尽头在哪里,假如我的生活里不再有令我感兴趣的事物出现,那么我会忍不住亲手毁掉雁。” 小松尚隆微微侧头,贴着她的耳廓继续说道“如果让你觉得讨厌,我很抱歉。”刘凡旭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一直再推砸他腰背的双手也慢慢放下,她垂下眼帘,抿着嘴唇,脸上的神情忽明忽暗,一阵阵的扭曲,她咬牙切齿的听着他听起来十分可怜的叙述,但是她从来都不是温柔多情的圣母白莲花,她在他说完最后一句之后,抬起右手在他的脊背上猛垂一下,怒斥道“小松尚隆,说来说去,你不过就是无聊了在拿我寻开心。我才不会上当,也绝对不会做你消遣解闷儿的玩具。” “哎呀,又生气了。”小松尚隆含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怀好意和几分玩世不恭“可是,我想要你每天过来这里陪我写字喝酒,这样吧,如果你不过来,我就去你工作的地方去等;如果你不去官府,我就去你家里去等;如果你离开乌号,我就去你在的地方去等。你看如何?” 被他气到没脾气的刘凡旭,深深吐出一口气,无可奈何的反问道“延王,你又何必这样,难道最近都没有比我更加能够引起你兴趣的事情了吗?”小松尚隆笑眯眯的回答“在见到你之前确实有,庆的伪王和新王之间的恩怨情仇,甚至还牵扯上了另外一个国家的王。这件事让我很感兴趣,所以我在冒着干预外国内政被天帝判定失道的风险下,小心翼翼的对庆国施以援手。” “你真是疯了。”刘凡旭微阖眼睑,泄气的低喃。小松尚隆微微一笑,垂下眼眸,手指摩挲着她光滑如丝、柔美如缎的及膝乌发“不要担心,我好歹已经治世五百年,把握的好分寸。”她蹙眉反驳道“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想说,你完全可以继续把你的心思放在这个上面,尤其是这件事还牵扯着我的朋友,”小松尚隆强硬的打断了她的话“兴趣就是兴趣,如果能够控制,我又何必在民间四处游走。你朋友的事情,也就是庆王的事情,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忙。但是你必须留在我的身边,直到我找到下一个能够替代你的人或事。怎么样?” “你听起来根本就是个理所当然的渣男,小松尚隆!”刘凡旭抬手推着他的腰背,皱着眉头抗议道“放开我,你这个渣男,雁州国的国王居然要靠威胁一个弱女子来达到目的,你不觉得可耻吗?” “所以,你接收威胁吗?”小松尚隆没有放手,他咧着嘴一脸坦然。刘凡旭气恼的抿嘴,她垂下反抗的双手,心神混乱。她并不是退无可退,但是那个退路却绝对不是她愿意选择的路,所以她不能依靠阿玖摆脱眼前的麻烦。她只怪自己大意,忘记了小松尚隆其人的风评一向是色字当头的风流大少,谁能想到他会突然对她产生兴趣,还这么明目张胆的说着戏耍的话。 但最麻烦的是,她还不能拒绝,她不能冒险让阳子失去很可是唯一一个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的国家。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攥着拳头,闭上眼睛,气恼的妥协道“只是陪你写字?你保证不会逼迫我做别的事情。” “我还不至于那么猥&琐。”小松尚隆慢慢松开搂着她的双臂,微微侧身从桌上的托盘里夹起一盏酒杯,他为自己斟满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刘凡旭仰头看着他深沉的双眸,蹙着眉心却没有再后退,她动了动嘴唇,低声说道“延王,我要回去了。”见他没有说话,便转身朝门口走去,在手指碰到门板的瞬间,身后传来小松尚隆的声音。 他说“你可以和六太一样,叫我尚隆。”刘凡旭的指尖一颤,垂下眼帘,没有回答。她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出包厢。 刘凡旭离开之后,小松尚隆站在原地许久都不曾移动,在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屋内需要点灯的时候,他才绕道书桌后,低头细细描摹着刚刚刘凡旭写下的四个大字。如果可以,他其实也不愿意这么对待那个聪慧过人的美艳女子。但是,想到她明显油盐不进的态度,还有她身边那个身份奇怪的男子,他抬手捂住额头,喃喃道“真是的,做了奇怪的事呢。” 刘凡旭顶着酒店老板和酒保的奇怪眼神,一脸尴尬的走出酒家。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丢脸过,她气恼的攥紧拳头,不仅是为小松尚隆的无故轻&薄,也为自己的无计可施。其实,即使小松尚隆不主动接近她,在和阳子汇合后,她也是计划去接近延王的。 毕竟,阳子遇到的情况太过特殊,纵观十二国各国历史文献,都还没有哪个王会命令自己的麒麟去封印另一个国家的麒麟,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一个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国家的王顺利继位。这样的事情看起来很可笑,却也是最难解决的,因为没人会相信他做了这样的事情。而现在,尽管延王对她有所企图,但是她也同样对他有所企图,这也算是互惠互利。 阳子,刘凡旭垂下睫毛,轻轻叹息。她能做的极其有限,但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都会竭尽所能,这也算报答了阳子最初对她的帮助。走到出酒馆不出百米,在街口的拐角,她看到了阿玖的身影,他站在那里,神情专注的凝视着她,就好像她是他的全部世界。刘凡旭脚步一顿,随即朝他缓步走去,当走到他的面前,看清楚他的表情的时候,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酒馆里发生的事情。 她淡淡一笑,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问道“是让使令跟着我吗?”佩玖的身体一颤,他眨眨眼睛,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我担心主上......”他抿抿嘴唇,犹豫着继续说道“如果主上不愿意延王——”“阿玖,我可以解决。”她望着他蓝紫色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道“阿玖,我并没有你想的那般软弱可欺,他在利用我的同时,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这场交易不过是达到各自目的最快捷的捷径罢了。” 佩玖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有话要说,刘凡旭点点头继续解释道“我知道,假如没有我,延王也可能会对阳子伸出援助之手,但是假如我不答应,他也很有可能不去那么做。我不能去赌一场以阳子的性命为赌注的博弈。”她抬起双手捧着佩玖的脸颊,望着他担忧的双眸,认真的说道“阿玖,你只要相信我,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佩玖点点头,他抬手小心翼翼的攥住刘凡旭的衣袖,眼中闪动着点点星光。她轻轻一笑,侧过身,率先朝前走去“阿玖,我们回家吧!”佩玖点点头,紧跟着她的脚步朝她走的方向走去。 第二日,刘凡旭按照一贯的上班时间走到官府。正要同刺史谈及她可能要辞去这份工作的事情,却见他率先交给她一盒残卷,吩咐她去昨天的那家酒馆将这些交给那里的大人,并在那位大人离开前从旁协助。刘凡旭明白这是小松尚隆已经安排好的说辞,她垂下睫毛,点点头,捧着一盒不算轻的文献,慢慢朝昨天的那家酒馆寻去。 还是昨天的那间包厢,她被酒保引进房间后,他就躬身退出房间,并体贴的为他们关上房门。小松尚隆歪靠在昨天的那张木榻上,左手捧着一本书,右手夹着一盏酒杯,在木榻旁边的矮桌上放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酒壶。刘凡旭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抬头,等酒保退出去之后,他抬眼看了她一眼,夹着酒杯的手指了指他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到那里。 刘凡旭勾起唇角,扯出一个不咸不淡的微笑,她没有按照小松尚隆的要求去坐他身边的位置,而是捧着盒子转身走到昨天她写字的地方,将盒子放到书桌上,这才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臂绕道桌后。 第15章 十五 》》其实千万个美丽的未来,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是我们曾经幻想的未来。 刘凡旭勾起唇角,扯出一个不咸不淡的微笑,她没有按照小松尚隆的要求去坐他身边的位置,而是捧着盒子转身走到昨天她写字的地方,将盒子放到书桌上,这才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臂绕道桌后。 小松尚隆抬眼望向刘凡旭,她正站在窗边的书桌后,低头誊写着什么。今日她穿着粉色留仙裙,纤细的腰身,大摆的齐地纱裙,配上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髻上挽着一个玉质发簪,两耳挂着一个简单地玉质耳坠。阳光打在她白皙如羊脂玉的肌肤上,居然透出一种朦胧似仙的光泽。普通的衣料、普通的配饰却让她穿出了飞仙的感觉。 他见过比她更加貌美的女子,可是她却是第一个让他在貌美如花的印象前又加上一个聪慧过人的女子。这种聪慧暗藏机锋,带着凌厉的气势。若她不是一个海客,他兴许会劝她去升山也说不定。这么想着,小松尚隆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慢慢踱步到她身后,只要微微低头,就能看清她正在誊录一本残缺的文献。他垂眸低声轻笑,是呢,这是他给乌号刺史的一个借口,一个将她留在这里的借口,可是她却真的认真在誊录这些永远也誊录不完的书稿。 “你就是从这些书稿里,一步步了解这个世界的吗?”小松尚隆忽然开口,他的视线扫视着她的侧脸,见她听见他的话,微微一怔的神情,他勾起唇角继续说道“有时候,还是需要亲自去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只是从书里,并不能领会到全部。”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只是,这里交通不便,大多时候要靠步行,而且很多国家并不太平,我实在没有能力走遍整个十二国去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刘凡旭抬起眼看着书桌上的笔架,上面挂着大小不一的毛笔,无论是质地还是做工都属上品,只是此时她却无暇欣赏,因为小松尚隆的话不无道理,奈何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去周游十二国呢。她只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海客罢了,凭借着过人的智商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她才能在乌号这个繁忙的海港占据一席之地,不过也仅此而已。 “想看吗?”他忽然凑近她的耳廓,低声问道。他因为靠的太近,说话吐出的热气喷洒到她的耳廓上,湿热的感觉让她的肌肤泛起一片红霞一般的色泽。她垂下眼帘,抿着嘴唇,半晌才点点头,低声回答“想看。”是的,想看,但是她却无法将这些事这么告诉佩玖。因为害怕和他这么说的时候,他会提到柳国,然后就是柳国背后所带来的巨大责任。可是在小松尚隆面前,她却无须掩饰她迫切想要看看柳国的心情。 小松尚隆轻笑一声,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不顾她看向他时带着惊诧的神色,转身就拉着她向门外大步走去。刘凡旭原本正在低头思考该如何和狴犴商量,不要将刚刚她和延王的对话告诉佩玖,却突然被手腕上的触感惊扰,她惊讶的抬头看向小松尚隆,只见他一脸坏笑的握着她的手腕,拖着她朝门外大步走去。 “这些文献怎么办?”刘凡旭着急的伸手去拉他的手臂,她被扯得狼狈,实在没有想到一个治世五百年的王也会如此急躁。小松尚隆连头都没有回,他不在意的摆摆另一只手大声说道“你明明知道,却还要来问我?如果不想被我抱着走廊串巷,就乖乖跟着我走。” 刘凡旭目瞪口呆的瞪着他的后脑勺,这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王,五百年来每天都是这么磨人吗?雁州国的太宰大人还有六官长们还真是可怜。这么感叹着别人的衰运,也改变不了她被‘绑架’的命运。好在小松尚隆并没有把她真的拽到大街上,在酒馆后院为坐骑们搭起来的凉棚里,有一只傲慢的驺虞正在闭目休憩。小松尚隆走到它跟前的时候,它才精神抖擞的甩甩皮毛,慢吞吞的站起身。 小松尚隆将刘凡旭拉到身前,双手摁着她的肩膀,嘴唇贴着她的耳廓,低声说道“驺虞,日行千里。尽管这样,周游十二国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事情,但是我们可以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慢慢看。阿凡,我会带你去看你想要亲眼目睹的世界。那么你呢,可不可以不要再记恨我昨日的孟浪,叫我一声尚隆,可好?” “......”刘凡旭没有回答小松尚隆,她只是抬起手想要抚摸驺虞的脑袋,却又畏惧它如老虎一般锋利的巨齿獠牙。手掌停在半空,内心挣扎,驺虞仿佛窥破她的心事一般,主动凑上前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最后还低声吼叫了一声,似乎是在撒娇的样子。她的嘴唇高高扬起,眉眼弯弯的将手掌直接摁在驺虞的脑袋上,一阵乱揉,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它可真听你的话,尚隆。” “它可是我亲手调&教的,从去黄海捕获到驯养,全程不假人手。”小松尚隆得意的向她炫耀,说完还伸手拍了拍它的下颚,嘴里低喃着“好小子。”刘凡旭抿嘴轻笑,她侧过身作势要走,却被小松尚隆握住了手腕,他看着她笑眯眯的问道“不想坐着它飞一下吗?” “现在?”刘凡旭瞪着眼,看他推着她来到驺虞身侧,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了驺虞的背上。她稳住摇晃的身体,抗议道“尚隆,我穿的是裙子,可不可以等我换下这身衣服再来?”小松尚隆飞身跳上驺虞,他跨坐在她身边,自她左侧向前拉住缰绳将她围在他的双臂间,他的下巴恰好枕着她的发顶,语调高亢、语气豪爽的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先来看看我们的雁州国,如何?” 语毕,他一声低喝,驺虞迅速起跳飞速冲向高空。尽管事发突然,刘凡旭却并没有尖叫,因为之前被骠骑带着飞过更加刺激的经历,所以她反而对这次飞空产生了巨大的期待和兴奋。她的身体几乎是靠在小松尚隆的胸前,一只手臂还下意识的挽着他手执缰绳的手臂。迎面扑来的海风,带着潮汐的味道,她连忙倾身朝下张望,果然他们已经冲出了云层,现在脚下是一层如海潮般的云海。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刘凡旭的头发四散飘扬,她微微眯着眼睛,扭头仰视着小松尚隆的面庞,大声问道。 “玄英宫。”小松尚隆凑到她耳边回答“我有些事情需要回去处理,你跟我一起。” “小松尚隆!”刘凡旭气愤的抬手捶了一下他的胸膛,质问道“你刚刚可没有说过要回去玄英宫,快放我下来,我要回乌号。” “庆王的事情,我已经派六太去迎接,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与其呆在那里守株待兔,还不如和我回玄英宫参观一下我的宫殿,反正也就是一天的时间,我们明天就会回来。”小松尚隆避重就轻的回答,他低头望着她气愤的表情,眉眼弯弯的安抚道“好啦好啦,我处理公事的时候,你可以到我的藏书阁去逛逛,你不是最喜欢那些陈年旧事吗?” “可是阿玖会担心的,你这样擅自决定,我连通知他的机会都没有。”刘凡旭语无伦次的辩驳,她攥着拳头又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你是一个王,雁州国的国王,怎么总是做出这种事情。骗子!”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给他送信了。”小松尚隆一脸我很周到的说道。 “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刘凡旭更加气愤,她发现自打认识这个延王开始,她识别微表情的能力就越来越差劲,是他这个活了五百年的老妖怪道行太深,还是她技能退化已经沦落为普通人了? “也不算是早就计划好的,只是今天早上杨朱衡突然传消息给我,有一大堆的文件需要批阅,假如我不能按时回到玄英宫就直接杀到乌号。”小松尚隆可怜兮兮的和刘凡旭告状道“那里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暂时还没有认出我的身份的栖息之地,我可不想被杨朱衡给破坏掉。所以,你就委屈一下。我保证,那些公事一处理完我就带你回来。”他停了一下,似乎又想起来一件事,于是接着说道“另外,你送给我的那四个字,昨天我飞书给了杨朱衡,今天他们已经将做成牌匾的它挂到了正殿王座上方。你难道不想亲自看一眼你写的字被挂上雁州国的大殿吗?” “......”刘凡旭动了动嘴唇,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是无话可说,她最终叹息一声,无奈的妥协道“你保证一处理完公事,就把我送回去。” “当然,因为我也要回去那里。”小松尚隆相当肯定的说道,他低头看了眼刘凡旭低垂着的头,嘴角勾起一抹奸诈的笑容“说不定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六太已经将庆王接回了雁国。” 第16章 十六 》》其实千万个美丽的未来,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是我们曾经幻想的未来。 “当然,因为我也要回去那里。”小松尚隆相当肯定的说道,他低头看了眼刘凡旭低垂着的头,嘴角勾起一抹奸诈的笑容“说不定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六太已经将庆王接回了雁国。” 刘凡旭叹息一声,转开头看着脚下如浩瀚大海般的云层,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决定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尚隆,我们之间的这场交易,没有任何约束力,你帮我援助阳子,事成之后就不担心我出尔反尔吗?所谓的寻找到替代品之后再放我离开,根本就是一句空话罢了。只要阳子登上王位,你就失去了要挟我的筹码?如此,你其实是不希望阳子这么快登上王位的才对,这场交易对我来说其实是把双刃剑。但是,你却是真的在努力帮助着我们,为什么?” “你都没有一点儿小女儿的情怀吗?”小松尚隆贴着她的耳廓低声问道“难道我就不能真的是对你一见钟情,所以甘愿为你一笑倾国吗?” “一点儿都不好笑,尚隆”刘凡旭淡然的回答道“这不像是一个治世五百年的王说出的话,你风评浪荡,却不是真正的浪荡公子。你骨子里的傲慢,不会允许你为了一个感兴趣的女人倾国倾城的。” “阿凡,我是一个男人。尽管确实如你所说,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枉顾我的国家,但是你又不需要让我在你和国家之间做出选择。所以,为什么我就没有可能是真的对你产生了兴趣呢?”小松尚隆微微低下头,嘴唇擦过她的耳垂,她不适的朝旁边躲了躲,他见她不自在的躲闪动作,笑了笑没有再逼她“不过,我这么积极主动的帮助庆王,确实怀有别的目的。你不妨猜猜看,我的目的何在?” 刘凡旭垂下睫毛,抿着嘴唇说的“那些难民,尽管雁国已经竭尽所能的收留那些从庆国逃难过来的难民,但是这也极大的增加了雁国的负担。哪怕雁国再怎么富饶,也不能长久的背负着两个国家的人民生计。”刘凡旭没有在意他的暧昧话语,直截了当的将心中权衡出来的可能性一一道出“另外就是你内心深处隐藏着的偏执疯狂,你渴望触碰天帝的底线,你在试探。而这些原因当中,其实没有一条是因为我的缘故,事实上,即便没有我,你也会忍不住帮助阳子。” “不是两个,”小松尚隆接口道“是三个,庆和柳,因为没有王,百姓被&干涸的土地和肆虐的妖魔逼得奔走他乡,我们这些周边的国家就不得不担负起这些难民的生存。如果能够改变这些状况,我的国家也会减轻些负担。”他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既然你已经全部都想清楚了,那为什么还会答应这个交易?” 小松尚隆没有放过她,他一声一声的逼问着她,只是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其实你是在害怕对不对?你害怕因为你的拒绝,让我改变主意,不再对庆国伸出援手。假如你根本没有走进过我的视线范围,我必定会忍不住帮助庆王,但是你本身已经成为一个影响事态的因素之一,所以你根本不敢冒险、惧怕背负致使我改变主意的风险。”他勾起唇角,继续说道“因为庆王的缘故,你变得优柔寡断,做出了你以前从来都不会做的让步。我很好奇,庆王到底和你什么关系,或者说你欠了她什么,才让你为了帮助她做出这些违背个性的决定。” “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将来不会让我后悔的事情。”刘凡旭没有正面回应他的猜测,而是忽然这么说道“而且,我帮助阳子也并非完全一心为她,我也是有私心的。”她垂下眼帘,十分坦荡的继续说着“我希望能够在我竭尽所能的帮助过阳子之后,被她记得这份恩情,感恩于我,然后帮助我回家。” “这么说,你早就计划好,在帮助庆王登上王位后,就请求景麒发动蚀,送你回家?”小松尚隆皱着眉头,语气不快的追问道“你其实完全没有想过履行我们之间的交易,对吧?” “是的,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想要回家。”刘凡旭垂着眼睑,低声说道“我的一生对你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很快就会被你淡忘。在百年之后,你甚至可能记不得我的样子,尚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又怎么样?”小松尚隆忽然笑着说道“尽管记不得了又如何?阿凡,你以为只是登上王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我不知道庆国的新王是如何品性,但是想要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里坐稳王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真的会放任自己的朋友独自一人忍受这样的煎熬?不,你不会这么快就回去,起码在确定她平安无事之前,你不会回去。那么我的要求就是,在你回去那边之前留在玄英宫,留在我的身边。” 刘凡旭蹙起眉心,不满的反问道“既然我如此担心阳子,甚至会为了她留下来观望一段时日,那我又为何不能选择留在她的王宫,而是要听你的呆在你的身边?哪怕阳子的王位坐不稳又如何,只要她没有被天帝所弃,那她就是天命所归的王,谁也不能伤她分毫,否则就是置庆国于不易。其他国家的王不会冒着失道的风险干预庆国国事,庆国本土的官员也不会愚蠢到让自己的国家重新陷入无王的境地,这不正是你们这里的宿命吗?那么,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 “因为你不仅想要帮她,还希望她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可以独当一面的王。”小松尚隆勾起唇角,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所以,你不会留在她的王宫里,以避免她对你产生依赖性。那么有个什么借口好呢?不如就拿我来当你的借口好了,阿凡,我一点儿也不会介意。所以,你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玄英宫,这儿是你能够最快听到关于庆王的消息,又能够立刻对她的处境做出回应的地方。如何?” “......”刘凡旭气闷的攥紧拳头,忽然抬起手臂用手肘猛戳他的胸膛,听到他夸张的哀嚎,她抽动着嘴角无视他装腔作势的呼痛。明明已经控制好力道,怎么可能真的戳痛他。她又不是傻,佩玖不在身边,狴犴也没能继续跟着她,在这里‘干掉’他,她也要陪着他掉下云层,她对再次体验一把高空坠落的刺激感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她叹出一口气,垂眸看向他握着缰绳的一双手,它们一点颤动的迹象都没有,说明他根本就没把她的反抗放在眼里。好吧,尽管她很暴躁,但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对的。哪怕她有十二分的不甘心,却还是清楚答应他的提议是最佳选择。在她第五次吐出叹息之后,她抿着嘴唇,很不高兴的说道“你既然都已经盘算好了一切,还问我做什么?你其实早就料定我会答应的,对不对?” 从刚刚说完那些话,小松尚隆就微笑着等待她回答。听见她这么说,便哈哈大笑着说道“小丫头,为王者,有时候哪怕心里十分清楚一件事应该如何做出决定,也需要套个圈子设计由置身其中的臣子说出来,这样效果反而会更好。” “你这是在做什么,尚隆,”刘凡旭皱着眉头反问道“是在教导我如何做为一个掌控王权的王吗?”她的身体有些微僵硬,心里带着几分忐忑。她不确定小松尚隆是否已经察觉到什么,所以才会对她说出这些似有似无的话。 “或者,我只是想要将你培养成一个可以帮我治理国家的得力辅臣。”小松尚隆的眼神黑沉的仿佛罩上了一层黑雾,他意味不明的回答道“毕竟,你具备这样的才能,只是缺乏这方面的引导,就像亲手将一块儿未经雕琢的璞玉打磨成一氏美玉。” “尚隆过誉了,”刘凡旭垂下眼睑,遮住眼底流动的暗光,她抿着嘴唇,斟酌片刻方才回答道“我在离开前会依照约定留在玄英宫,至于是否能够按照你期望的那样成为你的助力,我无法保证。” “不,你会的,阿凡,尽管我并不具备所有臣子的才能,但是我却有一双能够发现臣子才能的眼睛。”小松尚隆嘴角勾起,脸色也和缓了许多,他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即使只是为了你的好朋友,你也会去努力学习这些事情,就像你初来乍到时的选择一样。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十二个国家。你有这样敏锐的直觉,所以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看错。” “......”刘凡旭没有再继续回应这个话题,她抬头望向天际,视线停留在天边翻滚着的云海上,心底汹涌着复杂的情绪。她静默片刻,忽然抬手指着那个染红了整个天空的太阳,问道“尚隆,你说,这边和那边的太阳是同一个吗?” 第17章 十七 》》其实千万个美丽的未来,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是我们曾经幻想的未来。 “......”刘凡旭没有再继续回应这个话题,她看着天边的云海,心底汹涌着复杂的情绪,她抬手指着那个染红了整个天空的太阳,问道“尚隆,你说,这边和那边的太阳是同一个吗?” “啊,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也许真的是同一个也说不定。”尚隆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音调里带着明显的愉悦,显然他对她的选择感到十分满意。是呢,看着自己精心策划的布局依照自己预想的一步步进行,每个设计者都会感到身心愉悦的。明知如此的刘凡旭却没有再像最初那般气恼,不是不讨厌被人掌控的无力感,只是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她不得不妥协于事态的发展,因为她想要的是最终的那个结果。 “如果真是这样,望着太阳或是月亮的时候,也算是聊以慰藉吧。”刘凡旭抿着嘴唇,有些感伤的低喃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因为,”小松尚隆忽然开口,他的声音离她很近很近,他的嘴唇几乎就要碰上她的耳廓,他一边控制着驺虞一边用他特有的极具魅力的低沉嗓音缓缓说道“我的国家在这里。” 刘凡旭听到这句话,几乎是下意识的侧头去看他的表情,他的侧脸从这么近的距离看,轮廓线条更加分明。刚毅去又不失温柔,小松尚隆其实是一个很容易让女人心动的男人,他具备女人期望的所有优点。如果不是早先爱上的人是她的丈夫,或许她也会对这个从一开始就对她表现出极大兴趣的男人产生依恋。她低下头,垂着睫毛,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一个胎果吗?” “是啊,我是一个胎果,却也是一个没有了领土,没有了亲信,没有了家人的胎果,在那里,我已经没有可以留恋的东西......”他缓缓道来,语气平缓,并不会让人觉得悲伤,只是感到遗憾。他将他的过去徐徐道来,没有添加太多的情绪,仿佛在讲述的只是一件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活了五百年,对曾经的人和事都已经变得淡漠,如今,在他的心中除了雁国,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寂寞。 “我以为,麒麟是王的半身......”刘凡旭有些失神,她被小松尚隆压抑了五百年的情绪和记忆,压得透不过气来。她喃喃道,带着不确定,带着彷徨。 “是的,麒麟是王的半身,但是麒麟却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王,他们是仁兽,所以他们其实距离王很远。”小松尚隆轻轻叹出一口气,继续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在这个太平的根本不会有国战的十二国中,还会有那么的失道的原因,时间没有尽头,王太寂寞了,其实说到底,王才是被丢下的那个。”他忽然垂眸看向刘凡旭白皙的侧脸,追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凡旭愣怔片刻,方才点点头,抿着嘴唇,有些艰难的回答“王没有退路,而麒麟还有可能因为王的怜惜,去寻找下一任王。就像庆......”小松尚隆点点头“是的,就像景麒侍奉过得庆国先王。都说麒麟是一种悲哀的仁兽,他们生来背负着国家,可是王呢......” “......”没有经过思考,刘凡旭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抚摸他的脸颊,在掌心的皮肤触碰到他粗糙却坚韧的皮肤后,她立刻清醒过来,想要收回手,却被他的左手紧紧的握住。刘凡旭蹙起眉心,挣扎不开,只能任由他握着她的手重新贴到他的脸颊上。 “阿凡,无论你的心里是有多么在意一件事或者是在意一个人,”小松尚隆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他垂着眼眸细细打量着刘凡旭的神色,随后接着说道“无论是多么深沉的爱恋,在经过上百年的时间后,都会变淡。王的人生里,几乎留不下什么。” “听起来还真是很可怜啊!”刘凡旭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的接口道“这样说来,也就能够解释那些失道了。是因为已经无法忍受那种一成不变的、没有尽头的人生了吗?” “差不多是这样没错。”小松尚隆点点头,他握着她的手,放回到她身前,几乎是将她半抱在怀里。他示意刘凡旭去看前方冲出云层的高耸云端的山顶宫殿,笑着说道“我们到了。”刘凡旭看着逐渐逼近的巍峨建筑,心底蔓延出来一种兴奋的情绪。 这就是王的宫殿了吗?刘凡旭被小松尚隆抱下驺虞的时候,她的视线仍然流连在绵延不绝的高楼琼宇上。她带着赞叹的神色,让小松尚隆大笑不止。他握着她的手,大步朝高台下走去,刘凡旭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她环顾四周,发现他们降落的地点是在深宫之中的某处高台上,这是只有王和台辅才会有的特殊待遇。 高台下边的台阶前,前后两排站着七个大臣模样的雁国官员,他们俯首朝小松尚隆行礼。小松尚隆握着刘凡旭的手并没有松开,她想要挣脱,却被他阻止。只等受完礼,他才对一旁候着的女官模样的女子嘱咐道:“将她交给你照看,请务必照料妥当。”语毕,方才松开她的手腕。她恢复行动自由后,侧身避让开雁国官员站立的地方,转而走到女官的身前。 即便没有仔细去看,想来这七个官员,应该就是天地春夏秋冬六官长无疑,皆是小松尚隆的肱股之臣。在他偷懒跑去民间游玩的时候,雁国朝政能够正常运作靠的就是眼前这六人。 小松尚隆并没有对她的身份多做解释,她也不希望被小松尚隆摆到人前去接受某种身份的定义。好在这里是十二国,并不是中国古代封建王朝的皇宫。无需师出有名,只是以国王好友的身份即可。 在简单寒暄过后,小松尚隆就动身偕同他的臣子们离开,走之前又再次转过身对刘凡旭叮嘱道“不要拘束,我只是想带你来看看玄英宫,你可以随意走动,如果觉得无聊,就去藏书阁,当然那里有些小小的混乱,嘛,我处理完这些事就去找你。”他说完笑眯眯的转身,大步离开。 刘凡旭始终垂着眼帘,听他说完转身,方才抬眼望向他的背影,神情间平静中夹杂着漠然。白笙和杨朱衡走在最后,他们在朝小松尚隆行完礼后就始终在打量她,此时见她神色并不热情,便也多了几分探究。 刘凡旭等他们的身影从她的视线范围消失,这才转身示意女官可以依照小松尚隆的指示,对她进行照料。其实说到照料,无非就是洗浴更衣,祛除舟车劳顿的困乏。如果要问她被小松尚隆拐来玄英宫后,最让她感觉到满意的一件事,那就是能够在这个偌大的堪比游泳池的池子里洗澡。 自从来到这里,她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闭着眼睛享受当下静谧闲适的时刻了。她背靠着池壁,温热的水浸没她的肩头,身后池岸上跪坐着两个仕女,她们动作轻柔的帮她打理着那头自从来到这里后就变成及膝长度的浓密乌发。 “姑娘的头发真好,盘发都不需要假发打底,哪一种发式梳起来都会很好看呢。”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她边清洗着她的头发,边机灵的说着讨巧话。另一个仕女随声附和着“是啊,是啊,难怪延王殿下会将您接进玄英宫呢。” 刘凡旭轻蹙着眉,不顾她们的惊呼,带着心底莫名涌上的烦闷情绪,朝前游走。长长的头发自她们手中滑落,落入池中,发丝在水下随着她的动作舞动。她径直游到池子的正中央,方才慢慢站定,她在水下划着手臂,然后慢慢下沉,将自己完全浸入水中。 被水包裹着,耳边只能听到水流动的声音,她的心这才一点点沉静下来。她承认她是有些赌气,因为仕女们的话,让她感觉自己像极了被君王带回深宫的宠妃。好吧,不是好像,整个玄英宫的人大概都是这么想的吧,包括在台阶前等候的太宰以及六官长们。 小松尚隆!刘凡旭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心下气恼。她明白这样的情况是他刻意制造出来的,而让她气恼的是,她居然无法反驳。明知道他在故意使坏,她却只能袖手旁观任由事态向他期望的方向发展。 小松尚隆斜靠在玉榻上,六官长分侍左右,杨朱衡作为春官长率先一步,双手作揖,开口询问道“王上,臣下不知,该以何种规格安置那位姑娘?”小松尚隆一愣,抬眼扫过面前的几个心腹,忽然仰头大笑道“你们会错意了,她不是我带回来的老婆,至少现在还不是。所以,你们只管以客卿礼仪款待即可,千万不要惹恼她。”他咧嘴笑着,将手里的文书丢在一边,看着他们几个人继续说道“你们不是为她都闹到我的面前了吗?怎么,真的见到人,反而不争不抢?” 第18章 十八 》》其实千万个美丽的未来,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是我们曾经幻想的未来。 小松尚隆斜靠在玉榻上,六官长分侍左右,杨朱衡作为春官长率先一步,双手作揖,开口询问道“王上,臣下不知,该以何种规格安置那位姑娘?”小松尚隆一愣,抬眼扫过面前的几个心腹,忽然仰头大笑道“你们会错意了,她不是我带回来的老婆,至少现在还不是。所以,你们只管以客卿礼仪款待即可,千万不要惹恼她。”他咧嘴笑着,将手里的文书丢在一边,看着他们几个人继续说道“你们不是为她都闹到我的面前了吗?怎么,真的见到人,反而不争不抢?” 且不说六官长如何诧异这一次他们主上的效率,刘凡旭这边因为潜入水底,将随侍的侍女吓得连连惊呼,最后她只能妥协的回到池边.在她们的服侍下换上一套水蓝色的石榴裙.坐在梳妆镜前,两位仕女再不敢多言,她们垂着头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着头发. 刘凡旭坐在那里,垂着睫毛没有去看镜中那抹已经与之前变化颇大的身影,她紧紧抿着嘴唇,心下思绪纷乱,当初初来之时,她不知道原委,只当这是每一个海客都可能会遇到的奇特现象,而现在已经博览群书,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定程度了解的刘凡旭,怎么可能还会不知道,自己身体样貌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再加上,阿玖的存在,她这个身体原来就是从这里流向现世的卵果啊. \\\”主上......\\\”狴犴的声音幽幽响起,她一惊,连忙看向四周,发现仕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都退下了.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松了口气,这才垂下眼睑,回答道\\\”狴犴,你跟上来了?阿玖怎么样?\\\” \\\”台辅很着急,他已经先我们一步赶到関弓山脚下,等待主上.\\\”狴犴不急不缓的回答道,它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主上,现在要离开这里吗?\\\” \\\”不,暂时不要,你给阿玖传个口信,告诉他我很好,让他不用担心.\\\”刘凡旭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接着说道\\\”狴犴,你已经告诉阿玖我之前和尚隆的对话了,是吗?\\\”她叹息一声,知道这只目前只忠于台甫的使令是不会听从她的想法的.便也无可奈何的想象着阿玖此时脑海里会产生怎样的想法,而他的心中又会酝酿出怎么样的情绪. \\\”不,我没有告诉台辅,\\\”狴犴的回答出乎刘凡旭的意外,它一本正经的语调,让刘凡旭不由得扬起眉峰,它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台辅让我优先听命于主上,尽管主上并没有接受契约.不过,主上,您真的不打算接受王座吗?\\\” 刘凡旭刚刚扬起的嘴角,被这句疑问抹平,她蹙起眉,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她叹息一声,抬手拂过身后披散的长发,视线落在梳妆镜下的边缘处,呆呆的不知道自己脑海里都在盘桓着怎样的想法.她最终在许久的沉默之后,叹息出声\\\”狴犴,我只能说暂时无法给予阿玖答复,我现在没办法做出选择,给我一些时间.\\\” \\\”这句话我可以转告给台辅吗?\\\”狴犴萌萌的开口追问,刘凡旭听到它这么说,心头的烦扰居然也减轻了大半,她抿嘴微笑,轻轻问道\\\”狴犴,你能出来让我看下你的原身吗?\\\” \\\”......\\\”狴犴沉默片刻后,刘凡旭就在腿边的位置看到一个黑白相间斑纹的虎身慢慢从地下浮起,不,严格来说并不能称之为虎,它形似虎,却比虎更加高大、强壮.它的双目带着幽幽蓝光,獠牙锯齿外张,下颚垂着六个编成奇怪样式的流苏,肌肉分明的强壮身躯上隐隐有蓝色魔纹闪动.刘凡旭瞪大眼睛,看着它的双眸中透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她伸手抚摸着它的额头,它没有躲开,也没有像驺虞那样主动凑上前来向她示好. 她意识到这是一只真正意义上的强大妖魔,不同于驺虞,它强大,傲慢,之所以在这里听命于她、服从于她,不过是因为阿玖收服了它.她收回手,不在亵渎它的尊严.她坐在椅子上方才勉强与它平视,她毫不掩饰自己欣赏、赞叹的目光,她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狴犴,在我们中国的神话传说里,是龙生九子排行第四的神兽.\\\”她兴奋的眨着眼睛,凑近狴犴小声问道\\\”嗨,狴犴,你的名字是什么?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你的名字,哦,我在说什么,恩,\\\”她有些语无伦次的抬手抚摸着它的下颚\\\”如果你不能说,那就算了,但是我居然真的见到了狴犴耶!\\\” 狴犴显然没有想到主上会这么喜欢它的外表,它一直以来不敢在她面前现身,是因为担心会惊吓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不可思议的女子,但是,显然她内心的承受能力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她很喜欢他们,那他们又为了什么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而且,如果能够让她见识到更多的使令,或者会让她心动到不舍得离开台辅,然后答应台辅的契约也说不定.要知道,他们台辅收服的使令是所有麒麟里种类最多也是最强大的. 不过,要问到名字.狴犴确实有点儿纠结,它们使令被收服后才会将自己的名字印刻到收服者的大脑里,表示愿意听从对方调遣.目前主上没有接受台辅的誓约,若它主动将名字交给她,则代表着另一种意义上的效忠.这个,它沉默许久,最终还是败在她因为无比期待,所以不停得闪动着璀璨光芒的双眸下.它才不会承认,它是被她崇拜眼神和惊艳的话语收买了呢! \\\”吾之姓名,宪章.\\\”这句话并不是它说出口的,而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印刻在她的脑海中的.刘凡旭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会通过这样的途径得到狴犴的名姓,这仿佛是一种仪式,而他们似乎刚刚递交了契约,并且是在和阿玖之前,同另一只被阿玖收做使令的神兽递交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主仆契约. \\\”阿章,\\\”刘凡旭眯起眼睛,笑的一脸弯月,她抬手小心的抚摸着它扎手的皮毛.而这一次,尽管它仍然没有表现出亲近的意味,却也没有刚刚那般疏离,至少她在它那双闪着幽暗蓝光的双眸里发现了一抹温暖.她垂眸轻笑,低声说道\\\”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了.\\\” \\\”不会,这是我作为使令应该做的事情,听命台辅,保护主上.\\\”它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刘凡旭看着它严肃的虎脸,笑的睁不开眼.她挥挥手,真要开口,却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响起,狴犴眨眼就钻进了她脚下的阴影里. 刘凡旭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她垂下睫毛,扭身重新面向梳妆镜.不一会儿,刘凡旭就从镜子里看到,隔着层层纱帘后,小松尚隆一身王袍衮服,头上却未着冠冕,他大步朝她走过来,脸上带着张扬不羁的微笑. 小松尚隆在她身后站定,抬手撩起她的长发,声音和缓的说道\\\”听说,宫人惹你生气了?\\\”刘凡旭抬眼看他的表情,仿若不知道原因为何,便也没有再多做解释.她从梳妆镜前的桌面上拿起一柄桃木梳,抬手正要梳头,却被身后的小松尚隆伸手夺过.她蹙起眉,透过镜子瞪向身后的男人,却见他并不做解释,而是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撩起她的长发,慢慢的为她梳理起来. 刘凡旭微微睁大双眸,她有片刻的失神.透过镜子,她凝视着尚隆低垂的眼眸,见他认真的一下一下又一下为她梳理着这头乌发.心中陡然升起的复杂,让她眼波流转,胸腔中渐渐翻滚起别样的情绪.她动了动嘴唇,很想开口问他为什么?却又不忍心打破此时静谧的气氛,她承认这样的场景让她十分动容. 哪一个中国女孩儿,在少年时期不曾幻想过,有一可靠地男人,能够站在自己的身后,手执梳柄为其挽起一头乌发.纵然千帆而过,洗尽铅华,那最初时候年少的梦,依然能够在最不经意的时刻触动心灵深处最脆弱敏感的那根弦. 她垂下睫毛,压下眼底浮起的湿润,无关爱情的感动,让她怅然.她动了动嘴唇,最终开口打破了这一室的静谧,她缓缓说道\\\”尚隆,这事忙完了吗?\\\”小松尚隆的嘴角扬起,他手中的动作并未停顿,语调轻快的回答\\\”不算完,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来这里看你.哈哈哈.\\\” 刘凡旭的嘴角轻轻的一抽,刚刚因为他意料之外的举动而使得两人之间产生的玄妙暧昧的气氛,被他极其不靠谱的态度彻底打散.她垂下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居然在心底有些想要嘲笑刚刚那个被他感动的自己. 第19章 十九 》》其实千万个美丽的未来,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是我们曾经幻想的未来。 刘凡旭的嘴角轻轻的一抽,刚刚因为他意料之外的举动而使得两人之间产生的玄妙暧昧的气氛,被他极其不靠谱的态度彻底打散.她垂下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居然在心底有些想要嘲笑刚刚那个被他感动的自己. 心情被尚隆破坏殆尽,即便他为她挽起一个漂亮的发髻,并在发髻上别上一个漂亮的玉质发簪,也没能再让她对他产生丝毫的情绪波动.她透过镜子,看着小松尚隆走近她,抬起双手摁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俯身和她在镜子里对视,他勾起唇角笑的坏坏的说道\”美人儿,孤为你挽的发髻可好?\” 刘凡旭咧嘴一笑,抬手轻抚鬓角,轻描淡写的回道\”尚隆的手艺如此之好,是为多少女子挽过青丝,别过发髻,攒过玉簪呢?\”小松尚隆垂下头轻笑,他的身体伏得更低,凑到她的耳畔轻声说道\”调戏过不少,只是,能够让孤亲手挽起这一头青丝的,却只有你一人而已.\” \”真荣幸,\”刘凡旭垂下睫毛,淡淡的回答.却并没有将他的话当真.因为小松尚隆这个已经五百多岁的老男人,真的是太善于伪装、太善于隐藏情绪.她窥不破他的真假,所以,就彻底将他的一切抛之脑外,或许他有过几分真心,但是在仅仅几面的交流下,刘凡旭不相信他能够对她产生多么深厚的感情. 小松尚隆见刘凡旭并不相信,便也只是笑笑没有再过多纠&缠。他微微侧身,朝她伸出右手,示意她跟着他走。刘凡旭侧身仰头看向他含笑的眉眼,犹豫片刻,方才伸出右手放进他朝她摊开的手掌上。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凳子上拉起,随后转身拖着她朝大门的方向慢慢的走着,他边走边侧首对刘凡旭说道“如何,是否想好先参观哪里了?”刘凡旭摇摇头,睫毛低垂,视线扫过两人交握的双手,神色莫名的垂着眼睑,不语。 “嘛,那就先去孤王办理公事的地方,如何?”小松尚隆不在意的笑笑,他侧头注视着刘凡旭姣好的面容,语调温软的询问道“虽然说了你可以随意自己去逛逛看玄英宫,但是不把你放在眼前,果然还是不放心。” 刘凡旭轻蹙眉心,她这次没有再沉默不语,而是不满的反问道“不放心?延王是担心我会对雁州国不利吗?”她的神情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气恼,似乎是对小松尚隆毫不掩饰的怀疑,感到极度的愤慨,她抿着嘴唇接着说道“既然如此,延王又何须将小女子带进玄英宫?” 小松尚隆仰头大笑,他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交杂着畅快、愉悦、调皮的意味,刘凡旭听到他的笑声,抬头望着他张扬不羁的侧脸,愣怔片刻,方才失笑。她忽然明白,这个蔫儿坏的男人,又在逗弄自己。 与昨日不同,她似乎不会再被他的恶作剧逗怒,反而也有了几分和他一起憨笑的心情。她愁云满布的面容,也终于拨开见云日露出更多清爽舒缓的神情。小松尚隆见她心情不错,终于不再和他闹别扭,便抬起另一只手,勾起指头,轻柔的刮过她的鼻尖,带着几分纵容宠溺的意味,缓声说道“终于露出笑容了,嘛,既然你无所谓,那我就替你做主了,和我一起来听听三公六官长的议事吧。” 刘凡旭轻轻颔首,但是神色稍微有些迟疑,她不确定那些官员是否会允许她一个外来女子涉足听取朝政。小松尚隆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主动开口道“嘛,不用这么担心,他们不会在意的。再说你也不是真的无事可做,你需要在一旁记下我们的议事内容,将其整理成册。怎么样,这份工作最是适合你不过。” 小松尚隆咧着嘴,笑得有些傻气,他忽然凑近刘凡旭的脸颊,低声调侃道“这真是个好主意不是吗?又可以将你放在眼前,又可以时时看到你的书法,还能随时提议让你为我写牌帖......”他得意地勾起唇角,接着说道“真是佩服自己能够想到这么两全其美的安置。你说是吗?” “尚隆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夸张里说呢,明明只是突发奇想的决定而已,何必把自己形容的如此英明?”刘凡旭忽然不再羞赧,她侧目凝视他的英俊爽朗的面容,抬手拂过他额头上的碎发,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既然尚隆如此爱才,我便也不再推诿,如此,便谢过尚隆的栽培之心了。” 刘凡旭见他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变得呆愣的神情,心中陡然浮起一阵快意。是呢,自从见到这个老妖怪,便一直受着窝囊气,被他百般调&戏戏&弄,如今虽不算清算,却也让她稍稍纾解了心中的怨气。 小松尚隆醒过神儿后,再次仰头大笑起来,他抬手摁着额头,连声说道“阿凡啊阿凡,我还在想你何时能够放下心中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计较,如此,虽然也算不负我的期望。只是,看不到你脸红气恼的模样,也着实有些遗憾。” “那还真是对不住,让尚隆失望了。”刘凡旭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的继续说道“我说过,我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好,这您也是知道的。”小松尚隆看着她剥去顾虑犹疑的外壳后,瞬间变得更加耀眼的气场,心中暗自赞叹的同时也浮现出了更多的疑惑和不解。不过,这些都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小松尚隆议事的书房在大殿的后方,刘凡旭随他走进大门的时候,几位大臣正一脸无奈的彼此争论着什么。他们在听到声响后,望过来的眼神都充斥着无奈和怨念。显然,这些负面情绪都是冲着小松尚隆一个人的,为他再一次趁乱逃跑的行为。 刘凡旭垂下睫毛,嘴唇紧抿,以避免将笑声漏出。她低头闷笑着,无视小松尚隆忽然握紧的大手。她现在十分确定,这个城府很深的老妖怪不会伤害她。果然,在他马上就要捏疼她的前一刻,他无奈的松手,笑呵呵的朝前走了几步,和那些朝臣们编造着一些不靠谱的借口。 杨朱衡并没有听他们主上的辩解,而是径直走到刘凡旭面前站定,他先是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双手合拢轻轻一揖。刘凡旭没有避让,她知道这只是一种很简单的礼仪,并没有别的意思,她微笑着颔首算是回应。 杨朱衡的长相相当俊秀,若不是知道他并非麒麟,刘凡旭甚至会将他当成那种被天帝垂青的生物。他身穿天青色的官府,冠冕齐正,是个性情中正,做事一丝不苟的男人。他面容冷淡,眼神坦荡,和尚隆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看着他刘凡旭的眼中慢慢汇聚出笑意,他一愣,再次轻轻一揖,道“记录的工作,就麻烦姑娘了。” 刘凡旭轻轻颔首,见她同意,便侧身示意她的书桌位置,并礼数周全的将她引到桌后。她见他仍然没有回到小松尚隆身边,便抬头望着他问道“春官长,还有何吩咐?”杨朱衡再次一揖道“姑娘言重,吩咐不敢,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春官长不必客气,直说便是。”刘凡旭垂下睫毛,并未多做客套,她抬手拂过笔架上的毛笔,从中挑出一根狼毫小楷,撵在指尖,垂眸打量着它的笔尖。杨朱衡看她似乎是一副漫不经心,却已经在凝视倾听的模样,不由得松口气,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淡淡的开口道“主上任性,勉强了姑娘,还望见谅,只愿姑娘莫要恼了雁国。” “春官长如何会这么想?”刘凡旭玩味的抬眸看向身边这个眼神锐利的六官长之一,她望着他唇角的那抹淡笑,心中了然,这又是一个会洞察人心的老妖怪。既然如此,那她也没必要再同他拐弯儿抹角,于是她收起那些弯弯绕绕,坦言道“杨大人,不必担心,我不会同尚隆置气,毕竟他也是一腔拳拳心意,我不会辜负一个朋友。” “只是朋友吗?”杨朱衡淡淡地重复道,嘴角的笑意更加浓郁,他的眼底滑过戏谑,一副等待着看好戏的模样。刘凡旭蹙眉,嘴角的笑意不减,却也在心里对他的性情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春官长大宗伯杨朱衡,这又是一只得罪不得的老谋深算的狐狸。 “杨大人不去和尚隆议事吗?”刘凡旭没有理会杨朱衡意犹未尽、含而未发的语意,她望着几步开外,已经吵作一团的几个大人,还有站一边,哈哈笑着的小松尚隆,忍俊不禁的开口问道。 杨朱衡顺着刘凡旭的视线望去,眼底闪过无奈,他叹息一声,语气更加清淡的回答道“让姑娘见笑了。” “不会,”刘凡旭笑着回答,她侧目望着他好看的眉眼,眯起眼睛继续说道“其实杨大人如果不介意,可以同尚隆一样,唤我阿凡,姑娘这个称呼,听起来蛮别扭的。” 第20章 二十 》》其实千万个美丽的未来,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是我们曾经幻想的未来。 “不会,”刘凡旭笑着回答,她侧目望着他好看的眉眼,眯起眼睛继续说道“其实杨大人如果不介意,可以同尚隆一样,唤我阿凡,姑娘这个称呼,听起来蛮别扭的。” “恭敬不如从命,礼尚往来,阿凡也可唤我一声朱衡。”杨朱衡微微颔首,眉眼弯弯的低头对她说道。刘凡旭看着他的笑容,不由得对尚隆生出几分同情,被这样的臣子管着,他居然还能有勇气天天溜出来闲逛,也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才能。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小松尚隆走到他们身边,好奇的问道。杨朱衡朝他俯身行礼,随后直起身摇摇头,笑眯眯的看向刘凡旭,回答道“主上,我和阿凡在聊她的字,臣以为主上的安排最是适合不过。既然您已经找到了称心如意的记录官,那么,今后主上就不会再寻找借口缺席推诿辅臣议事了吧。” “朱衡言重了,我怎么可能左右得了尚隆的心思。”刘凡旭垂着睫毛,淡淡的回应道。她拿起砚台旁的一方墨锭,在砚台上慢慢地碾磨着。等墨香飘散出来,刘凡旭方才捻起之前选好的狼毫小楷毛笔,沾上墨,在桌案上铺好的宣纸上,挥笔写下几个字,权当练笔,然后她又在撵着毛笔在砚台里沾了沾。 小松尚隆听到两人的对白,先是尴尬的哈哈两声干笑,随后立刻意识到什么,反问道“你们已经互相称呼的这么亲昵了吗?”小松尚隆瞪着刘凡旭,有些哀怨的低声抱怨道“阿凡真是偏心,明明我百般讨好才使得你唤我一声尚隆的。为何无谋就能够在三言两语间,得到你的亲近?” “无谋?”刘凡旭惊讶的挑起眉峰,她抬眼望向小松尚隆,忍俊不禁道“莫不是我听错了,你唤朱衡无谋?”小松尚隆得意地咧嘴笑道“自然,这是我为我的春官长起的表字,如何?” 刘凡旭的视线扫过因为这‘无谋’二字而显得有些无奈的杨朱衡,再次垂下睫毛看向手边的宣纸,眉眼含笑的回答“确实像是尚隆的风格。”“咳咳!”白泽在他们身后轻咳出声“主上,我们可以继续议事了吗?”小松尚隆尴尬的转过身,抬手示意他们继续,刘凡旭垂眸轻笑,她手执毛笔从旁记录。 尽管小松尚隆平日里看起来特别不靠谱,但是真正专心处理政&务的时候,他的思路清晰,判断果决,颇有一番明君风范的。刘凡旭边快速的记录着他们的议事要点,边留神打量着小松尚隆的一言一行。虽然对天帝如何判定王气仍然不甚了解,却也明白这并非是无稽之谈。也许在这里,麒麟选出来的每一个王,在最初的时候,都是拥有成为明君的潜质的,只是他们之中有些王肆意挥霍了这种机会,因此才会有失道的发生。 因为小松尚隆这次十分配合,所以议事很快结束,大臣们各自散去,刘凡旭将整理好的文稿放在桌案一边的盒子里,方便小松尚隆日后查阅。她动了动有些酸痛的手腕,起身正欲收拾桌案,却被身边忽然伸过来的大手握住了手腕,刘凡旭抬头看向正在为她揉捏舒缓酸痛的小松尚隆,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刘凡旭垂下有些颤动的睫毛,默默地看着他的大手摁压着她手上的穴位,动了动嘴唇,轻声说道“尚隆,你对各州的现状了若指掌,和你总是在民间嬉闹游玩是有关系的对吗?”小松尚隆正专注的揉捏着她的白皙的右手,听她这么说,便勾起唇角反问道“怎么,阿凡终于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我以为你会一直回避下去。”他见她并没有气恼,仍然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失望的接着说道“哎呀,已经免疫了吗?好吧好吧!” 小松尚隆忽然握住刘凡旭的手,眼神精亮的看着她说道“跟我来,”刘凡旭看他又是一副风风火火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的模样,只是这次她没有再被他一路拖得狼狈,她伸出另一只没有被他握住的手,扶着他的手臂,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大而快的步伐。 他们一路无视宫人的惊呼,穿过回廊,奔过花园,刘凡旭的披纱裙摆在身后飞扬。小松尚隆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然后又是一脸坏笑的继续快步走着。刘凡旭知道,他这又是在戏弄她,但是,她勾起唇角,似乎有这样一个闹腾的朋友并不讨厌。 她没有问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只是当他们停在高台上,隔着围栏望着翻滚着的云海的时候,她想她大概明白了小松尚隆想要表达的意思。她望着那些在云海之下的万家灯火,宛若地面上闪烁着的点点繁星,璀璨温暖,那些都是雁州国百姓安居乐业的证明,而这一切就是小松尚隆一直努力在维持着的国家。 “开始的那几年,我每天晚上都会站在这里,望着那一点点多起来的灯火。”小松尚隆站在刘凡旭的身边,他的手仍然握着她的手,只是这种相握无关情&爱,而是一种源自心灵深处的慰藉。她自知对于小松尚隆来说,她并没有多么特殊的影响力,但是她能够站在这里倾听他的心声,不过是恰好在这个时段遇见了恰好想要倾诉的他,仅此而已。 “那么现在呢?”刘凡旭垂下睫毛,望着那些在云海下摇曳的如星光一般的灯火,缓缓问道“是什么原因,让你有很久都不曾看过这些你曾经非常执着的画面了呢?”小松尚隆忽然扭头看向刘凡旭的侧脸,他的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追问她如何得知他已经很久不曾看过这些灯火,而是松开握着刘凡旭的手。 他摩挲着手指,留恋着指腹上的触感,他慢慢抬起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近自己的怀抱。他微微低下头,下巴抵着刘凡旭的发顶,笑着问道“晚上的玄英宫还是很冷的,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暖和些了?” 刘凡旭的下巴抵着他的胸膛,绣着暗纹的衣料摩擦着她的皮肤,带着些微刺痛,她点点头,淡淡的回应道“暖和些了。”她微微阖上眼睛,静静等待着小松尚隆的回答,果然,在他静默片刻后,继续说道“因为我追求的已经不仅仅只是百姓的安居乐业,我想要建立的是一个妖魔和人类能够共存的国家。” 小松尚隆的声音轻缓平淡,但是刘凡旭却从中品出了几分伤感。她意外的睁大眼睛,随后又再次敛上眼睑,犹豫着开口道“这会很难。”是呢,不过,小松尚隆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有多难,妖魔和人类,原本就是站在食物链对立面的两种物种,又怎么会真正做到和平共存。哪怕真的有这样的特例,那也仅仅只是特例。 不过,这确实是能够维持他执&政的动力之一。刘凡旭垂下眼眸,是啊,在这里,漫漫无期的为王生涯,总要有些始终够不到的追求,才能慢慢走过五百年的时光。她叹息一声,抬手拍扶着他的脊背,开口说出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尚隆,你的公事都处理完了吗?” 小松尚隆松开搂着刘凡旭的双臂,他目光暗沉的凝视着刘凡旭的脸颊,慢慢地退后一步。刘凡旭仰头迎视着他的目光,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沉默对望,片刻后,他忽然叹息一声,垂下眼眸,轻声回答道“明日一早就回去,不过不是回乌号而是回芳陵。” “芳陵?”刘凡旭微微愕然,她犹疑的来回打量他脸上的神情,见他不予解释,便了然的垂下睫毛。她轻轻扬起嘴角,叹息出声,见这个男人仍然不言不语的站在她的面前,垂着眼眸不看她却也不离开。刘凡旭无奈的伸出左手,指尖滑过他的袖摆,慢慢捻住,轻轻晃晃他的衣袖,缓声安抚道“尚隆......” 小松尚隆这才抬眸看向她,见她嘴角含笑,睫毛轻颤,纤细白嫩的指尖俏生生的探出广袖捻着他的衣袖。他的嘴角轻轻扬起,抬起另一只手,勾起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鼻尖,无奈的妥协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刘凡旭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她抬眸望着他仍然黑沉一片的双眸,笑着回应道“尚隆都已经是五百岁的老妖怪了,居然还像个孩子一样。” 小松尚隆蹙眉,他笑着重复道“老妖怪?孩子?”他猛地上前一步,伸出双手作势向她的腰身探去,刘凡旭笑着跳开,双手拎着裙子朝台阶跑去,他在她身后不急不缓的大步追着,嘴里笑骂着“坏丫头,你都是在心里这么腹诽我的吗?” 第21章 二十一 》》肯定会有这样一种同居的形式,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活,然而仍然继续沉湎在各自的内心探索之中。 小松尚隆蹙眉,他笑着重复道“老妖怪?孩子?”他猛地上前一步,伸出双手作势向她的腰身探去,刘凡旭笑着跳开,双手拎着裙子朝台阶跑去,他在她身后不急不缓的大步追着,嘴里笑骂着“坏丫头,你都是在心里这么腹诽我的吗?” 刘凡旭边跑边回头反驳道“难道不是吗?居然耍小性子,还要我来哄。不是小孩子是什么?”她迎着风,发丝在海风中飘扬,衣摆也随着她奔跑的动作飘舞翻飞。她的鼻尖萦绕着潮水的味道,眼底划过一道道如星辰般璀璨的流光。 小松尚隆任由她逃窜一阵,然后在她以为自己已经逃脱的瞬间,一把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抱进怀里。刘凡旭伏在他的肩头闷笑了一阵,方才接着刚才的问题问道“是六太找到阳子了吗?你们商量好要在芳陵汇合?” “不算是,六太得到消息,庆国的新王有可能在近日抵达雁州国。”小松尚隆拖着刘凡旭的手,两人在廊下漫步,月色朦胧似乎是情人约会的最好时候,可惜,无论是刘凡旭还是小松尚隆此时所思所想都并非儿女情长。 刘凡旭蹙眉,不解的追问道“既然是从巧国一路过来,为何不约在乌号,反而要选在距离乌号有一段距离的芳陵?”小松尚隆笑得一脸神秘,他凑近她低声说道“因为那里有一家酒庄的桃花酒不错,孤十分想念,所以便将汇合地点定在了那里。”她听得眉头紧锁,挥手甩开他们相握的手,瞪他一眼之后,转身边走边说“尚隆,天色不早,您轻便,我要休息了。” 小松尚隆仰头大笑,他双手叉腰的站在原地,看着刘凡旭在夜色中一点点消失的倩影,脸上的笑意渐渐地隐去。他脚下的阴影处忽然传出一道低沉的说话声“主上!”小松尚隆一怔,收回心神询问道“如何?”那道声音不急不缓的接着说道“可以确定,它没有恶意,但是我扑捉不到它的具体位置。” “探查不出具体位置吗?”小松尚隆蹙眉,他望着刘凡旭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别国麒麟的使令为何会闯进我的玄英宫,是冲着庆国新王的事情来的吗?”那道声音回答道“不确定。但我不认为这个妖魔属于塙麟。”小松尚隆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目光暗沉的望着夜空中的月亮,半晌叹息一声,说道“有第三个国家的王,参与进来了吗?还真是麻烦啊!” “另外,台辅问,需不需要再派个使令回来......”那道声音似乎有些犹豫,但是仍然将六太的想法转述了出来,小松尚隆听后,了然的勾起唇角,他低头打量着并无一物的黑影,片刻之后,才似笑非笑的说道“六太对阿凡还真是上心呢?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不,台辅只是担心主上的安全。”那道声音义正言辞的辩驳道,但是小松尚隆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变化,显然他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他阖上眼静默许久,方才继续说道“是和他回到十二国前,还在蓬莱时候的经历有关吗?那些曾经将他抛弃了的家人?” “台辅有一个姐姐还是对他很好的,只是在他被抛弃前就因为保护年幼的台辅死去了。”那道声音有些别扭的解释道,显然它不愿意让主上误会台辅的心思。小松尚隆叹息一声“麒麟还真是一种心软的生物啊,哪怕是那么久远的事情,哪怕明知道阿凡不会和他的姐姐有什么联系,仍然会因为相似的相貌多留一份关心吗?” “罢了,六太这么在意她,其实也没什么,我恰好想要将她留在身边。不过,使令的事情就算了,告诉六太,我会照看好她。”小松尚隆最后决定道。 走出小松尚隆的视线范围,刘凡旭这才放缓了脚步,她边踱着步子边低声问道“阿章,出了什么事?”从狴犴将名字印刻到她的脑海中开始,她就能够清楚地感应到它的气息,所以她察觉到了刚刚它气息的变化。 “延王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刚刚命令使令搜寻我的位置。”狴犴低声回答。刘凡旭听后,眉头一皱,思索片刻,方才抿着嘴唇询问道“他发现了多少?”狴犴缓声回道“延王猜到我是使令,却不确定属于哪国台辅,更不知道我是跟在您的身边。不过,延麒似乎想要派使令保护你。” “为什么?”刘凡旭疑惑的追问道“是他发现有什么不妥吗?”狴犴回答“不,倒没什么不妥,只是在乌号的时候,他发现了我的气息,尽管当时我已经远远的避开。”刘凡旭扬起眉峰,惊叹道“麒麟都是这么敏锐吗?” “差不多,”狴犴别扭的嘟囔着“其实我的感知能力也很强的。”刘凡旭眨眨眼睛,低头闷笑,他们家狴犴真是太可爱了,居然因为这个撒娇,她轻咳几声,连忙安抚道“当然,我们阿章可是非常帅气的神兽呢。不过,”她垂下睫毛,嘴角含笑,继续说道“你之前有说阿玖在関弓山脚下等我,对吗?” “是的,主上。”狴犴追问道“需要我通知台辅来见您吗?”刘凡旭摇摇头,但是想到狴犴看不到她的动作,便低声说道“既然早晚都会被发现,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不再遮掩便是。”她垂下睫毛,抬手捋了捋衣摆,继续说道“虽然我答应会在阳子登上王座后留在玄英宫,但是现在却并没有一定要留在这里和小松尚隆一起行动的理由。如此,我们不如先按照我们自己的意愿行事,如何?” “主上的意思?”听到狴犴疑惑的询问,刘凡旭勾起唇角,慢条斯理的回答道“我们现在就离开玄英宫,去和阿玖会和,然后到乌号等阳子。耽误了这么些时日,我很想尽快见到她。” “其实主上,根本不需要受制于延王,若您答应了誓约,您也可以帮助庆王的。”狴犴低声抱怨道“这样委委屈屈的和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做交易,您会吃亏的。”刘凡旭轻笑,伸出手指勾了勾食指,斜眼打量着听话的从阴影里跳出来的狴犴,状似漫不经心的反问道“阿章,你是这么希望我答应阿玖的誓约吗?” 狴犴微微弓起身体,方便刘凡旭在它的背上坐稳,它耷拉着脑袋,有些沮丧的回答道“啊,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等刘凡旭坐好,它一跃跳上空中,飞速冲进云海,期间它一本正经的接着说道“我只是觉得台辅那样的麒麟,如果只是活到三十岁作为无主的麒麟死掉,有些太可惜了。” 刘凡旭双手扶着它的肩甲骨,迎着风跨坐在狴犴的背上,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紧抿的嘴唇轻轻溢出一声叹息。她没有趴伏在狴犴的背上,也没有分心关注周围的景象,她被重新放到她面前的选择题分去了大半的心神。 终于,刘凡旭在他们接近地面的时候,轻声说道“阿章,如果我答应了誓约,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回去那里了?”狴犴猛地跳落到一条崎岖的山路上,它不解的反问道“主上,您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为什么还会想要回到那里?” “是呢,为什么呢?”刘凡旭茫然地望着前方黑暗中影影绰绰的轮廓,不确定的回答“也许是因为不愿意相信那个让我感到绝望的结果,也许是因为不愿意放下那个始终支撑着我走到现在的执着。谁知道呢,也许我所求之事,最终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惘然。” “主上,您所求之事,阿玖都会尽力为您达成。”粗哑难听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仿佛魑魅魍魉。但是在刘凡旭听来,竟然带着几分亲切。她看向黑暗中慢慢走近的身影,嘴角的弧度竟然止不住的越扬越高,她叹息一般的轻声呢喃道“阿玖......” 与他相识不过数日,却已经发自内心的感到了亲昵,她伸出手,抚摸着他微微伏低的脸颊,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她望着他漂亮的蓝紫色眼眸,低声询问道“阿玖,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他侧首贴着她的手心,紧抿的嘴角慢慢勾勒出一抹微笑,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回答道“我不想离您太远......”刘凡旭垂眸叹息,无奈的说道“都说麒麟恋主,这话还真是一点不假。”她看他一脸无辜的瞅着她,轻声笑道“算了,阿玖,我们先回乌号吧。” “恩,”佩玖眉眼弯弯的点头,他翻身跨上狴犴的脊背,坐到刘凡旭的身后。狴犴不满的低声抱怨道“台辅,您的脚程明明是我们当中最快的,为何还要坐到我的背上?”佩玖一本正经的回到“我如何能够在主上面前赤身*?哪怕是兽形态也不可以!” 第22章 二十二 》》肯定会有这样一种同居的形式,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活,然而仍然继续沉湎在各自的内心探索之中。 “恩,”佩玖眉眼弯弯的点头,他翻身跨上狴犴的脊背,坐到刘凡旭的身后。狴犴不满的低声抱怨道“台辅,您的脚程明明是我们当中最快的,为何还要坐到我的背上?”佩玖一本正经的回到“我如何能够在主上面前赤身*?哪怕是兽形态也不可以!” “阿玖是不准备让我看到你的麒麟原身了吗?”刘凡旭垂着睫毛,状似落寞的询问道。佩玖一愣,连忙解释“不,主上,阿玖并非是这个意思,我——”见他一脸紧张的模样,刘凡旭轻笑出声,她反身抬手摸摸他的脸颊,笑意盈盈的说道“我知道,阿玖,不必解释。” 佩玖俯身,额头抵在刘凡旭的肩头,他抿着嘴唇,轻轻应了一声“嗯......”刘凡旭微笑着抬手拍了拍狴犴的肩胛骨,说道“阿章,我们走吧。”狴犴立刻回答“是,主上。”话音未落,它就纵身再次冲向云霄。 “主上能够得到狴犴的效忠,阿玖很开心......”骗人,你其实嫉妒的要死,佩玖咬着嘴唇,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刘凡旭一愣,垂下睫毛,斟酌着开口“阿玖,再给我一些时间。”请再给她一些时间,好让她彻底死心。刘凡旭的眼底陡然溢出雾气,她不想承认自己已经对再次见到瑞德,从心底里感到了绝望。 刘凡旭微微侧目,看到佩玖小心翼翼撵着她袖摆的双手,心底划过一片莫名的哀伤。他越是如此无欲无求的依恋着她,她越是无法狠心对待他。她与佩玖之间的联系,仿佛是死结,她解不开又不舍得剪短,如今只能这样牵绊着,回避着。 回到乌号的时候,天色已经灰蒙一片,距离黎明已经不远。她和阿玖坐在自家的屋顶上,望着天上西沉的月亮,等待着太阳的升起。狴犴卧在刘凡旭的身边,闭目养神状。刘凡旭屈着膝盖,双手虚扶着双腿,仰着头望着灰蓝色的天空。佩玖安静的坐在她的身边,睫毛低垂,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只是在发呆。 “阿玖,假如我一直没有答应你的誓约,你在我身上看到的王气会消失吗?”在太阳从虚海探出暖黄色的边缘的时候,刘凡旭缓慢的开口问道,她的声音很轻,语调也十分的平淡,但是他们都知道,这句话里包含着怎样的情绪。 佩玖猛地抬头看向刘凡旭,眼波流转间许多情绪交缠着从他的眼底飞过,他动了动嘴唇,半晌才眯起眼睛,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主上是在计算摆脱阿玖的可能性吗?” 刘凡旭失笑,她摇摇头,反问道“那阿玖你会因为这个离开吗?”佩玖紧紧抿着嘴唇,艰难的回答“不会!”她再次摇了摇头,轻蹙眉心,低声说道“如果王气已经不在我的身上,你会遵从本性依恋着新王。阿玖,你是一只麒麟,你遵从天启寻找王,你被天帝赋予了依恋着王的命运。假如王不是我——”“不,主上。”佩玖身体前倾,嘴唇紧抿,他激动地打断了刘凡旭的话,抖着声音否认道。 “阿玖,”刘凡旭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看着他脸上哀戚的表情,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必说了,我都知道。”她转头看向徐徐升起的太阳,心底的冰冷渐渐散去,她勾起唇角,缓缓说道“阿玖,假如在我能够做出选择的时候,我的身上仍然有王气,你仍然奉我为主,你会陪着我看日后的每一场日出吗?” “主上!”佩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他的脸上溢满惊喜,紧抿的嘴角也慢慢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伸出右手,手指小心的捻起刘凡旭的衣袖,脸上的神情写着满足和幸福。刘凡旭叹息一声,她垂下睫毛,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无奈的说道“你还真是容易满足啊,阿玖。算了,” 刘凡旭慢慢站起声,伸展手臂,仰头迎接太阳洒下来的和煦阳光。她闭着眼睛,嘴角含着微笑,低喃道“如果有些人有些事只能放进回忆......”笑意不减,泪水却从闭合着的眼角滑落。 “主上......”佩玖站在刘凡旭的身侧,一脸悲伤的望着她的泪水。许久,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坚定的继续说道“如果主上在蓬莱有难以割舍的人,阿玖愿意为主上将他带来这里,不需要主上这么难过的做出选择。” 刘凡旭猛地睁开眼睛,她转头看向佩玖,脸上闪过惊喜,然而却也只是转瞬即逝,因为她非常清楚自己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哪怕瑞德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她也不会要求他放弃现有的生活,只为了能够和他在一起。 她垂下头,泪如雨下,她抬起右手捂住颤抖着的嘴唇,茫然若失的说道“阿玖,你不明白,当你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舍得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的。我爱他,却不会自私的束缚他。所以,如果我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了,我是不会让他为了我放弃一切的。” “假如,假如,他真的在的话,我只是想能够最后再看看他。”刘凡旭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她知道她会答应佩玖的誓约,尽管不是现在,但是她却已经承诺了会成为柳国的王,然后度过之后漫长而虚无的生命。 “主上......”佩玖动了动嘴唇,很想说:您不用为难,阿玖不会逼您。但是,它们却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这一刻,他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他根本不懂刘凡旭嘴里的爱究竟是何物。他依恋她,却也是在逼迫她,他在用怀柔的方式使得她放弃了她的挚爱。而他居然只是看着她如此的悲痛欲绝,连一句劝说她放弃挣扎的说辞都吐不出来。 佩玖依恋着刘凡旭,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她。他不知道她在蓬莱拥有着怎么样的生活,他不知道她在蓬莱是否有难以割舍的感情。他只想她能够留下来,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治理他背负的国家。 哪怕他认为自己之前已经做好了觉悟,即使刘凡旭一直不答应誓约,他也会跟随着她。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将她送回到她的世界去,潜意识里,他还是将她束缚在了这儿。他皱着眉头,抿着嘴唇,胸腔中阵阵的痛楚,始终提醒着他,他正在对他依恋的王做着残忍的事情。 刘凡旭放任自己的情绪失控了片刻,随后,她抬起头,抹去脸上的泪水。嘴角勾起一抹倔强的弯月,她隔着眼前的水雾,看着佩玖说道“好了,阿玖,天已经大亮了,我们先去码头吧,也许阳子已经到了也说不定。” 语毕,她抬手拍拍狴犴的肩胛骨,纵身跳上它的脊背。狴犴沉默的起身,从屋顶上一跃而下。佩玖低头看着刘凡旭的背影,脸上的神情忽明忽暗,眼睛里流淌着哀伤。“台辅,您为什么不高兴,主上的意思明明已经算是答应了您。”佩玖脚下的阴影里,忽然传出一阵低沉的说话声,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不解。 “是啊,为什么我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高兴......”佩玖垂下睫毛,静默片刻,方才纵身从屋顶上跳下,他的头发飘散在身后,他抿着嘴唇低喃道“呐,主上口中的爱,究竟是什么?” 乌号的码头,一如既往的忙碌。因为开放的治理政策,雁州国的街道上随处都可以见到各色各样的半兽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们自在的享受着和人类平等的生活。 刘凡旭站在码头上,过往的工人都和她点头微笑,打着招呼,其中不乏半兽人的身影。她承认自己在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确实有被这里奇怪的半兽人吓到,以为他们是某种妖类。后来才知道,他们其实是和普通人类一样的存在,不同的只是比人类多了一种生存形态而已。 “主上,我们回去吧。”狴犴在她脚下的阴影里,低声说道。刘凡旭没有回答,她望着不远处泛着层层水波纹的海面,轻轻叹出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惆怅涩然。狴犴沉默半晌,犹豫着再次开口询问道“主上为何不干脆像台辅说的那样,将你不舍之人带来这里,假如他一如你爱他那般,定是愿意放下一切和你一起的。”它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主上是生台辅的气了吗?” “......”刘凡旭抿嘴叹息,她垂下睫毛,轻声回答“没有。我没有生阿玖的气,我只是......”她停下来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侧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街角,佩玖站在阴影里,一脸倔强的望着她。 第23章 二十三 》》肯定会有这样一种同居的形式,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活,然而仍然继续沉湎在各自的内心探索之中。 “......”刘凡旭抿嘴叹息,她垂下睫毛,轻声回答“没有。我没有生阿玖的气,我只是......”她停下来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侧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街角,佩玖站在阴影里,一脸倔强的望着她。 她知道这不是谁的错,更加不是佩玖的错。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决定,或许这听起来会很矛盾,但是这恰恰能够代表她此时复杂的心绪。她动了动嘴唇,正要开口,身体忽然被外力撞了一下。她踉跄几步,在即将摔倒的瞬间被佩玖扶住,他粗嘎的声音在耳边低声响起“主上......” 刘凡旭轻轻叹息,依靠着他,稳住身体。她抬眸看向佩玖紧促的眉心,摇了摇头回答道“莫要担心,阿玖,我没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有受伤吧?”清脆的嗓音,透着淡淡的鼻音,带着真诚的担忧。刘凡旭扭头看向‘罪魁祸首’,发现是一个半兽,一个巨大的老鼠形态的半兽,它的个头恰好刚过她的腰部,大大的棕色眼睛,水灵灵的望着她,眼底带着真切的关心。 “我没事。”刘凡旭摇摇头,低头看向地上散开的麻袋,里边的瓜果散了一地,有些已经被摔伤。她轻蹙眉心,有些担心的询问道“没关系吗?这些水果已经被摔坏了。” “是呢,看来今天的工钱是没有了呢。”大老鼠,抬手挠着后脑勺,傻呵呵的说道。它那副乐观道不行的模样,让刘凡旭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垂眸轻笑,抬手从衣袋里掏出钱夹,从里面拿出些钱,递给老鼠说道“很抱歉,是我的过失,这些钱应该可以赔偿这些水果了。” “不用不用不用!”大老鼠抬起双手,边拼命摇着边一连说了三声不用,它大大的脑袋也好像拨浪鼓一般,一双耳朵啪哒啪哒的响着。刘凡旭看它十分可爱,却也十分眼生,便多了几分好奇,她笑眯眯的收回递出去的右手,询问道“看你面生,是才来乌号的吗?” 大老鼠惊讶地咦了一声,它眨眨眼睛,坦率的回答道“是的,我是昨天才到乌号的,我是巧国人。”它不好意思的抬手摸摸脑袋,继续说道“因为听说雁州国对待半兽人的态度一向都很和善,各种政策也都很宽容,所以,我其实一直都希望能够来这个国家看一看。” 刘凡旭其实在看到它的时候,就在猜测他是巧国人,听到他确切的答案,便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是呢,听说塙王对待半兽人和海客的态度很不友好。啊,我没有说吗?”她眉眼弯弯的继续说道“我的名字叫刘凡旭,是个海客。” “你好,”大老鼠听到她的话,有一瞬间的迟疑,它犹豫着伸出手握住刘凡旭伸向他的右手,犹豫着开口说道“我的名字叫乐俊,那个,你说你是个海客?是这段时间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是的。”刘凡旭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她仔细观察着乐俊那张可爱的老鼠脸上的表情,当然如果她没有判断错误,那么它其实知道些什么。她勾起唇角,自顾自的说道“说起来还真是幸运呢,假如我不是一开始就落在雁州国的境内,或许会和那个被通缉的海客一样呢。啊,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我听很多巧国人都说过,有个海客在巧国被塙王全国通缉,想想还真是感同身受呢。” “哈哈,是吗?”乐俊傻乎乎的笑着,打着哈哈道“大概因为我是半兽人的缘故,所以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不过,听你这么说还真是幸运呢。”刘凡旭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只是眼底渐渐浮起一抹暗色。 刘凡旭已经确定乐俊知道阳子,尽管他不愿意提及关于她的事情。这么做,要么是在保护阳子,要么就是因为背叛过阳子所以在心虚。她垂下睫毛,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下意识的摩挲着,半晌,她看向不远处刚刚靠岸的来自巧国的船只,低声呢喃道“是呢,真是幸运。我希望那个被通缉的海客也能有如此运气。” 这么说着,刘凡旭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乐俊的胖乎乎的老鼠脸。见他因为这句话,脸上眼中的神情由担心到坚定,却并没有慌乱。刘凡旭的心下一松,知道它并没有背叛阳子。 “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来雁州国。”刘凡旭的视线放远,天边的海平线,漫不经心的继续说道,乐俊随着她的视线望向远方,下意识的回答道“会的,我相信阳子会安全抵达雁州国的。”话音未落,它就立刻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紧张、面露惊恐的转头看向刘凡旭。 听到熟悉的名字,刘凡旭低头轻笑,她看着乐俊真诚的说道“谢谢你,对阳子伸出援手,我也相信她会安全抵达的。”乐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它伸出一只手指着刘凡旭低呼道“你就是阳子提到的那个叫阿凡的朋友吧?刚刚听到你的名字,我就在想会不会就是阳子一直在寻找的好朋友,她很担心你呢!” 因为确定她就是阳子要找的朋友,乐俊说起话来也不像刚刚那般顾及。他将他和阳子相遇以来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详细的向刘凡旭一一道来。听到他们几次遇险,刘凡旭的眉头紧紧皱起。她动了动嘴唇,轻声呢喃“阳子......” “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尽管有时候不太谨慎,但是我相信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抵达雁州国的。”乐俊乐观的音线安抚了她心底的担忧,她扭头看着身边的半兽人,眼底流过暖意,她微笑着说道“阳子能够在最无助的时候,遇见你,真是太幸运了,乐俊。谢谢你,愿意帮助那个时候的阳子。”谢谢你,没有向窘迫的生活低头,将她交给那些缉拿她的巧国士兵。 “哎?”乐俊惊慌失措的举起双手,不好意思的拒绝接受这样的赞美,他抓了抓耳朵连声说道“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对待一个无助人,应该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我是这么想的,况且我也是真的希望能够来雁州国看一看,这个对待半兽人很公平的国家。真是希望有一天,巧国也会变成和雁州国一样强大富饶的国家呢。” 他低下头,耳朵不经意的抖动着,刘凡旭轻轻叹息,躬身朝他伸出右手,低声说道“乐俊,你会看到这一天的,那么作为阳子的朋友,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也是你乐俊的朋友了呢?”她微笑着看他抬头看向她时,脸上惊诧的表情,继续说道“既然你也是刚到乌号不久,那么一定还没有住的地方,我呢,在这儿租了一间小院,足够容纳下我们几个人。所以,在等待阳子的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和我们一起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乐俊挣扎了片刻,一脸尴尬的点点头,向她鞠了一躬,感激道“那就多谢您的收留了。今天能够找到这份搬运工的工作,已经十分幸运,但是眼看天色将晚,我还没有找到安身居所,能够得到您的帮助,我万分感谢!” “呵呵,乐俊,”刘凡旭见他只是鞠躬,并没有伸手回握她右手的意思,便收回手笑道“乐俊,你太客气了,我们是朋友啊。”就像你无条件的帮助阳子一样,她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的回报他的恩情而已。 乐俊眨了眨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傻乎乎的回应道“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说起来还真是幸运,雁州国果然和巧国是不一样的,不仅这里的百姓对待半兽人的态度都很和蔼,就连各项对待半兽人的国策都是平等的。” “哦?”刘凡旭弯身和乐俊一起收拾着地上的水果,她听到他这么说,反问道“乐俊在雁州国有想做的事情吗?” “如果可以,我想在雁州国读大学,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乐俊不好意思的说道,他低着头,眼神因为提到自己内心渴望的事情,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刘凡旭莞尔,她勾起唇角接口道“原来如此,那乐俊更应该住进我们的小院了,我那里有很多藏书,尽管都很破旧,但是足够你应付备考大学的题目。”她看着他惊讶地神情,继续说道“看你来雁州国应该十分匆忙,根本没有携带足够的书本,所以,这段时间我允许你借用我的书房。” “真的吗?”乐俊猛地跳起来,他躬身向刘凡旭行礼道“真是非常感谢,我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辞藻来形容我的心情,真是太感谢了!”刘凡旭笑着摇摇头,将最后一个水果装进麻袋,拍拍手站起身道“那么,现在我们需要去找这些水果的老板,将钱赔给他,然后我带你回家。” 第24章 二十四 》》肯定会有这样一种同居的形式,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活,然而仍然继续沉湎在各自的内心探索之中。 “真的吗?”乐俊猛地跳起来,他躬身向刘凡旭行礼道“真是非常感谢,我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辞藻来形容我的心情,真是太感谢了!”刘凡旭笑着摇摇头,将最后一个水果装进麻袋,拍拍手站起身道“那么,现在我们需要去找这些水果的老板,将钱赔给他,然后我带你回家。” 大概是因为刘凡旭经常出现在乌号码头,和这里大多数的船家都已经很熟悉的缘故,雇佣乐俊的老板,并没有过多为难他们,反而还很好说话的以进价将这袋水果卖给了他们。 乐俊主动要求承担抗水果回家的任务,刘凡旭没有拒绝。她看得出来,乐俊对于能够借宿他们家还是感觉很不好意思,所以,如果能够适当的允许他参与家庭劳动,他的心情会自在许多。 尽管小松尚隆有说过今天,阳子有可能抵达雁州国,但是这也仅仅只是猜测。所以,对于没能在乌号接到人,她并没有感觉到沮丧。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佩玖从刚刚开始就始终保持着沉默。刘凡旭知道,他并非对半兽人心存不满,他只是在外人面前不愿意开口说话。 佩玖虽然已经度过了会因为自己的声音感到自卑的年纪,但是他仍然不习惯开口,目前也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偶尔开口同她交流。她在他们回到家以后,又特地出门拐到菜市场向买鲜肉的大叔定了很多肥嫩的五花肉。此期间,始终不肯离开的佩玖,站在远远地过道里,抬袖掩鼻,一副痛苦的不得了的模样。 刘凡旭走出市场的时候,无奈的抬手抚摸着他有些苍白的脸颊,安抚道“既然这么难受,就留在家里和乐俊一起读书好了,干嘛非要陪我来这里。”佩玖掩着鼻子,紧锁着眉头,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说道“我想要陪着主上,只是,”他厌恶的看了眼那些红艳艳带着血丝的鲜肉,不解地问道“主上不是更喜欢素食吗?” “是啊,但是阿章他们更喜欢这些肉食得吧。尽管前些日子他们和我们一起吃了那么久的斋饭,但是他们是妖魔,比起水果蔬菜还是会更喜欢这些的吧。”刘凡旭握住佩玖有些冰冷的右手,担心的追问道“只是闻到就这么难受了吗?”她仔细打量着佩玖的脸色,忧心忡忡的继续说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说起来,麒麟有时候还真是脆弱的生物啊。” 发现佩玖因为这句话,有些怨怼的神情,失笑道“当然,也是意外强大的生物呢,毕竟我的阿玖可是收服了众多强大妖魔的麒麟呢,话说,什么时候,阿玖也让我全部见一见你的那些使令吧,毕竟,我现在也只认识阿章一个,很好奇其他神兽呢。”佩玖任由刘凡旭拖着他的手,听到她的赞赏,他抑制不住的扬起嘴角,即便淡然如他也是会因为她的称赞喜形于色的。 “好的,之前之所以没有和主上介绍他们,不过是担心惊吓到主上。”他没有想到他的王其实是个心灵格外彪悍的女子,居然在第一次见到狴犴的真身的时候,只有惊喜而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佩玖的脸色仍然苍白,但是看起来心情很好,显然他为能够迎合主上的某个喜好而高兴。他相当认真的看着刘凡旭的侧脸,低声说道“主上,如果您还喜欢什么,请放心告诉阿玖,阿玖一定会极尽所能的为您办到。” 刘凡旭张嘴想要拒绝,视线扫过他殷切的目光,随机改口道“好吧,如果我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或者想要得到的物件,我会直接告诉你的。阿玖,不用这么焦虑,好吗?”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微笑着安抚道“我并没有讨厌你,阿玖。”所以,不用担心,也不用费尽心思的讨好她。 佩玖垂下睫毛,点点头,他听懂了刘凡旭的未尽之意。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紧绷的心脏,此时方才舒缓下来。他微笑着跟在刘凡旭身边,带着几分任性、几分撒娇的语调,缓缓地响起“主上,是要把那些鲜肉送到家里吗?会很难过的啊,那些血腥气。”话音刚落,他就下意识的抬袖掩鼻,仿佛那些味道已经蔓延到他的鼻尖周围了一般。 “这个你放心好了,我都有要求他们将那些鲜肉加工成半成品的,已经去掉血腥气,应该不会再对你产生影响了吧?”说到最后,刘凡旭不确定的看向佩玖,似乎也有点儿不放心起来。 佩玖看刘凡旭早就将这件事考虑在内,勾起唇角,满意的回答道“确实那样会好很多,只是主上又何必为使令费那么多心思,只是为他们准备可口的鲜肉就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他们其实是可以自己去觅食的。” “既然是阿玖你的使令,那么就是家人,对待家人用些心思,怎么会麻烦。”刘凡旭垂眸微笑,她抬手推开大门,刚刚踏进门槛儿,就看到乐俊尴尬的站在门边,手足无措的垂着脑袋,听到他们回来,方才快步走到他们跟前,一脸纠结的说道“阿凡,你回来了,那个,一个自称是你朋友的男人来找你,我不得不把他让进书房。”他绞着手指,忐忑的继续说道“我没有做错事吧?” “朋友?”刘凡旭反问道,她的视线扫过院子里,一脸傲娇的俯卧在地上的驺虞,心中了然。她对乐俊摇摇头,安抚道“没关系,乐俊,你没有做错,他确实是我的朋友。谢谢你。” 佩玖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看向刘凡旭,她冲他微笑着解释道“是小松尚隆,我没想到他不是直接去芳陵,而是追到了这里。”佩玖垂下睫毛,轻声询问道“需要我回避吗?” 刘凡旭蹙眉思索片刻,方才继续说道“你和乐俊先去厨房整理那些果子,如何?”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扫过佩玖,最后落在乐俊的身上,她笑意未减的接着说道“我就不和你见外了,乐俊,既然是朋友,那么就请帮忙一起处理那些水果吧。” “好的,我很乐意。”乐俊松了口气,他搓着双手,高兴的率先朝厨房走去。佩玖紧随其后,他朝刘凡旭轻轻一揖,便随同乐俊走进了厨房。刘凡旭笑眯眯的边在心里感叹着:啊啦,让麒麟进厨房还真是罪过啊,边毫无心理负担的朝书房走去。 推开房门,刘凡旭迈进书房,便看到小松尚隆正背手站在她的书案前,翻动着她桌上散乱的字帖。他听到她进来的声音,却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低头看着那些她无聊时写下的各种诗句。 刘凡旭没有开口,而是转身走到茶桌前,为她和小松尚隆斟满两杯茶栈,这才悠然开口道“尚隆如何追到了这里,怎么没有去你心痒已久的芳陵,去品尝那久负盛名的桃花酒?” 她垂着眼眸,望着金棕色的茶水在茶杯里荡出涟漪,打着旋儿最后回归平静。小松尚隆转过身,慢慢踱步到她的身边,黑沉的双眸仔细打量着她的侧脸。许久才缓声说道“没有想到,一场蚀带过来两个国王。” “我并未应允誓约,还算不得王。”刘凡旭双手捧起茶盏,转身面向小松尚隆,递给他继续说道“尚隆不愧是治世五百年的君王,即使是在玄英宫,也并未有丝毫放松警惕呢。” “你是指我命使令探查你随身保护的使令的事情吗?”小松尚隆从刘凡旭手里接过茶盏,仰头喝掉,形同牛饮。他勾起唇角,凝视着她吃惊的眼眸,继续说道“怎么?阿凡是因为这件事才会不打招呼,连夜逃离玄英宫的吗?” “逃离?”刘凡旭眨眨眼,失笑道“好吧,如果尚隆这么说可以消气。”她看着他暗潮汹涌的眼眸,微笑着继续说道“不打一声招呼,确实是我不对。尚隆直说如何才能消气,但凡我能做到的,都会尽力达成。” “若是作为雁州国的国王,我会要求你立刻接受誓约,让流落到雁州国的柳国百姓能够回到他们的家乡;”小松尚隆的脸上带着些许似笑非笑的玩味笑意,他审视着刘凡旭的神情继续说道“但若是作为朋友,我会说,”他忽然闭上眼睛,叹出一口气,妥协的说道“刚刚那盏被你双手捧来的好茶,就算是道歉了吧。” 刘凡旭惊讶地扬起眉峰,似乎是对他的说辞,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小松尚隆看她的表情这么惊诧,有些哀怨的垂下眼角,抱怨道“喂喂喂,阿凡,何必如此惊讶,我看起来是那种非常难缠极不容易说话的人吗?” “鉴于你我相识以来,你所有的表现,我确实是如此人为地。”刘凡旭相当坦诚的回答,她眼波流转,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抿嘴笑道“怎么?难道是因为发现我即将成为柳国国王,才会变得这么随和吗?” 第25章 二十五 》》肯定会有这样一种同居的形式,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活,然而仍然继续沉湎在各自的内心探索之中。 “鉴于你我相识以来,你所有的表现,我确实是如此认为地。”刘凡旭相当坦诚的回答,她眼波流转,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抿嘴笑道“怎么?难道是因为发现我即将成为柳国国王,所以才会变得这么随和吗?” “哈,看来,在你心中,我还真是个跋扈的人呢。”小松尚隆忽然上前一步,抬手撩起刘凡旭的一缕发丝,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慢条斯理的说道。刘凡旭并没有躲开,她抬眼望着他深邃的双眸,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小松尚隆见她的神情,戏谑中带着几分顽皮,心知她是在和他玩笑,便也不再费心思考该如何解释。他俯身凑近她的耳畔,笑着玩笑道“既然你已如此想我,那我索性更加跋扈些,全当是你不能履行交易的赔偿。” 刘凡旭微笑着垂眸,淡淡的说道“尚隆这么说,倒是认定我不会遵守交易,我很好奇,”她抬眸迎向小松尚隆凝视着她的双眸,继续说道“你为何不觉得我迟迟不肯接受王位,就是为了践行承诺呢?” 小松尚隆仰头大笑,他抬起双手摁在她的肩膀上,相当肯定的回答道“因为你已经决定担负起一个国家,那么你的决定就不再只是你个人的决定。”他上下打量着她没什么变化的表情,继续说道“尽管我猜不到你没有接受誓约的理由,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情况,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你的心中已经有了抉择。” 刘凡旭失笑,她推开小松尚隆搭在她肩膀上的双手,慢慢踱步到书架前,从上面取下一本泛黄的线装书,慢慢翻阅着。许久,她才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也许你是对的,既然尚隆已经心中有数,那还请在这段时日里,再多担待些柳国的百姓了。我有必须要了解的心结,如果在接受王位之前不能得到一个结果,将来终有一日,我会因此失道。” “你还真是个执拗的人,阿凡。”小松尚隆站在原来的位置,伸手拎起茶壶给自己再次斟满茶盏,垂着睫毛淡淡地追问道“那么你是一定要回到那边去了,对吧?”他扭头看向窗户的位置,那里尽管看不到佩玖的身影,但是刘凡旭知道他在指谁,他继续说道“你会带上你的麒麟吗?要知道,这种生物可是十分恋主的,这种依恋已经上升到一种偏执的地步。” “......”刘凡旭从书中抬起头,视线游弋在书架的木质花纹上,半晌才低喃道“我还没有想好。”小松尚隆勾起唇角,夸张的感叹道“哎呀,真是差别待遇啊,对待我的时候,总是那么的冷酷,对待庆国新王和你家麒麟,却是这么的温柔。好嫉妒呢!”他斜眼瞄着刘凡旭有些僵硬的背影,一脸坏笑的继续说道“到底什么时候,在我的面前,也能变成这样呢?” “在你不会动辄就想戏弄我的时候,”刘凡旭摩挲着纸页的手指一顿,继续说道“何况,我的心思,尚隆已是猜去七七八八,又何必要我亲说出来。” 小松尚隆望着她的背影,妥协道“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他随手将茶盏放到桌上,漫步到刘凡旭的身后,倾身去看她手中捧着的线装书。那一行行干涩枯燥的文字,让他瞬间皱起了眉眼,鼓着脸颊郁闷的抱怨道“我说,阿凡,你小小年纪,还是一个如此貌美的风华正茂的姑娘家,如何喜欢看这些生涩难懂的古书?” 刘凡旭一愣,还从来没有人当面问过她这个问题。上学的时候,她虽说人缘不差却也是和谁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直到和瑞德相识,他们有着相当的智商,有着相同的爱好,所以,更加不会对此感到疑惑。 她阖上线装书,手指游弋在书脊边缘,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哀伤。她垂下睫毛,掩住眼底涌起的泪意。小松尚隆看她的神情,如何还会猜不到她在那边有着怎么样的羁绊,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和佩玖说出一样的话。 他是个胎果,一个在那边的世界成长起来的王。所以他懂得刘凡旭心中的苦痛挣扎,所以他没有说出那句:把他接过来吧。小松尚隆抬起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怀里,双臂收紧,将她整个抱进怀里。他低头凑近她的耳边,语调轻柔的说道“在接受王座之前,我允许你依靠我的肩膀,但是在接受王座之后,你必须学会自己面对孤独和悲伤。”他叹息一声,继续说道“阿凡,你得学会放下执念,你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你始终不能了解这段心结,那么日后它将会成为带你走向毁灭的毒瘤。” “没有人能够始终陪伴着你,包括你的麒麟,阿凡。王座之上的我们,是孤独的。”小松尚隆语调轻缓,可是说出的内容却仿佛一块块巨大而沉重的陨石,狠狠砸在她的心中。她知道他是对的,她知道她应该怎么做,但是理智与情感的对峙,在逐渐剥离她最初的梦想。她茫然若失的站在逐渐灰暗的世界里,心痛无比。 门板被人轻轻敲响,刘凡旭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她推开小松尚隆,垂着头轻声笑道“谢谢你,尚隆。现在我才觉得遇见你,也许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小松尚隆不满的皱起眉眼,低声抱怨道“现在才这么觉得?阿凡,那是你太冷漠了啊!我可是一直这么觉得。” 刘凡旭白他一眼,率先走向大门,边走边说道“你真的不去芳陵吗?耽误了正事,可不要怨我。”小松尚隆勾起唇角,走在她身边,毫无惊讶的说道“啊,被你看出来了啊,”他满意的眯起眼睛,表情放松,身体是最闲适的姿态,他继续说道“真是越来越喜欢和你聊天了。” “......”刘凡旭没有回答,她推开书房的大门,看到佩玖垂着眼眸,站在门外的廊下,一派安然。刘凡旭勾起唇角,心情越发好起来,她看到佩玖听见她出来,立刻抬眸望向她的动作,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她朝佩玖点点头,轻声询问道“阿玖,怎么了?” 佩玖躬身朝刘凡旭行礼,语调平缓的说道“主上,延王。”他直起身的时候,一贯冷淡的脸上,居然漏出几分无措,他看着刘凡旭继续说道“延麒来了。” “六太?”刘凡旭扬起眉峰,她转身看向小松尚隆,见他也是有些惊讶的模样,便快步走下台阶,朝院子当中走去。她边走边高声唤道“六太,你回来了吗?” 厨房里冲出一个金发少年,他嘴里叼着一个鲜嫩多汁的桃子,身后跟着乐俊。大老鼠正一脸紧张的垂着头,显然是没有想到会在个小院里见到雁州国的台辅。刘凡旭看着六太一脸顽皮的跳到她的面前,仰头望着她的脸颊,边啃着桃子边抱怨道“什么嘛!之前我还在担心你为什么会被妖魔盯上,原来是柳国的王,话说回来,刘麒终于找到了王,为什么不直接去蓬山呢?” 刘凡旭抬手帮六太擦掉他嘴角的果汁,笑眯眯的回答道“因为我还没有接受誓约,有些未尽之事需要处理。所以,去蓬山这件事还有滞后一些时日。”六太不情不愿的张了张嘴,他仰头望着刘凡旭漂亮的眼眸,眼底划过怀念和亲近,他猛地垂下头,掩饰一般卖力啃着桃子。 “......”刘凡旭看着他的反应,有些明悟他出乎意料的亲近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叹息一声,抬手抚摸着他耳畔的金发,低声说道“六太,如果我的相貌能够让你想起亲近之人,这也是一件幸事。”否则,他们这些人该如何度过漫长的寂寞时光。六太因为她的话,身体猛地紧绷起来,随后又一点点的放松。在此期间,小松尚隆置身事外的站在一边,笑眯眯看着他家麒麟的窘迫模样。 “其实也没有那么像,”六太忽然抬起头,他抬手抓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低声回答“第一眼见到你,我只是觉得亲近,没有想到你会是柳国的王。”他看向刘凡旭身边静默守候着的刘麒,眼底流过慈爱,他以一个长辈的口气接着说道“刘麒,柳国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佩玖听到六太的话,抬眸望向他,尽管他的身形看似是个少年,其实已经是辅佐延王五百年的台辅。以长辈自居,也不为过,他向他作揖,缓声应道“延麒可以唤我佩玖,这是主上为我取得名字。”尽管声音粗哑难听,却仍然不难听出他语调里的欢快炫耀。 六太忽然朝小松尚隆瞪着眼睛,他有些郁闷的嘟着嘴,显然是在别扭名字这件事。刘凡旭抬袖掩唇,低声笑道“六太,莫要怪我的阿玖,他不擅交际。若是言语冲撞了,还请多多海涵。” 第26章 二十六 》》肯定会有这样一种同居的形式,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活,然而仍然继续沉湎在各自的内心探索之中。 六太忽然朝小松尚隆瞪着眼睛,他有些郁闷的嘟着嘴,显然是在别扭名字这件事。刘凡旭抬袖掩唇,低声笑道“六太,莫要怪我的阿玖,他不擅交际。若是言语冲撞了,还请多多海涵。” 佩玖垂下睫毛,嘴角轻轻勾起,他沉默的站在刘凡旭的身边,欣喜于刘凡旭对他的维护。她看六太和小松尚隆乱七八糟的闹作一团,忍不住感叹这一对王和麒麟的相处模式格外奇特。她侧目看向身边的佩玖,见他只是垂眸微笑,便也释然。即使麒麟不能理解王又如何,只要能够这么一直一直走下去,她的身后始终都会有佩玖的跟随。刘凡旭垂下睫毛,忍不住比较起来那些中国历史上各朝各代的君王,与他们相比这个世界的王之路已经平坦很多。 想到这里,刘凡旭再次看向六太,见他眉眼间皆是笑意,动了动嘴唇斟酌着开口询问道“六太,可有阳子的消息?”六太一愣,抬手抓了抓头发,沮丧的回答“没有,我和她错开了,不过已经确定她会在这几天来乌号,只是希望这期间不要再出什么状况就好。” “错开了吗?”刘凡旭低声重复道,始终低头站在屋檐下阴影里的乐俊,终于忍不住插口道“阳子?延王和延台辅,刘王和刘台辅,都在找阳子,为什么?”他大大的双眼里闪过许多情绪,最后定格成恍然大悟的惊然,他低呼出声“难道说,难道说,阳子也是王,她是景王吗?” “也许是呢,”刘凡旭皱起眉,接着说道“只是不知道,景麒怎么样了,听说他现在以兽的形态呆在庆国新王的身边,如果我没有听错他对阳子的誓约之词,那么,阳子才应该是新的景王才对。” “他的角被封印了,现在我们需要先找到阳子,然后才能商量该如何解救景麒的事情。”小松尚隆一手叉腰,一手摁着六太的肩膀说道。 “是的,希望景王能够尽快出现,这样的景麒实在是太可怜了。”六太低着头,难过的低声说道。 “你们先去芳陵办正事吧,我留在这里等待阳子。”刘凡旭忽然开口道,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乐俊,继续说道“虽然不清楚阳子的变化有多大,但是我和乐俊应该还是她比较信任的人,所以,由我们来接引她,再合适不过。” “谁能想到,同一时间来到这个世界的海客,现在已经是学富五车的博学之士,即便现在立时去考大学,也是胜券在握的吧。”小松尚隆笑眯眯的看向刘凡旭,嘴角勾起坏坏的笑容,刘凡旭同样笑眯眯的迎着他的视线,毫不客气的回答道“大学什么的,我是没机会上了,不过呢,我这儿倒是有个好苗子,只是不知道你们雁州国的大学是不是真的一视同仁。” “哦?怎么说?”小松尚隆感兴趣的追问道“是有什么人才要推荐给我吗?” “是呢,我想请延王和延台辅帮个忙,让我这位朋友,有机会去大学进修。”刘凡旭边说边抬手示意乐俊,他见刘凡旭一直在说的人居然是自己,惊讶的瞪大眼睛,惊慌失措的搓着手,紧张的说道“我...我,这样会不会给延王和延台辅添麻烦,我——” “哪里麻烦,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小松尚隆打断乐俊的谦虚之言,他看着乐俊的目光里没有鄙夷,完全是平等的审视,他接着说道“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可以推荐你入学,但是能不能通过每一场测试,就是你自己的能力问题。我们国家的大学,全凭真才实学,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走后门毕业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即使是阿凡你求情也不会答应的。” “不,我并不是想要走后门,我,”乐俊举着双手,紧张的解释着。听完小松尚隆似真似假的忠告,刘凡旭白了他一眼,微笑着对乐俊说“不要紧张,乐俊。尚隆只是忠告,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只要尽你的努力去完成梦想,就好。”她眯起眉眼,继续说道“我们只是给你提供了一机会,而你要做的就是把握住这次机会,然后构建出属于你自己的舞台。” “谢谢你,刘王。”乐俊仰头望着刘凡旭,眼圈湿润的说道“我会努力的。” 刘凡旭摇摇头,抬手指着小松尚隆和六太说道“乐俊还是叫我阿凡吧,而且应该谢的人是他们,我只是借花献佛,并没有为你做多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你对阳子的帮助呢。” “咦?我怎么能直呼国王的名讳,再者说,对人施以援手,本就是不应索要回报的。我只是尽我能尽之力而已,并不值得您感谢。”乐俊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我知道从几位王的手中拿到进入大学的机会,已经是不该,我,” “乐俊,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啊,我们都会寂寞的。”刘凡旭眯着眼睛,扭头望向小松尚隆和六太,接着说“呐,对吧,尚隆,六太。” 六太耸耸肩膀,走到乐俊的身边,貌似不耐烦的说道“尚隆不都说了吗?只是一个入学机会而已,到了大学里的每一场考试都得由你自己来努力,所以,你根本不用在意推荐的事情。”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刘凡旭当机立断的说道,她面向尚隆和六太,笑意盈盈的接着说道“两位是要立即动身前往芳陵呢,还是留在这里用晚餐?” 小松尚隆的视线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后,随机哈哈笑着摆手道“嫲,就不打扰你了,”他一本正经的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六太毫不客气的揭他老底儿道“是担心晚餐全都是素食吧,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双手放在脑后,闭着眼睛,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我不管,今天晚上我要留在这儿吃饭,你自己去芳陵好了,反正在那里有你的逍遥窝,我就不跟去碍眼了。” “喂,小子,你在胡说什么!”小松尚隆义正言辞的呵斥道,但是看他有些尴尬的神情,刘凡旭便心中了然,她垂眸轻笑,换了个话题道“那六太,你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食物,我为你准备。” “桃子!”六太眯着眼睛,一脸幸福的凑到她身边,糯糯的回答。尽管刘凡旭明知道眼前这个在跟她撒娇的麒麟,已经是五百岁高龄。但是看他身形,和此时此刻对她亲近的态度,她都下意识的会把他当成弟弟。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和瑞德不同,六太就好像是弟弟一样的存在。她填补了她缺乏亲情的人生,尽管瑞德已经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是身为孤儿的刘凡旭,潜意识里仍然会羡慕甚至是向往这种血缘上的羁绊。 而六太,尽管他同她没有血缘上的联系,但是她很喜欢他们之间那种在最初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可以预见到的那种莫名的亲近信任。她抬手拂过他的脸颊,带着几分试探,却发现六太不仅不反感,甚至和佩玖一样喜欢她抚摸他的脸颊。 原本正在感情泛滥的她,猛然想起,他们都是麒麟,尽管他们都是神兽,但是仍然是动物的一种,那么喜欢被亲近信任的人抚摸脸颊应该也是他们的本性才对。 因为有了这样的设想,刘凡旭莫名笑的很是欢畅。她放心的又抚摸了几下六太的脸颊,才朝尚隆挥挥手,送客道“既然尚隆仍有要事,那就尽快上路吧,莫要耽误了正事,”她眉眼弯弯的继续说道“六太就暂时交给我照看一晚吧,明天会还你一个完整的延台辅的。” “那好吧,”小松尚隆无奈的摊手,反身跳上驺虞的脊背,朝他们挥手道“那我先走一步。”语毕,就一飞冲天,消失在云层之上。 刘凡旭看他走的潇洒,便双手合十,对院子里的其他人说“好了,吃肉的人走掉了,剩下我们这些素食主义者,”说到这里,她犹豫的望向乐俊,她不清楚半兽人的喜好是不是会被他的兽形态影响,据她所知老鼠以植物为主食的,但也具有杂食特性。 乐俊连忙摆着双手,强调道“我也不怎么喜欢吃肉的。”看他神情间不似作伪,刘凡旭便笑着说道“那就好,千万不要客气啊,乐俊,你可是我奉为上宾的贵客。” “哎?那我呢?”六太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皱着眉眼追问道“乐俊是上宾,那我呢?” 刘凡旭笑着伸手捋顺他耳畔的金色碎发,理所当然的回答道“乐俊是朋友,你是弟弟。所以,想要当上宾,还请等到我接受王座时的继位大典吧。” 六太一愣,他垂下睫毛,貌似不满的抱怨道“什么弟弟嘛,明明我已经五百岁了,你可是连我年龄的零头都不到呢。”只是,说是这么说,他的嘴角却高高的扬起,脸上的笑容也是再灿烂不过。 第27章 二十七 》》肯定会有这样一种同居的形式,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活,然而仍然继续沉湎在各自的内心探索之中。 六太一愣,他垂下睫毛,貌似不满的抱怨道“什么弟弟嘛,明明我已经五百岁了,你可是连我年龄的零头都不到呢。”只是,说是这么说,他的嘴角却高高的扬起,脸上的笑容也是再灿烂不过。 晚餐是刘凡旭亲自下厨,她的厨艺尚可,用瑞德的话来说,咳咳,勉强下咽。瑞德没有多少浪漫情怀,他从不懂得用善意的谎言来讨好自己的妻子,尽管他诚实的说出她在厨艺方面的毫无天分,但是却也会将她为他做出的黑暗料理全部吃掉。 这是独属于天才的温柔,他用他自己的方式爱护着她。现在,会用这样独特方式体贴她的丈夫已经不在身边,而她也不再期望会有第二个人能够走进她的世界。她低着头,双手忙碌着,将洗好的碗盘规整好,一一放进橱柜。 佩玖站在厨房门口,他沉默地望着刘凡旭,见她神情再一次变得怅然,便猜到她又一次想到了那个让她挂念的人。他静默片刻,方才低声问道“主上,那个叫瑞德的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他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现在的您如此寂寞。 刘凡旭一愣,险些丢掉手中的碗筷。她望着水盆里的水,蓦然出神,许久才叹息一声,慢慢说道“阿玖,我现在不想谈论瑞德,尤其是和你一起谈论他。” “为何?”佩玖上前一步,双手攥成拳头,他目光闪烁的凝视着刘凡旭。他的身体紧绷,神情肃然,语调铿锵有力“是因为我与他有着相似的容貌吗?” “不,阿玖。”刘凡旭摇摇头,望着他的眼睛,淡淡地回答“或许在第一次见面时,我会将你们搞错,但是,阿玖,那只是我自欺欺人罢了,我又怎么会真的将别人误认成我的丈夫。”他看着她,再一次摇头道“暂且不说你们并不完全相似的容貌,哪怕你们真的长得一模一样,我也不会弄错。” “为何?”佩玖紧追不舍的逼问道,他的性情原本就不是柔顺的类型,若不是因为麒麟本身对王依恋服从的天性,他绝对不会如他之前表现的那样一再退让。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知道,为何他的王会如此思念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知道她对柳国的百姓,并非无动于衷,但是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个人的存在,可以让已经心系百姓的她无法立刻接受王座,哪怕她心中如何挣扎痛苦,也想要自我折磨的等到最后。 “你们纵有再过相似的面容,可是眼神仍然不一样,尤其是看向我时的眼神。”刘凡旭望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道“瑞德的眼神是独一无二的,阿玖,你不会明白。”因为你是麒麟,或者说,哪怕你不是麒麟,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也仍然不一定会有那样的眼神。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遇见斯潘塞,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刘凡旭自嘲的轻笑出声,她垂下睫毛,手指间下意识的摩挲着,她带着颤音的说话声干涩沙哑的响起“因为已经得到过如此全心全意深爱着你灵魂的那个人,其他人千般万般的好都变得不再重要。” “阿玖,我很寂寞。”刘凡旭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脸上的神情却诉说着如斯寂寞,她抬起右手抚摸着胸口心脏跳动的位置,眼睛望着佩玖的眼睛,继续说道“你不能理解,阿玖,这不是用言语就能够解释说明的感情。我无法放过自己,但是我无路可走。我只能将这一切暂时放下,我知道这会变成执念。将来的某一天,我也可能会因此失道。这是你在选择我作为柳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的结局,我不知道我能够走多远,我只希望自己不负天道纲常不负黎民百姓。如此,是我能够给你的仅有的承诺。” “但是在此之前,你仍然要回去那边,对吗?”佩玖抿着嘴唇,一字一句的问道“我不懂,您为何一定要去那边。” 刘凡旭垂下睫毛,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但是心却一点点沉凝下来。她勾起唇角,知道佩玖并不能够理解她的做法,但是她也无意解释,她已经被瑞德的侧写能力惯坏了,很多事情不用宣之于口就能被人理解的习惯,这辈子都无法改掉了。 是的,会有人说,如果你不说出来,是没有人知道你的想法的。但是,假如你已经被一个你不用说出口就能知晓你所有心思的人宠溺着爱护着,那么你还会想要将这些话说出来嘛?她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心底却在想着自己独特的经历也许才是她考虑接受王座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需要长久的时间来等待,假如那边的世界里并没有瑞德,她需要更多更多的时间来寻找回去的办法。她不会让自己老死在一个没有瑞德的世界里,假如她有能力做到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接受呢? 刘凡旭从来都不是心思纯善的人,哪怕她确实善良,也从来不缺乏算计衡量得失的因素。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让她毫无杂念真心相对的人,只有斯潘赛瑞德也说不定。 “阿玖,你是如此聪慧,所以不要浪费了这一先天优势。”她上前一步,抬手抚摸着佩玖的脸颊,说了一句让他费解的话。看着他充满不解的表情,刘凡旭民嘴轻笑,她绕过佩玖,朝大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时间不早了,阿玖,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去乌号码头。” 佩玖知道刘凡旭的意思是,这次谈话到此为止。他没能明白心中的疑惑,甚至又有新的不解。他垂下头,心中的情绪百转千回。佩玖不知道其他国家的麒麟选择的王都是怎样的性情,但是他的王,确实是心思难测,她的脑海里始终盘算着什么,他无法猜透。 如果说她拒绝王座,那么她又给了他希望,如果说她接受了王座,那么她又给了他绝望。到现在,他已经完全不明白,他的王是否真的已经接受他和他背负的柳国。这辈子第一次,他自认为还算聪慧的头脑,居然想不通透。 等他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刘凡旭的身影,他站在院子当中,抬头望向黑蓝色夜空中的那弯弦月,沉默不语。六太捂着肚子从茅房里踉跄着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黯然神伤的场景。 六太一愣,转了转眼珠,走到他身边,打招呼道“嗨,刘麒,怎么站在这里,是在排队上茅房吗?” 佩玖看他一眼,没有开口,脸上的表情沉默凝重。看的六太也没有了调侃他的心思,六太无奈的双手叉腰,叹息一声,缓声安慰道“慢慢会了解的,王的想法什么的。即使是麒麟也只是在一开始依恋王而已,并不能一下子就可以完全读懂王的做法。” “......”六太见佩玖终于肯正面看向自己,边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情,在最初尚隆刚刚登上王座的时候,我也因为看不懂他的想法而对他的一些行为产生过不满,但是——” “我并没有对主上不满,”佩玖忽然出声反驳道,他难听的声音让六太一愣,随即想起关于刘麒的传闻。六太叹息一声,看着刘麒不以为然的继续说道“我不会对她产生不满,不是因为麒麟对王的依恋或者别的什么因素,而是因为我相信她能够实现她给予我的承诺,给我一个富饶强盛的柳国。”佩玖垂眸迎向六太的视线,接着说道“我相信她做得到,所以,我也只是希望她能够同样的相信我而已。” “很可笑吧,”佩玖黯然的抬头望向夜空中朦胧的弯月,低声呢喃着“不是麒麟怀疑自己选择的王,而是王在怀疑麒麟,这就是我和主上目前的状态。” “王在怀疑麒麟?”六太瞪大眼睛,不理解的反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阿凡她有这么说过什么吗?” 听到六太的问题,佩玖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刚刚刘凡旭是何种心情,又是为何会说出最后的那句话。他陡然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堪比天上的弯月。他低头看向正一脸纠结的望着他的六太,明白他是疑惑于他忽然展露出的笑容。但是六太不明白又如何,佩玖仍然要感谢六太,因为他的茫然无知让他明白了一些事情,这让他对刘凡旭的了解更近了一步。 “感谢你,延麒。”佩玖说完这句话,就心情很好的迈步走向主卧,那儿是她为他准备的卧房。当然,现在又多了两个人留宿,但是这仍然不能打消掉他的好心情。 “哈?”六太双手抓着头发,一脸迷惑,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说什么了?感谢我什么?” 第28章 二十八 》》肯定会有这样一种同居的形式,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活,然而仍然继续沉湎在各自的内心探索之中。 “哈?”六太双手抓着头发,一脸迷惑,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说什么了?感谢我什么?” 第二日一早,刘凡旭梳妆完毕后,推开书房房门,走出屋子。视线扫过站在廊下许久的佩玖,目光流转间,已是将他的来意思量分明。她微笑着,眉眼清淡却带着和煦的暖风,让听到声响,立时转身望向她的佩玖,陡然温暖了脸上严肃的神情。他望着她的视线里,已是夹杂了从容和坚定。 刘凡旭心头滑过一丝满意,她垂下眼眸,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佩玖上前一步,面对刘凡旭时的情绪已没有了哀戚,他双手合拢轻轻一揖,淡然的开口道“主上。”心知她的麒麟已经多少领会到她的意思,点点头随口吩咐道“我们先去码头吧,”她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接着问道“乐俊和六太呢?” “......”佩玖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示意那边的主卧,刘凡旭瞬间明悟。她抬袖掩唇轻笑,随后压低声音对佩玖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吧,让他们多休息一下。折腾到半夜,还是多让他们休息一下好了。” 佩玖一愣,随即垂眸微笑,他脸上的神情十分明确的表达出了:主上是故意的,这句话。刘凡旭斜眼白了他一眼,郁闷的说道“其实不是故意的,我的厨艺确实如此,你很明智只吃了水果拼盘。该说是神兽的直觉吗?可是为何六太和乐俊就那么全都吃下去了呢?明明我就一点儿也没有动过啊!哈哈” “主上......”您太顽皮了。佩玖无奈的看着刘凡旭笑得花枝招展的漂亮脸庞,在心里默默的吐槽道。 “只是恶作剧而已,相信六太和乐俊是不会介意的,对吧?”刘凡旭笑得一脸纯良,她转了转眼珠继续说道“嘛,好可惜,昨天尚隆居然没有留下来用晚餐,不然我会更加开心。”她的目光扫过街边的美食,终究还是建议道“不如这样,等我们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给他们再买些好吃得,慰劳一下他们一夜沸腾的肚子好了。” “还是会生气的吧,仅仅只是这样,他们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主上。”佩玖更加无奈的说道,他看刘凡旭鼓起脸颊,又不忍心继续打击她,只能昧着良心如此建议道“不如就装作不知道好了,如果他们挑明,主上不妨再认真道歉好了。当然美食也是一定要买的。” “......”刘凡旭忽然顿住脚步,佩玖跟着停下来,他疑惑的看向刘凡旭,发现她看着他的目光里带着星光,她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眉眼含笑的低喃道“怎么办,好害怕把你也带坏了呢,我的麒麟。” “主上?”佩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刘凡旭,满脸满眼的不可置信。刘凡旭看他的表情惊诧,勾起唇角反问道“怎么?感觉到很不可思议吗?”她继续抚摸着他的脸颊,状似漫不经心的继续说道“我的阿玖,我好期待你会成长成什么模样。”说完,她笑着收回手,径直往前走去。佩玖先是被她的话惊的愣住,随即立刻跟上她的脚步。依然走在她的身侧,神色间却已经没有了迷茫。 码头上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忙碌依然人来人往。在刘凡旭等待许久之后,乐俊和六太才匆匆赶了过来。乐俊先是朝他们一鞠躬,歉意的解释着自己昨天的糟糕经历以及早上起晚的事实。 刘凡旭笑眯眯的听着,六太皱着眉头,始终都在打量她怪异的表情,半晌方才恍然大悟的指着她低声吼道“别告诉我你是故意的!” 乐俊被这样意外的情况搞得一阵发愣,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延台辅扑到刘凡旭面前,作势要跳起来捏她的脸颊,显然他已经忘记这个被他指证是‘凶手’的人还是柳国的王。 佩玖原本想要出手拦住六太,但他接收到刘凡旭的眼神示意,便收手袖手旁观。他站在一边,有些羡慕的看着六太,他成功捏住蹲下身方便他施加惩罚的刘凡旭,笑得一脸嚣张得意。 刘凡旭纵容着他,趁他笑得一脸肆意,还顺手揉了揉他金灿灿的头发。见他没有反感,心里更加开心。不同于延麒,佩玖的发色偏向于金棕色,没有六太的那么耀眼,所以显得他的美貌也没有六太的那么夺目。 正当他们笑闹成一团的时候,从巧国驶来的大船已经慢慢地靠岸,他们同时转头面向船板,搜寻着可能是阳子的身影。直到,乐俊率先迈步,刘凡旭他们跟着他走到一个头发高高竖起的女子身后,刘凡旭望着她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一时之间居然生出了诸多的感叹。 阳子的变化确实非常大,在那边的她,脊背从来不会挺得那么直,因为不自信因为懦弱,所以她总是下意识的选择着低头的动作。而此时此刻的阳子,尽管眼中仍然带着些许迷茫困惑,但是她身上的整体气质已经变得坚定坦荡。 “确实经历了很多呢,阳子。”刘凡旭笑着说道,对面的阳子惊讶的转过身望向她,绿色的眼眸闪动着水雾,她一再的上下打量着刘凡旭,许久才快步走过来紧紧抱住她的身体,颤抖着嗓音说道“真的是你,阿凡,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刘凡旭抬手拍抚着她的脊背,轻声叹息道“你还好吗?阳子?听说你经历了很多事情,是不是很辛苦,我很抱歉没能陪在你的身边。” “......”中岛阳子大力的摇摇头,她站起身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举手投足间居然带着男人的豪爽,她咧嘴笑着说道“不要,才不要让阿凡也经历那样的事情,一看就很柔弱的你一定会更加难过的。” 佩玖看着庆国的新王,忽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忧心忡忡了,毕竟就连和主上一起过来的,据说是好朋友的景王都不了解主上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而他才和她相识不久,就已经十分确定假如是主上经历那一切一定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他相信他的主上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出最妥善的选择,她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而他也还会有很多的时间,更深的了解他的主上。 “阳子变得坚强了呢。”刘凡旭没有辩解,她一向不喜欢谈论自己的喜好,所以她只是诚实的说出了自己对阳子的观感。她颇为欣慰的眼神,看得阳子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被晒黑的脸上也染上了红晕。 然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看向乐俊,一脸内疚的动了动嘴唇。乐俊看阳子看向他,这才上前两步,望着她欢乐的说道“你能平安到达真是太好了。” “......”阳子一脸挣扎的看着乐俊,半晌才轻轻地出声问道“为什么,乐俊。” “乐俊一直在等你呢,阳子。”刘凡旭微笑着解释道,她低头看了眼乐俊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抬起头继续说道“离巧国最近的港口就是乌号,所以猜测你如果想要从巧国来雁州国的话,最近的水路就是抵达这里,所以,” “所以,阿凡你其实一直都在乌号等着我对吗?”阳子的眼眶湿红,她来回看着刘凡旭和乐俊,心里不停地想象着他们每一天每一天站在码头望着从巧国驶来的船只的画面。她猛地低下头,颤抖着嗓音说道“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我原以为你会恨我,因为是我将你卷进来,让你离开了那边的世界,都是我的错。” “阿凡在那边有很重要的人对吗?”阳子忽然这么问道,刘凡旭一愣,她目光闪动的望着阳子,没有回答,只听阳子接着说道“我从水禹刀上看到了你和一个外国人站在一起,你们看起来很亲密,那是你的男朋友对吗?不,你看起来比现在年纪要大,我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这是为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是不愿意来这儿的,你,” “阳子,我不怪你,因为这不是你的错。”刘凡旭听到阳子的话,惊讶的睁大眼睛,她的视线扫过阳子背在背上的那把形式刀剑的物体,因为裹着布所以暂时无法分辨,但是如果阳子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那把水禹刀是可以看到她和瑞德在一起的画面? 第29章 二十九 》》肯定会有这样一种同居的形式,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活,然而仍然继续沉湎在各自的内心探索之中。 “阳子,我不怪你,因为这不是你的错。”刘凡旭听到阳子的话,惊讶的睁大眼睛,她的视线扫过阳子背在背上的那把形式刀剑的物体,因为裹着布所以暂时无法分辨,但是如果阳子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那把水禹刀是可以看到她和瑞德在一起的画面? 这里人多口杂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刘凡旭只能将疑问压在心里,稍后再做计较。于是她抬手摁在乐俊的肩膀上,接着说道“而且,阳子,你该不会忘记了吧,我和乐俊都是你的朋友吧,对吗?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么计较的。” “乐俊,你也是在等我吗?”阳子不确定的小声问道,她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心有愧疚。 乐俊摸了摸脑袋这才不好意思的将自己在阿岸等了几天然后又专门跑来这里等她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还很愧疚的说道:“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多给你一些钱的,来这里的路上一定吃了更多的苦吧。” 这些话让阳子更加愧疚,但是她仍然将自己之前的行为一一道出,包括她萌生出来的邪恶念头以及对所有人都失去信任的糟糕状态。她泪流面目的扑过来抱住乐俊,一遍一遍的感谢着他,乐俊不好意思的支着手,刚想开口拒绝,就看见刘凡旭在朝他摇头,他只能默默地接受阳子的情感宣泄。 尽管乐俊看起来十分尴尬,但是他其实也是高兴着的吧,因为阳子终于将他当成是朋友了。 六太双手叉腰,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的站在一边,刘凡旭看着他偷眼观察他们的眼神,只觉得有趣。抬手帮他理了理有些跑出来的金色发丝,出声提醒刚刚确立下友谊的两人,他们可以回家以后继续聊天,她保证不会再打扰到两人。 “家?”阳子意外的睁大眼睛,一脸的惊异,她来回看了看在场的几人,不确定的问道“阿凡,是我想的那样吗?” 知道她会错意的刘凡旭,只是摇摇头,然后率先走到前边。佩玖紧随其后,他跟在刘凡旭的身侧,垂着睫毛继续不言不语。六太走在佩玖身旁,时不时的侧目打量着这个沉默的同族,心里还在记挂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在挣扎是不是要在问一问佩玖,或许他肯告诉自己呢? 阳子看阿凡已经走出几步远,连忙跟上小跑着到她另一边,视线扫过其他几人,压低声音问道“阿凡,他们是谁?是收留你的人吗?我跟去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刘凡旭斜她一眼,眉眼弯弯的回答道“阳子,不要担心,他们是不会觉得麻烦的,因为我才是收留他们的人。”潜台词就是他们如果觉得麻烦,她会把他们都赶出去。阳子看刘凡旭笑得一副白花盛开的灿烂模样,直觉的冷风阵阵。阳子打了个寒战,搓了搓肩膀,小心翼翼的接着问道“哎?真的吗?”随后她愧疚的垂下头继续说道“阿凡一定也是吃了很多的苦吧。” “还好,我比你幸运呢,”刘凡旭知道她又想歪了,便继续说道“我从骠骑身上掉下来后,直接落到了内海,刚好从巧国驶向雁州国的大船救了我。所以我其实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雁州国的医馆里,”她看了眼阳子,接着说道“比起你来,我已经相当幸运了。” “至于我如何能够在乌号租到房子,安心等你,其实我刚好有一些技能足够胜任一份体面地工作,还有一份不菲的收入。如此,就算是在乌号安置下来了。”刘凡旭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下后,就看了看身边的佩玖和六太,继续解释道“至于他们,我想还是等回到家之后再做解释的好。” “什么?王?你们是说我是景王?”阳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的目光求助的望向刘凡旭,只见她正坐在她对面的木椅上,手里端着刚从佩玖那里接过来的茶盏,默默的撩着茶盖儿,白色的热气从茶盏里袅袅婷婷的升起,蕴在她原本就白皙的脸庞上,显得格外静谧安然。而佩玖正负手站在她身侧,一副随时为她服务的姿态,脸上的神情却和刘凡旭如出一辙的浅淡安然。 看到这样子的他们,阳子心中的焦躁被一点点的抹平,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平静了下来。小松尚隆看阳子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便接着说道“麒麟是孤高不恭的神兽,不会听命于王以外的人,更不会对除了王以外的人下跪,景麒向你下跪了,那你就是他选择的新王,庆王。” “可是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我,”阳子垂下头,轻声反驳道。 “阳子,无论如何还是先救出景麒的好”刘凡旭将茶盏放到桌上后,方才缓声说道,她抬眸望向阳子,神情严肃,语气也带着明显的叹息“被封印着以兽的形态困在殊荣的身边,太痛苦了,这对他来说也很不公平。麒麟总归是无辜的,不应该被卷进战争。” “阿凡,可是我并不想当景王,我是说,我只是不想再被妖魔追杀,不想一边欺骗别人一边躲躲藏藏的活着,我想要回去。”阳子皱着眉头反驳道,她不明白刘凡旭为什么会为了这里的人说话。 刘凡旭抬眼看她紧皱的眉眼,便知道她很多事情都还不清楚,只能垂下睫毛。小松尚隆叹息一声开始为她普及这个世界的规则,十二国家,十二个王,十二个麒麟,天帝与王,天帝与麒麟,王与麒麟等等。 “阳子,你接受了景麒的誓约,你已经是景王,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如果你回去那边,庆国只会越来越混乱,天帝会舍弃你,景麒会因为失道生病死去,而你也会因此而死。”刘凡旭叹息一声接着说道。 “最重要的是庆国的百姓,没有王的国家会越来越混乱,连年灾祸不断、妖魔横行、风暴肆虐、大地干涸、疫病蔓延......”六太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可以听出他发自内心的慈悲哀恸。刘凡旭轻蹙眉心,她微微侧目,看向身边的佩玖,见他也是一脸怅然,心下叹息,这是同样联想到柳国了吧。 “庆国已经荒废了很久,越来越多的难民流进这个国家,已经多到难以负担的地步。”小松尚隆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刘凡旭,低声感叹道“雁州国担负着另外两个国家的百姓,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啊。” 刘凡旭垂着睫毛,勾起唇角没有搭腔,阳子皱着眉头奇怪的问道“两个国家?不只有庆国吗?” 小松尚隆的视线仍然放在刘凡旭身上,笑眯眯的解释道“当然,除了你的庆国之外,还有阿凡的柳国啊。” “阿凡的柳国?”阳子再次瞪大了眼睛,她看向刘凡旭,见她仍旧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而她身边始终陪伴左右的男子原来也是麒麟吗?阳子抿着嘴唇,有些怨怼的追问道“阿凡,你没有告诉我。” “抱歉,阳子,没来得及和你解释这件事”刘凡旭抬眼看向阳子,继续说道“再者我并不想因为我的情况影响你的判断。” “那,阿凡呢,你应该最能理解我的心情才对,你要决定留在这里了吗?”阳子双手摁在桌子的边缘处,一脸迫切的继续追问道。 “阳子,”刘凡旭没有回答阳子,反而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水禺刀吗?” “为什么?”阳子皱着眉头,尽管满脸疑问,却仍然毫不犹豫的从身后取下那把随身佩戴的水禹刀递给刘凡旭。见她如此,刘凡旭笑着摇摇头,抬手将水禹刀推回,她站起身,缓步走到阳子的身边,见她抬头望着她,笑着解释道“阳子,这把刀我用不了,还要劳烦你了。” “我该怎么做?”阳子拔掉剑鞘,看着水禺刀的刀身疑惑的问道。 “......”刘凡旭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坐在阳子身边的小松尚隆,他手肘支着桌子,一脸似笑非笑的回望着她,一副‘你要求我吗?我可是会提非分要求的哦!’的挑衅表情。她瞪了他一眼,垂下睫毛,自己开口道“水禺刀,刀身为水,刀鞘为青禺,是以被称为水禺刀。” “能斩妖除魔,”刘凡旭刚说到这里,小松尚隆却突然出声接口道“但是刃如水镜,映出幻象。” 第30章 三十 》》肯定会有这样一种同居的形式,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活,然而仍然继续沉湎在各自的内心探索之中。 “能斩妖除魔,”刘凡旭刚说到这里,小松尚隆却突然出声接口道“但是刃如水镜,映出幻象。”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刘凡旭,笑得格外欢畅的继续说道“幻象映射的是持剑者的内心,据说若是持剑者懂得如何驾驭,刀身可以呈现出持剑者想要知道的任何时间、空间的事情,过去、未来甚至是千年之隔的时代,若是不得其法只会被幻象迷惑,被刀鞘控制。呐,阿凡,你想要我说的就是这些了,对吧。” “阳子,我记得你白天的时候有提到过,你在刀身上见到过我和一个外国人站在一起,我想请你帮我让刀身再显现一次。”刘凡旭望着阳子的眼睛,相当认真的请求道。阳子非常不解的看着刘凡旭,半晌才低头看向刀身,回答道“我尽力,我只是很碰巧才让它出现了那些画面,不过,阿凡,那是你的亲人吗?我是说那个比你年长却和你一模一样的女人,是你的家人?” “......算是吧。”刘凡旭轻声回答,宛若叹息。她望着阳子皱着眉凝神屏息的将心神集中到刀身,许久刀身才荡出一圈圈涟漪,随后刀身上出现了清晰的画面,却也仅仅只是一个画面。 与刘凡旭相貌一模一样的女子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夺目的圣洁光芒,她伏在桌案上专心的写着什么,她的身边叠放着一本又一本厚厚的枯燥难懂的专业书。 这时一个瘦削高挑的背影慢慢出现,他走到她的对面坐下,女子抬起头,看到来人,平静的脸上陡然浮现出灿若繁花的绚烂笑容。男子咧嘴轻笑,笑得一脸傻气,却饱含着毫不掩饰的幸福。 “阿凡,他们到底是谁,是你的家人吗?”阳子忽然出声道,因为除了这片刻的场景她再也无法让水禺刀呈现出更多。无论她如何集中精力,仿佛这幅幸福的让人艳羡的场景被什么阻隔了一般。她抬头看向刘凡旭,却惊讶的发现,总是微笑着的女孩儿此时正泪流满面。 “阿凡!”小松尚隆严厉的低喝,刘凡旭一惊,终于将已经朦胧被水汽覆盖的视线从水禺刀的刀身上挪开。她猛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划过脸颊。她勾起唇角,沙哑着嗓音,缓慢的说道“啊啦,我这是怎么,”她笑着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漫不经心的说着“真是的,阳子,只能看到这些了吗?” “......哎?恩,只有这么多了。”阳子一脸担心的望着刘凡旭,斟酌着词句,缓慢的回答道“恩,无论我怎么集中精神,都只有这么多了,好像被什么阻隔了一样,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场景。不过,里边的男子好像,”她看向刘凡旭身边正一脸担心望着刘凡旭的佩玖,声音很轻的继续说道“好像佩玖啊。” 小松尚隆皱着眉头望着刘凡旭,许久才叹息一声,站起身走到刘凡旭身边,抬起双手捂住她的眼睛,贴着她的耳廓低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若是想哭,就哭吧。”这句话说得让人费解,懂的人心中清明不懂的人只会当做是一种对亲人的思念。 原本刘凡旭还不确定,现在听到小松尚隆用这种奇怪的态度说出这句话,便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她的特殊来历,他已经知道这个场景中的女子正是刘凡旭本人,而另外那个就是她一直思恋却终究求而不得的丈夫。 “景王这么说,只说明他并不在那边,你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只是一个蚀那么简单。”小松尚隆叹息一声,声音很轻很轻,只有他们两个或者还要加上佩玖,才能听见。 “主上,在您接受王座之前,我可以带您去蓬莱那边,去确认,只要您愿意,我,”佩玖抖着嘴唇,艰难的将心中压抑许久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我会遵从您的一切意愿。” 刘凡旭抖着睫毛,睫毛划过小松尚隆的掌心,他厚实温暖的掌心贴着她的眼睑,她勾起唇角,抬手拉下他覆盖住她眼睛的双手。她眨了眨睫毛,抬眼望向佩玖,他的神情挣扎却又十分的坚定,他的声音尽管难听到刺耳,说出的内容却让她十分感动。无论如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能够遇到身边这几个人,已经是她今生极大的幸运。 “一直以来,多谢了。”刘凡旭微笑着放开小松尚隆的手,转身面向佩玖,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的开口道“决定了,阿玖,你和你的柳国,我全部接收了。” 佩玖睁大眼睛,颤抖着嘴唇,缓缓跪地,稽首跪拜,他的额头紧紧抵着贴在地上的手背,粗哑难听的声音哽咽着响起“遵奉天命,迎驾主上。从此以往,不违诏命,不离御前,誓约忠诚 ” 刘凡旭垂眸望着他披散开来的金棕色如丝绸般的及膝长发,刚要开口,却感到腰间一紧,然后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拖着朝后快速飞离地面。她整个人因为这股冲击,被震的一阵眩晕,眼前只能看到离她越来越远的佩玖,然后就是自己飞舞的发丝。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小松尚隆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刘凡旭被极快的速度带离了他的反击区域,他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影,然后就是刘凡旭越来越远的身影,他皱着眉头大喊“六太!”可是,六太为难的僵在原地,无论他多么亲近刘凡旭,在王在的情况下,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他无法丢下他的王离开。 佩玖没有听到主上的回答,正奇怪,却听到小松尚隆的愤怒的大喊,心知不对立刻抬起头,结果却只看到他的主上被一道黑影带着越飞越远,他的五官瞬间扭曲成一片狰狞,只一眨眼间他就幻化成麒麟的兽形态追了上去。 阳子握着水禺刀也要追,却被六太和乐俊拦了下来,六太安慰她道“放心吧,有佩玖追上去,不会有事的。” “没关系吗?”阳子还是很担心的想要跟上去看看,六太摇头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佩玖的使令很多,也都很强大,他是很厉害的麒麟,而且没有什么会比麒麟的脚程更快,他能追上救下阿凡的。” “这次袭击恐怕是冲着你来的,你如果再单独行动,会更加麻烦,我们还是留在这里等消息。”小松尚隆抿着嘴,面容冷峻的说道。 “阿凡,又被我连累了。”阳子抿着嘴唇,眼眶湿润的望着夜空,声音颤抖着低喃道“明明已经决定接受王座了,柳国马上就可以有一个新王了,佩玖应该很高兴的,可是都被我连累了,如果,” “阳子!”乐俊不赞同的摇摇头,反驳道“今天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大家都不会高兴地,现在更不是自怨自艾追究责任的时候。如果阿凡在这儿,一定不会高兴听到你这么说的。” “......我知道了”阳子低下头,难过的回答。 六太皱着眉头望向小松尚隆,用眼神询问自家主上: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小松尚隆没有理他,他紧紧握着拳头,眼神冷冽的望着夜空中刘凡旭消失的地方。心思流转间,想的却是,已经影响这么深了吗? 小松尚隆皱着眉头,紧紧抿着嘴唇。他知道自己对刘凡旭越来越在意,但是他没有想到刚刚她在他面前消失的那一刻,他险些失控。他抬手摁住额头,在心里不停地重复着:不可以! 刘凡旭被带到了高空,她已经看不到地面,脚下是层层叠叠翻滚着的云海,冲鼻的潮汐味围绕在她的周围。她视线所及的范围里,只能遥遥看到一匹白色生物在他们身后。她狼狈的勾起唇角,心中无比肯定那是佩玖,他正以兽的形态在紧追不舍。这让刘凡旭稍微有了些精神,她抬起酸痛的手臂,摸着腰间死死勒着她腰身的,绳子一样的带着温度的东西,混乱的大脑慢慢思量着究竟是谁要抓她,以及她该如何脱险。 她在等待着佩玖靠近,只要他靠的更近些,她就不怕割断这个勒着自己腰身的不知道是什么鬼的东西。只是,据说是脚程最快的麒麟,也只能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勉强不被甩掉的距离。 刘凡旭被勒着腰身吊在高空中十分的痛苦,她迷迷糊糊勉强维持着意识的清醒,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吊着快速飞行了有多久,她只记得这已经是第二个日出了。大概他们已经被拖离了雁州国的国界,她不确定他们这是再往哪里飞,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她绝对会首先死在这被吊着拖拽的过程里。 第31章 三十一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刘凡旭被勒着腰身吊在高空中十分的痛苦,她迷迷糊糊勉强维持着意识的清醒,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吊着快速飞行了有多久,她只记得这已经是第二个日出了。大概他们已经被拖离了雁州国的国界,她不确定他们这是再往哪里飞,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她绝对会首先死在这被吊着拖拽的过程里。 最后抬眼看向远处的佩玖,她动了动嘴唇,颤抖着抬起右腿,摸索着从小腿边拔出一把匕首,抿着嘴唇,决绝的向后挥去,削断了这些天始终束缚着她的类似绳子的东西。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高空坠落的感觉,这一次不再是惊恐,反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解脱。 也正因为她在快速坠落,所以她终于看清楚了究竟是什么东西折磨了她这么多天,只是看清归看清,她却不认得,死后连向阎王爷告状的权利都被剥夺了,真是坑!已经极度精疲力尽的刘凡旭,在终于摆脱束缚后,就这么以高速下坠的姿态昏睡了过去。 恢复了少许意识,眼睛却还没能掀开,她只觉得浑身疼痛,似乎每一个细胞每一处关节都在咆哮着抗议着闹着罢工。她隐隐约约听见了耳边有佩玖焦急的呼唤声,他难听的声音在周围回荡着,好像还带了些许回音。随后就是各种慌慌张张的脚步声,惊呼声。她烦躁的蹙紧眉头,不仅因为这些声音吵得她头疼,更因为她的身体极度不舒服,她难受的想大哭一场。 不仅如此,她头下枕着的枕头也像石头一样硬,咯得她后脑勺一阵阵发酸发麻发痛。是谁,这么混球儿,居然连病人的枕头都不能换个舒服点儿的。她动了动嘴唇,想要出声抗议,却没能发出声音。她痛苦的皱紧眉头,然后就感觉到有人伏到她耳边轻声唤道“主上,主上?” 刘凡旭很想回答他,但是她没有力气,只能继续蹙着眉心。显然佩玖也意识到她无法回答他,便刻意放缓了声音继续说道“主上,我知道您枕着它很难受,但是它可以帮您回复元气,您这次伤得太重了,”说到这里佩玖粗嘎的嗓音变得更加哽咽难听,但是他浑然不觉的继续说道“主上,这方玉枕是柳国的二件宝重之一,名叫梦游仙枕,请您务必忍耐几日,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梦游仙枕?那不是朱元璋送给他儿子的玉枕吗?怎么成了柳国的宝重,脑袋里有些打结的刘凡旭,意识越来越迷糊,佩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遥远,直到周围再次变得一片寂静。因为神识恍惚,她已然不确定,刚刚佩玖的声音是否只是她的一场幻觉。肯定是幻觉吧,不然为何阿玖之前不把宝重给她,甚至连提都没有和她提过。一定是幻觉,不然她怎么能想到游梦仙枕这种连包公包大人都借来梦游地府的物件。 这种一听就很俗气的设定,也只有睡梦中的自己才会想到吧。这么想着刘凡旭反而更加焦躁了起来,如果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那她到底如何了,是已经死掉了吗?她皱着眉心,烦躁的想要确认自己的情况,这时,一只温良如玉的大手轻轻揉着她的眉心,她的眼前一片黑暗,睁不开眼睛,看不清楚是谁,但是她就是知道,这个气息像极了她的麒麟。 “阿玖......”刘凡旭动了动嘴唇,无声的重复着这个名字。为她揉着眉心的大手一顿,随后就是遥远而恍惚的回音“主上。”确定佩玖就在身边,刚刚确实不是幻觉之后,刘凡旭抱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佩玖盘坐在床榻边,蓝紫色的双眸始终凝视着刘凡旭的脸庞,他的手指轻柔的拂过她的脸颊,眼底的暗流翻滚汹涌着滔天的怒火和彻骨的恐惧。只是几天时间,他却觉得比他度过的这二十几年时间加起来都要来的惊险刺激、跌宕起伏。 “主上......好些了吗?”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在殿内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忐忑意味。只是此时的佩玖绝对称不上好心情,他皱着眉头,怒喝道“滚!” 难听刺耳、饱含怒火,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在咆哮,谁能想到这样的一副嗓音却生在正义与慈悲的化身的麒麟身上。始终跪伏在大殿门外的白泽,沮丧的耷拉下耳朵,可怜兮兮的耷拉着眼皮,显然佩玖的怒喝声让它觉得很愧疚。 是它的错,原本只想傲娇一下,结果却险些害死一位治世明君,天帝会厌弃它到死的。想到几日之前,刘台辅那狰狞可怖的神情,它的身体就不自觉得开始瑟瑟发抖。它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暴怒失控的麒麟,却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这时一个衣着素净,却通身透着一股端庄的夫人打扮的女子,缓缓走到它的身边,微微俯身说道“白泽为何不进去守着?” 被称作白泽的通身雪白的神兽,斜眼看了眼王夫人,她尽管是蓬山的主人,但奈何此时神兽心情欠奉,所以也没心情应付。 王夫人也不介意,她笑眯眯的直起身子,继续说道“只是谁能想到呢,昆仑山上行迹成谜,只在有圣人治理天下时,才会奉书而至的神兽,居然险些害死柳国的国王。不是都说白泽通人话,通万物之情,是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吗?哦呵呵呵” 她掩唇笑得嚣张,白泽气恼的站起身,掉个头儿,用屁股对着王夫人。一双眼睛仍然滴溜溜的朝大殿内张望。王夫人见他这样,也不再逗他,而是严肃的说道“在刘王醒来之前,刘麒,不,现在应该叫做佩玖,他是不会原谅你的。” 斜眼看到白泽支棱起来耳朵,王夫人抿唇轻笑,接着说道“佩玖自小就十分倔强,他的脾性有时候真的不像是麒麟,你鲁莽的行为,差点儿害死他以命相护的主上,他不恼你才怪。”王夫人抬手理了理长袖,接着说道“若是刘王醒来,你好好求求她,说不定,佩玖还有机会正眼看你一眼。” 见白泽似乎是听进去了,便也不再多言,她转身拂袖而去,独留白泽一兽蹲守在大殿门外。说来让他吃点苦头也好,总是那么狂妄如何是好。王夫人望着院内百花繁盛的盛景,勾着唇角信步而去。 大殿内,佩玖盘坐在床边,不眠不休的守着刘凡旭,他的眼神颤动,每每想起她在空中坠落的身体的时候,心脏就一阵紧缩痉摹。 昏迷中的刘凡旭,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她此时正游荡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起初她只是蜷缩的蹲坐在出现的地方并不敢行动。她潜意识里一直希望有谁能够来接她,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终于肯承认除了她自己走出去,在这儿没有人能够帮助她。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遥遥无边际的黑暗,她承认这种没有尽头的虚无之感,让她从心底里感到恐惧。她其实是最害怕寂寞的,所以,无论何种情况下,当她孤身一人之后,她总会下意识的选择一个盟友。这样似乎她空旷的心,在陌生的环境里就不会感到孤立无援一般。 当初留学到加州理工是这样,后来到了这边遇见阳子是这样,最后在十二国紧抓着佩玖也是这样,她其实才是那个懦弱的害怕孤单的人。刘凡旭撑着膝盖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迈开步子,一步一步的朝前挪着,她每走一步都做好了踩空跌落的准备,可是她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步子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几乎可以说是小跑,她仍然不知道自己会走向哪里,这是什么地方,她只知道她停不下来,好像在这里一旦迈开步子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走下去。 在这样一个漆黑的甚至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到的空间里,她唯一还没有疯狂的原因,大概就是那时不时会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回应,那粗嘎难听的声音,哪怕因为距离和空间的左右变得朦胧难辨,她也毫不迟疑的认了出来,那是她的阿玖的声音。 他的一声声主上,已经是被困在这里的她唯一可以令自己保持冷静的慰藉。哪怕希望再渺茫,她也希望能够坚持的走出去的那一天。 这么想着,很远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似乎这个黑暗的空间终于愿意怜悯她,施舍给了她更大的希望,她几乎是泪流满面的朝亮光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32章 三十二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这么想着,很远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似乎这个黑暗的空间终于愿意怜悯她,施舍给了她更大的希望,她几乎是泪流满面的朝亮光的方向飞奔而去。 只是狂喜中的刘凡旭并没有注意到,那一声声来自佩玖的呼唤,随着她一点点跑近光亮,也在一点点的变弱,直到完全听不分明。 刘凡旭以为那就是出口,所以她没有丝毫怀疑,义无反顾的踏进了光亮。如果是在平时,她会更加的谨慎。而此时,刘凡旭在经历了那样长久的黑暗前行之后,她已经忘记警惕。 所以在踏进光亮之后,脚下立时一空,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她心中一凛,知道自己恐怕又陷入到新的困境之中。这个时候无论有多么后悔,都已经于事无补,她暗恨自己的草率,然后就是再一次的陷入昏迷。 好在这一次,她并没有感受到多么沉重的剧痛,这大概是目前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只是这样不正常的触感,是不是意味着更加糟糕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凡旭才感觉意识慢慢回笼,有些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蹭着她的脸颊。她皱着眉头慢慢掀开眼皮,可是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她的眉头皱得更紧,难道她再次被送回到了那个黑暗的空间里吗? 刘凡旭正感到疑惑,却猛然发现这一次似乎和之前不同。因为在她身边有声响,她抬手去摸,抿着嘴唇试探着开口询问“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刘凡旭心中复杂,她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该感到高兴还是该感到难过。只是片刻,门被推开的声音再次响起。刘凡旭听到响动,心中一沉,她扶着身下的床铺,床铺?她整个人僵在那里,半晌都只是这样支着身子出神。 直到一个稚嫩的童音在她身边响起“大姐姐,你醒了啊,太好了。”“我去喊医生。”另一个童音说着,然后是很轻的脚步声,这个说着要去喊医生的孩子语气十分冷漠,这种态度放在一个孩子的身上,显得十分违和。不过,这个时候,刘凡旭根本没有心思去猜测这些,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慢慢抬起来放到眼前,她的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 她似乎,看不见了。 刘凡旭是骄傲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她的手陡然收紧,死死攥着身下的被单,她抖着嘴唇艰难的开口道“抱歉,请问这里是哪里?” 在她整理情绪期间,医生已经被那个孩子叫进了这间病房。刘凡旭其实已经猜到她现在是在医院,只是她想要知道的更多一些,她需要尽快了解到自己的处境。医生进来之后,率先为她做了简单的检查,当他的手碰到她的身体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 医生的声音很清澈,他并没有在意刘凡旭的防备,不仅如此他还缓声安抚她道“没关系,你的眼睛只是暂时性失明,因为头部受到撞击,淤血压迫了视神经才会这样,不要有心理负担,慢慢调养着,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那么,现在做好准备,你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 刘凡旭犹豫了一下,仍然选择点头,其实听到他的解释,她的心已经放下了大半,只要不是被判定为永久性失明就好,她知道自己有耐心等待病情恢复。想到这里,当下的情况,这个病情反而不是她最需要考虑的了,她抿着嘴唇,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医生将要问出的问题。是的,问题,她也是有行医执照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医生将要问什么。 显而易见,她的头部受到撞击,眼神经受到压迫暂时性失明,那么医生在她清醒之后,首要任务就是判断她的记忆是否出现问题。那么,她该如何回答?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不确定她是回到了蓬莱还是又不小心闯进了另外一个空间。 或者,这里只是梦游仙枕带她走进的一个幻境? 心思飞转间,医生已经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平缓,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他是看出了她的惊惧恐慌了吧,只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她,谁又看不出来呢?医生首先做了自我介绍,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如清泉暗涌般缓缓响起“我的名字是高桥凉介,目前是你的主治医师,那么你的名字呢?” 她的名字?她动了动嘴唇,沙哑着嗓音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刘凡旭,我的名字叫做刘凡旭。” “大姐姐是中国人吗?”一直没有离开的男孩儿此时突然出声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只有小学生那么大,但是说话的语气和节奏却让人感觉他是个大人。刘凡旭抿了抿嘴唇,点点头回答道“是的,我是个中国人。”这个没必要犹豫,因为在她遇到这一系列变故之前,她即使嫁给了瑞德,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国籍。她是个中国人这件事,哪怕是在假装失忆,也不能有一点儿改变。 “那大姐姐是来旅游的咯?是和家人一起吗?”男孩儿继续问道,那位名叫高桥凉介的医师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显然小男孩儿的切入点和他的想法一致。刘凡旭沉吟着,半晌都没有回答。 高桥医生叹息一声,开口问道“是不记得了吗?” “......”刘凡旭在高桥凉介问完这句话之后,静默片刻,方才继续说道“是谁发现我的,我的身边有什么能够证明我身份的物件吗?” “你当时漂在海上,所以即使有证件也早就被海水冲走了。”男孩儿率先回答,显然发现并救下她的人就是这个孩子。刘凡旭看不见他,只能侧头面向他说话的方向,艰难的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微笑,感谢道“是你救了我吧,谢谢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儿。” “哎,不用谢,我也是凑巧和朋友在那里野营,不过还真是危险耶,那里很偏僻,假如我们不是恰好在那里,你很可能已经淹死了呢,额,对了,我的名字叫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男孩儿一本正经的介绍道,他的态度让她有些忍俊不禁,只是,鉴于她目前遭遇的糟糕境况,她也只是扯了扯嘴角而已。 “那么,侦探大人,你的委托费是多少,我可以拜托你帮我查找出我的身份吗?”刘凡旭的语气相当平淡,所以这个叫做江户川柯南的男孩儿,并没有以为她是在调侃,他很认真的回答她“交给我好了,我会尽力帮你找回身份,不过,这段时间,你可能还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了。” “我的情况还不明朗,所以不能确定在之后是否能够承担这笔医药费。我的眼睛并没有大碍,只需要慢慢调养,记忆也不是一个短期内就能恢复的状态。所以,我现在没有必要继续呆在医院里。”刘凡旭慢慢的说着自己的看法,高桥凉介轻笑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他轻咳一声,抱歉道“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笑得,只是觉得你很神奇。” “恩,这样吧,”他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既然你很可能无法支付这笔费用,那不如就先暂时住到我的家里好了。” 刘凡旭皱眉,一脸的防备,这幅表情看得江户川柯南捂着肚子闷头大笑。他边擦着眼角的生理泪水边解释道“不要担心,他不是个品行不端的坏人,这么说吧,这家医院是他家开得,你欠医院钱其实就等于是欠这家伙的钱。” “而且,我们都是住在一起的,恩,严格来说不是我们,而是灰原和阿笠博士。他们就住在他隔壁,你们能够相互照应,我们查到什么消息了也能第一时间通知你。啊,忘记介绍了,我身边这个,就是刚刚去喊医生的女孩子就是灰原,她的名字叫灰原哀。”江户川柯南解释着,并将一个女孩子拉到她身边。刘凡旭点点头,歉意的垂下睫毛,轻声说道“抱歉。” “能够保持着警惕心,这很好,没有什么可以让你抱歉的。”高桥凉介站起身,似乎是要离开,他最后说道“我要先去工作了,还有其他病人,我下班后来接你们。柯南和灰原,这个姑娘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好的。”“......” 刘凡旭听到房门被拉开又再次阖上的声音,她垂下眼眸,手指摩挲着被单,沉默着。安静下来之后,她心底从清醒以来一直被压抑着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她的整个身体,她感觉到自己每一个细胞每一处关节都在轻颤,她慢慢躺倒在床上,抬起手用手背掩住她的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动了动嘴唇,无声的念出一个名字:佩玖...... 第33章 三十三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刘凡旭听到房门被拉开又再次阖上的声音,她垂下眼眸,手指摩挲着被单,沉默着。安静下来之后,她心底从清醒以来一直被压抑着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她的整个身体,她感觉到自己每一个细胞每一处关节都在轻颤,她慢慢躺倒在床上,抬起手用手背掩住她的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动了动嘴唇,无声的念出一个名字:佩玖...... “呐,大姐姐,你看起来很伤心呢。”江户川柯南离她的距离不远不近,刘凡旭猜测他可能是坐在了她床边的椅子上,她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的回应道“还好,只是分不清现在这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我似乎陷进了一个奇怪的幻境里,假亦真真亦假。” “那姐姐你以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柯南忽然反问道,他的话里带着某些玄机,刘凡旭一愣,越发觉得这个小学生奇怪。她闭上眼睛,避重就轻的回答“不知道,这也是我希望能够搞清楚的。” “不过,姐姐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是个高中生的样子,或许就是这里某个学校的学生,说不定很快就能确认身份,和家人团聚了呢。”说到最后,柯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落寞,似乎是他此时真实的情感宣泄。 “柯南很厉害呢,还是个小学生就已经是个侦探了吗?”刘凡旭抿着嘴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她不想再讨论让大家都会觉得悲伤的事情。只是,这个问题似乎问到了柯南的心坎儿,他哈哈笑着,听起来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没什么啦,我也只是比较喜欢推理而已。姐姐呢,”柯南垂下眼眸,鼻梁上的镜框眼镜反射出一道亮光,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继续说道“似乎推理也很厉害呢。” “啊,”刘凡旭没有否认,她勾起唇角,因为脑海里浮现的那个身影,而不自居的露出了笑容,她轻轻说道“其实我还差得远,因为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精英侧写师呢,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天才。” “咦,姐姐还记得这个人吗?”柯南反问道。 “啊,不会忘呢,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一个人。”刘凡旭放下手,拉了拉被角,有些疲倦的继续说道“柯南,不好意思,我有些困了,走之前请叫醒我。” “......好的。”柯南缓缓地应道。 刘凡旭闭上眼睛,其实这样的动作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她无论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眼前都是漆黑一片。只是似乎她真的特别累了,她感觉自己刚刚闭上眼睛,就立刻意识混沌,然后她居然再次听到了佩玖的声音。 “主上,您在哪儿?”佩玖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之中幽幽响起,他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再度听到他的声音,让再次站到这里的刘凡旭愣怔片刻,方才记得回答,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阿玖,我在这儿。” “主上,太好了,我找到你了。”佩玖的声音因为得到她的回应,瞬间涨满惊喜,他急促的接着说道“主上,请忍耐些时日,我很快就去那里接您。” “阿玖,这儿是什么地方?”刘凡旭皱着眉,不解的询问道“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请不要惊慌,您只是被梦游仙枕带到了另一个空间,我也没有想到您还没有接受我的誓约就能释放出它混淆空间的能力。”佩玖似乎十分苦恼,他叹息一声,继续解释道“还好,您之前和狴犴有过契约,我才能这么快找到您。” “阿玖,”刘凡旭垂下睫毛,有些艰难的低声喃喃道“我以为我是在,算了”她以为遇见佩玖,遇见尚隆,在十二国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一场梦。她喘出一口气,哽在喉头的酸涩终于稍微舒缓了些,她咧了咧嘴唇,继续说道“嘛,那就尽快来接我吧。” “我是真实的,主上,这儿发生过的一切都不是梦,在乌号,在関弓,包括我最后许下的誓约,虽然还没有得到您的回复,但是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请不要担心,主上。”佩玖的语气并没有多大起伏,他的声音依然粗噶难听,但是他却在一点点的接近她的内心。刘凡旭勾起唇角,他说出了她的未尽之语,这不是她一直以来都想要的吗? 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却想要流泪呢?佩玖话音未落,他就紧接着追问道“主上,您可有受伤,身体是否都还安好?” 刘凡旭皱起眉头,反问道“身体?”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睑,忽然笑着回答道“我很好,只是为什么是身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的身体不是应该躺在你一直守着的床榻上吗?难道说,我是连同身体一起在你面前消失的吗?” “不完全是,”佩玖的语气有些犹豫,一定是发生了些让他难以言明的情况,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总之,我会尽快找到您,将您接回来之后,再详细解释给您听。”说到这儿,佩玖再次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着语句,半晌才慢慢的接着说“主上,两件宝重一开始都被我存放在蓬山,原本我是想要等您来这儿接受天赦时,再将它们交给您,谁知,我并非有意隐瞒。” “......”刘凡旭垂下睫毛,唇角慢慢勾起。她并未在意,只是疑惑罢了,既然佩玖特意解释给她听,她也不必再故作不知。她慢慢的开口道“无碍,说到底,真正属于我的也只有阿玖你一个,宝重却是属于柳国的,在我未接受王座之前,你的确不必将它们交给我。” “如今,我还有最后一问题。”她不等佩玖开口,继续说道“我在这儿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还是说这只是梦游仙枕制造的一场幻境?” “除了您以为,其他一切都是真实的。”佩玖的声音闷闷的,显然还在对她刚刚说的话有些介怀。刘凡旭无声的咧嘴笑了笑,没有开口安抚,她相信佩玖能够明白,所以她转过身,闭上眼睛说道“呐,阿玖,来接我的事情就拜托了。”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身体一轻,再次睁开眼睛,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不过她知道她又回到了那间病房。她醒来的时间刚刚好,因为她听见了高桥凉介推门进来的声音,刘凡旭支着手臂,慢慢坐起身,面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 高桥凉介一愣,声音里带着笑意,语调轻缓的开口道“刘桑,你可以再睡会儿的。”刘凡旭摇了摇头,客气的回答道“我已经睡好了,而且,我不喜欢让别人等,高桥先生,”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继续说道“我是中国人,所以,不太习惯这样的称呼,还请您叫我阿凡吧。” “好的,”高桥凉介不在意的回答道“那既然这样,你也称呼我凉介吧。” “......”刘凡旭听到他这么说轻轻蹙起眉心,解释道“您不用这样,我只是遵从了我们国家的习惯,而您没必要为了迎合我改变您的习惯,我知道在这里,除非是特别亲近的关系,是不会称呼名字的,我不想给您添麻烦,所以,我还是称呼您高桥医生吧。” 听刚刚柯南的介绍,他似乎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还可能是位家族继承人。她冒然住进他的公寓已经是冒昧,如果在称呼上再不加以注意,会给彼此都增加很多麻烦的吧。她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自己搬离医院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既然阿玖不久之后就会来接她,那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担心医药费支付不起的问题。 好吧,她承认自己这种想要逃掉费用的想法很不道德,或者作为王也不是很穷吧,一点点医药费应该也是承担得起的,所以她干嘛还要冒着可能会制造出绯闻的风险,住进一个有钱公子哥的宅子里。 她抿着唇思量片刻,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尽管很不好意思,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住在医院里比较妥当,不然会给高桥医生带来麻烦的吧。” 听到刘凡旭的话,高桥凉介一愣,随即失笑道“麻烦?”他垂下眼眸,望向坐在病床上,拥着被子,脸色苍白、眉心紧蹙的小姑娘,嘴角不期然的再次勾起。他俯下身凑近她的眼睛,仔细观察着她眼底的神色,片刻之后,他低声笑了起来。 原本就因为男人的靠近,而显得非常不自在的刘凡旭,在听到他近在咫尺的笑声后,眉心皱的更紧。她抿着嘴唇,有些不满的反问道“怎么了吗?高桥医生?” 第34章 三十四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原本就因为男人的靠近,而显得非常不自在的刘凡旭,在听到他近在咫尺的笑声后,眉心皱的更紧。她抿着嘴唇,有些不满的反问道“怎么了吗?高桥医生?” “没,我只是很好奇你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高桥医生淡淡的回答,他抬手将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不容拒绝的继续说道“你只是一个高中生,而我是一个成年人,你和我之间能传出什么绯闻?不要想太多,阿凡。再说,”他转头看向在一边看好戏的两个小大人,勾起唇角接着说道“不是还有阿笠博士和灰原同学吗?你只管放心和我们走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们会安排妥当。” “你这样不会显得太热心了吗?”刘凡旭淡淡的反问道,她并没有被这种强势的关怀打动,毕竟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只有十几岁年纪的小女生,而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并且拿到过三专业博士的成年人。她微微垂下眼睑,慢慢的继续说道“通常情况下,如果没有特定的原因,你是不会将善心发展到这种程度的。高桥医生,我只想知道,你们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或者你们在怀疑我什么,才会想要将我放到眼皮底下监视。” 刘凡旭话音未落,江户川柯南、灰原哀以及高桥凉介的脸色都是一肃,他们彼此对望一眼,静默片刻之后,高桥医生方才再次开口道“我以为这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的解决方案。”言下之意就是: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听到他这么说,刘凡旭的脸色并没有变化,她的唇角慢慢勾起,若有若无的叹息一声,赞同道“是呢,”她掀开被子,摸索着下床,当高桥医生想要搀扶她的时候,她礼貌的推开他伸来的手臂,摇了摇头说道“不必。” 刘凡旭扶着床沿站起身,缓步向门口走去。如果不是她行走缓慢,似乎根本看不出来她是刚刚才遭遇失明,变得目不能视。高桥凉介挑起眉峰,垂眸看了一眼柯南,随后快步走到刘凡旭身侧。他走的位置十分微妙,不会显得弱势,也不会因为距离过远失掉应对紧急情况的先机。他相当具有绅士风度的回护着刘凡旭,这个他刚刚认识,却已经十分欣赏的姑娘。 只是他们不知道,刘凡旭拒绝他们的帮扶并不是她逞强,而是因为,她感觉到了狴犴的气息,它正在她脚下的阴影里潜伏。这个先于佩玖和她签订契约的神兽,在帮助佩玖找到她的大致方位后,居然奋不顾身的在第一时间顺着契约的联系冲过来守护在她的身边。 正因为感受到了它的气息,刘凡旭才自信自己即使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也不会把自己摔死或者是撞死,因为它会暂时成为她的眼睛。尽管还不习惯,但是至少比被困在床上不能行动要好很多。 只是她这样的行为,让刚刚摊牌后,心里多少有些别扭的几人,当成是了余怒未消的赌气举动。刘凡旭小步伐的缓步到门边,伸出手摸索到门锁,正要拧开,却被人从旁边摁住,她的鼻尖萦绕着属于男人的气息,他离她很近。 高桥医生无奈的叹息一声,强硬的拉过她的手腕,不容辩驳的说道“我知道你想尽快适应,但是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现在接受我们的帮助有那么难过吗?很抱歉,我们也只是出于谨慎考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更何况,这样的你也确实需要我们。” 刘凡旭没有说话,她静默了几秒,终于还是顺从的坐进了他们为她准备的轮椅里。她的手指摩挲着裤子的布料,脸上一派安然,眼底的情绪被垂下的睫毛遮盖看不分明,但是她整个人都变得格外安静起来。 高桥凉介望着她的侧脸,慢慢伸出手推扶着轮椅后的扶手,柯南跟在刘凡旭的身边,灰原哀走在另一边。刘凡旭坐在轮椅里,被推着往前走,这对她来说是一次特别的体验。他们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距离,就拐进了电梯间,然后他们直接乘坐电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 她之所以知道的那么清楚,是因为她在被推着走出电梯的时候,听到了车辆发动的声音以及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看来,这三个人都不是善于应酬的类型,而这里唯一一个能够应对这种场面的人,又坐在轮椅里不愿意开口。 “柯南,灰原,看来要麻烦你们坐到后面的临时座椅里了。”高桥凉介推着刘凡旭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停下脚步,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锁,拉开车门对两个孩子说道。 “没问题。”柯南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他托着灰原的手,两人一起从副驾驶的位子后面爬进了车子。刘凡旭歪了歪头,听到高桥凉介将她又向前推了推,然后俯下身在她耳边说道“阿凡,你可以站起来了,我们上车。” 她的手被高桥凉介握着,带着她慢慢靠近车子,当她的手被放在副驾驶位上的车顶的时候,她这才知道,这是一辆双开门的车子。她垂下睫毛,小心的坐到副驾驶位上,然后她又感到高桥凉介凑近她为她系上了安全带。 她感到安全带是十字型,带扣也在腰腹部,这是一辆赛车,起码这个车子的座椅和安全带都是赛车手专用的。当听到高桥凉介坐进驾驶位上后,刘凡旭才开口问道“你喜欢赛车吗?” 高桥凉介一愣,他扭头看向刘凡旭,见她的神情仍然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便微微笑着回答道“只是爱好。”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柯南一眼,见他也是一副吃惊的神情,便继续说道“阿凡以前也是个侦探吗?” “侦探?”刘凡旭皱起眉,不解的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大姐姐很有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感觉呢。”柯南扒着座椅,从两个座位之间的空隙里探出头盯着刘凡旭,继续说道“感觉就像是在用演绎法侦破案件一样。说起来,大姐姐也是福尔摩斯的粉丝吗?” “我感觉我不是侦探,但是我确实是福尔摩斯的粉丝,这么说来,柯南的名字也很特别呢。”刘凡旭微微侧头,勾起唇角,状似漫不经心的继续说道“江户川柯南,就好像是两个侦探作家跨越了时间和空间,进行了一次完美神&交一样。” “呵呵,”柯南干笑两声,接着说道“我爸爸也这么说。不过,这个名字我确实很喜欢。” “你还真是特别喜欢推理呢,”刘凡旭淡淡的评价道,随后她扭开头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她抬手抚摸着身边的车窗,慢慢的开口“呐,我一直忘记问,我们这是在那座城市?” “东京。”灰原哀忽然出声,这显然让柯南十分吃惊,毕竟他们都知道这个女孩儿有多冷淡,她突然这么热情,一定是有什么想要达到的目的。不过,刘凡旭并不知道,她目前对灰原哀的印象仅限于有点儿冷漠、有点儿早熟。 “东京吗?”刘凡旭垂下睫毛,她抿着嘴唇,似乎十分不确定的继续说道“我隐约记得我的家在能看到海的地方。” “你可以再多说些你还记得的事情。”柯南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摆弄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录音笔,继续说道“线索越多越好。” “......”刘凡旭摇了摇头,沉默了许久,方才继续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让你们这么在意,但是恐怕我无法帮到你们。这样说其实并不指望你们能放弃监视我,我只是想问我能自由行动吗?” “你的眼睛不方便,”高桥凉介接口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轻蹙了下眉心,立刻解释道“并不是监视你,阿凡,我们并没有想要软禁你或者别的什么违反法律的想法,只是你恰好出现的地点,让我们产生了一些疑虑,不过,我们也并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不希望你单独行动,也不过是担心你的,” “我的眼睛,对吗?”刘凡旭微笑着接着说道“谢谢你们这么为我考虑,那么我出门的时候,是谁要陪我呢?还是说你们会轮流来?” 第35章 三十五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我的眼睛,对吗?”刘凡旭微笑着接着说道“谢谢你们这么为我考虑,那么我出门的时候,是谁要陪我呢?还是说你们会轮流来?” “......”高桥凉介叹息一声,知道刘凡旭仍然没有对他们放松警惕,这也不奇怪,任谁发现自己被人‘监&禁’着都会本能的产生厌恶排斥心理。他其实并不赞同柯南的想法,但是他出于对好友儿子的安全负责,他只能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在刘凡旭身份未明期间,她都不得不依赖他们,而高桥凉介之所以想要将她带回家,除了就近监视更是对她的愧疚。他认为只要在她失明期间给与她一定程度的照顾,或许就能够弥补他们对她的无礼行为。 这一切原本都是打算秘密进行的,至少不会让刘凡旭知道他们最初的目的是这样的难堪。可是谁曾想到,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姑娘,她看透了这一切,在发现不能依靠迂回获得自由之后,她选择了摊牌,以一种互惠互利交易者的身份来达成某种平衡。 在受制于人的境况下,竭力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这些筹谋只是在一瞬间完成的。他不得不说,越是和她接触,越是心惊。他稍微了解柯南为何会对她产生戒备心理了,但是,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说明她和那个组织有关。 柯南和灰原更多时候是当局者迷,假如他们说的那个组织真的想要派遣到他们身边一个间隙,他们会做的更加天衣无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漏洞百出。这已经不是反侦查手段了,而是一种更加漫不经心的事实。 高桥凉介摇摇头,很想说你当然可以独自行动,但是考虑到她的眼睛,哪怕会被她更加讨厌,他也要说出她最不愿意听的决定“轮流更方便一些,尽管我并不建议你以现在的状态出门。” “谢谢”刘凡旭只是点头道谢,并没有做出更多的回应。显然,她有自己的想法。 从行车节奏可以看出,他们的房子是栋不小的别墅。刘凡旭被扶着下车,重新坐回到轮椅上。柯南和灰原趁机告辞,高桥凉介没有过多挽留,而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回去隔壁阿笠博士的家里。 “给你添麻烦了,多谢。”刘凡旭微微侧头,轻声道谢。尽管她对他们的想法和做法感到反感,但是这并不能磨灭高桥凉介在努力帮助她的事实。她一向恩怨分明,而对于这个男人对她怀有的歉意和愧疚,她也十分清楚。 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更坚决地拒绝跟他们回家的原因。她知道她有选择的余地,假如狴犴没有跟在她身边,或许她会更加的谨慎多疑。但是现在的她,并不惧怕危险,这也许就是她如此淡定的底气。 刘凡旭当然发现了自己心境上的变化,原本她认为自己哪怕接收佩玖的誓约,也不会过度仰赖他和他的使令,因为她认为自己还是如以前一般独立自我。可是现在,在她被突然扔进这个奇怪的由梦游仙枕牵引而来的空间中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在脱离那个最初的自己,她对佩玖的存在已经感到越来越理所应当。 高桥凉介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刘凡旭被一路推回到他为她准备的房间,他绕到她的面前,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询问道“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请告诉我,我的房间就在你的隔壁。” “好的,谢谢你。”高桥凉介听她答的客气,无奈的点点头,继续说道“阿凡,你自己可以吗?需要我为你叫一个钟点工帮你吗?” “不需要,谢谢。”这一次她的道谢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她轻蹙眉心,慢慢的接着说道“高桥医生,我想我有些累了。” “抱歉,”高桥凉介站起身,他将她推到浴室门口,为她打开门,一脸担忧的说道“你真的没有问题吗?” “谢谢!”刘凡旭义正言辞的拒绝,她笑眯眯的望着他出声的方向,直到高桥凉介放弃放开她转身走到房间门口,最后嘱咐道“不要客气,有事叫我。” 等听到门板闭合的声音,刘凡旭这才低声唤道“阿章,他走了吗?” “是的,主上。”狴犴的声音十分低沉,不仅如此它的气息里还带着些许虚弱的痕迹。刘凡旭的眉头陡然紧锁,她抬了抬手,命令道“你怎么了阿章,是受伤了吗?”她边摩挲着走进浴室,边反手锁上浴室门。 “并无大碍,我只是被时空乱流划伤了。”听起来就很凶险,刘凡旭生气的皱紧眉头,低声喝斥道“如果是这样,又何必急于一时的冲过来,从长计议不好吗?” “......”狴犴没有回答,当它扎手的皮毛触碰到她的指腹掌心的时候,她知道狴犴自己从阴影里出来,为了安慰恼怒中的她。刘凡旭叹息一声,俯下身,双手小心的抚摸着它的脑袋,不确定的追问道“伤口大不大,怎么上药?” “主上,你的眼睛......”狴犴看着她的眼睛,担忧的问道。 “过段时间就会好的,倒是你,我该怎么给你包扎。”刘凡旭皱着眉头感到十分烦恼,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佩玖怎么样了?” “台辅还没有和您订立誓约,所以他只能等到时空融合之后,再通过蚀过来到这边。”狴犴依然用它那种没有多少情绪的语调,慢条斯理的说着“但是我和主上之间有契约,所以我不会在时空乱流中迷失方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凡旭捕捉到几个言谈中透漏出来的信息,她抿着嘴唇继续说道“给我个解释,阿章。” “具体的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我听台辅说,这个空间在和蓬莱融合,很快我们就能通过蚀回去十二国。”狴犴趴伏在她的身边,闭着眼睛慢慢的说着。刘凡旭屈着膝盖,靠着浴缸边沿坐在地上。她眼底黯淡不似之前那般在思考时布满流光,她一遍遍反复推敲着佩玖的那句话。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狴犴身上的毛发。 它的伤口并不像它自己说的那样轻,尽管有些已经结痂,但是从伤口的大小来看,狴犴一定是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刘凡旭因此更加怜惜这个会和她撒娇,也偶尔会傲娇的伙伴。 “这么说,我现在其实是在蓬莱,我最初醒来的地方,只不过不是神奈川而是在东京。”刘凡旭勾起唇角,她垂下睫毛低声呢喃“正在融合,那么肯定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呢?” “即使是空间融合,普通人也不会在没有外在因素干扰的情况下突然出现或者是突然消失,那么如果不出意外,该有的人一定还在,不同的只是记忆,是吗?”刘凡旭勾起唇角,垂下睫毛,声音更加细不可闻“所以,即便我在这里见到瑞德,他也不一定就是那个我爱着的拥有我们共同回忆的斯潘塞瑞德。” “不过,这个结论也只是我推演出来的结果,或许只是悖论也不一定,一个空间里怎么可以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假如空间融合了,那谁该消失谁又不该消失?”刘凡旭继续说着狴犴听不懂的话,它那原本冒着蓝色火焰的双眸里,此时正逆时针旋转着无数的圈圈,它有些晕眩的耷拉着脑袋,蔫蔫的,看起来情绪十分低落。 刘凡旭苦恼的轻笑两声,继续说道“如果斯潘塞在这儿,一定能更好的阐述这种空间理论吧。他总是擅长这些学术性很强的问题,”她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无论如何,既然发生了,就想好怎么应对吧。阿章,你的伤口多久能够完全恢复?” 终于听懂了主上的话,狴犴立刻竖起耳朵,迫切的回答“很快!”刘凡旭点点头,继续梳理着它脑袋上扎手的毛发,慢慢地说道“那就趁这个机会好好养伤吧,你不需要太辛苦。” 得到一些情报的刘凡旭,终于稍稍放松了些心情,她抬手点点了狴犴的脑袋,忽然说道“闭上眼睛,不许睁开。”狴犴虽然很疑惑,但它仍然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刘凡旭满意的笑了笑,随后扶着浴缸边沿,小心的站起身,摸索着放水准备洗澡。 第36章 三十六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得到一些情报的刘凡旭,终于稍稍放松了些心情,她抬手点点了狴犴的脑袋,忽然说道“闭上眼睛,不许睁开。”狴犴虽然很疑惑,但它仍然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刘凡旭满意的笑了笑,随后扶着浴缸边沿,小心的站起身,摸索着放水准备洗澡。 因为还不习惯失明的状态,她花费了好久的时间,等她躺倒在床上,拥着被子准备睡觉的时候,她的上下眼皮好像黏在了一起,已经完全掀不开。不过,她其实也是有些预感的,比如现在,她对自己突然出现在一个灰暗的充满着浓雾的地方,一点儿也没有感到奇怪,相反她甚至带着几分期待。 期待什么呢?她微笑着垂下睫毛,掩住眼底的流光,是期待佩玖会出现在这里吧。她已经多少意识到,她之前遇到的那些奇怪的情况,应该就是佩玖说过的梦游仙枕造成的。尽管她目前还无法控制它,但是能够在梦里和自己的麒麟见面,也是一件值得安慰的事情。 刘凡旭站着等待佩玖期间,不由得打量起来周围的环境,之前仍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此时已经有些淡淡的亮度,浓雾被这丝亮度照得灰蒙蒙的,虽然不再一抹黑,但是可视度仍然很低。尽管这么想着,其实还是有另外一种可能性的,比如说这里不是她之前呆过的地方,而是另外一个不同的空间。 如果真的是这样糟糕的可能性,那她只能祈祷佩玖也能够恰好摸到这里来了。将一切交给天命和运气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刘凡旭向来都是那种事在人为的性子,如今来到这里处处制肘,不仅让她的世界观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就连心境也变得不同。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站的许久,腿有些发酸,刘凡旭捶了捶大腿,干脆席地而坐。她正在思量着是继续等下去还是回去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不久就是一声熟悉的低唤,“主上?” 刘凡旭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里仍然是一片浓雾,不过她却知道这次与之前又有不同。因为她听到了脚步声,所以这一次她是不是可以看到佩玖的本人而不是仅仅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呢? 脸上止不住展开欣喜的笑容,即使是刘凡旭这样的人,也会因为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产生心绪上的动荡,所以能够在这里见到熟悉的人,而且还是属于她的麒麟,她确实是感到由衷的开心的,“阿玖,我在这里。” 听到她的声音,不远处的脚步声明显变得急促凌乱起来,片刻功夫,刘凡旭就从浓雾中看到了佩玖瘦削高挑的身形。他从灰暗的浓雾中走来,踏着一片虚无,眼中只有他一心侍奉的主上。 刘凡旭微笑着看他疾步走到她的身前,稽首跪拜。本就粗噶的嗓音变得更加颤抖沙哑,他一字一句带着止不住的哽咽,艰难的从他的身体里嘶吼出发自灵魂深处的悲鸣,“主上......” 她知道她吓坏了他,这一刻看着比她还要悲痛的佩玖,刘凡旭居然不再觉得自己的经历有什么值得委屈的了。因为有一个人,在努力感她所感,他在一步一步的试图与她感同身受,而她在他的面前却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脆弱。 因为不想看到他的脸上染上除却笑容以外的神情,就是这么简单的想法。她伸手握住佩玖的手腕,将他拉起,抬手抚摸着他苍白一片的脸颊,微笑着开口,“阿玖......”她垂下睫毛,轻轻叹息,终是将心中的疑问直接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在故意误导我......” 佩玖一愣,他垂下眼眸,掩住眼底飞快闪过的惊慌。他抿着嘴唇,挣扎了许久,方才轻声回答道“是也不是,”刘凡旭勾起唇角,状似漫不经心的接续说道“阿玖,你在害怕什么,是担心我反悔不想接收柳国,还是担心我丢下你不再回去。” 这两种原因的结果虽然相同,但是对于此时此刻气氛僵持的一王一麒麟来说,意义却完全不一样。佩玖颤抖着嘴唇,下意识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脸上的神情带着被窥破心思的狼狈惊悚,他低低伏着身体,额头抵着扶着地面的手背,整个身体紧绷着神经质的痉摹着。 刘凡旭垂眸看着他铺散开来的发丝,眼底的神色带着暗沉。因为感动所以不想因为猜忌产生隔阂,只是有时候不说出口就可以当做不知道,而当真正挑明的时候,对方的反应往往会让人感到失望。 她的脸上慢慢晕开一抹奇特的笑容,眼底的流光渐渐沉寂,最后被淹没在一片深邃的迷雾之后。刘凡旭的心思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猜到的,之前佩玖可以摸到些许边角,不过是她有意透漏罢了。如今,她已经将想法完全封闭在内心深处,作为王她会竭尽所能,但是她的心思,她不会再容许别人触碰。 其实原本就应该这样,一个可以被别人轻易参透喜怒哀怨的王,离死也不会太远了。她会如他们所愿,做一个独一无二的王,而她所要的,就是在这无边的时间长河里,寻找到回家的路。 “主上......”佩玖不知道刘凡旭在这一刻的心思产生了多么巨大的变化,他原本有机会更加接近她,却因为他的一时犹豫,再次拉开了心与心的距离。他静默了许久,才抿着嘴唇艰难的回答“主上不要丢下佩玖......”他太过贪心了,起初也不过是这一点奢望而已,可是当他知道刘凡旭愿意接受王座之后,他又忍不住膨胀了心底的野望,想要的更多更多,终究还是因为这过多的奢求,让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怎么能以为自己可以冒险瞒过刘凡旭的眼睛,他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她有多么精明吗?他抬头望向他的主上,却在看到她脸上陌生的神色后,心神一晃,整个人瞬间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住,他的嘴唇颤抖的更加厉害,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再次开口说出那些苍白无力的辩白。 他的模样太过可怜,刘凡旭的唇角微微上扬,看着他的脸庞,抬手用指腹抚摸着他被自己咬出白印的唇瓣,漫不经心的开口,“阿玖,这是怎么了?”没有什么不同,也只是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罢了,佩玖知道有什么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主上明明就在眼前,他可以触碰得到,但是他却清楚的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拉开了好远。只是他无法问出口,因为这也仅仅只是他一瞬间的感觉而已,主上的行为语言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以证明他的想法。只是,她的眼神,是的她看他的眼神,变得黑沉沉一片,他再也无法从中看出任何情绪,也没办法从中参透出她的任何想法。 她的内心世界已经对他关上了大门,她在拒绝他的靠近。他垂下头,懊悔的整个灵魂都在震颤,是的,他怎么忘记了,他的行为形同背叛。而刘凡旭如何能够忍下一个曾经算计过自己的人,不,她给了他解释的机会,而他却因为犹豫错过了。 谁曾想到,电光火石间,已经一南一北一天堂一地狱,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变了味道。佩玖垂着头,心里的懊悔已经将他淹没,他如此深刻的体会到。若想要求得一人的接纳,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推诿懈怠,如不能以诚相待不如无所作为。 佩玖这一刻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但是他却根本无从开始,却原来他对她的了解如此之少,他甚至连从哪里说起都没有头绪。他此时此刻唯一能做到的,似乎只有匍匐在她脚下,一字一句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那句誓约。只是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会有何想法,或许会更加厌弃他吧。 只是,这一次,他确实是发自真心的想要说出那些话,并没有期望得到回应。因为此时在他的心中,那些由天帝制定的连接王与麒麟的誓约,已经不仅仅是交付一个国家的契约。而只是他个人,作为佩玖对刘凡旭的誓言。若是刚刚他能够想明白这些该有多好,只是现在说这些一切都已经晚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刘凡旭的心门已然封闭,他又该花多久的时间来陪伴,才能再求得一次靠近她的机会? 第37章 三十七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只是,这一次,他确实是发自真心的想要说出那些话,并没有期望得到回应。因为此时在他的心中,那些由天帝制定的连接王与麒麟的誓约,已经不仅仅是交付一个国家的契约。而只是他个人,作为佩玖对刘凡旭的誓言。若是刚刚他能够想明白这些该有多好,只是现在说这些一切都已经晚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刘凡旭的心门已然封闭,他又该花多久的时间来陪伴,才能再求得一次靠近她的机会? “遵奉天命,迎驾主上。从此以往,不违诏命,不离御前,誓约忠诚......”刘凡旭盘膝而坐,她两手分别搭在膝盖上,如老僧入定,一派安然淡漠。她听到佩玖说出了那句曾经让她无比挣扎的誓约之词,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心境已经与以往不同,她只是微微侧身望向佩玖。他匍匐在她的膝盖旁边,如丝如缎的金棕色及膝长发,随着身体微微颤动着。 刘凡旭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变化,她垂下睫毛,静默片刻,再次开口时,说出的话却让佩玖的身体颤动的更加厉害,她说:“我宽恕。” 应该感到高兴地,佩玖这么告诉自己,可是他的脸上却沾满了泪水,是从他的眼中溢出来的泪水。他无法欺骗自己,他想要告诉自己他很开心,可是他知道,这句誓言敲定了某些关系,却也打碎了某些关系。他希望刘凡旭接受王座,却不希望她是在这种情况下接受王座。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喉头一股股的咸腥在上涌,他的头轰鸣着眼前一阵阵的眩晕,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血腥气造成的还是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让他的精神受到如此重创。 正当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昏厥过去的时候,他的头顶忽然拂过一只温柔的手,他知道这是主上的手。她一下一下梳理着他的头发,随着这平淡的节奏,他起伏不定的情绪也被慢慢安抚了下来,他的胸腔不再隐隐作痛,喉头的咸腥也渐渐消散。他颤抖着抬起头,望向刘凡旭,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温暖笑容,只是这样明媚的笑容却并未抵达眼底,她看着他的眼神依然那么的淡漠。 佩玖心头一颤,血气又是一阵激荡,竟生生喷出一口血来。浓重的血腥气让他立刻跌倒在地上,身体颤抖着慢慢变回成兽形态。他侧卧在地上,微阖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被他的鲜血溅了一身的刘凡旭。她惊讶的看着他,缓慢的抬起手摸了摸被湿热的鲜血溅到的脸颊,然后低头看着身上殷红的鲜血,眼底终于重新激荡出了几分佩玖熟悉的情绪。 只是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不过她却也收起了那种让他痛苦不堪的冷淡笑容。她皱着眉头,朝他俯下身,仔细打量着他的眼睛,他知道她是在检查他的瞳孔。听主上提起过她之前的职业,到了现在她仍然没有改掉这种职业习惯,哪怕他是兽形态。 “主上......”这个时候,他居然只想笑,他咧了咧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换来了刘凡旭严厉的呵斥,她说:“闭嘴,阿玖!”她垂着睫毛,小心的摁压着他的身体,检查着他是否有内出血的情况。他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底居然升起了一种名为庆幸的情绪。好在他及时吐了血,好在主上还怜惜他,好在他们之间还没有走到绝望,好在他们的关系还有转圜的余地。 刘凡旭确认他只是急火攻心,才会导致血气上涌。她收回手,侧眸望着他的兽形态。他卧在她的身边,一只前蹄依恋的缠着她的衣摆,那双蓝紫色的眸子泪汪汪的望着她,长长的独角张牙舞爪的戳在他的眉心处。 佩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他哀求的眼神让刘凡旭垂下眼睑。她抬手抚摸着他尤带着血渍的下颚,一点点为他将那些会导致他更加虚弱的血痕擦掉。 “你不必再费神,我既然答应了下来,自然会跟你去蓬山接受天赦,你暂且回去把身体修养好,我等你康复之后再来接我。”刘凡旭低声说道,她的手指梳理着他背脊上如丝缎一般的金棕色鬃毛,眼底的情绪有些莫名,“阿玖,不要再对我耍手段,这是最后一次。” “我知道了,主上。”佩玖急切的回答,他颤抖着支起身子,将脑袋放到她的膝盖上,撒娇一般的依偎着她,“是阿玖错了,阿玖再也不会自作聪明。”他温热的躯干贴着她的膝盖,刘凡旭抬手轻抚着他脊背上的鬃毛。 “若王气不是出现在我的身上,你或许也不必如此麻烦的设计了这一切。”刘凡旭的唇角晕开一抹浅淡的笑容,她垂着眼睑接着说道“我到底是小看了你,”佩玖的身体一阵颤抖,他不敢反驳,他恐惧着她的反应。可是,他又清楚的知道,愿意和他摊牌的刘凡旭,其实是在给予他警告的同时,也算给予了他最后一次的宽恕。 “说说看,你是如何说服那个妖魔来绑架我的?”刘凡旭摇摇头,不解的继续说道“这一点我倒是想不通,你这么做究竟是想要达到什么样目的?仅仅只是在危难时刻对我不离不弃,加深我对你的信任吗?”她勾起唇角,“我不觉得你有这么愚蠢。” “这都是那个白泽搞到鬼!”听到刘凡旭的话,佩玖不再隐瞒,他咬牙切齿的恨声道,“我原本的设计,是由白泽亲自出马,它奉书而出,尊您为贤王,名正言顺,可传一代佳话,可是这个笨蛋居然会在最后一刻自作聪明的驱使一个妖魔前来。还险些,”他闭上眼睛,似乎那种可能性只是想一下也会让他痛彻心扉一般。 刘凡旭点点头,垂着眼眸,继续开口说道“那么你还瞒了我什么?”佩玖被这个问题噎了一下,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如果他有一丝一毫的隐瞒,那么刘凡旭将永远不会再信任他。 只是,他不知道刘凡旭猜到了多少,他从她的神色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如果他将之前做过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坦白出来,那么刘凡旭会不会更加的暴怒?他微阖着眼睑,两只前蹄耍赖的扒拉着她的衣摆,头往她的怀里拱了拱,似乎变成兽形态后的佩玖也变得更加孩子气。 “......罢了,”刘凡旭看他这样如何还不明白,她闭上眼睛,不打算再追究过往的那些算计,只是,眼前的这一出,她却不能不问清楚,“你为何将我困在梦游仙枕之中。” “主上......”刘凡旭的指腹拂过佩玖眉心处那根长长的角,他动了动脑袋,不自在的轻声问道“主上喜欢延王吗?” “为何这么问?”他的话让她有一瞬间的惊怔,她皱着眉心,有些烦恼的低声说道“我从未考虑过,在这里,我并不打算和谁谈论感情的问题。”她一把抓住他的角,眯着眼睛责问道“所以,你是故意将受伤的我送到蓬山,然后再将我的意识锁进这梦游仙枕之中了?” “主上......”佩玖没有挣扎,他任由刘凡旭掌控着他的灵力来源。只是,即便他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白他的忠诚,也没能让她消气。他见她还是怒火中烧,语气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他嘟囔着,“我原本只是想着让您在那个黑暗空间里多待一段时间,不仅可以调养好重伤的身体,对您的灵魂也有很好的滋养作用。” “......”佩玖悄悄抬眼看向刘凡旭,见她依然闭着眼睛,手指规律的梳理着他脊背上的毛发,便垂下眼睑,继续说道“我真的没有想到梦游仙枕会启动混淆空间的能力,您闯进这里是个意外。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必然,因为我太自以为是了。一直以来,我始终都坚信着自己的谋划,我以为自己的那些想法最是天衣无缝。可是事实证明,在您这里我已经频频失误。” “混淆空间吗?”刘凡旭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她重复着这个词,沉默半晌之后,才再次开口,“是不是只要我出现的在哪个空间,这个空间就会和我们那里的蓬莱融合?”她轻笑一声,摇着头否定道“不可能,这样的话,空间会崩溃的。” 第38章 三十八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混淆空间吗?”刘凡旭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她重复着这个词,沉默半晌之后,才再次开口,“是不是只要我出现的在哪个空间,这个空间就会和我们那里的蓬莱融合?”她轻笑一声,摇着头否定道“不可能,这样的话,空间会崩溃的。” “这个能力,只有王能够驾驭。”佩玖闷闷的回答,他相当沮丧的垂着眼皮,“所以我只能等您学会了正确的使用方法之后,才能冲破空间的界限去那里接您。” “......”刘凡旭放在他脑袋上的手一顿,眯着眼睛恨声道“哦?既然如此,阿玖为何还口口声声一再许诺呢?我不接受誓约,梦游仙枕的这个能力就不能被我左右,你又如何得到我的招呼,来这儿接我呢?” “......原本,我是想要利用狴犴的。”佩玖诺诺的回答,他的声音里带着几丝犹豫。尽管不情愿,他却还是如实说出了他的计划,不再对他的主上有任何隐瞒。 “那么,你是已经想好了如何和我解释,你硬闯空间罅隙时所受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了?”刘凡旭淡淡的反问道,她的声音并没有提高,音调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冷意,这让佩玖生生打了个寒战。 “不过,你或许根本连理由都不用找了,因为,”刘凡旭勾起唇角,她脸上的笑容带着莫测的寒意,“我根本看不见。” 佩玖听到这句话,一阵心悸,他连忙抬头看向刘凡旭,视线里带着些许恐惧,“主上,您......” “如你所想,”刘凡旭低头看向兽形态的佩玖,他的眼睛无论是作为人的时候还是作为兽的时候,都是那么的晶莹剔透,如果不是对他有了一定程度得了解,谁又能想得到,他也是个城府深沉的心机男呢。 或许,天帝选择王的时候,也并非完全没有理由。不说别人,单说她和佩玖,在性情上还是颇为相似的。 佩玖的眼神中闪过慌乱,他如果还是人形态的话,必定眉头紧锁,一脸苦闷。不过,这个时候,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有通过的他的声音,可以听出他内心的恐惧惊痛,“主上,必定是在踏过空间界限的时候,损伤了灵魂。” 刘凡旭点点头,并没有露出特别担心的神色,她眨眨眼睛反问道“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在这里的时候,能够看见呢?”听到刘凡旭这么问,佩玖也是脑袋一歪,眼底闪过疑惑。看他绞尽脑汁的模样,刘凡旭轻笑出声,“算了,太多事情解释不通,如果我是灵魂状态过去的那里,为何我又会拥有真实的躯体?如果我的灵魂是受到了损伤才会导致失明,为何现在我却又能够看见东西?” 说到这里,刘凡旭低头看向始终望着她的佩玖,低声说道“那么,这段时间里,我的身体就拜托你照顾了。”佩玖别扭的耷拉下眼皮,期期艾艾的回答“都是女仙们在照顾您,我也只是守在一边而已。不过,”他抬眼看了一下刘凡旭的脸色,继续说道“延王来蓬山了,因为有王夫人和白泽的阻拦,他才没有硬闯......” “哦,”刘凡旭垂着眼眸,意味不明的回复了一声,随后便沉默不语。佩玖看不出她的情绪,只得继续汇报,“延王来了也好,我就能脱开身来这边寻您,只不过,” “我都知道,阿玖,所以不用一再强调,”刘凡旭抬眸去看佩玖的眼睛,一脸淡然的继续说道“我承认我留恋他的肩膀和怀抱,但这并不代表我对他产生了足以舍弃一切的感情,况且我不相信他会做出逾越天道的事情,他是王,我也即将成为王,我们之间隔着太多。” “主上,阿玖并非有意阻拦,只是不希望您被延王戏弄。他的心思太深,所思所想都只会站在雁州国的立场,阿玖担心您。”佩玖急促的解释道,经过刚刚的那番心理磨难,他太害怕失去刘凡旭的信任。 “你已经让我看得很清楚了,不是吗?”刘凡旭似笑非笑的看着佩玖焦急的眼眸,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你亲自操&刀设计的这钞绑&架’,至少达成了你其中的一个目的,也不算太过失败。”听她这么说,佩玖懊恼的垂下脑袋,沮丧的耷拉着耳朵。 “我会学着使用梦游仙枕,而你,回去好好养伤,在此期间,不准贸然行动。”刘凡旭拍了拍他的脊背,严厉的说,“阿玖,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擅做主张算计于我,”话止于此,多说无益,相信佩玖一定会明白她的未尽之语。 佩玖狼狈的耷拉着脑袋,沮丧的点了点头,郑重承诺道:“自今日起,佩玖绝不会对主上有一丝一毫的欺瞒。” 佩玖的誓言尤在耳边,她的意识却已经脱离了那个让他们短暂相聚的空间。她掀开眼皮,入目的是一片黑暗。不确定现在是什么时间,刘凡旭却已经没有了睡意。她摸索着掀开被子,摸索着挪到床边。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睡觉前,拖鞋扔到了哪里。 正想着,狴犴呼吸的声音已经到了她手边,它将什么东西放到了她身前的地上,然后拱了拱她的手心。湿热的触感,让刘凡旭忍不住露出笑容,她顺着它的鼻梁,抚摸着它的额头,轻声夸赞,“狴犴,幸好还有你在我的身边。” 听到刘凡旭的话,狴犴很想得意的仰头咆哮一声,可是考虑到现如今他们寄人篱下的处境以及它不能暴露于人前的现状。它只是将头放在了刘凡旭的膝盖上,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表达着它的欣喜和对她的信赖。 刘凡旭抚摸着它的额头,心中却多了几分庆幸。若她再晚些时候窥破阿玖的筹谋,狴犴说不定会因为他的任性,受到更重的伤害。倒不是说会殃及性命,只是她不愿意看到,傲娇别扭的狴犴在她的眼皮底下受到伤害,刘凡旭也是极其护短的性子。 她顺着床沿放下双脚,果然在一个正正好的位置,找到了拖鞋。她勾起唇角,再次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然后,扶着床站起了身。恰好在这个时候,房门上响起叩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高桥凉介隔着门板传过来的闷闷的说话声,“阿凡,起来了吗?” 刘凡旭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回答道,“已经起来了。”在她开口回话期间,狴犴已经顺势钻入她脚下的阴影里。她缓步走到门前,摸索着门锁拉开房门。只是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一身睡衣打扮,如果是在之前,她是绝对不会以这种姿态见外人的。 高桥凉介起初只是出于礼貌,在准备用早餐前,敲一敲她的房门,并没有准备听到她的回应。毕竟现在时间过早,并不是谁都和他一样有早起的习惯。只是,出乎他意料,刘凡旭回答了他,并在几秒钟之后打开了房门。尽管,她的形容狼狈,但也是起来了不是吗? 高桥凉介垂下眼帘,勾起唇角。似乎自打遇见这个女孩儿开始,他的心情就总是处在忍俊不禁的状态里。刘凡旭轻蹙眉心,她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是她就是有一种对方在偷笑的感觉。她烦恼的鼓起脸颊,努力过滤着大脑里本就不多的信息,推演着他偷笑的原因。 其实,这原本不需要这么复杂,她抬手正准备揉眉心,忽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她似乎起来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摸索着抬手拂过凌乱不堪的长发,还有未及清洗的脸孔牙齿。她抽了抽嘴角,慢慢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闷闷的开口,“抱歉,高桥医生……” 高桥凉介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染上笑意的嗓音,他极其体贴的抬手扶住她的肩膀,语气温和的说道,“还是我来帮你吧。”刘凡旭还想挣扎着反对,可是考虑到自己确实没办法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整理好自己的仪表,便只能妥协道,“我会尽快适应的。” 高桥凉介自然知道她是指什么,也知道自己短期内没办法打消她刻意的疏离。因此,他也没再反驳她客气的说辞,只是我行我素的将她带进洗手间。握着她的手,将她可能会需要的洗漱用具的位置,摸了一遍。他握住她的手时,感觉到了她下意识的躲避反应,尽管很快便克制住了,但人本能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第39章 三十九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高桥凉介自然知道她是指什么,也知道自己短期内没办法打消她刻意的疏离。因此,他也没再反驳她客气的说辞,只是我行我素的将她带进洗手间。握着她的手,将她可能会需要的洗漱用具的位置,摸了一遍。他握住她的手时,感觉到了她下意识的躲避反应,尽管很快便克制住了,但人本能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她仍然在防备着他,因为不信任,所以才会对他每一个靠近的动作,都会有下意识的抗拒反应。真是个,戒备心理极强的姑娘啊。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出于热衷恋爱的时期,除非有过特别的经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特别拒绝男性的亲近的吧。 认定自己触摸到某些真相的高桥凉介,看向刘凡旭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怜惜。他只有过一段恋情,却最终以悲剧收场。自那以后,他始终难以忘怀那时候的痛彻心扉。所以,他一直维持着这种不温不火感情处于空白的状态。再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情伤的痛楚,而正因为明白,才会更能体谅她的反应。 直觉身边的高桥凉介,对她的态度变得更加温柔,甚至有些演变成宠溺的趋势。所以说,在她刚刚努力清洗牙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满脸问号的刘凡旭,来不及吐掉满嘴的牙膏泡沫,就这么愣愣的‘看’向高桥凉介的方向。 这个样子的刘凡旭根本不会像书中或者是动画片里那样,带着呆萌的美感,她这个样子其实蠢透了。但是,无论她多狼狈,已经先入为主对她产生好感的高桥凉介只会觉得有趣。所以他又无声的笑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是待在家里还是和我一同去医院。” 刘凡旭将自己嘴里的泡沫清理干净之后,才慢吞吞的回答,“我就不去医院了。”她垂下睫毛,并没有顺着高桥凉介的话,说出留在家里这种暧昧的话。萍水相逢,又是注定要分开的缘分,不如淡漠如水的处治,这样对谁都好。 高桥凉介一愣,显然是听出了她的意思。只不过,他并不打算按照她的想法行事。他不在意的点点头,说道,“留在家里休息也好,需要我喊灰原过来陪你吗?”刘凡旭一愣,随即立刻骤起眉头,“高桥先生不担心我一个人在家,做些对你们不利的事情吗?” “哦,你说这件事啊,”高桥凉介扶着刘凡旭走出洗手间,带着她往餐厅走去,“我们原本也只是因为你的身份问题,才会如此小心,你知道,柯南喜欢学他的毛利叔叔,哦,毛利小五郎,一个很有名气的私家侦探,但是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骗人,明明一开始,你也是那么打算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初衷,不过这样也好,她的行动更加自由。想到这里,她点点头,开口说道,“说到身份,我想你们可以试试看从神奈川查起,或许会有线索。”刘凡旭思量片刻,如此说道。 她这么说,其实已经是十拿九稳可以查到,但是具体能够查到什么内容,她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只要不是黑and户就好了,刘凡旭这么想着,在高桥凉介的帮助下坐到了餐桌前用餐。 刘凡旭这边努力适应着血条半空的失明状态,蓬山那边此时却是一片混乱。佩玖在刘凡旭的床头病倒了,因为沾染上了血腥气。女仙们绞尽脑汁的想着各种办法,试图劝导佩玖回房休息,但是他始终固执的守在刘凡旭的床边。 小松尚隆站在大殿外,背手而立。他的脚边卧着一只巨大的自称是白泽的怪兽,他被它阻挡在门外。六太站在他的身边,神色间交杂着愧疚、忧心和悲伤。他们原本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庆王还等着他们发兵救援景麒,王宫里也还有很多未了之事,最重要的是,他们作为延王和延台辅不应该对刘王有过甚的感情羁绊。 蓬山之主,王夫人,慢慢踱步到延王的身边,她微微颔首行了个平礼,抬眸看向延王的侧脸,只见他的脸上神色莫变,眼底汹涌着暗沉的风暴,心下明了。她垂下睫毛,淡淡的开口,说道,“延王对刘王,感情甚笃,只不过,莫要因此乱了天罡才是。” “王夫人何出此言?”小松尚隆微微侧身,看向身边仪态万方的万夫人,眯起眼睛貌似不解的反问道。 “延王心知肚明,又何必要我来解释,只是如今您身负重任,而刘王却已无性命之忧,您不妨先将大事了却之后,再来蓬山如何?”王夫人面朝大殿,缓声劝慰道,“佩玖任性,如今已是接受了教训,还望阎王海涵,莫要同刘台辅置气。” “岂敢,阿凡的麒麟,自有她来管教。我只是担心阿凡的安危罢了,曾听先代刘王提及过梦游仙枕,此宝重不易驾驭,弄不好可能会身魂分离,如若为此被天帝判定失道,我为阿凡不值。”小松尚隆皱起眉峰,望着大殿禁闭的大门,忧心不已。只是,他知道王夫人说的是对的,此时他不能再在此处耽搁,于是,他叹息一声,面朝王夫人告辞道,“不过,此时守在这里确实不妥,孤王暂且先告辞,还请王夫人对阿凡多加照看。” “一定。”王夫人颔首回礼,目送延王和延台辅离开。等他们自她的视线中消失,她方才转身再次面向大殿,意味不明的说道,“也不知,这究竟是幸事还是不幸。”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白泽忽然开口问道,它目光冷然的瞪着王夫人,一改之前的逗比画风,白泽神兽的气势尽显。王夫人一愣,她垂眸望向白泽,淡淡一笑,低声感叹道,“还真是忠心护主,”她摇摇头,继续说道,“我并非诟病你的主上,只是多事的为她忧心罢了。” “这话从何说起?”白泽蹙起眉眼,不解的追问道,“主上将为明君贤王,如何需要你这个老女人来忧心?” “白泽说话一如既往的不讨喜呢!”王夫人笑眯眯的面朝白泽,身后阴风习习,看得白泽一哆嗦,它抖了抖耳朵,嘟囔着:“好冷。”王夫人白他一眼,继续说道,“麒麟特立独行,聪慧过人,驾驭起来与别国不同,这原本就是件头疼事儿,如今,还要算上延王这一件。” “延王吗?”白泽垂下眼睑,再次将脑袋朝向大殿方向,“我相信主上可以将这些事情处理好。” “你倒是对刘王忠心。”王夫人挑眉感叹道,“之前怎么不见你如此回护你奉为明君的主上?还是说,这件事因你而起,所以你心存愧疚,自然也就心有偏向了?” “随你怎么说。”白泽负气的回道,它始终不再将头扭过来看她,王夫人自然觉得没趣,也就消了继续逗弄它的心思,她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大殿,便缓步踱出廊下,悄然离去。 “哼~”白泽轻哼一声,不满的嘟囔着,“说来说去,其实这都要怪佩玖那只怪麒麟,搞什么,明明我可以很正常的出场的,非得让我先暗搓搓的绑&票主上,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自然会找相熟的妖魔来帮忙,哪成想搞成这样,现在好了,所有人都怪我,”它耷拉着耳朵,委屈的继续说道,“连我自己都在怪我......” 小松尚隆和六太一前一后坐在驺虞的身上,六太皱着眉头,欲言又止了半天,都没能将想要说的话说出口。小松尚隆叹息一声,低喃道,“六太,我不会因此失道的。” 六太一愣,然后低下头,悄悄松了口气。他忽然仰起头,笑呵呵的说道,“什么嘛,害我这么担心!”小松尚隆摇摇头,继续说道,“并非不动心,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但是六太,对于你来说,或许会是一个好消息。” “我并非一定要阻止你们,我只是,”六太皱着眉头连忙解释,但是小松尚隆再次打断他,说道,“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因为有了阿凡,我有了走到下一个千年的动力。如果有她陪我在这个世界里治理一方霸业,我想这漫长无尽头的时间,也不是那么难熬。” 第40章 四十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我并非一定要阻止你们,我只是,”六太皱着眉头连忙解释,但是小松尚隆再次打断他,说道,“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因为有了阿凡,我有了走到下一个千年的动力。如果有她陪我在这个世界里治理一方霸业,我想这漫长无尽头的时间,也不是那么难熬。” 小松尚隆赶回関弓山,帮助中岛阳子解救景麒。佩玖因吐血卧床,但是他坚持守在刘凡旭的床榻边,无奈的女仙们只能将他安置在一旁的卧榻上。白泽依然俯卧在大殿门口,虽然称不上风吹雨洒,但也毛色干枯一脸狼狈,想来这只神兽已经许久不曾受过这般洋罪,尽管王夫人以及众女仙都有来劝说过,但是它同佩玖一样都不愿意离开,她们也只能任由它自我惩罚。 十二国那边各自混乱着,刘凡旭这边却在她经历过一系列变故之后,逐渐平静下来。除了不能立刻回去,眼睛也还处于失明状态。尽管高桥凉介一再拒绝,但是刘凡旭坚持站在玄关处为他送行,她只是觉得这是对待一个正在帮助自己的人的基本礼貌。 但是高桥凉介这边却有不一样的感触,自小家庭富裕,父母却很忙,自从弟弟进入叛逆期后,他们家就再也没有请过长期的保姆,所以已经很久没有人为他会站在玄关迎接或者是送别。他侧身看着身边这个只到他肩头的姑娘,她身材纤细莹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够将她吹倒。 没来由的,在高桥凉介的心中升起一股怜惜,他抬起手,指腹不经意间拂过她的脸颊,最后来到她的耳畔,为她将鬓角处的碎发挽到耳后。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语调温柔的开口,说道,“在家里也要注意安全,手机放在你的口袋里不要拿出来,有事立刻打给我。” “好,”刘凡旭听着高桥凉介的嘱咐,一连说了六声好。眼见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刘凡旭却也不好打断他。她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善意,因为这种情感是多的难得。这个冷淡不多话的男人,意外的体贴细心呢。 “高桥医生的女朋友,一定非常幸福。”趁他换气的功夫,刘凡旭插话道。 “……”高桥凉介扬起眉毛,很意外她会主动闲聊,不过他不解的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刘凡旭垂眸浅笑,“因为您的体贴啊。” 看着刘凡旭的笑颜,高桥凉介勾起唇角,夸张的叹息一声,说道,“这就是嫌弃我罗嗦了?好吧,我不说了,你记得打给我。”他最后嘱咐道。 刘凡旭微笑着,朝他微微颔首,告别道,“好的,高桥医生,路上注意安全。” 听到大门上锁的声音,刘凡旭知道此时家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微微侧身,对狴犴说道,“阿章,我们今天要做些什么呢?”她勾起唇角,提议道,“不如,我们就上街走一走好了,总是闷在房子里,会坏掉的。” 狴犴自然不会反驳主上的意思,尽管她此时看不见东西,但是在这个没有妖魔的世界里,刘凡旭有它保护非常的安全。所以,它甚至没有从阴影里探出头来,就闷闷的回答,“好的,主上。” 尽管换上外出服这件事,让她折腾了好久,但是最后她仍然一身妥当的站在了大门外。她摸了摸衣袋,有钥匙也有手机,这样就不担心高桥凉介临时查岗了。她拄着一根盲人棍,对这个工具,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排斥,可能是心态好也可能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临时的,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高桥凉介家的院子挺大,等她摸出大门的时候,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刘凡旭抬手摸了摸额头,暗自感叹,幸好有狴犴指路,不然以她这样的状态还真是危险。这么想着,却听到不远处,那个叫做灰原的女孩儿说话的声音,“阿凡,你这是要去哪里?”她的气息有些喘,刘凡旭猜测她是在隔壁的楼上看到了她在院子里瞎转悠,才会一路跑下来找她。 “在屋子里呆着的好闷,所以想出来走走,正好,灰原愿意陪我吗?”刘凡旭一脸无辜的邀请道,“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当然,如果你在忙的话,” “不,我陪你去,”灰原连忙回答,她无奈的仰头看着刘凡旭笑眯眯的脸庞,不满的嘟囔道,“你早在出门前就该打电话给我的,高桥先生应该不会忘记嘱咐你这一点,你知道你自己刚刚在院子里有多危险吗?” 刘凡旭笑了笑,低声感叹道,“灰原虽然看起来冷漠,其实也是个十分善良的人呢。”这么说完,就超前迈步,摆明了自己出去走走的决心。灰原没有办法,她原本还想将她带回到院子里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说服她,就被她首先迈开的步子打断。 “说起来,现在是夏天吗?”刘凡旭边朝前走边开口问道,“你这个时间还没有去上学,天气也意外的燥热。应该是夏天了吧,是几月份呢?” “八月份,”灰原走在刘凡旭的身旁,她低声回答,“我们正好是在夏季假期间,说起来,你想要去哪里走走?”灰原主动介绍道,“这附近有一座公园,不如我们去哪里?”正好那里也是高桥先生下班的必经之路。 “好啊。”刘凡旭无所谓的点点头,反正她也只是想要出来走一走,眼睛看不见,去哪里都是无所谓的。 公园里,聚集着来这儿玩耍的附近住户,孩子居多。所以,这里显得有些喧闹。灰原特意询问她是否会觉得吵闹,毕竟眼睛看不到,听觉就会变得非常灵敏,这样的环境也许会让她感觉到烦躁。刘凡旭摇摇头,和她说没关系,她并没有因为眼睛看不到,情绪陷入喜怒无常的阶段。所以,也不会在意这些杂乱的声音。 她们正准备寻一处长椅,坐下来休息一下,这个时候,一群孩子忽然蜂拥着冲了过来。他们挤到刘凡旭和灰原之间的空档里,将她们两人分开,刘凡旭被撞得一个踉跄,灰原因为隔着一堆孩子,不能及时过来扶她,眼见刘凡旭就要摔在地上,灰原着急的大喊,“小心。” 刘凡旭身体倾斜的瞬间,就知道自己这跤摔定了,因为这儿人太多,狴犴不能出现。它最多只能在阴影里帮她垫垫背,免得她摔得更惨,仅此而已。正当她准备好扑街的经典姿势的时候,一双手臂从她旁边伸过来半抱住她。是一个男孩儿的身形,她接着他的力道,稳住身体,方才点头道谢,“谢谢你。” “......不,不用谢。”男孩儿显然是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刘凡旭是看不见的。在他的视线扫过她手里的手杖之后,他连忙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这要多亏你。”刘凡旭笑着颔首,一脸感激的说道,“你的东西没事吧?”刚刚她有听到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木制架子,在公园,木架子,还是个学生,她勾起唇角,反问道,“是画架倒了吗?有没有摔坏,真是抱歉了,都是因为我。” “你怎么知道?”少年惊讶的反问,他的眼睛看向刘凡旭的眼睛,确认她真的看不见之后,疑惑的开口确认道,“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你是个侦探?我听说只有很厉害的侦探可以只靠一些我们发现不了的细节,推演出真相。” “哎?”刘凡旭扬了扬眉峰,笑着摇摇头,“我才不是侦探呢,我只是听到有东西倒地,像是木制品,再加上你的年纪和可能的身份,”“所以才会推测倒地是你的画架。”灰原接着刘凡旭的话说道,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刘凡旭,见她确实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少年点点头,声音也回归了平静,他边重新整理着画架,边开口说道,“你是负责照看你姐姐的吗?一定要更加注意啊,不然你姐姐是会受伤的。” 灰原不自在的看了一眼刘凡旭,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否认,却被刘凡旭截过了话,说道,“我的妹妹已经尽力了,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是我还不适应才会这样的。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一直这样说话,居然忘记了自我介绍,真是抱歉,我的名字是刘凡旭。” 少年将画架重新放好,摇了摇头,淡淡的回答,“没关系,我的名字叫高里要。” 第41章 四十一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少年将画架重新放好,摇了摇头,淡淡的回答,“没关系,我的名字叫高里要。” 刘凡旭笑着点点头,低声感叹了一句,“好像看一看高里君,在画什么呢,好可惜。” 高里要一愣,微微蹙起眉头,动了动嘴唇,低声说道,“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这种明显是在下逐客令的态度,让灰原也微微蹙起了眉头。刘凡旭垂着睫毛,声音很轻的说着抱歉的话,“啊,忍不住说太多话了吗?抱歉,打扰你画画了。”说完,她朝他颔首再次表达了她的感谢,“打扰到你的灵感,真是对不住,不过,请允许我再次表达我的感谢。” 这么说着的时候,刘凡旭始终垂着眼眸,高里要的眼睛几次瞟过她的神情,最后终于泄气的垂下手臂,开口解释,“没有打扰,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灵感,只是把梦里的东西画出来而已。事实上,我让你离开,只是不希望你被我连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他看了一眼刘凡旭,继续说道,“应该遇到更好的事情。” “连累?”刘凡旭重复着这个词,不解的追问,“是遇到什么很麻烦的事情了吗?为什么我会被连累?” “和我接触过得人,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灾祸,我会给人带来不幸。”高里要的声音十分低沉,语气却很平静,似乎,他对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 刘凡旭听后却是一愣,她垂下睫毛,勾起唇角,忽然开口说道,不是对高里要而是对着灰原,她说,“这里有没有长椅?” “有的。”灰原看了刘凡旭一眼,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因为和她想法一致,便配合的开口回答,“就在高里哥哥的旁边。” “啊拉,突然感觉到有些累呢,灰原扶我去长椅上坐一会让吧。”刘凡旭笑眯眯的说道。 “好的。”灰原立刻握住刘凡旭的手,将她扶到长椅上坐下。高里要惊讶的看着她们,他以为她们听到这个解释之后,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毕竟这是关系到性命的大事,是不相信吗?高里要垂下睫毛,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灰原在刘凡旭落座后,便伏到刘凡旭的耳边,低声说,“我去一趟洗手间,”她站直身,转头看向高里要,继续说道,“高里哥哥,照顾好我的姐姐哟,拜托你啦,我很快回来。”在看到高里要点头之后,她快步离开。 “我说的是真的,那些事情,你不相信我的话,是吗?”高里要忽然出声说道,尽管声音很低,但是刘凡旭仍然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摇摇头,回答道,“我相信,而且我知道是为什么?” 高里要猛地睁大眼睛,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凡旭,半天才垂下眼眸,低声轻笑了两声,说道,“呐,是为了什么,该不会又是什么我命里,”“不是哟,”刘凡旭摇摇头,她伸手指了指地面,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因为它们哟,它们其实是在保护你,但是因为不能分辨善与恶,所以偶尔会做出过激的事情。” “它们?”高里要随着刘凡旭的手指,看向地面,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抿着嘴唇却也没有认为是刘凡旭在耍他,他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继续说,“我该怎么告诉他们,我的真实想法。” “虽然很想说,你这样直接说出口,它们就会知道,但是鉴于它们的精神有些不太稳定,所以我已经拜托我的阿章,和他们交流一下,想来同为使令,应该会有一些共同语言。”刘凡旭拍了拍膝盖,轻声说道。 “使令?”高里要抬手捂住额头,有些头疼,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些画面,与梦里的场景十分相似,他难过的呻&吟出声,脚下踉跄几步,跌坐在刘凡旭的身旁。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白皙的、指甲尖锐的、类似女人的手伸到了刘凡旭的脖颈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阴狠的女人的声音,“泰麒,不要伤害泰麒,否则杀了你,杀了你。” “泰麒?”刘凡旭重复着这个名字,脖颈刚刚被女人的手勒住,就猛地一松,紧接着她就听见女人的尖叫声,想来应该是狴犴发动了攻击。她没有出声阻止,因为她很清楚狴犴知道分寸,毕竟对方是只麒麟,尽管是一只失去记忆的麒麟。 “你叫什么名字?”刘凡旭开口问道,女人挣扎了一下,方才回答道,“汕子。” “那么,汕子,你是泰麒的女怪吗?”刘凡旭再次提出问题,这一次汕子似乎更加激动,她提高了嗓音,尖锐的反问道,“你是谁?是不是王和台辅的敌人?” “不准对主上无礼。”狴犴的声音幽幽响起,它喘着粗气,显然还在和某只使令搏斗着。汕子一愣,低声重复道,“主上?是王?” “虽然现在暂时被困在了这里,但是我的麒麟很快就会来接我。到时候,”刘凡旭抬起睫毛,轻声问道,“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危险,那里,危险,王......”汕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似乎因为刘凡旭的话又陷入到了某种死循环里,不过她不再将她当成是敌人。狴犴也再次开口道,“主上。” “如何?阿章,没有受伤吧?”刘凡旭还是担心她的狴犴的,毕竟它的旧伤未愈,如此小规模的战斗也可能会引发伤口崩裂。 “没有,若不是有伤在身,它怎么可能和我打成平手。”狴犴不服气的嘟囔着,显然对自己没能一巴掌拍飞对方这件事,感到十分不愉快。刘凡旭听它说的这么精神,也就不再为它的伤势担心,想来它是知道轻重的。 “听说泰麒是唯一一只收服了饕餮的麒麟,那么那只和你斗得难舍难分的使令,就是传说中的饕餮了对吗?”刘凡旭勾起唇角,接着说道,“好想看一看呢。” “主上,不过是一只大汪,有什么好看的,没有狴犴帅气的!”狴犴不服气的反驳道,“黑漆漆的,丑死了!” “你说谁丑?你这个眼冒鬼火的大喵!”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自脚下传来,刘凡旭扬了扬眉角,知道这就是饕餮的声音了。她轻叹一口气,再次开口时,神情已经变得格外严肃,她说,“汕子,饕餮,我不是你们的主上,你们没有义务听从我的想法,但是,我仍然要说出我的忠告,如果你们不想泰麒受到更重的伤害的话。” “刘王......”“刘王。”汕子和饕餮齐声回答,他们此时深陷绝境,能够遇到一国国王,对它们的王和泰麒来说,都是难得的幸事,所以它们也愿意给予刘凡旭几分薄面和尊重。 刘凡旭点点头,知道它们此时仍留了几分理智,便开口嘱咐道,“莫要再主动伤害泰麒身边的人。”她扭头面朝高里要的方向,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伸出手,碰到了他的手臂,然后顺着他的手臂,她碰到了他的脸颊,冰凉一片的触感,让她的心头一紧,想到了佩玖。大概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愿意对这个迷途的麒麟伸出援手吧。 “泰麒,要好好照顾自己,六太一直都在找你,他没有放弃你呢。”刘凡旭这么说着,忽然感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紧接着就是高桥凉介无奈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阿凡,不要随便碰男孩子的脸颊呀,会被误会的哦。” 刘凡旭一惊,她扭头看向高桥凉介的方向,奇怪的问道,“高桥医生,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去上班了吗?不过,这句疑问还没有问出口,就已经想出了缘由,她垂眸轻笑,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灰原妹妹真是的,用这种借口跑开给你报信。” “幸亏她给我报信了,不然你这是要闹哪样?”高桥凉介将刘凡旭从长椅上拉起来,抬手扶着她的肩膀,继续说道,“先是自己在院子里瞎转,然后又非要跑到公园里,偶尔也要考虑下大家的心情啊,尽管我们才认识不久,也是会担心你的安全的。” “哎?”刘凡旭眨眨眼睛,有些内疚的说道,“抱歉,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我只是......”说到这里,她垂下了睫毛。 第42章 四十二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哎?”刘凡旭眨眨眼睛,有些内疚的说道,“抱歉,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我只是......”说到这里,她垂下了睫毛。 只是什么?只是不觉得他们会真正在意她的安康吗?刘凡旭没有继续说下去,她面对这样纯粹的善意,感觉到有些难堪。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吧,也许高桥医生在最初的时候,确实对她心存怀疑,但是这这几个小时的相处下来,他也是真心在为她的身体考虑。 “抱歉,我不会再任性了。”刘凡旭从来都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所以她在察觉到自己心里的阴暗之后,立刻对面前的人做出了道歉。做不到以德报怨,却可以做到以德报德吧。她这么想着,脸上的神情也不再紧绷充满防备,而是对他们亲近了几分。 高桥凉介不知道刘凡旭心里经历了几番百折千回,他只看到了最后的结果,这个姑娘终于不再满身是刺的警惕着他的靠近。他故意吐出一口气来显示自己如释重负的心情,看到刘凡旭脸上如他所想一般露出了愧疚的神色,他勾起唇角,心情不错的开口说道,“那么,阿凡还想要去哪里转转,我来陪你吧。” 刘凡旭不好意思的正要开口,却被高桥凉介接下来的话打断,他将刘凡旭的手交到灰原手上,自己却走到长椅边俯下身,轻声询问道,“听刚刚阿凡称呼你泰麒,是你的名字吗?怎么样,是身体不舒服了吗?” 听到高桥凉介的话,刘凡旭只想要捂脸,所以说,这种话她就不应该在光天化日之下说的,现在被高桥医生误会,她该怎么去解释咧? “我...我没事。”高里要还比较给她面子,没有当场否定这个名字,尽管灰原知道他叫什么,但是至少在高里要没有明确拒绝的情况下她还可以编造出一个绰号之类的借口。高里要从长椅上站起身,手仍然放在额角,不过脸上的痛处已经不明显,他犹豫着接着说道,“那个,我还可以去找你吗?”这句话是在对刘凡旭说。 刘凡旭知道,这只麒麟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在听到她的解释之后,已经打算通过她把事情搞清楚。见他主动探究真相,刘凡旭自然很乐意和他保持联系,她可是还记得六太曾经独身前往蓬莱,目的大概就是为了寻找这只迷途小麒麟。 于是,她微笑着点头道,“好的,你可以来找我,我现在住在,”说到这里,她有些迟疑。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还不太记得现在的住址是什么,另一个是现在的住址主人不是她,贸然邀请她刚刚结识的朋友去拜访,会很失礼啊。她在片刻停顿之后,正打算将两人见面的地址约在这里,没有想到的是,高桥凉介却接口道出了地址并对高里要做出了很正式的邀请。 来这个公园玩耍的小伙伴基本上都是住在附近的住户,所以高里要的家距离高桥凉介的家并不远,当然说是不远也是相对来说的,他们仍然是两个社区,而且还是社会阶层有很大差异的两个社区。 所以,在高桥凉介明确报出这个地址之后,高里要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对这里的生存状态甚至比刘凡旭还要了解,所以他十分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很重要的理由他最好不要轻易跑到那个社区里去。 只是,对于自己身上的秘密太过在意,以至于压过了那些被家人再三告诫的嘱咐,他点点头应了下来,并表示不日就会去拜访。刘凡旭听得眉头一紧,她似乎感觉到了高里要态度上的挣扎,于是她为求稳妥,主动询问他的手机号码,在高里要将联系方式写给高桥凉介的时候,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太明显,让在场的人不多想都难。 当然,这多想的人指的是高桥凉介和灰原,高里要自然不会误解刘凡旭的意思。 因为有了高桥凉介的陪伴,灰原提出自己还有事,便先行离开。而刘凡旭也认为没必要再留下来打扰高里要,也顺从高桥凉介的提议,被他扶着到别处转悠。高桥凉介的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微笑,直到他们走得够远,已经看不见高里要高挑的身形的时候,他才慢慢的开口,说道,“那个男孩子看起来还算温和,但是还不够细心,心思也没在你的身上,尽管他说过会去找你,但是却不是因为对你有好感。” “好感?”刘凡旭有些惊讶的重复着这个词,她微微侧头,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微笑,轻声说道,“高桥先生,您在说什么啊,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啊?”原来这个男人是把他当成了她喜欢的男生了吗?所以才会那么干脆的听从她的意愿,又留地址又留电话。 看到刘凡旭的神情,就知道他猜测的错误性。他清了咳几声,立刻改正道,“是我会错了意,那么阿凡能够告诉我,为什么会对他特别感兴趣吗?” “恩,大概是因为他提起过,身边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我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一些。”说到这里,刘凡旭立刻接着说道,“所以,我邀请她来高桥先生的家里实在是太冒昧了,我会将见面的地点改在这里的。” “先不考虑这样说法的正确性,”高桥凉介笑着说道,“阿凡这么做,是在担心我吗?好开心,你终于开始想要相信我了吗?既然这样,阿凡就不要再客气的称呼我高桥先生了,还是叫我凉介吧。”看刘凡旭要张口说话,他不动声色的压住她的话头,继续说道,“后天我的弟弟会回来休假,你若是高桥先生高桥先生的叫个不停,我们两人该如何分别你是在喊谁?” “......”干得很好,她竟然无言以对。被高桥凉介的完美理由堵住了所有反驳的借口之后,她似乎只能乖乖的听从他的话,称呼他“凉介。”刘凡旭只是静默了几秒,便不再执拗,原本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既然对方不介意她只要顺着他的意思就好。 不过,“凉介的弟弟是做什么的?还是学生吗?”刘凡旭的话让高桥凉介嘴角的弧度扬的更高,她的问题提的也很好。作为一个隐形弟控,但凡别人主动提及弟弟的话题,他都会变得十分健谈,而处于话唠中的高桥凉介,会一改其清冷高傲的形象,变得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啰嗦。 在刘凡旭被高桥凉介普及了一番高桥启介其人的成长经历之后,她对高桥凉介的弟控属性有了相当深刻的了解。 佩玖躺在榻上,脸色仍然很苍白,他眯着眼睛,似睡非睡间,忽然看到刘凡旭枕着的梦游仙枕发出一道光芒。他一惊,连忙坐起身。尽管因为用力过猛,带出他一连声的咳嗽,在他几乎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的时候,女仙们纷纷跑进大殿,慌忙拍扶着他的脊背,他推开她们,踉跄着摔下地,挣扎着起身小跑到刘凡旭的床榻边,看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低声呢喃道,“空间融合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台辅?”女仙们着急的想要搀扶他起来,手还没有碰到他的衣衫,就被他陡然爆发的一阵大笑,吓得倒退了几步。她们面面相觑,一脸惊疑不定的不敢作声。这个时候,大殿的大门被撞开,白泽一脸迷茫的冲进来,连声追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它小跑到他们身边,歪着头看着佩玖发疯,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仙,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仙们纷纷拜倒在地,她们当中领头的女仙,恭敬地回答,“小仙不知。” “哼”白泽不耐烦的轻哼,它小心靠近床榻,将脑袋搭在刘凡旭的身边,眨着眼睛,一脸纠结的看了许久。直到佩玖重新站起身,抬起脚踹了踹它的屁股,它才再次爬起来仰头看向佩玖,恶声恶气的吼道,“干嘛!怪麒麟,敢对本神兽无礼!” 这一声吼,细听起来,未免会觉得外强中干,毕竟白泽心虚在前,即便佩玖也有参与,但是它毕竟才是害主上受伤的罪魁祸首。它这么吼完之后,便耷拉下脑袋,有些委屈的嘟囔着,“至少让我知道主上怎么样了嘛,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是很担心的啊。” 佩玖眯着眼睛看着它,许久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你真的想知道?” 白泽先是点点头,随后立即警惕的后退两步,瞪着灯泡一般的大眼睛,一脸防备的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第43章 四十三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白泽先是点点头,随后立即警惕的后退两步,瞪着灯泡一般的大眼睛,一脸防备的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大概是因为交换了联系方式的缘故,高里要并没有像他说过的那样前来拜访,而只是同刘凡旭保持了电话联系。虽然只是很短时间的接触,但是刘凡旭知道,高里要是个极其敏感又相当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男孩儿。可是,正是这样一种性格的男孩儿此时正陷入到巨大的麻烦当中,他对自己会伤害到旁人的体质,深深忧郁的同时也感到非常的痛苦。 刘凡旭对于打扰到了高桥凉介上班,感到非常抱歉。她一再保证她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但是高桥凉介仍然将她拜托给了阿笠博士,他告诉刘凡旭,并不是他不相信她的保证,而是觉得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实在是太危险又太孤单了。 这种理由让她连反驳的想法都没有,总觉得如果拒绝始终为她着想的高桥凉介,会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既然完全没有理由也没有想法回绝,那就只能选择听从他的安排。所以,下午的时候,刘凡旭坐在隔壁阿笠博士家的客厅里,陪着柯南和灰原玩着解谜游戏。 因为有了进一步的接触,刘凡旭才了解到,柯南并不是阿笠博士家的孩子。她之前以为他和灰原都是阿笠博士的孙子孙女,没想到他们都只是他朋友家的孩子。灰原暂时被寄养在这里,但是柯南却并没有住在这儿。 之前有提到过一个挺有名气的名侦探,叫做毛利小五郎,柯南就和他们住在事务所里。对此,刘凡旭乍一听到还表示了一定程度的关心,毕竟只是听这样的介绍,都会以为这个孩子处在被一些奇怪的男人放养的状态。 柯南听到她这样的忧虑,挠着后脑勺解释道,他现在住的地方虽然是事务所,但是也是毛利小五郎父女的家。平时有毛利兰照顾他,所以并没有刘凡旭想象中的那么凄惨。今天下午,因为毛利兰出门和闺蜜逛街去了,所以他才跑来这里打发时间。 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多少可聊天的话题,在寒暄过后,就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直到刘凡旭听到电视机里的数字游戏,下意识的说出答案之后。才引来柯南和灰原的兴趣,他们开始热闹的围着电视机里的题目,竞赛着说出答案的速度。 至于之后又从数字游戏引申到解谜游戏什么的,这在刘凡旭看来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毕竟曾经她和瑞德也是十分喜欢这么玩儿的,当然他们玩儿的内容要更加高深一些,基本上都是围绕着一些科学命题和公式验证验算之类的数学问题。 因为找到了相同的乐趣,所以刘凡旭和这两个特别的孩子,感觉上稍微拉近了些距离。而在此期间阿笠博士始终待在他的地下室进行着某种科学研究,电视节目结束的时候,他们三人再次失去了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 于是,柯南提议,不如三个人一起出去走走。他虽然是个男孩子,却意外的细心,他看出了在屋子里呆了一下午的刘凡旭,有些不易察觉的烦躁。走出阿笠博士家的大门,柯南和灰原一左一右的护在刘凡旭的身边,她手中握着盲人杖,闻到外面新鲜的空气,心中有些冒头的暴躁情绪,慢慢被抚平。 他们这一次没有去附近的公园,而是去了旁边的商业街,柯南说他想要尝尝某家甜品店新出的甜点,所以坚持要她们和他一起去。刘凡旭心中了然,知道他以为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喜欢吃甜食,所以才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原本因为他的怀疑举动而对他有些反感的刘凡旭,此时却没办法再怀有那样的情绪。这个孩子虽然很不坦率,但也是个善良又富有正义感的好孩子。而且对待身边的人,也格外的细心体贴。这难道是善于推演分析的福尔摩斯迷们的‘通病’吗? 这么想着,他们已经到了柯南提到过的那家甜品店,灰原凉凉的嘲讽他一个男孩子居然对这种地方如此清楚,柯南却毫不在意的解释说,这是小兰姐姐推荐的地方,味道很不错。 柯南首先推开店门,方便刘凡旭进去,随后三人站在点餐台。刘凡旭和灰原都沉默着,只有柯南一个人熟稔的报着甜品名。那副娴熟的模样,让刘凡旭差点儿以为他也是十分喜欢这些漂亮的甜食的。 虽然刘凡旭看不见,但是她凭着曾经的经验,猜得到这些甜食一定被做成十分可爱的模样,所以这么说并不错。只是,当她一脸愉悦的听着柯南和灰原斗嘴的时候,甜品店里忽然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接着就是杂乱的脚步声。 刘凡旭原本以为作为甜品店,规模不会特别大,但是此时听到这些嘈杂的声响,发现这家店意外的能够容纳下不小数目的客人。只是,这样可观的客流量却造成了更加糟糕的情况,刘凡旭皱着眉头,心里想着千万不要因此出现踩踏事件才好。 显然柯南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他先是对着点餐台的服务人员大喊着,“报警!”随后边嘱咐着灰原照顾好刘凡旭边朝骚乱的源头冲去。刘凡旭眉头一蹙,更加担心。灰原在柯南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已经伸手死死攥着了刘凡旭的手,而刘凡旭也抬手揽住了她瘦小的肩膀,带着她向后倒退几步,背靠着墙壁,避免慌乱的人群将她们撞到。 一手紧紧抱着灰原,一手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照高桥凉介嘱咐的那样,拨打了他的电话。只是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得状态,刘凡旭叹息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因为怀里还有一个孩子,另外一个也任性的冲进了人群,她因为眼睛的问题,不能去找他,狴犴又不肯离开她左右。 在这里她谁都不熟悉,唯一能够想到可以求助的人,也暂时联系不上。她垂下睫毛,对怀里顺从的靠在她怀里的灰原,说道,“灰原,你有立刻可以联系上的人吗?柯南自己跑进了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又不能去找他。” “没有关系的,”灰原抬手抱住她揽着她的手臂,低声说道,“阿凡,没有关系,柯南他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你们很聪明,但是你们的身体仍然是小孩子,很多事情并不是只靠头脑就能够解决的。”刘凡旭皱着眉头,朝向点餐台的方向继续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请不要担心,我已经报过警了,刚刚那个跑过去的孩子也控制了现场,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点餐台的服务人员说话的声音仍然残留的惊恐的颤音,但是她却努力用平缓的口气和她说话,“是有人被杀死在洗手间里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太可怕了!”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却还试图保持冷静不给她造成过多的负面情绪,真是个善良的姑娘。刘凡旭这么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警笛的声音。哎呀,只是来吃个甜点,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阿凡姐姐,这里已经没有混乱了,我们到前边的座位上坐下吧。”灰原忽然开口说道,她出口的称呼让刘凡旭一愣,随即不漏痕迹的微笑点头,灰原不自在的垂下头,继续说道,“今天看起来还会耽误很长时间。” 这个时候刘凡旭才意识到,灰原的语气平静的有些奇怪,她随着女孩儿坐到临近的座位上,开口问道,“灰原难道不害怕吗?”刚刚那样的情况,但凡是灰原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惊慌失措吧。 “和柯南一起,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习惯了。”灰原托着下巴,无所谓的回答道。 “经常?”刘凡旭挑起眉峰,惊讶的重复道。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死神体质吧,因为是侦探,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遇到奇怪的事情。”灰原继续说着,“说起来,这其实比昨天那个高里要说的情况还要糟糕吧。” “听起来是这样呢。”刘凡旭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言以对,究竟是怎么样极品的运气,才会附带这样的体质啊。或者,这对一个立志成为名侦探的男孩儿来说是件好事吗?因为多了更多的实践经验吗?想到这里,刘凡旭立刻摇头甩掉这些古怪的想法。 “柯南的家人会担心的吧,毕竟还是个孩子。”刘凡旭低声说道,灰原抬眼看了对面的少女一眼,垂下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刘凡旭刚刚下意识的行为,让灰原想起了她的姐姐,那个也会在危险中将她护在怀里、始终保护着她的姐姐。 第44章 四十四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刘凡旭刚刚下意识的行为,让灰原想起了她的姐姐,那个也会在危险中将她护在怀里、始终保护着她的姐姐。 尽管柯南是个小学生,但是他的名字似乎已经在那位赶来的警长面前‘备过案’。他对柯南在这里似乎并没有感到惊讶,相反他居然还有心情调侃他,他一边说着,“柯南,难道你也被毛利小五郎那个家伙传染上了死神体质吗?”边一脸无奈的安排警力封锁现场。 对此,柯南的反应,刘凡旭并不知道,但想来这个孩子的聪慧足够应付这个警长吧。对于刘凡旭来说,知道柯南平安无事,她也就无所谓他是不是想要参与这个案子的侦破了。 不再执着于通知柯南的家长,刘凡旭放松了眉眼,倚靠在椅背上。与周围那些忧心忡忡,被重新带回到店内的其他客人不同,刘凡旭并不担心自己会被牵连。灰原坐在她的对面,看到她表情因为听到柯南平安无事的消息,就重新变回到平淡,便垂下睫毛,轻声问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是的,她怎么可能不觉得奇怪。刘凡旭并不像毛利兰那么单纯,她的推演能力也不亚于一个优秀的侦探,而她和柯南在她的面前,又从来没有掩饰过他们的特别之处。已经怀疑了吧,但是却守口如瓶的保持着沉默,只是从旁看着,并不会特别好奇也不会刻意伪装出惊讶。 “我见过比你们更加奇怪的孩子。”刘凡旭微笑着回答,她的脑海里闪过斯潘塞瑞德公布侧写时候的模样,因为已经见过最特别的那一个人,所以其他人的古怪都变得理所应当。柯南和灰原确实很冷静,也确实很聪明,但是与瑞德的履历两项对比,他们的特别之处也会变得普通起来。 这个世界上,或许会有智商187的天才,或许会有每分钟阅读20000字且过目不忘的速记者,或许会有14岁进入加州理工的高能人才,或许会有三专业博士三专业硕士三专业在读的社会精英,或许会有更加年轻的fbi精英侧写师,但是,却不会有第二个将这几项完美融合在一起的斯潘赛瑞德。 灰原眨眨眼睛,看刘凡旭的神色并不像是敷衍,便也开始好奇,那个让刘凡旭如此推崇的古怪之人到底是谁。刘凡旭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的手指摩挲着桌面上的纹理,一脸闲适的开口说道,“灰原,我们大概还要在这里耽搁很久,不如找些什么消磨下时间?” “......好。”灰原先是一愣,然后点头回答,她从座位上站起身,看着刘凡旭嘱咐道,“我去找点餐台的那位姐姐,你坐在这里不要动。” “......”刘凡旭点点头,微笑着保证道,“我会一动不动的等待小哀回来的。” 灰原一愣,随即点下头,轻声回应道,“恩。”她快步跑到前台的位置,期间并没有警察阻拦她,这大概和她在他们面前的出场率有直接的关系。这个时候脸熟也是有几分优待的,尽管周围的客人都被限制在座位上不准擅自移动,但是灰原却真的从前台那里抱来可以消磨时间的棋具。 本就烦躁的客人们,因为她是个小孩子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脸色却都不是很好看,不仅如此,刘凡旭那一桌也成为了他们侧目的焦点。灰原重新坐回到刘凡旭的对面,她将怀里抱着的两个盒子放到了桌面上。 “借到了什么?”刘凡旭好奇的问道,她原本只是想要灰原借一张纸,在上面做个简易的手写棋盘,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借来了棋具。当灰原将装棋子的盒子放到桌面上的时候,刘凡旭的脸上笑意渐浓,不等灰原回答她的问题,便自问自答道,“是围棋啊,小哀会下吗?” “会一点点。”灰原有些不自在的回答道,她看着刘凡旭,低声解释道,“阿凡姐姐会下围棋?”这个问题问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很蠢,只是看刘凡旭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她是擅长这个的。只是她借来这个原本的意思只是想要用它下五子棋而已,额,这个说出来会不会被刘凡旭讨厌呢,那些棋手大多都十分在意围棋的尊严的。 “还好。如果小哀也会下,那我们就来下围棋吧,原本我还以你不会这个,只能用它来下五子棋了呢。”刘凡旭毫不在意的说道,她轻描淡写的回答,让她们旁边座位上的一老一少同时拧起了眉头,他们扭头看向她们,脸上有不赞同的神色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借来的围棋,并没有专业的木制棋盘,而是夹在旗盒里的一张绘着棋盘的塑料纸。灰原将它铺在桌面上,抬头看向刘凡旭,有些犹豫。刘凡旭却仿佛感应到了一般,低声笑着,说道,“那就麻烦小哀帮我摆棋子了,因为看不到居然连棋子都摆不好了呢。” 旁边座位上坐着的三人,此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刘凡旭的身上,视线扫过她的眼睛然后是她面前铺在桌面上的简陋棋盘。她们下棋的方式如他们所料,少女说出棋盘上的位置,小女孩儿为她将棋子摆放到位,然后再报出自己下的位置。 时间一久,这三人都开始关注棋盘上的白子走势,因为少女执白棋,尽管目不能视,但是她却仍然下出了一盘精彩的指导棋。只是小姑娘的棋力是初学者,所以关于少女的棋力他们仅凭这盘棋看不出什么。 灰原边收着棋子,边嘟囔着,“哎?居然输掉了。阿凡姐姐好厉害啊!”她抬眼看向刘凡旭,试探着开口询问道,“阿凡姐姐之前可能是一名很厉害的棋手也说不定。” “不记得了呢。”刘凡旭淡淡的微笑着,她开始觉得这个回答真是好用。虽然有点儿小任性,但是她暂时不愿意回到杉本家,原因很多种,最重要的还是嫌麻烦。无论是需要解释她和阳子的去向,还是面对那两位冷暴力的夫妻。真是麻烦呢,所以说已经感觉到空间彻底融合的刘凡旭,已经不愿意再去面对曾经的身份。 反正都是要离开的,又何必再去打扰那些人。刘凡旭垂下睫毛,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她心里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变得和以前不同。灰原没有发现刘凡旭情绪上的变化,她只是收好棋盘,打算再来一局。 这个时候,一直坐在旁边座位上的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面露迟疑,却仍然鼓起勇气走了过来,他先是很有礼貌的朝她们躬身行礼,然后才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打搅了,尽管很冒昧,但是仍然想要同这位,”男孩儿看了刘凡旭一眼,有些紧张的继续说道,“这位姐姐手谈一局,拜托了!”话音未落,他就很郑重的躬身行了个大礼。 态度不可谓不谦卑,看他这样灰原无所谓的起身坐到里边的那个位置上,抬手示意道,“好啊,不过你要负责摆棋子。”男孩子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请求如此之快的被允许,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很认真的点点头,然后很有教养的坐到了刘凡旭对面的位置。 刘凡旭不在意的笑了笑,朝他的方向颔首表示歉意道,“抱歉,我的眼睛看不到,还要麻烦你替我执棋了。”男孩子连忙回礼道,“我的名字是塔矢亮,您能够答应同我下棋,已是我的荣幸。” 话虽这么说,但是刘凡旭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口气里的敷衍。想来是一个经常和高手对决的孩子,或者是某位职业棋士的孩子。所以,自小浸&淫着围棋长大,自然带着其他孩子不曾拥有的对于围棋的执着和傲慢。 而这种与生俱来的态度,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灰原皱起眉头,有些不高兴,她看了刘凡旭一眼,见她神色间并没有不满,也就没有出声。两人猜子起手,没有让步,灰原只是会下的程度,自然看不出来,此时看似难分输赢的局势,不过是刘凡旭主导的一场指导棋。 当名叫塔矢亮的小男孩儿,同她一样在后半局投子认输之后,她瘪了瘪嘴,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啊咧,还以为有多厉害,还不是同我一样。”刘凡旭一愣,笑着摇头,却没有开口反驳。她知道灰原是对男孩儿刚刚的态度不满,此时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第45章 四十五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当名叫塔矢亮的小男孩儿,同她一样在后半局投子认输之后,她瘪了瘪嘴,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啊咧,还以为有多厉害,还不是同我一样。”刘凡旭一愣,笑着摇头,却没有开口反驳。她知道灰原是对男孩儿刚刚的态度不满,此时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刘凡旭咽下嗓子里的话,其实塔矢亮的实力远远高于灰原,导致最后结局相同的‘罪魁祸首’是她罢了。在和他们对弈时,虽然都是下的指导棋,但是对塔矢亮的这一盘要更加犀利肃杀,因为这个孩子,刘凡旭看着对面紧皱眉头的塔矢亮,眼底闪过流光,他有着极高的围棋天赋。 至于她没有开口阻拦灰原的原因,她垂下睫毛,她其实也是想要搓搓他的锐气。作为一个孩子,还是一个棋力远高于同龄人的孩子,他有些太傲慢了,尽管他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这对他的未来并没有好处,围棋是需要对手的,如果他始终孤独的行走在这条路上,他会折损掉自己的才华。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男孩儿的家长也在旁边,所以,灰原的挑衅,立刻引来某位年长男子的护短。他一手插兜一手梳理着并不凌乱的帅气短发,踱步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棋盘,低声说道,“呐,虽然棋具这么简陋,但是看在现在实在无聊的份儿上,我也来拜托下这位小姐好了,那么,能不能也赏脸同我手谈一局呢?” “绪方先生?”塔矢亮惊讶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师兄,随即又看向隔壁座位上仍然淡然饮茶的父亲,然后低下头,不再开口说话,他朝刘凡旭颔首行礼,这一次态度要诚恳谦逊的多。他正要起身,灰原却首先站起来,她绕到刘凡旭身边的位子上坐下,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淡淡的开口说道,“你不是也很想看,那么坐那里吧。” 塔矢亮一愣,他没有想到刚刚还对他呛声的女孩儿,此时却主动让出了位置。刘凡旭微微一笑,轻轻叹出一口气,开口解释道,“我家妹妹说话比较直接,有口无心,请不要介意。”灰原听到刘凡旭为她打圆场,傲娇的扭开头哼了一声,小脾气傲娇的不能行。 只是在作出这种幼稚的动作之后,灰原就懊恼的抿起了嘴唇,她知道自己又因为刘凡旭的回护下意识的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姐姐。不管灰原心里如何纠结,这边被塔矢亮称作绪方先生的男人,挽起衬衣袖口,随意的坐到了刘凡旭的对面。 他边收拾着棋盘边低声询问,“需要让几个子?”刘凡旭一愣,多少年了,自从棋艺出师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人问出这样的问题。她垂下睫毛,抿唇微笑,不语却也没有不满。 若是考教心境,她早已是心无波澜,否则又如何对得起那被一张张堆垒如山的字帖占据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岁月。而她研习书法的初衷正是为了磨砺围棋对弈的胜负心,能够有所成也不过是因为她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罢了。 所以绪方先生的下马威,刘凡旭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一句言语的撩拨,目的不过是让她在对局之前失掉冷静,他凭借的不过是她可能会有的年轻气盛。可惜,她对此毫不在意,刘凡旭脸上的笑容渐浓,她无所谓的抬手示意他请便。在她看来,让子如何?不让子又如何?若是她棋力高过他,让子了,她多赢几步就好;若是她棋力不及他,不让子,她也照样无法取胜。 刘凡旭的反应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她这个年纪大多都处于自视甚高的阶段,很少会有如此淡然以对的心态。绪方精次的视线扫过刘凡旭的眼睛,也许她的失明反而成就了她的心性,他如此认为。绪方精次吐出一口气,他工于心计,却并非仅仅凭借心计,他自负棋力精湛,既然对方心境平和,他也不会大失所望,来战便是。 对局灰原,对局塔矢亮,她都是以指导者的角色来布置棋局。如今,坐在对面的男人是一个职业棋士,她自然不能再如此走棋。不过,刘凡旭的棋风表面风平浪静、谦和多礼,实则暗潮汹涌、潜藏杀机,她的棋路称之为诡变也不为过。 当两方试探完毕,战线拉开,正式开始厮杀的时候,绪方精次的额头上却开始慢慢溢出汗水。他猛地抬眼看向刘凡旭,胸腔之中翻滚着惊涛骇浪,却也夹杂着棋逢对手的欣喜。他眯起眼睛,望着她脸上浅淡的微笑,心中暗叹可惜,若不是她双目失明,如此棋手,怎么可能归于平凡,甘心就此销声匿迹。 叹息一声,绪方精次重新将精力集中到棋盘上。刘凡旭不知道绪方精次电光火石间闪过心头的各种心思,她按照自己一贯的步调,步步为营,目的是将对方困死在终局。绪方精次深吸一口气,抬手抹去额角留下的汗水,棋局之中环环相扣,险象环生,有着这样成算的女孩儿会设计出可以让他轻易破局的战局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一张巨大的网,那么陷阱在哪里?他的疏漏在哪里?绪方精次有些狼狈的抬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的眉心深锁,深知自己陷入到一个无法跳出的漩涡当中。多久了,自从在棋坛崭露头角以来,他有多久没有陷入到这样彻骨的绝望当中,那种在深渊里挣扎的无力感觉,让他窒息。 他猛地抬头瞪向刘凡旭,目光里尽是不加掩饰的凶悍,极具攻击性,一如他的棋路。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不过是他的一种伪装,他的凶狠只会在对弈时的厮杀当中完全释放,而此时他抛却那层面具,真情毕露,不过是因为被逼到了绝境。 所谓江郎才尽不过如是,绪方精次还需要更多的磨砺,一如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痛苦挣扎。在尝遍所有绝望之后,若还是没有放弃,那才是最后华美的蜕变。她抬起手,指尖轻击桌面,说出最后一个棋子落下的位置。 白子落下的瞬间,大网交织而成,毫无转圜的余地,这就是刘凡旭最后的杀手。也直到这个时候,绪方精次才看清楚了她的所有布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不是对刘凡旭而是对自己,这样的结局让他最初的挑衅成为笑话。 胜负已分,他的吐出一口气,胸腔之中憋闷着复杂的情绪,他目光颤动的望着刘凡旭半晌,才颔首行礼道,“多谢指教!我输了。”刘凡旭颔首回礼,轻声回道,“这还要多谢绪方先生愿意替我执棋。”一句简单的话,道出许多情绪,起码在绪方精次听来确实是这样。 “阿凡姐姐,我们该走了,柯南已经把案子解决了哟。”灰原忽然开口说道,她抬手握住刘凡旭放在桌面上的左手,继续说道,“而且刚刚高桥先生打来电话,我已经告诉他我们的位置,现在大概已经等在外面了。” “哎?已经结束了吗?”刘凡旭惊讶的轻呼,她点点头,正要接着说些什么,柯南却在这个时候小跑了过来。他先是抬头看了眼站在桌边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件深咖啡色的男式和服,双手交叠插在袖口里,此时他正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棋局,随后视线扫过刘凡旭对面的年轻男人和他身边的小男孩儿,最后才看向刘凡旭。柯南伸手摸着后脑勺,一脸歉意的说道,“对不住,对不住,让阿凡姐姐担心了,不过,都结束了哟,我们可以回家了。” 刘凡旭眯起眼睛,一脸宽容的微笑着,她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开口说道,“没关系,柯南能够帮助警长解决案子,真是太厉害了。只是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也要考虑到自己的安全。”她这么说着,双手扶着桌面,慢慢站起身,她朝绪方精次的方向颔首道,“抱歉,要先告辞了。” “......你的名字。”绪方精次坐在那里,一脸挣扎的看着刘凡旭,眼见没有理由阻止她的离开,只能沙哑着嗓音,低声问道,“我的名字是绪方精次,请问小姐芳名,如果有可能,绪方希望还能和小姐对弈。” 刘凡旭刚要开口回答,高桥凉介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幽幽响起,他的语调仍然低缓富有磁性,语气里却带着无奈,他说,“很抱歉,作为阿凡的医生,我并不建议她长久处于这种大脑高频率运转的疲劳状态,这不利于她眼睛的恢复。”他边说着边低头看了眼他们面前的棋局,眼底闪过无奈,他叹息一声,转头看向刘凡旭,说道,“阿凡,只是安静的休养一段时间,等眼睛恢复了,你想怎么下棋都没有关系,但是现在你还是个病人。” “这样啊,”刘凡旭失落的垂下睫毛,神情间透着几丝难过,“抱歉,凉介,给你添麻烦了。”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哀怨,高桥凉介有些不自在的别开头,他叹息一声,目光落到他对面的那个中年人的身上,语气和缓的继续说道,“而且,塔矢先生的住所距离我们的房子并不远。” 第46章 四十六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这样啊,”刘凡旭失落的垂下睫毛,神情间透着几丝难过,“抱歉,凉介,给你添麻烦了。”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哀怨,高桥凉介有些不自在的别开头,他叹息一声,目光落到他对面的那个中年人的身上,语气和缓的继续说道,“而且,塔矢先生的住所距离我们的房子并不远。” 最后那一句相当于妥协,这并不符合他的职业道德也不符合他一贯严谨的性格,可是高桥凉介眼见刘凡旭的脸上因为这一句话瞬间绽放出灿烂的微笑,他紧绷的神情也渐渐松缓了下来。中年男人显然也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他点点头,开口介绍道,“鄙人塔矢行洋,若你有兴趣,可以来我家研习棋艺。” 若是旁人,这样的话未免显得冒昧而不合时宜,但是塔矢行洋身为日本围棋界第一人,他有傲然于世、目中无人的资本。刘凡旭不知道他的身份,却从他的话语中品出他对围棋的执着。所以,她谦逊的躬身行礼道,“我的名字是刘凡旭,如果不打扰的话,我很乐意向前辈请教棋艺。” 此言一出,绪方精次明显松了口气,他刚要开口却看到对面高桥凉介微蹙的眉心,便站起身朝高桥凉介颔首道,“绝对不会影响到阿凡的修养,我们会注意不让她过度使用大脑。” “阿凡?”高桥凉介的眉峰轻轻扬起,但是他却并没未就此话题再说什么,而是抬手揽住刘凡旭的肩膀,语气清淡的说道,“抱歉,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一直到走进家门,刘凡旭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高桥凉介看着她的侧脸,语气温柔的问道,“这么高兴吗?”刘凡旭一愣,扭过头看向高桥凉介的方向,勾起唇角反问道,“凉介呢,有没有什么事情是让你感到特别喜欢的?” 高桥凉介笑了笑,点点头回答,“确实呢,不过阿凡也许不能理解我的爱好。”刘凡旭扬起眉梢,奇怪道,“为什么这么说?”高桥凉介仔细想了想,认真的解释道,“因为阿凡一看就不是那种喜欢公路赛车的女孩子。” “公路赛车吗?”刘凡旭抓住他话里的信息,重复着这个对她来说很新鲜的名词,他抬手帮刘凡旭理了理有些凌乱地碎发,接着说道,“是不是不理解这个概念,需要我为你普及一下吗?” “这倒不用,但是那不是一项打擦边球的非&法集会吗?”刘凡旭歪歪头,眨着眼睛反问,“难道柯南没有就这个问题和您谈过话吗?”她抿着嘴唇轻声笑着,“不过,真的想不到呢,高桥医生这么一本正经的人居然也是公路赛车的爱好者。话说回来,难怪凉介的车技这么好,我坐你的副驾驶都没有晕车呢。” “说起来,”高桥凉介忽然朝刘凡旭俯下身,他凑近她的耳侧,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上,她不自在的朝旁边躲了躲,却听到他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我的副驾驶位,也并不是谁都能坐的,怎么样,要不要体验一把下山弯道的极速跑法?” “......”刘凡旭垂下睫毛,抬手扶着他的肩膀,慢慢将他推开,她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凉介,正如你所说,我并不喜欢公路赛车这样激烈的活动,所以,很抱歉。”她侧身绕过高桥凉介,慢慢朝楼梯走去。她微微蹙着眉心,心中对高桥凉介充满了歉意。尽管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但是她已经没有资格接受他的靠近。 不仅是因为在她的心中仍然对瑞德怀有爱恋,更重要的是,她最终都要离开这个地方回去十二国。在那里还有她的国家和人民,所以她和他之间没有未来。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将这份暧昧扼杀在萌芽之中呢? “......”高桥凉介看着刘凡旭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才吐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这是被拒绝了吗?”他抬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他在客厅里又站了几分钟,随后才快步踏上楼梯。 刘凡旭刚拐过楼梯拐角,就听见狴犴别扭的劝阻声,“主上,如果您实在寂寞,其实延王也是可以的,但是千万不要选蓬莱这边的凡人啊,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刘凡旭压低声音训斥道,“你是在担心我会留在这里不回去吗?”她蹙着眉心,接着说道,“在狴犴眼中,我刘凡旭的器量只有如此吗?” “不是,主上,我,”狴犴着急的解释道,“我只是担心您被寂寞蒙蔽了双眼,其实作为一国之王也并非必须孑然一身,您也是可以选择自己的伴侣的。” “......”刘凡旭没有理睬狴犴的话,径直回到她的卧房。 晚上入梦之后,或者说是意识重新回到那个已经不算是灰暗,而是更加明亮的白色空间里,刘凡旭站在逐渐稀薄的雾气中若有所思。也许她和佩玖都猜错了,想要回去十二国并非只是通过蚀那么简单。毕竟她此时的状态非常奇怪,明明身体就躺在蓬山大殿中,而她却能够以实体存在于蓬莱。 若说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那佩玖早就应该出现在蓬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思索间,佩玖已经快步冲破薄雾,来到她的身边。他先是躬身作揖,然后就是一副欲言又止有话要说却不知道从而说起的模样。 刘凡旭了然一笑,她率先开口道,“阿玖也发现了?”佩玖听到她这么问,脸上紧绷的神情陡然一松,他点点头,随即眉心再次紧锁,“主上,可想到解决之道?” “阿玖心中不是已经有成算了吗?”刘凡旭抬眸看向佩玖,只见他脸上闪过尴尬,随即俯身作揖道,“主上……” 刘凡旭摇摇头并未在意,反而微笑着继续说道,“若是可行,便这么做吧,尽管将来朝堂之上会有些麻烦,但也不至于太过出格。关键在于天帝能够体谅,不判定我们此举违背天罡,使你患上失道之症就好。” 佩玖先是躬身行了个大礼,随后才坦言相告道,“白泽明理,已经率先向天帝请罪。天帝谅刘王病重未愈,特允其病愈后接受天赦,此期间暂回柳国修养,由刘台辅代为转达王命主持朝政。所以,此举可行。”他摆出一副正义脸,将话说的冠冕堂皇。 刘凡旭一阵默然,她看着佩玖微垂的眼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她上前一步,抬手托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若你不是我的麒麟,我还真得惦量掂量……”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明白刘凡旭指的是什么。 听到刘凡旭的话,佩玖的身体一僵,他的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哀伤,紧接着膝盖一弯,跪倒在她的面前。他仰头望着刘凡旭含笑的眉眼,颤抖着嘴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此时此刻居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刘凡旭托着他下巴的手指,顺着他几乎完美的下颚曲线,游弋摩挲着他的脸颊。她微微迷起眼睛,淡淡的开口,说道,“阿玖,王座之上有你相伴,我很开心,所以莫言负我。” 佩玖一愣,蓝紫色的眼眸里浮起一层朦胧的水雾,他颤抖着嘴唇,声音极轻的说道,“佩玖定不负刘凡旭所望。”是的,不是主上,不是刘王,只是刘凡旭。他的眼神清楚的传递着这样的讯息,只因为她是她,他才甘愿如此卑微的稽首跪服。刘凡旭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感叹:真是一只骄傲到无法无天的麒麟啊。 “……主上,”佩玖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挣扎起来,他沉吟了片刻,方才继续说道,“主上,延王这次会亲自护送您回柳国。”说完,他的视线凝在她的脸上,似乎是想要从的表情里分辨出什么。 刘凡旭听到他的话,慢慢垂下睫毛,声音极轻的反问道,“是吗?”然后就没有了下文,佩玖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睑,静默片刻,方才继续说道,“主上,其实对延王也是有好感的,对不对?” “也许,”刘凡旭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重新掀起眼睑,看着佩玖说道,“阿玖,天帝允你监管柳国国政,”她的话还未说完,佩玖就躬身打断了她的话,他急促的开口说道,“主上,这不过是为了堵住幽幽众口的官方理由,每日朝政,无论是柳国局势还是朝堂格局,佩玖都会事无巨细的向您一一汇报,绝不会有半点遗漏。” 刘凡旭看他解释的相当迫切,便将含在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她看着佩玖那头随着他的动作滑落的如丝长发,脸上渐渐蕴开笑容,她抬起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语意柔和的说道,“阿玖,我有这么可怕吗?” 第47章 四十七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刘凡旭看他解释的相当迫切,便将含在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她看着佩玖那头随着他的动作滑落的如丝长发,脸上渐渐蕴开笑容,她抬起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语意柔和的说道,“阿玖,我有这么可怕吗?” 意识回笼,尽管知道自己现在看不到东西,但是刘凡旭还是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只是这一次与昨日不同,她的眼前飞快的划过一道昏暗的光条,随后仍然是一片黑暗。 她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刚刚的那一刹那间,她以为自己可以看见东西了,可是现在眼前一如昨日的黑暗,让她开始以为刚才看到的才是她的错觉。 刘凡旭放下手,心底划过一丝失望。原来她也是在意的,是呢,怎么可能不在意,纵然表面看起来有多么镇定,她仍然只是一个世俗之人,她叹息一声,扶着床被,坐了起来。 “主上?”狴犴疑惑的开口问道,它趴俯在刘凡旭的床脚边,听到她的动静,它抬起头看向刘凡旭。 “阿章,天亮了吗?”刘凡旭扭过头,循声问道。 “还未曾天亮,主上。”狴犴站起身,凑到刘凡旭身边,她抬起手抚摸着它的下颚,倾身倚靠着它温暖的身体,眯着眼睛,轻声说道,“阿章,不知道我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或者说我一直滞留在这里和我眼睛的失明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我不知道,主上。”狴犴闷闷的回答,它甩了甩尾巴,有些着急却又无计可施。它不懂人类复杂的情感,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此时此刻的刘凡旭。狴犴耷拉着耳朵,沮丧的想着:如果台辅在这里,最不济延王能够在这里,他们也都是可以劝慰主上的。 一主一使令头挨着头依偎着,直到太阳升起,窗外的阳光穿过窗帘洒到一人一兽的身上。刘凡旭懒洋洋的眯着眼睛不愿动弹,直到听见门板被轻轻敲击的声音,她才微微掀开眼睑。她原本以为,高桥凉介至少今天不会主动理睬自己。 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被她干脆利索的冷淡拒绝,即使再有绅士风度,也不大可能在第二天若无其事的对她依然如故。可是,这个男人的气量让她惊讶,毕竟就连老怪物尚隆在她面前也偶尔会露出孩子气。 尽管惊讶,刘凡旭还是下了床,摸索着打开房门。高桥凉介站在门边,看着脸上难掩惊讶的刘凡旭,勾起唇角,叹息一声,开口说道,“怎么?以为你冒冒失失的拒绝会让我对你冷眼相向?” “冒失?”刘凡旭眉心微蹙,有些不满的鼓起脸颊。高桥凉介看她表情可爱,忍不住抬起手指轻轻戳了戳,见她脸色更加难看,连忙开口安抚道,“抱歉,忍不住试试手感。不过,阿凡,我高桥凉介怎么说也算是一优质男,你拒绝的如此着急,我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害怕?”刘凡旭反问道,她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的摇摇头,“我又能害怕什么?” “比如说害怕时间久了爱上我。”高桥凉介俯身凑近刘凡旭的耳边,轻声说道,“你不确定自己能够始终冷静的与我保持距离,所以在一切还没有开始之前,你要先行将我推开,让我望而却步,对不对?” “随你怎么说。”刘凡旭垂下眼睑,别开头,低声说道,“拒绝就是拒绝,哪里有那么多的理由,你是个奔三的老男人而我还是高中生,我为什么不能拒绝你。” “或许换做别人,用这种理由我会相信,但是你不同,阿凡。不过,”高桥凉介抬手理了理刘凡旭鬓角的碎发,继续语含笑意的说道,“我并没有要求你现在回答我,你不妨再等等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刘凡旭摇摇头,她还想说什么,却被高桥凉介抬手揽住肩膀,他边将她推向洗手间边打断她欲说出口的拒绝,“我知道你现在想要说什么,我也说了你不必急着回答,我不着急,你又着什么急,阿凡,有些事情不需要在一开始就作出决定,你不妨慢慢走着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因为前一天发生的事情,高桥凉介已经不太放心将刘凡旭交给柯南他们照看,那种走到哪里都可以招惹到死神的体质,他不愿意让眼睛不方便的刘凡旭再一次经历。所以,尽管有些冒昧,高桥凉介仍然主动联系了塔矢行洋,这位围棋界的强者他亦是有所耳闻,对他的人品也还算信得过。 当刘凡旭得知今天也可以去围观围棋对弈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高桥凉介看着刘凡旭,心道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个姑娘其实对围棋有着更为深沉的热爱。或许,他也可以试着学习一下她喜欢的东西,然后在每天下班之后,能够陪她下一局,这样想来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塔矢行洋的宅子距离高桥凉介的房子并不远,拐过两个拐角就到,所以他拉着刘凡旭的手,徒步将她送到了目的地。在摁响门铃的瞬间,大门就被从里边大力开启,昨天的那个青年正衣衫狼狈的喘着粗气,一脸激动的看着他们,不,是刘凡旭。 高桥凉介蹙眉,有些不快,他刚要开口,对面青年背后就绕出来一个男孩儿,正是昨天那个最初和刘凡旭对弈的塔矢亮,他礼貌的朝他们行礼道,“欢迎光临寒舍,家父正在棋室等待。” “......”高桥凉介沉默了片刻,有些不放心的将刘凡旭的手交到塔矢亮的手中,他不厌其烦的嘱咐道,“阿凡就暂时交给你照看了,她眼睛不好,可能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还望多加照料。我下班后会来接她,你们,” “我们不会让她过于劳累的。”绪方精次理了理衣衫,一本正经的承诺道,“请高桥先生放心,我师母也在,所以午饭也好别的什么也好,都不是问题。” 塔矢亮点点头,加强了绪方精次承诺的可信度。高桥凉介这才转头看向刘凡旭,低声叮嘱道,“如果想要回家了,就打手机给我,如果我一时无法接听就打给灰原。” “恩,”刘凡旭点点头,想了想又开口承诺道,“我会的,凉介,不要担心。” 终于稍微有些放心的高桥凉介,这才点点头告辞。塔矢亮牵着刘凡旭的手,小心翼翼的为她引着路,绪方精次关好身后的大门,疾走几步跟在他们的身边,他边走边低声问道,“想要喝些什么吗?” 刘凡旭摇摇头,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一声温婉的嗔怪声响起,“你们真是的,我说了要我开门的,这样高桥先生才会稍微安心一些,你们这些孩子。”这位听声音应该是塔矢亮的妈妈,她走到刘凡旭身边,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小心询问道,“阿凡,我可以叫你阿凡吗?” “可以,阿姨。”刘凡旭斟酌了一下,还是将这个称呼喊出了口,塔矢夫人呵呵笑了几声,才接着说道,“阿凡,请不要见怪,他们只是太希望和你对弈了,要知道我家里这些孩子都是棋痴,每每遇到和围棋有关的事情,都会变得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了解,”刘凡旭笑着回答,其实她也是这样啊,因为喜欢围棋,所以才会为了它放下所有的原则和底线,曾经她也是这样痴迷着的。塔矢夫人笑着继续说道,“我听他们说了哦,你的围棋下的很好,我老公回来后也忍不住一再称赞你,要知道他从来不会轻易称赞一个人的。” “多谢,”刘凡旭垂下眼睑,如此回答。 “大概喜欢围棋的孩子都是这样,”塔矢夫人见她反应平淡,不仅没有感到冒犯,反而一脸理解的说道,“从他们昨天回来,我就想要见见你了,果然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呐,棋室到了。”塔矢夫人为她拉开门,边扶着刘凡旭边嘱咐道,“不要下起棋来忘记时间哦,我都听说了,你需要多休息的。” “多谢。”这似乎是刘凡旭唯一能够想到的话,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去应对一位热情的夫人,她只能垂下眼睑,克制着心底翻滚着的复杂情绪,随着塔矢亮的示意,坐到了一张软垫上。她大概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在抬起手,指尖碰触到棋桌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第48章 四十八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多谢。”这似乎是刘凡旭唯一能够想到的话,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去应对一位热情的夫人,她只能垂下眼睑,克制着心底翻滚着的复杂情绪,随着塔矢亮的示意,坐到了一张软垫上。她大概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在抬起手,指尖碰触到棋桌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见她神色平缓,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棋桌对面跪坐着的塔矢行洋点点头,双手抱胸,一脸严肃的开口说道,“今天只下一局,与我对弈,可以吗?” 刘凡旭听他话语间虽是疑问句,态度却铿锵有力,显然今天这场对弈势在必行。她明白塔矢行洋的意思,也没有隐藏实力的打算,她朝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颔首行礼道,“那就多谢指教了。” 她之前并不知道塔矢行洋以及绪方精次的身份,只猜到他们是职业棋手,所以她对他们的态度淡漠倒没有显得特别突出。此时,再经过一晚之后,她的态度依然如故,这不仅没让塔矢行洋觉得不敬,反而对她更加高看了几分。 这倒不是说,别人对他冷淡反而能够引起他的注意。而是因为有让他欣赏的实力在先,所以对于她的爱才之心让他忽视了平日里对礼节的执拗。说白了,塔矢行洋也是个为了围棋会变得毫无底线的存在。 因为读懂了他是个怎么样的棋痴,所以刘凡旭对这场几乎可以算是强迫性质的对弈,并没有感觉到不满。相反,她自己其实也是乐在其中,毕竟能够与高手对弈,是每一个正在追逐神之一手的棋士共同的追求。刘凡旭也不例外,她虽然没有以棋手为职业,但却也是有一颗围棋之心的。 对战塔矢行洋与对战绪方精次完全不同,只是相对而坐已经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气场,他们对弈的不仅仅只是棋子间的胜负厮杀,他们对垒的还有他们各自对围棋的执着与信念。可以这么说,高手之间的较量,起手并不在落子,在他们坐到棋桌前的那一刻起,尚未开局就已经开始了对决。 刘凡旭平和淡然并不执着于输赢,对面的塔矢行洋起初还会担心她,因为没有胜负心所以会失掉了下出好棋的动力。但是,在看到她起手第一步落子的位置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一口气。只是看着一步似乎就已经蕴藏了锋利如刀的杀机,塔矢行洋忍不住抬眼望向她的面孔,依然平静依然静默,可是他却知道对面坐着的已经不再是个温柔谦和的小姑娘而是一个肃杀凛冽的王者。 塔矢亮坐在棋桌边,绪方精次坐在他的对面。这一次仍然由绪方精次为刘凡旭执棋,可是他却感觉到了不同,他看到自家老师在刘凡旭下出第一步之后,脸上闪过的满意与战意。他心中疑惑,以他的棋力又暂时无法参透两人将要步下的战局,只能暗自忍耐。无论如何,这都将是一场精彩的对局,绪方精次边分心这么想着,边按照刘凡旭说出的位置摆上棋子。 与以往的习惯不同,塔矢行洋与刘凡旭省去了彼此试探的步骤,几乎是在一开局就杀意慢慢的拉开了战线。两个恪守礼仪的棋士在棋盘上厮杀的毫无风度可言,极尽阴险诡辩之能事。不多时,绪方精次摆放棋子的手指已经被眼前的棋路惊得不停颤动。 塔矢亮也被两人不按常规的出棋,惊得目瞪口呆。他一会儿看看自己的父亲,一会儿又看看仍然是一脸闲适的刘凡旭,心中惊疑不定。他现在却有些不懂了,平日里总是要求他背诵棋谱,要求他恪守走棋礼仪的父亲,为何在这场对决里风度尽失,反而像烈夫莽汉一般,残暴而弑杀。 他不了解刘凡旭的棋路,但是从昨日她下棋的手法,塔矢亮隐约觉得她也是正统路子出身,没道理两人会下出这样毫无章法却凌厉逼人的棋局来。只是,他疑惑归疑惑,此时却无问出口,他只能皱着眉头看着棋盘上已经在彼此攻城略地的两人。 刘凡旭的嘴角含笑,她已经很久没有体味过如此畅快的感觉。或许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人和疯了没什么差别,因为善于谋略布局的围棋居然被他们下成了这样的武夫之争,是个棋士看到这样的局势都不会认为这是一局好棋。 可是也只有对战中的两人才能够知道,他们下成这样不过是互拆陷阱的结果。因为谁都无法避过对方的眼睛,所以谁都无法下出后手,变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大概他们两人磁场不和,所以无法默契的下出被世人称颂的好棋,但是两人的棋力又相当,所以西风压不倒东风,只能这样没品的僵持着。 只是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刘凡旭的手指摩挲着棋桌边沿的木质纹理,轻轻叹息一声,出口的却不是棋子摆放的位置,而是,“塔矢先生,我们这样下下去还有意义吗?”真的是一手烂棋呢。 塔矢行洋怎么会不知道,这样下去实在是没有意义,但是他多少还是有些拉不下面子,一边懊恼自己居然将围棋下成了这样,一边又总是不甘心就这么结束,这样棋逢对手的感觉让他没有体会到多少畅快,反而更加的憋屈。 他听到刘凡旭首先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又是一阵烦闷,他抬手将棋子扔回到棋盒,有些不快的轻哼一声。他是有些闹脾气,不仅仅是因为棋力相当却没有下出原本以为的好棋,还因为他居然在心境上输了一个小姑娘一筹。 多少年没有这么憋屈了,塔矢行洋吐出一口气,胸腔中仍然堵塞不通的郁结着,他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小姑娘,她的脸上仍然带着浅淡的笑容,因为目不能视,所以他无法从她的眼中看到她心底的情绪,但是想来她的表情同她的内心是一至的吧。 “不下了!”真是一局烂棋!塔矢行洋负气的开口说道,尽管声音依然严肃威严,但是从最后微挑的尾音中可以听出,他在孩子气的赌气,因为这局辜负期待的对弈。 刘凡旭微笑着垂下睫毛,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有时候,下棋也是需要缘分的。”哪怕棋力相当,若磁场不和又怎么可能如伯牙子期般善水流长。塔矢行洋越是看她平和的面孔,越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站起身,双手抱胸,淡淡的说道,“你们自便,我出去一下。” 绪方精次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家师父,气哼哼的甩门而去。他尴尬的扭头看向刘凡旭,犹豫了一下,方才低声说道,“阿凡莫怪,师父遇到围棋总是会有孩子一般的热情,哈哈。”这已经是在变相说他的师父孩子气,你莫要见怪了。 刘凡旭抿唇轻笑,她摇摇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向一旁仍有些愣神的塔矢亮,低声拜托道,“小亮,我可以叫你小亮吗?”她抬手示意某个方向,虽然不确定那里是不是有棋谱,但是她这么做原本也只是为了吸引愣神中的塔矢亮的注意力而已,果然他在她抬手的瞬间,就醒过了神,看向她问道,“什么?” “小亮,可不可以为我读棋谱呢?”刘凡旭没有在意他的走神,微笑着询问道,“因为眼睛看不到,已经很久没有读棋谱了,可以吗?” “当然。”塔矢亮立刻起身,走到傍边的矮柜前,拿出他正在读的那本,犹豫了一下,走回到她身边坐下,正要开口询问,刘凡旭却率先开口说道,“没关系,按照你的进度就可以,我无所谓的。” 这么说话的人,要么是完全只是当做消遣,其实并不是很精通,要么就是早已经读过,并且至今记忆犹新,所以并不在意是哪本读到了哪里。显然,以刘凡旭的棋力,她属于后者,可见任何一个人,哪怕再有天分,也离不开夜以继日的努力。 塔矢亮的双眸忽然变得格外闪亮,他曾经有些孤独茫然的心,在这一刻陡然变得敞亮而坚定。如果刘凡旭能够在过去的日日夜夜里,一路孤独辛苦的走来,那么他为何就做不到。塔矢亮攥紧手中的棋谱,坚定的点点头,开始按照他的进度,读起了棋谱。 父亲的反应不是没有看到,但是大人之间总有些情绪是他还不能理解的,所以他并没有深究。而此时正躲在门外小心窥视着门内情况的塔矢行洋,有些满意的看着自家儿子的表现。 “就这么任性的跑出来真的好吗?”塔矢夫人站在塔矢行洋的身后,压低声音问道,她看了一眼丈夫郁闷黑沉的脸色,抬袖掩唇,轻笑着继续说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后悔刚才冲动的跑出来了,哎呀,怎么办呢,想要回去还是得有个好理由才行呢。” 第49章 四十九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就这么任性的跑出来真的好吗?”塔矢夫人站在塔矢行洋的身后,压低声音问道,她看了一眼丈夫郁闷黑沉的脸色,抬袖掩唇,轻笑着继续说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后悔刚才冲动的跑出来了,哎呀,怎么办呢,想要回去还是得有个好理由才行呢。” 最终塔矢行洋也没能拉下脸面主动回去,他背手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落英缤纷的樱花树,单看背影一派闲适淡然,只是如果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眉目间夹杂着几分焦躁。不过,很快他就得偿所愿,因为刘凡旭在屋子里呆的久了,想要出来透透气。 塔矢亮起初对刘凡旭多了几分尊重不过是出于敬佩棋力比自己高的棋士,但是在经过一番棋谱研习之后,他开始真心喜欢这个用心对待围棋的大姐姐。所以,在听到她想要出去透透气的时候,他主动挽起她的手腕,糯糯的开口道,“阿凡姐,我带你去吧,我家的院子挺漂——”话未说完,就已经惊觉自己的失言,他懊恼的抿着嘴唇,扭头仔细观察着刘凡旭的神色。 她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除了一开始有心磨砺他的围棋之心,现在她也是挺喜欢这个会糯糯喊自己阿凡姐的男孩儿的。和柯南、灰原不同,塔矢亮有着过人的天赋和极聪慧的大脑,但是他却非常单纯,大概是被家人始终呵护在羽翼之下或者他的全部身心都倾注在围棋之上,所以他不仅不会早熟老成反而还带着孩子气的稚嫩。 “我看不到,但是小亮可以说给我听啊。”刘凡旭微笑着开口说道,她抬起手,慢慢落到塔矢亮的发顶,小心的顺着他丝滑柔软的发丝揉了揉。塔矢亮先是一愣,随即眯起眼睛,笑着点点头道,“恩,我会的。” 绪方精次正专心的和自己对弈,他每每来此必是精进自己的棋力为优先,尤其是在刚刚看到刘凡旭和老师的对弈之后,他更是心潮澎湃,攒着一股劲儿紧追不舍。所以,塔矢亮和刘凡旭的离开,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塔矢亮握住刘凡旭的手,小心的引着走下花廊,他因为注意力都在脚下,所以并没有看到院中的父亲已经转过身看向了他们。在他们之间距离不到五米的时候,塔矢行洋才轻轻咳嗽了一声,提示他们他的存在。塔矢亮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刘凡旭则微笑着开口说道,“塔矢叔叔。” 这一声叔叔,在年龄来说,没有一点儿不妥。但是在刚刚对弈之后,仍然心绪未平的塔矢行洋听来,却觉得有些古怪。但是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心情宣之于口,他只是略微不自在的点点头,视线落在她的双目上,微蹙着眉心,开口问道,“你的眼睛何时会好?” 这个问题很突兀也很难以回答,因为刘凡旭也不知道答案,所以她皱起眉头,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塔矢行洋见她脸上的神情染上了苦涩,边接着说道,“不必担心,既然高桥医生说了你的眼睛会好,那你只要按照他的医嘱照办便是。” 刘凡旭点点头,她在围棋之外不知道该如何同这位围棋界的高手交流。大概,塔矢行洋也看出了她沉默背后的意思,便主动询问道,“你下围棋多久了?” 多久了?刘凡旭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了多久了,若说加上来到这里之前的时光,那真是很久很久了,久到好像在她刚有记忆的时候,手里已经攥着黑白相间的棋子,在简陋的塑料棋盘上摆来摆去。 “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自己肯定已经下了很久很久了。”刘凡旭回答道,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角,“我不记得很多事情,比如我是谁、我来自哪里,但是我记得围棋,这算不算回答。” “算。”塔矢行洋的声音铿锵有力,他忽然抬起手,轻柔的拍了拍刘凡旭的肩膀,继续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等你眼睛好了之后,做你的推荐人,你,可有兴趣进入职业围棋的世界?” 刘凡旭听到他的话,眼睑低垂,带着一丝歉意,开口说道,“我知道能够得到塔矢名人的推荐,是莫大的荣幸,但是我并没有想好,所以,能否容许我考虑些时日。”塔矢行洋并没有觉得不对,他点点头,肯定了刘凡旭的想法,他说,“你这样谨慎是对的,毕竟职业围棋的世界有的不仅仅只是围棋而已,没有关系,在你眼睛好之前,你都可以保留你的答案。” “多谢!”刘凡旭听到他如此宽容的回答,颔首道谢。她会犹豫确实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里呆多久,所以在无法确定之前暂时不想给予正面答复。她这样做确实不够坦率,但是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处境考虑。 身负王命,在这边却只是一个无法果腹的名头,她必须为自己谋求赖以生存之道。况且,还要算上这双失明的眼睛,她有预感,在她恢复视力之时,就是她离开之时。所以,很多事情她都无法去做,如今她手中剩下的筹码似乎唯有围棋一项。 下午高桥凉介很早就来接她回家,她微笑着同塔矢一家和绪方精次告辞。在回去的路上,高桥凉介揽着她的肩膀,慢慢的带着她朝前走着。刘凡旭微微侧目,开口问道,“凉介今天下班好早,是丢下工作提前回来的吗?” “怎么会?”高桥凉介低声反驳道,“我可是一名敬业的好医生。”他勾起唇角,侧头看着刘凡旭精致的面孔,接续说道,“只是今天病人比较少而已。”才怪,他是省去了中午的休息时间,才争取到的早退机会。不过,没有关系,他微笑着重新看向前方,开口说道,“而且今天家里会有客人,也不是特意为了你,所以,不要担心。” “客人?”刘凡旭歪了歪头,不解的反问道,“是同事?同学?” “都不是,”高桥凉介摇摇头,看刘凡旭一脸好奇,便主动解释道,“如果非要找个合适的代词,可以称之为战友。” “战友?”刘凡旭更加疑惑,她没有看出来高桥凉介还当过兵,难道说是她的侧写能力变弱了? “我几年前组建过一支车队。”高桥凉介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南征北战四处跑山道,取得了一些成绩,今天来的这些人,就是我曾经的队员,当然里边还有我的弟弟。” “我是不是晚上去阿笠博士家里比较好,我——”刘凡旭皱着眉头轻声说道,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高桥凉介打断,他相当认真的出声拒绝,“阿凡,你不必躲出去,只要你不点头,我永远都不会用舆论胁迫的手段,强制你答应什么。” 刘凡旭动了动嘴唇,垂下眼睑,声音很轻的低喃道,“凉介,我并不适合你,我的眼睛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好,你是家族继承人,你需要一个可以为你掌管家事处理社交关系的夫人,而不是我这样的一个累赘。” “所有这些你提到或者是你没有提到的,我都知道你都能处理好,只看你愿不愿意而已,”高桥凉介忽然轻笑了两声,意味不明的开口说道,“阿凡,你找的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我,因为它们根本不成立。” “即便我能处理好,你也会成为圈子里的笑料,我是一个瞎子——”刘凡旭的半张脸都被高桥凉介的大手覆盖住了,他的力道并不轻,甚至可以感觉到些微的颤抖,他的呼吸声就在耳廓边,他喷着粗气,夹着怒火,低声说道,“闭上你这张总是说出不中听话的嘴,阿凡,我不想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个词,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吗?我说了你的眼睛会好,它们就一定会好。” “......”刘凡旭垂下睫毛,抬手去拉捂着她嘴巴的大手,他顺势放开了她,继续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朝前走,刘凡旭抿了抿嘴唇,终究还是决定把话说完,“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凉介,但是抛开这些不谈,要和你在一起,也得是我喜欢才行,不然我为什么要为你背负这些指责?”她果断打断高桥凉介的反驳,继续说道,“所以说,归根结底得我爱你,并且愿意嫁给你才行。但是,现在,凉介,我并不爱你,我没有必须考虑这些事情的理由。我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非要勉强在一起呢?” “既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你又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顾虑?无论是我的同伴也好,还是我的弟弟也好,见就见了又有什么关系?”高桥凉介勾着嘴角看着刘凡旭的眉眼,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涩然,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不愿服输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有喜欢的人呢?”刘凡旭知道自己辩不过高桥凉介,但是她直觉自己不能再这样听从他的意思,一味含糊过去。她正是不想要伤害这个优秀的男人,才希望他及早收手。 “你喜欢谁?”高桥凉介下意识的接口,话未说完就觉得自己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真是愚蠢透了,只是既然已经出口,便只能等着刘凡旭的回答。他知道这一刻刘凡旭总要说出一个名字,哪怕不够深爱,也起码是喜欢的。 刘凡旭一愣,她没想到高桥凉介真的会问,但是她却一时无法说出那个名字。是呢,她喜欢谁,脑海里同时闪过两个人的脸孔,斯潘塞瑞德和小松尚隆,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 第50章 五十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刘凡旭一愣,她没想到高桥凉介真的会问,但是她却一时无法说出那个名字。是呢,她喜欢谁,脑海里同时闪过两个人的脸孔,斯潘塞瑞德和小松尚隆,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 高桥凉介没想到刘凡旭在听到他的问题后居然选择了沉默,这种反应要么是谎言被拆穿,要么就是真的确有其人,只是不愿告诉他。好吧,他知道这种猜测和没有猜测是一样的效果,他抬手揉着额角,揽着刘凡旭继续走,转移话题道,“有什么事阿凡特别想吃的吗?我叫人一起做了送来。” “......”刘凡旭猛地摇摇头,将刚刚脑海里闪过的想法丢到脑后,她暂时不想去考虑这些事情。看她一脸倦容,高桥凉介将她推进卧室,嘱咐她先躺下睡一觉休息下,他过一会会叫她起来吃晚饭。 刘凡旭听了点点头,她确实感觉到全身乏力。甚至没有换下外出的衣服,她歪倒在床上,就连狴犴一连声的呼唤声都不及回应,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这一次她出现在那个空间的时候,周围已经变得明亮,除了稀薄的雾气,她发现这里到处都是白色。只是,看得久了眼睛也开始变得不舒服起来。刘凡旭抬起手,揉着眼睑,皱着眉头,正奇怪她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她原本以为只有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回到这里,正思索着这其中的关节,忽然一双手臂将她揽进怀里,她一惊,正要挣扎,却听到小松尚隆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幽幽响起,“阿凡,找到你了。” “......尚隆?”刘凡旭惊讶的低呼,她想要抬头,却发现自己被牢牢束缚在他的怀里不能动弹,她的头也被他摁在他的肩膀上。不过,她也只是挣扎了一下,就安静的继续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雁州国也是有宝重的,只是那种东西,我原先觉得并无用处,谁曾晓得现在却觉得庆幸起来。”小松尚隆的声音宛若耳语,他叹息一声,继续说道,“那么,你现在可好?”不等刘凡旭回答,他嗤笑一声接着说道,“怎么可能会好,被自己的宝重束缚在这里,说起来,阿凡,你必须尽快掌握宝重的正确使用方法,不能再听之任之,否则会造成空间混乱的。” “你又如何知道柳国宝重的功用,该不是又是前代刘王告诉你的吧,”刘凡旭闷闷的说道,“说起来,我的不作为已经给十二国带去麻烦了吗?” “还好,只是这段时间蚀的出现频率比以往都要高,”小松尚隆言尽于此,边换了话题继续说道,“你在那边的时候,身体可否出现什么不妥?” 尽管小松尚隆是雁州国的王,却对柳国宝重知之甚详,所以当刘凡旭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就明白他已经察觉到她的身体在那边可能会有不妥。她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决定如实相告,她说,“在那里我的眼睛看不见。” 听到她的回答,小松尚隆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他的双臂下意识的一紧,低喝道,“从麒麟到宝重,一样的任性多怪!” 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是,刘凡旭抿唇轻笑,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小松尚隆自然听出了她的笑声,无奈的笑骂道,“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他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我不能久留,无论如何,你必须尽快掌握你自己的宝重,身为一个王,怎么可以被自家的宝重摆布于股掌之中?” “尚隆教训的是!”刘凡旭笑着迎合他的训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对梦游仙枕这个‘任性’的宝重不那么担心了,她有预感自己很快就能掌控她,并且这个宝贝回给她的漫长生命带来无尽的乐趣。 说到这里,刘凡旭忽然啊的一声,想起了什么,不等小松尚隆细问,她就语速极快的说道,“在蓬莱,你们一直在找的是不是一个麒麟,他是不是叫高里要,我见过他,”然后她飞快的报出一串手机号码,说你可以让六太再去蓬莱的时候,打这个电话,或许能够找到他。 小松尚隆没有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轻,接着就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回到了身体里,他猛地坐起身,将手中的宝重丢到床里边,抬手捂住眼睑,抿着嘴角静坐了好一会让,才放下手,大声喊道,“六太!” 刘凡旭身体躺着的地方,忽然爆发出一阵夺目的光芒,佩玖赶到她所在寝殿的时候,光芒仍在继续,他只是一眼就发现光芒来自她头下的梦游仙枕。佩玖惊愕的喃喃道,“居然又启动了......是主上吗?” 而刘凡旭这边,在小松尚隆离开之后,她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回到那间卧室,她有些焦躁的在原地转着圈,倒不是担心别的,而是狴犴还在那里,难道她又要被梦游仙枕带往别的什么地方吗?如果是那样,狴犴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空间乱流的创伤吗? 正想着,狴犴的声音忽然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它一脸惊疑的瞅着周围的环境,不安的开口说道,“主上?”刘凡旭一愣,立刻扭头看向狴犴,这是自从遇到这场变故之后,她第一次看到它的模样,只见它的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裂口,有些还翻着皮肉,只是看着就能够想象它受了多么凶险的伤害。 刘凡旭抿着嘴唇,猛地抬手抱住它的脖子,小心避开它周围的伤口,嗓子酸涩的低声说道,“狴犴,不准再有下次。”狴犴听话的蹭了蹭她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是主上将我带进这里的吗?刚刚我感觉到主上的气息从那个空间消失了,我以为......” “......”刘凡旭知道它差点儿死掉,她垂下睫毛,知道以后无论多少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它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冲进空间乱流里,她阻止不了它的行为,那么她可以让它换一种跟随的方式,“狴犴,以后不要鲁莽,我会让你跟着我,以这种更加稳妥安全的方式。” “......是的,主上。”狴犴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应声道,它或许应该相信主上?这么想着,它慢慢卧下身体,眼皮眨呀眨,有些困倦的张嘴打了个哈欠,疑惑的嘟囔着,“耶?奇怪?我怎么会这么困?”这么说着,它居然闭上了眼睛,然后很快就睡得憨甜。 刘凡旭抬手戳了戳它的脑门,无语的看着它,心里大概明白这是梦游仙枕在帮它疗伤。狴犴实在伤的太重了,若是只靠它自己慢慢恢复,恐怕会留下暗伤,大概梦游仙枕正是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想法,所以才会主动为它治疗的吧。 这么想着,她反而不再担心,她又戳了几下它的脑门儿,这才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儿,无所谓的开口说道,“那么,梦游仙枕,你这是又要把我带去哪里呢?” 只是一瞬间,空间里的光线忽闪了一下,仿佛是在回应刘凡旭的问话,接着她就不由自主的微微闭上了眼睛。等到一阵温暖的风拂过脸颊,她才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温暖的绿色,她正置身于一片树林当中,脚下的草坪翠绿鲜活,空气中弥漫着晨曦潮湿的露水味道。 还好这一次她的眼睛看得到,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眉骨,心情有些复杂,正如尚隆说的那样,被自家宝重控制着随意丢来丢去,感觉确实十分糟糕,但是能够真切的看到东西这件事,却又让她感觉非常开心。 刘凡旭勾起嘴唇,慢慢朝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尽管此时处境仍然算不上好,但是她却并没有过分担心,总会找到出路的,她这么想着,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容。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她发现自己真的十分好运气的选对了方向,因为她看到一条小河以及河上架起的小桥。而在桥的那一边,是一个住宅区。刘凡旭心情很好的加快了脚步,看建筑风格,她仍然是在日本国。 刘凡旭看着空旷无人烟的小巷,有些忐忑,毕竟这一次她的身边没有狴犴跟着,她需要更加谨慎,而且脚下的路面看起来也有些年头。这里看起来并不是一座新建起来的社区,她在不算狭窄的小巷上走着,身边是一个个紧闭的大门,刘凡旭没有试图打扰这些人家。她继续朝前走着,终于在巷道的拐角处,连接更加宽阔的大路的地方,看到了一户人家的大门是虚掩着的,她快走两步,抬手轻轻敲了下门板,开口询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第51章 五十一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刘凡旭看着空旷无人烟的小巷,有些忐忑,毕竟这一次她的身边没有狴犴跟着,她需要更加谨慎,而且脚下的路面看起来也有些年头。这里看起来并不是一座新建起来的社区,她在不算狭窄的小巷上走着,身边是一个个紧闭的大门,刘凡旭没有试图打扰这些人家。她继续朝前走着,终于在巷道的拐角处,连接更加宽阔的大路的地方,看到了一户人家的大门是虚掩着的,她快走两步,抬手轻轻敲了下门板,开口询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门在外力的作用下,吱呀一声,开了,刘凡旭有些尴尬的朝院子里张望,这个时候,从古色古乡的日式房屋里走出一个老爷爷,他背着双手,踩着木屐,瞪着眼睛看着她,大声呵斥道,“你是谁!” 刘凡旭连忙颔首道歉,“抱歉,我看门是虚掩着的,所以就试着敲了敲。”老爷子哼了一声,边嘟囔着:“我难道忘记锁门了?”边跳下门廊,精神抖擞的朝她大步走了过来。他站定在距离两米远的地方,再次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这个老人的身高不到170公分,但是天庭饱满,面容红润,身体应该非常的好,刘凡旭收回视线,垂下睫毛,解释道,“我迷路了,所以想确定下这里是哪里?”她的声音里带着沮丧,加上她的年纪,很快就获得了老人的信任。他先是哈哈大笑了一阵,随后就口无遮拦的开始数落她的粗心大意,态度完全像是在训斥自家的孩子。不过,在他讲完道理之后,就很认真的拿出东京地图,给她指出了目前他们所在的区域。 仍然是东京吗?刘凡旭垂着睫毛,思绪纷乱,她抿着嘴唇,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老爷爷喜欢下围棋吗?”她的目光扫过老人中指上的膙子,继续说道,“说起来现在的职业棋士都很厉害呢。” “当然!”老爷爷大力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眉飞色舞的比划道,“因为有我的孙子在,哈哈哈!” “耶?老爷爷的孙子也是职业棋士吗?”刘凡旭掩唇惊呼,眼中射出崇拜的光芒,她一脸迫切的追问道,“呐,老爷爷的孙子叫什么名字?” “哈哈哈!我知道你很崇拜我的孙子,”老爷爷抬手摸着下巴,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你其实根本没有迷路,你是故意摸到我家的,因为你是我孙子的粉丝,对不对!”老人一脸肯定的抬手指着刘凡旭的鼻子,她的眉头一蹙,有些不喜的向后仰了仰身体,尽可能远的避开他的手指。 老人依然激动的说着他的孙子,并没有发现刘凡旭的小小举动。而刘凡旭也心情欠奉,原本以为可以顺带试探出别的职业棋士的名字,谁知道他翻来覆去都是在说他的孙子。进藤光,进藤光是谁?她根本不知道是谁,好嘛? 尽管心情郁结,刘凡旭仍然没有打断老人冗长的叙述,她这么做的原因有二,一是她还没有考虑好接下来去哪里,二是她在考虑是否继续和这位老人套关系。她确实别有用心,例如结识这位老人的孙子,经他介绍进入棋院什么的,她总要在这里暂时安住脚才好。 “其实你是离家出走了吧,快些回家去吧,这样做家人会担心的哟。”老人忽然停下来,一本正经的说道,他的双眼闪着精亮的光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睿智了不少,“人的一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不能因为一点点磨难就和家人闹别扭,这样是不对的,人生真的很短,你能够陪伴父母的时间也很短,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执上。” 刘凡旭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老人会想到这个,她垂下睫毛,有些内疚的轻声说道,“我其实是从孤儿院跑出来的,”她咬了咬嘴唇,有些难过的接续说道,“我只是想要下棋而已,可是因为我没有身份,所以连考院生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老人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愤怒的挥着手臂,大吼道,“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会有这样冷血的人,即使是孤儿也是有选择人生的权利的!”他气愤的跺着脚,朝屋子里走去。他们此时正坐在廊下,所以老人站起身大力的推开身后的日式门,气势汹汹的走到屋里,拿起电话,大吼着和某个人通话。因为他的声音时高时低,刘凡旭反而没有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等老人回来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缓和了许多,显然电话那边的人安抚了他的情绪,所以他心情还算愉快的开口解释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一定就是xx孤儿院失踪的那个可怜孩子,放心吧,那个孤儿院已经被查封了,你们这些孩子都会有妥善的安置政策。所以,你不必在流浪了。”他说完还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底全是慈爱。 刘凡旭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怎会这么巧,是梦游仙枕的作用还是真的只是个巧合?她有些忐忑的低声问道,“真的吗?可是我已经成年了,所以我不需要再被安置在哪个家庭,我自己就可以照顾自己。” “不要开玩笑了,你最多也就是个高中生的样子,十五岁还是十六岁?怎么可能真的独立起来!而且你被束缚在那样一个孤儿院当中,一直与世隔绝,怎么可能顺心的生活。起码要学会最基本的处世常识,才能自己独立。就这么决定了,我已经和我儿子说过了,他们家答应我暂时收养你。哈哈,说起来因为职务之便,大概现在你已经是我们家的一员了。我这么先斩后奏,你可不要生我这个老人家的气啊!”老人眉眼弯弯的笑着,刘凡旭抽了抽嘴角,心道这是不是太顺利了些,难道真的是梦游仙枕的作用?还是说,她遇到了骗子? 可是,从老人的微表情里,她没有看出说谎的的痕迹,除非他是个面瘫,否则是不可能瞒的过她的眼睛的。而且,从老人爽朗的性格来看,他的行为也没有丝毫违和的地方。所以,刘凡旭选择相信老人的话,尽管这件事顺利的让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至少解决了她的生计问题。 在拿到身份后,她还是决定进入棋院考职业棋士。毕竟,手中能尽快仰仗的谋生手段只有这个,虽然感觉有些亵渎她心爱的围棋,但是温饱问题仍然是头等大事啊。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入梦后是否还能见到佩玖。尽管她的麒麟有些任性,但是好歹都是她的半身,看到他,她的心里总是安慰的。 刘凡旭的沉默被老人当成了委屈,他有些不自在的抬手抓了抓后脑勺,然后突然想起什么,立刻跳起来小跑着进去里屋,从里边抱出一张棋桌,和两盒棋子。他将棋桌放到刘凡旭的面前,坐到对面的位置,笑眯眯的开口说道,“怎么样,下一局如何?” 看到围棋,刘凡旭的脸上忽然绽放出浅淡的笑容,她点点头,打开棋盒,拿过白子,笑眯眯的说道,“我执白。”带着点儿小任性的语气,让老人松了一口气,他得意地抱过黑子,乐呵呵的说道,“我儿子一会儿过来,会带着媳妇一起,说起来,你应该叫我爷爷了,现在你可是我名正言顺的孙女了。”说到这儿他忽然咬牙切齿的恨恨道,“我孙子总是没有时间陪我下棋,现在好了,”他又忽然咧开嘴笑道,“你可以陪我下,对不对?” “......”刘凡旭看着老人调皮的做着鬼脸,心知他也只是因为太寂寞了,所以才会在有人和他聊天的时候,显得格外热情。她垂下睫毛,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开口说道,“随时奉陪。” “哎?也不用随时奉陪啦,只要每周能回来陪我下一局就好,之前我的孙子也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他越来越忙了,都没有时间陪我了。”老人说着说着,有些寂寞的垂下肩膀,看他的样子,不用猜就能知道,他是思念那个名叫进藤光的少年了。 “进藤光,他很厉害吗?”刘凡旭斟酌着用词,小心的开口问道。 “什么进藤光,你应该叫哥哥的。”老人自顾自的说道,“你现在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怎么可以不分长幼尊卑,好吧,念在你还不习惯的份儿,这一次就不家法伺候了。” 刘凡旭黑线的抽动着嘴角,忍不住低声嘟囔着,“什么啊,说不定我才是姐姐呢。” “这个肯定不会,我的孙子已经十七岁,过了下过月的生日,就是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老人斜眼瞅着刘凡旭,得意地说道,“怎么看你也只有十六岁,怎么可能大过我的孙子!” 刘凡旭尴尬的笑了笑,她觉得这种场景不是她擅长应对的类型,正想着该如何掌握话题主动权,大门处就响起了说话声,“爸爸,你说的女孩儿在哪儿?”这是一道听起来十分温柔的声音,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家居服,可见她在来这儿之前正在家里坐着家务活,因为匆忙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换身衣服。 第52章 五十二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刘凡旭尴尬的笑了笑,她觉得这种场景不是她擅长应对的类型,正想着该如何掌握话题主动权,大门处就响起了说话声,“爸爸,你说的女孩儿在哪儿?”这是一道听起来十分温柔的声音,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家居服,可见她在来这儿之前正在家里坐着家务活,因为匆忙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换身衣服。 看到刘凡旭,女人微微一笑,急走几步,站到她面前,微微俯身,笑眯眯的询问道,“你好,我是进藤良子,你叫什么名字?” “刘凡旭,”刘凡旭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回答,这个女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温柔,事实上也是个火爆爽朗的脾气,她这么伪装应该是担心吓到她吧。不过,她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还真是周到的有些小心翼翼呢。刘凡旭垂下睫毛,勾起嘴唇,唇畔边溢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进藤良子看着刘凡旭的笑容,心下激动,她忍不住抬起双手捂着脸颊,低声呢喃道,“感谢神明,终于听到了我的心声。”刘凡旭看她一脸激动,虽然不想破坏她的心情,但是她终究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进藤夫人如果这么想要一个女儿,或自己生或去领养,都可以让您如愿的吧,”为什么偏偏遇到她之后,才表现出这么迫切的爱女之心呢? “因为良子总是相信缘分这种事啊。”进藤爷爷开口说道,他无奈的摇着头,“前些年,在小光还小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出过一次车祸,从那儿开始,他们就不会再有孩子了,也许是这样,她才会更加迷信这个的吧——”“爸爸!”进藤良子柔声唤道,打断了进藤爷爷的解释。 她抬起手,小心的帮刘凡旭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泪眼朦胧的继续说道,“其实当时我怀孕了,”“什么?”进藤爷爷一下子支起身体,全身紧绷的瞪着进藤良子,只是进藤良子并没有回应他,而是接着说道,“如果我的女儿还在,应该也和你一样大了吧。” 刘凡旭看着她脸上的执拗,那是一种独属于母亲的情绪,刘凡旭轻声叹息,抬起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这才开口说道,“尽管我不是您的女儿,但是我会在我还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时候,尽可能多的陪伴你。”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承诺。 “谢谢!”进藤夫人将刘凡旭抱进怀里,她小声哽咽着,似悲似喜,刘凡旭没有拒绝她的怀抱,她抬手拍抚着进藤夫人的脊背,无声的安慰着她。就这么敲定了在这里的身份,比之前遇到柯南他们的时候还要顺利,顺利到让刘凡旭怀疑是否是梦游仙枕做了什么手脚。不过,不管她怀疑什么,此时此刻都无济于事,她暂时只能顺着这个任性的宝重,然后慢慢的收复它。 被进藤夫人接回到进藤家的时候,天色已经□□,进藤老爷爷的儿子已经等在家里,他坐在客厅里看着报纸,听到玄关处有声响,他边主动走了出来,看到自己的夫人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女走进家门,便明白她就是他爸爸电话里提到的女孩儿。 他并没有显得特别热情,那样会很奇怪,不过他也恰当的表现出了欢迎的情绪。刘凡旭朝他表示了自己的感谢,尽管他们夫妻两人都叫她不要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可以随意一些之类的家常话。成为进藤家的养女的第一天晚上,她认识了两位心肠很好的进藤夫妇,却没有见到进藤夫人口中的宝贝儿子——进藤光。 听进藤夫人解释说,他去别的城市参加比赛,什么称号赛之类的。毕竟已经是职业棋士,忙一点也很正常。这么说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难掩落寞,进藤先生连忙放下手里报纸,揽住自家妻子的肩膀,温柔的安慰着。刘凡旭看着他们,心中略过一丝哀伤,不过她很快缓过神儿来。而进藤夫人也微笑着反过来安慰自己的丈夫,说他们以后有女儿在身边,也不会寂寞了。 刘凡旭正要开口,却发现客厅通向走廊的角落里,正落寞的蹲着一个身穿白色狩衣的男子,他苦着一张脸抱腿蜷缩着,好不可怜。刘凡旭惊讶的睁大眼睛,她看了那个男子一会儿,又看了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互相安慰彼此的进藤夫妻一眼。心中骇然,什么情况,这里怎么还会有怨灵? 思索再三,决定暂时默不作声,静观其变的刘凡旭,移开了望着男子的视线。只是,她发现在她刚刚转开视线之后,那个男子将脑袋从膝盖上慢慢抬起,他的面孔因为没有袖摆和长发的遮掩,完全显露了出来。 只是用余光就可以确定,他是个相貌艳丽清澈的美男子,他闪动的双眸纯粹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若不是他的体型已经是个成年男子,她真的会将他当成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这样的灵魂,剔透的让人怜惜,怎么可能会是怨灵?想到这里,刘凡旭没有再避开他看过来的视线,她看到他的双眸布满疑惑,她无声的朝他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也许一个微笑真的可以拯救一个孤独的灵魂,特别是在看到他的反应之后,这种反应更加强烈。刘凡旭无奈的叹息一声,因为这个美灵魂正欣喜若狂的绕着她不停地转圈儿,嘴里还乱七八糟的嚷嚷着,“你能看到我,你真的能看到我?嘤嘤嘤,终于又有人可以看到我了。” 淡定如刘凡旭,也被他孩子一般的吵闹,烦的脑仁儿疼,她忍不住蹙起眉心,抬手揉了揉额角,这个动作却正好被对面的进藤夫妇看到,他们连忙将她推到楼上。在二楼他们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卧室,进藤夫人将她推进房间,笑眯眯的嘱咐她早点儿休息,就为她阖上了房间门。 刘凡旭环视一周,发现这间卧室,简单温馨,确实是进藤夫人精心准备的,她来不及感叹,就被身边突然窜出来的美灵魂打断了思路,他一脸委屈的凑到她脸前,委屈的抱怨道,“为什么不理我不理我,我已经很久没有,”说到这里他居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刘凡旭无奈的苦笑一声,抬手弹了一下他的脑崩儿,开口说道,“总要等到没人的时候,我才能和你说话啊,否则会被人当成是神经病的。” “耶?是吗?好像是的咧~”他歪了歪脑袋,非常可爱的鼓着脸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让刘凡旭有些忍俊不禁,她轻笑了两声,在美灵魂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她靠着床沿侧坐到地板上,然后朝他招了招手,见他应召扑到她的身边,才再次开口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进藤家?” 美灵魂愁眉苦脸的样子,让刘凡旭怀疑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她挑了挑眉峰,正要说你不想说就算了,结果却听到他哭喊道,“嘤嘤嘤,我叫藤原佐为,但是我忘记了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嘤嘤嘤......” “好吧,”刘凡旭抬起手为他擦拭着满脸的泪水,无奈的安抚道,“那么说说你还记得什么吧。” “咦?”藤原佐为终于停止了哭喊,他抽泣着不太确定的说道,“我记得我的名字,还有围棋。” “围棋?”刘凡旭惊讶的睁大眼睛,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名叫藤原佐为的美貌男子,他此时正无赖的趴在她的肩膀上,似乎她的提问打开了一个棋痴的开关,他开始不停地碎碎念道,“围棋围棋围棋围棋,我要下围棋!” 起初被这么个美男子猛地凑这么近,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但是谁让他根本没有一颗成熟男人的心呢。只是一分钟,刘凡旭就没法儿再把他当成是个男人,只会将他看成是个小孩儿。她抬起手揉着他的脸颊,诱哄道,“乖,佐为,让姐姐先去洗个澡,等我躺到床上再和你下盲棋,好不好?”她有预感,和这个家伙下棋,绝对不止不休,她还是先将睡前准备做好比较保险。 这么想着,她边走向浴室边对他警告道,“不许偷看!”然后在他面前甩上了浴室门。 刘凡旭忍着笑躺到床上,闭着眼睛无视可怜兮兮趴在床沿上的藤原佐为。在他忍着哭声又把自己哭成一个泪包之后,他听到了刘凡旭说出了一个不亚于天籁的词组,作为棋痴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棋盘上的位置,他瞬间惊醒的瞪大眼睛,抖着嘴唇慢慢说出了他的落子处。一人一魂就这样开始了一局没有棋盘没有棋子的盲棋,他们下了一局又一局,直到刘凡旭实在忍不住困意,慢慢沉入梦乡。 第53章 五十三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刘凡旭忍着笑躺到床上,闭着眼睛无视可怜兮兮趴在床沿上的藤原佐为。在他忍着哭声又把自己哭成一个泪包之后,他听到了刘凡旭说出了一个不亚于天籁的词组,作为棋痴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棋盘上的位置,他瞬间惊醒的瞪大眼睛,抖着嘴唇慢慢说出了他的落子处。一人一魂就这样开始了一局没有棋盘没有棋子的盲棋,他们下了一局又一局,直到刘凡旭实在忍不住困意,慢慢沉入梦乡。 这一次回到那个空间的时候,不仅狴犴在,佩玖也在。狴犴依旧睡得人事不知,而佩玖脸上布满焦急。显然,他之前每次来到这里都能见到刘凡旭已经等在这儿,所以这一次他没有看到她感觉到分外焦躁。直到她出现,他脸上的负面情绪才逐渐消退。 佩玖对她先是一揖,然后首先将之前他看到的大殿内发生的事情详细描述给刘凡旭。他在最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刘凡旭点了点头,表示知道,随后却开口问起了柳国的现状。佩玖虽然有些吃惊,但似乎又早已感到这样才是理所当然。他仔细将柳国现在的朝堂格局讲给她听,之间没有添加任何主观情绪或者添加自己的观点。 刘凡旭席地而坐,眯着眼睛听完佩玖的汇报,沉吟片刻,她这样对佩玖说道,“以后每天辰时上朝,要求各官员将国事要事书写成册,行成折子,由你带过来让我批阅。”佩玖抬眼看向刘凡旭,刚想开口,就被刘凡旭摇头打断,她说,“不必顾虑,我说可以带进来你且试试看,必定是可以带进来的。如此,也不算我荒废朝政,白白担着刘王的名号。” 佩玖不再犹豫,他躬身行礼,应道,“是,主上。”说完正事,佩玖挨着刘凡旭跪坐在她的身边,看她的手指梳理着狴犴颈边的毛发,有些落寞的开口说道,“主上,还在生佩玖的气吗?” 刘凡旭一愣,她转头看向佩玖,见他神色沮丧,便笑着说道,“阿玖,这又是从何说起呢,”她抬起另外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勾起唇角,继续说道,“莫不是吃味儿了?” 听到刘凡旭的调侃,佩玖并没有反驳,他忽然变成兽形态,然后将脑袋放到刘凡旭的腿上,闭着眼睛无声的耍赖。刘凡旭无奈的收回梳理着狴犴毛发的手指,她小心的环抱住佩玖的脑袋,无奈的说道,“阿玖怎么越发孩子气了?”她凝神思索了片刻,推测道,“是朝堂之上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或者是哪位官员给你气受了?” “......没有,”佩玖诺诺的回答道,“佩玖只是想念曾经朝夕相处陪伴主上的日子了。” 刘凡旭听到他的话,笑着说道,“说来,如今的局面不正是佩玖多年以来的夙愿吗?能够真正参与朝政,左右国策,学以致用。”佩玖在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她怀里不停的摇头,待她话音刚落,他就落寞的低声说道,“不一样,和现在的大权在握相比,我更喜欢和主上在乌号相处的那段日子。多年来我不停追逐的目标,其实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哦?”刘凡旭笑着垂下眼睑,看着怀里眯着眼睛卖萌的兽形态佩玖,抬手揉乱了他头上的金棕色毛发,“阿玖,不必这么着急下结论,可供你想清楚这个问题的时间还有很多,我们可以慢慢的去寻找。在走向终途的路上,去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这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恩......”佩玖轻声应道,他已经并不在意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在走向终局的漫长时间里,有他的主上相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刘凡旭是被胸口上的重量给压醒的,这种窒息的感觉让她联想到了鬼压床。她猛地掀开眼皮,一下子就看到了眼前放大的美颜面孔,她只是楞了一下神就无力的想到:还真的是鬼压床啊。 “佐为,快起来,我要被你压死了。”刘凡旭虚弱的抗议道,藤原佐为听到她的话,连忙跳起来,哭着一张脸,在原地打转儿,嘴里还不停的吵闹着,“阿凡好过分,昨天居然只下到一半就睡着了,嘤嘤嘤......” “是是是,”刘凡旭一连说了三个是,她从床上坐起身,抬手揉了揉蓬乱的头发,无奈的继续说道,“今天会继续陪你下的,现在先不要哭啦,佐为。而且,我也是要休息的啊。”她嘟囔着,从床上下来,边打着哈欠边朝浴室走去,藤原佐为围在她身边,一会儿趴在她肩头一会儿绕到她面前,在她走进浴室将要关上木门的时候,刘凡旭幽幽的警告道,“不准进来,不准偷看。”随即,将他关在了门外。藤原佐为可怜兮兮的蹲在浴室门口,苦着一张脸等着刘凡旭从里边出来。 因为是被藤原佐为吵醒的,所以时间还很早。刘凡旭下楼来到厨房,发现进藤夫妻还没有起来,便动手为大家准备早餐。在此期间藤原佐为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吵着要下围棋。无奈之下,刘凡旭只能边煮饭边和他下盲棋。 进藤夫人走进餐厅的时候,正好看到刘凡旭将最后一个盘子摆上餐桌,她瞬间红了眼眶,小跑着来到刘凡旭的面前,将她抱进怀里,哽咽着说道,“女孩子应该像小公主一样生活,你根本不需要这么早就做这些的。” “没关系,进藤夫人,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刘凡旭拍了拍她的脊背,安慰道,“那么,来尝一尝我做的早餐是否符合您的口味吧。” 餐桌上,在进藤先生得知早餐是刘凡旭做的时候,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阿凡还是上学的年纪呢,不如还是回到同龄人当中,这样会发现更多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样?” 刘凡旭一愣,她没想到进藤先生首先想到的是关于上学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因为她察觉到进藤家同杉本家不同,他们是真心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以这样的态度和心情对待她。 “其实比起学校,我更想去棋院,”她抬起眼睛望着他们,认真地说道,“我想考院生,然后做职业棋士。” “......”进藤夫妇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担心,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进藤先生方才开口说道,“阿凡,你知道,职业棋士这条路只靠努力是不够的,尤其是对女孩子来说,这份职业更加艰难,你真的想好了吗?” “恩,”刘凡旭点点头,很认真的重复道,“叔叔,阿姨,我不知道我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只知道我喜欢围棋,而围棋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进藤夫妇再次对视一眼,他们叹息一声,进藤先生妥协道,“那好吧,既然孩子喜欢,那就努力去做吧,还好小光也是职业棋士,多少可以互相照应。不过,我答应你去考院生,但是你也必须去学校上学,至少在真的努力过却发现无法实现梦想的时候,还有一条退路可走,这一点你一定得答应我们。人生不是赌博,没有重来一次翻盘的机会,所以你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这是我们作为家长对孩子的忠告。” “好,”刘凡旭垂着睫毛认真的许下承诺,他们是真心在为她的前途考虑,她又何必让他们多一份担心呢。在进藤先生开车去上班之后,进藤夫人坚持要陪同刘凡旭一起去棋院报名。她说她是女孩子,还是由家长陪同比较好,她顺便也可以看下棋院的环境。说起来,当初她家儿子小光报考棋院的时候,她都没有去那里看过呢,听到这里,刘凡旭低声说道,“如果哥哥知道阿姨陪我去了棋院,会不会讨厌我,因为我得到了比他更多的来自阿姨的关注。” 进藤夫人一愣,然后闭着眼睛,一巴掌拍在刘凡旭的背上,她的力道很轻只是看起来气势汹汹罢了,她气哼哼的说道,“阿凡,想太多了,小光那个神经大条的笨蛋,是不会吃妹妹的醋的。不过,我倒是真的不能陪你去了,因为原本我们的目的是想要你结识更多的同龄人,如果我真的陪你去了,也许就剥夺了你结交朋友的机会。所以,阿凡,我会在家等你的好消息。当然,考不上也没有关系,人生会有很多条路的。” 第54章 五十四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进藤夫人一愣,然后闭着眼睛,一巴掌拍在刘凡旭的背上,她的力道很轻只是看起来气势汹汹罢了,她气哼哼的说道,“阿凡,想太多了,小光那个神经大条的笨蛋,是不会吃妹妹的醋的。不过,我倒是真的不能陪你去了,因为原本我们的目的是想要你结识更多的同龄人,如果我真的陪你去了,也许就剥夺了你结交朋友的机会。所以,阿凡,我会在家等你的好消息。当然,考不上也没有关系,人生会有很多条路的。” 告别进藤夫人,走在东京的大街上,肩膀上趴着一只在空中飘荡的鬼魂,他乖乖的低声嘟囔着,没有真的打扰到正在走路的刘凡旭。从地铁站走出来,拐过一路口,就看到了棋院的大门。刘凡旭站在大门边,抬头看了一眼门牌,然后就大步走了进去。 “阿凡,在这里真的可以下棋吗?”藤原佐为小声的询问着,他东张西望,好奇的观察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刘凡旭点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她走进大厅,在指示牌的指引下来到报名处,那里正做着以为棋院的工作人员,看起来年纪不大不小,应该有二十岁左右。 他听到有人进来,便抬起头,刘凡旭迎着他的视线,微微颔首,礼貌的开口问道,“是在这里报名吗?”青年点点头,他抬手示意刘凡旭坐到他的对面,然后从身边的架子上拿下一个棋盘和两盒棋子,他边将这些东西摆到他们之间边语速极快的说明,“每年有四次招募,分别是在4月、7月、10月和1月,你恰好赶在4月里,这段时间棋院的气氛会比较紧张,因为夏季场会在4到6月期间院生中成绩较好的人中进行选拔,不过呢,这些暂时不是你需要考虑的,因为想要成为院生,至少得具备业余6段的水平。看你年纪应该也就十四五岁,还是符合标准的,所以我们还是先来进行段位的考量吧。” 他朝刘凡旭微微颔首,轻声说道,“那么,请多多指教了。”这就是开始对弈的礼数了。刘凡旭微笑着朝他颔首回礼,然后在心里对藤原佐为说道:佐为,你想下吗?藤原佐为一愣,他双手指向自己,欣喜若狂的跳来跳去道,“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当然,刘凡旭默默地回答。只是一次入院考试,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比赛,所以让藤原佐为来下,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在开局落子之前,刘凡旭还是提醒一了一句,不要太过锋芒毕露哦,佐为。不是害怕他的棋力太盛,而是不想在刚刚入学的时候,就出风头成为棋院的焦点。 无论是刘凡旭还是藤原佐为,两人都是远高于业余6段的水准。所以,这场对弈,其实只是一局隐晦的指导棋。说的直接一些,对面青年的棋力甚至还不如当初的塔矢亮。不过,她并不需要在这里气焰嚣张的碾压对方的自尊,她只要随着他办好加入棋院的手续就可以了。 通过了院生考试,青年将刘凡旭带到一组。棋室里有的两人一组正在对弈,有的则自己一个人研究着棋谱。青年压低声音说道,“明天就是职业考试的预选赛了,所以大家都在准备,你来的时间正好,可以参加体验一下职业考试预赛的气氛。不过,新人都有三个月的试用期,你要把握好时间,不要因为发挥问题被劝退喽。” 刘凡旭点头应是,她在青年离开后,低声自言自语道,“那么,我们先找个位置吧,佐为喜欢哪里?”藤原佐为在棋室里乱转,时不时穿过一些正在对弈的棋桌,最后他终于玩闹够了回到刘凡旭的身边,抬手指着靠窗的位置说道,“那里那里,阿凡我们去那里吧。” 听他选好了位置,刘凡旭径直走向他喜欢的那个棋桌,坐下后,打开棋盒,眉眼含笑的低声说道,“那么,佐为,我们开始吧。”藤原佐为高兴地跪坐到她的对面,抬手虚空抚摸着棋桌上的棋盘纹路,眼底划过怀念。他猛然惊醒,双手捧着鼓鼓的包子脸,疑惑的说道,“啊咧,我怎么了。” 不过,这样的情绪来去匆匆,他很快就又变成了那个快乐的孩子气的棋痴,他趴在棋桌上,可怜兮兮的看着刘凡旭,连声说道,“开始吧开始吧开始吧......”刘凡旭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将黑白两色的棋子都放到了自己这边。她抓起一把黑子,轻声问道,“几个子?” 猜子开局,藤原佐为执黑。几步之后,刘凡旭就知道这次与之前同塔矢行洋对弈时不同,会是一盘好棋。倒不是说与藤原佐为的棋路有多么相合,而是因为他的棋风包容性特别强。这应该和他单纯的性情以及一心想要下棋的执念有关。刘凡旭抬眼看向对面一脸兴奋的看着棋局的藤原佐为,脸上的笑容越加浓郁。 怎么办,这个灵魂如此有趣,好想带回十二国啊。这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想到这里,刘凡旭执棋的手指一颤。藤原佐为立刻感觉到了她的犹豫,他歪着脑袋奇怪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阿凡?” “没,只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刘凡旭摇了摇头,“佐为,愿意永远跟在我的身边吗?”终究还是将这个问了出来,这个时候确实有些趁人之危,毕竟藤原佐为此时记忆全无,除了自己的名字和围棋,他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 “咦?”藤原佐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闪过挣扎,刘凡旭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罢了,不必勉强,我也-”“好的,”这下轮到刘凡旭一愣,她抬头看向对面的藤原佐为,只见他穿过棋盘凑到刘凡旭的面前,眉眼弯弯的点头说道,“好的。” 刘凡旭神情柔和,她抬起手指点着他的眉心,默念了一段从某本孤本上看到的契约咒。只是一瞬间,一人一魂都感觉到了某种羁绊的束缚。 刘凡旭放下手的瞬间,被突然变得有重量的藤原佐为压倒在地上,伴随着棋桌歪倒和棋子散落在地的撞击声。她惊讶的眨巴了下眼睛,抬手推开趴在她腰间的藤原佐为,坐起身,连忙朝周围被打扰的院生道歉。边俯身收拾残局,边低声唤道,“佐为?” 藤原佐为仍然歪倒在地上,他傻傻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听到刘凡旭喊他,才僵硬的低喃道,“我能碰到东西了?我能碰到东西了?”他双眼放光的跳起来,趴在刘凡旭的肩头,欢呼道,“阿凡我真的碰到了啦”“是是是是,你碰到了。”刘凡旭一脸无奈的哄着他。 将藤原佐为收做式神,束缚了他转生的自由,却赋予了他可以碰触物体的资格。如果再多加修炼,还可以凝成实体,与真人无异。但是,刘凡旭看了眼仍然趴在她肩头的棋痴,想他去修习围棋之外的东西恐怕会很难。 “我们要这一套好不好?”藤原佐为忽然伸出手指着橱窗里的一张棋桌,眼巴巴的看着刘凡旭,眼底闪着垂涎的光芒。她一愣,收回心神,看向他看中的那张棋桌,材质精良,做工精美,当然价格也很漂亮。刘凡旭抽了抽嘴角,摸了摸口袋里不多的钱币,又看了看藤原佐为实在喜欢的脸孔,她叹息一声,推开商店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将今天的第十副棋子装盒,放到大厅的棋桌上,刘凡旭抬起手碗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看了眼时间,顾不上休息,小跑到前台结算了今天的工资。走出商店,心里计算着这段时间打工挣到的钱距离那张棋桌总价的差额,藤原佐为围着刘凡旭小声抱怨,“阿凡,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打工呢?” 刘凡旭看了眼藤原佐为,勾起唇角轻声回答,“因为有想要的东西啊。”“哎?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听到藤原佐为没心没肺的问题,刘凡旭笑而不答。 回到家,进藤阿姨站在玄关处,笑眯眯的开口说道,“欢迎回家,阿凡今天也辛苦了。”“阿姨,今天晚上做了清蒸海鱼吗?好香!”刘凡旭开心的换上居家拖鞋,将背包挂到架子上。 “真是的,每天都这么辛苦,到底是想买什么啊。告诉我,我买给你不就好了吗?”进藤良子旧事重提,这三个月以来,她每天晚上都会这么说。但是刘凡旭就是不肯告诉她。 “对了,明天小光就回来了,要叫哥哥呦。”进藤良子将刘凡旭摁到餐桌前忽然想起这件事,边高兴的说道,“这一次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那个孩子一下棋就什么都忘记了。” “希望前辈不会嫌弃家里多了个难缠的后辈。话说,叔叔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吗?”刘凡旭边拿起筷子边看着坐在她身边的进藤良子开口玩笑道。 第55章 五十五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希望前辈不会嫌弃家里多了个难缠的后辈。话说,叔叔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吗?”刘凡旭边拿起筷子边看着坐在她身边的进藤良子开口玩笑道。 因为太过疲惫,刘凡旭早早就上床休息了,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没能回去到那个空间,也不知道梦游仙枕又出了什么问题,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心。而藤原佐为,自从他可以触碰到东西之后,在她睡觉的时候,他都会自己一个人坐在棋盘前,自己和自己对弈。因为鬼魂不用休息,所以他每天都很快乐的通宵下着围棋,哪怕对手只是他自己,他也十分开心。 伴随着一声一声棋子撞击在棋盘上的清脆悦耳的响声,刘凡旭的意识逐渐陷入沉睡。不过,这种迷离只是一瞬间,她就立刻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不是空间,她正躺在一张古色古香雕琢精美的床榻上,她动了动手指,费力的支起身体。等她完全坐起来,正准备下床的时候,这座空旷华丽的大殿里,传来一声巨响,是大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 佩玖一身华服,神色惊喜的冲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跟着小松尚隆和六太,他们全都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带着失控的狂喜。刘凡旭微微一笑,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她眉目含笑的开口说道,“阿玖,尚隆,六太。” 小松尚隆想要上前,却被佩玖的动作打断了节奏,刘凡旭看向佩玖,见他一步一揖,神色庄重的走到她的跟前,稽首跪拜,那句誓言再次被他逐字逐句的说了出来,那种沉重的契约感再次在心头回荡,刘凡旭垂下眼睑,坚定缓慢的回应道,“我宽恕。” 在佩玖重新站起身的时候,小松尚隆这才走到刘凡旭身边,他抬其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一脸气恼的笑骂道,“阿凡,下次不要再大意了,这一次让很多人都很担心,知道吗?”刘凡旭抬手挥开他作乱的手指,没好气儿的反驳道,“知道了啊,真是的,好歹我也是很辛苦的,居然一上来就训斥我。大叔!” 这声称呼,让小松尚隆的额头上直接跳出了青筋,他捏着拳头,要挥不挥的比划了半天,最终没找到舍得下手的地方,他叹口气,双手叉腰道,“算了,你这个丫头,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醒过来。” “咦,你要回去雁国了吗?”刘凡旭眨眨眼睛,反问道。 “啊,是啊,身为王,是不能离开自己的国家太久的,像你这样的情况,还真是特殊啊。不过,你现在既然醒来,需要亲自处理的事物会很多,也没时间招待我,等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吧。”他这么说着,边抬手为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刘王。” 刘凡旭看着他的神情,心下明了,她勾起唇角,心里肯定道,是啊,他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她点点头,并没有开口挽留,而是抬手挥了挥,做送别状,“呐,就再见了,尚隆,六太。”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到,六太一愣,他抬起头看了刘凡旭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他动了动嘴角,却没有开口说话。刘凡旭看着他的反应,明白他还在内疚当初没能果断出手救自己的事情,只是当时他的反应确实并没有做错,保护自己的主上,不应该被指责啊。 刘凡旭想要出声安慰,却不知道从而说起,她只能叹息一声,低声嘟囔道,“啊啦,许久不见,六太都和我陌生了,这是不想理睬我了吗?”“不是,我,”六太连忙否认,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脸忍俊不禁的看着他,顿时一阵羞恼,他气哼哼的转头就跑,这次倒是丢下了自己的主上。 “快点跟上吧,不然你家麒麟就要抛弃你独自回去雁国了。”刘凡旭抬手做驱赶状,一脸坏笑的调侃着小松尚隆,他无奈的苦笑一声,只得赶紧告辞去追自家麒麟。等他们都离开了,刘凡旭这才看向始终沉默着的佩玖,他守在她身边,垂着眼睑,睫毛轻轻地颤动着。 叹息一声,心中笑骂,她家麒麟还真是会撒娇,这就是别扭起来了,她抬起手朝他招了招,果然他立刻凑到她跟前,跪坐到她床榻边沿的脚踏上,脑袋枕在她的膝头,任由刘凡旭帮他梳理着散落了一地的金棕色长发。 “阿玖,我们明天就去蓬山接受天赦吧,”她低头看着他的侧脸,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吧。” “主上,其实是有些留恋那边的世界的,对吗?”佩玖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忽然开口说道,“比起十二国,,其实主上更加喜欢那边。” “恩,确实是这样没错,”刘凡旭一点都没有掩饰,她相当坦率的将自己的心情告诉给佩玖听,“如今,我十分庆幸柳国的宝重是梦游仙枕,起码我还能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回到那个熟悉的世界。” “那个世界我去不了,我没办法体会主上的心情,”佩玖有些不甘心的抿着嘴唇,他有些颤抖的嗓音里带着满腹的委屈,却无处宣泄。为什么连狴犴都可以去的地方,他却只能走到空间。他无法跨越那个条界限,无论他用多少种办法都不行,他想要质问,却根本没有这个资格,更加没有权利要求主上放弃回到那个让她有着很多怀念的地方。 “好了,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晚上也是需要睡觉的,白天我不是都在吗?”刘凡旭扯了扯他的头发,有些奇怪他的占有欲,这种依恋也太过了吧。不过,并没有深想的刘凡旭,只是重新梳理着他的发丝,说起了柳国的局势,“那么现在简要的给我说下柳国的情势吧。” 说到政务,佩玖还是相当可靠的,他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一的向她做了详细的汇报,不仅如此,他还依照她当初的指示,严格执行了她的命令。尽管,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活力,但是歪在床头看折子,还是做得到的。 除此之外,佩玖还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系统,再加上他不同于别国麒麟的雷霆手段。所以,此时的柳国同庆国不同,并没有出现欺上瞒下的事情。如今,刘凡旭需要做的就是在朝堂之上树立自己的威信,不能因为这段时间的空窗,真的造成只有台辅没有国王的舆论压力。 好在,她的时间还很充裕,在记忆力和领悟力方面她又拥有过人的天赋,所以在太傅们跪坐在她的床榻前,为她讲了一天学之后,她处理政务的感觉已经显得得心应手。看折子看到很晚,在佩玖第n次催促她休息的时候,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她家有些不好意思的别扭麒麟,顺从的将手中的折子放到一边,躺倒任由佩玖为她盖上锦被。 这边入梦,这边梦醒。刘凡旭坐起身,拍了拍松软的被褥,心里不住感叹梦游仙枕真是个好物。因为它,她拥有了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记得昨天阿姨说过,进藤光,也就是哥哥,会在今天回来,她还是早早起来比较好。 掀开被子下床,看了眼仍然跪坐在棋桌前的藤原佐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被他缠了这么久,这段时间变得这么安静,她居然觉得有些寂寞呢。不过,她颠了颠手中的钱袋,一切都回到正规的感觉真不错。她可以不必再为了买一个棋桌那么拼命的做好几份兼职,报名棋院的学费,她也可以还给进藤阿姨,不仅如此,她还可以再买一台笔记本,网络围棋什么的,藤原佐为也可以下了,这样他就不用整夜整夜寂寞的只同自己对弈。 啊咧啊咧,她还真是个好主人,什么事情都替自家式神想到了呢。笑眯眯的自我夸奖了一番,她揉着蓬乱的头发边朝浴室走去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棋盘一会儿就还给哥哥了,今天他回来,我们不能再借用了。” “哎?”藤原佐为听到不能再在晚上下棋了,眼中瞬间飙出泪水,只是不等他哭出声,刘凡旭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破涕为笑,她说,“我们今天去买一张自己的棋桌,就是佐为上次看中的那个,还有啊,我们还要去买一个笔记本电脑,这样,晚上佐为不仅可以摆棋谱还可以在网上下围棋。”话音未落她就关上了浴室的门,她背靠在门板上,听着门外传来一阵阵佐为的欢呼声,脸上也渐渐的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抬起手,捂着眼睛嘟囔着,“真是的,阿玖若知道又该吃醋了吧,不过,一个麒麟一个式神,反正都是自家的,对他们好一点也没什么吧。” 第56章 五十六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她抬起手,捂着眼睛嘟囔着,“真是的,阿玖若知道又该吃醋了吧,不过,一个麒麟一个式神,反正都是自家的,对他们好一点也没什么吧。” 整装完毕,吃力的抱着棋桌,推开卧室的房门,刚踏到走廊的地板上,就听见对面卧室里传来脚步声以及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个前额有些金色碎发的高大男生正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和她双手微颤着抱住的棋桌。 他只是愣了一下就连忙走过来,从她怀里将棋桌接过去,他上下打量着她,忽然脸上绽放出有些傻气的灿烂笑容,他眉眼弯弯的开口说道,“你就是妈妈说过的妹妹吧,你好,我是妈妈说过的哥哥,名字叫进藤光。” 刘凡旭的额头上溢出了些许汗水,她抽搐着嘴角,听着他有些拗口的介绍,不好意思的朝他颔首,说道,“哥哥,我今天就去买棋桌的,那个,我这些天都有小心保养,绝对没有划伤。” “没关系啦,”他边朝他自己的房间走边扭头对刘凡旭说道,“这就是你告诉妈妈的想要的东西吗?还那么辛苦的打工,看起来你真的是很喜欢围棋呢。嘛,也难怪,你已经是院生了啊。” 刘凡旭只是开始有些吃惊,但是想到这大概都是进藤阿姨告诉他的,所以也就没有在意,她点点头回答道,“是的,这样就可以和更多的人对弈,很开心。” 进藤光将棋桌放回到原处后,起身看着刘凡旭说道,“太好了,以后在家里不用一个人下棋了,那么,今天需要我陪你去挑选棋桌吗?” “可以吗?”刘凡旭眨眨眼睛,无辜的反问道,“听阿姨说,哥哥是很忙的。” “没关系啦,因为是刚比赛回来,所以有几天休息的时间,正好可以陪你。”他咧嘴笑着继续说道,“顺便带你去围棋沙龙看一看,那里我经常去,有朋友在那里当老师。” “好的,”刘凡旭跟在进藤光的身后,她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身旁安静的有些过分的藤原佐为,发现他正一脸迷茫的看着进藤光,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感觉。她心下有些猜测,也许藤原佐为和进藤光是认识的也说不定,毕竟她最初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在进藤家的客厅,至于为什么进藤光现在看不见藤原佐为了,她就不得而知了。那么,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进藤光呢? 正犹豫间,进藤光已经拉着她的手,将她拖出了家门。她有些吃惊,这个,她原本是想吃完早饭再出去的,但是看在他是为了帮助她?刘凡旭抽了抽嘴角,她现在觉得他其实是自己想尽快去见那个沙龙的朋友,这才是他这么着急的真正原因吧。 刘凡旭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进藤光却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他一路上不停地说着和围棋有关的人和事,一点没有初次见面的陌生感。她安静的听着,随着他的情绪,她时不时点评夸赞一番,这让他心情变得更加灿烂。而跟在刘凡旭身边的藤原佐为,那双漂亮的眼眸总是时不时的飘过进藤光,他的神情显然是对他有着某种印象的,但是因为记忆全无,他又不敢相认,那种纠结到一团的复杂表情,让刘凡旭有些不忍。 于是,她看了一眼进藤光,低声问道,“哥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的存在吗?”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开关,瞬间关闭了进藤光的话匣子,他惊愣在原地,神色莫名的看着刘凡旭,抖着嘴唇,一脸哀伤的说道,“啊咧,阿凡,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问?”只是一句话,她就明白,他们的确是认识的,并且关系还很亲密,刘凡旭叹息一声,抬手握住藤原佐为的手,这在进藤光看来,就像是刘凡旭虚空中握着什么东西,但是手中却又什么都没有,至少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是他没有看到,并不代表他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他的眼中居然瞬间溢出两行热泪,他看着刘凡旭握手的方向,颤抖着嗓音,沙哑的轻声低唤,仿佛担心声音太大会将那个他思念已久的人吓走一般,他反复念叨,“sai...sai...” “他,他知道我的名字?”藤原佐为傻乎乎的看向刘凡旭,他的脸上茫然无措,眼底却弥漫着水汽,哪怕记忆全无,看到进藤光难过,他也会下意识的感到伤心吗?刘凡旭叹息一声,将藤原佐为的手交到进藤光的手中,压低声音说道,“哥哥,我在客厅里捡到的,你...你,”不等她说完,进藤光就双手死死攥住手中冰冷的柔软的手掌,尽管看不到,但是他居然可以碰触到他了。 “这是怎么回事,阿凡,我可以碰到他了,我,”进藤光看着虚空中那个没有身影的伙伴,不停地说道,“佐为,我为什么看不到你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没有消失就好,没有消失就好,”说着说着,他居然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刘凡旭左右看了看眼神奇怪的路人,连忙拉住他,将他拖走,嘴里还懊恼的抱怨着,“哥哥如果想要叙旧,可以回家再说啊,这在大街上,会被人当成疯子的。” “好的好的,”哭的不能自已的进藤光,完全忘记了自己职业棋士的身份,像个孩子一样点着头,他的另一只手死死拽着藤原佐为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付完账,登记完地址,确定店主会将他们购买的棋具直接寄回到家里。之后顶着一双红肿眼眶的进藤光将刘凡旭带到了一家围棋沙龙,他们走出电梯口,服务台的服务员就立刻笑眯眯的同进藤光招呼道,“哟,进藤三段也来了啊。咦?”她看见刘凡旭,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意味深长,她笑眯眯的继续说道,“是女朋友?” “是妹妹,妹妹!”进藤光大声反驳道,然后气势汹汹的大步走进沙龙,嘴里还乱七八糟的喊着,“塔矢,我来了!” 塔矢?听到这个姓氏,刘凡旭的脚步一顿,这段时间她根本没有怎么和棋院的院生有过多的接触,除了下棋,就是比赛然后就是去打工,所以根本对职业棋士们没有更多的了解。而塔矢,会是她以为的那个人吗? 这么想着刘凡旭就看到了不远处棋桌后坐着的短发少年,尽管他身形已经抽长,眉目间也都展现出了少年的英挺,但是刘凡旭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谁,塔矢亮,那个曾经和她在甜品店对弈过的天才儿童。 刘凡旭的步伐略显迟疑,她不确定塔矢亮还是不是那个认识她的塔矢亮,如果他还记得她,她又该如何解释,而她既然选择加入职业围棋的世界,那么早晚有一天也会遇到绪方精次和塔矢行洋,这一刻刘凡旭有抬手捂头的冲动。 来不及犹豫,也没有了反悔的机会,因为塔矢亮已经看到了跟在进藤光身后的刘凡旭,他惊讶的张大了眼睛,就在刘凡旭以为他会惊呼出声的时候,他却又转头看向了进藤光,奇怪的开口问道,“这位是?” “妹妹,我妹妹,你忘记了吗?之前我有和你说过啊。”进藤光不满的大声说道,他一屁股坐到塔矢亮对面的位置上,双臂抱胸,一脸不耐烦的说道,“真是的,明明有和你说过啊!” “啊,想起来了。”塔矢亮一脸恍然大悟,他立刻站起身,朝刘凡旭颔首,并示意她坐到他身边的沙发椅上,声音和缓的说道,“第一次来围棋沙龙吗?会不会下围棋?” 刘凡旭垂下眼眸,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这一刻并没有想象中松口气的感觉,反而有种被抹去了痕迹的悲伤,原来,在他的记忆里她是不存在的吗?刘凡旭的心中五味陈杂,但是脸上仍然一派和煦,她依照塔矢亮的指引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椅上。藤原佐为恢复了欢闹的性子,在沙龙里来回穿梭乱转,看起来玩儿的也还算开心。 进藤光和塔矢亮说了几句闲话,就开始了日常对弈,就连藤原佐为也被他们两个的棋局吸引住了,他静静地看着他们在棋盘上厮杀,脸上带着羡慕的神情。刘凡旭看了藤原佐为一眼,叹息一声,站起身走到最初的那个服务台前,“我也想下棋,需要付多少钱?” “耶?”服务员惊讶的看着她,连忙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进藤的妹妹,就不收钱了,你随便选一张棋桌吧,需要找人对弈吗?” 第57章 五十七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耶?”服务员惊讶的看着她,连忙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进藤的妹妹,就不收钱了,你随便选一张棋桌吧,需要找人对弈吗?” 刘凡旭摇了摇头,说只是想打谱,并不是对弈。服务员也就是市河小姐,笑眯眯的继续说道,“进藤妹妹想喝什么?牛奶还是果汁。”刘凡旭一愣,颔首道谢道,“谢谢,矿泉水就好。”她再次走进棋室的时候,并没有朝进藤和塔矢的方向走,而是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她看了藤原佐为一眼,见他目光闪亮的看着她,便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压低声音说道,“佐为,我们来一局,如何?” 藤原佐为欢乐的点着头,一连串的嚷嚷着,“好呀”然后就捻起棋子,他这次执黑。对于刘凡旭的棋力,他认为她直接去考职业棋士也不会有问题,那么她又为了什么要先考院生呢? 这么想着,藤原佐为便也这么问了出来。刘凡旭笑而不答,心里却在轻轻的叹息,她原本的打算是拖延成为职业棋士的时间,这样万一在她还没有成名的时候就离开,也不会引起太大的骚乱,但是,她现在已经正式回到了柳国,不仅如此她还取回了朝堂上的主导权。 说到这里,刘凡旭就忍不住回忆起来这三个月里,在柳国时的谋算。尽管有佩玖坐镇,但是毕竟这个国家已经无王很多年。虽然大臣和百姓都在期待有一个王来减少天灾和妖魔,但是那些大臣们却怀揣着一个傀儡国王的心里,在试探和左右她的权力。 再加上即位后那一连串的事故,刘凡旭甚至只是回想起那收服人心的过程,就会感到些许头疼。好在,现如今柳国已经逐渐走向安定,相比较庆国,她这里实在是已经好了太多了。 新晋提拔上来的六官长都是年轻有为的饱学之士,并且人品贵重自持清廉,再加上有佩玖从旁监管,柳国已经在慢慢地恢复着元气,相信不久它就会繁盛起来。不过,因为这三个月她实在太过忙碌,和阳子还有尚隆也都只是书信间的来往,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作为王,不能擅自离开自己的国家,柳国的宝重却让她有了不一样的选择,这种几乎是在打擦边球的宝物,确实是天帝的恩赐。也许天帝并不是在愚弄世人,他也是在给予索取之间,观察王和麒麟的选择。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大道缺一,生无穷变化,但留一线生机。 刘凡旭勾起唇角,执棋落子,那一刹那间,惊艳了藤原佐为的眼,他讶异的抬眸看向刘凡旭。她却只是抿唇浅笑,她手握一国,眼界与胸襟自然已经变得不同,更何况她刚刚有了更多的顿悟,自然棋力飞涨。 木野狐的魅力就在于它如天地山河那般广袤的变化,这不也是所有棋手们在不停挖掘探索的乐趣吗?纵然藤原佐为有千年的经历,纵然他就是秀策本因坊本人,那又如何,她是一个国家的王者,她手中的棋局绝对不会输于他。 刘凡旭不知道她和藤原佐为的对弈已经完全落在了塔矢行洋的眼中,他刚刚从中国回来,今天来棋社只是偶然路过,却没有想到,让他看到了这样的一局。他和藤原佐为视对方为对手,而对手之间才是互相了解最深刻的,所以,执黑人的棋风是谁的,塔矢行洋只看一眼便清楚明白的知道是谁。 时隔两年,却似乎等待很久很久。每当夜晚来临,塔矢行洋独自一人坐在棋室当中,等待着那个失约的对手。那个始终没有履行承诺与他再战的人迟迟未曾落在的棋盘上的第二手棋。 如今在他的棋社里,一个十五岁年纪的女孩子,她旁若无人神情专注的在棋盘上摆出了一局。黑白两方棋力相当,而这一局的中段,白子却实力猛增,似乎因为有所顿悟而变得略胜一筹。不过,让他在意的始终只是黑子,他没有急躁的打断女孩儿,他站在棋桌旁,静静地看着,知道终局黑子认输。 塔矢行洋平静的面孔下,却翻滚着惊涛骇浪,如果初看时还以为是打谱,这一局看下来,女孩儿落子的节奏反而更像是与人对弈。那么是谁呢?难道他一直以来都在等待的对手sai就是眼前的女孩儿吗?不,一个人如何同时具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棋风? 待到刘凡旭收拾残局的时候,塔矢行洋才出声说道,“sai在哪儿?”刘凡旭一惊,立刻抬眼看向对面,却发现藤原佐为也是一愣,他们都还沉浸在刚刚的棋局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站着的人是谁。 可是当藤原佐为看到来人之后,他的脸上布满了哀伤,那种求而不得的苦痛让他的周身都被悲恸包围。刘凡旭轻轻叹出一口气,站起身,朝塔矢行洋微微颔首,这才开口说道,“您是说sai吗?” 既然已经被识破,又何必再去隐瞒?塔矢行洋的双眸中,闪动着的光芒不是疑问而是坚定,这让刘凡旭放弃了无意义的辩驳,她看了看周围,因为进藤光和塔矢亮的对局还没有结束,所以棋社的大部分人都还围拢在那里观看。 反而这边靠窗的位置,变得空无一人。如此甚好,刘凡旭仰头迎视着塔矢行洋的眼睛,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她说,“塔矢老师,听说您的心脏不好,如今恢复的如何?” 塔矢行洋眉头一挑,意味不明的回答,“还不错。”听到这句话,刘凡旭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么,塔矢老师,您认为一个人对围棋的执念足够支撑他滞留人世不愿成佛,只为追求那最终的神之一手吗?” “你想要说什么?”塔矢行洋蹙着眉心,一脸若有所思的开口问道,“你是说sai……”刘凡旭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她点点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般,她扭头看向藤原佐为淡淡的说道,“佐为,你想和塔矢老师下棋吗?” 听到她这么说,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仍然被吓了一跳的塔矢行洋猛地扭头,顺着刘凡旭的视线看向她对面空无一物的座位,心中疑窦丛生,那里其实是坐着sai的吗?不仅是他,藤原佐为也被惊得愣在了那里,他迟钝的看向塔矢行洋,失神的嘟囔着,“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和他下棋吗?他...他,” 看来即使没有了记忆,藤原佐为依然一眼认定了他的对手,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得。刘凡旭看向塔矢行洋,浅笑着说道,“塔矢老师,即使是这样您也认定他是您的对手吗?” 她看着他瞬息万变的脸色,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就在她以为他无法接受与一个灵体做对手的时候,他却傲慢的点了点头,语气相当坚定的说道,“追求神之一手的围棋之路,能有命定的对手相伴,是一件幸事。我期待着与sai的再次对局。” 他看向她对面藤原佐为所在的位置,一贯沉静内敛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只能在网络上对弈,sai,原谅我之前的傲慢。” “哎?不,不,我,”藤原佐为惊慌失措的摆着手,那双漂亮的双眸里却溢满了泪水,那是被所认定的对手认可的泪水。刘凡旭心有所感,她垂下眼眸,轻声说道,“如果塔矢老师希望面对面的对弈,如今也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希望您不要被惊吓到。” 她指了指棋盒里的云子,对藤原佐为说道,“sai,”藤原佐为一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不假思索的拈起一枚棋子。这在塔矢行洋看来,就是一枚棋子自己飞了起来,不过想到是自己的对手,他并没有比刚才更惊讶,他点点头,只回了一句,“甚好。” “父亲?”塔矢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的身边跟着进藤光。刘凡旭的视线同进藤光的视线交错而过,他脸上不安的神色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他走到刘凡旭身边,抿了抿嘴唇,朝塔矢行洋躬身行礼道,“塔矢老师,对不起,非常抱歉。” “……进藤,你是什么意思?”塔矢亮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他似有所悟的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58章 五十八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进藤,你是什么意思?”塔矢亮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他似有所悟的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里虽然是塔矢家的会所,但是却不是可以畅所欲言的地方。所以,因为一个困扰了大家很多年的疑问,他们不得不转战谈话地点,在塔矢行洋的提议下,他们来到了塔矢家。两两相对的坐在棋室里,刘凡旭垂着睫毛,瞟了一眼身边低垂着头的进藤光以及他对面怒目而视的塔矢亮,她吐出一口气,眼睛又看向端坐在她对面的塔矢行洋,见他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 刘凡旭再次垂下睫毛,无奈的率先开口道,“虽然佐为已经在这个人世存在了千年,但是他单纯幼稚,”说到这里,藤原佐为鼓着脸颊趴到她的肩头不停地抗议,但是刘凡旭无视了他的反对声,继续说道,“只知道围棋,所以连凝聚实体,捻起棋子都做不到,真是枉费了千年的时光,但是好在,他还算幸运,在140年前遇见了虎次郎,”尽管已经知道藤原佐为来自千年,但是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塔矢行洋仍然抬眼看向了藤原佐为所在的地方,虽然他看不到他,但是通过刘凡旭的暗示,他也大致可以知道他在那里。 塔矢亮的反应就剧烈的多,他瞪着眼睛,完全没有了棋坛贵公子的风度与淡然,他此时说是怒火冲天也不为过。刘凡旭无奈的抬手戳了戳佐为的脸颊,接着说道,“虎次郎也就是秀策本因坊,他愿意成为佐为的右手,为他摆出他想要下出的棋,”她知道对面的两人都被这个信息震撼到了,毕竟她此时复述的消息等于是在告诉他们,这个一直被他们追逐的sai其实就是真正的秀策本因坊,那个让他们敬仰的最接近神之一手的大师。 “之后的一百四十年,佐为又重新回到了他附身的棋盘,直到进藤光的出现,他才能再次得以回到人世。”刘凡旭说到这里看向进藤光,“接下来就是哥哥的经历了,我想由他自己来说更加合适。”她这么做,也是希望藤原佐为可以更深刻的感受到进藤光对他的感情,毕竟这个话题中心的人物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记忆。刘凡旭看着仍然一脸茫然的藤原佐为,心知短时间内想要让他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希望十分渺茫。 进藤光也没想过继续隐瞒下去,面对自己一生的对手,他其实也是希望能够将全部实情说给他听得。所以他几乎是在刘凡旭话音落下的瞬间,就立刻将他遇见藤原佐为开始一直到他消失,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他大大的吐出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可见这些事情在他的心中已经积压的太久太久,几乎就要超出了他能够承受的范围。 塔矢亮在进藤光讲述的时候,就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看着自己认可的对手,心中的猜疑得到了证实。他不知道该为自己对进藤光的深刻了解感到高兴,还是该为他隐瞒了他那么久感到生气。不过,这些复杂的情绪在进藤光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起,就变得不再重要。是的,无论如何他都是他追逐神之一手的道路上,互相竞争互相勉励的对手,这才是最重要的。 看到塔矢亮脸上释然的表情,刘凡旭勾起唇角,她抬手推了推佐为,低声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和塔矢老师对弈吗?”藤原佐为惊喜的抬手指着自己,欢呼道,“真的吗?我想现在就可以和他下棋?”她笑了笑,看到对面塔矢行洋同样期待的眼神,点点头肯定道,“当然,快去吧。” 藤原佐为在得到刘凡旭的肯定答复后,反而没有那么急切了,他目光热切,神情严肃的望着塔矢行洋,那是对自己认定的一生对手的凝望。刘凡旭沉默着,她慢慢站起身,脚步轻盈的朝棋室外走去,留下两对劲敌在棋室里追逐着他们渴求的神之一手。 她坐在花园的廊道下,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舒适。她微微仰头,轻轻阖上眼眸,静静聆听着风吟鸟唱。 “主上......”佩玖的声音在耳畔徐徐响起,刘凡旭一动,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此时的自己正坐在芬华宫的花园廊道下,佩玖一席华服的站在她的身边,她一愣,有些失神的低喃道,“我是在做梦吗?” “不,主上,您是回来了。”佩玖垂下睫毛,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落寞,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捻住她的衣摆,继续说道,“主上在那里,您可玩儿的开心?”刘凡旭抿唇轻笑,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垂下眼眸,轻声唤道,“阿章。” 狴犴的声音在她脚下的阴影里闷闷的响起,“主上?” 听到它的声音,便放下了心,这么些时日,她始终挂怀着狴犴的昏迷,如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让她烦恼的事情了,朝廷一派祥和,百姓也开始安居定业。刘凡旭看向佩玖,似笑非笑的说道,“尚隆的信还没有到吗?已经两个月了,这是在和我置气呢。阿玖,你说我要不要去雁州国看看这个六百岁的老顽童?” “主上何必去哄他,他若耐得住,便是没有将您放在心上,他若耐不住,自然会来见您。”佩玖漫不经心的说道,他抬眼看了一眼刘凡旭,见她神情无状,有些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刘凡旭没有回答,她看了眼天色,又抬手抚摸了下佩玖的脸颊,神情间带着些许似笑非笑,她站起身,朝自己的寝殿走去,“阿玖,天色已晚,你也早些休息吧。”佩玖急切的朝刘凡旭追去,他边嘟囔着边耍赖的扯住她的衣摆,“主上,请允许我留在您的寝殿里,哪怕是以兽之形态。” “......”刘凡旭白了这只无赖麒麟一眼,无奈的叹口气,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骂道,“不是最不屑恋主的束缚吗?如何你会比其他国家的麒麟更甚?”说罢,却也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继续朝寝殿走去。 “我只是想保护主上,在花廊下午睡也能被梦游仙枕那个家伙带去别的空间,我怎么可以不小心为上。”佩玖理所应当的辩驳道。 刘凡旭没有理睬他的辩论,她侧身躺在梦游仙枕上,脚踏边是由女仙们新铺的软塌,上面俯卧着兽性的佩玖,她轻笑了一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正躺在一张熟软的单人床上,她坐起身发现自己并没有在进藤家的卧室里,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刘凡旭抬手拍了拍膝盖,轻声低喃道,“原来如此,是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了吗?”看来,这个柳国宝重已经在逐渐的为她所用。 “那么,就让我来看一看,现在我又是以何种身份出现在一个什么样子的空间里。”刘凡旭感到颇为有趣的下了床,开始观察这间卧室。 素白淡雅,是个性情内敛的女孩儿。刘凡旭走到卧室里自带的浴室中,看着自己依然如故的长相,以及手中莫名和自己相同样貌相同名字的证件证书,感叹梦游仙枕服务周到的同时,也对这个变幻空间的能力更加的感兴趣起来,也许,在她完全掌握了它的用法之后,她甚至可以回到她最初的那个空间。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变得更加雀跃。她走出浴室,将手里那一堆证书放到桌上。她坐到书桌前,开始认真盘算她来这里的意义。如果说,最初那个混杂的世界,是她不小心的误打误撞的话。那么第二个单纯地有着围棋追梦者的世界,则是她对自己围棋棋艺的彻悟升华。 如果每一个世界,都是她的一份成长,那么这个世界,也一定被赋予了某种使命。那么,会是什么呢? “呐,顺其自然好了,既然是和我有关,一路走下去,总会遇到的。”刘凡旭相当乐观的想着,她垂眸看向那堆证书证件,以及那本厚厚的日记,她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将它们一一打开。 刘凡旭是一个备考院生的少女,同时她今年也刚刚升入国中。不过,她所在的国中在神奈川,而她想要考入的日本棋院则在东京。说到棋院,该不会这里仍然有塔矢和进藤吧?刘凡旭有些无奈的想着,然后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签下的式神,那个千年棋魂没有跟在她的身边? 想到这个疏漏,刘凡旭抬手揉了揉眉心,大概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围棋少年们又被牵连了进来,不过,以最初那个混乱的空间和第二个单纯围棋的世界作为参照,他们应该对她没有丝毫的记忆。想到这里,她无奈的叹息一声,就是不知道藤原佐为对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第59章 五十九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想到这个疏漏,刘凡旭抬手揉了揉眉心,大概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围棋少年们又被牵连了进来,不过,以最初那个混乱的空间和第二个单纯围棋的世界作为参照,他们应该对她没有丝毫的记忆。想到这里,她无奈的叹息一声,就是不知道藤原佐为对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想到这里,刘凡旭将手中的证件收好,然后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校服换上。边拎起书包边默念着这个世界的身份需要去就读的学校,“立海大吗?伤脑筋啊,为什么不是在东京呢?离棋院很远啊,我怎么才能找到机会去看看藤原佐为是否还在呢。” 楼下是这个身体的父母,他们坐在餐桌前正吃着早饭,看到她下楼,便微笑催促她赶紧来吃饭。她听话的坐好,边喝着牛奶边时不时的旁敲侧击着需要的信息。原来这个身体的父亲是中国人,所以才会姓刘,而母亲是日本人,姓进藤。这个姓氏让她一愣,然后漫不经心的打听她是否有个表兄弟什么的,得到的回答不出所料,她有个表弟叫进藤光,今年才小学五年级,是个活泼调皮的男孩子。 这么说,这个世界,她的身份不再是进藤家的养女,而是名正言顺的外孙女,进藤光的表姐。她勾起唇角,将自己的餐盘收拾好,大概是她的好心情太明显,刘凡旭的母亲,高兴的为她打气,她说,“小凡,不要在意国小的那些事情了,已经到了国中,你也有了新的目标,一切都不一样了,所以,要更快乐一点啊。” “......”什么意思?国小那些事情,国小的什么事情?难道说,这个身体的原主还有着什么恩怨情仇不成? 看到刘凡旭垂下眼眸,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刘夫人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原本是希望你去东京上国中的,但是你不肯,小凡,幸村精市确实是个优秀的孩子,但是他不适合你,你年纪还小,还有很多挑选的机会,你如果——” “妈妈,”刘凡旭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她眉峰轻挑,笑得一脸尴尬,她说,“我不转学只是因为我已经决定了今后会进入职业棋士的世界,在哪里上学都是一样的。而且,从今往后,我和身边的同学会身处不同的世界,我不会再留恋过去的那些事情,所以,不要担心了,好吗?” “良子,不要再说了,女儿已经懂事了,她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们只要在她身后看着就可以了。”刘凡旭的爸爸,目光慈爱的看着她,继续说道,“要加油啊,打算什么时间去考院生,如果时间允许,爸爸妈妈想一起陪你去。” “爸爸,”刘凡旭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说出来,“谢谢你,我想今天就去,可以吗?”如果可以,她其实是想直接考职业考试的,但是如果她的棋力增长的太不合常理,多少还是会有麻烦,所以,她决定暂时按照原计划走下去。 “......”这对刘氏夫妻互相对望一眼,都露出了惊讶地神情,不过他们的表情也只是一闪而逝,随后就是松了口气的放心状,显然他们以为她原本的说法只是一种托辞,如今见到女儿真的确定了自己的目标,他们只觉得高兴,哪里还在意职业棋士的道路是否艰辛。 看到他们的神情,刘凡旭哪里还不明白原身之前的情况是多么的糟糕。原来是这样吗?不过,现在已经是她来经历这一切,无论是消遣解闷儿也好还是历练心智也罢,她都不会被这些琐碎的情绪牵绊住脚步。她看向这对父母,非常认真的重复道,“爸爸,妈妈,今天就陪我去考院生好吗?” 距离院生报考结束还有两天,他们算是赶了个晚集,这也难怪刘凡旭的父母会将她之前的话当成借口了。在将所有的报名手续都办理好之后,刘凡旭被一个带着眼镜的职业棋手带进了一间棋室进行考试,她在棋桌前落座,认真的听完对面职业棋手的讲解,然后两人开始对局。 刘凡旭并没有隐藏实力打算,她也没有低调行事的想法,毕竟这次与前两个空间不同,那时候她前途未卜,并不能掌控梦游仙枕的力量,现在则不同,她可以肆意挥洒她的能量。想到这里,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她目光闪亮的凝视着手下棋局。 算上贴目,刘凡旭赢了2目半。她下的很轻松,在棋局结束的时候,她的脸上仍然挂着闲适的笑容。而对面的职业棋士则不同,他的额头上已经溢出了汗水,脸上的神情定格在惊恐这个表情上。她歪了歪头,疑惑的开口问道,“老师,有哪里不对吗?” 她的声音将对面的职业棋士拉回了现实,他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然后吐出一口气,无奈的看着刘凡旭说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报考职业棋士,以你的棋力,直接参加考试也是没有问题的。”刘凡旭认真的想了想,眉眼弯弯的开口说道,“我想在职业考试前,再磨练一下,因为一直都是自己下棋,所以根本不清楚自己的棋力究竟怎么样。不过,听老师这么说,今年的职业考试,我决定参加。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是想先作为院生在棋院学习。” “好的,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那么恭喜你通过院生考试。”职业棋士站起身,伸出右手,示意她跟他去看她将要加入的小组。刘凡旭父母跟在职业棋士的身后,不停地观察着自家女儿未来一段时间的学习环境。而刘凡旭则站在棋室里看着被分开的两组院生,大概有三十几个人的棋室里,只有清脆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无论刘凡旭的棋力有多高,她都必须从二组最后一名开始走起,职业棋士指着二组的方向,微笑着对她说,从明天开始她在棋院的对局就会正式开始,他说,“要加油哟!刘桑。”刘凡旭朝他颔首行礼,目光仍然止不住的流连在那些正在对弈的院生身上。 因为第二天就算正式作为院生参加到对弈当中,而每一次对弈的成绩累积起来会直接影响到她的升组和排名。想要参加每年例行举办的幼师赛,则必须是一组的前十六名。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刘凡旭垂下睫毛,勾起唇角。尽管她的父母都没有特别在意这一点,但是刘凡旭本人却非常想要参加。无论是上上次因为失明的缘故,还是上次作为进藤家的养女,她其实都没有真正参与进职业棋士的世界。 好像知道那个世界究竟有着怎么样的魅力,吸引着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前仆后继的涌进去。刘凡旭坐在后排座位上,他们已经离开棋院,现在正驱车前往妈妈的娘家,也就是进藤家。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院儿,还是那个让她觉得十分和蔼热心的老人,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是他的外孙女而不是他好心收留的孤儿。说到这儿,她从廊道上下来,站在小院儿的正中,看着仓库的方向出神。也不知道,这一次藤原佐为是否还在那个他曾经寄居的棋桌里等待着再一次来到人世。 想到这里,她勾起唇角,慢慢走进仓库。父母正坐在里屋陪进藤爷爷聊天,他们都没有分神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所以也就没人阻止她走进这个灰尘扑扑的二层建筑。 刚一踏进门,迎面就是一股灰尘味儿,她抬手掩着口鼻,小心翼翼的登上台阶。二楼和一楼并没有什么不同,同样堆满了各种淌满灰尘的杂物,不同的是,房间中央靠近窗户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张陈旧的棋桌。 刘凡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就是她要找的那张棋桌。她的脸上露出微笑,慢慢走上前,抬手抚摸着棋桌边缘的血渍。她的目光专注的凝视着棋桌表面的棋盘,勾起唇角,叹息出声,“sai……” “阿凡?”藤原佐为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刘凡旭脸上的笑意更浓,她抬手拍了拍棋盘,低声说道,“找到你了!”话音刚落,棋桌的棋盘线条迸发出夺目的白光,瞬间将她笼罩。只一瞬间,藤原佐为就身披长衫、手握折扇、一脸温软笑意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刘凡旭跪坐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仰头看着藤原佐为风华绝代的芳华容颜。她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就好像对待她的佩玖一般,她迷起眼睛,语气温柔的说道,“佐为,还以为你走丢了......”藤原佐为艳丽的面容陡然间变得鼓鼓的,他委屈的皱着漂亮的柳叶眉,眼含泪水的哭诉着,“阿凡怎么突然不见了,我也莫名其妙的重新回到了棋盘里,呜呜呜……” “抱歉,佐为,以后不会了……”刘凡旭低头看了一眼棋桌,正想着怎么才能把它带回到十二国,眼前就是一道白茫。她被刺目的光亮闪的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刚还在眼前的棋桌居然消失了? 藤原佐为焦急的四处乱窜,他上下挥舞着双臂,乱七八糟的哭喊着,“棋桌呢?棋桌呢?……”刘凡旭被他吵得脑仁儿一阵阵的发疼,她无奈的开口说道,“好了,佐为,我知道它在哪儿。”她揉着额角,心里也很惊讶,梦游仙枕居然这么听话的将棋盘带进了那个白色的空间。 不过,这样也好。在那里藤原佐为的灵魂会得到很大程度上的修复凝练,过不了多久,即使他痴迷围棋不懂修行,也能够在梦想仙枕的帮助下,凝成实体了。听她说得肯定,藤原佐为焦躁的情绪得到了安抚,他哭得惨兮兮的脸颊上瞬间绽放出了一抹美艳的微笑。 刘凡旭看得一愣,她猛地扭过头避开他的面容,掩饰着开口说道,“我们在这儿呆得时间够久了,走吧。”说着正准备起身,却被楼梯上噔噔的脚步声吓了一跳。她看着楼梯上逐渐冒出的金黄色刘海儿,脸上一阵复杂。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上一个空间的他知道佐为还在的时候,脸上那种交杂着狂喜悲痛的复杂神情,心里一阵揪痛。 ‘佐为,如果你因为我回到了这个空间里的棋盘,那么原本在这个世界的佐为去哪儿了?’她在心里问道,藤原佐为一愣,脸上露出迷茫,他不确定的开口说道,“大概是和我交换了?!” 刘凡旭点点头,姑且这么安慰自己吧。她的目光重新落到已经爬上二楼的男孩儿身上,见他被下傻在原地,她忍不住抿唇轻笑道,“小光,不认得了吗?我是姐姐。” “啊!”他听到她的话,跳起来,一手指着她一边大叫起来,“你就是那个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笨蛋姐姐!”刘凡旭听得眼角一抽,她眯起眼睛,有些恶狠狠的开口说道,“啊,你就是我那个总是考个位数,老是被舅舅没收零花钱的笨蛋弟弟啊!” 第60章 六十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啊!”他听到她的话,跳起来,一手指着她一边大叫起来,“你就是那个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笨蛋姐姐!”刘凡旭听得眼角一抽,她眯起眼睛,有些恶狠狠的开口说道,“啊,你就是我那个总是考个位数,老是被舅舅没收零花钱的笨蛋弟弟啊!” “什...么么”进藤光一脸被爆料出黑历史的窘迫表情,他脸皮抽动,怒火中烧的跳起来,一副要和刘凡旭拼命地架势。刘凡旭看他一副被逗弄急了的炸毛小猫样儿,突然喷笑出声。 她在进藤光一脸惊疑的表情下,走上前不顾他的反抗,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笑着调侃道,“喂喂,小光,真的不记得姐姐了吗?原来你可是最喜欢黏着姐姐的啊,好伤心呢。” “哎?是……是这样嘛?啊,放开我啦!”进藤光虽然很嘴硬的抗议着,但是他的态度已经柔软了下来,他顺从的任由刘凡旭将他胖乎乎的身体包裹在怀里,心里努力回忆着她嘴里说过的很黏着她的画面。但是,想不起来…… 刘凡旭眯着眼睛,笑得一脸狡诈,心道:当然想不起来,那可是她胡说的,谁知道你曾经黏不黏她这个姐姐啊。这么想着,她便松手放开他,随意的坐到台阶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悄声问道,“怎么了,又是哪门功课不及格了?” “……社会学。”进藤光听话的挨着她坐到台阶上,一脸沮丧的托着下巴,抱怨道,“可恶,妈妈真残忍,他把我半年的零花钱都扣掉了。”刘凡旭斜眼看着他的发顶,漫不经心的接着说道,“所以,你来翻腾爷爷的旧仓库,是打算私自变卖换钱对吧?” “啊!你怎么知道!”进藤光捂着自己肉嘟嘟的脸颊尖叫道。 “这是显而易见的吧,笨蛋弟弟,”见进藤光又憋着嘴准备抗议,刘凡旭笑眯眯的抬手揉乱了他的头发,说道,“也不怕遇到骗子,真是的,没有零花钱可以和姐姐要啊。不要再做些让人担心的事情了。” “姐姐……”进藤光感动的双眸含泪,他双手捂胸,拉长嗓音撒娇道,“姐姐,哎?”他正要说话,忽然想起什么,立刻瞪圆眼睛反问道,“你也只比我大两个月而已!” “姐姐就是姐姐,大两个月也是姐姐,怎么?有意见?”刘凡旭扬起下巴,一脸傲慢的说道。进藤光泄气的耷拉下肩膀,妥协道,“哼,姐姐,不过,姐姐真的会给我零花钱吗?” “那得看你的表现。”刘凡旭托着下巴,眉眼弯弯的继续说道,“每天陪我下围棋,怎么样?” 进藤光听后,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要,那是老头子们才会玩儿的游戏,姐姐干嘛想练那个?”刘凡旭抬手朝他脑门儿弹了一下,笑眯眯的说道,“你懂什么,姐姐我可是已经考上了院生,将来是要做职业棋士的。” “哎?职业棋士是什么?”进藤光惊讶的眨着眼睛,一脸的迷惑不解。刘凡旭再次抬手,不过这次他没有‘攻击’进藤光的额头,而是戳了戳他肉嘟嘟的脸颊,“所以说要你陪练啊,怎么样?零花钱呦~” “哼,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开口了,作为弟弟我当然会支持你!嗯嗯!”进藤光高傲的扬起他的小脑袋,为了增加信服度,还不停的点着脑袋。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可爱了。刘凡旭忍俊不禁的垂下眼眸,微微颔首道,“那么今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好说好说~”进藤光得意洋洋的摆着手,笑得不知天高地厚。藤原佐为抬袖掩面,凑近刘凡旭装模作样的压低声音说道,“小凡,这样真的好吗?你是在骗他学围棋吗?假如他不是真心喜欢,就不要勉强他啦。” “……他会喜欢的,只是这种心情还没有在他的心中觉醒,我所做的只是想要在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少几分蹉跎了岁月的懊悔。”刘凡旭非常肯定的说道,“佐为,我把你从他的命运里剥离,却不可以将他的天赋从他的人生里抽出。我必须替代你成为他进入围棋世界的领路人。” “咦?我不明白,”藤原佐为迷惑不解的摇摇头,但是却没有再出声反驳。他看着进藤光,眨巴眼睛低喃着,“才能吗?”半晌,他才打开九骨扇,眉眼弯弯的看着刘凡旭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他究竟有着怎样的才能,让小凡怜惜至此。” 佐为,你真的不记得小光了吗?刘凡旭看着他艳丽的侧脸,心中叹息。即便这样,她也不会心安理得的接手他们曾经的羁绊,她会做到她该做的事情。心中做出决定,面对哼着小曲儿,一脸占了大便宜的进藤光,刘凡旭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进藤光才刚刚上五年级,距离原本的命运起点早了整整一年。而由于刘凡旭的强势介入,他接触围棋的时间也同样早了整整一年。这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刘凡旭默默的感叹着。她坐在棋桌前,与对面的进藤光面面相觑。昨天在爷爷仓库里的君子协议,这个既顽皮又爱喜新厌旧的进藤光,又能坚持多久呢? “……姐姐,这么早把我拉起来,就是为了要下棋吗?好困吖~”进藤光张大嘴巴打着哈欠。刘凡旭笑眯眯的点着头,藤原佐为则一脸迫切的坐在她的身边。她的父母已经和舅舅一家商量好,但凡她在东京期间,她都会住在这里。 学校那边,妈妈已经为她请好了假,只要她在没有对局里的日子里去上课就好。不过,立海大国中部吗?尽管这个身份比进藤光大两个月,但是却已经是国中一年级的中学生了。同样是十一岁,学习成绩还真是差好多呢。 想到这里,她朝进藤光笑得更加灿烂。神经大条,直觉却很灵敏的进藤光,打了个哆嗦,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刘凡旭的讲解上,心里却在不停地念叨着零花钱零花钱…… 明知道他这个时候还没有对围棋产生兴趣,不过没关系,她会让他发自内心的渴望学习这个的。将棋子收好,刘凡旭站起身和进藤光一起下楼。进藤美津子已经做好了早饭,正准备上楼去喊两个孩子起床,却发现他们已经走下了最后一个台阶。 她惊讶的掩唇惊呼,“啊,小凡,小光,你们怎么已经起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会多睡一会儿呢。”刘凡旭微笑着和她打招呼,“早上好舅母,小光一早起来陪我下了一会围棋。” “围……围棋?”进藤美津子一脸震惊的看向进藤光,不相信的低喃着,“小……小光,你什么时候会的围棋,妈妈怎么不知道?还有你不是答应过妈妈,一定会把画画坚持下去的吗?” 进藤光被进藤美津子的话,逼得面红耳赤,他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刘凡旭适时解围道,“舅母,是我希望弟弟可以陪我下棋啦,感觉这次见面生分了好多,很想培养出相同的爱好,方便联络感情,您会怪我擅做主张吗?” 听到刘凡旭的话,进藤光猛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而原本皱着眉头打算继续数落进藤光的进藤美津子,眉眼舒展开来,很满意的点着头,说道,“啊啦,小凡喜欢和小光一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这样我就放心了,小光,要好好陪姐姐哟,你小时候可是最喜欢和姐姐玩儿的呢。” “哎?哦。”进藤光抓着后脑勺,反应慢半拍的应声道。心里则嘀咕着,原来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啊,他小时候真的特别黏她。刘凡旭则悄悄的松了口气,原来进藤光更小的时候真的很黏这个身份啊。 早餐还没吃完,进藤光的青梅竹马就来找他一起上学。刘凡旭微笑着同两人挥别,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藤原佐为说道,“呐,我们也走吧,佐为,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以全胜的成绩拿下每一场对局。” “恩!”藤原佐为欢乐的打开折扇,掩唇轻笑,“在下要将执黑不败的神话继续下去。”刘凡旭边走进地铁边无奈的提醒道,“佐为,你该不会又忘记执黑贴目五目半的规则了吧。”藤原佐为眨眨眼,一脸懵懂,“耶?” 走进五楼中央对局室,刘凡旭看过分组之后,直接走到自己的棋桌前。她并没有引起其他院生的注意,毕竟和她一般年纪的院生也大有人在。 等她的对手落座,棋院老师宣布开始之后,她同她对面的男孩猜子互先,她执黑先行。过程并无悬念,她中盘获胜,对方一脸不甘的投子认输,刘凡旭获得了成为院生后的第一场胜利。 “很不错的一局,尤其是黑子。”棋院老师,是职业棋士,他原本打算来看看刘凡旭对局,没想到却已经结束了,而且还是中盘获胜。他有些激动的看着面前正在和对方复盘的小女孩儿,明明才十一岁,却已经有了这样的实力,未来将会更加深不可测吧。只是不知道,她同塔矢名人家的公子,谁更厉害呢? 结束下午的对局,刘凡旭背起背包,边低头穿鞋边头疼的安抚着身边满腔怨愤的佐为,“我说,你就不要再生气啦,和这些孩子下指导棋有什么好争执的。好啦好啦,以后咱们一人一局好不好?”“真的?”藤原佐为可怜兮兮的趴在她的肩头,也不顾及她瘦小的身板,她无奈的抬手揉着额角,连声回答,“真的真的。” 为了弥补他受伤得心,刘凡旭不得不带他去围棋沙龙下棋。刘凡旭仰头看着大楼上的广告牌,嘟囔着,“该不会随便选了一家顺路的,就正好是她弟弟劲敌家开的吧。小亮……”藤原佐为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好奇的凑到她身边,“小凡,你也想要和小亮下棋吗?” “是啊,虽然现在小光还入不了小亮的眼,但是这不妨碍我为他们搭起友谊的桥梁。”刘凡旭勾起唇角,握起拳头干劲儿满满的说道,“就让我们来创造一场命运的相会吧。” 藤原佐为掩唇偷笑,“小凡好幼稚!”刘凡旭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大步朝电梯走去。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幼龄化,大概是被这个身份影响了。之前的那两个空间,她都没有身份,所以一直都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心态。但是,这一次,她明知道自己被影响了,却只能任由自己被加注进这样的情绪。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当她离开的时候,随着这个身份的脱离,这些感情也会被淡化吧,大概。刘凡旭走进自动门,站在服务台后的市河小姐,呃,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她先是很惊讶的看了看她的身后,随后便笑眯眯的和她招呼道,“小妹妹,你是来下围棋的吗?” “恩,”刘凡旭朝沙龙里面张望,“姐姐,有没有和我年龄相当的对手啊?” “这个……”市河小姐一脸为难的看着她闪着光芒的漂亮笑脸,有些不忍心她的笑容在被亮君打击后消失不见。 只是,还不等她阻止,塔矢亮已经微笑着走了出来,他看着刘凡旭,欢乐的说道,“你在寻找对手吗?” 第61章 六十一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只是,还不等她阻止,塔矢亮已经微笑着走了出来,他看着刘凡旭,欢乐的说道,“你在寻找对手吗?” 看到这样子的塔矢亮,即使是刘凡旭也晃了一下神,她望着他那双隐约透着期盼的墨绿色眼眸,慢慢眯起眼睛,脸上绽放出一片浅淡的笑容。她轻轻点头,开口回答道,“恩,你可以陪我下一局吗?” “当然可以,来里边吧。”塔矢亮的笑容和进藤光的不同,他清冷如夜,却闪亮如星辰。他的笑容并不刺目,带着淡淡的朦胧,疏离却有礼。刘凡旭点点头,正要跟着朝里走,市河小姐却有些为难的开口道,“那个,小孩子500日元,”“哎?”刘凡旭鼓起脸颊,脸上飞过嫣红,她慌忙打开背包,翻找钱袋,却被塔矢亮阻止,他笑眯眯的说道,“市河小姐,看在她第一次来,就免费吧!” “哎?既然亮君都这么说了。”市河小姐捧着脸颊,笑眯眯的妥协道。 刘凡旭收回翻找的手,随着塔矢亮走到他刚刚坐着的棋桌前,落座之后,她先是朝他颔首表示谢意,然后自我介绍道,“谢谢,我的名字是刘凡旭,请多指教。”塔矢亮坐在她的对面,听到她的介绍,也礼貌的开口回应道,“不客气,我的名字是塔矢亮。” 他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非常温软可爱,刘凡旭抬起手指点着下巴,非常有冲动戳戳他的脸颊。藤原佐为站在一边,半张脸隐藏在折扇之后,他自然听到了刘凡旭的心声,所以他不停的抖动着肩膀,偷偷的闷笑。 塔矢亮看刘凡旭的神色有些飘忽,不解的眨眨眼睛,疑惑的开口问道,“你下几年棋了,棋力怎么样?需要我让几个子?”刘凡旭被他清越的嗓音,拉回心神,她懵懂的眨眨眼,反问道,“我十一岁,你呢?” “哎?我也是十一岁。”塔矢亮听到女孩儿这么说,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礼貌的一一应答。刘凡旭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听起来你很厉害的样子,不过呢,我是院生,应该足够和你互先了吧,所以,不用让子哟。” “院生?”塔矢亮低声重复着这个词,一双本就在发光的眼睛,此刻更加闪亮,他不停地点着头,很欢乐的接着说道,“那好啊,我们猜子吧。” 周围质疑的低语也因为刘凡旭院生的身份渐渐平息下来,他们虽然没有围拢过来旁观他们对局,但也都竖着耳朵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刘凡旭并没有用自己一贯的下法,她最近正在研习秀策的棋谱,所以,今天她用的是自己并不顺手的新棋风来应对塔矢亮。这样一来,她却是也不必考虑收敛棋力的事情。 不过,即便这样,她也仍然在塔矢亮之上。所以,在最后整地的时候,算上贴目赢了他六目半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藤原佐为这次虽然只是看着,但是他仍然十分高兴,究其原因,大概和刘凡旭学习他的棋风脱不开关系。 综合以上各种原因,塔矢亮这一次并没有受到特别沉重的打击。不过,他仍然在自己的座位上愣神了好久。直到刘凡旭出声,她说,“需要复盘,检讨棋局吗?”塔矢亮一怔,缓缓抬起头看向安安静静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她和他一般年纪,棋力却远胜于他。不过,他坐直了身体,沉寂的双眸越来越亮,这种期待已久的颤栗感是怎么回事?原来,他一直都在等待着能够有一个和他相同年纪的孩子来打败他,他一直以来感到的那种失落和空虚就是因为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吗? 塔矢亮认真的看着对面的女孩儿,他点点头,沙哑着嗓音,回答道,“嗯,我们来复盘吧。刘桑。”刘凡旭眯起眼睛,唇角轻扬,点点头回答道,“嗯,不过,塔矢,你叫我小凡好了,我不太喜欢刘桑这个称呼啊。” “哎?好的。小凡。”塔矢亮愣愣的点头,接着不及细想,就沉浸在刘凡旭的棋局检讨声中。塔矢亮在她面前并没有像在进藤光面前那样气急败坏,他依然平和多礼,但是也依然隔着很远的距离。所以说,并不是在围棋上打败他,就能够获得他的真性情的,哪怕他此时此刻特别需要她这个‘对手’。 在发现时间已经很晚的时候,刘凡旭起身告辞,塔矢亮的迫切殷勤体现在他的多礼上。他站起身将刘凡旭送到棋院门口,并再三约定明日他会在这里等她。市河小姐惊讶的看着塔矢亮那不同于往日的表现,但是刘凡旭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只能说她对进藤光和塔矢亮相处的气氛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并没有真正了解塔矢亮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为人。 回到家,进藤光和刘凡旭闹起了脾气,因为说好的教他下棋,结果她自己却迟到了这么久。小孩子就是这样,自己讨厌反悔可以,但是容不得别人失约,哪怕是一件他们根本没有兴趣的事情。所以,在刘凡旭几句话的刺激下,他反而坚定了学习围棋的决心。 这也算是一件意外之喜。只是在回到家之后,她突然想起,自己明天一早是要起来赶早班车回神奈川上学的,所以,和塔矢的约定该怎么办?她苦想无法,刚刚分别的时候,只想着明天还会见面,也就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这下还真是麻烦啊。 第二天,刘凡旭早早赶到车站,搭乘最早一班的新干线赶回了神奈川。她身上穿着立海大国中部的校服,所以她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那所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学校。 说到陌生,是因为她来到这里代替这个身份的时候,她原本也是刚刚入学不久。再加上她的到来,她更是对这所学校一无所知。不过,在父母以及进藤光的只言片语里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她,在那所学校里过的并不平静。还真是麻烦啊!刘凡旭心里嘟囔着这句话,面上却维持着一副平静的面具,藤原佐为眨巴着眼睛,凑到她耳边关心道,“小凡,是有什么麻烦事吗?” “也不是,就是感觉今天不会特别太平,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嘛,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刘凡旭自言自语的话,让藤原佐为不太明白,不过既然她说没问题,对她有着百分之二百信任的藤原佐为自然不会产生怀疑。 立海大国中部一年级a组,刘凡旭所在的班级。当她踏进教室门的那刻起,她就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异样眼光。如果她是一个真正的十一岁少女,她一定会转身落荒而逃,可惜,她内芯儿与外表不符。所以,她泰然自若的走到了她自己的座位前,淡定落座。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棋谱,默默地看着,作为一个学霸,她不觉得自己搞不定初中水平的学习程度。如果不是这个身体的父母坚持要求她按部就班的继续学业,她一定会直接参加统考。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一个头发似海带卷儿的男孩儿冲了进来,他的位置在她的正后方,所以他冲回到座位前,必定会路过她。 刘凡旭起初并没有在意这个,但是他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顿住了脚步,一双上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她。刘凡旭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奇怪反应,但是她并不打算给予回应。她垂着睫毛,看着手中的棋谱,无视了周围看笑话的少男少女们。 藤原佐为鼓着脸颊,有些不高兴的瞪着海带卷儿男孩儿,他气哼哼的喊着,“干什么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不等海带卷儿男孩儿的下一步反应,老师走进了教室,他只能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瞪着刘凡旭的后背。 “佐为,看来我是被人记恨了呢。”刘凡旭在心里默默的对藤原佐为说道,不等他皱着眉眼追问,她就继续说道,“是什么人,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小凡,”藤原佐为鼓着脸颊,扒在她的肩膀上,哭丧着一张脸,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刘凡旭很想抬手揉揉他的脸颊,但是考虑到这样的动作在外人看来会很奇怪,她只能勾起唇角,眯着眼睛笑得一脸酣畅。 上午身后这个对自己很有意见的男孩儿并没有做出多余的事情,除了他偶尔的瞪视,她甚至可以将他当作不存在。然后就到了中午午饭的时间,刘凡旭并没有带便当,她也不打算吃饭。她留在自己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折叠棋盘,自顾自的打起谱子。 她和藤原佐为都是棋痴属性,一涉及到围棋,就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事情,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在仅剩下她和后边那位同学的教室里,又多了几个‘拜访’者。他们走进这间教室的时候,看到她都是一愣。尤其是打头的那个紫发少年,他望着她的目光十分复杂。 “阿凡,你来上学了?病好了吗?”紫发少年身边的漂亮女孩儿,主动打招呼道。刘凡旭一愣,这才抬起头看向教室里多出来的这些人,她对他们十分陌生,所以也就没有特意站起来。她的视线扫过他们,然后重新落到棋盘上,抬手捻子,紧接着就是棋子碰撞棋盘的清脆撞击声。 “我们认识吗?”刘凡旭平淡的声音,缓缓响起,她并没有特别针对谁的问题,只是纯粹的疑惑。只是不想这句话却被那个最先开口的少女,附加了另一种解读,她惊呼道,“阿凡,你还在赌气啊,我上次在网球场说的那句话,是无心的啊,我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什么的,也不过是气愤于你对网球没有热爱之心罢了。没有想到,你因为这个这么长时间都不来上课,也不参加网球部的部活,身为经理,有些不应该呢。” 多谢,刘凡旭勾起唇角,在他们疑惑的视线下,她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好,这才站起身,看向那个女孩儿以及她身边的紫发少年。劳烦他们特意跑来给她做了解释说明,否则想要搞清楚那些无聊的麻烦事,还真是需要费一些周折。 她显示朝他们甜甜一笑,分外真诚的开口说道,“说到这个,我原本还在回想我到底参加了什么部活,真是多谢提醒了,我现在就提交退部申请。手续应该不会太麻烦吧。”“不在网球部,你以为还会有什么社团会接受你?”那个女孩儿忽然很激动的说道,“不要闹性子了,这么多天不参加部活已经很不应该了,现在又突然说什么退部,你不参加社团是拿不到学分的啊,” 第62章 六十二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她先是朝他们甜甜一笑,分外真诚的开口说道,“说到这个,我原本还在回想我到底参加了什么部活,真是多谢提醒了,我现在就提交退部申请。手续应该不会太麻烦吧。”“不在网球部,你以为还会有什么社团会接受你?”那个女孩儿忽然很激动的说道,“不要闹性子了,这么多天不参加部活已经很不应该了,现在又突然说什么退部,你不参加社团是拿不到学分的啊,” “啊,学分啊,”刘凡旭漫不经心的重复道,藤原佐为原本打算沉默到底,不打扰她应对这些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的少年们,但是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他还是抑制不住好奇的凑到她跟前,小心问道,“小凡,学分是什么?” 学分是什么,学分是升学的加分点之一,可是她需要吗?不,她已经不在意这些。所以说,她和他们真的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所在意的,所重视的完全不同。她看着他们,不论之前她和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并不认为这个身份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他们对她有着强烈的厌恶,不过是因为太过在意某些事情。 是他们的错吗?还是她的错?都不是,只不过因为他们追求的、信仰的完全不同而已。刘凡旭垂下睫毛,释怀的叹息一声,她原本是想要帮助原身改变她的处境的,如今看来已经完全没有必要。 她很快就会踏入职业棋士的世界,那个世界是不一样的,而她也不会再有机会和他们有更多的交集,所以,何必呢?想到这里,她将课桌上的折叠棋盘小心放进书包。 刘凡旭突然的沉默,让他们感到不解。尤其是领头的紫发少年,他抿着嘴唇一脸不快的看着她,也许他是希望她能够给出一个解释的。只是,女孩儿的沉默,无异于默认了她逃避他们的行为,这让他对她更加失望。 “小凡,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伙伴,我和玄一郎一直把你当成是妹妹,你怎么可以这么懦弱。”立海大王者的朋友怎么可以懦弱逃避?这个万事喜欢追求完美的少年,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他对刘凡旭的苛责,不过是爱之深恨之切的惋惜。 可是,眼中只有网球的他又如何真正了解过,刘凡旭从来都不喜欢网球,她肯舍弃围棋参与到陌生的网球世界,不过是对两位如兄的少年的依恋。往事如风,她对他们的情谊,早已在苛责与误解中被消磨殆尽了。 如果真的在意,又如何不知道她在围棋上的天份,如果真的珍惜,他们又如何忍心看着她耽误自己的天赋将精力浪费在无关的网球上面。刘凡旭将书包背好,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这让紫发少年更加气恼,他皱着眉头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门口的声音打断。 “啊,刘桑,你还没有走吗?”岸本老师咱在教室门口,他的视线扫过网球部的少年们,脸上的神情不变,“怎么,是在说退部的事情吧,说到这个,校方已经确认过了,恭喜你啊,刘桑。” “恭喜?老师,这是什么意思?”紫发少年或者说这些高傲的王子们,都被这位老师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恭喜刘凡旭,仅仅是因为她终于决心逃离他们吗? “啊,幸村君还不知道吧,刘桑已经是院生了,所以她不用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真是的,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老师真的很羡慕呢。”岸本老师看着刘凡旭,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知道吗,老师也是围棋爱好者,当初也是拼了命的想要成为职业棋士的,可是因为天份不够,连院生都没有考上啊。” “......”刘凡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考院生本就艰难,而职业棋士的考试更是一道分水岭,将他们和业余棋手彻底斩断成两个世界。她只能默默的望着同样对围棋有着深切爱意的老师。围棋并不是喜欢就可以的,也不是努力就可以的,它更多的还是需要资质和天赋,这又与网球或者篮球之类的运动不同。 “啊啦,不要一脸内疚,这又不是你的错。”岸本老师叉起腰,微微躬身,看着刘凡旭继续说道,“所以,好好加油!刘桑,老师任性的想要将自己的梦想托付给你啊。” “我会努力的,老师。”刘凡旭朝他颔首行礼,这是对他的尊重,也是对自己愿意扛起那份沉重的回应。岸本老师看着她,笑了,他点点头,开口说道,“以后,刘桑和我们这些普通人就不一样了,会是两个世界的人了。那个世界是天才也要努力拼搏的残酷世界,要加油啊!老师会关注着你的每一场对局的。” “啊,对了,正事忘记说了。”岸本老师忽然想起什么,一脸歉意的说道,“鉴于你的成绩原本就很好,所以只要你的考试能够维持在年级前五十名,校方就会一直给予你最大的空间。啊,当然如果你考上职业棋士,这个条件依然照旧。你要知道,立海大毕竟对围棋不是十分重视,能够有这样的纵容已经很难得了。” “多谢,”刘凡旭看着眼前的班主任,真心实意的道谢,因为知道这个便利是他为她争取来的,“麻烦老师亲自过来通知我。” “小凡,你什么时候学得围棋?”带着帽子的高个男孩儿,他一脸老成,眼神却仍然透着少年人的稚气,他此时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你从来没有说过。” “......”刘凡旭听到他的声音,扭头看向他,唇畔含笑,“很早就在下了,一直一直都在下,只不过是在最近才下定决心走职业棋士的道路。”而你们居然真的从来都不知道。 “为什么?是因为樱子的那句话吗?”紫发少年目光颤动的望着她,语气却比刚刚要缓和的多。刘凡旭望着他,心里笑道:是因为知道她并非怯懦逃避吗?只是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放下厌恶的情绪了,原来王者的尊严远比他们青梅竹马的感情更加重要。 刘凡旭摇了摇头,她不想再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于是她解释道,“因为有一个人告诉我,我有着这样的天赋,能下出那样的棋局,却在为着无关紧要的事情浪费着这个才能,放弃别人用一生来追逐也不见得可以实现梦想,太可耻了。不过,”刘凡旭忽然笑了起来,她看着他们,相当认真的说道,“这句话确实是对的,我和你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刘凡旭不需要再跌跌撞撞追逐着童年的伙伴了,她已经有了自己想要走的路。 说完这句话,她朝他们点了点头,之后便随着岸本老师离开了教室,留下那些被众星捧月惯了的少年们在教室里面面相觑。紫发少年半晌才艰难的开口问道,“院生是什么?职业棋士又是什么?” 戴帽子的高个少年,抬手压了压帽檐,低声说道,“我们可以回家问一问爷爷,他也非常喜欢围棋。” 不提这些终于愿意正视自己青梅天赋的少年们,此时的刘凡旭正站在车站站台上,一边等车一边和父母通着电话。他们对她没有回家就又跑去东京的行为,有些难过但却没有反对。 刘凡旭听出了那些鼓励的话语背后,是两位父母的淡淡伤怀。可是,她却不敢回应,握着手机的手在不停颤抖。友谊、爱情这些其实都未必是不可替代的,只有父母的爱......她很害怕等她回去十二国之后,她会因为求而不得痛楚发疯。 在藤原佐为着急的催促下,刘凡旭马不停蹄的赶到塔矢家的围棋沙龙,不过,时间仍然有些迟了。尽管她中午的时候就离开了学校,但是因为父母的挽留,她又在家里耽搁了些时间。再加上小学生的放学时间比较早,所以她走进沙龙的时候,塔矢亮已经等了她一个半小时。 市河小姐看到她,立刻高兴地朝坐在棋室里的塔矢亮喊道,“亮君,小凡来了。”正独自坐在棋桌前打谱的塔矢亮,立刻站起身迎了出来,他一脸欣喜的望着她,眼底闪过庆幸。 看他明显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刘凡旭立刻解释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塔矢,我已经尽力从神奈川赶过来,结果还是让你等了这么久。” “神奈川?”塔矢亮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边落座边追问道,“小凡不是在东京上学吗?” “恩,”刘凡旭双手接过市河小姐端过来的茶水,道过谢之后,接着说道,“我在神奈川上国中一年级,来东京是因为每周的院生学习。” “哎?这么说,小凡是为了和我对局特意从神奈川赶过来的吗?”塔矢亮双眸闪亮,一脸期盼的望着她。看到他这个样子,刘凡旭在心里捂脸,忍不住感叹道:好...好可爱! 第63章 六十三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哎?这么说,小凡是为了和我对局特意从神奈川赶过来的吗?”塔矢亮双眸闪亮,一脸期盼的望着她。看到他这个样子,刘凡旭在心里捂脸,忍不住感叹道:好...好可爱! “呃恩,”刘凡旭的脸颊上浮起一抹红霞,她点点头,开口说道,“因为是和塔矢约好的啊。而且,和你下棋很开心。”这么说着,她的目光扫过藤原佐为,只见他兴奋的盯着棋盘,不停地嚷嚷着,“小凡,快点下啦!快点下啦!”她眉眼弯弯的再次肯定道,“恩,没错,很开心。” “真的?好高兴!”塔矢一脸幸福的笑着,他的声音清澈明快,带着纯粹的快乐,“我也很喜欢和小凡下棋。” 刘凡旭望着他,相当认真的说道,“塔矢不会寂寞太久的,因为我的弟弟,他可是以成为你的劲敌为目标,很努力的在变强。” “哎?”塔矢亮惊讶的眨了眨眼睛,随后有些失落的反问道,“难道小凡认为我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劲敌吗?” “怎么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刘凡旭连忙挥手解释,“我们是对手也是朋友,只不过,看到那么努力的弟弟,所以也很想让塔矢知道,还有一个和你一样大的男孩儿在因为你努力着。” “恩,我很期待和他对局的那一天。”塔矢亮虽然这么说,但是刘凡旭知道,他并没有将进藤光放在心上。她有些伤感的叹息道:佐为,你说塔矢亮还会将进藤光当成是对手吗? “恩……不知道,”藤原佐为苦着脸,趴在她的肩膀上叹息,然后他忽然疑惑的看向刘凡旭的侧脸,“小凡,小光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小亮当成目标了?他明明喊着要超越你来着。” 呃,这种细节就不要在意啦!刘凡旭尴尬的在心里解释道。她和塔矢亮今天的对局,进行的并不轻松。尽管是互先,但是他的棋力却已经有了更加明显的进步,是因为她带着佐为提前出现在他面前的缘故吗? 这样下去,她那个笨蛋弟弟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他啊。弟弟?刘凡旭一愣,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越来越融入到这个世界了吗?想到昨天晚上她并没有回到十二国,这是不是说如今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已经和那边完全不同了。 刘凡旭有种预感,这一次也许她要在这里度过完一生的时间才会回到那个世界。阿玖,很寂寞吧。刘凡旭看着身边欢乐的挥舞着手臂的藤原佐为,心下涩然。曾几何时她也是希望佩玖始终伴她左右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这种想法变的淡漠了呢。 并非没有原谅,而是无法再毫无保留的信任。也许时间会让她慢慢释怀,但是现如今还是保持这样的现状吧。 自从在教室里邂逅了事件中心的几个关键人物,刘凡旭身边的异样眼神渐渐少了很多,就连身后的海带少年也都不再对她横眉冷对。国中生之间又能有多么大的仇气?只是尽管误会消除,原本的亲密关系却终究再也回不去了。 不过,她身后的海带,呃,名叫切原赤也的男孩儿。终于在一次英语留堂后,别别扭扭的主动向她请教起来。起初刘凡旭还有点儿吃惊,但是她毕竟和他们没有直接的恩怨,所以也就诚恳的伸出了援手。 一来一往,这个比她还要年长一岁的男孩儿,居然很快把她当成了可以信任的死党。每每她回到学校上课的时候,他都会在课间眉飞色舞的和她讨论着各种他喜欢的、讨厌的、苦恼的事情,而刘凡旭总会一边打谱一边安静的听着。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刘凡旭已经从二组升到了一组。这天课间,刘凡旭如平常那样打着谱子,切原赤也也照旧抱怨着他未能如愿打败网球部铁三角的不甘。在他说的口干舌燥的间隙,他忽然开口问起她的事情,他说,“小凡,你说你上周升到了一组第一名?” “……哎?”刘凡旭的手指一颤,有些惊讶他会主动问起她的事情,不过,也许只是突然之间的好奇心作祟吧,她不甚在意的将棋子放到棋盘上,方才开口回答,“嗯,是的。” “虽然不知道院生是什么,但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切原赤也抬手抓了抓头发,害羞的继续说道,“妈妈说,朋友之间是相互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在帮助我,我还没有为你做过些什么,啊,要不然今天放学后我请你吃大餐?” “抱歉,切原,”刘凡旭放下手中的棋子,抬头看向一脸期盼望着她的男孩儿,语带歉意的说道,“我今天下午就要赶去东京,一直到下周四才能回来上课,要不然,等到下周我来请你吃回转寿司好了。” “哦,我忘记你明天要去棋院,可是这一次为什么请这么多天?整整一个星期了耶?”他一脸羡慕的嘟囔着,那副神情看得刘凡旭忍俊不禁,她微笑着解释道,“因为我要参加幼狮赛啊。” “幼狮赛?是围棋比赛吗?”切原赤也托着下巴,一脸迷茫的反问道。 “嗯,是院生和低段位职业棋士都会参加的比赛。”刘凡旭解释道,“是一个很难得的检测自己实力的机会。” “嘛,虽然不知道你的那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还是对你说一声加油吧!”切原赤也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的嘟囔着。 “谢谢,切原。”刘凡旭淡淡的一笑,重新低下头开始打谱。而趴在课桌上假寐的切原赤也,时不时掀开眼皮喵她一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上午的课程一结束,刘凡旭就提着书包离开。切原眼巴巴的望着她的背影,瘪着嘴沮丧的从桌兜里掏出便当,去天台和网球部的前辈们集合。 他没精神的样子立刻得到了大家的关注,在仁王的一再追问下,他才犹犹豫豫的开口请教道,“那个……我的一个死党,她上周成功拿到了一组的第一名,我想请她吃饭庆祝一下,可是她这一周又要参加一场很重要的比赛,我是不是应该给她个惊喜?” “噗喱~死党啊,是女孩子吧!”仁王一脸坏笑的勾住他的脖子,“小赤也到了春心荡漾的年纪啦!” “才不是,仁王前辈,只是真诚的想要表达谢意!谢意!”切原赤也脸涨得通红,他激动地反驳着,“我的英语如果不是有她帮忙才不会及格呢。所以,我要感谢她!” “切原赤也说的死党是谁?”幸村精市停下筷子,目光暗沉的望着切原赤也,精致的脸庞上,因为格外冷冽的神情,显得格外严厉。切原赤也猛地抿住嘴唇,不再吭声,他飞快的埋头扒着便当。 其他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看着切原赤也的动作,哪里还猜不到他天天挂在嘴上的死党究竟是谁?在部长情绪压抑的时候,其他人都不敢吭声,一时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这个时候,真田抬手摁了摁帽檐,打破了这片死寂,开口问道,“切原,小凡她已经是院生一组的第一名了吗?” “咳咳咳!”切原赤也听到最害怕的副部长的声音,一下子呛到了,他边咳嗽着边捂着嘴,半晌才满脸通红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恩,”他偷眼看向部长,见他的脸色不仅没有变得更坏反而稍有缓和,便松了一口气,越说越欢畅道,“小凡一直没有输过!所以在上周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院生第一,真的好厉害!听说那些院生们都很强!比..比我们学校的那个围棋冠军山田前辈都要强!” “你说她这周有比赛?”真田玄一郎皱着眉头,低语道,“我记得山田前辈没有提过这周有什么赛事啊!”他一脸怀疑的抬眼看向切原赤也,结果却见他一脸得意的扬起下巴,炫耀道,“山田前辈是不能参加那样的比赛的,听小凡说,是只有院生和低段位职业棋士才会参加的正式比赛,好像叫幼...幼什么赛?”切原赤也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个什么名字。 “幼狮赛。”听到有人说出正确答案,终于找回记忆的切原赤也惊喜的大呼,“没错,就是这个词,幼狮赛。哎?柳前辈也知道?” “恩,幼狮赛,”柳莲二微微低着头,轻声解释道,“是院生们参加职业考试前的热身赛,可是即使是这样,也不是所有院生都能参加的,只有一组前十六名的院生才有资格。而且通常情况下院生都会在第一轮预赛被职业棋士刷下,棋力精湛的也最多只能走到第三轮。” “才不会,柳前辈,小凡,小凡一定能拿到冠军的。”切原赤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相当气愤的朝柳莲二吼了起来,他不顾仁王的劝阻,继续说道,“小凡、小凡很努力的,即使在我和她说话的时候,也会不停地打谱,这样的小凡才不会输!”他抱着自己的便当盒站起身,低着头,脑海回响着之前和刘凡旭垂眸捻子的模样,气鼓鼓的说道,“我吃饱了。”说完不等他们开口,切原赤也就飞快的跑进了楼梯间。 “喂喂,这是什么情况?”仁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可思议的嘟囔着,“这就生气了?” 第64章 六十四 》》在渴欲与痉摹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与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喂喂,这是什么情况?”仁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可思议的嘟囔着,“这就生气了?” “真是个孩子,”柳莲二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我并没有小看小凡的意思,只是这一次比赛成绩并不是最关键的,两个半月以后的职业考试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对所有院生来说,幼狮赛的目的并非是拿到名次,而是能够和职业棋士在正式比赛中交锋对弈的经验。这种经验会让他们迅速成长,在职业考试的洗礼中,能够脱颖而出的三个人将会真正踏入那个对我们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 刘凡旭并不知道切原赤也为了她,和自己一向敬重的学长们有了一番不大不小的争执。她此时已经坐在开往东京的新干线上,当她走进塔矢家的围棋沙龙的时候,市河小姐正一脸崇拜的朝棋室里的某个方向张望。 刘凡旭感到有些疑惑,但是她却没有深想。她照旧走到市河小姐面前,同她打着招呼道,“下午好,市河小姐,塔矢来了吗?”因为已经是熟人,所以刘凡旭并没有使用更加客套的社交用语。市河小姐听到刘凡旭的声音,立刻眉眼弯弯的对她说道,“啊啦,是小凡来了,亮君还没有到,你先进去等他吧。”她笑眯眯的继续说道,“还是要绿茶吗?” “嗯!”刘凡旭同样露出一脸微笑,她点点头,道谢道,“谢谢你,市河小姐,那我先进去啦!”市河小姐捂着脸颊,嗔怪道,“都说了叫我市河姐姐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气啦,小凡。”刘凡旭呵呵笑两声,敷衍了过去,她在心里说道:叫她姐姐,还真是开不了口呢。藤原佐为的眉眼隐藏在宽大的袖摆后,双眸如弯月一般,笑意盈盈的说道,“怎么说,小凡也要尽快习惯啦,毕竟小凡的身体真的只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嘛!” “啰嗦!”刘凡旭在心里吼道,她微眯着眼睛,朝她和塔矢经常下棋的那张棋桌走去。只是,当她走进棋室之后,她才明白今天的市河小姐为什么那么奇怪。在距离她所站的位置三张棋桌的地方。一身和服打扮的塔矢行洋正站在一张棋桌的旁边,低头为两个客人复盘指导。‘啊,原来如此!’刘凡旭这么想着,也就明白了今天棋室里怪异气氛的来源。 不过,她并没有凑过去主动打招呼,因为总感觉那样做会显得很冒昧也很奇怪。她一脸纠结的在原地站了几秒钟之后,最终还是按照原路线走到了她和塔矢亮对弈的棋桌前,拉开椅子慢慢坐下。她从书包里掏出本因坊秀策的棋谱,垂眸专心的开始打谱。当然,如果身边的藤原佐为能够更加安静一些就更好了!刘凡旭抽动着唇角,努力告诉自己无视掉这个人形噪音制造机。不过,显然这样的心理暗示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因为他此时正趴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哭嚎着,“小凡小凡,人家要和那个人下棋,人家要和那个人下棋啦!” “唉!”刘凡旭忍不住叹息出声,无论重来多少次,藤原佐为依然可以在第一眼认定塔矢行洋作为他渴望对弈的对手,而塔矢行洋与藤原佐为之间那跨越了千年时间与几度变换了空间的羁绊,正是两人无法更改的追逐神之一手的信念与对彼此视为劲敌的那份难以释怀的执念。 想到这里,刘凡旭扭头看向藤原佐为执拗的侧脸,轻声说道,“佐为,不要着急,我会让你和他下棋的,不只是一盘,你们之间会有很多很多很多盘棋局,我保证!”她的声音尽管轻缓平和,态度却格外的掷地有声,坚决的让不停撒娇哭闹得藤原佐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他的艳丽的脸庞上仍然带着泪水,双眸也雾气蒙蒙,他目光颤动的望着刘凡旭,哽咽着嗓音出声回应道,“嗯,我相信小凡。”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塔矢亮居然迟到了那么久。刘凡旭边打谱子边嘀咕着,难道是学校有事?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耽误了时间?正琢磨着,肩膀上的藤原佐为再一次咋咋呼呼起来,他一连声的呼喊着,“小凡小凡小凡小凡小凡......”刘凡旭听得脑仁儿发胀,忍不住刚要发作,另一道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这个声音在刘凡旭的脑海里回荡,既陌生又熟悉,他说,“秀策流......” 刘凡旭惊讶地抬头看向来人,竟然是塔矢行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来到了她这张棋桌旁边,不仅如此,似乎还驻足了不断的时间。在她一脸惊愕的时候,藤原佐为却鼓着脸颊扒着她的肩膀,小心解释道,“我刚刚有提醒你哟~”刘凡旭回过神儿,恨恨的反驳道:那叫什么提醒!她站起身,朝塔矢行洋颔首行礼道,“塔矢老师!” 他的目光这才从棋盘上挪开,视线慢慢落到她的脸上。刘凡旭迎视着他的目光,见他神情肃穆威严,带着不可侵犯的压迫感,这让她一时没能搞清楚他的想法,不过,在他开口时,声音却还算和蔼,他说,“和我下一局,我想要知道你的棋力。”不容辩驳的口气,不容置疑的要求。刘凡旭垂下睫毛,默默重复着那个关键词:‘棋力’吗? 看来今天塔矢亮的迟到,和这位爱护独子的父亲脱不开关系,应该是他特意安排的吧。也对,能够容忍她这么久,也是因为每天都有看到塔矢亮的进步。那么,在沉默了这么久之后,忽然决定出现在她的面前,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刘凡旭边思索着塔矢行洋的目的,边再次朝他颔首。随后,她微微垂首将棋盘上的棋子一点点收好。 “佐为,这盘棋必须由我自己来下。抱歉!”刘凡旭在放好棋子后,这么在心里对佐为说道,“因为我不想塔矢行洋将你误认成是我,我不想让他认错自己的劲敌究竟是谁,佐为!” “......好的,小凡。”在一阵沉默之后,是藤原佐为暗淡的回答,尽管很失落,却还是选择听从她的想法。不仅仅是因为知道她是为他好,也是因为自己对刘凡旭的说法产生了触动,唯一的对手吗?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塔矢行洋,非常郑重地开口说道,“塔矢行洋,在下藤原佐为,是你的对手,请多指教!”听到藤原佐为自我介绍,刘凡旭明明知道对方根本听不到,但是却并没有觉得这样的做法滑稽,她垂下睫毛,勾起唇角,在心里默默的承诺道:佐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正大光明的坐到他的对面! 说实话,刘凡旭是松了一口气的。她原本以为藤原佐为会撒娇耍赖死活不肯让位,她刚刚很担心自己无法说服他。刘凡旭抬眸望向对面正襟危坐的塔矢行洋,将白子放到了棋盘上。他会意接过,锐利的双眸望着她,说道,“三子,这是现在我和小亮对弈时让他的子数,也就是说,我的儿子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他是特别的。从他2岁开始,我就教他下棋,这么多年从未有一天间断,在你之前,我不相信有同龄人可以在围棋上胜过他,所以,我不允许他参加除去职业考试以外的任何比赛,因为那样会阻碍其他孩子的成长。” 听着塔矢行洋铿锵有力的话语,刘凡旭原本平和轻缓的心境,居然开始起伏翻滚咆哮起来。她捻着棋子的指尖在轻轻颤动,她垂下眼眸,低声说道,“塔矢老师,我也是从2岁开始学习围棋,每一天每一天也从未有过间断,”尽管后来她并没有走上职业棋士的道路,但是她自问在围棋上付出的努力并不输给任何人,所以为什么,“我或许没有塔矢幸运,能够从一开始就得到良师的引导,但是我也并未有过哪怕一刻的放松,所以,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比他强呢!”伴随着她混杂了几世的执拗,她指尖的棋子已经被她重重的敲击在19x19的棋盘之上。她目光灼热的瞪着塔矢行洋,哪怕他是站在这个世界围棋巅峰的男人,她也毫不示弱。她知道她的心已经被犹如暴风雨一般的情绪肆虐着,她一遍遍的在心里嘶吼着:为什么她就不可以! “呵哦?”塔矢行洋听到刘凡旭的话,慢慢收回右手,他双手插&进袖口里,一脸玩味的盯着她涨红的小脸儿看了许久。这个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气场格外的彪悍啊,明明和小亮是一般年纪,气势却已经日臻完善。可见她也是经历过很多次杀伐果决的厮杀的,想到这里,塔矢行洋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也难怪小亮最近的棋力增长的那么快,有这样一个对手,很好! 塔矢行洋没有回应她的怒吼,他只是面含笑意的望着她气鼓鼓的模样,语气更加和蔼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咦?刘凡旭这才从剧烈的情绪起伏中醒过神儿来,她有些不安的抿着嘴唇,半晌才糯糯的回答道,“刘凡旭......”“刘凡旭吗?你是中国人?”塔矢行洋紧接着问道。刘凡旭点点头,解释道,“我爸爸姓刘,母亲婚前姓进藤。” “嗯,听说你是住在神奈川?”塔矢行洋似乎对她的家庭环境非常感兴趣,刘凡旭只以为他是在替他的儿子择友,所以也没有反感的有问有答道,“嗯,父母都在神奈川工作,我的家也在那里。只是,因为考上了院生,所以才会每周都来东京。不过,好在爷爷和舅舅都在这儿,所以我每次都会住在舅舅的家里。” “原来是这样啊,”塔矢行洋点点头,静默了片刻,继续说道,“那么,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吗?”刘凡旭眨眨眼睛,看着塔矢行洋严肃的表情,有些回不过神儿,他说的话她没听错吧。她的眼睛慢慢睁大,她想过塔矢行洋会邀请她参加他的研讨会,但是却没有想过塔矢行洋会主动要求收她作为弟子。这两者之间,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别的,毕竟参加名人研讨会的棋士有很多,但是真正被称为塔矢行洋门下弟子的,目前为止只有三人。 “怎么?不愿意吗?”塔矢行洋见她只是愣神,却始终没有回答,便开口,语气淡淡的反问道。 “咦?不,怎么会不愿意,我的意思是我非常愿意!”刘凡旭脸上的笑容变得异常灿烂,她眉眼弯弯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朝他躬身行礼道,“老师!”“嗯。”塔矢行洋应下这声称呼,便是正式认可了她作为最小弟子的身份,他垂下睫毛,伸手从棋盒里捻出一枚白色棋子,清脆的撞击声,示意着他仍然打算继续手下的这盘棋。 “佐为,太好了,我原本还想着该怎么接近塔矢行洋呢,这样一来我们以后会更多的机会,佐为?”刘凡旭在心里高兴的欢呼着,却没有如预期那般听到藤原佐为欢欣雀跃的呼喊声,她不解地侧目看去,却发现他此时此刻正一脸愤懑的怒视着塔矢行洋,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小凡是我的弟子,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弟子!” 第65章 六十五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佐为,太好了,我原本还想着该怎么接近塔矢行洋呢,这样一来我们以后会更多的机会,佐为?”刘凡旭在心里高兴的欢呼着,却没有如预期那般听到藤原佐为欢欣雀跃的呼喊声,她不解地侧目看去,却发现他此时此刻正一脸愤懑的怒视着塔矢行洋,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小凡是我的弟子,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弟子!” 抬手揉了揉额角,努力无视藤原佐为趴着塔矢行洋肩膀大声哭诉的蠢萌模样。她抿着嘴唇,强忍着笑意,继续和塔矢行洋的对局。 算上最初的让子,刘凡旭依然同他差了3目半。她有些气闷的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塔矢行洋却点点头,品评道,“差的是对局的经验,以后时间久了,自然能补起来。”刘凡旭一愣,她抬头看着已经荣升为她的老师的男人,脸上慢慢绽开一抹笑意。她大力的点着头,欢乐的回应道,“嗯!老师,我会努力的!” “小凡,真是一盘漂亮的棋局,我什么时候才能超越你呢?”塔矢亮的声音在她身边幽幽响起,带着几丝莫名的惆怅,刘凡旭立刻看向一旁,见他神情落寞的站在她身边,显然在这里已经看了许久。她立刻鼓起脸颊,明知故问的埋怨道,“小亮!你好慢!” “哎?小亮?”听到她喊他的名字,他先是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随后立刻高兴的一扫刚刚的沉郁,笑眯眯的望着她说道,“抱歉抱歉,不要生气啦,小凡,我已经尽最大努力赶回来啦!” “真的吗?”刘凡旭眯起眼睛,正要接着说话,一直站在塔矢亮身边的高个男人率先开口道,“这一点我可以作证!”他勾起唇角,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继续说道,“我可是任劳任怨冒着违反交通规则的风险,一路打着擦边球带小亮赶回来的。所以,小师妹就不要埋怨小亮了。” 也就是说,他们是在她和塔矢行洋对局后不久就到了,看来是将他们的对弈看了个全程,不仅如此,或许她刚刚失控的怒吼也被小亮听到了。想到这里,她有些尴尬的瞅了他一眼,发现他并不在意之后,才放下心。 回到进藤家,天色已经变得昏暗。进藤光双手抱胸,一脸愤懑的坐在她房间里的地板上,面前是她的棋墩。见她回来,他抬起手臂,指着她一脸战意的叫嚣道,“姐姐,我绝对要打败你!” 结果奇迹并没有发生,被刘凡旭杀的片甲不留的进藤光,气鼓鼓的耷拉着脑袋,听完刘凡旭的复盘检讨之后,跺着脚回去了自己的房间打谱。藤原佐为长袖掩唇笑得十分欢畅。 “来一局吧,佐为?”刘凡旭笑眯眯的看向兀自偷笑的千年棋魂,佐为一个激灵,心虚的眨巴着眼睛,不过听到有棋可下,还是欢快的跳到刘凡旭的对面,兴奋地连声欢呼道,“下吧下吧下吧!” 第二天,刘凡旭刚一走进棋院的中央对局室,就发现气氛有些诡异,其他院生都在若有若无的打量她。她心下疑惑却并没有在意,直到看到今天的对战表,她才心中了然。 伊角慎一郎曾经是棋院院生当中第一组的第一名,而她却是现任第一组的第一名。这两个看起来会有各种愁怨的名字,却至今还没有真正坐到一张棋桌前对弈过。所以说,这也就难怪其他人会那么期待,不只是他们,就连她自己也开始想要知道他和她之间,谁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名。 “早上好,刘桑。”伊角慎一郎走到她的身边,语气平和的打着招呼,刘凡旭闻声转身看向来人,微笑着回应道,“早上好,伊角君。”也许是她的心理作用,也许他们两之间确实浮动着紧张的暗流,总之她看到的伊角慎一郎,眼中布满了浓浓的战意。 这并非刘凡旭的幻觉,伊角慎一郎确实情绪高涨,他看着眼前甚至比他还要小了很多的小姑娘,低声宣战道,“刘桑,我已经期待很久了,我和你之间的对局,今天过后就可以确定到底谁才是第一名。” “呃?恩!”刘凡旭点点头,尽管心中也很期待,却并没有像他那样表现出激烈的情绪,她的语气仍然是淡淡的,她说,“我也很期待今天的对局,那么,就请伊角君多多指教了!”她的反应,并不如伊角慎一郎以为的那般活力十足,这让他产生了些许心理落差,以至于看她的眼神也透露出些许不满的神色,随后他未发一语的转身离开。 刘凡旭看得奇怪,她微微蹙起眉心,在心里询问着佐为,“佐为,他这是怎么了?生气了吗?我有那句话说错了?”藤原佐为站在刘凡旭的身边,他也同样是一脸的茫然,打开折扇,掩住脸颊,他不确定的嘟囔着,“咦?好奇怪,小凡明明有很认真的回应他啊,按道理是应该可以感受到的,怎么就生气了?” 一人一鬼正为此纠结,不远处忽然响起很大的说话声,显然声音的主人是故意的,他说,“哼,刘桑果然没有将伊角放在眼里,不过也对。刘桑自从成为院生以来,从无败绩,完全和伊角不是一个档次的人物嘛!可见,今天的对局,刘桑也能够轻松取胜了!” 说话的人名叫真柴充,他这人心浮气躁,总是喜欢夸夸其谈,虽说棋力不是特别拔尖儿,但是耐不住人家运气好,所以如今在棋院院生当中,排名还是比较靠前的。 但是平日里无论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和刘凡旭无关,今天却犯了她的忌讳,她皱起眉头,不满的看着他,好像他嘴里能够轻松取胜的人不是她而是他一样,让人感到十分不快,而刘凡旭从来不喜欢忍耐这种不快。 所以,她毫不客气的开口反驳道,“真柴君严重了,我不觉得围棋对弈可以这么轻率的评估输赢。每一场对局,在没有下过之前,是不会知道谁胜谁负的。”她说完,也不看被院生围在当中充当焦点的真柴充是如何的面色难堪,她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刚刚落座,就发现对面坐着的伊角慎一郎,一改刚刚的淤塞,居然满脸笑意的望着她。刘凡旭眨了眨眼睛,在心里哀嚎道,“所以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情绪起伏这么大?”藤原佐为也是扒着她的肩膀,苦着一张脸,不明所以的回答道,“呃,我不知道......” 对真柴充说过的话,只是她对待围棋的态度,这并不说明伊角慎一郎和她的棋力真的相当。甚至可以说,伊角慎一郎与她的棋力差距还是非常巨大的。而且,这一次还是由藤原佐为来下,结局更是毫无悬念。所以,伊角慎一郎在中盘就投子认了输。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差距,脸上并没有不甘。刘凡旭询问过他是否需要复盘检讨,得到否定答案之后,便站起身准备离开。这时,仍然跪坐在棋桌前的伊角慎一郎忽然抬头望着她说道,“刘桑,幼狮赛,请加油!” “恩!谢谢,伊角君!”她微笑着回答,然后转身离开。 等电梯门打开,看到里边站着的人是谁时,刘凡旭默默地纠结了下,然后走了进去。绪方精次目光含笑的望着她,等她走到自己的身边,方才开口道,“小丫头,我很期待你幼狮赛的表现,回去看你对局哟~” “绪方先生不要总是拿哄小孩儿的口气对我说话啊~”刘凡旭不满的反驳道,“明明对小亮就会很认真地称呼亮君的。” “......啊啦,小师妹不满了。怎么办,作为大师兄的我该怎么哄你开心呢?”绪方精次继续调侃道,在看到她有些恼羞成怒的时候,立刻改口道,“好了好了,不闹你了。怎么样,一会儿下一局吧?” “我答应小亮,一结束就去沙龙找他。”刘凡旭一板一眼的回答道,意思就是:不好意思,我没空。其实能够和绪方九段对局,将会受益匪浅,起初刘凡旭是怀着感动的心情和他互先猜子的。 但是再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过后,刘凡旭也就歇了和他对弈的心情。这个男人,在对待男人和女人的态度上完全不同,即便她还是个小女孩儿也不例外。 第66章 六十六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但是再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过后,刘凡旭也就歇了和他对弈的心情。这个男人,在对待男人和女人的态度上完全不同,即便她还是个小女孩儿也不例外。 刘凡旭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是恢弘的大殿。她神智朦胧了片刻,才逐渐醒过神儿来。抬起右手,习惯性的揉了揉眉心,宽大的广袖顺着细白的手臂滑下。她慢慢转动身体,离开床榻。 芬华宫中随侍寝殿周围的女仙们依次而入,她们低眉顺目的躬着身体,等候着她的吩咐。这样的场景,她居然感到分外的熟稔,明明她也是才成为柳王一年的时间。 在女仙的服侍下,刘凡旭穿戴好朝服。当她踏出寝殿的时候,佩玖已经守候在门外。而在他的身后,则站着手足无措的藤原佐为。 刘凡旭望着他们,唇畔轻轻勾起,她垂下睫毛,缓声问道,“佐为,可还适应?”藤原佐为鼓着一张包子脸,想要扑过来扒着刘凡旭的肩膀,却被佩玖一个眼神吓了回去,他惨兮兮的哭成了泪包,糯糯的回答道,“小凡,这里是哪里啊?”还有他前面站着的这个很厉害的高个男人,究竟是谁啊! “等下,我再给你解释,现在我还有正事要忙。”刘凡旭走到他面前,抬手捏了捏他的包子脸,继续说道,“乖乖的在花园里打棋谱吧,现在的你已经拥有了身体,想怎么下棋就可以怎么下棋了,不开心吗?” “咦?”藤原佐为后知后觉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的惊惧逐渐被狂喜取代,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布满了星光。刘凡旭莞尔一笑,不再耽搁,径直朝大殿走去。 刘凡旭接管柳国初期,考虑到人心不稳,确实没有大幅度的调整任职。如今经过这一年的稳定朝局,这段时间除了宰辅,六官长的位置已经被她亲自挑选的人才接任。各州州长也逐渐被新晋选拔上来的青年才俊替代。 柳国的朝堂已经被大换血,那些腐朽专治的老学究都被请去了研究院编纂誊写古籍,而那些确实有真才实学又肯忠心为她效力的,也被她调任到适合的位置。总之,此时的柳国已经不再是无王时代的柳国政权。 她知道这个国家不可能立刻进化到现代社会那种自由平等民主的制度体制,但是在顺应大潮流的基础上,加强中央集权,推行更加合理的政策法规,以她的能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毕竟是华夏五千年熏陶出来的炎黄子孙,可以借鉴的历史教案数不胜数,她又从来不是个愚笨的姑娘,自然可以在太宰太傅的教导下,逐渐将国家掰向正规。 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望着俯首跪拜的众朝臣,刘凡旭始终悬空的心终于缓缓恢复到原位。未来还很长,她有大把的时间来改变这个国家。她会给予佩玖一个富饶强大的柳国,而她要求的,只是他忠心不二的追随。 刘凡旭看向身边垂眸站立的佩玖,他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扭头看向她,迎着她的视线,目光颤动。她轻扬薄唇,一抹恬淡的笑容在唇畔绽放,温婉内敛,妖冶如曼珠沙华却又清浅如湖中白莲。 下朝之后,慢慢踱步走下王座,佩玖紧随其后。刘凡旭微微侧眸,轻声说道,“阿玖,我似乎许久都不曾好好看过你的面容了,”她叹息一般的轻声吟唱道,“是否怨怼我将你抛下这么久?” 佩玖脚步一窒,他顺着膝盖微曲的力道顺势跪在她的脚边,颤抖着嗓音回答道,“主上,这都是佩玖理应受到的惩罚。” 刘凡旭停下脚步,她微微侧身垂眸看向脚边的佩玖,抬手抚摸着他悲恸的面容,轻叹道,“莫怪我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这么些时日,我确实心中难以释怀。但是现如今,我既然已经重新站在这里,那就代表我不会再去计较你最初的轻率。阿玖,起来吧。” 随着刘凡旭的话,佩玖缓缓起身,她微微仰头看着他忐忑的俊朗面容,勾起唇角继续说道,“从今天起,我不会让你再露出悲伤痛苦的表情,和我一起微笑看着柳国繁荣壮大,可好?” “是,主上。”佩玖的脸上终于展露出孩子一般的欢乐笑容,他再次上前一步,紧紧跟在刘凡旭的身侧。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神色,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那个随主上一起回来的倭人,该如何安置?” “开设棋院,立首席棋师,按照棋力依次分等级定位。”刘凡旭思量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另外在大学设围棋专业,就由藤原佐为亲自教授。” “是,主上。”佩玖躬身领命,他的神色并无变化,掩藏在长袖下手指指尖却在轻轻地颤动。刘凡旭沉默着,半晌才叹息一声,低声说道,“阿玖,佐为一生所求甚少,不过是下棋而已。我怜他执拗,收他做式神,只希望他可以随心所欲的下棋,你不要多想。” 佩玖没有想到刘凡旭会主动解释她为藤原佐为单设职能部门的原因,他猛地抬头看向她的侧脸,眼波流转间,脸上的笑容却再也掩饰不住。 回到处理政务的书房,刘凡旭伏案捻笔批阅奏折。佩玖侍立一旁为她斟茶研墨,佩玖垂着睫毛,时不时偷眼瞄上她一眼,嘴唇轻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玖,是想问我今天晚上是否还会启用梦游仙枕,对吗?”刘凡旭将批写完的奏折放到左边的托架上,顺手摊开另外一份,此间眼睛并未抬起。佩玖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主上。”他看着刘凡旭更加暗沉眸色,有心询问她都经历过什么,可是想到她隐而不发的神情。那些探究的话竟然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堵得难受。 “......暂时不会。”刘凡旭沉默片刻,方才继续说道,“有些累了。”这么说着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那种无法言说的惆怅比明确表现出来的伤心泪水更加让佩玖感到难过。 他停下研磨的手指,望着她低垂的睫毛,颤抖着嗓音问道,“主上,可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白驹过隙,一眼万年。不过是如幻梦般的一生,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挂怀的?”刘凡旭神情淡漠的回答道。 “主上,可是爱上了什么人?”佩玖忽然福至心灵的开口说道,他目光灼热的望着刘凡旭,见她听到他的话后,微微愣神的模样,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他声音暗哑的挤出一句话,“可是爱上了……” “不得了,阿玖也知道什么是爱了吗?”刘凡旭避重就轻的调侃他,显然她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主上何不像对待藤原佐为一般,将人带回这里。”佩玖并不放弃,他垂着眼睑,执拗的继续说道,“还是说,主上怕了,怕面对自己心中曾经刻骨铭心的那个人已经变得浅淡模糊。怕自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怕------” “够了,阿玖,我说够了!”刘凡旭将手中的御笔扔出,她垂着颤抖的睫毛,厉声呵斥道,“佩玖!你退下吧!退下!” “主上!”佩玖不仅没有退下,反而上前一步,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他伏下身体,看着她震怒的面容,一字一句的说道,“无论您想要什么,佩玖都会为您办到,您也警告过我不让我擅做主张,可是,如果您始终都不肯坦言相告,我又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我只是想要让您开心,仅此而已!” 刘凡旭望着他迫切的面容,原本清浅淡漠的神情已经从他的脸上消失,如今的他仿若一个凡人,爱恨痴嗔各种情绪拧在一起布满他的眼底。她知道他只是想要靠近她,这么卑微的要求却被她一而再而三的拒绝。 “阿玖,我要你一直呆在我身边,一直......”刘凡旭猛地垂下头,闭上已经蒙上雾气的眼睛,哽咽着酸涩的嗓子,艰难的说着,“阿玖......” 佩玖松开她的手腕,扶着她的膝盖跪在她的脚边。他阖上眼睛,唇畔含笑,侧首俯卧在她的膝头,他沙哑粗噶的嗓音,坚定的响起,“我在,主上。一直都在......”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棱洒在她和他的身上,刘凡旭低垂着睫毛,一手轻柔的环抱着他的发顶,一手抚顺着他如缎的发丝。佩玖闭合的眼睑,轻轻地颤动着,轻扬的嘴角,无法抑制的笑容,都彰显出他久违的大好心情。 藤原佐为冲进大殿的时候,入目的就是这么一幕似乎很暧昧却又十分理所当然的景象。他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随后就不假思索的冲到刘凡旭的身边,扒着她的肩头哭诉着,“小凡,小凡,人家要下棋啦要下棋!” 佩玖抽搐着嘴角站起身,他试图用眼神传递他的愤怒,却被一心想要下棋的藤原佐为无视了个彻底。刘凡旭无奈的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随手指了指一旁,吩咐道,“阿玖,你去陪佐为下一局吧,”她转头一脸无奈的安抚着孩子一般的千年棋魂,“佐为乖,我还有很多奏折要批示,你先去和佩玖下棋,好不好?” 听到有棋可下的佐为,立刻欢乐的跳到佩玖的身边,哪怕脸上仍然残留着对佩玖的惧怕,但想到这个人将会是他一会儿对弈的对手,他就双眸闪亮的又朝佩玖靠近了一步。佩玖委屈的看着刘凡旭,见她实在头疼,便妥协的转身走到矮柜前,搬出棋桌。 藤原佐为见状,立刻跪坐到佩玖的对面。刘凡旭莞尔一笑,慢慢扭开头,将视线重新落回到手中的奏折上。只是尽管有了空间批示奏折,她的心神却无法集中到这些政务上面。刚刚佩玖的逼问,让她无言以对。因为她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 只不过,即使是对佩玖,她也不想将那个名字说出来。在那个世界的一生,她没有遗憾。尽管幼狮赛以半目之差输给仓田厚,错失冠军之位。但是这并不能影响她以全胜的成绩一路踏进职业棋士的世界,继而不断的升段夺去头衔参加各种职业比赛等等。 在这个繁忙的道路上,她从不停步,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她和同样未曾停步的他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这种水到渠成的默契,让她甚至没能生出反抗的情绪,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只是,在百年之后,他年老体衰自然故去,而她也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回到了这里。那种慢慢醒悟过来的怅然若失,让她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出现在那个空间的意义,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勇气。所以她告诉佩玖她不会再启用梦游仙枕,因为害怕。 人果然是会变得,刘凡旭的指尖摩挲着奏折纸张的纹理,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曾经挚定着深爱丈夫的自己,却迷失在了与另外一个男人百年的相伴中。这种移情于她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第67章 六十七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人果然是会变得,刘凡旭的指尖摩挲着奏折纸张的纹理,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曾经挚定着深爱丈夫的自己,却迷失在了与另外一个男人百年的相伴中。这种移情于她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刘凡旭闭上眼睛,许久之后,重新睁开时,眼底的迷茫已经烟消云散。她拈起御笔继续批阅奏折,不一会儿却又被其中一份由秋官长递交的庆典请示滞留了下笔的速度。 庆王的登基大典吗?她放下毛笔,缓缓靠向椅背。阳子……刘凡旭扭头看向书桌暗柜里的盒笼,那里面放着她与景王和延王的私交通信。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足以独当一面,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想到这里,她拾起毛笔,写下按照礼制应对即可的批文。既然已经有了身为王者的觉悟,那么接下来就不需要她的参与了。和随时随地可以任性妄为的小松尚隆不同,她的柳国,还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她不可能为了曾经的情谊,枉顾她的江山社稷。 就在刘凡旭沉下心决定抛开杂念,专注于强大她的柳国的时候,虚海另一边蓬莱的某家医院里,一个被父母取名叫塔矢行洋的男婴,正打着哈欠甜甜的睡着。时间的齿轮,仿佛在这一刻达到了某种同调。 塔矢亮找回自己的意识,努力掀开眼皮,入目的是一片黑白模糊的影像。起初他以为这只是他老眼昏花到新的境界,张开口想要喊他的妻子,结果却被自己发出的奇怪声音吓了一跳。他正惊悚的怀疑着自己是不是连话也说不好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将他抱了起来。 这一刻,他非常清楚的意识到,他变成了一个婴儿。也是这一刻,他才回忆起他在妻子的陪伴下,慢慢阖上眼睛,陷入了永眠。想到这里,他的眼角慢慢划下一滴泪水。对不起,小凡,明明说好的,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是我失约了。 他塔矢亮这一生,寿数过百,有父母庇护,有同门情谊,有对手激励,有爱人相伴,似乎没有什么遗憾。可是他知道,他仍然割舍不下那个在最后时刻,始终握着他的手,陪伴他左右的妻子。 她可是他好不容易求娶到手的爱人啊,想到这里,重新变成婴儿的塔矢亮恨不得立刻拿回对身体的控制权。如果,他早知道自己爱她至深,他一定会在见到她第一面的那刻起,就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开。 心急火燎的塔矢亮,折腾着四肢,发泄着对自己行动无力的不甘。这时,他分外柔软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这双手的主人动作十分生疏,他被托抱着,耳边回荡着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塔矢亮,就叫塔矢亮吧。” 塔矢亮?他还是塔矢亮,那么这个抱着他的男人就是他的父亲了吧。塔矢亮的眼睛再次被雾气覆盖,他依恋的抓住爸爸的手指,砸吧砸吧小嘴,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梦乡。 刚出生的婴儿,一天一个样。塔矢亮在自家榻榻米上趴着,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在很努力的按照婴儿早教课程锻炼着自己的身体和智力。现在的他虽然还是不能去找他的妻子,但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绝望,毕竟他还是塔矢亮不是吗? 这个世界上既然有他,那么她也就还在。他只要努力健康的长大,等待着他与她命中注定的相逢就好! 这么乐观思考着的塔矢亮,完全没有想过这里没有刘凡旭存在的可能性。这一次,塔矢亮仍然是在两岁接受的围棋启蒙,不同的是,在他两岁之前,甚至需要双手来抓握棋子的时候,他已经通过实际行动表现出了对围棋的超高兴趣。 这让塔矢行洋非常欣慰,同时也让入门不久的绪方精次感到非常新奇。毕竟,天才什么的,大多都只是在书刊杂志上才会出现。 自打塔矢亮可以拈起棋子,他就不再压抑自己对围棋的满腔热忱。特别是想到当初和小凡初次见面时,被她杀的惨败的自己,他就更加不敢松懈。毕竟,当初他迟迟不敢挑明对她的爱意,就是因为自认为棋力不能与其比肩,才会蹉跎了那么多年。 现在想来,没有因为自己的执拗和她错过,还真是天大的幸运。塔矢亮已经活过一生,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淡,但是如今能够重活一次,曾经释然的遗憾,他却不想再次经历。 他没有再去参加围棋班,也不再参加业余赛事。他每天都好像有人在追赶一般,紧绷着神经的磨练着自己的棋力。这让塔矢行洋觉的十分欣慰的同时,也感到很疑惑。按道理说,他的儿子不该这么紧张,究竟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压力的? 尽管疑惑,却始终不能知晓原因,塔矢亮总是笑而不答,只是从他的日常生活又无迹可寻,慢慢地大家也就不再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毕竟这样的状态对塔矢亮来说有益无害。时间过得飞快,一年又一年,在此期间他也打听过进藤家,时不时地也会到进藤家附近游荡。 虽然现在还不能独自跑去神奈川,但至少可以结识她珍惜的弟弟以及他一生的对手。塔矢亮抬手捂着下巴,思考着接下来的笼络计划。上辈子,他能最后抱得佳人,不得不承认进藤光有着很大的功劳。这辈子他决定先发制人,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对手套牢,这样一来,重新求娶自家妻子的概率会变得更大。 当然,前提是他得首先和进藤光搞好关系。对于这一点,塔矢亮有百分之九十的信心可以成功。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了解进藤光,除了刘凡旭剩下的就只有他塔矢亮了。想到这里,塔矢亮的唇角轻轻勾起,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 进藤光从自家大门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画面。一个可以称之为漂亮的娃娃头男孩儿,站在他家大门旁,笑得一脸嘚瑟。进藤光打了个寒战,如果不是知道他是谁,他真想奔回房间打报警电话。 叹息一声,进藤光眉眼都皱到了一起,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上辈子的对手兼姐夫。自打意识到自己重新回到儿时的自己,他就在设想这一天,原本的期待也因为他对姐姐的寻找变成了恐惧。 进藤光很清楚塔矢亮有多爱刘凡旭,但是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这个世界的进藤光根本没有一个叫做刘凡旭的姐姐。再次叹出一口气,心知逃避不是办法的他,拖着脚步走到了在门外蹲点儿的塔矢亮面前。 塔矢亮目光闪亮的望着进藤光,只不过,还不等他将早已设计好的说辞吐出来,进藤光就率先开口道,“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我姐的?”塔矢亮一哽,尴尬的讪笑两声,轻轻飘飘的回答道,“那个,小光,我是来找你和你姐姐的。” 两人都极其聪明,此时此刻如何还不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身份究竟是怎么回事?多年之后,能够找到共同经历了上辈子的对手,塔矢亮感到由衷的高兴,同时,他也忍不住幻想:小凡会不会和他们的情况一样。 “小亮......”进藤光只看塔矢亮的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他垂下头,前额的金色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他动了动嘴唇,继续说道,“小亮,姐姐不在这里......”塔矢亮听到进藤光的话,愣怔在原地,他的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诺诺的重复道,“不在这里?小光你在说什么啊?啊,对啊,小凡肯定不在这里,在和我相遇之前,她都是在神奈川的,所以说——” “小亮!姐姐不在这里!”进藤光大声打断了塔矢亮的逃避行为,他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重复道,“小亮,姐姐不在这里,这个世界里的进藤光没有叫刘凡旭的姐姐......” “别开玩笑了!”塔矢亮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而嘶哑,他用不停颤动的双手死死攥住进藤光的肩膀,他的目光狰狞愤怒,他瞪着犹如困兽一般的暗沉双眸,嘶吼道,“别开这种玩笑!进藤光!” “清醒一点!塔矢亮,你以为没有找到姐姐,我就不难过吗?”进藤光反手攥住塔矢亮的手臂,同样暴怒的大吼回去,“但是没有就是没有!” “进藤光,会不会,会不会只是不再是你的姐姐,或许是别的什么人,但是她肯定是在的对不对?你看,你不是也在这里吗?小光......”塔矢亮近乎哀求的垂下头,泪水顺着睫毛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看到这样的塔矢亮,进藤光哪里还敢再说那些伤透人心的话。他同样泪流满面的抱住塔矢亮的肩膀,哽咽着说道,“啊,是呢,姐姐一定也来了,她怎么可能放任你这个笨蛋一个人,所以说,所以说我们可以慢慢的找,她总会出现的不是吗?” “对的对的,我知道小凡不会这么做。”塔矢亮忽然抬起头,万分肯定的点头道,“所以说,你说错了小光,小凡只是还没有机会来寻找我们,我们只要站在职业棋士的世界里,她一定会回到我们的身边的。” “嗯......”进藤光别开头,不忍去看塔矢亮那有些神经质的俊秀面容。 回到塔矢宅,塔矢亮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他将自己埋进被褥当中,泪水渐渐浸湿了被单。聪明如他,如何听不出进藤光违心的应承。就连他自己的理智都在不停地告诉他,小凡这一次真的不在这里。 可是,他却总有一种感觉,刘凡旭也是在的,尽管会很难寻找,但是她确实是在的。而他就好像快要溺亡的人抓住了仅剩的一根浮木,他不想要放弃这种想法。“小凡,你在哪儿?”塔矢亮低哑的嗓音,在空荡的卧室里,幽幽的响起。 远在虚海的另一边,柳国芬华宫的寝殿里,刘凡旭猛然惊醒,她望着头顶层层叠叠的帷帐,心神俱乱,她慢慢抬起手,掩住眉骨。微微颤抖的嘴唇,轻轻的低喃着,“好像......听到了小亮的声音......” 给自己重新找好借口的塔矢亮,毫不犹豫的参加了职业考试。而原本一心想要低调行事的进藤光,也被强势的塔矢亮死拖着拽进了这一年的考试。以小学五年级的,年仅十一岁的幼龄,两人双双成为了最年轻的职业棋士。 进藤光知道塔矢亮的状态不对,但是他明知道原因却无法劝慰他。因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怀抱着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挣扎在自己设计的幻想里面?他不知道神明让他们重生究竟有什么意义,如果只是为了折磨他们,他承认他们两个人活得都十分痛苦。 那种无法解脱,又看不到未来的黑暗之路,他们走得精疲力尽。有时候,进藤光很想大声的告诉塔矢亮,放弃吧,好好过完这偷来的一生。但是每当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只是看到塔矢亮那张布满谦和笑容的虚伪面孔,那些话就生生卡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堵得难受。 又一年的北斗杯,举办方突发奇想,将会场地点定在了游轮上。已经十八岁的进藤光和同样年纪的塔矢亮,将会是最后一年参加这项赛事,而已经在世界舞台上崭露头角的高永夏则作为带队老师站在了这里。 比赛前的社交宴会,觥筹交错间全是虚伪的客套和疏离的恭维。从来都没有将自己的真面目示人的塔矢亮,应付完那些商客后,回到进藤光的身边,正欲开口,绪方精次却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第68章 六十八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比赛前的社交宴会,觥筹交错间全是虚伪的客套和疏离的恭维。从来都没有将自己的真面目示人的塔矢亮,应付完那些商客后,回到进藤光的身边,正欲开口,绪方精次却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亮君,老师让你一会儿跟我去顶层甲板。”绪方精次推着鼻梁上的框架眼镜,声音低沉的说道。塔矢亮一愣,随即点点头,他看着绪方精次,询问道,“爸爸特意让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呐,这么说也不错,老师大概是想要和你对局吧。”绪方精次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听到这里,进藤光鼓了鼓脸颊,忍不住追问道,“那个,如果是对局的话,可不可以带上我,我也很想看塔矢老师和小亮的对局。”“也算上我们!”进藤光的话音刚落,身旁就又响起了另外一道男声,他们扭头看去,却发现是高永夏和洪秀英站在那里,他们神色激动,显然是将他们刚刚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趁着主持人讲话的间隙,几人鱼贯离开宴会厅,沿着外面的露天楼梯登上了最高一层的甲板。塔矢行洋双手插&袖,一脸沉静的端坐在甲板边缘紧挨着护栏的座位上,他锐利的眉眼,此时正全神贯注的凝视着眼前的棋盘。 听到脚步声,塔矢行洋缓缓抬起头望向来人,他低缓的嗓音,清晰的响起,他说,“小亮,来下一局吧。”塔矢亮的神色一阵恍惚,是的,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与父亲的每日对局已经成为了回忆。他们各自忙碌着,再没有如儿时那般心无杂念的坐在棋室里安静的下棋。 塔矢亮脸上的那张面具,终于在塔矢行洋的话语下一点点龟裂,他一步一步走到父亲的对面坐下。已经不需要父亲让子的他,拥有了与其比肩的实力。他垂眸望着棋盘上的脉络星位,默默地在心里说道:呐,小凡,我有没有变得更加厉害? 游轮的驾驶室,忽然响起刺耳的预警警报,因为前方海面忽然出现的巨大漩涡,让整个船体都陷入到了无法控制的回旋状态。船长一边双手死死攥着身边的扶手,一边庆幸此时正在举行宴会,所有人都在室内。 当经验丰富的船长指挥着游轮脱离了那个诡异的漩涡,行驶到平静的海面区域。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立刻吩咐船员去清点船上的乘客人数。本以为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船长,在接到失踪报告的时候,身上陡然惊起一层冷汗。 “你们说什么?塔矢名人、绪方十段、塔矢九段、进藤九段、还有另外两个韩国棋士都失踪了?”船长大惊失色的吼道,他已经想象得到这在围棋界将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不仅老一辈的强者不见了踪影甚至连后起之秀被大家寄予厚望的两位年轻的九段棋士也不见了。 这次的北斗杯恐怕会演变成一场灾难吧!船长忍不住哀叹道,当然尽管心里十分清楚,遭遇那样的漩涡,失踪的人生还几率非常的低,但是他却不能不展开搜索营救工作。他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这可真是他航行生涯中的最大败笔! 塔矢亮重新找回意识的时候,只感觉全身都在抽痛,他呻&吟一声,慢慢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却不是他熟悉的甲板,而是被搁浅在一片沙地上。他抬起剧痛的手臂,扶着额头慢慢支起身体,混沌的大脑开始嘎吱嘎吱的启动运作,记得失去意识前,他正在和爸爸对弈,陡然的剧烈晃动,像大地震一样,将他甩出了护栏。 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确认其他人的情况,头部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紧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那么,他现在这是在哪儿?据他所知,他们这次乘坐的游轮距离港口的距离非常远,也就是说他不足以活着支撑到被海浪送回到大陆上。 他踉跄着爬起来,回身看向海面,墨绿色的瞳孔陡然缩紧,他下意识的将心中的惊恐喊了出来,“这里是哪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海!”眼前翻滚着五彩斑斓漩涡的墨蓝色海水,绚烂而诡异,扑面而来的海水味儿冲击着他对世界的认知。 “小亮!太好了,你在这里!”进藤光的声音在身后虚弱的响起,塔矢亮立刻转过身看向他,只见进藤光一瘸一拐的缓缓朝他靠近,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不少,金色的刘海儿也凌乱不堪,看起来相当的狼狈。塔矢亮可以想象自己的模样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不过现在并不是在意着装的时候,他紧走几步,抬手扶住进藤光的手臂,询问道,“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呃嗯,大概小腿挫伤了,很痛!”他拍了拍左大腿,塔矢亮顺着他的动作看去,裤腿已经晚起,所以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小腿肿胀了好几圈,还隐隐透着青紫。塔矢亮皱起眉头,说道,“不会是骨折了吧,你先坐下来别动,我去找些树枝,帮你固定住。” “好吧......”进藤光无奈的苦着一张脸,顺从的坐到了沙滩上。 塔矢亮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快步走进沙滩外围的树林,边低头寻找合适的枝杈,边注意着自己深入的方向。等他终于困扎好合适的树枝,顺便带回些生火的柴火,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他猛地回身,恰好看到绪方精次扶着塔矢行洋从一棵粗壮的大树后走了出来。 “爸爸!绪方先生!”塔矢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神情激动的喊着来人,他步伐急促的走到他们面前,上下打量着,确定他们并没有受伤,方才放缓了紧绷的神经。 “只有你一个人吗?”绪方精次下意识的想要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却发现它在这次的变故中,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他只能轻咳两声,继续说道,“我刚刚在搜索的路上遇到老师,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我和进藤光在外围的沙滩上,他的小腿可能骨折了,我正要回去,一起吧。”塔矢亮点点头,抬手将干柴背起,先走两步在前带路。塔矢行洋看他儿子动作利落,叹息一声,开口问道,“知道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吗?” “不知道......”塔矢亮轻声回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爸爸,绪方先生,我觉得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十分奇怪。” “奇怪?”绪方先生蹙起眉头,继续追问道,“怎么说?” “待会绪方先生看到海面就知道,具体的我也无法准确形容,我只知道这里不是我认知当中的任何一个地方。”塔矢亮斟酌着语句,慢慢的回答道。 等回到沙滩上,绪方精次和塔矢行洋就明白了刚刚塔矢亮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并没有惊讶很久,毕竟如今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至少他们还在一起。四个人好不容易生起火,围坐在篝火旁,进藤光扶着膝盖,有些茫然的开口说道,“也不知道高永夏和洪秀英怎么样了,他们是不是和我们一样被冲到这边海岸上了......” 这个问题,在场的人谁都无法回答。他们目前恐怕自身难保,又怎么顾及得了失散的另外两个人。而且,高永夏和洪秀英都是极聪明的,所以他们并没有特别担心他们的生存问题。 “小光,我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无所作为。我们可以朝大陆深处去探查探查,也许会碰到当地居民。”进藤光如何不明白绪方精次的言下之意,他垂下头,刘海儿遮住眼睛,勾起唇角,迫使自己用更加欢快的语气说道,“恩啊,绪方先生说的对,你们放心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们。” “你在说什么啊,小光!我们不可能抛下你的!”塔矢亮皱起眉头不满的呵斥道,绪方精次也是相当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是说你必须忍耐下,我和小亮会轮流背你。你可不要因为逞强拒绝大家的帮助啊。” 进藤光猛地抬起头,抿着嘴唇,好半天才艰难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们了。” “既然一起来到了这里,就必须一起回去,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塔矢行洋最后总结道。进藤光点点头,视线落在自己仍然肿胀抽痛的小腿上,沉默了片刻,方才继续说道,“其实我说的是真的,这片大陆上会有什么,谁也不知道,假如真的遇到了危险,你们不用顾及我。” “我不会放弃你的,小光!”塔矢亮严厉的呵斥道,“不仅仅是因为小凡,你也是我认定的对手。所以,坚持下来,我们会得救的!” “小凡?是谁?”绪方精次皱起眉心,刚要接着追问,忽然脑内一阵剧痛,他抬手捂住额角,脑海里炸开了一段段似曾相识的记忆,他咬着牙,伸手拽过进藤光的衣服前襟,大吼道,“怎么回事?刘凡旭和sai是什么关系?” 进藤光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扭头看向塔矢亮,却发现他也是一脸愕然的扶着塔矢行洋,他哆嗦着嘴唇,重新看向一脸怒容的绪方精次,这样熟悉的张狂表情,让他喷笑出声,他捂着肚子,反握住绪方精次的手腕,笑着说道,“绪方先生,您怎么还这么执着,姐姐不是答应和您下棋了吗?”说着说着,泪水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他哽咽着,继续说道,“所以啊所以啊,只要能下棋不就好了吗......” 这样的对白,总是发生在上辈子。可是出现在这一世,听起来是何其的讽刺,因为刘凡旭已经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的干干净净。显然,已经恢复理智的绪方精次也想明白了些什么,他放开进藤光,重新坐回到原位。 “无论如何,这一切都太奇怪了,也许只有找到小凡本人才能得到答案。”塔矢行洋放下捂着额角的手指,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塔矢亮,继续说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来,紧绷着神经的原因?尽管她曾是你的妻子,但是,现在的生活里并没有她,你要一直这么下去?” “请你原谅,爸爸……”塔矢亮跪坐在地上,头微微垂下,尽管说着道歉的话,可是语气却十分坚决。 塔矢行洋如何还不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思,他叹息一声,夹杂着无奈妥协和怅然,这声叹息让人听着心酸,塔矢亮尽管心中难过,却根本没打算改变自己的决定。 四人在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之后,暂时恢复了一些体力。绪方精次率先背起进藤光,他托着他的膝盖窝,喘了口粗气,开口说道,“即使不到一米八,体重也不比亮君轻啊,果然你还是平时垃圾食品吃的太多了!” 进藤光一脸黑线的听着绪方精次的抱怨,若是换做以前,他自然不会在口舌上示弱。但是现在,在对方很辛苦的背着他的时候,他自然不能做出那样任性的行为。进藤光郁闷的耷拉着脑袋,鼓着脸颊一脸的郁闷。 塔矢亮在一旁看着,只是闷头低笑,塔矢行洋也是将头扭向了一边,虽然表情仍然很严肃,但谁又知道他是否在心里哈哈大笑呢。 第69章 六十九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塔矢亮在一旁看着,只是闷头低笑,塔矢行洋也是将头扭向了一边,虽然表情仍然很严肃,但谁又知道他是否在心里哈哈大笑呢。 这几人虽说不是养尊处优,却也不是山林猎户,因此,在森林间这种坑洼不平的林地里行走了一段路程,都已经是精疲力尽。更何况绪方精次还要背着进藤光,体力消耗的更是非常迅速。 在寻了一处空地稍作休息的间期,绪方精次喘着粗气,烦躁的拨了拨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语气不妙的低声说道,“也不知道这片林子有多大,我们手边也没有足以果腹的食物,也没有解渴的淡水,真是太糟糕了!” 绪方精次说的没有错,这是他们几个人将要面对的最现实的问题,尤其是现在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的时刻。可是,平时被很多人奉为精英的他们,此时却发现他们居然束手无策。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而他们也真正意识到,进藤光之前的话,究竟代表着何种意义。 就这样走走停停,在天色暗下来,不再适合赶路的时候,他们难道走到了一片空地。在空地的正中央,有一棵发着荧光的大树。他们累的已经分不出多余的心情表示惊诧,下意识的他们走近大树,瘫坐到地上背靠着大树树干休息。 “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我去找点儿水。”塔矢亮站起身就要往林子里走,绪方精次却阻止道,“小亮,我陪你去。” “绪方先生已经累了一天了,还是多休息一下吧,我很快就回来,不会走远的,”塔矢亮说着,看了一眼塔矢行洋和进藤光,继续说道,“爸爸和小光,就麻烦您照顾了。” 塔矢行洋朝塔矢亮点点头,低声说道,“小心一点。”塔矢亮轻声恩了一声,又给进藤光一个放心的眼神。绪方精次无法,只能再次嘱咐道,“不要走太远,我们对这里仍然还不熟悉。” “我知道,放心好了,我有分寸。”塔矢亮郑重的回应道,随后便走进了林子。 芬华宫寝殿,刚刚换下朝服,穿上便服的刘凡旭,步履缓慢的走到外面的花廊下。原本平静的心跳,陡然变得急促起来,她蹙起眉心,抬起右手摁住心口,不解的低语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感到心慌。” “主上?”狴犴的声音自她脚下阴影里幽幽的响起,刘凡旭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说道,“阿章,我不放心,这次的蚀虽然没有对百姓造成什么危害,但是我却十分不安。” “主上,可是需要我前去查看。”狴犴自醒来以后,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刘凡旭身边,这次见她心神不宁,便主动请缨道。 若是换做平日,刘凡旭自然不会答应将狴犴派出。毕竟,佩玖的使令众多,随便哪个都可以独挡一面。但是,这一次刘凡旭却选择依照自己的直觉。 她说,“好的,阿章,就交给你了,帮我看一看究竟是什么让我这么不安。”狴犴几乎是在刘凡旭话音刚落的瞬间,就离开了她的身边。 “主上,您很在意?”佩玖自拐角处走出,他的眉心轻蹙,显然对她的重视表露出了很大的不解。这么多年,他们都很清楚,刘凡旭除了他和藤原佐为,也就对狴犴格外护短。此次,居然将它派出,可见在刘凡旭心中此事非同小可。 “不知为何,我感到很不安,好像如果不去确认一下就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刘凡旭不确定的低喃道,“阿玖,你说我要不要亲自去,”说到这里,刘凡旭垂下睫毛,耳垂儿上挂着的一双玉坠儿摇曳生姿,她不等佩玖回答,便继续说道,“罢了……或许只是我多心了。” “若是主上实在放心不下,阿玖可以代替主上前往。”佩玖的语气尽管平和,态度却十分坚决,刘凡旭微微思量了一下,终究是不放心,便开口说道,“你倒是不必亲自前往,不如,就让天狐去吧。他心细,恰好可以弥补狴犴的不足,不用追上它,只在不远处跟着,免得横生枝节。” “是,主上。”佩玖脚下的阴影里忽然窜出一只不大的雪狐,它低眉顺目的朝她行礼道。刘凡旭看着她,继续说道,“你聪明,若是有发现不妥之处,随机应变即可。”她这么说,已经是对它极大的信任。天狐的身体伏得更低,以更加臣服的姿态宣示着它对此项任务的决心。 塔矢亮低头观察着周围的植被,踉踉跄跄的寻找着水源,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前方隐约传来溪流的哗哗声。他兴奋的快步走过去,却在溪水看到了俯卧着的大小猛兽。 他的瞳孔猛的一缩,刚要转身,却发现身后也围拢上来几只皮包骨头的饿狼。塔矢亮哆嗦着嘴唇,慢慢向后倒退,等他感觉到脚腕儿处被水淹没的时候,他已经被一群野兽包围。 “……”塔矢亮在濒死的绝望中,脑海突然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有和小凡在一起的,有和进藤光在一起的,有和父亲在一起的,也有和母亲在一起的......哪怕重活一世,他依然不想就这么结束,这辈子他还没有找到小凡,还没有再一次娶她为妻。 可是,他攥紧了双拳。他瞪着墨绿色的双眸,不屈不甘的怒视着这些一心想要把他拆吃入腹的野兽,哪怕下一刻就会被它们撕碎,他也绝对不会屈服。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他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正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更加庞大的野兽从天而降。 大概是穷途末路间的异变,所以塔矢亮紧缩的心脏已经没有再次收缩的空间,他麻木的瞪视着巨大怪物的背影。在他因为极度恐惧,而集中力恍惚的瞬间,那些原本计划围攻他的野兽纷纷退怯逃窜。 这个时候塔矢亮多少有些感慨,这个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莫非也是来吃他的。之所以赶跑其他野兽,不过是为了吃独食吗?他叹息一声,生死交替间,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庞然大物,形似老虎,却又比老虎大了不止一倍,它转过身面对着他的时候,塔矢亮看到了它冒着幽幽蓝火的双眸。不过,让塔矢亮再次感到震惊的不是它恐怖狰狞的外貌,而是它开口说出的话,它说,“塔矢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塔矢亮惊愕的瞪大了双眼,他此时已经顾不得恐惧,猛地上前一步,追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小凡吗?是不是小凡! 塔矢亮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样的猜测太过于荒谬,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这般猜测,他更加靠近这个怪物,逼问道,“你认识刘凡旭对不对?你是认识刘凡旭的对不对?” 巨大怪物看起来十分为难,它正要开口,又一道声音响起,显然这次声音的主人外形十分正常,他一手叉腰一手卷着一束雪白的长发,眉眼弯弯的插话道,“狴犴,回去复命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狴犴沉吟了一下,没有反驳,它扭过身,四肢蹬地,庞大的身躯立时冲入云霄。塔矢亮看着它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转而再次将视线落回到来人的身上,他动了动嘴唇,犹豫着开口道,“请问,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还有刚刚那个野兽含而未发的话...... “在下刘玄,塔矢先生是海客吧。”白发男子,也就是刘玄开口说道,“啊,忘记了,你大概是不清楚什么是海客的,那么让我从头说起吧。” “等...等等,”塔矢亮阻止道,他一脸迫切的望着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我还有别的同伴,可以同他们汇合之后再说明吗?” “......”刘玄先是挑起眉峰,意味不明的笑着,随后立刻眯着眼睛爽朗的应声道,“好啊,我正好也什么事,陪你们一程也没什么。” 等塔矢亮回到那棵他们休憩的大树旁,将刘玄介绍给其他人的时候。刘玄不可思议的惊呼道,“塔矢,你们真是太好运了。难得初来乍到的海客懂得在夜晚的时候,留宿在卵果树下,只有这样才不会被野兽袭击啊!” “什么意思?”绪方精次上下打量了下塔矢亮,有些紧张的追问道,“小亮,你遇到野兽了?”塔矢行洋皱紧了眉头,手中握着的水壶,也轻轻颤动了一下。 “塔矢,你没有受伤吧?”进藤挪了挪腿,想要站起身,却无奈小腿的伤还没有好,只能坐在原地,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塔矢亮看着他们,心中一暖,连忙安抚道,“我没事儿,只是刚刚稍微遇到了一些麻烦,是这位先生帮了忙,正好他比较熟悉这里,所以就把他带了过来。”他看向刘玄,暗暗使着眼色,希望他不要把他刚才险些遇难的事情说出来。 刘玄了然,他走到他们身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语调欢快的说道,“来吧来吧,说好的给你们讲这里的事情,既然都齐了,就开始说了哦~” 塔矢亮坐到他身边,当他靠在大树上的时候,身体的疲累一下子席卷了全是,他的双眼皮忍不住打架,但是意志却强撑着听完刘玄的叙述。 原来在他们生活的世界旁边,还存在着这么一个奇妙的世界。十二国,麒麟与王,天帝与天罡,妖魔与凡人等等,这些曾经以为只会存在于小说中或者电影中的事物,居然真的都是存在的吗? “那么我们这是在哪个国家,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绪方精次语气里的怀疑十分明显,尽管这个叫做刘玄的男人帮助了小亮。但是谁又知道他怀着怎么样的心思。他作为这个小组里,唯一具备战斗力的男人,他必须保护他的老师,和两个师弟。 第70章 七十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那么我们这是在哪个国家,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你可以和我们正常交流?”绪方精次语气里的怀疑十分明显,尽管这个叫做刘玄的男人帮助了小亮。但是谁又知道他怀着怎么样的心思。他作为这个小组里,唯一具备战斗力的男人,他必须保护他的老师,和两个师弟。 “哈哈,你们这么警惕很好啦,怪我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刘玄仰头大笑两声,接着说道,“事实上,我不是一般的百姓,而是刘王派来视察蚀的官员,也就是刚刚所说的仙,所以你们才能听懂我的话,而我也和你们没有沟通障碍。要知道如果是寻常百姓的话,你们的语言是不通啦。” “对了,塔矢君,刚刚按个被我唤作狴犴的庞然大物,是刘台辅的使令,也是刘王最爱护的妖魔。”刘玄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哎呀,总之一下子是将这里事情说不完的。不过,假如你们想要回去原来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也只有王和麒麟可以帮到你们。” “我正好要回王都复命,所以想着顺带把你们一起带去,当然,在柳国,海客也是需要登记入档,方便管理的。这样一来,你们还可以按月领取生活费,对你们今后在这儿的生活也相当有帮助。” “是这样啊......”塔矢行洋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如此看来,还要麻烦刘大人了。” “不会不会,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们刘王对待山客和海客的态度十分宽容,你们还真是幸运,要知道当初刘王还不是刘王的时候,初来这里很是经历了一番磨难的。”刘玄夸张的叹了口气,微微仰着头,看起来十分忧伤地继续说道,“那也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好在我们刘台辅及时找到了主上,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嘛,不说这个了,我们明天还要接着赶路,还是赶紧休息吧。”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进藤光和树枝捆绑在一起的小腿,皱起了眉头。 “受伤了吗?”他问,随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圆润如夜明珠一般的器物。在将它放置到进藤光小腿上方的时候,此珠忽然绽放出柔和的朦胧光芒,不一会儿,进藤光就扶着腿来回摆动,一脸惊异的大呼道,“不疼了?我的腿好了吗?” 塔矢亮连忙上前查看,果然之前肿的老高的小腿已经恢复了原样。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世界观彻底被击碎的痕迹。刘玄摆摆手,大喊着不谢不谢,便往树干上一歪,倒头呼呼大睡了起来。 “绪方先生怎么看,”听到刘玄的呼吸变得均匀,判断他已经睡着,塔矢亮这才靠近绪方精次,低声问道。 “半真半假,先看看吧。”绪方精次摇了摇头回答道,他看向塔矢行洋,见他一脸倦容,便担心的嘱咐道,“老师,您还是赶紧睡吧,晚上有我守夜。” “还是我来守吧,”进藤光插嘴道,“绪方先生今天也很累了,明天还要应付这个人,我今天没走多少路,体力比你们都好。” 几人商量完毕,便各自躺地睡去,进藤光坐在篝火旁,皱着眉头仰望着天上的星星。 刘凡旭站在书柜前,翻看着典籍。当感受到狴犴的气息重新回到脚下的时候,她紧蹙的眉心才稍微放的松缓了一些。她低声开口,“阿章,如何?” “......”狴犴张了张口,直觉想要实话实话,却又颇为顾虑。它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主上总是偶尔流露出来的感伤,它直觉这些事情会让主上不开心。 “阿章,你看到了谁?”刘凡旭的眼睑低垂,脸上的神情也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狴犴自知无法欺瞒,便俯下下身体,低声将它在林间看到的一切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刘凡旭听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起伏,她只是转过身,面朝书架。手中捧着的典籍,却再也没有翻页的迹象。她站在那里,许久都不曾动弹,直到佩玖站到了她的身后,她才微微侧身,看向他,低声说道,“阿玖,我是在做梦吗?” “......”佩玖的眼眸一颤,他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摇了摇头,当做回答。刘凡旭吐出一口气,将手中的典籍放回了原处。她闭上眼睛,半晌,才再次开口道,“尚隆来了柳国?” “是的,主上,不过,延王这次却并没有上来芬华宫的意思,他似乎只想在酒庄醉生梦死。”佩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小松尚隆闹出的动静如实汇报给了刘凡旭。 “他这是希望我去见他。”刘凡旭闭上眼睛,轻声叹息,她微微侧身看向佩玖,他眉目间全是不满,她知道他对尚隆一直都有敌意。她抬起手,指尖划过佩玖的脸颊,她的唇角轻轻扬起,轻声说道,“阿玖,放心吧,我不会让柳国成为雁州国的附属品,我想要治理的是一个不输于任何国家的强大帝国。” 佩玖闭上眼睛,没有回答,眉眼间的褶皱却渐渐得到了平复。他抿着嘴唇,许久才开口说道,“主上,与其接受尚隆,不如将那个塔矢亮留下。”刘凡旭一惊,她眯起眼睛看着他,半晌才开口说道,“你又知道?更何况,之前不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哪怕是尚隆也好的吗?阿玖的想法还真是多变!” “这不一样,主上......”佩玖低声解释道,“当初那么说,是担心主上沉溺于梦游仙枕带给您的世界,佩玖担心主上会丢下我丢下柳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塔矢亮来到了十二国,如果他就是主上不快乐的源头,那么就把他留下来!” “阿玖,不要做多余的事!”刘凡旭皱着眉头警告,佩玖却只是摇头,他满脸满眼的不理解,他说,“主上,为什么您一涉及到这些问题,就会变得这么优柔寡断?”明明在处理朝政的时候,会更加的英明果敢。 “......”刘凡旭沉默不语,她无法反驳,确实,在涉及到感情问题的时候,她总是会很犹豫,考虑的太多反而会失去先机。只不过,感情的问题又不同于朝政,她想要的一直都是两情相悦,强迫得来的或者是违心索要来的,都不会长久。说来说去,她只是不自信塔矢亮会为了她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不敢想象他将来后悔的神情。 “主上,佩玖以为您不必想的太过复杂,或许直接说出来,事情反而没有那么复杂。”佩玖的嗓音仍然难听,说出的话却分外温柔。刘凡旭的视线重新落回到佩玖的脸上,她突然笑了起来,叹息一声,说道,“阿玖,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你还是个麒麟吗?” “......”佩玖垂下头,发丝顺着肩背的弧度滑落到耳畔两侧,他静默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只是想要离主上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刘凡旭上前一步,额头轻轻靠在佩玖的肩膀,吐出一口气,疲惫的低喃,“谢谢你,阿玖,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谢谢你一直主动的想要靠近着这样的我。 “......”佩玖莹白的脸颊变得通红,他不解的感受着自己速度过快的心跳。他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刘凡旭的发顶上,目光变得迷离。他纵然读了再多这方面的书籍,也不明这种反应究竟意味着为什么,他茫然无措的抬手扶着主上的手臂。 尽管搞不清楚自己纷乱的心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一点他是十分清楚地,他十分喜欢主上的靠近,他想要得到主上的依赖,就像他始终依恋着她一样。不过,想要帮助主上解决困扰的佩玖,还是不合时宜的开口询问道,“那延王这件事......” “......”刘凡旭慢慢抬起头,没有看佩玖,而起转身朝外走去。佩玖神色莫名的跟在她的身后,直到他们走到花园的廊道上,刘凡旭方才缓声开口道,“由他去吧,他明知道我有无法妥协的理由,又何苦一再相逼,只是一起走下去还不行吗?” 她叹息一声,终究是不忍看他如此浪荡,静默了片刻,接着说道,“你通知六太,让他带着他的六官长来将人带走,不能任由他如此胡闹下去。” “是,主上......”佩玖拱手一拜,应诺道。他又跟着她走了几步,便看到刘凡旭再次驻足,她抬手抚着一朵盛放的牡丹,垂着眼睑,自言自语道,“亮君的话,先将他带到棋院吧......”意思就是暂时不想和他见面,为什么?佩玖蹙起了眉头。 这边塔矢亮他们由刘玄引路,终于走出了森林,来到了最近的市镇。柳国在刘王的治理下,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十年,但是俨然已经有了能够同雁州国媲美的经济繁荣。 尽管市井街道以及百姓的穿着仍然有着浓浓的魏晋之风,但是思想行为却已经脱离了战战兢兢的唯命是从的意识,大有战国春秋百家争鸣之风。当然,文化与思想的绽放,并不能掩盖刘王在柳国人心中的地位,他们敬重爱戴他们的国王。 因此,塔矢亮他们所到之处,无不是在津津乐道,夸赞炫耀他们的国王。几人听得多了,也对这位被百姓称颂的国王,产生了好奇。特别是在听说,这位国王同样特别喜欢围棋,并为此专门设立了棋院,在大学设置围棋专业的时候,更是好奇到了极点。 “怎么,你们对围棋感兴趣?”刘玄眨巴着眼睛,沉吟片刻,接着说道,“那这样吧,我正好也要回王都复命,便直接将你们送进棋院吧,那里每天都会有很多前去请求对弈的棋手,相信你们不会感到寂寞的。” “刘大人,您说过,只有王和麒麟能够将我们送回原来的世界,可不可以请你请示一下刘王,我们,”塔矢亮回身看了一眼父亲,然后是绪方精次和进藤光,他们终究不是这里的人,总还是希望可以有机会回去属于他们的世界的。 “......”刘玄意味不明的看着塔矢亮,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反问道,“塔矢,你确定你真的这么想?” 第71章 七十一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刘玄意味不明的看着塔矢亮,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反问道,“塔矢,你确定你真的这么想?” “什么意思?”进藤光忽然出声追问道,他皱着眉头,目光灼灼的瞪着刘玄,“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刘-大-人!” 刘玄垂下眼睑,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背对着他们,在行至房门时,方才开口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面见刘王并非易事,更何况是请求国王将你们几人送回。要知道连接蓬莱和十二国的通道是蚀,引发蚀就意味着给柳国百姓带来不可控的灾难。” 话音未落,人已甩门而去。绪方精次看了一眼面带懊恼的塔矢亮,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也难怪刘玄会生气,这件事牵扯过多,我们还得从长计议。”塔矢行洋点点头,看了塔矢亮和进藤光一眼,转身行至木椅前坐下,开口说道,“小亮,小光,既然神明让我们来到了这里,就一定有着特别的意义,不妨顺其自然的静待便是。” “......好的,爸爸。”塔矢亮垂着头,他现在心情很矛盾,一边希望刘凡旭就在这里,一边又担心刘凡旭其实还在蓬莱。之前那个狴犴能够叫出他的名字,刘玄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但是却也断掉了他对刘凡旭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猜测。 “小亮,不如我们在等待刘王回话期间,先在这里找找姐姐,”进藤光双眸发亮的看着塔矢亮,继续说道,“不是有棋院吗?如果姐姐真的在的话,说不定就在棋院,还有那个大学的围棋专业。” 塔矢亮点点头,低声回答,“我知道了,抱歉,是我太着急了......” 第二日,休整完毕的几人,骑乘着刘玄准备的新的交通工具骠骑,踏上了前往王都的航线。当刘玄将他们带到各自的坐骑前的时候,即使是塔矢行洋也被面前这个巨大的形似老虎的猛兽吓了一跳。 刘玄哈哈大笑着,好似前一日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乐呵呵安抚着他们紧张的情绪,一个一个指点着他们坐上骠骑。虽然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感到了腾空而起的恐惧,但是在渐渐习惯之后,反而开始享受起这种别样的旅行。 因为有了最优交通工具的加持,他们恰好赶在日落前抵达了棋院,刘玄安置好他们的住处之后,便起身告辞。在经过塔矢亮的时候,刘玄勾起唇角,特意强调道,“我会转告给刘王的,你的迫切请求。” 塔矢亮不明所以的蹙起眉头,他微微颔首,回应道,“多谢......” 芬华宫,刘王寝殿内,刘凡旭端坐在木榻上,面前摆放着一张精雕细琢的榧木棋桌,纤长白皙的手指间,捻着一枚白玉剔透的棋子。她的对面端坐着她的麒麟,棋盘上是已经下至中盘的棋局。 木榻下的地板上,几步开外,正俯跪着一个男人,他眉目清朗英俊,若是仔细分辨,分明就是几日以来为塔矢亮引路的刘玄。 许久,在刘凡旭落下最后一次,佩玖投子认输之后,她才缓声开口道,“天狐,辛苦了,你退下吧。” “主上......您真的要帮他们回去蓬莱吗?”天狐犹豫再三,还是将卡在喉咙里的疑问,吐了出来。只是他在将将抬起头的瞬间,就接收到了来自佩玖的利眼,他浑身一颤,猛地垂下头不敢再多言。 刘凡旭惊讶的挑起眉峰,她转身看向天狐,若不是知道他是妖魔,她真的会将他当成寻常人无疑。她勾起唇角,一脸玩味的重新将视线落到佩玖身上,答非所问道,“阿玖,你的使令当中,可幻化成人型的还有几个?” “......”佩玖收回瞪视天狐的目光,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还有重明、陆吾、九婴、英招和 诸犍。 ”刘凡旭点点头,低喃道,“既然可以幻化成人形,让他们在你那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交给我,也好分担些事务。” “全凭主上吩咐。”佩玖俯身应声道,“我明日就将他们带到主上面前。” 刘凡旭看他如此郑重其事,心知他今晚大概会连夜教诲它们面见礼仪,单只是想想就觉得十分有趣。她站起身,理了理广袖,眉眼弯弯的说道,“那阿玖先忙吧,我有些累了。” 佩玖连忙起身,朝刘凡旭行礼,然后退出了寝殿。刘凡旭见他离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起,她重新坐回到木榻上,目光迷离的望着虚空中的一点,“......” 柳国的棋院与蓬莱的棋院并无不同,这一点很奇怪,但是也正是这一点让塔矢亮的心中再次萌生出了一点点希望。他坐在房间里,面前的矮桌上摆放着一张楠木棋盘,虽说不是上好的材质,但制作也足够精致。塔矢亮垂眸打着谱子,一如之前很多个不眠之夜。 刘凡旭一身烟灰色广袖襦裙,如墨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支如月色的白玉如意簪别在发间。她缓步走到塔矢亮的房间外,隔着纱窗,凝视着他打谱的背影。 “小凡......”藤原佐为站在她的身后,不同的是,他不再是当初的那身打扮,而是一身汉服男装,深紫色的长发也被一直发簪束在头上。他此时正微蹙着细长的柳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佐为,不必顾及我,我知道你非常想和塔矢老师对弈。如今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他的对面,同他手谈,所以,去吧。我...我还想在这儿再呆一会儿......”刘凡旭低声说道,她的睫毛缓缓低垂,在眼下打出一片朦胧的阴影。 藤原佐为动了动嘴唇,还想再张口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能发出声音,他沮丧的垂下头,慢慢地转身离开。他知道这个时候,刘凡旭想要一个人。藤原佐为已经离开,刘凡旭的目光却始终黏在塔矢亮笔直的背影上,她知道他又会彻夜不眠。 从来没有想过,五十年了,在她已经对那段人生灰心的时候,他却真实的出现在这里。刘凡旭抬起手抚摸着窗棂的边缘,她知道这一刻,她感到了胆怯。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做了她一世丈夫的男人,或者说他是她认识的那个他吗? 暗沉的夜色渐渐变成灰白,佩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刘凡旭的身后,他低声提醒道,“主上,该上朝了。”刘凡旭叹息一声,开口回答,“我知道了,走吧......”最后看了一眼塔矢亮的背影,她缓缓转身,离开了那个她站了一夜的纱窗。刘凡旭刚刚离开,塔矢亮就伸展着肩背,从木榻上下来,揉着酸痛的肩膀转身走到那扇窗纱前。他推开窗户,望着外面灰白的天空,叹息一声。 等刘凡旭下了早朝回到书房,却发现小松尚隆正背对着她站在书架前。她扬起眉峰,侧身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女,见她脸颊透着红晕,满面春意的模样,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刘凡旭的眉心不易察觉的蹙了一下,佩玖在她身后,虽然没有看到她此时微妙的脸色,却也是眼神冷冽的扫过了那个侍女。她挥挥手,让除了佩玖以外的人全部退下。 “尚隆如何跑到了这里,我以为你已经同六太他们回去雁州国了。”刘凡旭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 小松尚隆转过身,一双暗沉的黑色眼眸深深拧着她的视线,他嗤笑一声,低语道,“我以为你还会想办法掩饰你知道这件事,却原来你连隐瞒的想法都没有。” 刘凡旭垂下眼眸,语调平缓的开口说道,“原本是想隐瞒的,但是看到你如此自由的出入我的书房,我突然不想那么做了。” 小松尚隆神情一凛,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他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望着她毫不示弱的面容,低哑着嗓音说道,“阿凡,你明知道十二国之间不存在吞并,天帝早已设定好界限,我是不能干预别国事物的。” “但是却可以让这些女仙理所当然的听命于你,难道柳国没有刘王吗?”刘凡旭厉声反驳道,“尚隆,你知道这是我不能允许的事情,所以不要尝试跨越这道界限。要记得,在这里站着的,不是你的女人,而是柳国的刘王!” 第72章 七十二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但是却可以让这些女仙理所当然的听命于你,难道柳国没有刘王吗?”刘凡旭厉声反驳道,“尚隆,你知道这是我不能允许的事情,所以不要尝试跨越这道界限。要记得,在这里站着的,不是你的女人,而是柳国的刘王!” “......”小松尚隆陡然皱紧眉峰,他的手指想要触碰刘凡旭的脸颊,却被她侧身避开,他叹息一声似是妥协道,“阿凡,不要再和我置气了好不好,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言行。” “......不必为了我改变什么。”刘凡旭拒绝道,在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与之前有了很大改变之后,她无奈的垂下眼睑,继续说道,“抱歉,尚隆,我们无法靠的更近。” 这一点小松尚隆如何会不明白,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起初,他想要的正是这种似有似无的暧昧,这样就不必担心国政不必担心天道。可是当刘凡旭始终站在界限以内,不肯越雷池一步的时候,他居然想要更进一步,他知道这有多么危险。他自嘲的嗤笑一声,垂下眼眸,低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有忘记那个男人?” “差一点儿就忘记了......”刘凡旭叹息一声,幽幽的开口说道。小松尚隆无奈的笑了笑,他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却面朝不同的方向,他说,“即便没有天命,我想我们之间也无法走到最后,你要的我给不了......”而你也从来没有想和我要过。 话音未落,小松尚隆已大步离开,他宽大的袖摆擦过刘凡旭的广袖,两方相似的布料摩挲交叠然后在两道流畅的弧度间渐行渐远。刘凡旭的睫毛轻颤,她猛地垂下眼睑,抿着嘴唇咽下差点儿脱口而出的挽留。他们终究做不成恋人,无论是谁妥协,所代表的都不只是个人的得失。这一点,从他们各自背负起一个国家开始,就已经注定。 “你退下吧......”刘凡旭没有转身,她只是沙哑着嗓音,说着她的命令。佩玖站在她的身后微微颔首行礼,随后缓步后退掩门离开。刘凡旭又独自站了片刻,方才慢慢走到木榻前扶着把手缓缓坐下,她的眼神落在地上的某点,沉默着,脸上布满了疲惫。 佩玖刚踏进花园,就看到廊道尽头,小松尚隆背手而立。他脚步一顿,心下明了。随即他步履轻缓的走到他身后,拱手道,“延王。”小松尚隆转身面向佩玖,神色间带着落寞,他没有掩饰自己失落的情绪,他哑着嗓子问道,“佩玖,你可知阿凡为何如此突然的下定了决心。” “延王知道了又能怎样,您知道的,主上决定的事情鲜少更改。”佩玖摇了摇头,叹息道。 “不,我没想怎么样,我只是想见一见那个男人。那个从我手中夺走阿凡的男人。”小松尚隆低声说道,他目光越来越锐利,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听说,前些天柳国靠近虚海的海岸边缘发生了蚀?佩玖,带我去见他。” “......”佩玖很想摇头拒绝,因为刘凡旭明确的吩咐过,禁止他做多余的事情。但是看着面前的延王,他却又无法将已经卡在喉头的拒绝吐出口。他是个恋主的麒麟,他不懂男欢女爱,不懂他们为何会为了主人和国家大义以外的事情劳心伤神。他鬼使神差的点了头,答应了小松尚隆的无理要求。 塔矢亮觉得自己今天的感觉很古怪,先是早上莫名的感到窗外有人窥看。然后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再次笼罩住他。他慢慢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下身后,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心道是自己太多心了,便加快了脚步朝父亲的房间赶去。 也是早上出来吃早饭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父亲房间昨晚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位大人,是这所棋院的院长,据说是由刘王亲自指派负责围棋棋艺教授工作的高手。他自然非常好奇,所以当下也顾不得吃完早饭,就急匆匆的朝房间赶去。 推开父亲的房门,却发现绪方精次和进藤光已经在里面,看架势似乎看了许久的模样。不是不埋怨,可是此时他却不想因为这些无聊的情绪再次浪费时间。所以,他也只是脸色微沉,阖上房门之后,便快步走到他们的身边。 然而,在他刚刚走近,就听见父亲那声不容忽视的低喃,“sai......”绪方精次、进藤光、塔矢亮具是一惊。前者是因为追逐这个幻影的执拗心作祟,后两者则是因为十分清楚sai同刘凡旭的关系。 藤原佐为面露微笑,他拱手道,“承让!”塔矢行洋抬头望着他,叹息一声,开口说道,“不管你是谁,为何会在这儿,我只想说,谢谢你能来和我对局。” 绪方精次一脸迫切的上前一步,焦急的请求道,“sai也请你和我对局!”藤原佐为笑眯眯的颔首,接受挑战道,“可以,下多少局都没有关系。” 塔矢亮自打父亲说出sai这个名字,就陷入焦灼的状态。他知道现在不是追问藤原佐为的好时机,但是却也没有了往日的冷静沉着。若不是进藤光死死攥着他的手臂,他肯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再次被推开,一道粗嘠难听的声音忽然响起,他说,“佐为,又缠着谁下了一夜棋?” 藤原佐为听到来人的声音,立刻一扫刚刚的端庄大气,他孩子气的跳下木榻冲到来人的跟前,撒娇道,“阿玖阿玖,你是来找我下棋的吗?” 佩玖一身藏蓝色长袍,手臂、胸前、衣摆上绣着金色暗纹。他缓步走到房间正中央,金棕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身后划出一道弧度,他微微侧身,避开藤原佐为的纠缠,抬手理了理袖摆,开口说道,“下了一夜还没有下够?” “永远下不够,阿玖阿玖......”藤原佐为鼓着肉肉的脸颊,一脸呆萌的瞪着圆滚滚的眼睛。佩玖不为所动的转开视线,一一扫过藤原佐为身后的绪方精次、塔矢行洋、进藤光以及塔矢亮。 随后他的目光在塔矢亮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才再次开口询问道,“他们是谁?如何会在棋院留宿。”他这是在明知故问,不过却也不算找茬。棋院的设立,虽说是为了方便百姓学习棋艺,但是却从来不会接受外来人留宿。 因为这里不仅仅是藤原佐为教授棋艺的地方,也是这个单纯家伙住的地方。刘凡旭为了他的安全,特意如此规定。果然听到他的话,四人的眉头都是一蹙,显然是想到了这件事的奇怪之处。 藤原佐为傻眼了,他不明白佩玖明明知道为何还会有此一问,他又不能直说是小凡让他们住进来的,一时之间他梗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可怜兮兮的望着佩玖。 佩玖眉心轻蹙,暗道藤原佐为傻帽儿的可以,连假装接个话都不会。他轻哼一声,直接看向塔矢行洋,后者斟酌了一下,边起身拱了拱手,动作尽管生疏,却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礼节,他说,“是一位叫做刘玄的大人将我们安置在这里。在下塔矢行洋,这是我的弟子绪方精次,这边两个是我儿子塔矢亮和我的小弟子进藤光。我们是初来乍到的海客,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塔矢行洋虽不清楚来人的身份,但是看他衣着神情,想来也是身居高位之人,多礼一些不会有错。果然在他说完之后,被藤原佐为称呼阿玖的男人,神色缓和了许多。他点点头,回应道,“我的名字是佩玖。”他淡淡的接着说道,“佐为性格单纯,专精于围棋,刘王也很喜欢他。” 这在他们听来已经算是警告了,意思是即便是刘玄让你们住进来,也不要妄想一些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藤原佐为听得越发糊涂,他苦着脸有些不确定佩玖是不是失忆了,为什么他好像突然忘记了这几个人是谁一样。 “哦,对了,今天过来,是因为有一个人想要和你对弈,”佩玖上下打量着藤原佐为,接着说道,“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听到有棋可下的藤原佐为,已经一蹦三尺高,哪里还有什么疲累。佩玖见此便接着说道,“那我让他进来,”说完他又看向另外四人,“你们不会介意吧。” 开玩笑,怎么可能会介意。原本就是托关系特例住进来的,现在又有围观棋局的机会,他们一点儿也不介意。佩玖点点头,勾起唇角,侧身朝门外喊话,“延王,请进。” 第73章 七十三 》》在渴欲与痉挛之间,在潜在与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传承之间,幕帘重重。这就是世界中止的方式。 开玩笑,怎么可能会介意。原本就是托关系特例住进来的,现在又有围观棋局的机会,他们一点儿也不介意。佩玖点点头,勾起唇角,侧身朝门外喊话,“延王,请进。” “延王??”藤原佐为听到来人的身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鼓着脸颊瞪向房门,果然一个身穿蟒袍的男人已经大步跨了进来,他哈哈大笑着行至藤原佐为面前,抬手捏住他肉鼓鼓的脸颊,玩笑道,“佐为,有没有想我?” 这么说着他的视线却是落在他身后的四人身上,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啊,看来我来的不太是时候,佐为居然有客人在。”“尚隆!”六太的声音忽然响起,佩玖眼神一暗,和小松尚隆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只是这一瞬间的功夫,张扬着一头金灿灿的长发,六太从门外冲了进来,他怒气冲冲的瞪着小松尚隆,大吼道,“胡闹也要有个分寸,你是雁州国的国王。怎么可以三天两头的往刘王这里跑,你就不怕被刘王讨厌吗!” “喂喂喂,你也说了我是雁州国的王,所以说,在外人面前,好歹给我留点儿面子吧。”小松尚隆无奈的叹息道。 “你们是王和麒麟?”塔矢亮忽然开口追问道,他的嗓音因为激动显得有些尖利,他眼神颤动的望着他们,“我们是海客,请问,能送我们回去蓬莱吗?” 塔矢亮的这句话,让小松尚隆猛地看向他,他不明白这位延王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古怪,他看着他漫不经心的上下打量他,看着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看着他转过身,大步朝房门走去,他看着他离开他的视线。 六太是追着小松尚隆来的,所以此时自然也是拱手告辞,不过他眼中只有佩玖,他说,“刘台辅,失礼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追了出去。 塔矢亮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明明之前已经决定先在这里慢慢寻找刘凡旭,可是此时在乍然遇到延王和延台铺的时候,他却如此失控的喊出自己的请求。 他失望的看着他们离开,甚至连来这里的最初目的也放弃了。也许蚀真的是一种灾难,以至于就连王和麒麟都避之不及。他失望的垂下头,进藤光走到他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佩玖看着他,忽然有些明白刘凡旭的想法了,如果他是这么执着的想要回去蓬莱,她又怎么可能说出挽留的话。佩玖垂下睫毛,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开口道,“这里是柳国,你想要回去,自然要求主上,”他看着塔矢亮陡然重新布满希望的脸庞,眼神暗了暗,继续说道,“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主上或许会答应。” 绪方精次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些人的态度很奇怪。他望着这位柳国的刘台辅,说道,“请问,我们能见一见刘王吗?”是的,刘王,也许所有的疑点都能在见到刘王后得到解释。 佩玖眼神一颤,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终于这些人里有让他满意的存在了,不,还有塔矢行洋也怀疑了吧。可是,为什么只有关键人物还在懵懂的一心想要回去蓬莱呢?他看着塔矢亮,慢吞吞的说道,“刘王不会见你们,不过如果你们真的一心想要回去蓬莱,我会送你们回去。不过,你们再也不可能回到这里。”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如果这样提醒了,塔矢亮还不明白,也活该将来他后悔莫及。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塔矢亮扭头看向进藤光,见他也是一脸茫然,随后他看向绪方精次和塔矢行洋,却发现他们的神色间带着几丝意味不明的怀疑。佩玖虽然走了,但是藤原佐为还在。即使他此时正完全一副状况外的当机模样。 说好的下棋呢?怎么说走就走了?藤原佐为哭着一张脸,石化在原地。塔矢亮心中的疑虑越滚越大,他疾走两步站到藤原佐为面前,目光炯炯的瞪着他,语气十分肯定的开口说道,“佐为,小凡是不是在这里,她是不是在王宫?” 藤原佐为一个机灵,回过神儿来,他被塔矢亮的逼问吓了一跳,险些脱口说出真相。不过也只是险些,他犹豫了下,只是为难的垂下头,含含糊糊的回答道,“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不知道。” 这样心虚的状态,塔矢亮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他猛地后退两步,双手死死攥成拳头。如果这一切其实都是小凡安排的,那他一次次迫切的离开请求,就好像一场笑话。他猛地垂下头,哑着嗓子开口请求道,“佐为,让我见见她,拜托你,让我和她见一面。” “......”心知已经无法隐瞒下去的藤原佐为,一脸爱莫能助的动了动嘴锄,回避着其他人的视线,别开头回答道,“小亮,小凡她是王啊,如果没有她的召见,即使是我也......”这句话虽不算是假话,却也不算是完全的真话。毕竟刘凡旭对藤原佐为有过特赦,只不过,这件事实在不是他可以应承的,所以他只能暂时如此推脱道。 佩玖回到芬华宫后,却被急匆匆寻来的女官拦住,她焦急的告诉他,刘王已经在书房等他很久了。听到这里,佩玖心中一惊,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了。虽然很忐忑,但是他却不敢耽误,疾步刘凡旭所在的书房。 刘凡旭斜倚在贵妃榻上,手中捧着一本策论,佩玖伏在她的榻边。她并没有责怪他的想法,大概在心底其实也是希望塔矢亮可以猜到她的存在的。只是,这种迫切希望他知道却又害怕他知道后仍然会选择离开的心情,让她一时之间陷入到巨大的矛盾当中。 “......”许久刘凡旭才放下手中的书本,仰头望着房梁,低声说道,“阿玖,塔矢他还是坚持要回去蓬莱,对不对?”她知道佩玖这么做的目的,也正因为知道,所以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她不确定那个答案。 “也许,他只是还没有想明白,主上,不妨再等等看。”佩玖斟酌着语句,小心的回答道。 刘凡旭摇摇头,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过了半晌,她才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也许送他们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这里对他们来说毕竟只是个陌生的世界,他们是没办法融入进来的。这对追逐神之一手的他们来说,是束缚。”包括藤原佐为也是,尽管这里有着十二国,却没有成熟的奕道体系,这叫视棋如命的他们怎么受得了。 “去安排吧,一个月以后,将他们送回蓬莱。”刘凡旭最后决定道。 佩玖一愣,他猛地直起身,皱着眉头看向一脸疲惫的刘凡旭,动了动嘴唇,却最终没能将劝慰的话说出口。 塔矢亮根本见不到刘王,他甚至自那天后也没再见过佩玖。他不停地恳求着藤原佐为,一遍一遍,这让藤原佐为也没办法静下心来对局。无奈之下,他也只好一遍遍的去哀求佩玖。起初,佩玖什么也不肯说,在被藤原佐为这个千年棋魂,烦的实在无法之后,便叹口气回答道,“佐为,主上是不会见他的,”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三周后,我会送他们会蓬莱。” 藤原佐为无法,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去,将原话转告给塔矢亮。他听后什么过激的反应也没有,既没有焦躁也没有愤怒,只是很平静的听着,然后旁若无人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二天,就传出塔矢亮卧病在床的消息。 佩玖将这件事告诉给刘凡旭的时候,她正在习字,她的手一抖,写了三天的心经就这么毁了。刘凡旭丢下毛笔,抿着唇角,哪怕明知道这是塔矢亮故意做给她看的,她也忍不住担心的情绪。佩玖拱手建议道,“主上,见一见又何妨?” 刘凡旭的指尖轻轻颤抖着,是啊,见一见又何妨。她只是不敢面对,见过之后就再也无法放他离开的可能性。她摇了摇头,对佩玖说,“你先退下吧。” 塔矢亮躺在床上,抬手挡着眉骨,这么多天了,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而刘凡旭却真的没有来看过他一眼。是真的打算和他一刀两断了吗?这么想着,眼角滑出一滴泪水,滚动着掉进发间。 就在他满心绝望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他以为是进藤光去而复返,头也不抬,沙哑着嗓音,疲惫的说道,“小光,不用管我,帮我照看好父亲就可以了。”他以为接下来一定会是进藤光怒其不争的咆哮声,毕竟这么日子,他们都是这么一路争执过来的。可是,这一次却让他十分意外,因为好半天都没有人回应。 他奇怪的放下手臂,看向来人,却在看到她的那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幻想过许许多多个重逢的画面,却唯独没有想象过这样的场景。刘凡旭一身暗红色霓裳,金色的龙纹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她如墨的长发被金色凤钗发簪高高的盘起,她步履平缓的走到他的床榻前,侧身坐下,望着他的双眸波澜不惊,好似在看他又好似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人。 塔矢亮眉头轻蹙,他伸手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哑着嗓子开口道,“小凡......”千言万语,却在这一刻变得无力而苍白,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他该说些什么,除了喊她的名字他别的字一个也吐不出。 第74章 番外一 番外一 一眼万年,说的就是他和她的初见。 彼时,柳生比吕士还不是立海大网球部的成员。他拿着已经读完的侦探小说踏进图书馆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女孩儿,午后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仿若天使。这是多么恶俗的比喻,可是这一刻他除了这个,想象不出别的词汇,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语言非常的匮乏。 他此时还不曾享受到众星捧月的明星待遇,他同其他所有相同年级的男孩儿一样,会心动会怯懦会小心翼翼的偷窥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却没有走上前介绍自己的勇气。他暗搓搓的享受着和女孩儿呆在同一房间读书的感觉,却忘记了去深思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所以,当女孩儿一个星期都没有出现在这个午后的图书馆的时候,他的心落在了谷底,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沮丧了片刻,就径直走到图书登记处,翻看着这段时间以来午后借书的记录。 因为中午本就很少有人过来这里消磨时间,所以柳生比吕士毫不费力的看到了她张扬刚劲的签名——刘凡旭。是她,那个经常缺课,却始终稳占年级第一的学妹。柳生比吕士抬手推了推眼镜,唇畔勾起志在必得的笑容。 事实证明,他笑得太早了。闷骚如他,高估了自己面对心爱女孩儿时的勇气,也低估了女孩儿读书时的集中力。所以,尽管因为很多个狭路相逢让两人有了点头互相打招呼的情谊,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趋势。 而这一切在他被拉进网球部之后,戛然而止,他没能再在中午前往图书馆,他不知道的是,刘凡旭也没有再在午后出现在那里。仿佛一切都被按上暂停键,时间停留在了那个相对读书的午后。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么柳生比吕士只会淡淡的怀念,或者会在一次次严苛的训练中将那抹倩影遗忘。当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立海大网球部的正选之一,如愿和这些光鲜亮丽的校园明星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习惯了接受其他人的追捧,他甚至习惯了女孩子或明或暗的爱慕眼神。 偶尔,他会惆怅的想起她,想着如果是这个时候的柳生比吕士,一切或许都会变得不同,他可能会勇敢的走到她面前介绍自己,然后温柔的询问她,是否可以做他的女朋友。这么想着,他看到了她,在层层叠叠的拉拉队后面。 她一脸茫然的来回看着,好像是在寻找着谁。柳生比吕士一愣,心中陡然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希冀,他的身体先于意识,不顾周围人讶异的眼光,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他透过眼镜望着她,低声询问道,“刘桑,需要帮忙吗?” 刘凡旭一愣,想起他就是那个曾经和她一起在午后去图书馆看书的高个儿男孩儿,她笑着朝他颔首,扫过他身上的队服,松了一口气般,开心的说道,“太好了,你原来也是网球部的吗?”柳生比吕士挑起眉峰,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弥漫,他听到她接着说道,“喏,这个是赤也的作业,他跑的太急了,把它忘在了课桌上,请您务必交给他。” 说着她将作业本双手递给他,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下意识的接过,却在反应过来想要询问她和切原赤也是什么关系的时候,她已经飘然远去。柳生比吕士攥紧作业本,鼻梁的镜片一阵反光,他转过身慢慢走回到网球场,无视掉搭档的玩味笑容。 切原赤也从上完洗手间回来后,看到的就是如此诡异的一幕,他咽了口唾沫,刚想绕开三巨头和狡诈师的包围圈,却被柳生前辈喊住,他抬手递给他一本皱皱巴巴的作业本,声音低沉的说道,“切原赤也,你的作业本,”他的脸色黑沉黑沉的,接着说道,“是刘桑亲自给你送来的。” “啊咧?”切原赤也瞬间忘记了逃跑,他快步走到柳生前辈面前,接过快要破相的作业本,憋红了脸,大吼道,“啊啊啊,小凡怎么搞的,这本作业里难得没有留堂记录,我还想留作纪念的,她怎么给我捏成这样了啊啊啊啊!” 柳生比吕士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抿着嘴唇,低声说道,“切原赤也,和我打一局。” “什...什么?”切原赤也惊悚的看着柳生比吕士,心道自己又哪里惹到学长了,怎么一个一个都这么恐怖。 被柳生比吕士拎到球场上,开启了施虐模式。仁王雅治双手抱胸,勾起唇角,意味不明的吐出一句,“噗哩~”真田玄一郎难得没有打断这场闹剧,他站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他们的王,始终坐在教练席上,好似没有发觉的垂着睫毛,笑容不变。 柳莲二打开手中的笔记本,在柳生比吕士暗恋对象那一页,填上了刘凡旭的名字。 网球部活动结束之后,柳生比吕士垂着头,有些落寞的朝校门走去。仁王雅治疾走几步追上他,揽住他肩膀,调侃道,“今天很有精神啊,比吕士,怎么了,是什么刺激到你了?” “如果...如果当初我......”可是没有如果,柳生比吕士猛地抿住嘴唇,试图摆脱身边这个欺诈师的纠缠。可是仁王雅治那里肯放过他,他大笑着将他拖出校门,欣赏了一会儿绅士面具破碎的难得景观,终于开口解释道,“比吕士,你误会了,小凡不是切原赤也的女朋友。” 勉强压抑下胸腔中翻滚的欣喜,柳生决定明天就去对刘凡旭表白。可是当他第二天站到她的班级门口,切原赤也却一脸茫然的告诉他,刘凡旭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因为比赛。比赛,什么比赛,他此时突然发现,他对她一无所知。 刘凡旭越来越忙,忙着参加大手合,忙着参加头衔战,忙着出国参加国际赛事,忙着参加棋院分配的各种活动,忙着参加研讨会,忙着复盘增长棋力。她在学校的时间越来越少,当他真正开始关注刘凡旭的时候,柳生比吕士才知道,他能够在学校遇见她,是多么的幸运。 因为全国大赛的临近,柳生比吕士也渐渐的没有时间去追逐同样没有时间的刘凡旭,他只能在部活结束后,遥遥的望着她所在的班级,猜测着她今天都做了什么。时间久了,他反而产生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也许他们现在并没有多少交集,但是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慢慢走到一起。 他以为她和他一样,都忙碌于自己梦想,无暇分心顾及更多的感情。他以为,刘凡旭的美好,只有他知道。他以为......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哪怕是三连霸受挫,哪怕是国中毕业直升立海大高中,他都坚信着她会紧随其后的跟过来,走在距离他并不遥远的地方,然后他就能一点点的靠近,握住她的手。 这样的以为一直保持到再一次的相见,那是他们步入高中后的又一次全国大赛结束后,立海大不容置疑的再次蝉联了总冠军,不负王者之名。赛事结束后,幸村不允许大家松懈,于是他们紧迫的投入到来年的备战集训当中。不过,也许也考虑到部员的身心健康,幸村很仁慈的将集训地点定在了箱根,一个温泉度假之乡。 他们刚刚走下大巴车,就和冰帝、青学一众正选碰了个正着。既然都是来这里集训的,三位部长一拍即合决定三校合宿。好在冰帝的迹部景吾做事总是很夸张,所以他们才能在这样的临时起意下还有地方住宿。不过,毕竟是旅游旺季,哪怕是迹部景吾也只是包下了半个温泉酒店,不过,对他们来说足够了。 拿到房间的钥匙,将行李安置好,这才不疾不徐的下楼和大家汇合,当他们和其他两个学校的正选一起走进餐厅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另外一拨人,他们应该就是包下另外一半温泉酒店的客人,显然他们也是彼此认识,或者说他们也是来这里集训的。 不过,不同的是,他们之中似乎还有外国人。因为他们听到了这些人当中有人说日语、有人说中文、有人说韩文。好在他们的年纪相仿,应该都是其他学校的社团活动吧,他们是这么想的,直到刘凡旭走进餐厅。 她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落座,看到她显然都是吃了一惊,柳生比吕士更是愣在那里,忘记了该如何反应。打破沉默气氛的是他们部的经理,她一脸不敢置信的猛然起身,惊叫道,“刘凡旭你怎么跟到了这里?” 满满的质问语气,让柳生比吕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看向仁王雅治,他没有提过他们网球部和刘凡旭之前还有着某些他不知道的过节。幸村严厉的斥责了经理,柳生也看到了其他两个学校明显不解的神情。 就在幸村站起来想要邀请刘凡旭的时候,她却不以为然的将视线移到了他们对面的另一拨人身上,他们显然也被刚刚经理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他们的神色却并没有愣怔,而是清一色的眉心紧蹙,一脸防备的看着他们。 一个留着娃娃头的高个男孩儿优雅起身,缓步走到刘凡旭面前,低声说了些什么,刘凡旭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未变,她轻缓的嗓音幽幽响起,她说,“小亮,抱歉,我下来晚了。” “没关系,来,入座吧,小光已经忍不住开吃了。”塔矢亮笑眯眯的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他们那边带,最后还不忘吐槽一下他的对手。进藤光鼓着脸颊,不满的抗议道,“姐姐,你别听小亮乱说,我有给你留你最爱吃的寿司!” “胡说!那明明是塔矢亮给刘桑留的!”一个黑色短发的男孩儿,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秀英,你怎么这么说,明明是我留的!”进藤光不满的和他的呛声。于是,两人隔着桌子吵了起来,一改刚刚的沉静气氛,显然这才是他们的风格,之前的安静不过是因为有外人在,还不太好意思爆发本性。 刘凡旭无奈的笑了,她象征性的劝阻道,“不要在吃饭的时候吵架,”“哼,”高永夏懒洋洋的向后仰着身体,不屑一顾的说道,“你这么柔声细气是没用的,话说,那边的人是谁,认识?” “一个学校的同学,网球部的,大概是来这里集训的吧。”刘凡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显然是不愿多谈。 柳生比吕士的位置距离他们非常近,所以他在嘈杂的吵闹声中,清楚的分辨出了她的声音。一个学校的,网球部的,原来他之于她如此的陌生。他的心情瞬间跌落到了谷底,这么长时间之后,再次见面依然陌生。 服务生来撤换餐盘的时候,真田弦一郎忽然出声,他说,“那边的同学也是来集训的吗?”服务生一脸的不可思议,他用理所应当的口气反问道,“你们居然不知道?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们是因为得到消息才会特地包下我们酒店。” “我们应该知道什么?”迹部景吾一脸不快的追问道,显然他们这些网球少年很少会去关注网球以外的事情,包括两位资深信息收集员,也不会将过多的精力放在这之外的事情上。服务生尴尬的笑了两声,这才为他们普及道,“那边的可不是什么同学,他们都是职业棋士!”他说到这里还比划了一个落子的姿势,一脸兴奋的继续说道,“没错没错,就是那个特别特别难考的职业棋士。” “而且,他们还不是普通的职业棋士,”他的视线扫过那边正闹得欢畅的两桌人,继续说道,“大人的那桌是绪方九段、仓田七段、还有一位中国棋士和韩国棋士,前两天的中韩日北斗杯知道吗?好吧,你们不知道,他们是带队老师,另外一桌里闹得开心的几位有三国的年轻棋手,也有日本新晋的实力战将,”说到这里,他特别指着刘凡旭和塔矢亮,笑得一脸八卦的接着说道,“看到那个最漂亮的女孩儿了吗?她是刘凡旭棋士,和你们一样年纪,却已经是职业五段了,不仅拿到了女流棋士的所有头衔,今年也将王座头衔拿了下来,听说接下来还要向棋圣发起挑战。她身边的那个,对,就是那个为她夹菜的少年,他是塔矢亮,虽然仍然是三段,但是也已经打进了头衔循环赛,他是前世界冠军塔矢行洋的公子,和刘凡旭是同门师兄妹,不仅如此,听说两人还是恋人关系。” 服务生捧着盘子,一双眼睛燃烧着八卦之火,他继续说道,“不过,不管他们现在是不是,将来总会走到一起吧,毕竟在所有棋迷心中,能够配得上塔矢亮的,能够配得上刘凡旭的,也只有他们彼此了吧。” 说完,他欢乐的走到对面的桌旁,满脸殷勤的为他们收拾撤换餐盘。在得到刘凡旭的含笑道谢后,服务生的脸涨得通红。柳生比吕士的心一窒,然后是前所未有的空洞。他侧过身,看向刘凡旭,此时她正微微侧着脸颊,一脸专注的听着塔矢亮的话,她的笑容随着他的话语绽放,那双曾经让他无比心动的双眸里,满是对方的倒影。 这一刻,他心痛的同时却又无比清醒的意识到,刘凡旭从来都不属于柳生比吕士。 他们之间隔着的从来都不只是年级、班级、比赛和梦想,他们从来就不曾走在同一条道路上,他们看似平行的步伐,其实不过是两个世界偶尔映射的幻影。认识到这一点,让他心痛难当,他站起身,面前的餐盘分毫未动,他尽量平静的低语,“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抱歉。” 走出餐厅,走出那个有着刘凡旭笑颜房间,他失落的同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也许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不同的只是他从来不肯正视。如今能够得到这样的当头一棒,反而更好吧。 这么想着,柳生比吕士走进了电梯。 第75章 番外二A 番外二 塔矢亮喜欢刘凡旭,这是围棋界公开的秘密。 也许这么多年过来,也只有刘凡旭还不知道,或者说她也多多少少清楚只是在塔矢亮并未对她明确表示的时候,她也不甚在意的继续以恋人未满的状态相处着。 二十二岁,对很多人来说,人生才刚刚起步,他们面临着毕业、面临着分手、面临着就业、面临着残酷现实的人生。但是对刘凡旭来说,她的人生早在十一年前就已经确定了方向,十一年后的今天她已经收获了她应得的头衔和荣誉。 在所有的老同学当中,也许只有她是没有变化的。这是同学聚会时,所有人或明面或暗地里共同的想法。 这一次同学聚会很特别,打电话通知她时班长特意强调过。她当时正在备战世界杯,本想着拒绝,可是班长却抢在她拒绝前一再抱怨,说她前些年的聚会都没有参加,今年请务必出席。刘凡旭没办法,只能查了查日程表,那天是她和塔矢亮约好一起下棋的日子,或许她可以和塔矢商量一下。 答应了邀请,她就将这件事标记在了行程表上,随后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直到她从韩国回来,再一次捧回了一个世界冠军。塔矢亮揽着她的肩膀,护着她回避汹涌的记者和狂热的粉丝,在刘凡旭坐进汽车后,有一位勇猛的记者冲到了塔矢亮的面前,她激动地追问道,“塔矢先生,请问您和刘凡旭棋士准备何时结婚?” 塔矢亮一愣,他慌忙看了一眼车内的女孩儿,见她正戴着耳机,并未听见这个记者的问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调整好了表情,回答道,“抱歉,无可奉告。当然,如果有这个计划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谢谢你们的关心。”说完,他潇洒的坐到刘凡旭的身边,拉上了车门。 “啊,想起来了。”戴着耳机的刘凡旭忽然惊呼,塔矢亮疑惑的开口询问,“怎么了?小凡。” “好像今天晚上答应了参加同学聚会,差点儿给忘记了。”刘凡旭取下耳机,面向塔矢亮,“阿亮,抱歉,今天不能陪你下棋了。” “不会,”塔矢亮微笑着摇头,他抬手帮女孩儿理了理耳鬓旁的碎发,状似漫不经心的追问道,“我可以等你聚会结束。”不是取消,而是等聚会结束,他不会让他们难得的独处时间被一场横□□来同学聚会破坏掉。 “好啊!”刘凡旭双眼发光,显然比起那种无聊的吹捧场合,她还是更喜欢和塔矢亮呆在一起。她眯起眼睛,习惯性的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气,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还担心时间会太晚,影响到你的休息,能够不改变和你的约定实在是太好了。”说着说着,她渐渐睡了过去。 塔矢亮勾起唇角,对棋院派来接机的司机先生说了一个地址,就拉过一个薄毯盖在她的身上。等到了目的地,他动作轻柔的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对司机先生道了谢,然后径直走进塔矢家的大门。 按说这个年纪,塔矢亮应该早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可是事实不然。自打塔矢行洋隐退之后,他就经常到带着夫人游走在韩国和中国。时间久了,他老人家干脆在北京四环内靠近中国棋院的地方,买了一套高层公寓,自此就在北京定居下来。 所以,塔矢亮根本没有必要再考虑买房子独立的事情。也正因这样,他经常会把研讨会或者类似集训的合宿地点定在自己家里。因此,在塔矢家早就有专门为刘凡旭准备的房间。塔矢亮将刘凡旭放到床上,脱下她脚上的鞋子,为她盖好薄被,这才起身走出房间。 等她打着哈欠走出房间的时候,塔矢亮已经和进藤光在棋室里下了一下午的棋,他们这些年虽然已经不会再吵得像个小学生,但是依然火气旺盛。所谓针尖对麦芒,看来这辈子,两人但凡涉及到围棋就不会心平气和的相处了。 进藤□□哼哼的摔门出来,看到刘凡旭时,似乎才想起来,这不是在围棋沙龙,根本不存在背书包回家的剧情。他尴尬的呵呵笑了脸上,抓着后脑勺,喊人道,“姐姐,你醒啦~”“恩,小光,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完全不知道。”刘凡旭的脸上仍然带着迷茫,显然她还没能从深眠中完全清醒过来。 这时,塔矢亮也走了出来,他瞪了进藤光一眼,理所应当的抬手揽住刘凡旭的肩膀,带着她边朝餐厅走去边解释道,“刚到家不久,他就急匆匆的跑来了,嚷嚷着要复盘。”“什么嘛,我一大早就等在棋院了,谁知道你们没有回去那里。”进藤光鼓着脸颊跟在他么身后小声抱怨道。 “抱歉,小光,我太困了,一不小心睡着了。”刘凡旭笑眯眯的扭身看向弟弟,抱歉道。 “才不是姐姐的错,肯定是小亮在韩国没有照顾好姐姐,所以姐姐才会这么疲倦的。”进藤光脑残姐控模式开启,他瞪着塔矢亮,一副你有罪的表情。他知道,在牵扯到姐姐的问题上,塔矢亮是绝对不会和他呛声的。果然,塔矢亮不出所料的默默认了罪,他仔细审视着刘凡旭的神色,确定她没有不舒服,方才继续说道,“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粥,先喝些垫垫,晚上不是还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吗?” “啊,差点儿又忘记了,”刘凡旭抬手扶着额头,抱怨道,“我就说不想参加啊,真是的,当初也没有关系特别要好的同学。到了哪里,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塔矢亮笑着安抚道,“实在没有意思的话,发消息给我,我提前去接你。” “姐姐晚上还有聚会?”进藤光不满的鼓着脸颊,“说好的下棋下过瘾的啊,怎么又答应了聚会,姐姐不是不喜欢参加那种场合吗?” “没办法,是很多年都没有参加的同学聚会,班长特意打到家里,说是这次务必参加什么的,我也不好拒绝。”刘凡旭苦着脸做到餐桌前,小口小口喝着塔矢亮段给她的粥。塔矢亮拉开椅子坐到她身边,接着说道,“没关系啊,聚会应该不会持续到太晚,我接你小凡回来,一样可以继续下棋。不如,今天就住在家里吧。” “好哒~”进藤光高兴地跳起来,大步冲到电话旁边,边快速拨着号码边笑眯眯的欢呼道,“下棋下棋~” “下次不要在第三轮就被杀下来,这样就可以和我们一起比赛了,笨蛋。”塔矢亮毫不留情的戳着进藤光的心窝子,果然这句话刺激到了本就为此懊恼不已的进藤光,他跳起来大吼,“那是因为闹肚子闹肚子,绝对不是实力上的差距,我今天晚上就让你知道我的,呃,妈妈,抱歉,我刚刚不是在对您吼。” 进藤夫人无奈的对着电话叹气道,“你又在和塔矢君吵架了,真是的,都是大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呵呵~”进藤光抓着脑袋,尴尬的笑着,“妈妈,哦,对了,妈妈,今天晚上不回去了,要在小亮家住,姐姐也在,我们要下棋下棋下棋!”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进藤夫人嘱咐道,“不要给塔矢君添麻烦啊。” “我知道了啊!”进藤光连声应着,挂断了电话。 这边刘凡旭也挂断了手机,她无辜的看向塔矢亮,似真似假的抱怨道,“爸爸妈妈真是的,在国外玩儿的乐不思蜀,刚刚告诉我他们计划去北京找老师和师母。我告诉他们今天晚上会住在你这里,他们居然一点也不担心,好奇怪,明明别人家的女儿都会被很严格的审查这类问题的啊。” “这说明他们对我有足够的信任,”或者说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已经将我们当成了注定的一对。塔矢亮默默地想道,不过女孩儿还是要尽快安抚的,他的笑容加深,为女孩儿拿过一块绿豆饼,继续说道,“怎么,小凡不喜欢住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刘凡旭的双手都占着,而塔矢亮却又递给她一块儿,她只能就着他的手指,咬了一口糕点,含含糊糊的接着说道,“感觉在这里比在家里还要自在,是我的错觉吗?” 当然不是,塔矢亮再次默默想道。等聚会时间快到的时候,刘凡旭才开始苦恼,她翻了翻衣柜,发现这里已经有了这么多她的衣服,明明这里是塔矢家啊,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塔矢亮就推门进来,他看她盯着衣柜发呆,便主动走到她身边建议道,“同学聚会,不必太花哨,简单一点就可以了。”花枝招展什么的,还是只让他看到就好。 “恩,听你的,”将刚刚的奇怪念头再次丢到脑后,她随手拿出一套白色连衣裙丢到床上,正要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却发现塔矢亮依然理所当然的站在她身边,一点儿没有出去的意思,她瞪着他,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阿亮,你不出去吗?” “啊?恩!”塔矢亮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一般,他先是走近刘凡旭,俯身亲吻她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这一次亲吻的位置特别靠近嘴唇,他其实已经实实在在的吻到了她的嘴角。刘凡旭一愣,却没有在意,也没有不自在,毕竟她和他已经太熟太熟,熟悉到明天突然宣布他俩结婚,她都不会产生别扭情绪的地步。 刘凡旭看着他转身走出房间,还笑着为她阖上房门,这才后知后觉的抬手捂住刚刚被他亲吻的位置。“他是什么意思?”刘凡旭歪了歪头,感觉不讨厌,便也不再去深究,毕竟他都没有表白,她也就继续装作不知道吧。 这次的同学聚会,场面搞得很盛大,不仅包下了酒店的餐厅,还特意为每个人安排了酒店房间,至于这么做的用意,也只有组织策划人知道。刘凡旭坐在副驾驶位上,取笑着塔矢亮的驾驶技术,他无奈的为自己申辩道,“毕竟一年到头开不了几次,这车子除了接送你没别的用处了。” “什么啊,明明也有接送老师和师母。”刘凡旭争辩道。 “你知道他们总是来去匆匆,有时候甚至直到在家里看到他们才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塔矢亮叹息一声,很是郁闷的诉苦道,“碰上这样任性孩子气的父母,我也很困扰啊,明明也很想在他们面前展示下我的驾驶技术的。” “原来阿亮也会有这么感性的时候,”刘凡旭故意摆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她还没来得及继续调侃他,就被他捏了鼻尖,她捂着自己的鼻子,看着他下车为她拉开车门。她有些不开心的下了车,看了眼酒店,很郁闷的望向塔矢亮的眼睛,嘟囔道,“阿亮,可不可以陪我进去,我和他们都不熟悉。” 塔矢亮眉眼弯弯的点点头,非常开心的接受了她的邀请,他俯身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我去泊车,你先进去。”刘凡旭很想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泊车吗?然后又想到,姐姐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么说未免显得太怂了,所以她点点头,只说了一句,“好的。” 临时起意的两人,完全忘记了还在家里等着塔矢亮回去和他对弈的进藤光,他无聊的摊在客厅的沙发上,苦着一张脸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许久他抓着头发大喊道,“啊啊啊,这个塔矢亮,该不会是把我给忘了吧!” 塔矢亮此时确实把进藤光忘到了脑后,他正沉浸在要被刘凡旭正式介绍给老同学的喜悦当中。尽管这些老同学同她的交集寥寥,但是这代表的意义却不大相同。 第76章 番外二B 番外二 塔矢亮此时确实把进藤光忘到了脑后,他正沉浸在要被刘凡旭正式介绍给老同学的喜悦当中。尽管这些老同学同她的交集寥寥,但是这代表的意义却不大相同。 刘凡旭走进酒店,她其实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有很多次的棋院活动,她都有被邀请过来,不仅如此,前些年的北斗杯,他们也是住在这家酒店。可是这一次,她却是因为个人原因踏进这里。刚刚走进旋转门,就被服务人员礼貌的询问,显然对方是认识她的,她简要说明了来意,服务人员立刻热情地将她引到了餐厅大厅,她点头道谢,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里边已经坐满了人,刘凡旭有一瞬间的茫然,她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国中同班同学什么时候这么多了,难道是将全年级的人都邀请来了吗?刘凡旭的脚步一顿,有些犹豫的站在门口。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跳起来一个头发是黑色自来卷的男人,他挥着手臂大喊,“小凡,这里这里!” “......切原赤也吗?”刘凡旭在记忆力寻找到他的名字,也是,那个时候,班里的同学,她也只和他聊过几句。这么想着,刘凡旭已经缓步走到了他那张桌子前。因为大家都是穿着自己的衣服,所以她一时之间只觉得茫然。 而切原赤也也不是细心的性格,他指着一个戴眼镜男人身边的空位,大声说道,“小凡,坐那里坐那里!” 刘凡旭点点头,然后又朝身边的人点了点头,这才落座。她环顾了一周,悲哀的发现除了切原赤也她都看谁都不觉得眼熟。她抿了抿嘴唇,看向正和邻座闹得欢的切原赤也,轻声问道,“切原君,那个,这个聚会怎么这么多人?”难道是她忘记了?当时班长并没有说过会有这样的场面啊。 “耶?班长没有告诉你吗?”切原赤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埋怨道,“真是的,他是怎么和你说的啊。” “我也不确定,或者是我忘记了,当时正有别的事情,我只记得他似乎是说这一次的聚会和以往不同,要求我务必参加什么的。”刘凡旭蹙起眉心,努力回忆着当时的通话内容。 “哈哈,那是因为小凡你总是不参加同学聚会的缘故,所以班长才会什么都没有说清楚,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吧。”切原赤也哈哈大笑着,引来了更多人的侧目,刘凡旭尴尬的笑了两声,回应道,“是吗?不好意思了。” 好在切原赤也并没有忘记继续说明,“就是这位迹部景吾组织的啊,什么三校联合聚会什么的,邀请的都是网球部和网球部班级里的同学什么,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这样。” “这样吗?”刘凡旭的视线落到切原赤也指着那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身上,乍一看除了紫色的头发和没有戴眼镜之外,她差点儿将他和绪方师兄搞混。那个男人迎向她的视线,点点头主动打招呼道,“欢迎,刘凡旭棋士,恭喜你又一次拿到了世界冠军。” “......谢谢。”刘凡旭点点头,相当平淡的道谢道。切原赤也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追问道,“什么什么,小凡,你是世界冠军?我都不知道。” 刘凡旭笑着摇了摇头,不在意的开口说道,“这没什么,围棋的话,并不是有特别多的受众人群,你不知道很正常。” “笨蛋!”迹部景吾双手环胸,闭着眼睛傲慢的开口解释道,“说实话,能够邀请到你,真是个意外,现在很多活动都会拒绝吧,现在。”刘凡旭眨眨眼睛,微笑着回答,“抱歉,只是日程安排的比较满,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各种各样的比赛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真是对不起。” “这个我知道,听说你也是今天上午才从韩国回来,能够赶来参加这次聚会,万分荣幸!”迹部景吾欠身颔首,真心实意的道谢,随后他从身边的服务人员手里接过一个签名版,轻咳几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请求道,“那个,能给我签个名吗?我爷爷还有我爸爸都是您的棋迷。” “......没问题,”刘凡旭有些惊讶,但是却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她接过签名版,认真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迹部景吾就一一介绍了身边的人,尽管刘凡旭并没有记住那些名字。 “小凡,很久不见了。”真田玄一郎朝她点点头,主动开口打招呼。刘凡旭一愣,礼貌的回礼道,“好久不见。”如果是熟悉她的人看到她此时的模样,一定知道她其实根本没有想起这个人是谁。 “刘桑,上大学了吗?”一个女孩儿好奇的问道,“我记得当初就很少在学校里看到你,是因为比我们早踏入社会吧,这样的也就没有必要上大学了。”她的语气让刘凡旭不是很舒服,不过她已经习惯了面对各种各样的态度,所以她并没有让自己露出不恰当的反应。 “职业棋士的话,会很忙吧,应该没有时间再读大学了。”她身边的男人,大概是叫做柳生比吕士,他开口圆场道,“和我们这些大学毕业却还没有工作方向的人不同,刘桑已经是围棋界的佼佼者,她实现了她的梦想,对吧?” “......恩。”刘凡旭很意外他会替自己说话,她朝他点点头,回应道,“也不算是佼佼者把,每天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感觉很充实,所以一转眼也就过了这么多年。” “听起来很忙碌的样子,那么现在的刘桑应该是单身吧。”另一个女孩儿托着下巴,一脸娇羞的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男人,带着炫耀的口吻继续说道,“女孩子啊,还是早早找到心爱的人比较好,再成功的事业都不如有一个可靠地肩膀。对吧,莘村君。” 她身边的男人没有说话,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他的容貌很漂亮,眼神却很冷淡。刘凡旭笑了笑没有接口,正在这个时候,她的肩膀被人摁住,塔矢亮的声音平和的响起,“抱歉,我来迟了。” 刘凡旭承认,这一刻她才真正放松下来,脸上拘谨的笑容也舒缓绽放,她高兴地仰头看向塔矢亮,眉眼弯弯的开口,“阿亮,车位很难找吗,早知道就和你一起去了。”塔矢亮坐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她的眉眼,摇了摇头,“难得参加一次同学聚会,怎么可以迟到。” 刘凡旭鼓了鼓脸颊,心道:反正我谁都不熟,其实来不来都无所谓的吧。这么想着她扭头看向其他人,介绍道,“这是塔矢亮,我的朋友,不好意思,车位实在是太难找了,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刚刚才向她炫耀过的女孩儿,勉强笑了笑,其他人脸上则都是带着好奇,显然他们都在心里猜测两人的关系。迹部景吾作为这次聚会的发起人,率先开口道,“欢迎,塔矢名人,能够邀请到您,真是我的荣幸。”因为父亲和爷爷都十分喜欢围棋,所以连带着他也对职业棋士带着难得的尊敬。 塔矢亮礼貌的回礼道,“冒昧打扰了。” 同学聚餐无非就是吃吃饭聊聊天,刘凡旭和他们都不熟悉,饭桌上的菜品她也吃的很少,如果不是有塔矢亮在身边,她估计会在这儿傻坐到离开。等他们商量着转战到别的地方玩耍的时候,刘凡旭歉意的起身,告辞道,“抱歉,今天和大家玩的很开心,你们接着嗨,我就先回去了。” “耶?小凡今天迹部可是包了酒店的,你不留下来吗?”切原赤也瞪圆了眼睛抗议道,“好久没见了,再一起玩儿会吧。” “抱歉,小凡明天还有大手合赛,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塔矢亮很自然的握住刘凡旭的左手,微笑着拒绝道。刘凡旭点点头,和他们挥挥手,“再见,你们玩儿的开心。”说完,就转过身,松了一口气般,她看着塔矢亮,忽然想起来似乎他们都忘记了谁,她暗道糟糕,尴尬的笑了两声,“阿亮,我们是不是把小光忘记了。” “......”显然这个时候,塔矢亮也想起来那个被他凉在家里的二傻,他抬手揉了揉额角,不确定的开口道,“他应该会想到自己找食儿吃吧。” 两人相携离去,柳生比吕士看着他们走出餐厅,这才拿起酒杯,吞下了杯中的红酒。其他人都看着他,就连切原赤也也没敢再大声嬉闹。迹部景吾手里端着高脚杯,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塔矢亮和刘凡旭,围棋界公认的一对儿,就连爷爷和爸爸都在下注赌他们的婚期。”他抬眼看向立海大的那帮前正选,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你们该不会是想要撮合——” “没有,只是希望可以再见她一面罢了。”柳生比吕士打断了迹部景吾的猜测,他不希望将自己的心情当做别人谈笑的话题,“毕竟她忘记了我的名字,我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和她站在这么近的距离。仅此而已!” “比吕士......”仁王雅治叹息一声,抬手拍了拍柳生的肩膀。 刘凡旭被塔矢亮牵着手走出酒店,他们商量着给进藤光买些夜宵。她身上披着塔矢亮的西装外套,一走出酒店大门就他抱在怀里带着朝他停靠车子的地方走去。系好安全带,塔矢亮发动车子,他们慢慢驶入主干道。 “阿亮,参加过同学聚会吗?”刘凡旭想起刚刚的自己,就觉得有些囧囧的,于是便想着拖塔矢亮下水。毕竟像他们这些早早就脱离校园,提早踏入社会的职业棋士来说,同学聚会什么的,绝对是一个陌生的存在。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进藤光,她的闹心弟弟。 但是,塔矢亮应该是和她一样的吧。毕竟性情都是一样冷清,应该不是那种会将心思放在围棋以外的事情上的类型。果然塔矢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何止是同学聚会,我当初毕业仪式都是请了假的。” “耶?是吗?”刘凡旭眯起眼睛,继续说道,“真巧,我也请了假,因为正好那天有循坏赛。不过,也是我没有提前报备的缘故,相比于和陌生的同学相处,我还是更喜欢面对各种各样的强大对手。我这样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不会,没有必要为了那种不重要的仪式或聚会浪费宝贵的下棋时间,当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塔矢亮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笑意,他接着说道,“早就发现了,小凡在任何方面都和我有着相同的想法。对我来说,这真的是一件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能够被理解,不会独自一人走下去,这样想着就更加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你。哪怕是在你遥遥领先走在我的前面的时候,我就在奢望着这件事,现在终于可以把心情光明正大的告诉你,突然觉得好开心。” “......”刘凡旭扭头看向塔矢亮,虽然只是侧脸,却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毫不掩饰的欢乐情绪,他的眼睛也在不停闪烁着明亮的星光,他为什么突然就想要说出来了呢?她以为他会一路这么沉默下去,然后突然有一天带她去领证,最后两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生活在一起,她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第77章 番外二C 番外二c “......”刘凡旭扭头看向塔矢亮,虽然只是侧脸,却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毫不掩饰的欢乐情绪,他的眼睛也在不停闪烁着明亮的星光,他为什么突然就想要说出来了呢?她以为他会一路这么沉默下去,然后突然有一天带她去领证,最后两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生活在一起,她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阿亮,你是在对我告白吗?”刘凡旭垂下睫毛,直截了当的反问道。 塔矢亮一愣,然后失笑,他将车子停进车库,转身握住刘凡旭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这才开口继续说道,“难道我表现得还不明显吗?” “我不明白,我以为按照你的风格,算了,”刘凡旭苦恼的皱起了眉眼,她摇摇头,放弃一般叹息道。塔矢亮扬起眉毛,反问道,“我的风格,我的风格会怎么样?”他俯身靠近的同时,也将刘凡旭拉向他,在她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经含住了她的。 “小凡会拒绝吗?”他边吻着她,边轻声发问。刘凡旭楞了一下,随后慢慢地阖上眼睛,放任他将她搂紧。她闷闷的回答,“不会......”他吻得温柔,哪怕是唇舌交缠也带着难以忽视的优雅。 “姐姐,你们回来了吗?”进藤光的声音自远而近,刘凡旭有些慌张的推开塔矢亮的肩膀,他眼神锐利,就好像是在与人对弈一般盯着她的身体?她这才察觉到胸口处凉凉的,低头一看,羞恼的抬手掩住,不知不觉间居然被他扯开了衣扣。她瞪了他一眼,速度整理好衣衫,推门下车。 塔矢亮深深吐出一口气,抬手扶着额头,她不知道刚刚那个瞪视媚眼如丝,看得他心头荡漾。有些后悔邀请进藤光留宿呢,他可不可以现在就找借口将那个二傻赶出门?显然不可以,因为不仅进藤光是个姐控,刘凡旭也是个出了名的弟控。 一份宵夜,两盘棋安抚了被冷落的进藤光。塔矢亮再次以刘凡旭第二天有大手合赛为借口,勒令进藤光停止下棋,大家回房休息。他不再反对,而是听话的打着哈欠,拖着脚步回去了他的房间。 刘凡旭躺在床上,仔细回想了下,似乎明天没有比赛呀。那么为什么塔矢亮会那么肯定呢?她拥着被子,睡眼朦胧的运转着迟钝的脑子。还是明天和棋院确认一下好了,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到床铺一颤,似乎是有人坐到了她的身边。 她抬眼看向来人,却发现是塔矢亮,他此时正双手支在她的身体两侧,俯低身体看着她。他的双眸暗沉,脸上的神色和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一模一样。刘凡旭的睡意瞬间跑飞,她紧张的迎视着他的目光,磕磕巴巴的开口询问道,“阿亮,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明知故问!塔矢亮的回答,是直接吻住她的嘴唇。他来吃她,就是这么简单。从他有些鲁莽的动作,她看得出他的急迫。在他冲破阻碍,深入到她的灵魂深处的时候,他含着她耳垂,用此时特有的沙哑性感嗓音说道,“我忍了很久了,阿凡。” 书上说的都是骗人的,刘凡旭再次肯定道。尽管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中,她也这么被人压在过身下,进行着这种最累人的运动。但是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看着别人演绎人生一般,她的这种感悟,也在这么多年后,变成有待验证的论调。 而现在,她深切的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正确性。她没有晕过去,也没有像书上说的那样流泪,更没有感到失落空洞。她只是一开始觉得有些疼,然后就是被动的承受着这种折磨人的运动。 她没有特别舒服也没有特别难受,但是她看得出塔矢亮很享受,尽管他已经很努力的在照顾她的感受,但是难免因为第一次有顾及不到的粗鲁。他的双手死死扣着她的十指,他的下巴大力的抵着她的颈窝,她第一次从他的嘴里听到了爱。 “我爱你,阿凡。” 这一夜,刘凡旭睡得很不好,她浑身酸痛,还被人紧紧束缚着不能动弹。她委屈的哼哼两声,好不容易掀开眼皮,却发现自己正被人自身后压着。她抗议的哼哼两声,换来塔矢亮沙哑的询问声,“醒了?” “难受......”刘凡旭眯着眼睛,有些委屈的哭诉道,“浑身难受......” 塔矢亮亲吻了下她的唇角,掀开被子下床,边穿衣服边急促的说道,“我去给你做些吃的,你再睡一会儿。”他再次俯身亲吻她的额头,“一会儿我做好了喊你。” “恩。”刘凡旭闭着眼睛,不愿动弹,她应了一声之后,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是被门外似有似无的争吵吵醒的。她勉强支起身体,套上睡衣,挪出卧室。走进客厅的时候,她看到进藤光和塔矢亮正互相对峙,都是一副横眉冷对的暴怒模样。刘凡旭无语的眨眨眼,开口说道,“你们又在吵什么?这次不是因为围棋吗?” “姐姐?”进藤光两步并作一步的冲到她身边,一脸关切的上下打量着她,懊恼的说道,“防狼防狼,我真是太不小心了,结果便宜了这头大尾巴狼,快快快,快坐下。”他半抱着她,将她带到沙发上坐下,扭头怒视着塔矢亮,大吼道,“粥呢粥呢,你说的粥呢?” 塔矢亮没有回嘴,而是转身走进厨房,过了片刻,他端着托盘走出来,径直来到她身边。他端着碗挨着她坐下,小心的看着她的神色,低声问道,“我喂你吧?”刘凡旭再次哽住,她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从他手里接过碗,边小口小口的吃着,边追问道,“你们怎么吵起来的,这次是因为什么?” “姐姐,塔矢亮太过分了,明明知道你今天有比赛,还还还,他就不能换一天吗?这个可恶的家伙!”进藤光愤怒的大吼,他像个炮仗一样,怒视着塔矢亮。刘凡旭喝粥的动作一顿,嘴角抽了抽,什么姐控,胡扯!她原本还以为进藤光的愤怒点是塔矢亮那个了她,谁想到他只是生气塔矢亮没有顾及到她的比赛时间。 “我说过了,阿凡今天没有比赛!”塔矢亮为自己分辨道。 “你昨天明明说有的!”进藤光不依不饶。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塔矢亮继续吼了回去。 “我说有就是有!”进藤光也不甘示弱。 刘凡旭忍受着两边的声波,郁闷的吐出一口气。 交往后不久,刘凡旭在塔矢亮的强势干预下,搬进了塔矢宅,正式开始了同居生活。对此,无论是塔矢夫妇或是刘家夫妇都非常满意,他们早就期待着两人能够关系明朗的走到一起,现在终于盼到这一天,自然感到非常的开心。不过,彼时两家长辈都在北京,他们直接跳过两个远在东京的孩子,欢天喜地的商量着两人的婚事。 其实,结婚对两人来说都不是需要特别考虑的事情,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去登记领证,不过是因为两人都太忙,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又忙着享受二人世界。所以,一耽搁也就这样过了一年。直到两家家长实在等的心急气躁,这才在电话里主动提及了结婚的事情。 原本以为两个孩子一直拖着是因为对婚姻感到恐惧,却没有想到两人的理由非常一致——就是忙。 不过,既然家人都催了,他们也就真的开始考虑这件事。特别是塔矢亮,他相当有效率的在第二天一早,就拖着睡眼朦胧的刘凡旭,去登记领了红本本。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她就从单身女士变成了已婚人士。她的姓氏也挂上了他的姓氏,这才是塔矢亮这么迫切的原因吧,刘凡旭想道。 两人虽然都是站在顶尖的职业棋士,也备受棋迷们的关注,但是他们却也都是行事低调的性子。因此在成为合法夫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仍然我行我素的参加着各种比赛。直到双方家长回来,他们才在百忙之中,向棋院申请到一个月的假期。 婚礼简单而温馨,在塔矢亮和刘凡旭眼里,这不过是为了能够跟亲朋好友聚一聚的理由。他们早已经习惯了相互扶持的生活,似乎从最初开始,他们就十分契合的一路走过来。并没有多少波折,也没有太多的激情,平平淡淡却时时刻刻感受着温暖。 藤原佐为自打塔矢行洋退役,就始终跟在他的身边,这一次跟着回来,也是为了参加刘凡旭的婚礼。尽管除了塔矢行洋、刘凡旭、塔矢亮和进藤光,并没有第五个人知道他的存在,但是他仍然希望可以在刘凡旭的婚礼上看她走进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小凡,祝你幸福......”这是他由衷的祝福,因为她已经那么努力让他得到了幸福,她也理应找到自己的归属。不过,看到新郎是塔矢亮,他居然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反而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是呢,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和刘凡旭极其相似,无论是对待事物的态度还是对待梦想的执着,他们能够在一起一直走下去真是太好了。而且,还可以一直一直的下棋~藤原佐为浮想联翩的抱着脑袋,一脸梦幻的鼓着包子脸。 很多很多年以后,两人相继离世,他们遵守了最初的誓言,相互扶持相伴到老,而塔矢亮也遵守了对刘凡旭的诺言,他爱她,让她无悔一生。 第79章 七十四 掀开眼皮,入目的是一片斑驳的绿色。刘凡旭忍不住眯起眼睛,适应着这里的光线。她可以感觉到,身下的土地松软潮湿,空气里弥漫着植物的香气。她动了动手指,身上仍然酸痛无力。 “阿章,你在吗?”刘凡旭动了动嘴唇,并未能发出声音,因此她只能通过意识呼唤着狴犴。可惜,没有回应。刘凡旭蹙起了眉心,看来她又被梦游仙枕丢到了某个未知的空间。 也罢,在柳国执政几十年,未有一日懈怠,她也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刘凡旭吐出一口浊气,慢慢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重新阖上眼睛。看起来似乎是睡着的样子,事实上她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不一会儿,从东北方向传过来一阵嘈杂的欢闹声,听起来像是个四五岁的孩童。不消片刻,他就冲出了树丛,来到了她的身边。刘凡旭掀开眼皮,瞟了他一眼,见他眼神清澈,便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你受伤了吗?”男孩儿歪着头询问道。刘凡旭没有办法回答,也无法点头,她只能眨了眨眼睛。好在,男孩儿很聪明的接收到了她的讯息。他咧开嘴,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大声说道,“我不会丢下你的,放心吧!” 这么说着,这个有着刺猬头的男孩儿,很大力的将她扛到了肩上。尽管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但是刘凡旭知道,她暂时得救了。这么想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下的触感已经换成松软舒适的被褥。刘凡旭微微侧头,鼻尖萦绕着午后烈阳的味道。她勾起唇角,慢慢睁开眼睛。这一次,入目的不再是野外的树丛,而是一间朴素却布置的非常温馨的木屋。 她的视线停留在窗棂上,那里悬挂着一个自制风铃,清脆的撞击声叮叮咚咚的响着。刘凡旭的神色变得越发柔和,看来她是被那个孩子带回了家。她动了动指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尽管还有些脱力,但是估计再过两个小时,就可以恢复自由。 刘凡旭无暇细想这一次与以往的不同,她的视线随着房门的打开,而转向了来人。一个年轻的女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看到刘凡旭已经睁开眼睛,立刻露出了笑容,她走到她身边坐下,开口说道,“太好了,你醒过来了。” “真是的,小杰那个孩子还真是不知道轻重,就那样将你扛了回来,好在你并没有受伤,只是脱力,医生说休息几天就会好起来。”她笑眯眯的接着说道,“啊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做米特,是小杰的阿姨,你,”她看着她,相当率直的问道,“为什么会独自躺在森林里?”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刘凡旭不想欺骗米特,她和叫小杰的孩子一样,眼神清澈的不可思议,他们都是善良正直的人。她的嗓音格外的沙哑,说起话来十分艰难,但是好在已经可以发出声音。 “啊,不记得了吗?”米特显然是联想到了什么,她一脸心疼的看着她的脸颊,目光却越来越坚定,她接着问道,“那你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儿吗?” 刘凡旭摇了摇头,她疲惫的垂下睫毛,心里默默的回答,在这里,她没有家。米特重重的叹出一口气,她温热的手心贴着她的手背,开口安抚道,“不要难过,会想起来的。就是真的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她眉眼弯弯的握住她的手,继续说道,“我们会照顾你。” “......”看着这样的米特,刘凡旭突然明白小杰那孩子的性格究竟像谁了。她看着她,轻轻应声,“谢谢......”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每每来到这些陌生的空间,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得到帮助。 这让她觉得,活着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也许正是因为有着这些真挚的感情,她才有可能一直一直走下去。这么想着,她的唇畔扬起了一抹温暖的笑容。米特喂了她一些粥水,然后就阖门出去,而刘凡旭也再次陷入了沉睡。 等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刘凡旭已经可以下地。她扶着墙板走出房间,顺着楼梯走到了一楼。拐过一个拐角,她才看到了一楼的全貌。原来是一家酒馆,米特正站在吧台后边,擦拭着酒杯。 也许是察觉到了刘凡旭的视线,她抬眼看向她这边,平静的面孔上忽然露出了不满的情绪,下一秒,刘凡旭果然听到了她的责备声,“你怎么下来了,真是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就这么乱跑,摔倒了怎么办?!” 这么说着,她匆匆忙忙跑到她的身边,扶着她的手臂想要将她扶回到楼上。刘凡旭连忙阻止道,“米特,我真的已经没事了,我想下来活动一下。”她眨眨眼睛,努力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哀求模样。 米特看了,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妥协道,“真是的,只能活动十五分钟哦。” 刘凡旭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挣脱了她的搀扶,慢慢地挪到了大门外,她坐到台阶上,望着远方茂密的苍绿色森林,迎着清爽的风,眯起了眼睛。 “姐姐,你可以下床了吗?”熟悉的声音,属于那个将她从森林扛出来的小男孩儿。她睁开眼睛,看向说话声发出的地方,只见他正扒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笑眯眯的望着她。 刘凡旭朝他招了招手,说道,“小杰,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男孩儿跳下树枝,蹦蹦跳跳的来到她身边,听话的挨着她坐下,欢乐的回答,“当然,姐姐叫什么名字呢?”刘凡旭仔细想了想,不确定的回答道,“大概叫做凡?你就叫我阿凡吧。” “恩,我叫做杰富力士,姐姐叫我小杰就可以了。”杰富力士提起小胸脯,一本正经的做着自我介绍。 自从能下地以来,刘凡旭恢复了对身体的支配权,她开始陆陆续续的帮助米特做起了家务。米特并没有拒绝,她把她当成是家人一般对待,有时候甚至会特意交待一些工作给她做。 慢慢地她也多少知道了一些这里的信息,尽管她从来没有听过鲸鱼岛这个地名,也从来不知道所谓猎人究竟和森林中的狩猎人有何区别。她只觉得,能够在这样一个民风淳朴的小岛上度过余生也很不错。 只是,事情并非总能如人所愿。尤其是在自家小孩儿被某个迷人的职业迷惑,坚定了未来的志向,决心要离开鲸鱼岛的时候,刘凡旭才发现,她已经来到这个空间这么多年。 看着杰富力士拿着职业猎人考试申请表站到米特的面前,要求她签字同意,刘凡旭的心第一次产生了不一样的波动。她看着两人,他们的表情都很坚定,但是刘凡旭知道米特终究还是会妥协。这么多年过来,她看得很清楚,杰富力士是和异常固执的孩子,但凡他认定的事情,就很难被改变,哪怕是面对他敬重的米特。 当杰富力士扛着沼泽鱼怪?什么的,总之是米特特别设置的障碍题目,当他将这个庞然大物抗到米特面前的时候,整个鲸鱼岛都轰动了,这些善良纯朴的居民们起着哄,替杰富力士求着情。 刘凡旭站在一边,并没开口,她低头打量着在地上挺尸装死的鱼怪,一脸的兴味。因为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小镇,所以刘凡旭没再踏进过那片森林,也正因为这样,她其实连鲸鱼岛的奇怪生物都没有见识过。 她一直都只想着本本分分的在这个平凡的小岛上度过余生,现在看来她其实并没有满足现状。刘凡旭抬手捂住胸口,那里面的心脏跳动的格外剧烈。 承认吧,刘凡旭,你其实也想走出这里,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她的目光从沉静慢慢开始颤动,她的视线也变得灼热起来,她很想和杰富力士一起。 “……”米特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吐出一口气,放弃了僵持的局面。她妥协了,她在那张申请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她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房子。 刘凡旭欲言又止的望着她落寞的背影,抿着嘴唇追了过去。在二楼的阳台上,她找到了倚在树干上的米特。等她走近她的身边,她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她的过去,那些有些金富力士的过去。 最后,米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似悲似喜的说道,“小杰果然是金的儿子……” 刘凡旭没有将心底的话问出口,因为答案是如此显而易见,米特是爱着金富力士的。她替那个任性的男人将孩子养大,她嘴上说着再也不见,其实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够回来,她一直都在等他。 “阿凡,我知道我的这个请求很任性,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跟着小杰。我,不放心……”米特低声请求,刘凡旭望着她的侧脸,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回答道,“我知道了……” 第80章 七十五 “阿凡,我知道我的这个请求很任性,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跟着小杰。我,不放心……”米特低声请求,刘凡旭望着她的侧脸,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回答道,“我知道了……” 刘凡旭明白米特的担心,但是杰富力士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有着天生的灵敏嗅觉以及超准的直觉。所以,她对他的安全并不担心,相反如果她一味干涉他的成长,才是对他真正的伤害。她虽然没有见过金富力士,但是从米特的只言片语里,她可以想象那是一个怎样优秀的猎人,而如今,他的儿子也将走上他选择的道路。 刘凡旭并没有按部就班的依照固定路线参加猎人考试,她此时正坐在飞往萨巴市飞艇的休息室里,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地理详解》。这本书是她从休息室里琳琅满目的书架上挑选出来,比起那些畅销小说,显然这类学术性比较强的专业书籍,比较无人问津。 她捧着书,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在外人看来,似乎是粗枝大叶的浏览,但是刘凡旭却已经将每一个字印在了大脑里。来这里已经八年了,她却是第一次想要了解这个世界。也许是离开鲸鱼岛,那个让人忍不住沉溺安逸的幸福小镇,她才真正做回了自己。 不一会儿,刘凡旭就阖上了手上看起来像个砖头一样的硬皮书,她将它小心放在茶桌上,然后拿起另外一本,这一本却是在讲解人文民俗。显然她这样让人咋舌的阅读速度,引起了休息室里另外一个阅读者的注意。他起先只是捧着书,认真的观察着刘凡旭的神情,当确认她确实是在阅读还不是在胡乱翻看之后,他开始兴趣盎然地继续观察她,直到她将她面前茶桌上的十几本专业书全部读完,再次走到书架前换阅的时候,他才整了整衬衫,站起身朝刘凡旭走去。 刘凡旭依次将怀里的书籍放回到原位,她习惯性的蹙眉,思索着接下来要借哪一本。这时,一个比她高出半头的年轻男人走到她身边,他同样专注的看着书架上的书籍,虽然并未和她搭话,但是却是和她站在了一起。刘凡旭疑惑的抬头看向来人,他轻笑了一下,抬眼迎向她的目光。看清楚他的样貌,即使是刘凡旭也微微吃了一惊,倒不是说被他的美貌惊到了,虽说他确实很帅气,但是真正让刘凡旭在意的是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 如果说杰富力士的眼睛是剔透的纯粹,那么这双眼睛就是最无暇的黑宝石,尽管清澈却也带着无法穿透的黑暗,让人一眼望不到底。这些想法在刘凡旭的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她并未对它们有更深层次的剖析。毕竟,这双眼睛再独特,对她来说也不过属于萍水相逢的路人。 她扬起唇角,朝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她的注意力再次放到了手下的那些书籍上。然后,当她终于看中了一本关于遗迹的详解,抬手碰到书脊的时候,另一只白皙修长有力的左手和她不约而同的叠在了一起。 刘凡旭再次抬头,她看向身边的男人,见他也是一脸意外,便不好意思的收回手,低声说道,“您先看吧。”男人脸上的笑容在逐渐绽放,他不客气的抽出那本被两人同时青睐的书,转手递给了她,开口说道,“还是你先看吧,我不会等太久不是吗?” “......”他这么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已经观察了她一段时间了吗?刘凡旭并没有为此气恼,她含笑接过,不客气的点头回答,“确实比较快,那我就不客气了。”男人再次笑了笑,他抬手示意,接着说道,“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等你读完了,我好方便接手。”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刘凡旭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她又抽出几本,随后便快步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翻开书本,认真的看了起来。在她合上书本将它交给男人的时候,他表情未变的接过,开口说道,“我的名字是库洛洛鲁西鲁,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凡,你叫我阿凡就可以。”刘凡旭有些不自在的回应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这句话听起来完全没有诚意,不过名叫库洛洛鲁西鲁的男人并没有在意,他仍然保持着那种温和的绅士微笑,接着说道,“我第一次遇到看书看得如此之快的人,是你的特殊能力吗?” “不,不算是能力,”刘凡旭下意识的抬手捂住额角,继续说道,“我只是比别人的记忆力好一些,阅读速度快一些罢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天生的高智商吗?”库洛洛鲁西鲁捂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很显然,他也是善于思考的类型。因为这个刘凡旭忍不住对他多了几分关注,她的视线扫过他黑色的碎发,额头上被白色绷带包扎着,上身穿着合体的白色衬衫,下身穿着同样也合体的西装裤,脚上踩着一双舒适昂贵的皮鞋。 他的着装气质给人一种富家子弟随性出游的感觉,但是,刘凡旭的视线重新凝聚到他的那双眼睛上,心里划过一丝违和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过奖,”刘凡旭客套的笑了笑,然后重新看向手中的书页。只是,对面的男人显然对她更有兴趣,他从沉思中醒过神后,接着追问道,“凡小姐,是去参加猎人考试吗?” “……”刘凡旭挑起眉峰,她并没有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因为她也没有刻意掩饰这一点。他能准确说出这个结论,反而让她确定了他是个心思缜密的男人。 她忽然笑了起来,点点头承认道,“是的。” 库洛洛鲁西鲁咧嘴笑了起来,他看着刘凡旭说道,“真巧,我也是。那么,不介意的话,一起吧?” 刘凡旭眨眨眼睛,只是一秒钟就做出了决定,她点点头,回答道,“好啊。” 明显甩不掉这个男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刘凡旭默默的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这么想着,她的脸上却并没有漏出多余的情绪。开玩笑,她为王几十年,如果连这点儿都做不到,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阖上最后一本书,抬手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的指了指旁边的按摩椅,对库洛洛鲁西鲁说道,“我去休息一会儿,你自便。” 等她闭上眼睛,放缓呼吸,看起来似乎睡着了。库洛洛鲁西鲁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掏出手机,等电话接通之后,他说,“侠客,替我报名猎人考试,恩,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可以,是吗?没关系。” 挂断电话,他重新捧起书看了起来。而一直看起来像是睡着的刘凡旭,却在心里蹙眉。单从电话对白,她可以推断出这个库洛洛鲁西鲁确实是因为她临时起意要参加猎人考试。先不说对方有什么手段可以搞定猎人考试申请的问题,毕竟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最后截止日。听他们那种毫不在乎的轻松口吻,他们都很强,强到根本不把这个通过率极低死亡率极高的考试放在眼里。 ‘啊,真是遇到了一个□□烦呢。’刘凡旭感觉相当无力的在心底吐槽。早知道自己另辟蹊径会遇到库洛洛鲁西鲁,她应该一开始就跟在小杰的后边,哪怕被那孩子发现也比惹到一个麻烦人物强得多。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只能尽量避免将麻烦烧到小杰身上了。 刘凡旭睁开眼睛坐起身没多久,扩音器里就响起了柔美的声音,她说萨巴市到了。 走下飞艇,库洛洛鲁西鲁忽然开口询问道,“对于猎人考试的入口,你有线索吗?”刘凡旭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唇畔的笑容丝毫未变,她反问道,“你就不担心我骗你吗?毕竟,从现在开始我们也是竞争对手了。” “你现在就干掉我的可能性太低。”他非常肯定的回答道,毫不犹豫。刘凡旭笑而不答,不过他猜对了,她确实不会和他动手。只不过,库洛洛鲁西鲁这么镇定,绝对不是因为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是那种绝对不会将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上的类型。 这份镇静,源自于他对自己实力的信任,他自信以他的能力足以应对任何突发事件,或者说他的内心其实是比他所表现出来的外在更加疯狂的存在。越是接触,刘凡旭越是感到心惊。她该是得多好的运气,才会在第一次飞艇旅行当中,邂逅到这么一个冷静的变态。 “......”刘凡旭没再理会他的反应,她专心的看着手中的萨巴市地图,大脑高速运转着。库洛洛鲁西鲁则安静的坐在一旁,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在地图上画着一个个看起来似乎是没什么意义的圆圈,但是,他从她的脸色可以断定,她在进行某种他不知道的测算。 有趣,库洛洛鲁西鲁再次捂住下巴,他看着她的目光里越来越多的掠夺意味,让他的漆黑双眸闪烁出生动的亮光。 如果刘凡旭此时不是专注于地理侧写,她一定会跳起来转身逃跑。去他的谨慎,遇见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为所欲为者,最好的应对就是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可惜,她此时的注意力不在身边的男人身上。 不一会儿功夫,她勾起唇角,目光锁定到地图上的一点,低喃道,“找到了。”随即她察觉到身边又多了两个人,她看向库洛洛鲁西鲁,他只是淡淡地一笑,轻描淡写的介绍道,“我的同伴。” 刘凡旭的视线扫过另外两个人,一个金发碧眸的娃娃脸一个蓝发金眸的小矮子。她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并未追问他们的姓名。同样的,她也没有主动介绍自己的意思。 库洛洛鲁西鲁目不转睛的看着刘凡旭,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忽然笑了笑,开口说道,“已经找到进入考场的具体地点了吗?” “算是吧。”刘凡旭回答的似是而非,这让库洛洛鲁西鲁挑起了眉峰,他的那个矮个子同伴,阴沉的反问道,“算是吧?” 刘凡旭没有在意他那副恨不得将人生啃了冷咧表情,淡定的继续说道,“没有这么简单吧,如果只是让考生自己找到猎人考场的入口,不会特意制造那么多环节,想要特意制造迷阵,还有更好的方式。所以,我推测,猎人协会一定设置了某种暗号,如果没有获得正确的开门钥匙,即使找到了入口,也无法获得考试资格。” “照这么说,我们即使到了考场也没有考试资格。”金发同伴捂着下巴低语,他看着刘凡旭,忽然咧开嘴,继续说道,“啊,忘记说了,我叫侠客。那么,小凡,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得到这个口令吗?” “......”对猎人考试并不感兴趣的他们,她真的可以带进去吗?好吧,这么说其实有些自负,刘凡旭很肯定他们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即使不是通过她,只要他们没有放弃参加考试,他们就有办法进入考场。 如果是这样,那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想到这里,刘凡旭爽快的点头,办法有很多,只是唯一的问题是,她该不该以真面目出现在考场。考虑到米特的嘱托,她决定还是暗暗跟随。 这样的话,刘凡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就不能再穿这件标志性很强的连衣裙了。她看向库洛洛鲁西鲁,干笑两声,开口说道,“那么,你们介不介意在去考场前拐个弯儿?” 和负责接应的考官对上正确的暗号,他们一行四人被引到电梯里。刘凡旭木着一张脸,挣扎许久方才开口询问道,“那个,我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对吧?” “所以说,小凡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为什么一定要变装呢?”侠客热络的搭腔道,另外两人的意见是指望不上了,因为库洛洛从她说明了为什么要伪装样貌开始就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而另外那个矮个子早就不耐烦的掏出了游戏机和一串网络编码血拼到了现在。 “不想影响重要的弟弟历练成长,又害怕年幼的弟弟被坏人带坏,所以只能选择这种默默的尾随。”刘凡旭语速极快的解释,她憋了一眼闷笑中的侠客,无奈的追问道,“我这样的造型真的很可笑吗?” “不,没有啦,只是突然从邻家女孩儿变成一个黑漆漆的武者,看起来很不习惯就是了。”侠客笑眯眯的回应道。刘凡旭鼓着脸颊吐槽,“说的好像你有多习惯我的那身乡土装扮似得。”她的目光扫过他们,接着说道,“话说回来,你们也跟着变幻样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和我列队保持统一战线?” “我们也有想要回避的人啦,”侠客避重就轻的回答,他挥了挥手,似真似假的皱着眉眼,一副怕怕的模样。刘凡旭抽了抽嘴角,并没有将他的话当真,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和他们认识的那个人,也一定是个麻烦人物。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 第81章 七十六 “我们也有想要回避的人啦,”侠客避重就轻的回答,他挥了挥手,似真似假的皱着眉眼,一副怕怕的模样。刘凡旭抽了抽嘴角,并没有将他的话当真,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和他们认识的那个人,也一定是个麻烦人物。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刘凡旭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凶煞眼神扫射着。她并没有感觉到不自在,毕竟她已经在王座上稳坐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惧怕这些人的恶念。更何况比起凶悍,他们之中又有几人可以同佩玖的使令们比肩。 而另外三个人更是毫不在意,他们沐浴着这些人的注视,走进了猎人考场。随后一个豆面人突兀的站到了他们的面前。他的身高比库洛洛的那个矮子同伴还要低,不过他肉嘟嘟的大圆脸,看起来很可爱也很亲切,他笑眯眯的举起三个号码牌,公事公办的解释着它的用途。 刘凡旭接过她的那张,圆形的、坚硬的,正面写着77的号码牌。她的大脑在瞬间做出了信息处理,她环顾一周,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将这个别在胸前,而是选择将它放进了口袋。侠客看见她的动作,笑眯眯的依样学样,库洛洛原本就不打算将这个东西别在胸前,而那个矮子则咧着嘴一脸恶意的将它别在了身上最显眼的位置。 所以说,这三个人当中,矮子才是最危险的吗?刘凡旭暗暗测算着他们的危险指数,比起率先用脑解决问题的库洛洛和侠客,蓝发矮子更倾向于*,也就说这个人任性而危险,通常讲道理什么的在他面前是行不通的。 果然很麻烦,这么感叹着,刘凡旭的视线已经飞快的扫过分散在空旷场地上的考生们。没有发现杰富力士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一口气。虽然心里很相信那些考核环节绝对难不住小杰,但是看不到本人还是会有一点点担心。 并没有在门口站多久,几乎是在豆面人一离开,他们就找了个视野不错的角落,原地休息。在这儿,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新进考生,也可以观察到场内分散在场地各处的考生动作,最重要的是,这里处于背光,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不过,显然这个不被注意里面不包括一个小丑打扮的高个男人。他在他们入场的时候,就夹着一张画着大鬼的纸牌挡在鼻子前边,嗤嗤地笑着。看起来挺宽阔健硕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着,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又是一个变态,刘凡旭在心底吐槽,目光飞快滑过身边的三人。 只是一眼,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反应,按道理说这三人都不是老老实实被人用如此变态的灼热视线扫射还没有暴躁的好脾气。那么,结合之前侠客透露出来的信息,这个小丑就是他们想要回避的人了。刘凡旭的视线根本没有在那人身上停留,对于他们这类人,只是视线驻足超过两秒,就会引起他们的警戒,她还不想被这个小丑盯上,他可是连身边的三人都不想招惹的极品变态啊。 刘凡旭干脆别开脸,视线恰好扫过矮个子手中正在通关的游戏界面,一个大大的失败宣告着他的心情指数。她微微有些黑线的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同一个解密关卡当掉,嘴唇动了动,强忍着没有开口,直到第n1次,他糟糕的心情已经具现化出了燃烧的火焰,眼看着就要借题发挥的找个无辜路人宣泄暴虐的情绪。刘凡旭这才试探着开口说出早就推算出的正确答案,矮个子听到她的声音,冷冷的抬头瞪向她,随后眯起本就狭长的金眸,说道,“坐下!” “......”她站这么高,还真是抱歉啊!刘凡旭在心里默默吐槽,随后她在他越来越丑的脸色中慢慢坐下。也许是视线处在了同一水平线,他的脸色好了许多,而因为刘凡旭提供的答案,他得以顺利通关,更是让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斜了刘凡旭一眼,低哑的嗓音突兀的响起,他说,“飞坦。” 刘凡旭一愣,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疑问,因为她迅速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个词汇,其实是他的名字。她在回应介绍自己名字的同时,对于他们的这种介绍模式有了更深层次的猜测。似乎在一般人看来互换姓名是再普通不过的礼节,而对他们来说名字的互换似乎代表着某种程度的认可。 当然她并不认为她得到了他们的姓名就是被当作了伙伴,但是至少她可以确定他们从她身上看到了某些他们想要得到的素质。鉴于库洛洛鲁西鲁和她搭讪的原因是她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极快的阅读速度,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猜测,引起他们兴趣的是她的智商和出色的分析能力。 想到这里,她看向另外两个人。侠客靠在墙上,专心的摆弄着他的小恶魔造型的手机,库洛洛靠墙站着,双手捧着一本书厚厚的硬皮书,津津有味的读着。这么有特色的动作,他们真的有用心伪装吗?刘凡旭垂下睫毛,果然改变样貌什么的只是为了好玩儿吧。 不远处的小丑盘腿坐着,耳边回荡着他歇斯底里的笑声,他时不时的浑身乱颤,似乎因为什么在兴奋。刘凡旭无奈的吐出一口气,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别的考生身上。这个时候,原本空旷的场地已经站满了人。而考生号码也排到了402。 可是,小杰仍然没有出现。刘凡旭的眉头渐渐锁到了一起,她盯着电梯门,心底的情绪开始翻滚。显然,她情绪上的微妙变化,立刻被身边的三人解读,他们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了然。侠客眯着眼睛主动开口道,“怎么?重要的弟弟仍然没有出现吗?” 刘凡旭现在没有心情应付他,她的手指缓慢的摩挲着,大脑也高速的运转着,她的眼前不停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测,她甚至已经制订了n套搜索方案。她这么对自己说,假如在最后时限结束前,杰富力士仍然没有出现,她就放弃这次考试。 然后,没有然后了,因为在电梯门再次打开的瞬间,刘凡旭看到了那个刺猬头少年。很显然他这一路上收获的不仅仅是历练后的成长,还得到了两个可以交托后背的同伴。她甚至不需要费心去试探,单从那两人的眼神和举止,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心地与品行。 刘凡旭双手合十,垂下睫毛,勾起唇角,低声说道,“似乎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呢。” “哦?阿凡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可以确定那两个跟在你弟弟身后的不是坏人吗?”库洛洛鲁西鲁翻动着书页,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呵”刘凡旭轻笑一声,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而想要全身而退,只有加重自己的筹码。所以她毫不掩饰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个穿着西装的高个男人,刻意制造出贪财的形象,其实他从事的应该是和医学相关的职业,或者说他是想要成为医生的在读学生,鉴于职业猎人可以减免一部分高额的医学学费,他来参加猎人考试的真正目的应该是读医科大学。他的能力并不突出,家境也不足以支撑读医学的学费,那么他即使拼上性命也要来参加对他来说过于危险的职业考试,一定是为了某种和信仰相关的约定,嗯,称作执念也不为过。” 刘凡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接着说道,“他想要伪装,却举止笨拙,要么是故意露出破绽要么就是根本不善于撒谎。很显然,从他细微的举止动作可以确定,他属于后者。那个金发少年,目光坚定,行为坦荡,从他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他有着极强的原则性。这类人的性格相当偏执,一旦认定就不会回头。所以他既然选择了善,哪怕是不得已要做恶事,也会心怀动摇。况且,我的弟弟没有那么笨,从他选择和这两人成为伙伴开始,我就不会怀疑这两个人会是坏人。” 不过,有一点她却没有说出来,她看了那个金发少年一眼,他就是窟卢塔族的遗孤吧,那么他来参加猎人考试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报仇。想到这里,刘凡旭蹙起了眉心,窟卢塔族的仇人是a级通缉犯幻影旅团,那么也就是说他将来选择的道路充满了未知的凶险。以小杰那孩子的性格,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关于那个金发少年,阿凡看出来的应该不止这些吧,为什么没有全部说出来来呢?”侠客眯着眼睛,恶魔外形的手机挡在嘴唇前边,他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刘凡旭的隐瞒。 刘凡旭摇了摇头,并没有为此感到紧张,她不甚在意的接口道,“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一个少数民族的遗孤而已。”她下意识的选择了隐瞒,直觉告诉她,将这件事说出来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这样啊,遗孤什么的,目标不都是和报仇或者重振荣光一类的挂钩吗?”侠客没甚兴趣的总结道,他此时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刘凡旭身上,他似乎很是真心的夸赞道,“好厉害,阿凡,有你在的话,会省去很多查证身份的时间。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知道的,可惜她即使说出来,也不是他们可以在短时间内学会的。刘凡旭已经料想到他会这么问,所以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开口回答,“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即使我说出来,听到的人也未必能做到。每个人性格和行为举止的形成都和周围的环境以及成长经历有关,因此,只要能够准确扑捉到这个人的举止细节,就可推演出他的人生经历以及生活背景。”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明白,或者说你根本不相信,但是我确实是这么得出结论的。”刘凡旭看了侠客一眼,目光收回的时候,扫过库洛洛,果然见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捂着下巴认真思考了起来。 “......原来如此”库洛洛鲁西鲁放下捂着下巴的右手,一脸恍然大悟的看向刘凡旭,他接着说道,“想要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是建立在宽泛、系统、庞大的知识储备量的基础上的,因此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只有你,拥有过目不忘和瞬间阅读速度的你。你的大脑可以在一瞬间调配筛选大量的讯息,在我们看来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里,你的大脑或许已经反复运算了千万遍。嗯,果然是说了也得不到的好用能力啊。” “那么,你从我们身上看到了什么?”飞坦忽然开口,他放下手中的游戏机,眯起狭长的金色眼眸,冷冷的瞪视着刘凡旭。 这个问题显然让库洛洛和侠客都很感兴趣,他们望着她,相同特质的眼眸里,暗沉的让人心寒。刘凡旭并没有着急回答,她目视前方,脸上的笑容未变。在截至时限的闹钟响起的瞬间,她轻声回答道,“你们是为所欲为的疯子。” 刘凡旭知道自己是在豪赌,她一路都在揣测他们的性格,估算他们的反应。这句话说出口,她也不是特别肯定他们不会暴怒。但是,这个回答,却是生存几率最大的选项。毕竟彰显过自己的侧写能力之后,接踵而至的就是他们对她的防备。 而她反馈给他们的讯息,不能讨好不能激进,只有这种介于恭维和斥责之间的评价,才恰恰可以稳定住目前的平和局面。在接收到他们瞬间迸发出来的杀气洗礼后,他们平静的跟着她一起加入到大部队的跑步行列。好在,她赌赢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该考虑如何在猎人考试结束后安全脱身的问题了。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凡旭跟在大部队的后边,她的目光紧紧追逐着杰富力士的身影。见他毫无压力地和新结交的朋友欢乐谈笑,心中的挂念稍稍缓解。并非不想隐瞒小杰的存在,但是与其遮遮掩掩,这样坦率的将他放在明面上,反而不会遭到误伤。 只不过,那个正在和小杰聊天的白发男孩儿,他回身看向她时,那隐晦的略带警告意味的瞪视,让她觉得玩味的同时,也打消了隔离他和小杰相处的计划。尽管他身上有着浓厚的黑暗气息,但是看在他还算维护小杰的份儿上,她会选择旁观。 有这样的想法并非自负,虽然刘凡旭一直表现的和普通人无异,但是米特既然敢将小杰托付给她照看,想来也是察觉到了她身上的不同气息。刘凡旭知道自己并不强却也不算弱,再加上先天的智商优势,她不认为自己遇事会无能为力。正如她靠一己之力拖住了三个疯子,她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也许她终于时来运转了,第一场考试开始没多久,库洛洛接通了一个电话,然后他就停下了脚步。紧接着刘凡旭的手腕就被飞坦握住,他力气很大却又控制很好,恰好维持在折断她手骨的临界点上,她勉强可以承受的范围边沿。 如果使用武力,她反抗不能,所以她干脆顺从的任由飞坦掌控着她的手腕。库洛洛黑漆漆的双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迎视着他的目光,她知道她的神情太过镇定,以至于让他产生了疑惑的情绪。他冷淡的开口说道,“你不害怕吗?” “怕,”刘凡旭点点头,承认道,“但是,怕也没有用。” “也对,”库洛洛抬手捂着下巴,认可道,“真的很想,不过,算了,还是那个比较重要,嗯,就这样吧。”他说了一串相当有跳跃性的词汇,不过,刘凡旭已经大致拼凑出了他的意思。她看着他,开口问道,“你要离开了吗?” “嗯,因为有很想要的东西,”库洛洛看着她眼睛,斟酌了一下,接着说道,“虽然你我也很想要,但是那个更容易拿到手,你的话我可以慢慢来。” “你不怕我跑掉吗?”刘凡旭挑起眉峰,反问道。 “你会吗?或者说,你跑得掉吗?”库洛洛的回答,嚣张至极,她看着他平静却透着疯狂的面孔,笑着说道,“确实。”不过,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后边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挑衅的程度要控制好,否则弄巧成拙,那就真的糟糕了。 “那么,后会有期。”库洛洛最后说道,他看了一眼侠客和飞坦。刘凡旭的手腕一松,飞坦和侠客瞬间站到了库洛洛的身后,随后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的身形就消失在这条地下通道里。刘凡旭背着双手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方才转身继续朝大部队消失的方向跑去。 只是在追上去之后,她又遇到了新的问题,杰富力士不见了。她的眉峰一跳,脚步立刻顿住,随即她又重新迈开步子。因为和杰富力士一起不见得还有那两个小伙伴和后来结识的银发男孩儿,他们不会有事的,她的直觉这么告诉自己。 先不说杰富力士和他的小伙伴们是如何在爆破声中闪亮登场,重归大部队。等他们踏出地下通道,入目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沼泽地。他们此时正站在一片还算干爽的空地上,因为空间有限,他们这支考核队伍显得有些拥挤。 也正是因为这样,刘凡旭没能和小杰拉开距离,以至于让他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他先是歪着脑袋看了她半晌,然后无视伙伴们的阻止,跳到了她的面前,盯着她的面孔更加使劲儿地看。这期间真假考官的事情以及小丑挑衅考官的事情,都没能让小杰分神。 在银发男孩儿走过来,先是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不耐烦地询问小杰他这么做的原因的时候,小杰才犹豫的开口解释道,“她的身上有姐姐的气味儿。好奇怪!” “啊,是想姐姐了吧,小杰,一定是你的错觉啦!”西装男人哈哈笑着说道。 “身心疲惫的时候,感官会倾向于反馈你所希望看到、听到、闻到的事物。”金发少年如此解释道。 “不可能啦!一定是你搞错了!”银发男孩儿断然道。 刘凡旭沉默不语,她只能在心里呵呵。看来这些小伙伴,还不了解小杰有着怎样灵敏犀利嗅觉。不过,也好在有这些人打扰,让本就不太确定的小杰产生了动摇。他哈哈笑着,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笑嘻嘻的抱歉道,“大概真的是我搞错了吧?阿凡姐姐怎么可能也来参加猎人考试,哈哈~” 看他再次随着银发男孩儿跑到队伍的前边,刘凡旭偷偷松了一口气。这样下去,被认出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她环顾四周,沼泽地已经被浓雾笼罩,紧接着就是各式各样凄厉的惨叫,简直就是一场不同死法的屠宰场。 借着大自然的便利,沼泽地里的食肉生物开始了疯狂的猎食。不过,身处这样的环境,刘凡旭却不担心小杰的安全。那孩子天生就属于森林,在这样的地方,他反而可以发挥出他的优势。 这么以为着一路抵达第二场考试现场,却再次意外的发现,杰富力士不在。刘凡旭被接二连三的自以为是打脸,她抽搐着嘴角,抬手揉着眉心,思索着要不要返回去找找那个让人闹心的傻孩子。可是,她刚要迈步,就被身边的一阵叮叮咣咣的撞击声打断了行动,她看向噪音制造者。那是一个长相丑陋,浑身插&满钉子的扫把头。 暗灰色的皮肤,呆滞的绿豆眼,各种位置的钉子。如果只是长相还不至于让刘凡旭驻足,问题是他明显一副和她交流的模样。刘凡旭尴尬的干笑着,她抽搐着嘴角,摆了摆手,一脸为难的解释道,“谢谢,不过我只是回去看一下,不会影响到第二场考试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听懂他的意思,但是看着钉子男在她的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叮叮咣咣。刘凡旭相当无力的摇了摇头,动了动嘴唇,继续说道道,“我没有不相信他的实力,我只是担心,好吧,我知道这么做会干扰到他的成长,我保证我不会出手帮忙,我只是想要确定他的安全。” 她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解释这些?还是一个口吐外星语的外星钉子男,可是能够听懂他在说什么的刘凡旭其实也是个相当怪异的存在吧。看周围瞬间形成的真空地带,就可以非常精准的看出围观考生们的判断。 “好吧,我知道了,我再等一会儿。”刘凡旭妥协道,她虽然不清楚这个钉子男为什么会主动和她说话,但是他的想法也不无道理。还是老样子,如果时限结束时,小杰还没有出现,她再返回去寻找。 好在,小杰他们在最后一秒,冲出了森林。刘凡旭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变得很好,因此即使是面对钉子男,她也毫不吝啬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看着他的绿豆眼,道谢道,“谢谢。”尽管他冒出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而这次搭讪之后,钉子男总会出现在她的周围,也许是因为她是极少数能够听懂他在说什么的人?刘凡旭无所谓的猜测着,毕竟她已经见识过更加恐怖的存在,相比较而言,这个钉子男的行为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困扰。 即便他接近她是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至少目前还没有表露出恶意。刘凡旭迅速衡量过利弊,她抬眼看向正在河里捉鱼的钉子男,笑眯眯的接过他扔过来的长相奇怪的大鱼,眉眼弯弯的道谢道,“谢谢啦,集塔剌苦。再有一条,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第82章 七十七 即便他接近她是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至少目前还没有表露出恶意。刘凡旭迅速衡量过利弊,她抬眼看向正在河里捉鱼的钉子男,笑眯眯的接过他扔过来的长相奇怪的大鱼,眉眼弯弯的道谢道,“谢谢啦,集塔剌苦。再有一条,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的哒哒哒声,刘凡旭看着在水中潜行的集塔喇苦,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帮她捕鱼,但是有人愿意代替她下水,她真的非常乐意。 刘凡旭跪坐在河边,微微垂眸就可以看到水面上映射出来的轮廓。她抬手调整了一下头上的假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脸上的妆容,确定没有差错之后,她的视线再次落到不远处的集塔喇苦身上,此时他嘴里叼着一条还在拼命甩尾挣扎的大鱼,无声的朝她这边游了过来。 “集塔喇苦,辛苦了,接下来的处理工作,就交给我好了~”刘凡旭自告奋勇的主动接手剩下的任务,毕竟寿司什么,他应该是不会做的吧。虽然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仍然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但是既然考官将这道菜作为考核题目,那么那个叫做门琪的考官一定是坚信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会做才对。 这就好像是高考猜题,大爆冷门难住了很多考生,偏偏自己却做过原题,这种上帝视角的兴奋感,让刘凡旭脸上的笑容更加张扬。而且,握寿司什么的,她在鲸鱼岛的时候,也是做过的,所以,小杰过关应该不成问题。 这么想着,刘凡旭相当愉悦的双手持刀,刷刷刷的处理着案板上的鱼肉,去鳞剔骨除腥气,然后片成等厚度的鱼片。她的厨艺虽然称不上专业,但色香味俱全什么的还是可以做到的。 因此,当她捧着两盘做好的握寿司和集塔喇苦一起走到门琪面前的时候,这位味蕾挑剔的考官,不耐烦的面孔上第一次闪过惊异。她先是看向刘凡旭的眼睛,然后眼中闪过期待,她握着成品放进嘴里品尝,脸上焦躁的神情终于舒缓下来。 事实上,刘凡旭知道自己做出的寿司并没有特别美味,若是放到平时,这位美食猎人绝对不会正眼看上一眼,但是在她的味蕾经过各种摧残洗礼之后,她做出的寿司无疑是一股清流,洗刷了残留在她口腔中的诡异味道。 当然,门琪并没有被迷惑,她相当客观中肯的评价了她的寿司,然后勉为其难的宣布她和集塔喇苦低空通过。低空就低空吧,反正是通过了,刘凡旭才不管别的,她笑眯眯转身回到她的灶台后,双手抱胸等待着考试结束。 集塔喇苦哒哒哒的跟在她的身后,显然他还在为自己英明的决定感到万分庆幸。而那位小丑同学就没那么好运了,他落寞的捧着自己做出来的‘寿司’一步一步朝大门外走去,在和集塔喇苦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脸瞬间鼓成了包子。 这一幕刘凡旭并没有看到,她此时正一脸黑线的瞪着杰富力士的后背,恨铁不成钢的咬紧了后牙根。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好比是啊,别人都不会做的高考题目,你做过原题却把原题答案忘记了,这销&魂的‘舒爽’感。 好在,这场因为题目太冷僻造成的混乱被及时赶到的猎人协会会长尼特罗及时镇压,在他的干预下,他们的题目换成了蜘蛛蛋,恩,大概是这个名字。刘凡旭听得不是很清楚,因为她和集塔喇苦作为唯二合格的考生,在其他人继续奋战的时候,正坐在猎人协会友情提供的飞艇中,品尝着免费的饮品糕点。 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坐在对面的集塔喇苦,看他毫无障碍的大吃特吃,刘凡旭抽搐着唇角,沉吟片刻,微笑起身告辞道,“你慢用。”集塔喇苦歪着头疑惑的看着她,脸颊鼓鼓的,嘴里还在咀嚼着食物。刘凡旭没有多做解释,她只是再次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餐厅。 依照之前打听到的方位,刘凡旭很顺利的找到了飞艇上的图书馆。在第三场考试开始之前,她可以在这里消磨时间。而且,图书馆什么的,小杰一定不会喜欢,所以这也是避开他的最佳‘藏匿’地点。 想到这里,刘凡旭勾起唇角,捧起一本厚厚的硬皮书,专心致志的读了起来。期间她没注意到集塔喇苦来了又走了,也没注意到小杰来了又走了,她沉浸在对着这个世界的探索当中,一直到广播响起,通知考生下飞艇集合。 刘凡旭抬手揉着额角站起身,整理好身边堆满的藏书,这才缓步走出图书馆。走下飞艇,刘凡旭这才注意到,他们此时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平台上,而这个平台显然是某个巨大建筑的顶端。 忍不住走到平台边沿朝下张望,原本看起来挺高大的树木,此时看起来却和小蚂蚁一般大小。刘凡旭抬手抚平被风吹的四散飘扬的头发,语气平淡的感叹着,“真高啊。” “是啊是啊!”小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她的身边,他睁着那双让她毫无抵抗力的大眼睛,殷切的望着她,继续说道,“姐姐,你身上的气息好熟悉,就好像我的姐姐一样,呐呐,我叫杰富力士,今年12岁,姐姐你呢?” 刘凡旭侧眸看着他带着依恋的眼神,心知他是下意识的将她当成了她,好吧,这样说确实有些拗口。不过,她明知道不能和他走的太近,却依然无法拒绝他的亲近,她无奈的抬手想要揉一揉他硬硬的刺猬头,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的双眸更加闪亮。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刘凡旭动作一窒,转了方向捂着自己的下巴,直截了当的说道,“怎么办,不想告诉你。”她转身,视线扫过小杰身后,用防备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金发少年、西装大叔和银发男孩儿,挑起眉峰,冷淡的继续说道,“规则已经宣布,第三场考试已经开始了,这样闲聊真的好吗?算了,不管你们,我先走了。” 这么说着,她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僵硬着身体大步离开。不理会身后小杰失望的注视以及他那些小伙伴善意的训斥。刘凡旭将注意力集中到脚下,感受着每一块儿砖石的触感。然后,她掉了下去。 微曲双膝安静优雅的落地,刘凡旭在黑暗中环视四周,她刚刚站直身体,这里的灯光就亮了,随后就是第三场考试的考官猥琐尖细的嗓音,他此时正通过安装在这个密闭房间里的扩音器,对她说话。 视线扫过房顶处正对着她的监视器和扩音器,刘凡旭依照考官讲述的规则,戴上了手环。然后,房间墙壁上,缓缓开出一个恰好可以通过的小门,随着考官变态的奸笑声,刘凡旭淡定的走了进去。 理伯边吃薯片边死死盯着监视器,他此时此刻的脸色,在不停地变幻。那个女孩儿,明明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却是最早进入陷阱塔的人之一。他原本还因为她漂亮的容貌和纤细的体态,特意为她准备了解谜之路,以为这样胸大无脑的女孩儿,必定会被困在这个黑暗阴冷的监狱里期期艾艾的哭泣,到时候只要他稍加安慰,嘿嘿嘿! 可是,事与愿违,她的头脑并没有和她的容貌成反比。流畅的判断,快速的解密,不消片刻,她已经走到了后半段,再这样下去,她很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在一小时内通关陷阱塔的破记录者。 不好玩儿!理伯鼓着脸颊,恨恨的咬碎嘴里的零食,他眯着眼睛,奸诈的在手下的键盘上一阵敲打。他阴笑着自言自语道,“既然智商爆表,那就用武力碾压你,嘿嘿嘿!我就不信你不会哀求我。” 站在他身后的助手,先是冷汗直冒的猛吞口水,随后一脸同情的看向监视器里依旧一脸淡然的女孩儿,心里嘟囔着: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偏非要靠实力,给你点个蜡! 刘凡旭在道路改变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她猛地停下脚步,抬手捂着下巴,思索着考官这么做的动机以及接下来的最佳应对方式。她并不是担心会有什么超出预期的危险,只是原本推演出来的判断发生变化,这点让她感觉稍稍不爽。 不过,这才是正常的吧,猎人考试,怎么可能只文不武。所以说,接下来就是武力闯关了吗?那么对手会是谁?考生还是关押在这里的罪犯?恩,一定是罪犯,如果只是想要让同为考生的两人厮杀,根本没有必要以陷阱塔为舞台,猎人协会应该会以更加直接的方式体现在考试规则中。 想到这里,刘凡旭了然的推开面前的大门,当她踏进去之后,门在身后重重的关闭。果然,刘凡旭勾起唇角,因为她看到了房间中央的擂台,以及隔着擂台,与她相对的大门前,站着一个满脸凶相的肌肉男。 规则很简单,想要接着走下去就必须杀死对方。刘凡旭眯起了眼睛,她察觉到考官语气里的怪异。是他擅自修改了原先准备好的剧本吗?按照她的推测,这样的pk关卡,规则应该是杀死对方或直到一方认输为止。 那么考官单方面的取消了认输这一选项,是故意针对她,还是猎人协会的临时安排?而她要不要准守这样的规则呢? 第83章 七十八 那么考官单方面的取消了认输这一选项,是故意针对她,还是猎人协会的临时安排?而她要不要准守这样的规则呢? 当然要遵守了。刘凡旭垂下睫毛,掩去眼底的锋芒,她还有别的选择吗?也许是她一路上都表现的太过柔弱,以至于让他们都以为她武力值为零。这还真是让人困扰啊,这么在心里抱怨着,刘凡旭的脸上却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清浅笑容。 为王者,双手怎么可能干净,无论是罪大恶极的佞臣或是违法乱纪的暴徒,她一笔朱批,不知道结束过多少人的性命。如今,面对着被判终身□□的穷凶极恶的罪犯,她又怎么可能手软。 妇人之仁从来就不曾在她的身上出现过,她是王,是决心要将柳国立于十二国之首的刘王,她如何会在这样的事情面前退怯。而且,她看着自己的右手,来这里的八年里还有更早在柳国的时候,她都从来没有忽略过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所以,她没有去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肌肉男,扭头看向监视器的方向,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那么,我可以通过了吗?” 理伯一脸不甘的瞪着监视器里的女孩儿,那么漂亮的脸上却挂着那么平静淡漠的表情,他没有吭声,只是大力的敲打开门键,然后背过身不去看监视屏幕,他郁闷的鼓着脸颊,咬牙切齿的低吼道,“对我撒下娇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 无论理伯有多么的不情愿,他都没办法再阻止刘凡旭的通关。所以,他只能恨恨的看着她走进终点大厅,以第一名的身份。刘凡旭环顾四周,这里光线昏暗,尽管高高的墙壁上点着几个火把,但是也只是勉强可以看清楚轮廓。 不过,这比刚刚的通关之路,还是要亮堂多了。刘凡旭寻了个靠墙的位置盘膝坐下,她闭上眼睛,放松精神,开始冥想。自打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开始,她的身体就发生了些许变化,她清楚的感受到,除了原本的灵力之外,她的气穴里又多出了另外一种能量。 这种能量来自于她的生命本源,所以她并没有感觉到不妥。不仅如此,她的体能也得到了质变,正因为这样,这八年来,她都以自己的方式修习着。 刘凡旭称这种能量为气,她是以它存在的客观状态不加任何修饰的命名。而且,正因为是这种流动性极强的特性,所以她可以尝试着不同流向的变化。无论是完全隐匿自己的气息或是让它如一层厚实的衣服附着在身体表面等等。 而这些气并非一直不变,它可以通过她夜以继日的冥想,不断地叠加、饱和、突破、然后再次叠加,如此循环往复,她甚至看不到这些气的极限在哪儿。 她曾经根据周围生命体的生命气息分析过自己的情况,这样无上限的累积,应该和她本身的特殊体质有关系。毕竟她是被麒麟选中的王,依照天罡,只要不是头颅被砍掉或者道德有亏进而失道,她是不老不死的,无论她的生命还是她的时间,都是无穷无尽的。 也就是说,她的气是无穷无尽的。啊啦,一不小心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呢。刘凡旭勾起唇角,眉目舒展。和在棋魂的世界不同,她这一次,使用的是她原本的身体,也就是说,她这种能力即便是回到十二国,依然可以使用。如果是这样,她是不是可以打破身为王,失道者死的宿命? 在刘凡旭闭着眼睛,盘膝坐在空旷的昏暗空间里,大脑高速运转着试图破解一个看起来不可能的谜题的时候,那些被她称作为‘气’的能量,正浑厚服帖的附着在她的皮肤表面。她的身体因为这一层能量,散发出铂金色的光芒。 这正是化妆成小丑的高个男人,踏进这里后看到的一幕。他那双狭长的金色眼眸,瞬间眯起,他舔了舔嘴唇,浑身颤抖的一步一步走向刘凡旭。 在他靠近的瞬间,刘凡旭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距离她五米远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扫过他兴奋到扭曲的面孔,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有什么事吗?” “你的周很漂亮~”小丑抬起右手,他修长的指间夹着一张扑克,他的半张脸隐藏在扑克后面。刘凡旭看着他笑的花枝乱颤的模样,默默的别开脸,她抽了抽嘴角,有些不情愿的开口问道,“周,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前,刘凡旭已经在心中衡量过利弊,既然他知道她正在修习的能量,而他的表情告诉她,他不讨厌分享这方面的信息,那么她也就没必要拐弯抹角。 “原来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修炼到这种程度的吗?”小丑男人的表情更加扭曲,他双手抱胸,浑身颤抖的接着说道,“太有趣了,太有趣了~”他忽然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神经质的低喃着,“不行,我要忍耐,我要忍耐~” “……”刺骨的杀意是骗不了人的,刚刚那一瞬,这个小丑男人是想要杀了她的。可惜,刘凡旭垂下睫毛,她虽然找到了变强的方向,却还没能走到更加遥远的地方。如果他真的出手,她绝对无力反抗,还真是让人心情糟糕的推断。 不过,好在这个情绪反复无常的小丑男人,乐忠于考官游戏,或者说,他喜欢将潜力很好的新人‘培养’成真正的强者,然后才会与其战斗。这是个变态,一个不在乎自己生死,乐忠于游走在死亡线上的战斗狂人。 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刘凡旭就确定了这一点,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寻找强大的对手,然后与其拼上性命的决斗,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倾其所有。换句话说,小丑这样的男人才是最危险的。也正因为是这样,她才相信他说出的关于‘念’的信息。这听起来很矛盾,却是此时刘凡旭最真实的想法。 刘凡旭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耳边依然回荡着西索言简意赅的说明。是的,西索,他们交换了名字。她勾起唇角,心里庆幸自己修习的方向并没有出现偏差。另一方面,她也欣喜于这种超乎寻常、充满未知的力量。 “小凡~的气虽然很漂亮,但是还不够哟~,还需要磨炼呢~,所以,继续努力吧~”西索眯着眼睛一副很亲切的模样,但是刘凡旭知道,他此时的杀气已经粘稠的让人透不过气。他是在拼命压抑自己被激起的战斗欲&望,还真是麻烦啊~刘凡旭瞥了他一眼,心想要不要尝试着将他的这种情绪安抚下去。 她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他和她,想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和他独处,刘凡旭的脸颊忍不住鼓了鼓。这时,她的视线扫过他手中的扑克,计上心来,她没什么表情的抬手指了指扑克,说道,“感觉和你扯上关系会很麻烦啊,”她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让西索也鼓起了脸颊,他眨巴着豆豆眼,看着刘凡旭继续说道,“不如这样吧,如果你打牌赢过我,我就答应在未来的某天和你决斗,但是如果你输了,我有权拒绝,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这种事,”西索抬手把玩着扑克牌,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没什么,只是看你特别喜欢用这个当武器,想着也许你会十分擅长。”刘凡旭可有可无的摊手,她的视线别开落到一边的地面上,接着说道,“反正都无所谓,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恩~~好啊~”西索眯着眼睛,突然答应了下来,他抬手梳理着他那头诡异的蓝色朝天发,继续说道,“你既然已经算准了我会答应,我就按照你的心意吧。”刘凡旭勾起唇角,并没有心思被一语道破的羞窘,她心情愉悦的眯起眼睛,接着说道,“啊啦,被你看出来了。” 自信于自己实力的西索,正是因为看出了她漏洞百出的激将法,才更加会答应下来。这是她基于他的性格推断出来的结论,可惜,抛开还不及他的武力值,单说打牌,他却是没有胜算的。 刘凡旭心情很好的再一次放下手中的牌面,对面的西索脸上的郁闷表情已经委屈快要挤出水了。他很清楚她没有作弊,可是这才是最让他郁闷的。她将地上的扑克牌推给他,眉眼弯弯的开口说道,“那么,要说话算话啊,西索~” 第84章 七十九 刘凡旭心情很好的再一次放下手中的牌面,对面西索脸上的郁闷表情已经委屈的快要挤出水来。他很清楚她没有作弊,可是这才是最让他郁闷的。她将地上的扑克牌推给他,眉眼弯弯的开口说道,“那么,要说话算话啊,西索~” “......”西索鼓着包子脸,撒娇一般耍赖道,“不要,小凡~,离考试结束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我们接着玩儿吧~”刘凡旭抬眼看向他,不温不火的开口说道,“想翻盘吗?好啊。” 墙壁上隐藏着的考生通道再次打开,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刘凡旭笑眯眯的看向来人,她语调轻快的朝他打着招呼,“集塔喇苦,要不要一起来玩儿。”她抬起手,示意手中握着的扑克。 集塔喇苦满是钉子的脑袋歪了歪,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而西索扭头看向他,阴阳怪气的开口,“小集也来吧~”他看了一眼刘凡旭,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坏心的笑意,他继续说道,“不过要下注哟~” 刘凡旭挑起眉峰,看了西索一眼,见他神色间带着几丝反复无常的变态愉悦,刘凡旭决定保持沉默。这个人,性格诡变,她还不想过渡刺激这个变态,徒增变数。 显然集塔喇苦也是这么想的,他虽然接受了刘凡旭的邀请,坐到了她的身边,但是却并没有回应西索热烈的注视。西索无趣的来回看着刘凡旭和集塔喇苦,鼓着脸颊抱怨道,“你们真是的,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嘛,算了,我们还是玩儿牌吧,很想看到小集输钱的样子呢~” 刘凡旭勾起唇角,她并没有多少本金支撑自己和这两个有钱人玩游戏,但是,如果是打牌的话,她倒是可以应付。不过,她依然不觉得这种赚钱方式可取。 看着手机屏幕上面短信提示的数字,那再次翻倍的金额,让刘凡旭的心情显得有些悲喜难辨。她抬眼看向集塔喇苦,从他木讷的面孔上面,她看不出他的情绪,但是一般人都会不高兴的吧。 当然,对于赢了西索这件事,她完全没有压力。刘凡旭收起手机,她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看着再次输掉了一笔巨款的两人,试探着提议道,“不如,就玩儿到这里吧?” 她完全不想让他们输的倾家荡产,不过,这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吧,谁叫他们起初在定规则的时候心怀叵测,想要陷害她。她垂着眼眸,不再看两人头顶乌云的阴沉模样。 不等两人回答,她重新阖上眼睛,进入冥想状态。当然,在明确表示自己更希望修习念力的间隙,她的视线扫过周围,考生已经陆陆续续抵达,可是依然没有小杰的身影。 刘凡旭并没有特别担心,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预感,小杰这次一定能够拿到猎人执照。 在考试结束的最后一秒钟,小杰和他的那些小伙伴们冲出了通道。刘凡旭看着他们布满笑容的脸孔,心底划过一丝涟漪。 刘凡旭登上飞艇前,目光扫过这次的监考官理伯,他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这种奇怪的表情,让她心中一凛,一种事情还没有结束的直觉浮上了心头。她的眉心下意识的蹙起,眼底的眸光蒙上了一层阴影。 只不过,在信息不明的情况下,任何猜测都只是猜测。她暂且将心底的顾虑放在一边,在飞艇上寻了一处清净的休息地,闭目养神。 很快,他们就被猎人协会的飞艇送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岛。刘凡旭随着其他考生走下飞艇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飞艇的机舱,然后抿着嘴唇踏上了水泥铺成的地面。 等刘凡旭站稳脚步,恰好听到那对老夫妇和其他考生之间的争执。她没有参与,而是走到围栏边缘,望着不远处触礁搁浅的船只残骸,眉心紧蹙。 西索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没能发现什么奇特有趣的事情,便有些无聊的开口说道,“小凡~你在看什么?” 刘凡旭没有回答,她的视线紧接着移到了不远处的眺望台,那上面附着的海生物让她的心猛地一沉,顾不上解释,她越过西索径直走向那对老夫妇。 他们此时正被众考生围着声讨,刘凡旭推开挡路的人墙,不理睬他们的抗议,走到那对老夫妇面前,非常严肃的开口说道,“这里在十年间是淹没在海水之下的,猎人协会将我们送到这里来休假,为什么?” “你说什么?”“开什么玩笑!”“这是真的吗?”……考生们开始躁动,他们原本因为休假这个讯息而带来的放松情绪一扫而空,一个个睚眦俱裂,他们开始怒视两位老人。 “……”而那对老夫妇的表情依然如故,并没有因为刘凡旭的话,出现明显的波动。他们彼此对望了一眼,那位老爷爷眯着眼睛反问道,“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吗?” “……”刘凡旭垂下睫毛,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勾起唇角,语气淡淡的继续说道,“所以说,这是另一场测试,对不对?考试的内容就是我们该如何在某场随时会来临的海啸里存活下来。” “这么说也不错,”老人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啊咧啊咧,原本是打算今天晚上趁着你们睡熟的时候,连夜离开的,没想到,却被你发现了。”他掀开眼皮,望向刘凡旭,继续说道,“不过也没关系,既然被发现了。那么考试就正式开始吧。” 他这么说着,示意老太太,两人慢悠悠的朝飞艇走去。而刘凡旭的表情更加暗沉,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因为如果拒绝留下,那就意味着考试失败。她即便提前发现了这其中暗藏的危险,也不能回避。 刘凡旭没再关注两位老人的背影,她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即使验证她的猜测也改变不了猎人协会的决定,她唯一能够争取到的只有时间。她不确定海啸会在什么时候抵达,但是既然猎人协会在这几天将他们送到了这里,这就意味着灾难的临近。如果他们后知后觉的放松警惕,那么他们会在大自然的咆哮之下,毫无准备的被吞噬。 “你能确定我们还有多少准备时间吗?”一直站在小杰身边的金发少年,忽然开口问道,刘凡旭看了他一眼,只是摇了摇头。他蹙起眉头,接着说道,“我叫酷拉皮卡,现在我们首先应该做的,就是团结起来,共同应对即将到来的灾难。” “既然是考试,那么线索一定就在这座废弃的军舰上,我们分头去探查,或许可以发现更多的讯息。”刘凡旭提议道,她看向那些决定自谋生路的考生,并没有出言阻拦。 “就让他们去吧,即便留下他们,也无法组成具有凝聚力的团队,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并不是人数而是团队协作。”光头忍者抱胸,一脸漠然的说道,随后他转过身,看向留下来的一部分考生,严肃的开口,“那么现在决定留下的人,是不是愿意和我们一起共同想办法搏出一条生路?” 他左手握拳,语调坚定,在场的人都被他的气势感染。他们不约而同的大声回应道,“是!”当然,这些人当中并不包含刘凡旭。她在他们话音落下的当口,开口说道,“那么,我再四处转转,剩下的部署就交给你们了。” 这么说着,刘凡旭率先离开。她走进船舱,步筏稳健,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刚刚那场突发事件的影响。至于内心是否平静,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够看出什么异样。 至少,集塔喇苦没有看出来,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刘凡旭的身后,口中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她笑了笑,开口解释道,“我不是不担心,只是如今我即便再担心,也已经无能为力。在大自然的面前,我们都是渺小的。现在,我们唯有相信他们。” “集塔剌苦,我确实很担心小杰,但是我不能出手帮忙。”刘凡旭垂下睫毛,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他成长的历练,而且,我已经做了我应该做的,剩下的就全靠他自己了,假如他做不到,大不了我陪他葬身大海。” “......”集塔剌苦看着刘凡旭的背影,眼神呆滞,看不出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刘凡旭回头看了他一眼,勉强的笑了笑,反问道,“你想知道我接下来会做什么?”她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不是说了,在四周转一转,看看是否还有别的讯息。”顺便观察小杰的行动,看他是否安全。当然这一点,她是不会告诉他的。 “那么你呢?”刘凡旭反问道,“你不是一向喜欢和西索一起行动吗?为什么这次要跟在我的身边?” “......”回答她的是集塔剌苦干净利落的转身,她勾起唇角,毫不迟疑地继续朝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不清楚他们有什么计划,但是她却十分肯定,即使是面对那种毁灭性的海啸,西索和集塔剌苦也是可以安全存活下来的。只不过,他们如她一样,选择了暂时旁观。也许是对以酷拉皮卡为首的一众考生求生*的莫名信任,也许只是坚信可以在关键时刻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并没有亲密到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她没有忘记他们时不时来上一下的算计,更不会忽略他们随时可以放弃她的生命的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冷漠。因此,在这种时候,她不认为和他们一起行动会有什么助力,毕竟他们的性情太过多变,她不想在考虑海啸侵袭的同时还要顾及他们的心思。 确定海啸会在三天后抵达,留在军舰上的考生在酷拉皮卡和半藏的指挥下,各司其职,做着自己分内的工作。刘凡旭悄无声息的跟在小杰的身后,她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背影,唇畔不自觉的扬起了微笑。她从见到他的那天开始,就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小杰生来就有一种魔力,悄无声息影响着周围的人,让大家不由得想要帮助他的魔力。 看着他不顾危险将别的考生救下,看着他不顾危险跳入水中去救助困在海底的伙伴,哪怕海啸将至,哪怕这艘马上就要起航的军舰很可能会丢下他,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真是的,”刘凡旭哭笑不得的低头看着自己不停颤抖的双手,低喃着,“真是败给他了......”这么说着,刘凡旭迅速上前抓住险些被海浪冲走的小杰,将他甩到军舰上始终为小杰掌灯的东巴怀里。而她自己则因为反作用力,以及脚下打滑的海水,整个人跌进了海浪里。 被海浪卷走的瞬间,她听到了小杰那声尖锐的呼喊,“凡姐姐!!” 果然被认出来了,在海浪里的她居然还有心情考虑这种事情,她还真是被这孩子影响到彻底。如果可以,猎人考试后就试着帮他找一下那个金富力士好了。这么想着,她在海浪里挣扎着攥紧不知是军舰那个部位的栏杆。 伪装用的假发和妆容,早就被海水冲刷掉了。此时此刻她的头发正紧紧贴在她的后颈处,一波接一波的浪头,打在她的身上。尽管她体力还算充沛,再有念力加持,再撑一会儿也不成问题。但是,冰冷的海水让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逐渐变得僵硬,她觉得自己如果再不想办法回到军舰上,被冲走只是早晚得问题。 而且,她皱着眉头,吐出嘴里的海水,强忍着脑仁儿里针扎一般的刺痛,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么抱怨着,她的双手渐渐脱力,眼看就要失去力道被海水卷走的时候。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儿,将她整个人从海浪里捞了出来。她隐约认出这个人是谁,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第85章 八十 而且,她皱着眉头,吐出嘴里的海水,强忍着脑仁儿里针扎一般的刺痛,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么抱怨着,她的双手渐渐脱力,眼看就要失去力道被海水卷走的时候。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儿,将她整个人从海浪里捞了出来。她隐约认出这个人是谁,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刺眼的阳光让刘凡旭不自在的蹙起了眉心,她勉强掀开眼皮,入目的是一望无垠的蓝天。伴随着悠长的汽笛声,她费力的支起身体,抬手捂着额头。头还是针扎一样的疼着,不过相比较昨天,已经好了很多,她闷闷的开口道谢,“谢谢,集塔喇苦。” “哒哒哒,”集塔喇苦回应道,刘凡旭听到他的声音,轻轻一笑,无可奈何的回答,“是啊,说好的不干涉的,可是在看到小杰遇险的刹那,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冲了过去。” “哒哒哒,”集塔喇苦又吐出了一串火星文,而刘凡旭抽了抽唇角,她白了他一眼,妥协道,“好的好的,不过要等到猎人考试结束以后了,我的手机被海浪冲走了,所以没办法转账给你。说起来,你这是还在记恨陷阱塔的事情吧,我原本也没想赢你那么多钱的,谁叫你和西索串通起来,想要耍诈。” 集塔喇苦挟恩图报,趁着此时刘凡旭好说话,开始得寸进尺的索要之前输掉的大笔存款。她明知道他的心思,却也纵容着他的各种乱收费。那笔资金,她原本就没打算独吞。猎人考试结束之后,她会将它们全部捐出做慈善。 现在他既然巧立各种名目的想要将它们要回去,她也乐得还给他。刘凡旭早就看出来,看起来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集塔喇苦,对金钱有着近乎偏执的贪婪。所以说,他昨天在那个紧要关头拉住她,也是因为那些存款吧。想到这里,刘凡旭并没有感到不快,相反,她还轻松了许多。 看得到的算计,才能始终处于掌控状态。她虽然没有操纵别人的强烈欲&望,但是事关自身安全,她还是不希望出现什么变数。所以,这样贪财的集塔喇苦反而让她感到了安心。 “说起来,小杰没有找过我吗?”刘凡旭望着不远处平静的海平面,淡淡的说道,“他应该认出我了。” 集塔喇苦没有出声,他只是挨着她坐了下来,目光望着她看向的地方。刘凡旭垂下睫毛,叹息一声,还不等她有更多的反应。小杰的呼喊声,由远而近,她微微侧身,恰好可以看到那个爽朗的孩子一蹦一跳的冲了过来,像头小蛮牛一样直直的钻进了她的怀抱,撞得她一个趔趄。 “凡姐姐......”总是跳脱欢乐的嗓音,此时此刻染上了惊惧,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颤意。他一遍一遍的喊着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真的平安无事。 “小杰,我没事。”刘凡旭抬手拍抚着他仍然单薄的脊背,这个孩子才十二岁,却已经试图担负起一个成年男人的责任。她心疼的安抚着他,心底自昨晚开始骤然升起的混乱,也被他热呼呼的拥抱平复。 “凡姐姐好狡猾,居然偷偷跟了过来。”小杰的声音闷闷的,他的指责更像是撒娇,听得刘凡旭一阵失笑。她真心实意的道歉,“抱歉,小杰,我我是不得已的,原谅我吧。” “我知道,一定是米特阿姨要求你这么做的。但是,有好几次,我差一点儿就认出你了,可恶,如果我早知道凡姐姐在,”说到这里,小杰却收声了。刘凡旭脸上的笑容更加欣慰,因为她知道小杰明白了她这么做的目的。是的,即使认出了又怎么样,她依然不会干涉他的成长,她依然只会在危及他性命的时候,才会出现,她不会和他们一起行动。 “我们的小杰,已经是个大男孩儿了,说不定再过不久,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刘凡旭眉眼弯弯的继续说道,“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无论如何你都会硬着头皮走下去,我不会干涉。”但是,她同样希望他可以在这条路上,平安康乐,哪怕将来的杰富力士和他的父亲金富力士一样。 这么想着,杰富力士已经从她的话里跳了出来,他不好意思的抓着后脑勺,拉过从刚刚开始就在一旁沉默围观的小伙伴,欢天喜地的介绍道,“姐姐,这是我的好朋友,奇犽!这是雷欧力和酷拉皮卡!他们都是我的伙伴。” 刘凡旭朝他们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她垂眸望着小杰闪亮的双眼,语气清淡的说道,“接下来的考试,仍然只能靠你自己,我不会帮你。”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神情,刘凡旭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等到猎人考试结束,或许我能,”查到金富力士的下落,可是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完。 直觉告诉她,小杰不会高兴这样的帮助。所以,她最终将这句话咽了下去。她笑着抬手,朝他们挥了挥,然后转身离开。集塔喇苦早就不见了踪影,也许是在小杰出声的瞬间,就离开了这里。刘凡旭猜测着他可能的位置,心想自己还是和他们在一起比较合适。 杰富力士望着刘凡旭的背影,低声说道,“谢谢你,姐姐。”奇犽听到他的话,不解的反问道,“她的话没有说完吧,原本她想告诉你什么?”小杰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姐姐原本想要和我说金的下落,可是她知道我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帮助。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他。” “小杰,你姐姐和你爸爸有联系吗?”酷拉皮卡疑惑的追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却不和你,”说到这里,他猛地闭上了嘴巴,一脸担心的望着小杰的脸色。 可惜,小杰并没有产生什么负面情绪,他笑眯眯的摇着头,解释道,“不是的,金并没有和我们联系,他已经杳无音讯很多年了,如果不是遇到凯特,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爸爸是个猎人。但是,即使他踪迹全无,只要凡姐姐想要找到他的话,一定很快就会有线索,总之,姐姐是个很厉害的人,她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喂喂喂,你把你姐姐神化了吧,有那么夸张吗?”雷欧力一脸不相信的反驳道,“不会是年幼的你,下意识的夸大了姐姐的能力吧。” “才不是,厉害就是厉害!”小杰皱着眉眼苦恼的辩解道,“虽然我也说不清具体哪里厉害,但是厉害就是厉害!” “好啦好啦,你说厉害就厉害吧!”奇犽敷衍道,他指着不远处的甲板,兴奋的提议道,“我们去钓鱼吧!钓鱼钓鱼!” 被转移了注意力的杰富力士,立刻欢乐的响应了好朋友的意见,两人蹦蹦跳跳的跑开。酷拉皮卡和雷欧力无奈的笑了笑,转身朝船舱走去。 刘凡旭半道改了主意,她并没有去找集塔喇苦和西索,而是找了个看起来还算舒适的房间。洗去一身疲惫之后,她盘坐在床头,开始例行的冥想。昨天的异样,刘凡旭并没有忽略,相反她还因此得到了更多念能力方面的突破。 虽然并不确定自己属于哪个系,但是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成熟的施展方向,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许这次猎人考试之后,她就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战斗方式,这是个不错的开端。 军舰很快抵达了这次测验的目的地眼睛岛,也就是他们第四场考试的考场。是的,第四场,说来说去,那场海啸并不算是一场考试吗?刘凡旭看着手中抽到的号码牌,默默地吐槽猎人协会的狡诈。 因为是第一个到达陷阱塔低端的考生,所以刘凡旭在这一次的考试当中获得了第一个进入眼睛岛的权利。她回头看了一眼小杰,然后毫不犹豫的走进小岛上的那片占地超过百分之九十的茂密森林。 托记忆力超群的福,她甚至不用侦查,就可以确定她的目标是谁。虽然很想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是牵扯到考试通过率,她只能对那个戴着墨镜的酷帅女狙击手说抱歉了。 刘凡旭并没有朝森林里走远,她潜伏在边缘地带,时刻观察着目标人物的动向。只是在跟踪她的第二天,刘凡旭就发现,这个狙击手的目标原来是集塔喇苦。 恩,要不要现在就解决她呢,可是她并不想为了一个号码牌就杀掉她啊。毕竟,考试规则也只是夺取号码牌而已。只是这么犹豫了一秒,□□响了,然后她的眼前飞快的掠过一道残影,接着她的目标人物就软软的倒在她隐藏的树杈上。 刘凡旭相当无奈的叹息一声,欲哭无泪的走出掩体。她迎向集塔喇苦的目光,笑眯眯的商量道,“集塔喇苦,做个交易如何?” “你的目标?”陌生的男声,幽幽的响起,刘凡旭挑起眉峰,相当意外的看着他。她当然知道他会说人话,她意外的是他为什么突然决定不在她面前继续伪装了。刘凡旭微笑着点头,开口反问道,“可以把号码牌给我吗?” “当然,不过得付钱。”集塔喇苦回答,他的音质和他的外貌极其不相称,她知道她现在看到的外貌不过是他伪装后的模样,因此,她也没有感到奇怪。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还这么顽皮。 “好吧,我知道了,等考试一结束,我一起转给你。”刘凡旭点点头,有些苦恼的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欠了这个人很多的钱。不过,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号码牌,也不错。 刘凡旭接过集塔喇苦以丢飞镖的速度扔过来的号码牌,低头查看,确认是自己的目标不错,再次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好似换了一个脑袋一般,不,身上坑坑洼洼的墨绿色皮肤也变成了白皙的肤色。 所以说,这才是他的真实样貌吗?怎么说呢,真是太吓人了。刘凡旭垂下睫毛,避开他的视线。突然从那个树杈跳到她面前的集塔喇苦,简直像个木偶娃娃,表情呆滞木然,看起来惊悚极了。特别是以这么近的距离对视,更是让她忍不住想要后退。 这个人的眼睛,简直和库洛洛鲁西鲁的一模一样。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黑暗空洞,让他们的气息充满了矛盾、违和。她别开脸,有些不适的开口,企图以交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集塔喇苦,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目标人物是谁。” “恩,不必了,他已经自动送上了门,”集塔喇苦举起手中的号码牌,继续说道,“说起来,我还好心的放走了他,因为有必须实现的愿望什么的,毕竟,如果可以,我是不愿意在任务以外杀人的。” 与他木然的表情相反,他的语调轻快活波,带着刻意张扬的情绪。虽然他说出的内容,同样的冷酷漠然。刘凡旭的眉心下意识的蹙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她说,“你为什么不继续在我的面前伪装了?即使是考虑到我考试结束后的还债问题,也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是什么改变了你的决定?” “恩,你说这个啊!”集塔喇苦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敲了敲手心,继续说道,“因为没有必要,还有,我的名字是伊尔迷揍敌客,集塔喇苦是我的化名。”刘凡旭看着他的眼睛,了然的叹息,无奈的开口说道,“我看起来像是个有钱人吗?怎么一副逮到肥羊的表情。” “所谓的潜在客户,是有挖掘的潜力。”伊尔迷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最初不一定是有钱人。” 刘凡旭木着一张脸,凉凉的开口道,“啊,啊,我明白了。你很看好我赚钱的能力,所以,你觉得我会是你长期的移动刷卡机,对吧?” “恩,大致上就是这个意思。”伊尔迷相当愉悦的肯定道。 刘凡旭抬手捂住自己的下巴,神色严肃的审视着伊尔迷,她的目光平淡如水,视线中不夹杂丝毫多余的情绪,就好像她正在看着的只是一件待价而估的商品。 第86章 八十一 刘凡旭抬手捂住自己的下巴,神色严肃的审视着伊尔迷,她的目光平淡如水,视线中不夹杂丝毫多余的情绪,就好像她正在看着的只是一件待价而估的商品。 “你从哪点看出来,我会同意你这么压榨我的?”刘凡旭是真的感到很奇怪,他尽管很强,但是她却也并非是会对强权低头的人。这些天的纵容,不过是不在意,他怎么就以为她会真的任由他得寸进尺了? “恩......”集塔喇苦,不,应该称呼为伊尔迷揍敌客,他捂着下巴,一脸的费解,似乎很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反对。刘凡旭叹息一声,对这个男人的脑回路表示理解不能。她抿了抿嘴唇,刚要开口告辞,却被伊尔迷惊喜的话语打断。他欣喜的敲着手心,语调抑扬顿挫的说道,“对啊,是朋友的话,就可以了吧!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这么说着,伊尔迷还用他那双不会眨眼的黑眼珠子死死盯着她,即使是刘凡旭,也感到恐怖极了。她的唇角抽动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是却在那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的时候,又改变了主意。 她泄气的妥协道,“嘛,嘛,算了,如果你口中的朋友是指这个意思的话。”刘凡旭挥挥手,自言自语道,“我以为杀手都是不需要朋友的。” “事实上,这项家规只适用于十八岁以下的揍敌客。”伊尔迷相当坦诚的回答道,“因为辨别能力还不足以识破各种阴险的伪装,所以为了保护弟弟们的安全,我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他们的,杀手不需要朋友!身为他们敬重的兄长,我有义务保护我的弟弟们避免那些不必要的伤害。” 刘凡旭在他发表‘演说’期间,始终望着他的眼睛。尽管那里面空洞冷漠,但是她还是窥见到了一丝情绪,不过这丝情绪并不让人感到愉快,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以及不容辩驳的控制欲。他扭曲的思维影响着他的行事,这让他对待事物的认识,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视角。 “......”刘凡旭垂下睫毛,掩住眼底的厌烦情绪,如果可以她其实并不喜欢和这类人接触。他们太不容易掌控,弄不好会被反咬一口,虽然她自信于自己的心机手段,但是谁又喜欢一直坐在刀尖儿上的感觉。 可惜,在这个世界里(抛开鲸鱼岛的那些普通人)疯子和变态如此之多,尤其是决定跟着小杰来考猎人考试,她的身边就始终围绕着这类社会边缘分子。她苦恼的蹙起眉心,叹口气,开口说道,“好吧好吧,潜在客户也好,你口中的朋友也罢,你想怎么理解都可以。” 刘凡旭明确表示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别开眼,看向一边的瀑布,转移话题道,“总而言之,谢谢你的号码牌!”她举起手中的号码牌,做了个飞吻的动作,随后继续说道,“那我就告辞了。”她实在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她现在只想尽快赶到小杰身边,看看他进行到什么地步。 “恩,好吧,我也要去找西索了。再见!”伊尔迷挥了挥手,一转眼就消失在茂密的枝丫间。刘凡旭吐出一口气,靠着树干盘坐在树枝上,她倒不是害怕伊尔迷揍敌客,只是觉得和这种控制欲太过强烈的人在一起会感到很压抑。 细想之下,也许是因为她和伊尔迷揍敌客有些相似的缘故。同样喜欢掌控全局,同样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计划。正因为这一点,她才会下意识的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也许保持这样的关系就好,”刘凡旭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低喃道,她背靠着大树枝干,盘膝坐在三十米高的枝丫上,脑子里转着的却是来这个世界之前的记忆。 她在决定使用梦游仙枕前,命令佩玖封印了塔矢亮他们脑子里关于她的所有记忆。塔矢亮和佩玖、和小松尚隆都不同,他应该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为了她留在十二国。 这是她看到卧病在床的塔矢亮后,做出的决定。她不想毁了他,而且刘凡旭并没有勇气和他度过剩下的漫长时间。他们之间已经有太多的隔阂,各种观念的差异,会毁了他们之前所有美好的回忆。 她不想到最后,连那些美好都没有剩下。塔矢亮,他并没有真正理解,什么是永远,更没有走过漫长岁月的觉悟。他的世界里,只要有围棋就够了,这么想着,她任性的单方面做出了这个决定。 没有什么东西,是时间无法消磨的,当初她会因为塔矢亮淡薄了对前世丈夫的爱,将来她也会因为别人淡忘了对塔矢亮的爱。尽管过程会很艰难,但是最终的结果,都是孤家寡人的宿命。这是在她答应为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的。 孤王,这是她在答应佩玖的誓约时,就有的觉悟。能陪伴她不老不死的,却不能以爱人的关系相守。无论是小松尚隆,还是佩玖,她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她的手中还有梦游仙枕这个法器。 刘凡旭的眉心轻蹙,双手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不远处蔓延过来的危险气息,让她陡然张开双眼。不知不觉间,天色已黑。她站起身,扶着树干,望着那股杀气的方向。 “是西索,”她低声说着,身形一晃,随即消失在原地。 等通报第四场考试将要结束的广播声响起的时候,一道白色的残影冲出瀑布,转眼间,岸边的巨大石块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这个女人,正是消失了四天的刘凡旭。 她勾起唇角,望着自己的双手,满意的低喃道,“成功了。”刘凡旭在这几天里已经决定要变得更强,以摆脱身上背负的枷锁。所以,能够有所突破,让她感到万分欣喜。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动身朝着集合的方向,快速掠去。 将六分号码牌交给考官,刘凡旭再次登上了猎人协会的飞艇。这一次,留下的考生只有寥寥几个。而这些人当中,小杰和他的伙伴们都在。 小杰看到刘凡旭,那双原本十分清澈的眼睛下意识的躲开。刘凡旭眉心一蹙,知道这些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单纯好胜的自尊心受到了损伤。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刘凡旭犹豫着是否要追过去。恰好在这个时候,西索走到了她的身边,怪笑着说道,“想知道原因吗?” “……”刘凡旭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淡的回答道,“现在知道了。”看他挑着眉毛,一副疑惑求解答的模样,她继续说道,“小杰抽到的号码牌是你。” “哦~那你猜一猜,他是不是成功从我手里拿走了那三分?”西索怪笑着追问道。 刘凡旭忽视掉他扭曲的语调,继续说道,“不是以命相搏的决斗,只是狩猎号码牌而已,一定是拿到了。但是,这孩子一旦专心于一件事,就会忽视警戒身后,所以,他一定是在拿到号码牌同时,又被其他人偷袭了。” “全中~”西索阴阳怪气的接着说道,“不过我为了奖励他,将那个狩猎他的人杀掉了哦~不过,那个时候,这个孩子的眼神真棒!”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明明已经站不起来,却气势汹汹的非要把号码牌还给我呢~” “……你是故意的。”刘凡旭语气相当肯定的说道,“看到小杰自尊心备受打击的样子,让你感觉很兴奋吗?” “嗯啊~是的呢~”西索直言不讳的回答道,“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说到这里,他仿佛不能自已的浑身颤抖起来。 即使淡定如刘凡旭,也感到一阵恶寒。她抽搐着嘴角,默默地转身,心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变态就是变态! 刘凡旭熟门熟路的来到图书馆,安静的坐到角落里,看书打发时间。不过,让她感觉奇怪的是,期间,明明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爱读书的雷欧力、光头半藏和大概叫做爆库儿的考生冲进了图书馆,一副死啃书本的狰狞模样。 “……”刘凡旭默默地收回自己惊诧的视线,她非常肯定他们一定是被谁忽悠了,所以才会刺激崩溃成这样。不过,这都和她没有关系,无论他们和小杰的关系如何,相对于她而言,他们依然是陌生人。 当听到广播通知她去面谈的时候,那三个还在拼命啃书的男人,瞬间一副面如死灰的表情。刘凡旭忍俊不禁的瞟了他们一眼,随后便站起身,不理睬他们渴望的眼神,转身离开。 刘凡旭敲门走进面谈室,目光落在矮桌后面随意盘坐着的猎人协会会长。他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拖着嗓音说了一句请坐。 她朝他颔首,然后依言坐到了他的对面。他双手环胸,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你为什么想要成为猎人?” 刘凡旭一愣,她奇怪的看着尼特罗会长,心里却吐槽道:他们这是针对她吗?明明应该是询问一些关于其他考生的观感问题,以便确定最后一场考试的形式和分组,怎么到了她这里又变成毫不相干的题目了? 陷阱塔时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她不认为自己的分析会出现这么大失误,那么就是眼前的猎人协会的会长特别针对她提出的问题,他是在故意挑衅她!尼特罗看着她的面孔,忽然仰头大笑道,“哦吼吼吼吼吼吼,看到你失算后惊诧的小表情,老身真是好开心啊!” 第87章 八十二 陷阱塔时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她不认为自己的分析会出现这么大失误,那么就是眼前的猎人协会的会长特别针对她提出的问题,他是在故意挑衅她!尼特罗看着她的面孔,忽然仰头大笑道,“哦吼吼吼吼吼吼,看到你失算后惊诧的小表情,老身真是好开心啊!” “......”刘凡旭并没有让尼特罗如愿看到自己懊恼的神情,事实上在他说出这些话之后,她心底浮出的一丝犹豫也瞬间烟消云散。她勾起唇角,在尼特罗卡壳儿的笑脸前,缓声说道,“走到这一关,无非两个结果,通过或者不通过。您如果为了打击我的推理分析能力而故意改变规则,那也无可厚非,毕竟决定权在您的手中。但是,有一点不会改变,无论我面对怎样的考题,我都能瞬间制定出相应的对策,如果您仍然想要在这方面给我设置特定的关卡,我只会说,随时奉陪。” “呀咧呀咧,真是个骄傲的不得了的小姑娘啊~”尼特罗抚着自己的胡须,笑眯眯的说道,“嘛,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刘凡旭朝他颔首,随即站起身,推门离开。阖上身后的门板,一扭头就看到走廊拐角处挤成一团的雷欧力。他被身后的两人推了出来,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才没有趴到她的脚边。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结结巴巴的打听着面谈的内容。 “恐怕我的经验并不适用于你,”刘凡旭这么说道,见他仍然一脸疑惑,不由得提醒,“不要担心,并不是笔试,只是几个问题而已。”说完,不等雷欧力追问,她就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这时,西索恰好也走出了拐角,他神经质的笑了几声,然后同刘凡旭擦肩而过。大概因为有个变态在,雷欧力也没敢继续追过来。 合格人数为十,可以说,走到这一步的考生都不会轻易放弃,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考试会更加艰难。即使尼特罗会长制定了从未有过的比赛规则,这也不能改变小杰实力有所欠缺的事实。 不过,如果是以说出‘我认输’这个作为胜负标准,结果对小杰来说反而更加有利,因为那孩子,是无论如何不会轻易说出这几个字的。她很了解那孩子的固执和任性,有时候,甚至连她都会被他的这种个性磨得头疼。 因此,当看到半藏被他气的抓狂,忍不住一拳将小杰打飞的时候。刘凡旭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相当平静的望着小杰躺在地上的小身板,没有愤怒、没有仇视。 显然这一点让雷欧力相当不满,他将满腔的不能发泄的愤怒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他指着她,大声吼道,“你不是小杰的姐姐吗?为什么,为什么看到小杰被这样对待,你却一点儿都不在意!” 不在意?是的,刘凡旭自问自己并无太多波澜的心境,确实可以用不在意来概括。不过,他显然误解了她平静的原因。而她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图,毕竟,她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个人是否对她心存偏见。 “不在意?”奇犽这个时候,反而嗤笑一声,对雷欧力说道,“那是因为她了解小杰是个怎么样的人,并且,抱着可以在光头忍者下杀手前救下小杰的想法。这是凌驾于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刘凡旭低头看向奇犽,她惊讶于他的分析,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奇犽则白了刘凡旭一眼,他别开脸,不自在的解释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会知道,不过是因为,”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暗沉,“我也是这样想的。” 变成利爪的右手,瞬间恢复原状。刘凡旭抿唇一笑,没有言语,而是将视线再次放到了刚刚小杰躺着的地板上。正如小杰不会怨恨半藏对他的折磨,刘凡旭也不会怨恨半藏对小杰的折磨,以此类推,相信半藏也不会怨恨她对他的折磨。 刘凡旭唇畔勾起,脸上绽放出妖冶的微笑。她在考官宣布第二场比赛开始的瞬间,就站到了半藏的对面,她看着他,目光相当的真诚,语气相当的恳切,她说,“多谢你对我家弟弟的照顾,那么接下来,请多关照!” 刘凡旭用实实在在的拳头,演示了光头半藏从猪头半藏的转变过程。就像她最初说过的那样,她没有用念也没有用武器,她是用自己的体术来回应半藏对小杰的礼让。 这应该是对一个武斗家最好的回应吧,刘凡旭眉眼弯弯的想道。半藏可没有小杰不顾后果的坚持,他在自己还能说话的前一刻,惊慌失措的大喊着:“我认输啦!”刘凡旭慢慢地收回停在他喷血的鼻子前的拳头,一脸可惜的说道,“啊咧啊咧,居然认输了。” 刘凡旭走回到其他考生身边的时候,雷欧力吞了口唾沫,哆嗦着嘴唇朝旁边移了几步,一副见到怪物的惊悚表情。刘凡旭不在意的转头看向尼特罗会长,开口说道,“这么说,我是合格了对吗?” “没错~”尼特罗也不含糊,他点点头,相当干脆的回答道。 “那么,我现在离开去看小杰,没问题吧?”刘凡旭继续说道。 “没有。”尼特罗眯着眼睛回答。 如果不是为了感谢半藏对小杰的照顾,她早在那孩子被抬走的时候,就会跟着离开。相比较自家弟弟,猎人执照什么的都是可以舍弃的身外之物。 小杰躺在旁边的休息室里,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很好的处理过,断掉的手臂也被完美的接上了。医生说,因为手法干净利落,所以骨头断的很干净,小杰的手臂恢复之后会比过去的更加结实。 恩,没有将半藏的手臂折断是正确的选择,他对小杰确实手下留情了。刘凡旭坐在床边,看着陷入昏睡的小杰,将心里始终提着的那口气缓缓的吐出。 房间门被推开的时候,刘凡旭正捧着一本书认真的读着。听到声音,她看向来人,是第一场考试的考官,他先是朝她点头招呼,随后道明了来意。刘凡旭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他的提议。 她从他手里接过猎人执照和说明手册,看了仍然没有清醒的小杰一眼,转身走出房间。 来到阶梯教室的时候,其他合格者已经各就各位,分散坐在教室的各处。刘凡旭环视一周,找了个靠近讲台的位置坐下。 在她斜前方坐着的黑发男子,转过身朝她举起手,打招呼道,“哟!”刘凡旭咧了咧嘴角,点点头算是回应。随后她想起那个银发男孩儿,大概是叫做奇犽什么的,他不在这里,难道说最后失去考试资格的人是他吗? 按道理说,以奇犽的实力,不该是被淘汰的那一个。不过,按照对战表的顺序和他那臭屁的性格,他一定是在和爆库儿的对战中主动宣布认输,然后将希望寄托在和集塔喇苦的对战上了。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绝对会在与另一组的晋级者的对战中胜出。那么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以至于让那个实力不菲的男孩儿失去资格。恐怕这件事如果让小杰知道了,又是一场让人头疼的风波。 正这么想着,身后几排位置上坐着的金发少年,名字大概是酷拉皮卡的,他以申诉为名,大致阐述了事情的经过。 刘凡旭一边想着果然如此,一边将视线从尼特罗会长移到了伊尔迷身上。她倾身向前,手肘支着桌子,手掌托着下巴,缓声说道,“原来是为了逃家的弟弟,伊尔迷,对待处于叛逆期的孩子,手段越粗暴,反弹越严重。方式方法很重要。” “你的经验之谈?”一直沉默的伊尔迷,身体靠向椅背,双手抱胸,懒洋洋的反问道。 “也不算,毕竟我家小杰除了固执一点,死脑筋一点,还是很乖的。”刘凡旭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不过,想要说服这样的小杰,也是需要方法的,否则就好像之前他和半藏的对战。死也不肯认输却又不愿意接受那种方式的获胜,任性的想要别人按照他满意的方法比赛。无理取闹的让人想要棒揍他一顿,可是看到他的眼神却又忍不住被他带歪了气氛。” “我还是不明白这和奇犽的叛逆期有什么关联。”伊尔迷的声音听起来相当苦恼,可以听出来,他也正在为这件事犯愁。 “嘛,”刘凡旭垂下睫毛,突然失去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她无所谓的敷衍道,“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别人家的弟弟,别人家的家务事,她原本就没道理参合,多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因为小杰看重奇犽。此时见伊尔迷并不认同,或者说他操纵掌控的本能让他拒绝去思考弟弟的想法,刘凡旭自认为自己没必要为了这种事煞费苦心,所以,她适时地收回了原本想要说的话。 恰恰在这个时候,阶梯教室的大门被人大力的撞开。刘凡旭叹息一声,微微阖上眼睛,甚至不用回头看,她就可以确认造成这么大动静的人是谁。小杰的怒火,刘凡旭可以理解,但是他恼羞成怒下的口不择言,她却不能纵容。在他喊出要将奇犽从揍敌客家带走,永远也不让他回家的话时,刘凡旭第一次严厉的呵斥了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小杰居然已经有了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他以为他只不过刚刚成为猎人,就已经拥有了可以为所欲为的权利了吗? 小杰原本喷火的双眸,在对上她冷冽的视线之后,逐渐冷静下来。他松开了紧紧攥着伊尔迷的手,一脸倔强的垂下了头。显然他在她的面前愿意低头,却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刘凡旭叹息道,“小杰,假如有一天有一个人站在我的面前,说要把你从我们身边带走并且永远不让我们见到你,我想我会杀掉那个对我说出这种话的人。” “哎?”小杰惊讶的抬头看向刘凡旭,她的神情和语气都相当淡然,和她此时说出的话完全不相称。刘凡旭看着他惊愕的面容,继续说道,“同样的,小杰,你真心想要和奇犽成为朋友,那么你也一定希望他能够喜欢我们并且我们也能够喜欢他,对吗?” “恩!”这一次,小杰毫不犹豫的点头认同。刘凡旭微笑着继续说道,“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对奇犽的大哥说话呢?” 小杰不服气的反驳道,“因为他们强迫奇犽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刘凡旭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长这么大,难道每一件事都是称心如意的吗?我们难道没有强迫过你吗?” “这不一样,他们强迫奇犽杀人!”小杰鼓着脸颊继续反驳,刘凡旭再次摇头,说道,“难道说你因为奇犽是个杀手,就不愿意和他成为朋友了吗?你刚刚不也说过,成为朋友是不需要资格的吗?怎么,原来小杰和奇犽成为朋友的前提是,他不能是杀手吗?” “不是的!我不在乎奇犽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如果是奇犽不愿意做的事情,我绝对不允许别人逼迫他!”小杰非常坚定地说道,刘凡旭看着他那双闪着光芒的大眼睛,心底柔软成一片。她笑着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揉着他扎扎的刺猬头,轻声说道,“那就用自己的实力,认真地对奇犽的家人说,你够资格。” “可是,”小杰苦着一张脸,仍然想要坚持他那句做朋友不需要资格的观点。刘凡旭则是摇头拒绝道,“让对方的家长对你放心,相信和你做朋友不会遇到危险,这难道不是交朋友前必须做到的事情吗?既然已经这么坚定地要和奇犽成为朋友了,难道这一点困难都不能克服吗?既想要得到又不愿意付出代价,小杰什么时候成为这样无理取闹的孩子了?” “我知道了,我会证明的!”小杰攥紧那只没有骨折的手,转身瞪着伊尔迷,大声喊道,“我会证明的!” 伊尔迷歪着头,不甚在意的出声道,“呵恩?随便你,总之你会知道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说出他们家的地址,并且无所谓的表示,他们即使去了也见不到奇犽。 因为奇犽引发的一系列申诉,也被小杰一句;“合格不合格有什么关系,以奇犽的实力,明年再来考过,肯定能过关的!”草草带过。这一期的猎人考试,以七人合格告终。 在最后分别的时刻,小杰有问过刘凡旭是否会跟他一起去揍敌客家找奇犽,被她拒绝了。她指了指天空,笑着对小杰说道,“我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当然顺便也会找到金,将这么些年以来,米特和小杰的事情告诉他。说起来,小杰已经是个职业猎人了,以后的路需要你自己来走。很期待你独当一面的那一天。” 对于她的离开,小杰感到很失落,他已经习惯了身后有姐姐的存在。而这一次,他知道,她真的不会再在不远处看着他成长了。他强忍着眼泪,朝她大力的挥动手臂,然后头也不回的朝远方跑去。刘凡旭抬手想要喊住他,却最终放弃的收回了手,她无奈的低喃道,“真是的,飞艇明明在相反的方向,跑错路了啊,这个孩子!” “恩,原本我只认为他推不开试炼之门,现在我怀疑他连我们家的大门都走不到。”伊尔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旁,捂着下巴,一本正经的说着一点儿都不好笑的冷笑话。刘凡旭白了他一眼,无奈的指了指街对面,开口说道,“我没忘记欠款的事情,算了算了,现在就还给你,我一点儿不想和你再牵扯上债务关系。” 伊尔迷揍敌客心情很好,因为他第一次遇到这么爽快的债主。西索虽然也不会赊账,但是他的性格原本就很麻烦,特别是那好战的喜好更是让人心烦。所以能够遇到刘凡旭这样极好说话又不会很难缠的金主,他感到相当开心。看到存款数字迅速上涨,伊尔迷心情很棒,以至于他忽略了这些钱原本就是从他手里流到刘凡旭钱包里的。当然,还要算上西索的。 刘凡旭看着□□内再次恢复到原先数额的存款,心情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她本来就是要处理掉那些不义之财的。那么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呢?她抬手摸着下巴,看着手中的世界地图,最后将目的地锁定到了一处自然保护区。 “如果是这些地方的话,应该会有金的踪迹吧。”刘凡旭阖上地图,心情很好的理了理背包,大步朝着飞艇场走去。 山中不知岁月,这话真对。刘凡旭趴在一块灰扑扑的大石块后边,全身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如果不是担心影响自己的注意力,她其实很想再给自己套一个防风镜。 她耐心的潜伏在暗处,跟着那个浑身裹着熊皮的男人已经半个月了。期间经历了三场沙尘暴,四场冰雹洗礼。如果不是她的念还算厚实,她早就葬身在这个不知名的森林里。 她知道那个熊皮男人已经发现了她,可惜无论他如何想要甩开她的追踪,都只是徒劳。她蒙在口罩下面的嘴唇,咧了咧,撤出一个阴险的微笑。 熊皮男人似乎终于放弃了这种追踪与反追踪的追逐游戏,他猛地跳起身,直接站到了刘凡旭的面前。他无奈的挠着下巴,不自在的开口说道,“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金富力士?”刘凡旭拍打着身上的灰土,闷闷的反问道。 “你认识我?所以说你一直追着我到底要干什么啊?”金富力士一脸尴尬的抓着自己打结儿的头发,自暴自弃的问道。 “恩,除了替米特问候一下抛弃亲子离家不回的你还有替小杰看一看他的老爸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猎人,其他的我还真的找你没什么事情。”刘凡旭笑眯眯的回答道。 第88章 八十三 “恩,除了替米特问候一下抛弃亲子离家不回的你还有替小杰看一看他的老爸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猎人,其他的我还真的找你没什么事情。”刘凡旭笑眯眯的回答道。 金富力士一副衰样,他耷拉着肩膀,没什么精神的苦着一张脸。刘凡旭笑呵呵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手套的掌心,几乎是在触碰到他肩膀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他肌肉陡然紧绷的僵硬感。她很理解的收回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左右游弋的眼睛,直截了当的问道,“那么,金,你想知道吗?关于你家人的事情?” “......”一番长久的沉默,刘凡许没有出声催促,她同样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待着这个男人主动开口。可是,在几乎让刘凡许放弃的静默里,他始终抱着肩膀,一声不吭。刘凡许垂下眼眸,望着脚下的沙地,叹息一声,自顾自的开始讲述着她所知道的鲸鱼岛以及米特、小杰还有那位失去了两个儿子的老人。 她知道猎人都是任性妄为的,所以她不再强迫面前这个世界前五强的男人承认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她不停地说着,而他也在静静的听着,这一次他没有逃离,而是真的很耐心的将她说出的每一件琐事听到了心里。 也许不是不在意,只不过在追逐这些未知事物的过程中,他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顾及故乡中的那些温暖。毕竟,男人都有着更加不安分的目标,他们在还有能力折腾的时候,从来不会安分守己的守在一处安逸之地养老。 “所以说,小杰一定会找到你的,在未来的某一天。”刘凡许最后总结道。 “这么说,小杰已经成为猎人了?”金富力士终于做出了回应,他不自在的别开脸,接着说道,“如果他真的这么想见我,就让他来找我吧,像你一样,直到我甩也甩不开他的时候,我会见他。要知道,如果可以,我是不想见他的。为了自己想要的事情,放弃了亲身骨肉,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但是你在小杰心中,仍然是个伟大的存在,”刘凡许哭笑不得的开口说道,“知道吗?那孩子在参加猎人考试前,曾经一脸神往的说着:啊,让爸爸宁可丢弃自己的孩子,也要从事的职业,不是更加说明它的魅力吗?他说他也好像成为这种职业中的一员,他说他也好像和爸爸站在同一个世界。金,米特说,小杰不愧是你的儿子。”她看着他一脸欣慰的傻爸爸表情,继续说道,“所以说,他不会被你甩开太久的,小杰那孩子会用自己的方式找到你。” “我等着!”金富力士语调高亢的说道,这一次他的态度积极了很多,不再是最初的躲躲闪闪。刘凡许微笑着垂眸,看似漫不经心的自言自语,“能让你认识到小杰是个怎么样的人,能让你不再用这种怯懦的态度回避小杰的追逐,也不枉我千辛万苦的追踪你的行迹。” “......你的念很漂亮,很难相信你今年才考过猎人考试。”金富力士笨拙的转移着话题,他看着她周身包裹着的气,继续说道,“很流畅也很厚重,你应该不是近期开的念,看起来像是修习很多年的样子,基础很好。” “多谢夸奖,我确实在很多年前就开了念,一直在无意识的做着基础修习,直到最近才知道这些气究竟是什么。”刘凡许坦诚的交代了自己习念的经过,对于小杰的父亲,世界念能力前五的高手,她不认为自己可以瞒住他什么,所以隐瞒不如据实相告。 “测试过系别了吗?”果然,金富力士主动询问道。他虽然一脸的怕麻烦,但是还是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刘凡许微笑着摇头,“没来得及,考试一结束,我就和小杰分开,满世界的探查你的踪迹。所以说,系别什么的,我连如何鉴别都不知道。” 金富力士一脸无奈的跳上她身边的大石块,摩挲着满是胡茬儿的下巴,犹犹豫豫的开口说道,“我也只知道心源流的测试方法,嗯,你稍等。”说完,他不等刘凡许反应,就嗖的一下子遄了个没影。刘凡许眨了眨眼睛,思考着是否要跟上,毕竟这男人劣迹斑斑,这一次该不会又是想要将她甩掉的伎俩吧。 这么想着,她毫不犹豫的使用了圆,探查到他的身形,见他并没有逃掉,便放心的席地而坐。不一会儿,他就端着一个陶土杯重新站到了她的面前。他示意手上的杯子,开口说道,“你试试?” 按照金的讲解,刘凡旭将手放到了杯子的两边。不一会儿,杯子里的水开始大量的漫出,飘在水面上的叶子也好像抽风了一样,沉沉浮浮四处乱窜,不仅如此,原本被子里盛着的应该是清水,现在却变成了比蜜还要甜的甜水。 金富力士并没有惊讶,他相当淡定的给出结果,“特质系念能力。恩,恐怕我没办法给你什么有效的建议了。” 刘凡旭挑起眉峰,没有回答。她在心里默默说道:谢谢,她其实已经找到了最佳的使用方式。 “没关系,我的初衷原本也不是这个。”刘凡许不甚在意的回答,她并没有因为没能得到世界前五的高手指导感到遗憾,真的没有。这么想着,她反手从背包里掏出一节动物残肢标本,递给金富力士,见他接过仔细查看,她才接着说道,“这是我在ngl发现的尸体残骸,恩,当时这家伙反抗的太激烈,我一不小心将她,恩,你知道的,现在我只得到这个,还有两个似乎正在孵化的卵。” 她自然没有忽略,金富力士瞬间变得异常严肃的眉眼,她眨眨眼睛,心底的某种猜测得到验证。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心的开口道,“果然是个异常棘手的变种,对吧,我很庆幸她在远渡重洋登上海岸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在海边的我。我毫不犹豫的干掉了这个似乎正怀着宝宝的母蚁,不过,让我担心的是,我不确定是否还有别的同类登陆。” “你在哪里遇到它的?”金富力士追问道。 刘凡许立刻将自己发现它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说给金听。他摸着下巴,边紧锁着眉头思考着什么边分心听着她简明扼要的阐述。她乐得将这个麻烦转交给金富力士,至于他会不会因此遇到危险,恩,不是还有她陪着吗?所以,不会有事的。 之后的大半年时间,她都跟着金富力士东奔西跑,有时候是环境险峻的秘境,有时候是险象环生的魔境。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能够做到和金齐头并进的探索那些大多数人类无法企及的版图。她以为她会继续和这个向往着各种奇怪事物的大顽童一路探险下去,但是分别得时间却在他们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到来。 事情的起因源自一条迟来的短消息,发信人是连她看到都会觉得惊讶的库洛洛鲁西鲁。她看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名字,心情有些复杂。金这时候凑过来,看到这个名字之后,有些奇怪的反问道,“你认识幻影旅团的团长?” “你知道他是谁?”刘凡旭看向金富力士,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便追问道,“你说他是谁?幻影旅团的团长?” “你不知道吗?”金坐直身体,边收拾着柴火边回答道,“就是那个挺有名的a级盗贼团,恩,之前在遗迹外碰到过,是一群挺厉害念能力者。” “我以为你会像对待其他凶犯那样,将他们送进监狱。”刘凡旭收起手机,继续说道,“结果你还和他们一起合作探查遗迹?” “哈哈哈~当时情况特殊嘛!”金富力士心虚的干笑着,他抓了抓后脑勺,解释道,“如果是我一个人还好对付,但是当时我的队伍里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我不能冒险。况且,他们也没有破坏遗迹的想法,那个库洛洛鲁西鲁也不过是单纯的对那个遗迹好奇罢了,所以,我就和他们合作了。毕竟,这样做是当时最妥当的选择。” “所以说,你是怎么认识那个男人的?”金富力士并没有放弃探究这个问题,他表情非常严肃的接着说道,“阿凡,我知道你很聪明,也很有主见,但是那个男人不适合你。不是说你的头脑拼不过他,而是他实在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他太喜新厌旧了。” “……你想太多了,金,我对他没有产生特殊的感情,可以说,我对他的认知还停留在陌生人的层面上。”刘凡旭解释道,她一五一十的将她与那三个人的相遇,详详细细的说给金听。她蹙起眉心,继续说道,“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拿到我的手机号码的。好吧,如果那个叫做侠客的人是个黑客高手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恩,确实有些麻烦,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金富力士开口说道,“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阿凡,毕竟你也是富力士家的孩子。” 听到金的话,刘凡旭并没有感到意外,她早就知道米特已经为她办理了户籍,她在法律上是名正言顺的富力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么执着的想要找到金,并不是完全为了小杰,她其实也是希望能够得到这个男人的认可。 所以,面对金富力士毫不掩饰的关心,她并没有感到反感,相反,她觉得很高兴,于是,她勾起唇角,相当愉快的说道,“我会去约定的地点和他见面,我想知道,在时隔半年之久的今天,库洛洛鲁西鲁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只能祝你好运了。”金富力士挥挥手,相当消极的回应道。刘凡旭白了他一眼,不予置否。 库洛洛选择的约见地点是一个坐落在友客鑫市东部的偏僻小镇,她在看到短消息后的第四天上午抵达了目的地。在赶来的期间,她并没有电话联系库洛洛,也许他已经离开了也说不定。抱着这样可有可无的态度,她延期赴约。 小镇的中央广场,是一个修建的十分古朴的喷泉,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都挂着满足安逸的微笑。这个小镇虽然距离世界上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友客鑫市很近,但是这个镇上的居民却难得都是老实朴实的农民。 刘凡旭沿路走到喷泉旁边,期间已经对库洛洛会出现在这里,做出了各种猜测。可是,无论她得出怎样的结论,她都非常肯定的认为,库洛洛和这个小镇没有一点儿沾边儿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松了口气,心里想着:也许已经离开了吧,毕竟她收到短消息的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怎么看,库洛洛都不会是个无条件等待爽约者的人。 刘凡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主动联系那个男人。她转身朝小镇里唯一的一家旅馆走去,计划着在回去找金之前,是不是先去友客鑫市看看小杰。根据查到的最新消息,这孩子似乎正在筹钱,据说是为了一款十分昂贵的绝版游戏。 “真是的,大半年不见,这孩子又在倒腾什么。”刘凡旭这么抱怨着,边从口袋里掏出猎人执照,旅店老板甚至都没有仔细查看,就战战兢兢的为她登记了预留的房间。她拿着钥匙正要上楼,就被一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好久不见,阿凡。”男人勾起唇角,嗓音十分低沉。刘凡旭的视线扫过他缠着白绷带的额头,以及衣冠楚楚的着装,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衣冠禽兽。不过,纵然心里如何鄙视他,表面上,她仍然维持着一副客气的官方笑容,她回应道,“好久不见,库洛洛。” 她小看了他的耐心,刘凡旭默默检讨。她并没有继续和他客套,而是选择了更加坦率的沟通方式。因为她很清楚,他的智商与她相当。这样一来,反而没必要拐弯抹角。她朝他比了比手中的钥匙,说道,“去你房间聊呢,还是去我的房间聊?” “还是去你的房间吧。”库洛洛这么回答。 刘凡旭挑起眉峰,用眼神嘲笑他的落魄,而他也没有掩饰,理所当然的坦诚了自己的衰运。当房间门阖上的瞬间,他卸下了警惕,颓废的倒在沙发上,嘴里抱怨着,“累死啦~都怪阿凡,明明定的时间是半个月前,迟到这么久。”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找我?”刘凡旭将自己的背包扔到墙角,扯掉罩在头上的斗篷,皱着眉头瞪着沙发上躺的四仰八叉的腹黑男人,“我看起来像是你的同伴吗?” 第89章 八十四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找我?”刘凡旭将自己的背包扔到墙角,扯掉罩在头上的斗篷,皱着眉头瞪着沙发上躺的四仰八叉的腹黑男人,“我看起来像是你的同伴吗?” “谁知道呢,至少现在看起来你不会将我交给悬赏机构。”库洛洛睁着那双缺少了某些情感的眼睛,相当肯定的回答道。 “那可不一定,库洛洛,毕竟我和你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指不定我下一秒就决定拿你兑换奖金,虽然我并不打算做一个赏金猎人。”刘凡旭走到靠窗的椅子前坐下,表情淡漠的说道。 “这不是很有趣吗?”库洛洛坐起身,勾起唇角,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说道,“一路上就不会太无聊了!” “疯子!”刘凡旭淡定的评价道。 “多谢!”库洛洛笑眯眯的回应道。 刘凡旭虽然说不出具体的理由,但是她却选择了改变计划,和库洛洛同行。无关情爱,只是想要看一看,没有念能力的幻影旅团的团长,怎么独自出发前往他的目的地。 “库洛洛,不要指望我会保护你。”刘凡旭在出发前,这么似笑非笑的说道,“如果你以为我会心软到替你挡枪,那就错了,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同伴,我答应和你同行,不过是想要看着你如何应付这么落魄的局面。” “你想多了,我没有指望你会帮助我。不过是有趣而已,对于之前看到的那个还不成熟的你以及现如今找到正确方法的你。”库洛洛这么说的时候,正徒步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而刘凡旭则错后一步,慢不经心的跟着。 “那么,你到底想要去什么地方?”刘凡旭忽然追问道,她斜眼看着他的后脑勺。此时的他,外表看起来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学生。可是,她知道,他的内里已经腐坏得全是剧毒,有着致命的杀伤力,却也有着异样的魅力。 “东方,”库洛洛干净利落的回答,甚至称得上不假思索。 刘凡旭挑起眉峰,意外于他的坦诚却也疑心于他的用心。如果说伊尔迷和她的相似之处在于那不容辩驳的控制欲,那么库洛洛和她的相似之处则在于那诡变的头脑。从某种层面来说,她和他其实是一样疯狂的类型,不过不同的是,她是为了她的国家,而他只是为了自己为所欲为的私欲。她很清楚,他们这类人,没有被束缚的时候,是相当危险的。 “......”刘凡旭垂下睫毛,心里却开始庆幸自己曾经为之憎恨的命运。也许她真的走上了一条更加适合自己的道路,毕竟以她的个性,假若不再在意曾经珍视的人和事,那么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库洛洛鲁西鲁呢? 不,她和他是不一样的,她没有那么滥杀成性,也没有那么喜新厌旧,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计较衡量过得失之后的理智抉择。她做事,从来不喜欢不计后果,而库洛洛则更加疯狂,他喜欢将自己逼到危险的悬崖边缘,他喜欢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刺激感觉,他喜欢一切神秘危险的事物。这种人,是不知道分寸为何物的。 他知道她在防备他,可是已经被封印了念能力,失去了多年以来赖以生存的武艺的他,却仍然享受着他一直奉行的生活方式。他的绝对自信并非建立在不会死的基础上,而是死了也无所谓的前提下。所以才会这么任性妄为,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仍然不忘当初对她的兴趣,哪怕此时的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他。 “你不会害怕吗?”刘凡旭忽然很好奇,他这样的心态和性格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库洛洛听到的她的问话,停下了脚步,抬手捂住下巴,一副陷入到沉思中的模样,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意味不明的词汇,让善于组装编排信息的刘凡旭,也听得一知半解。 “恩,害怕?为什么要害怕?或者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不会害怕吧,要靠嘴巴来解释动机吗?我不是很擅长进行这种繁冗的阐述啊......”看着他自顾自的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刘凡旭别开脸,无奈的吐出一口气。果然变态的世界,都是怪异而难以理解的,不过,这倒是个好消息,她不能正确解读,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距离成为这种异端人士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话说,那两个存放在金那里的卵,到底怎么样了?和金分别的时候,它们还没有什么动静,现在也不知道出世了没有。果然,比起来和这些边缘分子相处,她更加喜欢和金一起,探索这个世界的奥秘。 正是因为这里是个区别于十二国的真实世界,她才更加可以放纵自己展露出真性情,假如在这里她还要端着各种女王的架子,那还称得上散心吗?想到这里,刘凡旭的身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很高兴?”库洛洛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他此时已经从某种理论死循环中跳脱了出来。他看着她,继续说道,“某种程度上的解脱,你的眼神是这么告诉我的。” “大概,”刘凡旭心情很好的回应道,“事实上,这并不需要隐瞒。在念力修行方面,所谓顿悟,对修为精进更有益处。” “那么,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库洛洛的问题,让刘凡旭忍不住嗤笑起来,她抬手指着他的胸口,嘲讽的说道,“库洛洛,收起你那套虚伪做派,问我想去哪里?无论我怎么回答,你都会将目的地更改成你希望去的地方吧。所谓询问,不过是你好奇书上提到的这句问话的效果罢了。” “啊,被你说中了。”库洛洛一点儿都没有心思被戳穿的羞窘反应,他理所当然的接着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是要出海了,喜欢吗?” “说实话,不喜欢。”刘凡旭相当诚实的回答道。 “因为会脱离掌控,增加很多变数?”库洛洛接着说道,他目光犀利的看着刘凡旭,“阿凡还真是个复杂的女孩子,一般情况下,不都是应该习惯性的依赖男人的力量吗?” “我以为身为幻影旅团团长的你,不应该会有这么强烈的男女差别意识,毕竟据我所知,你的团里也是有女性的,她们的实力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刘凡旭反唇相讥道。 “我的团员是不同的,”库洛洛说道,“我们的出身决定了我们的实力。而外面的世界,则不同,我们来自流星街。” “我很意外,你会主动提到这个。”刘凡旭蹙起眉心,有些烦躁的说道,“我以为你并不是喜欢回忆和爆料过去的人,所以,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还真是油盐不进,”库洛洛的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沮丧,他泄气一般的接着说道,“本来是想要拉你入团的,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答应的,对不对?” “没错,你应该已经很清楚我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不要再白费心机了。”刘凡旭忽然笑了起来,她继续说道,“说起来,你其实一开始是抱着□□的打算的,我没猜错吧。” “全中,好可惜,我以为你会出现破绽。”库洛洛耸了耸肩,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失落,“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没有什么意义吧,如果和你们的思想不在同一个步调上,单纯的依靠能力判断,你能确信我会对你的团队保持绝对的忠诚吗?”刘凡旭勾起唇畔,继续说道,“你仍然不愿意承认,所谓同伴之间,互相牵连的不仅仅只是你制定的那些铁一般的团规。这就是你这次失算的原因。” 刘凡旭正视着他暗沉的双眸,继续说道,“库洛洛,你不如我,我掌控人心,而你不懂人心,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 无论他有多么的强大,都不能否认,他在人性方面始终都是残缺的。这也注定了,他身为首领的局限性。 “有什么关系?”库洛洛反问道,“我们追逐的原本就是不同的东西,我永远不会被束缚,而你却已经无法逃脱。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你其实已经否定了自由的可能性。”他背对着她,望着不远处的市镇,淡漠的说道,“好可惜呢!” “我是不是该感到庆幸,”刘凡旭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你独自一人,念力被封,同伴又不在身边,否则你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嘛,谁知道呢?”库洛洛淡淡的回答道,“猜测也只是猜测,我也并不是随时随地都只想着杀人,偶尔,我也会做一些慈善事业。所以说,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对有些人来说,我是灭族灭门的凶手,而对另外一些人来说,我又是救人于水火的大善人。这并不是个悖论,因为善与恶并非人们以为的那样界限分明。” “……”刘凡旭蹙起眉心,默默地在心里吐槽:所以说,有时候疯子和天才真的只是一线之隔。库洛洛回头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接着说道,“你按耐住不满,这么跟着我,其实是已经知道了在友客鑫发生的事情了吧。怎么样,要杀了我吗?错过了这次,就不会再有机会了哟!”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刘凡旭嗤笑一声,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和你有仇的是酷拉皮卡,而我只关心我的弟弟。话说回来,你还真是无所顾忌,知道吗,那个和小杰待在一起的银发小鬼,是揍敌客家的孩子,你就不担心杀了他会再次与那家人为敌吗?” “所以,他们现在活得很好。”库洛洛也不客气,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似乎已经为此有了成型的处理方案。但是,刘凡旭知道,他不过是在装装样子罢了,否则他也不会选择袭击友客鑫市的拍卖会,他是真的不在意和全世界为敌。 他享受着这种游离在死亡线上的感觉,现阶段的状态已经不能满足他这种偏执的疯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西索是同一种人。他们其实都热衷于战斗,库洛洛鲁西鲁只是比西索多了一个牵绊他的旅团。 “……”刘凡旭陪着他走进出海前的最后一个市镇,她已经大致推测出他的目的地。她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是不可能顺利登陆的。尽管她并没有亲眼见过金的那些同伴,但是能够和金一起创作出那个顶级游戏的念能力者们,绝对都是强者。 看到库洛洛找到栖身之地,开始动着坏脑筋算计那些出海的渔民,她告诉他她要离开,不再和他结伴同行。库洛洛并没有阻拦,也许早在她拒绝加入旅团开始,他就已经不在意她的行踪,而她之所以一直跟到现在,不过是想要确定他的目的。 确实没错,如果说哪里是聚集念能力者最多的地方,那一定是贪婪之岛。无论是正在搜集卡片的玩家,还是因为能力不足回不到现实社会的玩家,无关能力强弱,他们都是身怀各种能力的念能力者。 库洛洛想要找除念师,去那里确实是最佳选择。想到这里,刘凡旭顿住脚步,她不确定自己这么早离开是不是正确的选择。毕竟小杰已经在幻影旅团那里挂上了号,如果可以,她其实并不希望那孩子现在就和那些疯子为敌。 真是的,刘凡旭有些头疼的抬手揉着额角。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小杰和奇犽可以真的如金计划的那样,认真的按部就班的玩游戏,顺便在不知不觉中提升自己的实力。 越想越不放心的刘凡旭,最后还是决定亲自进去贪婪之岛看下两个孩子的情况。顺便也可以玩一下这款由金和他的朋友们合力打造的猎人专用的游戏。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先和米特报备一下行踪比较好。毕竟,如果太长时间不和她通信,她会非常生气的。对于这个在最初时候,给予她很多帮助的女性,她报以了最大的善意。刘凡旭是真的将她当做家人来对待的,尽管对于身份被设定成长辈和后辈这件事,她表示非常不满。 通过一些渠道,刘凡旭拿到了一台。它之前的使用者已经gameover,虽然很遗憾,但是既然决定玩这个早就事先说明非常危险的猎人专用的游戏,那么就应该抱有随时会丢掉性命的觉悟。 “那么,我就不客气的笑纳了。”刘凡旭咧着嘴,笑眯眯的拍了拍怀里的游戏机,心里筛选着安全的存放地点。 “虽然很冒昧,不过,目前可以想到的地方只有那里了吧。”刘凡旭鼓了鼓脸颊,最后将目的地定在了天空竞技场,“希望云谷和他的小弟子还在那里。” 第90章 番外一 云谷放下手机,身上沉静的念力,荡漾出一阵阵波纹。他的目光凝聚在地上的一点,有意识的控制着因为这通电话而涌起的情绪。 第一次知道她,是从小杰的口中,那个时候他刚刚被打开精孔,他看着自己身上喷涌而出的气,非常开心的说着,“不知道姐姐是不是也学会了念。”在他身边站着的,同样看着自己的气的银发男孩儿,他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小杰,“那是当然的,你不知道吗?她应该和大哥一样,早就学会了念。” “啊,太狡猾了,凡姐姐居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小杰鼓着脸颊,委屈的大喊。 听到他的抱怨,奇犽嘲笑道,“你神经这么大条,究竟是怎么有了个那样的姐姐的,小杰。” 看他们两人还有继续聊下去的趋势,云谷不得不出声打断他们的闲聊。毕竟气如果再不收回到身体里,他们的生命甚至都会受到威胁。这两个孩子,是千万人之一的天才,他甚至感受不到教导的乐趣,几乎在他说出一个笼统的概念之后,他们就能很快的掌握。他们的将来,不可限量,这是他心底感到激动与恐惧的源头。 真正和她通话,是小杰莽撞的违背约定,擅自参加比赛导致身负重伤,而他在教训完那个孩子并和他再次做了约定之后,他接到她的电话。她的第一句话是:“我的弟弟,多谢你的照顾了。”他立刻意识到,电话那边的女孩儿就是常常被小杰和奇犽挂在嘴边的姐姐。 他从来没有和年岁相当的女孩子有过更多的交流,因此他近乎失态的紧张着,和她的应答也变得结结巴巴,简直糟糕透了,他想。不过,显然电话那边的女孩儿并不在意他的表现,她相当坦然的开口说道,“抱歉,我知道我这么突然地和你联系,会很冒昧,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一些小杰的成长进度,您就当做是我这个姐姐,对独自离家的弟弟不可救药的溺爱吧。” “怎么会?我是说,我很高兴和你分享他的成长,小杰是一个天份很高的孩子。他,我是说,即使没有我,其实他也能成长到一般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并没有做的更多,所以你不必这么感谢我。”云谷感到自己说出这番话之后,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蒸桑拿的状态里,他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镜,接着说道,“那个,您是通过尼特罗会长知道我的吗?作为您弟弟念能力老师的这件事。” “恩,尼特罗会长?”刘凡旭的声音里充满了意外,她清了清嗓子,瞬间明白了金的消息渠道。不过,她并没有透漏金富力士的打算,于是她只是有些含糊的回答道,“恩,算是吧,”她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云谷老师不要这么见外,叫我阿凡就可以了。直到小杰出师,这期间还要麻烦云谷老师费心了。” “不,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云谷就好了。”云谷红着脸,紧张的开口道。 “好的。”刘凡旭并没有察觉到,或者说察觉到了却并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她礼貌的道谢,然后挂断了这通电话,随后就是以周为单位的短信交流。 放下电话的刘凡旭,松了一口气,而金富力士则站在一边不耐烦的抱怨道,“放心了吧,云谷那孩子挺不错的,尼特罗会长可是说了他不少好话。你如果想要知道小杰的信息,就直接和他联系吧。” “......”刘凡旭狐疑的打量着金富力士的表情,她犹豫的开口问道,“金,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事情,我怎么感觉你说话的口气怪怪的?” 金富力士的身体一僵,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穿过斗篷忽闪忽闪的看着刘凡旭,看样子,确实是在心虚着什么。她的脑门上蹦起了青筋,她攥着拳头,大声怒吼道,“你该不是又想甩开我偷偷溜号吧!放心吧,你绝对逃不掉的!” “呃......”知道刘凡旭误会了的金富力士,却没有解释的打算,他相当庆幸的呵呵笑着,心里不停地吐槽道:好险好险,误会了也好,免得这丫头爆发出更加不可预料的怪脾气! 而就在变得越发暴力的刘凡旭追着金要光明正大的通过pk暴揍一顿这个全世界公认强的男人的时候,远在猎人协会的尼特罗会长,则相当悠闲的给云谷打去了一通让他起初感到十分莫名其妙的电话,不过在那老狐狸的撩拨下,他也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也正因为明白了他们八卦的想法,他才越发紧张,以至于每一次他都无法做到心情平和的同刘凡旭联系。 而这一次,她要来这里找他,他们要正式见面了。虽然看过照片,但是他仍然无法在心里产生真实的画面感,他抬手推了推滑落到鼻尖处的眼镜,心神混乱的纠结着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可惜,他并没有过多的思考时间,就在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满意的搭讪方案的时候,他家的门铃被人摁响了。他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想要问问智喜他的着装是否妥当,却猛然意识到这个时候那孩子正在天空竞技场和人比赛。 他六神无主的抬手推了推眼镜,步履踉跄的奔到大门,拉开门板的瞬间,他看到了站在门前的刘凡旭,以及她眉眼弯弯的招呼声,“你好,我是刘凡旭,你就是云谷了吧!” 第91章 八十五 他六神无主的抬手推了推眼镜,步履踉跄的奔到大门,拉开门板的瞬间,他看到了站在门前的刘凡旭,以及她眉眼弯弯的招呼声,“你好,我是刘凡旭,你就是云谷了吧!” 被云谷让进屋,刘凡旭先是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的住宅。对于一个单身男性来说,这里意外的很整洁。被云谷带到会客室,她几乎是在落座的瞬间,就道明了来意。她在第一时间判断出了云谷的性格,所以她也就没有了继续寒暄下去的打算。 有些模糊的感觉到了云谷的失落,但是心里始终装着自家弟弟的刘凡旭,选择性无视了这个坐在她对面,显得格外局促的男人。她从背包里掏出贪婪之岛的游戏机,这个被拍价超过500亿的顶级猎人专用游戏,暂时转移了云谷的注意力。 看到他终于让她不再感觉到奇怪,刘凡旭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紧接着说道,“这里还有一个接入口,如果云谷也感兴趣的话,可以带着智喜一起。听说,如果按部就班的进行游戏,念能力者的实力会逐渐提升,我想着对你的弟子也会有好处。” “恩,这个我也有听说。不过,外界一直都将它妖魔化了,而且价格实在太贵,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这个计划,不过现在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等智喜回来和他商量一下,如果他也愿意的话。”云谷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接受了刘凡旭的提议。 不过,显然刘凡旭不打算再等下去,她表示自己现在先进去游戏。因为她实在是着急去见小杰和奇犽,那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在游戏里怎么样了,虽然这一切都是金安排好的成长轨迹,但是她作为一个喜欢操心的姐姐,还是忍不住想要近距离的去看看他们。所以,她几乎是在云谷点头的同时,就在游戏机的接口处插上了记忆卡。 从金那里,刘凡旭并没有获得更多的讯息。他在她询问的时候,只是一脸神秘的说着,“那可是我和同伴们的杰作,如果你有机会进去那里,就好好享受这款游戏然后试着通关吧。”想到这里,刘凡旭大致可以猜到小杰会在那里了,毕竟,如果金富力士这么和她说,那他也同样会对小杰留下同样的讯息。 毕竟,这款贪婪之岛,如果要深究金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自己儿子的成长制作的。这么想着,她勾起唇角,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她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感受着来自两个方向的窥视。心里默默地的对自己说,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就像金对她说过的那样,好好享受这款游戏吧。 只是,似乎老天没给她进一步琢磨这个游戏的机会,她刚刚才确定了自己的目的地,就听见游戏系统通告的声音。因为有玩家已经集齐了99张指定号码卡,所以现在开始进行全游戏玩家的题目问答时间。刘凡旭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的打开自己的集卡书,看这里边空无一物的卡槽,她觉得自己失去了继续游戏的兴趣。 算了,还是尽快找到小杰好了。这么想着,她再次迈开了脚步。 小杰、奇犽和比司吉来到城堡前的时候,惊讶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小杰扯了扯奇犽的胳膊,不敢相信的追问道,“奇犽,我没有看错吧,那个人是不是凡姐姐。” “呃恩啊!”奇犽也很惊讶,他们都以为刘凡旭这个时候应该是和金在一起,怎么却出现在了贪婪之岛的游戏里,难道说金也在?想到这里,两个男孩儿兴奋的互相对视一眼。而比司吉则不满的抗议道,“也让我加入你们话题!可恶!”这么喊着,她一人一个拳头,让两个孩子的脑袋上瞬间鼓起了硕大的红包。 刘凡旭听到吵闹声,微笑着回身看向他们,她抬手朝他们挥了挥,开口说道,“小杰,奇犽,好久不见!” 因为小杰还要去城堡里接受游戏奖励,所以刘凡旭阻止了小杰的话头,将他推进了城堡,她说,“小杰,我会等你出来的。”然后小杰咧嘴笑着,很开心的转身大步走进了城堡大门。在等待期间,比司吉装模作样的撒娇试图接近刘凡旭,她从奇犽那里问不出什么,只能通过自己探查对方的底细。 刘凡旭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是看得出她将小杰和奇犽调教的很好,所以她几乎是有问必答。毕竟,身份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而且,她似乎有听过比司吉这个名字,但是她忘记了出处,不过,她的直觉告诉她,比司吉对他们无害。 小杰直到日暮西陲的时候,才从城堡里走了出来,他开心的邀请他们参加游戏首次通关的狂欢宴会,届时会有一部分游戏制作者到场。刘凡旭看着小杰开心的笑脸,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金发去一条短消息:小杰很快就会找到你的,我有预感,金! 和奇犽一起从贪婪之岛里出来,他双手插兜,勾着嘴唇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对刘凡旭说道,“嘛,这一次就对不起阿凡你了,毕竟刚刚才进入贪婪之岛,还没开始玩儿就被我和小杰破关了,哈哈哈!”刘凡旭知道他是小孩儿心性作祟,便也由着他炫耀,她抬手揉了揉他柔软舒滑的银发,看他愣怔,便开口说道,“好好好,奇犽和小杰玩儿的开心就好,我原本就是进去游戏找你们的。” “切~”奇犽傲娇的别开脸,却没有甩开她的手,他孩子气的抗议道,“我可是变强了哟~对吧,比司吉!” 刘凡旭依言看向身边那个从游戏里出来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孩儿,她鼓着脸颊,脸色通红的瞪着奇犽,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愤怒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发泄口,她大声回答道,“才不是,你还差得远呢!话说,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就那么嚣张,对阿凡就这么顺服,可恶的小子!” “哼~因为阿凡是姐姐,而你是个老太婆......”这句话没有说完,奇犽就被比司吉一拳打了出去,刘凡旭抽搐着唇角,看着奇犽单方面挨虐,可是即便如此,这孩子嘴上也绝对不服软。所以说,能够和小杰成为很好的朋友,性格方面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吧,哈哈! 小杰从游戏里出来的时候,比司吉和奇犽正闹作一团,好不欢乐,而刘凡旭则微笑着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小杰瞬间有种错觉,比司吉才是真正的小孩子,而凡姐姐才是那个年纪很大的长辈。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逝,毕竟和比司吉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强烈的意识到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那就是女人的年纪是不能拿来说的,否则倒霉的一定是他们。 凡姐姐虽然一直对他们都很温柔,但是谁又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这个问题变身?小杰浑身一抖,然后咧开嘴奔到刘凡旭身边,大声喊道,“姐姐,我回来了!” 在从游戏里出来之前,小杰有问过她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卡片,被刘凡旭拒绝掉了。毕竟,她才刚刚进入游戏,而小杰、奇犽和比司吉才是真正一起闯关集卡的伙伴,她没道理在最后分战利品的时候横插一刀。所以,在看到小杰选择的卡片的时候,她知道,这孩子对找金已经累积成了相当厚实的执念。 “姐姐,虽然你已经见过金,但是,但是你愿不愿再和我和奇犽,我们一起去见他,我想郑重的将你们介绍给他认识。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小杰虽然很单纯,但是往往这样单纯的性情却能表达出最感人的情感。比司吉这个自称已经说谎40年的女人,也被小杰的话感动得泪流满面。 被弟弟这样期待着,她怎么会不答应,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小杰,我没有说吗?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会和你们一起探险,对于寻找金,我不会提建议,所以,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找到他,怎么样?” “太好了!”小杰欢呼道,不过奇犽却听出了她话里的违和点,他蹙起眉头,趁着小杰和比司吉告别,凑到她身边低声追问道,“你刚刚什么意思,你似乎不认为这次我们能够见到金。” “嘛,谁知道呢?”刘凡旭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了另外一种比较缓和的方式说道,“我只是认为金那个男人,并不会这么容易留下这个空隙。要知道贪婪之岛是他参与制作的游戏,他怎么会想不到这个方法?而且,他是真的含羞到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儿子,他可是真心实意的在躲避小杰。” “......”奇犽鼓着脸颊,一副‘哪有这么闹心的爸爸’的无语模样。刘凡旭看得直乐,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继续说道,“嘛,算了,先去看看情况,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第92章 八十六 “......”奇犽鼓着脸颊,一副‘哪有这么闹心的爸爸’的无语模样。刘凡旭看得直乐,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继续说道,“嘛,算了,先去看看情况,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比司吉因为个人原因,不愿意和他们同行。刘凡旭了然于心,因此她更加感谢这段时间以来,这位前辈对小杰和奇犽的教导。不过,她总有种预感,也许他们过不了多久还会相遇。 小杰喊出‘同行’的瞬间,他们就被贪婪之岛的魔法卡带上了高空。真是便利的旅行工具,也难怪这款游戏被捧成了天价。而因为这款游戏,也让刘凡旭有了新的了悟,念,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在他们的双脚终于踩实地面的时候,刘凡旭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迷离的神色瞬间一凛,她几乎是在视线触及地面的瞬间,就扯住两个孩子的衣服后领,将他们甩到了一边。 而她自己也远远的跳开,戒备的瞪着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小杰和奇犽四仰八叉的摔在她的脚边,来不及痛呼就立刻跳起身,特别是奇犽,他不满的冲她大吼,“你干什么啊!阿凡!”气恼的连平日里早已习惯的称呼也不叫了,小杰则有不同的反应,他先是看了一眼刘凡旭的神情,然后立刻皱着眉头看向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犹豫着询问道,“姐姐,那里有什么不妥吗?” “反应不错!”坐在不远处,披着披风正在垂钓的男人站起身,语气饱含赞赏的夸奖道,“这样一来我就不必毁掉整个巢穴了。” “啊,你不是金!”小杰后知后觉的惊呼道,一脸的沮丧,“可恶!” “啊?果然!”奇犽这么说着,目光转向刘凡旭,却见她神色间仍然挂着紧绷,他蹙起眉心,疑惑的追问道,“姐姐,那里究竟有什么?”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刚刚他们站过的沙地,不明所以的继续说道,“难道那里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奇美拉蚁,一种食肉生物,相当凶残,如果我们继续站在那里,瞬间就会被它们啃食殆尽。属于一级隔离生物。”刘凡旭有些后怕的解释道,而在他们说话的同时,那个坐在树后的男人,已经甩开披风,走到了他们身边。他接着刘凡旭的话,继续说道,“我正在监视这种物种,好在你反应快,我不必为了救他们毁掉整个蚁巢,否则又要重新开始了,真是麻烦!” “监视?为什么?这种生物不是早就已经确认过危险等级了吗?”刘凡旭蹙起眉头,心中一寒,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最近有了新的变故,虽然我只是怀疑,不过最好还是确认一下。”男人回答道,就在他想要接着说下去的时候,小杰忽然指着他大喊道,“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在鲸鱼岛救过我的人!” 男人的话被打断,却并没有生气,他凝神看向小杰,不消片刻便回忆起了什么,他抬手压了压鸭嘴帽,恍然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孩子啊~已经长这么大了!” 小杰兴奋地讲述着他这些年的经历,并向奇犽郑重介绍了男人,凯特,金的徒弟。刘凡旭知道他,却因为和他错开了,所以并没有真正见过他。不过,偶尔也会从金的口中听到这个人。想来对于金来说,凯特是一个值得肯定的猎人。 当他们各自做过自我介绍之后,凯特就将自己正在执行的工作,详细告诉了他们。而小杰和奇犽则坚信着这是金对他们的再一次考研,所以态度非常坚决的要求加入进来。而刘凡旭则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默默吐槽着金的纤细情感。 居然因为小杰想要带着朋友去见他,就害羞的将自己的亲儿子推给自己的徒弟。刘凡旭黑线的快速给金回复了一个大大的鄙视符号。 凯特和刘凡旭走在后边,小杰和奇犽则很快的融入到了新的团队里边。那些虽然还不是职业猎人却已经开始被凯特信任的同伴,同样获得了小杰的好感。 “你知道金在哪里?”凯特忽然出声道,他的语气里并没有指责,也没有别的含义,只是单纯的询问。刘凡旭甚至没有扭头看他,直接点头回答道,“是的,事实上,我现在正在和他联系,有些事情比较在意,需要确认一下,不过,似乎这里的信号断断续续的,我还没有收到他的回复。” “其实能够得到他的回复,已经很难得了,通常情况下他是不会给予任何回应的,或者说他居然将手机这种通讯器材随身携带就已经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凯特毫不留情的吐槽他的师父,这让刘凡旭十分清楚的了解到他对金的怨念。 “哈哈……”刘凡旭干笑两声,随后她又蹙起了眉心,她开口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也是她想要向金确认的事情,她说,“凯特,有件事,我想我还是告诉你比较好,毕竟你现在正在调查的事情,和我所知道的那件事,恩,我有预感会有联系。” 于是,我就将之前在ngl遇到的那只巨型嵌合蚁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凯特。凯特听后,也蹙起了眉心,他低声问道,“那么你在担心什么?是不确定已经干掉了那只巨型蚂蚁吗?” “我没有拿到尸体,当时因为很自信自己的实力,所以即使她掉进了海里,也没考虑她存活的可能性,可是,现在却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大概是和你刚刚说的那部分动物残肢有关系。”刘凡旭抬手揉了揉额角,继续说道,“因为我见到它时,她的四肢很健全,不过,也可能是我的攻击造成的。你说那只手臂是在友客鑫南海岸发现的,但是那个时候的海洋流动情况很复杂,仔细想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也就是说,你现在并不确定那个嵌合蚁的死活。”凯特压低了鸭舌帽,继续说道,“你是唯一一个和它有过正面交锋的念能力者,你觉得它怎么样?” “实力一般,但是,它具备所有奇美拉蚁的特性,旺盛的食欲以及凶残的攻击力。”刘凡旭话音一顿,随后继续说道,“还有更糟糕的是,它是母蚁。”说到这里,她更加懊恼,“我当时应该确认它是否死亡的。” “这不是你的错,”凯特生疏的说着安慰话,他不自在别开眼,清了清嗓子,这才接着说道,“最坏的情况,就是母蚁没有死,并且成功登陆ngl,或者漂流到别的地方。按照嵌合蚁的习性,现在应该已经在繁衍工蚁了。” “所以,现在首要任务是调查是否有大面积失踪的报道,我们需要确定那个混蛋是否还在ngl。”刘凡旭攥紧拳头,抿着嘴唇说道,“这一次,我一定会反复确认它死透了没有。” “凡小姐......”凯特的视线扫过身边的女孩儿,最后还是将卡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嘛,还是算了,看她一脸的暴怒,想来也是听不进去他的劝告的。虽然没有见过本人,但是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关于刘凡旭的事情,毕竟是被老师认可的职业猎人,他如果不是手头上有这个工作,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老师身边围观一下金富力士被追的焦头烂额的画面。 这种解气的舒爽感觉,不要太好好吗?想到这里,凯特再次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帽檐,他咳嗽了几声,开口说道,“说起来,凡小姐这次能够加入我们,对于工作本身的完成度来说,真是高效了不少,我听老师说过,你在追踪方面有着出人意料的天赋。” 刘凡旭的嘴角抽了抽,在心里将金富力士轮了一百遍,她开口说道,“谬赞,不过是针对捕捉金富力士其人的心得而已,做不得数。说起来,凯特先生也是成功捕获那个闹心男人的优秀猎人之一呢。” 凯特讪笑两声,心道:啊啦,这是生气了吗?真是搞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他原本就不太会和女孩子相处,所以凯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看向走在他们前边的小杰和奇犽,见他们已经和他的那些同伴们相处融洽,不由得暗自感叹不愧是金的儿子。而相对的,凯特看向身边的女孩儿,她就显得不合群一些,不过这方面也会被她出众的能力弥补,成为团队里可靠地存在。 “其实你直接叫我凯特就好了,并不需要加上先生,”凯特主动开口,试图缓和刚刚有些尴尬的谈话气氛。刘凡旭明白他的心思,自然乐得配合,她咧嘴笑了笑,回应道,“那么凯特也叫我阿凡好了,”她的视线落在前边的那些同伴身上,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真的如我们猜测的那样,我认为他们还是不要继续参与比较好,危险指数已经严重超出了预期。” “我知道,”凯特点头同意,而不等刘凡旭回答,小杰就扭头看着他们追问道,“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啊?”同样的,奇犽也随着小杰的视线看向他们。刘凡旭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将刚刚的那些猜测告诉了他们。 “所以说,小杰、奇犽,如果真的如我猜测的那样,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哟~这样的话,你们仍然要坚持参加吗?”刘凡旭将选择权交到了两个孩子手里,毕竟他们也已经是职业猎人了,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瞒着他们做出决定。 “要!我们要继续参加!”小杰的回答,可以说一点儿都没有超出她的预期,她垂眸轻笑,随后才接着开口说道,“那么就这样吧,凯特,我想分头行动,你们继续去友客鑫南海岸搜索,而我则先去ngl探查之前的那片区域。” “......”凯特垂下头,沉默地思考着这个提议,许久才勉强的点了点头,同意道,“好吧,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真的是在ngl,那么此时此刻它已经在筑巢了,无论是数量还是危险指数都已经和之前不能相比。” “我知道,如果有问题,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刘凡旭点点头,接着说道,“而你们一旦接到我通知,绝对不要擅自跑去ngl,而是要首先通知猎人协会。凯特,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明白!”凯特抿着嘴唇,不情不愿的答应道。 刘凡旭再次将目光放到小杰和奇犽身上,她抬起双手,揉了揉他们手感不同的发顶,笑眯眯的开口说道,“那么,小杰,奇犽,要听凯特的话,接下来你们归他管了。记得,遇到危险,不要一味地想着逞强,有时候暂时逃离也是一种胜利!不要让姐姐担心,好吗?” “你为什么这么说?”奇犽猛地皱起眉头,脸色难看的反驳道,“说的好像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一样!呸!”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更加不吉利,他反应激烈的吐出一口唾沫,生气的大声命令道,“说好了的,以后都会陪着我们,这一次也是一样,你快点完成任务,赶紧回来就好了!” 这么说着的奇犽,却无法忽视心底那一阵阵强烈的不安! 第93章 八十七 这么说着的奇犽,却无法忽视心底那一阵阵强烈的不安! “我知道了,我会安全回来的。”刘凡旭笑着承诺道。 “不是会,是一定要平安回来!”小杰也任性的提着要求,刘凡旭没有再回答,而是伸手将他们两个抱进怀里,低声说道,“无论如何,小杰,奇犽,不要任性,一定要听从凯特的命令,那么,再见了。”话音未落,她的人已经出现在了百米之外。 这一次,她是在用全速赶路,无论凯特如何安慰,她都在心底默默自责。希望事情不要演变成无法收拾的地步,否则她绝对会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承受着巨大的心理负担的。 ngl是一个提倡自然的国度,表面上是这样。这个国家的掌权者用近乎极端的治理方式,让这里的百姓身处在一种被愚弄的巨大危机里。不过,这都不是让刘凡旭担心的地方,无论ngl的命运如何,都和她没甚关系。她所担心的是,这里因为各种稀有物种而闻名,所以那些励志成为幻兽猎人的职业猎人,每时每刻都在申请着进入这个国度的通行证。 而并非每一个幻兽猎人都是强者,如果这些会念能力的职业猎人,被那些正在拼命猎食的嵌合蚁捕获,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金,我也许做错了事。”这是她在接到金的电话时,说出的第一句话。 “......那就竭尽所能的弥补你认为的错误。”金并没有徒劳的安慰她,也没有说出类似‘这并不是你的错’的场面话。错了就是错了,哪怕是无意中犯下的过失,但是只要有用于承担错误的勇气以及全力弥补的决心,那么一切都不会太迟。 奇怪的是,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她反而平静了下来,她闭上眼睛,哑着嗓音道谢,“谢谢你,金。”说完这句话,她挂断了电话,将它交给了审查人员。ngl的入境流程相当繁琐,不仅所有的电子器械需要上缴,就连身上的衣物都必须换掉。 所以,当她通过关卡,踏上这片大陆的时候,她的身上正穿着这个国家提供的特有的棉麻衣裤。而与她一同通过安检的,还有四五个人。一开始她并没有注意他们,直到其中两个人主动走到她面前,打招呼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啊,”刘凡旭想起来了,他们是和她同一期的猎人,好像其中一个是叫做爆库儿什么的。她并没有感到欣喜,反而很严肃的开口说道,“请务必小心,”她无法将嵌合蚁的事情告诉他们,也不能阻止他们进入这个国家,她唯一能做到只有警告他们小心一点。 “发生了什么事情?”爆库儿虽然资质平庸,但是却也具备着一个职业猎人的敏锐,他立刻从刘凡旭的神色中察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讯息。刘凡旭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最后才开口说道,“有些事情我还无法确定,但是至少加强警惕这一点是不会错的。如果遇到突发事件,无论如何不要恋战,更加不要将念能力泄露出去。这是忠告!” 刘凡旭并不打算和他们组队同行,她只能言尽于此,如果爆库儿可以立刻放弃前行离开ngl更好,但是如果他坚持进入这里,那么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危险,作为职业猎人的他们,就必须由他们自己来承担。 是的,她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调整好了心态。她并非这个世界的王。在这里,她没有需要背负的百姓,也没有必须承担的责任。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每一个踏入念能力行列的猎人,都必须做好随时丢掉性命的觉悟,而她更加不需要为别人的性命负责,强者生弱者亡,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这就是金一直想要告诉她的道理,而她尽管仍然无法释怀无法不牵挂小杰和米特他们,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法则,她却已经有了更深刻的领悟。刘凡旭并没有真得直奔那片海域,而是选择走进密林,她已经窥见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确实是她想象到的最糟糕的情况。 那些分布在森林里,四处狩猎、长相奇形怪状的嵌合蚁,正肆意虐杀着弱者的生命。他们正沾沾自喜的享受着食物链顶端的狂妄,刘凡旭蹙起眉,躲在暗处。心里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是先放弃这边的继续深入转回到外边通知猎人协会吗?可是如今时间很紧迫,如果她不能在母蚁组建王师前端掉它们的老巢,那将会有更多的生命丧生在他们的暴虐之下。 可是如果她这么做,万一她遭遇不测又有谁来通知猎人协会他们?正为此烦恼的刘凡旭,忽然想到前几天在边境遇到的那一行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否遭遇到嵌合蚁的袭击。不过,如果有他们帮忙传信,她就不必改变计划了。 这么想着,她开始暂时转移目标,不消半日,她就追踪到了他们的行踪。可惜,她来的有些迟,那一行人里已经死了大半。刘凡旭赶到的时候,爆库儿正在大喊着,试图让同伴们先逃。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偷袭,在这里潜伏了这么多天,她还没有正面同嵌合蚁pk过,在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情况下,她不希望提前暴露自己的痕迹。 只是,看到爆库儿即使使用了念能力,也没能占据上风。她只能选择将这里的所有嵌合蚁全部杀掉,不能将关于念得讯息透露给母蚁,不能让这些已经越来越凶残的混合生物,再拥有更多的筹码。 爆库儿跌坐到地上,他绝望的闭上眼睛,不甘心的束手就擒。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喷水声,他猛地睁开眼睛,结果却发现那些原本向他靠近的嵌合蚁,一个个的,全部都脑袋搬了家。 他惊恐未消的看着它们倒地,然后他看到了她,刘凡旭,那个在最一开始就警告过他们的女孩儿。她毫发未伤的从树后走出来,站到他面前,冷淡的开口道,“还能站起来吗?” “......恩。”爆库儿攥紧拳头,不甘心的回答道。他垂着头,挣扎着起身,然后才哑着嗓音低喃道,“为什么救我?” “我需要你帮我给猎人协会带信,一集隔离物种嵌合蚁已经融合人类的基因,在ngl岩石地带建立了巢穴,目前逐渐形成王师规模,请将ngl隔离成猎人禁入的国家。同时,联系这个号码,告诉他们无论如何在猎人协会的援助到达前,不要擅自进入ngl。”刘凡旭语速极快的说着,在最后,她看着爆库儿空洞的眼睛,接着说道。“拜托了,从这里走出去,不要恋战,无论是为了同伴还是别的什么,请务必确保你自己的性命,因为从现在开始你的首要任务是将这个消息从这个国家带出去!否则,后果不是你我能够想象的。” “你拜托我?那么你呢!”爆库儿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喊道,“你难道不是已经知道了这里的危险性吗?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离开,难道...难道你还要继续深入?” “是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你的任务是将消息带出去,”刘凡旭严厉的呵斥道,“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走!” 爆库儿最后看了刘凡旭一眼,然后迅速朝边境的方向奔去。他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事情的严重性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除了将刘凡旭丢下,按照她说的去做,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她有留下来继续探查的资本,而他没有。那些嵌合蚁,他一只尚且无法对付,而她居然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所有。 他很清楚,那些其实并非嵌合蚁的主力部队,它们在这个物种中应该算是最末尾的小喽喽,可是那样的角色他尚且无法对付,他又谈何协助她。如今他唯一的价值,就是将消息带出去,所以他不会再以命相搏。 这么想着,他就遭遇到了第一次艰难的选择。那个和他一起的女孩儿,那个他很有好感的女孩儿,她正躺在血泊里,被一只嵌合蚁撕咬着身体。他睚眦目裂的看着刚刚还在和他聊着未来的女孩儿,慢慢地被吃的一点不剩。 他咬破了嘴唇,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能出去不能出去,然后他闭上眼睛,将那副绝望的画面抛到了身后。这条命在被刘凡旭救下的那刻起,就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他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想,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冲出边境,将消息带出去。 爆库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安检关卡的,他在踏出ngl的土地的瞬间,跌坐在地上,捧着手机嚎啕大哭起来。在他几乎要讲嗓子哭哑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那个男孩儿说,“咦?这不是爆库儿吗?奇犽,他是和我们一起参加考试的那个。” “咦?真的耶,你怎么哭成这样?”奇犽也是惊讶的喊出了声。 爆库儿睁开眼,顾不得自己的满脸的狼狈,冲到面前的那群人前,声嘶力竭的大喊道,“不要去!不要去!嵌合蚁!嵌合蚁!......”他大脑一片混乱,再重复了好几遍嵌合蚁这个词之后,才找回了那段回忆,于是他不顾他们的搀扶,扒着其中那个长发男人,接着喊道,“通知猎人协会!一集隔离物种嵌合蚁已经融合人类的基因,在ngl岩石地带建立了巢穴,目前逐渐形成王师规模,请将ngl隔离成猎人禁入的国家。还有,还有,对对,是这个手机号码,我要打给他们,刘凡旭让我打给他们,她要我告诉他们无论如何在猎人协会的援助到达前,不要擅自进入ngl。” “你说什么?”奇犽忽然扯过他的衣领,追问道,“怎么回事?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刘凡旭告诉你,她怎么样了,现在在哪儿?” 已经有些精神崩溃的爆库儿,强撑着,将之前他们遭遇到的所有事情毫不隐瞒的告诉给了他们,说道最后,他已经哭得不能自已,“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它将她吃的一点不剩,可是我不能出去救她,因为刘凡旭说,我必须将这个讯息传递出去,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就不会有人知道了。还有,还有会念能力的猎人,不能再擅自进入ngl,她说不能让那些嵌合蚁再学会念!” “那姐姐呢?她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出来?”小杰也是扯着他的衣领逼问道,“为什么姐姐没有出来!” “她说她要继续深入,在他们还没有形成完整的王师体系之前,她必须阻止——”话还没有说完,爆库儿就彻底晕厥了过去,这已经是他能够支撑到的极限。奇犽还想摇醒他,却被凯特拦住,他摇摇头,阻止道,“他不眠不休的奔跑了好几天,已经精疲力竭,就让他休息下吧,接下来该由我们做些什么了。” “我要进去ngl,我要去找姐姐!”小杰相当坚决的看向凯特,他已经丧失了理智。而奇犽则相对的冷静些,他咬着自己的指甲,一脸挣扎,最后终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他摇头反驳道,“不可以!如果真的像姐姐说的那样严重,我们跟着进去只会拖后腿,小杰,这里不是我们训练场,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只会给嵌合蚁增加新的力量。到时候,后果更加严重,我想这就是姐姐为什么会要求猎人协会将ngl设置成猎人禁止进入的原因。” 第94章 八十八 “我要进去ngl,我要去找姐姐!”小杰相当坚决的看向凯特,他已经丧失了理智。而奇犽则相对的冷静些,他咬着自己的指甲,一脸挣扎,最后终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他摇头反驳道,“不可以!如果真的像姐姐说的那样严重,我们跟着进去只会拖后腿,小杰,这里不是我们训练场,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只会给嵌合蚁增加新的力量。到时候,后果更加严重,我想这就是姐姐为什么会要求猎人协会将ngl设置成猎人禁止进入的原因。” “没错,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你们贸然进去,只会成为嵌合蚁的养料。”凯特压了压帽檐,继续说道,“所以你们和其他人一起,先回镇上待命。” “那么凯特呢?你是要进去的对吗?”小杰目光坚定的看着凯特,奇犽看他这样则苦恼的捂着额头,凯特动了动嘴唇,脑子里转着各种说服小杰的话。可是,小杰并没有继续胡搅蛮缠,他第一次没有任性,因为姐姐曾经说过她离开后,他必须听从凯特的命令,也就是说,姐姐早就预见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会在和他们分别的时候说出那样的嘱咐。 “我不会去镇上,我也不会要求跟着凯特进去ngl,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我相信无论是凯特还是姐姐,都能够平安回来。”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凯特,继续说道,“姐姐在和我们分别得时候,一定想到了各种可能性,所以才会给我留下了那些叮嘱,我不会让姐姐担心,也不会成为凯特的负担,我会在这里等待猎人协会的援助人员,在你们进入ngl期间,守在这里,阻止所有没有接到通知试图进入ngl的念能力者。” “......”凯特没有出声,他只是抬手揉了揉小杰的发顶,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踏进了安检关卡。奇犽耸了耸肩,和小杰一起拒绝了其他同伴,他站到小杰的身边,扯了扯嘴角,说道,“我和小杰一起留在这里。” 在其他人按照凯特的吩咐,各自行动的时候,小杰和奇犽则靠坐在安检门口的大树边,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小杰沉默了很久,才艰难的开口说道,“这就是姐姐的判断,这就是我和姐姐的差距。”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坚持跟着凯特进去,这不像是你的风格,我以为你会——”“奇犽!”小杰打断了奇犽未说完的话,他垂下头,声音里带着哽咽,颤抖着嗓音继续说道,“看到那样的爆库儿,听到姐姐传递出来的话,我明白了我的实力还不足以和她和凯特站在同一队伍,我们只会成为拖后腿的,如果因为顾忌我们而让姐姐和凯特丢掉性命,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以,我留下了。但是!”小杰忽然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奇犽,接着说道,“这并不代表我放弃了,我会等到猎人协会派来的援助人员,我会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我足以胜任,成为援助小队的一员。” “......”奇犽目瞪口呆的盯着小杰,在他义正言辞的将话说完之后,忍不住一拳头砸到他的脑袋上。小杰抱着头大声呼痛,嘴里乱七八糟的喊着,“奇犽,你干嘛要打我啊!” “没什么,就是想打来着!”奇犽别开头,不去看小杰的脸色。他目光暗沉的看着安检口,心里却并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靠实力加入援助小队?先不说猎人协会会派出怎么样的援助小队,就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实力提升到姐姐和凯特那样的程度。真是太胡闹了!小杰! 这么感叹着,脑海里却不由想到之前姐姐说过的那段话,‘她说:奇犽,小杰很冲动,所以能够和你成为朋友,我很开心。你能拴住冲动时候的小杰,阻止他干出傻事。她说:虽然嘱咐过小杰要让他听凯特的话,但是我还是更放心将他交给你看着。她说:奇犽,你和小杰一样,都要注意安全,你们都是我的弟弟。’ “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姐姐......”奇犽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艰涩的吐出这么一句话,“因为不仅是小杰,就连我也希望能够尽快获得进入ngl的资格,我想和你站在同一战线上,我不想再被你保护着,哪怕你仅仅只是为了小杰才会对我这么好。” 凯特踏进ngl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朝爆库儿来的方向全力赶去。他自信如果没有小杰和奇犽,他有足够的实力应对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各种危险情况。正如刘凡旭有继续深入的自信,他也同样有找到她并且协助她的自信。 在凯特循着刘凡旭的气息一路摸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嵌合蚁的老巢。这些变异蚂蚁,如今还不知道什么是念,所以也无从发现使用了绝佳绝技的她。不过,很快就有新的危机打破了她刚刚以为的平衡。 她在培养王的直属军团的孵卵室,看到了三个巨大的蚂蚁卵。她走到它们跟前,手还没有触及卵膜,就意识到了它们天生携带的巨大能量——念。 一直以来,她都还是太乐观了。她以为只要避免它们接触到念,它们就不会拥有这种没有界限的力量,可是今天见到的情况,让她忍不住感到了颤栗。一旦这些凶残的嵌合蚁拥有了念,那无论是普通人类还是他们这些念能力者,都将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 大自然从来都只站在强者的一端,而这场人类和嵌合蚁的战争,究竟孰胜孰败,如今已经因为这些天生带念的存在,变成了未知数。 如果这些还只是王的直属部队,那么即将出生的王将会是怎样的强大,简直难以想象。刘凡旭的眉心锁得紧紧的,她一时之间被眼前新的情况,弄得心神一乱。在理智回笼的时候,她已经万剑穿心了那三个倒挂在洞顶的硕大蚂蚁卵。但是因为蚂蚁卵里发出的凄厉惨叫,让她暴露了行迹,她甚至来不及确认那三个还没有出生的嵌合蚁是否都已经死亡,便只能迫于形势迅速朝出口奔去。 在奔出蚂蚁巢穴一公里开外,她差点儿和飞奔而来的凯特撞个满怀。稳住脚步,刘凡旭看着气喘吁吁的凯特,并没有感到意外。她此时有些沮丧,因此看到他赶过来也没有表现得多么高兴,她的声音十分低沉,她说,“你来了啊......” 凯特神情一僵,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我的实力不会给你添麻烦。”这句话其实已经是在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刘凡旭也并没有对此感到意外。她其实已经料到他会独身赶来协助她,早先她之所以那么交待,真正的目的是要将小杰和奇犽阻拦在ngl之外。她没有自信在回护着那两个孩子性命的前提下还能够全身而退。 而如今,在了解到嵌合蚁的进化速度之后,她更加庆幸自己的决定。可是,她在惊慌失措的时候,似乎再一次冲动了一把。她也许不该在没有百分百胜算的情况下,就下手破坏蚂蚁卵,这样做也许只是加速了它们的出生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她更加懊恼。 于是,她在凯特出现之后,闭上眼睛,倾身将额头抵住他的肩膀,疲惫的将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计划以及刚刚她的新发现还有最后她毫无章法的处理方式全部一字不漏的说给他听,她叹息一声,总结道,“我这么做会不会反而加速了它们的诞生?我应该在做好充足准备的情况下,再下手的。” “......”凯特原本想要说什么,却被刘凡旭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僵硬着身体,任由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肩头,沉默着听完她倾诉一时的脆弱。在她终于不再发出声音之后,才低声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不需要别的安慰,因为在那个时候,这是她唯一可以做出的选择。 “在它们最脆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哪怕它们仍旧存活了下来,也会身负重伤。这比任由它们自然脱落诞生,要好太多。况且,”凯特继续说道,“你又如何知道自己没有成功?难道说,因为母蚁的事情,你已经对自己的攻击力失去信心了吗?” 刘凡旭猛地抬起头,她瞪着凯特的脸,明知道他是在激起她的斗志,也无法容忍他质疑她的实力。她不爽的看着高出她半个脑袋的男人,没好气儿的开口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只是一时有些失措罢了,现在已经清醒了!不过,”刘凡旭的目光变得暗沉起来,她抿着嘴唇接着说道,“如果做最坏的打算,那三个卵还活着,而母蚁也已经怀上了王,那么这些天生就带着念力的嵌合蚁,我们能够打赢吗?” “或许能赢或许会死,不打过怎么知道?”凯特相当男人的回答道。 “......”刘凡旭惊讶的看着他,唇畔慢慢扬起一抹弧度,她看得凯特不自在的摁着帽檐,这才放过他,开口说道,“想不到,你还这么man啊。” 凯特的手依然摁在帽檐上,在金色的长发间,他的耳尖透出若隐若现的红色。 两人组队,相对来说更加适用于搞伏击。他们虽然不敢再贸然靠近母蚁巢穴,但是那些被派出巢穴的师团,他们还是会有一个消灭一个有一群消灭一群的。在以绝杀的姿态,迅速削减着嵌合蚁的数量,维持这样高效的暗杀,持续了三天。 刘凡旭和凯特确定了,那三个卵中,至少有一个活了下来。而这个活下来的猫形嵌合蚁,此时正蹲窝在蚂蚁巢穴的顶端,监视着周围的环境。他们试探过,在她的圆内,他们只要一出现,她就能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经历了几次险象环生的追逐战之后,他们基本摸清了那个嵌合蚁的能力,但是却仍然无计可施,因为他们和它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实力差距。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连削减嵌合蚁战力这样的事情都无法做到了。”刘凡旭趴伏在山坡上,遥遥望着那只该死的猫形嵌合蚁,气呼呼的抱怨道。 “三天了,猎人协会的援助应该已经到了,我们现在还是先想办法和他们取得联系吧。”凯特也很无奈,他趴在她身边,压低声音回答道。 “好的,”刘凡旭点点头,然后小心的朝后退身,和凯特一起朝猎人协会的援助小队靠近。 看到那三个人的时候,刘凡旭始终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居然慢慢落回到正常的位置。尼特罗会长笑呵呵的看着刘凡旭,开口说道,“这几天辛苦你们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老头子我吧~” 这种被人赶离现场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凡旭鼓着脸颊,有些不满的瞪着这个被奉为‘最强’的念能力者——尼特罗会长。凯特迅速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想要内讧的举动,他虽然没有说出一个字,但是这么些天分分秒秒处于生死边缘培养出来的默契,让她瞬间领悟到了他的真意。 第95章 八十九 这种被人赶离现场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凡旭鼓着脸颊,有些不满的瞪着这个被奉为‘最强’的念能力者——尼特罗会长。凯特迅速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想要内讧的举动,他虽然没有说出一个字,但是这么些天分分秒秒处于生死边缘培养出来的默契,让她瞬间领悟到了他的真意。 果然只要是猎人,无论年纪有多大,都有一颗好战的心。刘凡旭相当无语的看着尼特罗的背影,知道这一次,对付王的人就是他了。或者他其实也没有抱着必胜的把握,只不过作为一个拥有最强称号的念能力者,死于战斗总比老死安逸要有吸引力的多。这大概就是此时此刻,尼特罗的心情。 一个月之后,小杰和奇犽也加入到他们的队伍。看到刘凡旭虽然疲惫不堪却完好无损,小杰终于忍不住流出了眼泪。不过,与蚂蚁的攻防战还没有结束,所以,他们必须赶在王出生之前,将分散在蚂蚁巢穴周围的师团嵌合蚁全部消灭掉。否则,一旦女王溃灭,这些嵌合蚁将会四处逃散,届时事态将会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好在这种类似于游击战的攻略模式,进行的十分顺利。他们很快就阻击掉了最后的战力,当然能够如此轻松的解决掉这些后患无穷的嵌合蚁,还要感谢当初刘凡旭那混乱中的‘万箭穿心’。虽然没能完全干掉那些直属护卫队,但是却挫伤了它们的资质,以至于使它们不会变得更加可怕。 最后,笼罩着尼特罗隐约有些失望的情绪,他们离开了ngl。在登上飞艇离开的时候,尼特罗还似真似假的抱怨道,“啊咧啊咧,亏大了,为此还专门雇佣了揍敌客那老家伙,真是不划算!” 刘凡旭听到他的嘟囔,立刻看向奇犽,果然这孩子的脸上露出了目瞪口呆的惊讶神情。她微笑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开口说道,“如果可以,也偶尔回家看下你的家人吧。相信他们其实也是想念你的,只是和大多数人表现出的不太一样罢了。” 奇犽一愣,默默地点了点头。刘凡旭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听进去了。不过有件事她还是需要再次嘱咐两人的,她很严肃的摁着他们的肩膀,说道,“你们的修行还没有结束,不要以为打败了蚂蚁就已经很强了,你们还差的很远,所以,继续努力吧。” 之后的很多年,刘凡旭和这两个孩子一起探访了很多遗迹,也深入到了许多密林深处,观察过濒临灭绝的稀有魔兽,也追踪过未知的强大物种。他们一起做了很多很多事,出发点都源自于兴趣。 最初的目的已经忘记,他们只知道在这一步步的探索中,体味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心灵强大。再之后的许多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们必定无法一辈子这么走下去。 奇犽终究还是回到了揍敌客,作为一个杀手家族的家主,他担负的不仅仅只是一个杀手的责任。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年少轻狂的叛逆少年。他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但是这和他的责任并不违背。 虽然不能和小杰一起探险,但是这不妨碍他同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而小杰和刘凡旭,在奇犽离开后的第五个年头,和金富力士巧遇了。 当时他们刚刚抵达一处遗迹,还没来得及安营扎寨,就和同样抵达的金富力士撞了个正着。刘凡旭勾起唇角,看着那个如风一般不羁的男人和自己的儿子相对无语,凯特走到她身边,低声招呼道,“阿凡,好久不见!” “恩,确实是好久不见,凯特。”她笑眯眯的扭头看向身边的长发男人,这些年他们也保持着联系,只是因为感兴趣的东西以及承接的任务总是错开,所以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合作过了。 凯特在面对刘凡旭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容易不自在。他抬手习惯性的压着帽檐,低声回答道,“啊,是啊,很久了。”他看向小杰,眼神变得越发柔和,他接着说道,“还不放心吗?那个孩子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二星猎人了。” “是呢,”刘凡旭微微愣神,看着终于打破尴尬开始畅谈的父子俩,不由得感叹着: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最初只是担心两个孩子会在成长到独当一面之前遇到不可测的危险,如今她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和小杰一起了。她也应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可是,难道这些年他们一起经历的那些都不是她喜欢的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所以,刘凡旭垂下睫毛,笑着说道,“是呢,即便继续一起也不再是最初的原因,可是这样的话,我也没必要每一次都和他承接相同的任务。可是,自己一个人探索这个世界的奥秘,会很寂寞呢~想来想去,我还是希望能够有一个同伴一起。” “那不如和我一起,怎么样?”凯特忽然提议道,“事实证明,我们的配合还是相当默契的,所以,和我一起吧。”他抬手摁着帽檐,眼睛别开看向一边,从金栗色长发间露出的耳尖儿,已经染成血红一片。 “原来你是来挖墙角的,”刘凡旭莞尔一笑,开着玩笑道,“不过,我会考虑的。在这次任务结束后,会给你答案。” 凯特终于将视线移到了刘凡旭的身上,他的脸色放缓,心里也不再紧张,悄悄吐出一口气,勾起唇角,开口说道,“好的。” 晚些时候,金富力士找准机会甩开缠着他的小杰,凑到她身边,神秘兮兮的追问道,“你觉得凯特怎么样?” 刘凡旭起初被他的问话,搞得不明所以,但是她的情商又不是真的为负值,因此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了然于心。想到多年前有段时期,一直挂在金嘴边的云谷,那个时候,应该也是打着这么个主意的吧。 “金,你什么时候对红娘这个职业,这么感兴趣了?”刘凡旭无奈的反问道,“前几年是云谷,现在又是凯特,你这么喜欢给我凑对儿,为什么自己还单着?” “......”金富力士其实并不擅长这类问题,只是被别人逼得紧了,这才一直操着这份儿心,他抬手抓着后脑勺,干笑两声,回答道,“你知道的,干嘛还要问。” 金富力士的意思是她只要想想就会明白的事情,又何必直白的问他。而刘凡旭则朝天翻了个白眼,为什么问他,自然是想要让他意识到这么做让她感觉很不爽,可是他居然明目张胆的装傻。 “金,你觉得我应该选谁?”她忽然眨了眨眼睛,笑得很奇怪的看向身边的老男人。只见他听到她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郁闷。刘凡旭笑了笑,这人果然是在装傻。不过,金富力士的笑话也只能看几秒钟,很快这个男人就回过了神,打着哈哈说道,“这还得看你喜欢哪个啦~哈哈!” “......”刘凡旭只是微笑,并没有接话。这让已经想要放弃的金富力士反而生出了些许希望,他朝她眨巴着眼睛,然后‘悄悄’瞟向凯特,意味深长的反问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回答谁都不喜欢。” “谁知道呢?”刘凡旭看向凯特,他此时正和小杰一起整理篝火。总之就是很可靠地样子,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在她心里,选择谁,和谁在一起已经不重要,她习惯了有凯特的陪伴,而他也愿意和她一起走下去。 遗迹的开发工作,在第二天就正式步入了正轨。 刘凡旭趴在一块古城墙前,手拿毛刷小心的清理着砖石间的灰沙。凯特走到她身边蹲下,夺过她手中的毛刷,递给她一个水壶,开口说道,“喝点儿水吧!” “你那边怎么样了?”刘凡旭喝了一口水,看向凯特询问道。 “还有一部分没有整理,不过很快就能结束这一阶段的清理工作。”凯特相当认真的回答,说完工作,他看着她的眼睛,犹豫着开口道,“你的答案......” 刘凡旭差点儿喷出口中含着的清水,她咳嗽了半天,这才抬手擦着嘴角的水渍,看向一边儿,结结巴巴的回答,“凯.....凯特,不是说好了吗?等这份工作结束了再说,到时候我会回答你的。” “......”凯特沮丧的垂下睫毛,心里则不停地埋怨着金的虚假信息。如果不是听了金的话,他也不会心生希望,贸贸然的跑来追问答案。 “......”刘凡旭看着他,一口气轻轻吐出,算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必再纠结这么一时半会儿的时间。想到这里,她也不再犹豫,她抬手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凯特......” 第96章 九十 “......”刘凡旭看着他,一口气轻轻吐出,算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必再纠结这么一时半会儿的时间。想到这里,她也不再犹豫,她抬手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凯特......” 只是指腹触及的皮肤质感慢慢变得模糊,她来不及细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觉得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一激灵,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应激反应,强迫自己的眼皮保持掀开的状态。 可惜,正是刚刚那莫名其妙的一瞬间,让她周围的景象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刘凡旭强压下心底的惊愕,低头看向身下的地面。她此时正躺在一处松软的土地上,不同于刚刚以为的蹲站,她的身体却是整个躺在地上的。 而她之前的所谓应激反应,也不过是用双肘支起了身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凡旭不觉得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跨越空间传送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大陆上,如果排除是人难道是那处遗迹有什么问题又或是梦游仙枕搞的鬼? 已经习惯了这种奇怪现象的刘凡旭,并没有出现多大的情绪起伏,她也只是眼底闪过迷惑,随即就在心底默默呼唤了一声‘阿章’。这已经是她下意识的反应,然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得到了狴犴的回答,它说,“主上?” 压下脑海里不停翻滚的惊异,她出声确认道,“你来了,阿章,我这是在哪儿?” “恩,我也不太清楚,主上,不过您这次似乎精神不太好,通过梦游仙枕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您就一直在睡觉,已经两天两夜了,主上。”狴犴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是不是那几个人的离开,让您伤心了?其实您完全没有必要委屈自己的。” 几乎是在失神的状态下,品出了狴犴话里的含义,她抬起手捂住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之前的那段时光,不过都是大梦一场吗?思及此处,刘凡旭身体一僵,随即失笑道,“我在干什么啊,难道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梦吗?所以说,我还在纠结这个做什么?” 想到这里,刘凡旭也不再惆怅,她打起精神看向四周,却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和记忆中的某处重叠。她吃惊的张大嘴,不确定的坐起身,再次在心里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主上,您醒了啊~’一道陌生的声音幽幽响起,它雌雄莫辨的声线,听起来十分诡异,不过它说出口的内容却不难看出它的孩童心性,‘主上主上,终于能和您说话了,哈哈哈,我是梦游仙枕啊~’ 刘凡旭再次扶额,可是这一次她却发现了自己不同寻常之处,这是与别次不同的地方。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袖摆,静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你...把我连人一起传送过来了?” 身上这套广袖,分明就是她睡前穿的。混球,这是要谋逆的节奏吗?听到了她心底的咆哮,梦游仙枕可怜巴巴的分辩道,‘可是,这不是主上希望的那样吗?’ 希望的那样?刘凡旭一愣,然后了然。她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承认道,“......是的,是我自己希望能够变强的。潜意识里的想法,已经越来越强烈,以至于让你感受到了吗?那么,既然如此,你和阿章都回去十二国吧,不要干涉我,等我召唤你们的时候,你们再来接我。” “主上!”阿章和它一起惊呼,可惜刘凡旭并没有妥协,她非常坚持的接着说道,“告诉阿玖,也许这次会要很久,让他安心打理朝政,我会在时限到达之前回去。” “可是时间的流速并不一样,主上!?”‘您怎么控制——’它们喊出半句的话突然卡壳,然后就是梦游仙枕惊异交加的声音,它恍然大悟道,“难道说,主上已经计算出了这边和十二国那边时间流速的换算公式?” “差不多,虽然还不能精确到小时,不过以天为单位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你们离开吧。”刘凡旭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身体的状态——没有念。不过,没有关系,也许她可以重新将身体里的能力激发出来。 将两个跟屁虫哄回去,刘凡旭干脆就地盘坐,阖眼冥想起来。如果一切都如同她的猜测,那么她应该很快就能重新激发出‘念’。这种力量的修习,心境感悟十分重要,而她虽然是在梦中经历的那一连串的事情,可是对念力的开发却也并非没有助力。 她是不老不死的王,所以她可以不吃不喝的一直冥想下去,如果没有人打扰的话。可惜就在刘凡旭重新掌握了念的四大修行,打算继续巩固恢复到梦中那般巅峰状态的时候,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小男孩儿闯进了她的圆。 眼皮轻轻一颤,然后她缓缓张开眼睛,看向来人即将出现的方向,不消片刻,一个黑发男孩儿冲出了草丛。和记忆中不同的是,他并非刺猬头,身上也没有穿着标志性的绿色上衣短裤。 很随性的黑色短发,米色衬衫黑色休闲裤,与小杰相仿的面容,却有着这个年纪完全不同的眼神。他站到她的面前,好奇却不失警惕的开口说道,“你是谁?” 其实刘凡旭很想回答他,‘我是小杰的姐姐。’可惜这也只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戏谑玩笑,如今,明显和梦境中不相符的人物登场,她的身份设定也会有不同。 “我的名字是凡。”只是凡。说完这句介绍,刘凡旭却有种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感。她知道,这是因为她不再执着于自己最初的名姓,她放开了对自己灵魂的束缚。 “我的名字金,金富力士!”男孩儿伸出手,一脸绚烂笑容的说道,“欢迎来到鲸鱼岛!” 刘凡旭被他脸上的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她垂下睫毛,缓缓抬手握住他的手,低声回应道,“你好,金。” 金和小杰不同,他虽然爽朗却并非没有心机,所以,他没有在不了解她的时候就提出带她回家的邀请。而她也不会提出这种让人为难的请求,她依然坐在原地。在金离开回家的时候,她甚至没有询问他第二天还会不会来这里,她是不是可以得到他的帮助。 刘凡旭勾起唇角,她了解小杰,同样的,她也十分了解金。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她会失去和此时的金进一步接触的机会。第二天一早,太阳甚至还没来得及从海平面上探出头,金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要吃烤鱼吗?”金背着一根长鱼竿,咧嘴笑着。刘凡旭仰头看着他的笑脸,唇角慢慢扬起,她说,“恩。” 目光落在鱼钩深入水面的那点,刘凡旭安静的坐在金的身边,他们此时正在湖边的一块儿大岩石上。正如金邀请她时说的那样,他在准备烤鱼的材料。刘凡旭从来不怀疑他的垂钓能力。尽管他并不像小杰那样,将钓鱼竿当做武器。 不消片刻,金就已经收获了四条大而肥的湖鱼,期间她看到金将未长成的幼鱼重新放生回湖里。自觉自发的将那四条鱼抱过来,蹲在湖边处理鳞片内脏。这已经是她和梦境中的金相处时养成的习惯,就目前的状况看,有继续延续下去的可能性。 因为金富力士一点儿谦让的意思都没有,他理所当然的躺倒在岩石上,望着天空上漂浮的白云,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刘凡旭没有搭理他,她手法利落的将处理好的鱼架在已经烧得很旺的篝火上,等到鱼肉鲜美、香气四溢的时候,不等她喊人,金就自觉地跳下来走到她身边坐下。 “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金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鱼肉,一边双目闪亮的看着她。刘凡旭挑起眉峰,勾起唇角,放下只吃了几口的鱼肉。沉吟片刻,方才主动开口讲述起来外边的世界。这一刻她深切的意识到,鲸鱼岛是困不住这个男孩儿的,一如长大后的金,哪怕是在任性妄为的猎人当中也是一个不羁的另类。 不过,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改变这样的金富力士,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米特,但是时间不已经证明了吗?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变。她没有将那些她在梦中经历过得事情描述的有多么引人入胜,也没有刻意降低它们的神秘吸引力,她只是实事求是的阐述着她曾经的所见所闻。 其实,她心底也并非确定那些经历就是真实存在过的,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早晚有一天,金富力士的脚印会踏过那些大陆去亲自验证真实。想到这里,她仰起头看向蓝天,脸上的笑容明媚诱惑,她说,“金,去成为猎人吧!” “啊,”金富力士的脸上同样渲染上了笑意,他铿锵有力的回应让刘凡旭明白,即使这句话不是经由她的嘴说出来,也会有别人来亲眼见证。他从来就不是能够被留下的浪子! 第97章 九十一 “啊,”金富力士的脸上同样渲染上了笑意,他铿锵有力的回应让刘凡旭明白,即使这句话不是经由她的嘴说出来,也会有别人来亲眼见证。他从来就不是能够被留下的浪子! 大概是没来由的默契,金和刘凡旭一起探访了这座岛上的遗迹遗址,甚至还有那些十分隐蔽的森林一角。在等待猎人考试报名日期的时间里,金富力士带她逛遍了整座鲸鱼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重新来过也是不错的,起码在最初的时候,她就已经抛却了迷茫,有了坚定地目标和梦想。 只不过,这一次,刘凡旭并没有站到富力士一家的面前。在金和家人告别的时候,她只是背靠在大树下,遥遥望着他们。她默默地在心底说了一声‘再见’然后转身踏上了出岛之路。 离开鲸鱼岛的船只只有雷神号,所以刘凡旭不出意外的在甲板上同刚刚赶到的金汇合。他抓着后脑勺,笑眯眯的开口说道,“让你久等了,凡。”刘凡旭一愣,然后别开头,小声反驳道,“谁等你了,想太多了,金!” 她心底有些别扭的走到船头,盘膝坐下,闭目冥想。金见状也咧着嘴跟上来跳到她身边的船沿,望着天边的海平线。大概是有他在身边,所以刘凡旭格外的安心,明明应该更加提高警惕才对的,可是她下意识的放任自己陷入到了断绝五感的修炼当中。 等再次收回心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船舱,而他的身边正坐着浑身湿透了的金,他见她看过来,便笑着解释道,“我们快到了,阿凡。”她动了动嘴唇,没有将‘发生了什么’问出口,因为只是细想一下就可以猜到。 在她专心修习念力的时候,大海上一定是发生了暴风雨,金就是在那时将她带回到船舱里的吧。她看着他,心道:果然还是太大意了。虽然事实证明相信金富力士没错,但是将生命交托到别人手上,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想到这里,她抬手扶住额头,不知不觉间她也变得热血起来了。即使在下了船,刘凡旭也没下定决心和金一起参加猎人考试。倒不是怀疑自己的实力,而是她心里自问自己真的想要再次走进那个世界吗? 念,她已经完全掌握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猎人执照不过是一张没用的卡片,她真的还需要这个吗?只不过,这些犹豫在看到金的目光之后,变得坚定起来。她微笑着听他说道,“阿凡,一起成为猎人吧!” 这一刻,她忘记了各种推脱的理由,只是迎视着他绚烂的目光,轻轻点头回答道,“好!” 267期猎人考试,只有两个合格者,分别是金富力士和凡富力士。刘凡旭一脸阴沉的看着手中的猎人执照,身边是金那家伙嚣张的笑声。她的额头蹦着青筋,咬牙切齿的说道,“金,谁允许你给我随便加上你的姓氏了?” “嘛嘛,有什么关系,猎人协会让填写信息,你又刚好没有姓氏,我就随手加上了我的,哈哈哈,这些小细节不用在意啦!”金富力士大大咧咧的拍打着刘凡旭的肩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她抬手拍掉他的大手,甩着手中的执照,没好气儿的反驳道,“姓氏那一项明明不是必填项,没有空着就好了,完全不需要费心去填!” “啊?是这样吗?”金富力士后知后觉的装傻道。看到他这样,刘凡旭也没脾气了,她摆了摆手,泄气的继续说道,“我原本打算在姓名那栏填写刘凡旭的,算了,凡富力士就凡富力士吧,确实像你说的,没什么关系。”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想要做的吗?”金富力士忽然凑到她面前追问道,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着让人不忍直视的星光,她狼狈的别开头,定了定心神,方才开口回答道,“想去的地方太多,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总之先暂时称之为周游世界吧。” 因为有猎人执照,所以世界上已经没有她不能涉足的版图,她在这么说着的时候,心情确实是非常激动。已经是想想就让她忍不住战栗的吸引力了吗?简直太犯规了,她抬手捂住眼睛,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之后,再次看向金富力士,开口问道,“那么你呢?” “一起吧!阿凡!”金富力士忽然邀请道。刘凡旭听到他的话,心情十分复杂。原来他也并非一味追逐着独行侠的浪荡不羁,他其实也是在寻找着志同道合的同伴的。不过,这人的喜好太过广泛,之前很多人都只能与他有瞬间的交集,所以才会显得他如风一般捉摸不定。 而她现在,在与他有着相同目标的时候,是不是一不小心抓住了他‘逃窜’的尾巴了?这么想着,她慢慢勾起唇角,柔声回答道,“好。” 按道理说,猎人考试的最后一关是学会念。但是,那是对一般猎人来说。这一项测试,在刘凡旭和金富力士离开猎人协会之后,就彻底石沉大海。因为两人的行踪成谜,而猎人协会也不会大费周章去寻找两个刚刚成为猎人的小毛头。况且,两人中不是已经有一个会念的吗?所以,尼特罗很乐观的将两人的最终测试,抛到了九霄云外! 鲁克卡镇位于巴托奇亚共和国的东北部,距离天空竞技场很近,不过因为四面环山,所以并没有那个武斗者竞技都市那般繁华。刘凡旭懒洋洋的靠坐在小镇中心的一处大树下,诺大的树荫洒在身上,在她手中捧着的书页上留下了斑驳的暗影。 她抬手翻动着书页,眉心习惯性的微蹙,嘴唇紧紧地抿着,看上去情绪不高,并不像是闲暇时候出来散步读者。果然,没一会儿工夫,自她的衣袋里传出一阵不易察觉的震动声,她将手上的书本放到一边,看起来十分不耐烦的掏出手机,摁下接听键后,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显然,她在等对方先开口。电话那边也是个害羞的人,许久之后才诺诺的传出一阵沙哑的男声,他说,“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真小气,这就生气了~” 刘凡旭听得眉峰一挑,不气反笑道,“你到底是打电话来干嘛的,惹我生气的吗!”她咬牙切齿的挤出这么一句,就要摁下按键挂断电话,却被那端一连声阻止道,“别挂别挂别挂!我也不知道那个老头子那么狡猾啊,你看我不是也中招了吗?亥什么的,十二地支什么的,哈哈,不过都是个空头而已,不用理睬啦!而且,我哪知道那老头子不仅拖我下水,还扯上了你!这一次我绝对是冤枉的!” “少来!你绝对是故意的!金,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每次牵扯到猎人协会,你总是拿我出来顶缸,三星执照那件事是,这次所谓的十二地支也是。我决定了,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行动了!”刘凡旭没有理睬他的解释,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决定。当然,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并非嘴上说的那么无聊。 相信金也明白她的用意,所以他大大的叹出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解释道,“阿凡,你不必做到这个地步,我已经和她分开了。” “......”刘凡旭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金这么快就和那个女人分手了,她以为那个女人至少会再留恋几年。她垂下睫毛,叹息道,“果然是变化系的,喜新厌旧的真快。我以为你们至少会因为小杰,嘛,算了,早该想到的,你们可都是猎人啊。” “难道阿凡就不是?你肯定是理解的吧。”金的情绪并没有被这件事左右,他一如往常般的豁达,却也说明了他并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想来那个女人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放弃的吧,哪怕甘心为金生下了一个儿子。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当事人也就只有她了吧,毕竟他们三个人都是经常往深山老林咋根儿的人。 “那小杰怎么办?他才两岁吧。”刘凡旭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问了出来。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想要从金的口中亲耳听到。他说,“米特已经通过法律途径获得了小杰的抚养权,他会由她照看。” “我确定了一件事,”刘凡旭闭着眼睛说道,金疑惑的反问,“什么事?” “金,你果然是混蛋!”刘凡旭冲着电话吼出这句话之后,不等对方分辩,愤怒的关掉手机。她抱着膝盖,鼓着脸颊望着不远处的喷泉,心底翻滚的怒火,被这个小镇独有的静谧一点点安抚随后慢慢归于平和。 “所以说,最后小杰还是被抛给了米特吗?”刘凡旭喃喃自语道,“金这个渣男,就这么理所应当的将自己的儿子丢给一个未婚姑娘,太缺德了!”她收拾起脚边的书本,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朝住处走去,“嘛,如果可以,还是回去鲸鱼岛看看吧,虽然一开始不想打扰她们,但是现在总不能眼看着米特被这个混蛋男人拖累!” 这么想着,刘凡旭回到了落脚的旅馆,刚刚踏进大厅,就听见老板的喊声,“凡小姐!这儿有个人需要您的帮助,可以过来一下吗?” 听到这里,刘凡旭眉头下意识的一蹙,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所以说,热心肠也是有两面性的。好的一面是可以得到友善的帮助,不好的一面是太过自来熟。她压下隐隐的不快,还是听从了老板的求助声,走了过去。 在拐角沙发椅上,坐着一个藏蓝色短发的矮个男人,他低着头正在读一本看起来十分陈旧的硬皮书。不等她走近跟前,他就抬起头看了过来,一双金色的丹凤眼冷淡的望着她。想来他就是老板说的,需要她帮助的人了。 抛开那些客套,他盯着她的脸,沙哑着嗓音,开口说道,“听说你懂这些语言?”刘凡旭没有立刻回话,而是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他捧着的那本书,里面讲述的内容十分晦涩,她有些意外的扬起眉毛,出乎意料,这个男人居然会喜欢这类冷僻生涩的书籍。 第98章 九十二 抛开那些客套,他盯着她的脸,沙哑着嗓音,开口说道,“听说你懂这些语言?”刘凡旭没有立刻回话,而是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他捧着的那本书,里面讲述的内容十分晦涩,她有些意外的扬起眉毛,出乎意料,这个男人居然会喜欢这类冷僻生涩的书籍。 “一点点,”刘凡旭相当含蓄的回答,她缓步走至他对面的位子前,慢慢坐下,直到对面的男人不耐烦的皱紧眉头,她才微笑着继续说道,“让我意外的是,居然会有人真的对这方面感兴趣,我以为你这个年纪的少年会更加喜欢时髦的东西。” “哼,随你怎么说,”他干脆将书本抛给她,双眼射出冰冷的视线,犹如一头蛰伏的野兽,凶残暴虐却又格外富有耐心。刘凡旭觉得这个少年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只是迟疑了一下,就将这种猜测抛到了脑后,毕竟这些年她和金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荒郊野外,但也是接触了很多各色各样的人群。 因此,偶尔遇到一两个眼熟的也并不奇怪。她勾起唇角,伸手拿起被少年抛弃的硬皮书,小心的抚摸着书脊以及一张张泛黄的书页。好半晌方才开口继续说道,“好吧,既然你感兴趣,我就翻译给你看,不过,这些文字都冷僻晦涩,我一时片刻也不能完成,不如你一周后同一时间在这里等我。”她举起手中的书,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会将译本给你。” 少年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发现并无不妥之后,这才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刘凡旭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眉头习惯性的蹙起。这些年,和金天南海北的东奔西跑,他们能够攻破一个个难关,依靠的不仅仅只有过硬的实力,还有不可言说的直觉和运气。 虽然并未觉得有何危险,却感觉惹上这个人会给自己的将来带上无穷无尽的麻烦。而刘凡旭和金一样,最讨厌麻烦。所以,她故意夸大了翻译的时限。将原本2天就可以完成的翻译工作,拖延至7天,这么做为的就是给自己留出足够的‘逃离’时间。 是的,逃离。刘凡旭抬起手指,轻柔的描摹着自己的嘴唇,她的脸上渲染着一种莫名的笑容,现在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译者,不是吗?想到这里,她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只是想象一下七天后,那个少年暴怒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七天后,藏蓝色头发的少年,穿着一身藏蓝色的长袍,半遮着脸颊的衣领上,贴着唇鼻的位置绣着一个黑色的骷髅。他站在约好的茶桌前,看着桌面上放着原本和译本,它们叠放着,封皮间夹着的是那个看起来弱的要死的女人留的便条。 他瞬间抽出一把红色的雨伞,眯起的金眸里,闪过狠厉的凶光。他的手臂一动,桌上的两本书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他也在一闪神间离开了这家早已经空无一人的旅店。他飞快地奔走在出镇的小路上,嘴里嘟囔着最恶毒的话语,他说,“该死的女人,我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指甲,祈祷吧,不要让我抓到你!” 而将他刷了一把的刘凡旭,此时正从列车上踏出,她相当悠哉的站在站台上,眨巴着大而明亮的眼睛,笑眯眯的自言自语道,“上午好,亚西米市。”她走出车站的时候,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皱着眉眼,嘟囔着,“好饿,那么,接下来先去吃点儿什么呢?” 眼珠子转了转,她瞬间做出决定,随后跳上了一班公交车。规规矩矩的投了一枚硬币之后,她朝后排座位走去。公交车上坐满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她无法只得站在后门护栏旁边。过了一站地,有个黑发青年将座位让给了一个刚刚上车的老奶奶,他站到她身边,神色泰然的伸手抓着头顶的护栏。 似乎是感觉到了刘凡旭的注视,他看过来,视线在她漂亮的脸蛋儿上一扫,白皙英俊的脸庞上飞过两抹红霞。他羞赧的垂下睫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显然她的目光让他感到了不知所措。看到这样纯情的少年,她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主动开口招呼道,“你真是个好人。” 这么说,虽然也带着几分真心,但是更多的却是调笑。难得在这个暴虐以强者为尊的世界里见到尊老爱幼的少年,自然会给予更多的善意。不过,她这张好人卡,让少年的脸颊更加的绯红,他的头顶几乎冒出了热气,他垂着眼睑,结结巴巴的回答道,“这...这没什么的。” 刘凡旭笑了笑,没有再接口。她懒散的站着,手里握着手机,低着头和金发着短消息。而少年站在她身边,视线时不时的瞟向她,脸上的红晕始终没有褪去。等到公交车报出她要下的站名,她方才收起手机,目不斜视的走下车。结果,没等她在站牌前站稳,就听到少年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他说,“真巧,你也在这儿下车。” “......”她转过身,看着少年的脸颊。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真正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原来少年的个头比她高出半头。她迎视他目光的时候,也是需要微微仰头的。她朝他点点头,开口客套道,“是啊,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下车。” “我要去市立图书馆,那里有份翻译校对工作,那个,我是说,我可以约你一起吃午饭吗?”少年忐忑的抬手抓着后脑勺,害羞的说着邀约词。刘凡旭惊讶的看着他,笑着说道,“太巧了,我也要去那里,既然这样,一起吧。” “恩!”少年高兴地笑眯了眼睛,他朝她伸出手,语调欢乐的自我介绍道,“我叫库洛西鲁,你呢?”刘凡旭没有多想,她抬手握住他的指尖,回应道,“我的名字是凡,你叫我阿凡就好了。” 库洛西鲁红着脸颊,握着刘凡旭的手指轻轻颤抖着,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掌心微微的潮湿。这家伙真的这么紧张吗?刘凡旭失笑,她在心里叹息道:可惜年纪和她相差太多了,不然她绝对不介意和他发展出一段恋情。 这么多年,她已经不再拘泥于曾经的感情洁癖。及时行乐,珍惜眼前人,这是金传递给她的人生真谛。如果说有限生命的普通人尚且可以如此豁达的直面人生的悲欢离合,她这个足够称作老妖怪的女王,为何不能洒脱的正视自己的心情。 两人走进图书馆,和工作人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一起乘坐电梯上了七楼。原本还以为会成为竞争对手,却没有想到被馆长一起录取。大概是他们这类专业人员太过稀少,以至于馆长十分迫切的要求他们下午就正式上班。 办好入职手续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因为翻译校对鲁卡卡语的只有他们两人,所以在一个语种科室的他们自然而然在一个办公室办公,并且这个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库洛西鲁非常热情的邀请她一起共进午餐,刘凡旭微笑着接受,心里想着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和他相处一下也不无不可。 瞬间做出了这个决定的刘凡旭,接受了库洛西鲁毫不掩饰的带着明显追求意味的邀请。抛开最初的羞怯,库洛西鲁其实是一个非常健谈的男人,他学识虽然算不上渊博,却很有见地,针对性也很强,并且他这人有一颗天赋异禀的头脑。可以说是和她相媲美的智商,这一切都让她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总之,和他聊天,她觉得由衷的畅快。所以,两人的距离被迅速的拉近,在下午下班后,两人甚至一起去房产中介甄选二手房,筛选合适的住处。虽然刘凡旭自身并没有资金上的顾虑,但是考虑到库洛西鲁的意愿,他们最后在几经商议后决定在图书馆附近合租一套两室一厅。 刘凡旭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和只认识才一天的库洛西鲁同居了。尽管此同居非彼同居,但是陌生男女合租,还是明显互有好感的男女,不擦出些火花,也太对不起这个设定了。可惜,她这些年一直和金闯荡,早就对这些礼教不甚在意。所以,她除了惊讶自己居然会如此轻易地对一个刚认识的男人交付了信任之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况且,这所谓的‘信任’也是建立在她对自己实力的绝对信任之上的,因此,她倒是比过去少了许多的斤斤计较、多了几分潇洒不羁的豪爽。这大概和金那个家伙也或多或少有关联,毕竟朋友之间相处的久了,难免会互相影响。 来这里时,她轻装上阵,连个背包都没有。而当真正决定入住之后,她拿着卡,各种采购,俨然一副常驻的模样。而库洛西鲁也同样如此,虽然可能会有些精打细算,但是在追求品质方面,两人的审美还是比较类似的。 所以,当他们搞定一切,坐在沙发椅里,端着酒杯相视而笑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氛围俨然已是相交许久的旧友模式。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刘凡旭放下酒杯,想起金特意交待的话,便掏出手机,给他汇报她目前的状况。 在得到回复前,她发现库洛西鲁凑到她跟前,双眸闪亮、一脸局促的半跪在她腿边。见她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他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右手,紧张的开口请求道,“阿凡,请和我交往吧。” 刘凡旭挑起眉峰,惊讶于他的没耐心,原以为他会再和她暧昧一段时间,才会开口的。她玩味的看着他的眼睛,勾起唇角,反问道,“我以为你会更有耐心,毕竟,你看起来玩儿的很开心。” 库洛西鲁唇畔的弧度与她别无二致,他眨巴了下眼睑,干脆撤掉了脸上的懦弱面具,他优雅地斜坐在地上,一脸精明的握着她的手,直截了当的承认道,“啊啦,被发现了,我哪里露出破绽了?” “直觉。”刘凡旭并没有抽出自己的右手,她眯着眼睛爽快的回答。 “是吗?”库洛西鲁猛的施力,将她扯到他的怀里与他同样席地而坐。她表情不变的微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抬起未被牵制的左手拂过他的眼角,轻声说道,“库洛西鲁,有人说过吗?你的眼睛像夜空一样黑亮。”让人好想要挖出来看看会有怎么样的变化啊! 这么说着这么想着,库洛西鲁低头吻住她的嘴唇,两人都没有合上眼睛,而是近距离的看着彼此。他们对视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温情,虽然做着最亲密的互动,彼此之间却充斥冰冷和防备。 他将她压在床上,脱掉身上的白衬衫,露出健硕充满肌肉棱角的上身。始终盯着她眼睛的双眸里,闪过满意的神色,因为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欣赏。他附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一会儿,要叫库洛洛。”湿热的气息让她眼皮一跳,或者说是他在耳廓旁说出的名字,让她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 真是哪里都逃不开蜘蛛,难道说她真的和这个旅团如此有缘吗?不过,也许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早就在觊觎这个男人,哪怕之前的梦里她最终选择了更加稳妥的凯特。但是,她也许连自己都欺骗了,她对他头脑的欣赏让她在心底画下了不轻不重的烙印。 说不上爱,却真的在觊觎。可惜,那个时候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都让她无法任性妄为。而此刻,她或许可以尝试着踏出束缚。想到这里,她抬起双臂抱住他的脖颈。她知道在她的手绕过他的视觉盲区的瞬间,他浑身都僵硬了一下,他在拼命克制着用手掐断她的脖子。 “库洛洛......”刘凡旭暧昧的音节,让他的双眸变得更加暗沉。或许最初接近她只是为了在无聊的休假里增加一点点调剂,谁知道呢?他俯下身体,彻底将她据为己有。只是觉得有趣,所以就要得到,对于他来说,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第二天早上,刘凡旭站在厨房里,手里拿着锅铲,垂眸看着锅里正在翻滚的米粥,兀自出神。她抬手揉了揉额角,虽说和库洛洛上&床,她并没有感到后悔,但是那么做多少还是受到了酒精的影响。尤其是凌晨时分,被金的电话轰炸之后,她更是没了之前的沉溺清醒了许多。 这时,一双结实的手臂自她身后贴着她的细腰,将她紧紧束缚在身后之人的怀抱里。他贴着她的脸颊,沙哑着嗓音,询问道,“你在做早饭吗?”刘凡旭垂下睫毛,淡淡的回答道,“要喝吗?” “要。”他啃着她的耳垂,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闪电般的从陌生人跳跃到情人关系,他们之间甚至没有磨合适应的时间。而奇怪的是,两个各怀鬼胎的男女,并没有感觉有丝毫不对。他们享受着最亲昵的接触,却又将各自的心隔阂在一定范围之内。 库洛西鲁,不,应该叫他库洛洛鲁西鲁。他对待喜爱之物的热情,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漫长。所以,一个月后,他拿着想要的文献资料,从市立图书馆消失了踪影。而刘凡旭并没有感到多少不舍,她照常工作照常回家。 只不过,让她惊讶的是,原以为已经人去楼空的房子里,居然还能看到他的身影。刘凡旭反手关上大门,歪着头看着坐在沙发椅里看书的黑发男人。他其实也不过是十来岁年纪的青年,稚嫩的英俊脸庞上仍然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婴儿肥。 他没有抬头,只是在刘凡旭站立许久之后,开口说道,“我厌倦了翻译校对工作,所以我辞职了。”他语气平淡无起伏,似乎是解释又似乎只是简单地陈述。总之,刘凡旭没能理解他专门说出来的目的。 所以,她只能回答,“恩,”然后,走进厨房准备晚餐。坐在沙发里的库洛洛,在她背对他的时候,眼睛就黏在了她的背上。他沉默了半晌,然后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刘凡旭身后,双臂贴着她的细腰将她紧紧抱住,他含着着她的耳垂,继续说道,“我成立了一个旅行团,叫幻影,有十二个同伴。” 刘凡旭洗菜的手一顿,她眯起眼睛,猜测这男人是不是在试探她的身份,否则他如何会将这些话告诉给一个才交往了半年的陌生女人。不过,考虑到他异于常人的脑回路,说不准正在做着什么高速运转的大脑,正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延伸。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你在和解释吗?”刘凡旭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恩,如果你这样想的话,”库洛洛并没有觉得这么解释有什么不对,他接着说道,“想说就说了,我说过的吧,胡作非为是我的梦想。” 喂喂,你这么光明正大的对着我这么一个普通人说这些,分明就是不想继续掩饰,打算杀人灭口的节奏啊。刘凡旭这么想着,却并没有感觉到紧张恐惧,大概在实力评估之后,她有把握赢过库洛洛。不过,该装傻的时候她还是会继续装傻,所以她只是这么回答道,“很好啊,胡作非为什么的,很有一股子遇神杀神的匪气儿。” “你喜欢吗?”库洛洛认真的追问道,“哎呀,好幸运,我还以为你会讨厌这种一听就很中二的梦想呢,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将你介绍给我的同伴们了。你说好吗?”刘凡旭朝天翻了个白眼儿,这么明显的试探当她是傻的吗? 她没好气儿的拒绝道,“不必了,我对你的旅行社没兴趣。”她抬手想要推开绑在她腰间的一双手臂,却被他加重的力道嘞得险些透不过气,她皱着眉头,换了个话题说道,“说起来,这房子是我们合租的吧,如果你不住了,那我明天就找房东更换租赁协议。” 库洛洛没有接话,他强硬的将她拖进卧室,摁在床上,似乎是想最后行使一下情人的权利。而刘凡旭并没有反抗,她确实很喜欢这个男人,无论是头脑还是身材。虽然性格很不讨喜,不过没关系,在这个大部分时候都是看脸的时代,只要养眼,很多时候,其他方面的欠缺都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他除了性格偏激阴沉,作为一个男人并没有其他不妥之处。 第二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库洛洛已经从这个房子里消失了。不过,她拥着被子坐起身,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购房合同以及一张□□,脸上露出了意料之外的笑意。并没有气恼他的不告而别,也没有气愤他明显的交易想法。她两指夹着□□,勾着嘴唇低喃道,“啊啦,我可爱的小老虎们,你们的援助资金有找落了~” 相信作为一个盗贼头子,哪怕只是一个刚刚获得一点知名度的盗贼头子,他留下的金钱数量绝对不会被扣上吝啬这个帽子。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正要和金联系,却发现自己的通讯栏里多出了两个人——库洛洛和侠客。 “......”刘凡旭随手翻过,没有删掉也没有特别关注。她拨出金的手机号码,许久之后才被接通。她将□□上的钱全部转给金,并说明用途之后,便乐呵呵的跳下床,为自己准备早餐。 尽管库洛洛擅自在她的手机里存入了手机号,但是她依然认为他们这段关系已经彻底结束了。可是两个月后,她打开家门,瞬间就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几乎是在她合上大门的瞬间,她就被库洛洛扛进了卧室。 刘凡旭躺在床上,看着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奇怪的反问道,“你居然还来?我以为这么久你应该已经彻底忘记我了才对。”她边说边看着他将一串黑漆漆的项链套到她的脖子上,他咬着她的耳朵,沙哑着嗓音说道,“看到这个,就想起了你,很合适。也许,一直这么下去也不错。免得再找新的床伴,那样会很麻烦。” “......”被他奇怪的理论气的哭笑不得,她边承受着他蛮横的侵略边扯下脖子上的项链丢到一边。库洛洛自然不会忽视她的动作,他低哑着嗓音追问道,“你不喜欢?”刘凡旭笑而不答,只是抬手搂住他的肩背。男人被瞬间安抚,她抵着他的肩膀笑得意味不明。开玩笑,死人带过的东西她才不要,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条项链的出处! 从这天开始,刘凡旭和库洛洛之间就保持着这种奇怪的情人关系。他会突然消失几个月之后又突然出现,有时候会在这儿留几天有时候会留几个月。在他神隐期间刘凡旭则跑去找金,和他一起上天入地探索未知大陆。 所以,库洛洛回来的时候,也不总是能够逮到她在家。他也让侠客查过她的行踪,没有任何疑点,无非就是跟随考察队探索遗迹挖掘古墓一类的。次数多了,他也就不再怀疑。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没有念的比别人都聪明的博学的普通女人。 大概是时间久了,库洛洛也会在有所需要的时候,当着团员的面拨通她的电话,请教某些冷僻的文献资料。多次强有力的事实证明,她提供的信息甚至比侠客查到的要丰富全面的多。也正因为他的行为,让其他团员都知道他有个固定的情人,很有用很博学。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在一起七年。虽然聚少离多,但是对于蜘蛛头子和三星猎人这两个身份来说,已经是一件可以称之为奇迹的事情。当然,也正因为聚少离多,所以至今库洛洛都未曾察觉到自己的情人有何不妥。 而这样奇怪的平衡,因为一次古墓开发被彻底打破。这件事原本扯不上刘凡旭,毕竟之前她已经拒绝了金的邀请。但是,谁叫金在墓门口倒霉的遇到了同样对这个古墓非常感兴趣的幻影旅团全员们呢。和金同行的三个同伴,都不是猎人。也就是说他们只是普通人,并不会念。如果只是他们开发古墓,金会很放心的将地上工作交给他们,然后由自己深入地下,绘制墓穴框架图。 可惜,事情出现了这样的变故,金只得烦恼的一边和这群已经上升为a级罪犯团伙的盗贼们须臾蛇尾一边偷偷的和远在大陆板块西岸的刘凡旭取得联系。他并没有时间详细说明自己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只是一句短短的求救,刘凡旭就立刻放下了手头正在研究的课题,夜以继日的朝金所在的坐标赶来。 在她即将抵达的前一天,金借着古墓上奇怪的铭文,哈哈哈的笑着说道,“没关系,我家大百科快来了,到时候就能知道这上面写着什么了。”围坐在篝火旁的三个同伴,浑然不知自己有多危险,他们一脸惊喜的欢呼道,“真的么?金,就是你的搭档,三星猎人凡富力士?” “凡富力士?”库洛洛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心底划过一丝奇异的熟悉感,他看向围坐在他周围的其他团员,其中的侠客出声回应道,“三星猎人,和金富力士同为十二地支成员,和金富力士一样被猎人协会会长称赞为世界前五的念能力者。身份信息和金富力士一样,查看权限需要最高级别。很可惜,我除了以上信息得不到更多了。” “很强吗?”窝金兴奋的低吼,他攥着双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信长抱着长刀,朝天翻了个白眼儿。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库洛洛沉吟片刻,方才开口总结道,“或许等见到本人之后就知道了。”这句话说得意味不明,即使是蜘蛛们,也未曾窥破他的真实意图。 而金富力士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也只是瞟了他们一眼,随后便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在保全住这三个普通人的前提下,从蜘蛛手里救下这座古墓。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他也不必如此绞尽脑汁,可惜因为有三个不懂念得普通人在,他不敢托大,不过,如果刘凡旭能够赶来帮忙,他倒是可以毫无顾忌的施展拳脚。 于是,刘凡旭就在万众期待之下,于第二天的清晨,踏进了他们的临时营地。 第99章 九十三 于是,刘凡旭就在万众期待之下,于第二天的清晨,踏进了他们的临时营地。 因为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一路全速奔来,刘凡旭的衣着打扮甚是狼狈,乍一看甚至连最熟悉她的金也差一点没能认出她。灰扑扑的斗篷,灰扑扑的裙摆,灰扑扑的马靴,灰扑扑的头发和灰扑扑的笑脸。 她突兀的出现,在场的所有人都毫无防备,只见她伸出手臂,笑眯眯的招呼道,“哟!”当然说是所有人有些夸张,毕竟金富力士在刘凡旭踏进以他为圆心半径为50米的圆周范围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隐匿高手的身份。 所以,她坏心的招呼声,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不过,刘凡旭并没有对结果不尽如意感到不快,相反,她其实对金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她,感到挺愉快。 —————————————————————————————————————————— “我们也有想要回避的人啦,”侠客避重就轻的回答,他挥了挥手,似真似假的皱着眉眼,一副怕怕的模样。刘凡旭抽了抽嘴角,并没有将他的话当真,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和他们认识的那个人,也一定是个麻烦人物。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刘凡旭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凶煞眼神扫射着。她并没有感觉到不自在,毕竟她已经在王座上稳坐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惧怕这些人的恶念。更何况比起凶悍,他们之中又有几人可以同佩玖的使令们比肩。 而另外三个人更是毫不在意,他们沐浴着这些人的注视,走进了猎人考场。随后一个豆面人突兀的站到了他们的面前。他的身高比库洛洛的那个矮子同伴还要低,不过他肉嘟嘟的大圆脸,看起来很可爱也很亲切,他笑眯眯的举起三个号码牌,公事公办的解释着它的用途。 刘凡旭接过她的那张,圆形的、坚硬的,正面写着77的号码牌。她的大脑在瞬间做出了信息处理,她环顾一周,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将这个别在胸前,而是选择将它放进了口袋。侠客看见她的动作,笑眯眯的依样学样,库洛洛原本就不打算将这个东西别在胸前,而那个矮子则咧着嘴一脸恶意的将它别在了身上最显眼的位置。 所以说,这三个人当中,矮子才是最危险的吗?刘凡旭暗暗测算着他们的危险指数,比起率先用脑解决问题的库洛洛和侠客,蓝发矮子更倾向于**,也就说这个人任性而危险,通常讲道理什么的在他面前是行不通的。 果然很麻烦,这么感叹着,刘凡旭的视线已经飞快的扫过分散在空旷场地上的考生们。没有发现杰富力士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一口气。虽然心里很相信那些考核环节绝对难不住小杰,但是看不到本人还是会有一点点担心。 并没有在门口站多久,几乎是在豆面人一离开,他们就找了个视野不错的角落,原地休息。在这儿,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新进考生,也可以观察到场内分散在场地各处的考生动作,最重要的是,这里处于背光,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不过,显然这个不被注意里面不包括一个小丑打扮的高个男人。他在他们入场的时候,就夹着一张画着大鬼的纸牌挡在鼻子前边,嗤嗤地笑着。看起来挺宽阔健硕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着,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又是一个变态,刘凡旭在心底吐槽,目光飞快滑过身边的三人。 只是一眼,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反应,按道理说这三人都不是老老实实被人用如此变态的灼热视线扫射还没有暴躁的好脾气。那么,结合之前侠客透露出来的信息,这个小丑就是他们想要回避的人了。刘凡旭的视线根本没有在那人身上停留,对于他们这类人,只是视线驻足超过两秒,就会引起他们的警戒,她还不想被这个小丑盯上,他可是连身边的三人都不想招惹的极品变态啊。 刘凡旭干脆别开脸,视线恰好扫过矮个子手中正在通关的游戏界面,一个大大的失败宣告着他的心情指数。她微微有些黑线的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同一个解密关卡当掉,嘴唇动了动,强忍着没有开口,直到第n1次,他糟糕的心情已经具现化出了燃烧的火焰,眼看着就要借题发挥的找个无辜路人宣泄暴虐的情绪。刘凡旭这才试探着开口说出早就推算出的正确答案,矮个子听到她的声音,冷冷的抬头瞪向她,随后眯起本就狭长的金眸,说道,“坐下!” “......”她站这么高,还真是抱歉啊!刘凡旭在心里默默吐槽,随后她在他越来越丑的脸色中慢慢坐下。也许是视线处在了同一水平线,他的脸色好了许多,而因为刘凡旭提供的答案,他得以顺利通关,更是让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斜了刘凡旭一眼,低哑的嗓音突兀的响起,他说,“飞坦。” 刘凡旭一愣,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疑问,因为她迅速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个词汇,其实是他的名字。她在回应介绍自己名字的同时,对于他们的这种介绍模式有了更深层次的猜测。似乎在一般人看来互换姓名是再普通不过的礼节,而对他们来说名字的互换似乎代表着某种程度的认可。 当然她并不认为她得到了他们的姓名就是被当作了伙伴,但是至少她可以确定他们从她身上看到了某些他们想要得到的素质。鉴于库洛洛鲁西鲁和她搭讪的原因是她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极快的阅读速度,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猜测,引起他们兴趣的是她的智商和出色的分析能力。 想到这里,她看向另外两个人。侠客靠在墙上,专心的摆弄着他的小恶魔造型的手机,库洛洛靠墙站着,双手捧着一本书厚厚的硬皮书,津津有味的读着。这么有特色的动作,他们真的有用心伪装吗?刘凡旭垂下睫毛,果然改变样貌什么的只是为了好玩儿吧。 不远处的小丑盘腿坐着,耳边回荡着他歇斯底里的笑声,他时不时的浑身乱颤,似乎因为什么在兴奋。刘凡旭无奈的吐出一口气,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别的考生身上。这个时候,原本空旷的场地已经站满了人。而考生号码也排到了402。 可是,小杰仍然没有出现。刘凡旭的眉头渐渐锁到了一起,她盯着电梯门,心底的情绪开始翻滚。显然,她情绪上的微妙变化,立刻被身边的三人解读,他们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了然。侠客眯着眼睛主动开口道,“怎么?重要的弟弟仍然没有出现吗?” 刘凡旭现在没有心情应付他,她的手指缓慢的摩挲着,大脑也高速的运转着,她的眼前不停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测,她甚至已经制订了n套搜索方案。她这么对自己说,假如在最后时限结束前,杰富力士仍然没有出现,她就放弃这次考试。 然后,没有然后了,因为在电梯门再次打开的瞬间,刘凡旭看到了那个刺猬头少年。很显然他这一路上收获的不仅仅是历练后的成长,还得到了两个可以交托后背的同伴。她甚至不需要费心去试探,单从那两人的眼神和举止,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心地与品行。 刘凡旭双手合十,垂下睫毛,勾起唇角,低声说道,“似乎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呢。” “哦?阿凡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可以确定那两个跟在你弟弟身后的不是坏人吗?”库洛洛鲁西鲁翻动着书页,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呵”刘凡旭轻笑一声,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而想要全身而退,只有加重自己的筹码。所以她毫不掩饰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个穿着西装的高个男人,刻意制造出贪财的形象,其实他从事的应该是和医学相关的职业,或者说他是想要成为医生的在读学生,鉴于职业猎人可以减免一部分高额的医学学费,他来参加猎人考试的真正目的应该是读医科大学。他的能力并不突出,家境也不足以支撑读医学的学费,那么他即使拼上性命也要来参加对他来说过于危险的职业考试,一定是为了某种和信仰相关的约定,嗯,称作执念也不为过。” 刘凡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接着说道,“他想要伪装,却举止笨拙,要么是故意露出破绽要么就是根本不善于撒谎。很显然,从他细微的举止动作可以确定,他属于后者。那个金发少年,目光坚定,行为坦荡,从他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他有着极强的原则性。这类人的性格相当偏执,一旦认定就不会回头。所以他既然选择了善,哪怕是不得已要做恶事,也会心怀动摇。况且,我的弟弟没有那么笨,从他选择和这两人成为伙伴开始,我就不会怀疑这两个人会是坏人。” 不过,有一点她却没有说出来,她看了那个金发少年一眼,他就是窟卢塔族的遗孤吧,那么他来参加猎人考试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报仇。想到这里,刘凡旭蹙起了眉心,窟卢塔族的仇人是a级通缉犯幻影旅团,那么也就是说他将来选择的道路充满了未知的凶险。以小杰那孩子的性格,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关于那个金发少年,阿凡看出来的应该不止这些吧,为什么没有全部说出来来呢?”侠客眯着眼睛,恶魔外形的手机挡在嘴唇前边,他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刘凡旭的隐瞒。 刘凡旭摇了摇头,并没有为此感到紧张,她不甚在意的接口道,“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一个少数民族的遗孤而已。”她下意识的选择了隐瞒,直觉告诉她,将这件事说出来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这样啊,遗孤什么的,目标不都是和报仇或者重振荣光一类的挂钩吗?”侠客没甚兴趣的总结道,他此时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刘凡旭身上,他似乎很是真心的夸赞道,“好厉害,阿凡,有你在的话,会省去很多查证身份的时间。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知道的,可惜她即使说出来,也不是他们可以在短时间内学会的。刘凡旭已经料想到他会这么问,所以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开口回答,“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即使我说出来,听到的人也未必能做到。每个人性格和行为举止的形成都和周围的环境以及成长经历有关,因此,只要能够准确扑捉到这个人的举止细节,就可推演出他的人生经历以及生活背景。”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明白,或者说你根本不相信,但是我确实是这么得出结论的。”刘凡旭看了侠客一眼,目光收回的时候,扫过库洛洛,果然见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捂着下巴认真思考了起来。 “......原来如此”库洛洛鲁西鲁放下捂着下巴的右手,一脸恍然大悟的看向刘凡旭,他接着说道,“想要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是建立在宽泛、系统、庞大的知识储备量的基础上的,因此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只有你,拥有过目不忘和瞬间阅读速度的你。你的大脑可以在一瞬间调配筛选大量的讯息,在我们看来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里,你的大脑或许已经反复运算了千万遍。嗯,果然是说了也得不到的好用能力啊。” “那么,你从我们身上看到了什么?”飞坦忽然开口,他放下手中的游戏机,眯起狭长的金色眼眸,冷冷的瞪视着刘凡旭。 这个问题显然让库洛洛和侠客都很感兴趣,他们望着她,相同特质的眼眸里,暗沉的让人心寒。刘凡旭并没有着急回答,她目视前方,脸上的笑容未变。在截至时限的闹钟响起的瞬间,她轻声回答道,“你们是为所欲为的疯子。” 刘凡旭知道自己是在豪赌,她一路都在揣测他们的性格,估算他们的反应。这句话说出口,她也不是特别肯定他们不会暴怒。但是,这个回答,却是生存几率最大的选项。毕竟彰显过自己的侧写能力之后,接踵而至的就是他们对她的防备。 而她反馈给他们的讯息,不能讨好不能激进,只有这种介于恭维和斥责之间的评价,才恰恰可以稳定住目前的平和局面。在接收到他们瞬间迸发出来的杀气洗礼后,他们平静的跟着她一起加入到大部队的跑步行列。好在,她赌赢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该考虑如何在猎人考试结束后安全脱身的问题了。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凡旭跟在大部队的后边,她的目光紧紧追逐着杰富力士的身影。见他毫无压力地和新结交的朋友欢乐谈笑,心中的挂念稍稍缓解。并非不想隐瞒小杰的存在,但是与其遮遮掩掩,这样坦率的将他放在明面上,反而不会遭到误伤。 只不过,那个正在和小杰聊天的白发男孩儿,他回身看向她时,那隐晦的略带警告意味的瞪视,让她觉得玩味的同时,也打消了隔离他和小杰相处的计划。尽管他身上有着浓厚的黑暗气息,但是看在他还算维护小杰的份儿上,她会选择旁观。 有这样的想法并非自负,虽然刘凡旭一直表现的和普通人无异,但是米特既然敢将小杰托付给她照看,想来也是察觉到了她身上的不同气息。刘凡旭知道自己并不强却也不算弱,再加上先天的智商优势,她不认为自己遇事会无能为力。正如她靠一己之力拖住了三个疯子,她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也许她终于时来运转了,第一场考试开始没多久,库洛洛接通了一个电话,然后他就停下了脚步。紧接着刘凡旭的手腕就被飞坦握住,他力气很大却又控制很好,恰好维持在折断她手骨的临界点上,她勉强可以承受的范围边沿。 如果使用武力,她反抗不能,所以她干脆顺从的任由飞坦掌控着她的手腕。库洛洛黑漆漆的双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迎视着他的目光,她知道她的神情太过镇定,以至于让他产生了疑惑的情绪。他冷淡的开口说道,“你不害怕吗?” “怕,”刘凡旭点点头,承认道,“但是,怕也没有用。” “也对,”库洛洛抬手捂着下巴,认可道,“真的很想,不过,算了,还是那个比较重要,嗯,就这样吧。”他说了一串相当有跳跃性的词汇,不过,刘凡旭已经大致拼凑出了他的意思。她看着他,开口问道,“你要离开了吗?” “嗯,因为有很想要的东西,”库洛洛看着她眼睛,斟酌了一下,接着说道,“虽然你我也很想要,但是那个更容易拿到手,你的话我可以慢慢来。” “你不怕我跑掉吗?”刘凡旭挑起眉峰,反问道。 “你会吗?或者说,你跑得掉吗?”库洛洛的回答,嚣张至极,她看着他平静却透着疯狂的面孔,笑着说道,“确实。”不过,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后边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挑衅的程度要控制好,否则弄巧成拙,那就真的糟糕了。 “那么,后会有期。”库洛洛最后说道,他看了一眼侠客和飞坦。刘凡旭的手腕一松,飞坦和侠客瞬间站到了库洛洛的身后,随后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的身形就消失在这条地下通道里。刘凡旭背着双手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方才转身继续朝大部队消失的方向跑去。 只是在追上去之后,她又遇到了新的问题,杰富力士不见了。她的眉峰一跳,脚步立刻顿住,随即她又重新迈开步子。因为和杰富力士一起不见得还有那两个小伙伴和后来结识的银发男孩儿,他们不会有事的,她的直觉这么告诉自己。 先不说杰富力士和他的小伙伴们是如何在爆破声中闪亮登场,重归大部队。等他们踏出地下通道,入目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沼泽地。他们此时正站在一片还算干爽的空地上,因为空间有限,他们这支考核队伍显得有些拥挤。 也正是因为这样,刘凡旭没能和小杰拉开距离,以至于让他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他先是歪着脑袋看了她半晌,然后无视伙伴们的阻止,跳到了她的面前,盯着她的面孔更加使劲儿地看。这期间真假考官的事情以及小丑挑衅考官的事情,都没能让小杰分神。 在银发男孩儿走过来,先是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不耐烦地询问小杰他这么做的原因的时候,小杰才犹豫的开口解释道,“她的身上有姐姐的气味儿。好奇怪!” “啊,是想姐姐了吧,小杰,一定是你的错觉啦!”西装男人哈哈笑着说道。 “身心疲惫的时候,感官会倾向于反馈你所希望看到、听到、闻到的事物。”金发少年如此解释道。 “不可能啦!一定是你搞错了!”银发男孩儿断然道。 刘凡旭沉默不语,她只能在心里呵呵。看来这些小伙伴,还不了解小杰有着怎样灵敏犀利嗅觉。不过,也好在有这些人打扰,让本就不太确定的小杰产生了动摇。他哈哈笑着,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笑嘻嘻的抱歉道,“大概真的是我搞错了吧?阿凡姐姐怎么可能也来参加猎人考试,哈哈~” 看他再次随着银发男孩儿跑到队伍的前边,刘凡旭偷偷松了一口气。这样下去,被认出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她环顾四周,沼泽地已经被浓雾笼罩,紧接着就是各式各样凄厉的惨叫,简直就是一场不同死法的屠宰场。 借着大自然的便利,沼泽地里的食肉生物开始了疯狂的猎食。不过,身处这样的环境,刘凡旭却不担心小杰的安全。那孩子天生就属于森林,在这样的地方,他反而可以发挥出他的优势。 这么以为着一路抵达第二场考试现场,却再次意外的发现,杰富力士不在。刘凡旭被接二连三的自以为是打脸,她抽搐着嘴角,抬手揉着眉心,思索着要不要返回去找找那个让人闹心的傻孩子。可是,她刚要迈步,就被身边的一阵叮叮咣咣的撞击声打断了行动,她看向噪音制造者。那是一个长相丑陋,浑身插&满钉子的扫把头。 暗灰色的皮肤,呆滞的绿豆眼,各种位置的钉子。如果只是长相还不至于让刘凡旭驻足,问题是他明显一副和她交流的模样。刘凡旭尴尬的干笑着,她抽搐着嘴角,摆了摆手,一脸为难的解释道,“谢谢,不过我只是回去看一下,不会影响到第二场考试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听懂他的意思,但是看着钉子男在她的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叮叮咣咣。刘凡旭相当无力的摇了摇头,动了动嘴唇,继续说道道,“我没有不相信他的实力,我只是担心,好吧,我知道这么做会干扰到他的成长,我保证我不会出手帮忙,我只是想要确定他的安全。” 她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解释这些?还是一个口吐外星语的外星钉子男,可是能够听懂他在说什么的刘凡旭其实也是个相当怪异的存在吧。看周围瞬间形成的真空地带,就可以非常精准的看出围观考生们的判断。 “好吧,我知道了,我再等一会儿。”刘凡旭妥协道,她虽然不清楚这个钉子男为什么会主动和她说话,但是他的想法也不无道理。还是老样子,如果时限结束时,小杰还没有出现,她再返回去寻找。 好在,小杰他们在最后一秒,冲出了森林。刘凡旭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变得很好,因此即使是面对钉子男,她也毫不吝啬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看着他的绿豆眼,道谢道,“谢谢。”尽管他冒出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而这次搭讪之后,钉子男总会出现在她的周围,也许是因为她是极少数能够听懂他在说什么的人?刘凡旭无所谓的猜测着,毕竟她已经见识过更加恐怖的存在,相比较而言,这个钉子男的行为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困扰。 即便他接近她是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至少目前还没有表露出恶意。刘凡旭迅速衡量过利弊,她抬眼看向正在河里捉鱼的钉子男,笑眯眯的接过他扔过来的长相奇怪的大鱼,眉眼弯弯的道谢道,“谢谢啦,集塔剌苦。再有一条,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第100章 九十四 看到他们还想要反驳,金富力士毫不留情的继续说道,“不要对我撒谎,也许你们已经忘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和阿凡都是猎人。如果你们不能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呆在队伍里,那我可以立刻遣送你们回去。反正投资人对古墓更感兴趣,我只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至于过程如何都是可以忽略的吧!我说的对吗?” 先不提金那边是如何的针锋相对,阿凡这边却是陷入了两难选择。倒不是说解决不了当前的问题,而是因为,她此时对于眼前的状况并不想要扭转。忍不住想要跳开当下安逸的局面,尝试触碰禁忌,这种游走于边缘地带的刺激感觉诱惑着她。或者她早已经被金和库洛洛带进疯狂的漩涡。 而这种心情已经影响她许久,否则她也不会和金‘臭味相投’奔走于天南海北。所以如果后边不是还有一个金,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冒险,但是也正是因为有自己认可的朋友在后边留守,她才会如此的为难。 算了,阿凡最终选择维护金的利益,她抬手结印封住了那个充满神秘感的黑色漩涡。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她知道自己并没有放弃,而只是选择了暂时的避让。或者对于这个奇怪的造成空间波纹的漩涡,金富力士也是感兴趣的。也或者,他们两个人都会殒命在这次冒险当中,但是她却一点儿也没有放弃的想法。 当初的那句话也许并非戏言,柳国迟早会毁在她这个骨子里透着疯狂的人手里。而想到那个时候,知道并非一人魂归故里而是有一个麒麟相陪,她居然产生了几分病态的满足。阿凡抬手掩住眉眼,嘴角的笑纹疯狂而狰狞。 大概有些明白尚隆的心情了,这种毫无終途一直走下去的感觉。不过,她仍然是幸运的。 回到金的身边,之后的路上就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忽视掉各种奇怪的视线,她只想尽快解决掉眼下让金十分有兴趣的遗迹。就连和库洛洛的交流,都显得格外漫不经心。这样奇怪的状态,自然让十分了解她的金窥出了几分端倪。 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机,便也默默的隐而不发。只是这样怀揣着巨大好奇心的隐忍,自然而然降低了他对遗迹的热情。他原本就是个兴趣转变十分迅速的性格,虽然不会出现半途而废的情况,但他却对能够让阿凡如此巨变的事物更加感兴趣。 这样明显是在赶进度的表现,让库洛洛的气场更加暗沉,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发现自己的女人是个扬名在外的三星猎人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原本以为她只是个有点儿个性,虽然不会乖乖守在家里等他回去,却也是个体贴的女人。但谁曾想到真相如此让人意外,意外到让他随时都想要亲手掐死她。 而他也没能等到最后分赃时候的摊牌,无论是阿凡还是金,都不是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主儿。就连猎人协会的会长都想不出办法长时间困住其中一人,又何况是眼下两人联手的状况。所以,在得到比预期要少了很多的宝物之后,库洛洛和幻影旅团众站在早已寻不到人迹的营地里,肆无忌惮的飚着念压。 长时间挣扎于生死边缘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这次放任这个女人消失,那么他将彻底失去她。他不懂感情,却知道自己绝对不允许原本握在手里的东西被人夺走。不过,这已经不能算是旅团活动,因此他只是下达了就地解散的命令,随后就循着那个女人的踪迹追了上去。 幻影旅团的团长向来在活动结束之后独来独往,因此大家也都习惯了他的风格。这些人里也只有飞坦看出了库洛洛的目的,他看着他消失在视野里,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随后就转身朝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忽视掉自己迫切想要一起前往的心情,他无所谓的告诉自己,不过是一个团长十分感兴趣的女人而已。 阿凡此时已经和金走在黑暗而扭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构造的隧道里,金的步伐缓慢沉稳,阿凡紧随其后。他们一边摸索着前进一边低声讨论着入口处的结界。 “我总觉得你一不小心挖掘出了会长的秘密,那层结界看起来很眼熟啊。”金说的意味深长,表情却带着嬉笑。阿凡并没有理睬此时的金,凭借这么多年相处对他的了解,她知道他的心情称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糟糕。 生活就是这样,窥破真相并不一定是件好事,相反这样的机遇往往会带来无尽的麻烦,而阿凡和金富力士都讨厌麻烦。所以,这一次也不知道带来的究竟是福还是祸。金看阿凡并没有接话,知道她明白他此时正在因为莫名的猜测沸腾着心火。 泄气的耷拉着肩膀,金放弃一般嘟囔着,“我说,阿凡,你都不生气吗?被尼特罗那个老家伙这么耍着。” “我如果生气就能改变什么,我会发飙给你看,但是,你我都知道,这根本无济于事,我们还是好好想想出去之后怎么应对猎人协会的审查吧。”阿凡淡淡的回应道,“而且,我现在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如此讳莫如深。” 金扬起眉毛,唇畔的笑意增添了几分真实,他失笑的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开口道,“说的也是,不过说起来,阿凡,你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将走偏的我拽回来。不知道,这辈子和你结伴,是幸运还是不幸。” “......”阿凡没有回应金的吐槽,她朝天翻了个白眼,随即他们就发现这条看似没有尽头的隧道,出现了一点光亮,也就是说,前方不知道有多远的地方出现了出口。凭借多年来探寻遗迹的经验,他们并没有冒然加快行进速度,而是仍然保持着最初的步伐频率。 “啊,对了,那个库洛洛,阿凡要怎么处理?”金原本是不打算干涉阿凡的私生活的,就像她当初并没有参与到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的感情纠葛里一样。尽管,他看得出来,阿凡并不喜欢杰的妈妈。 “......”阿凡听到这个问题,眉心一紧。她并非反感金的询问,只是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虽然早先就已经察觉到库洛洛鲁西鲁的危险,却放任自己和这个男人走在一起,维持着那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 她也思考过该如何和金解释这件事,虽然两人之间的默契并不会因为这件事出现嫌隙,但是朋友关心的心情,她是明白的。所以,她真的有很认真的思考,并努力的组织着语言。 这段沉默的时间很漫长,金甚至以为阿凡并不愿意回答,就在两人即将踏出出口的刹那,金原本已经放弃的心情陡然一紧,因为他听到了阿凡的回答,她清凉的嗓音很认真很坦诚的回答道,“大概对还是他抱有了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吧。” 隐藏在所有借口之下的真实心情,只有在这条黑暗的隧道里认真思考之后才发现,而能够毫不避讳的面对这个真实,也是因为身边的人是金。她在光芒笼罩住两人的时候,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然后金忘记了去看身边的环境,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身边的女人。 他以为她总是理智的,却原来她内心之中同样隐藏着一只野兽。 “这里的气息很奇怪。”阿凡嘟囔一声,就回头看向身边仍然发呆的男人,蹙了蹙眉头,抬腿踢了过去,将他踹了一个趔趄。金尴尬的抓着乱糟糟的头发,这才想起来查看周围的环境,立刻,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一脸古怪的回应道,“确实是,不过还是需要探查一下才可以下结论。” “怎么样?分头行动吗?”阿凡看金恢复了正常,便开口提议道。 “......”金有些为难,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先分开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发现,毕竟这里太大了。” 是的,太大了。茂密的森林,一眼望不到头,他们此时正站在一处峭壁之上,因此还算是最大限度的确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两人对彼此的身手,都有着绝对的信任,因此并不会担心分开之后会遇到不能独自应对的事情。 当下,两人就如一道闪电,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划去。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这里又走出一个身穿白色翻毛黑色大衣的男人,他目光暗沉的看着一望无际的森林,额头的等臂十字架扭曲成一道道沟痕,他低喃出一个名字——“凡”,随后就朝着与阿凡和金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101章 九十五 链接一个世界的纽带是什么?是心意吗? 都不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主观想法根本左右不了大世界的运转。 那么能够左右这个世界命运轮转的究竟是什么? 杉本优香不知道,她早已身在局中。 自那天从陌生的床铺上醒来起,她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和来历。 冥冥之中似有注定一般,逼迫着她朝向一个早已设定好的终点前行。 她很想挣脱开那种压抑的束缚,可是她甚至连这压力来自何处都不知道。 “杉本,你又在发呆了,快点啦,来客人了。”杉本优香听到喊声,连忙收回心神,她回身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起在这家店打工的前辈。她慌忙快步走回到前辈身边,接过托盘,转身朝刚刚点餐的客人走去。 小心将咖啡放到客人的右手边,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他手中的杂志,是一本介绍车子和车手的杂志,上面相对的两页上印着两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还有他们身后一黄一白的跑车。 杉本优香对车子并不了解,事实上她自从失去所有记忆之后,对很多事情都只有种模糊的印象,因此她只能主观判断这两个人都很厉害,却又说不出哪里厉害。大概是因为上了杂志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吧,杉本优香这么告诉自己。 送完咖啡,优香重新回到点餐台后,热心的前辈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说道,“杉本桑,你怎么了,是还没有适应这里的生活吗?也是,你们一家是才从东京搬过来的,真是想不通啊,你的爸爸妈妈怎么会东京那个大都市跑来我们这边,不都是应该挤破头也要在那个城市生活下去的吗?” “我不知道,”杉本优香低下头,眉头轻轻蹙起。她其实也在为这件事感到不解,爸爸欲盖弥彰的言辞和妈妈急于掩饰的神情,都让她对这次搬家充满了疑惑。明明爸爸在东京的工作很顺利,妈妈也早已经习惯了东京的生活,而他们家原本也是东京土生土长的人家,所以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匆匆忙忙搬离那个熟悉的城市,来到这个并不起眼的秋明呢? 真的只是因为妈妈口中说的那样,喜欢这里的环境吗? 大人们真的是好奇怪啊!杉本优香这么想着。 “杉本桑?杉本!”前辈再次提高嗓音,他皱着眉,一脸费解的嘟囔着,“怎么回事,总感觉你很不适应这个称呼呢,就好像是对这个名字辨识度不够一样,可是这难道不是你熟悉了十六年的名字吗?” “......对不起,”杉本优香垂下眼眸,心里却对这位前辈的话认同不已,她其实早就发现了自己对自己名字的奇怪反应,那种陌生的被强加于身的感觉,让她每每被这么称呼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回到家,妈妈小心翼翼的眼神,更是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低着头毫无遗漏的汇报完一天的动向,就称自己累了,转身拖着慢悠悠的步子上楼休息。她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的铅笔下意识的勾勒出一些人物轮廓,那些明明从没有见过的身形,却好似一直存在于她的记忆一般,模模糊糊却又难以忘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杉本优香抱住头,站起身跌倒在床上,闭着眼睛恨恨的咬着嘴唇,却对这样的境况无可奈何到了极点。 “主上,无论您做出什么决定,佩玖都会誓死追随!”又是这道熟悉到骨髓里的声音,雌雄莫辨的音质让她瞬间惊醒,她抬手捂着布满泪水的脸颊,哽咽的低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妈妈叫她起床之前,她就穿戴整齐下了楼。敷衍过去妈妈担忧的询问,她背起书包慢吞吞的走出家门。总觉得她忘记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还有一些需要铭记的重要之人。可是想不起来,什么也想不起来。 来到自己并不熟悉的班级,身边坐着仍然不是很熟悉的同学,她默默的整理着自己的书本。老师讲的课程,在最初会觉得陌生,可是仔细听来又好像早已知道般的熟悉。她心中忐忑的听完上午的课程,在午休前却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是她的班主任,他语重心长的询问她是否想要考大学,如果她愿意他可以给她提供所需要的备考资料等等。她云里雾里的应着,总觉得这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选择。直到抱着一摞隔壁班级的作业,从办公室出来,她都没有冒出一点儿反对的意思。 她在快要回到班上的时候,才想到爸爸妈妈是否会同意她的选择,因为照他们那种恨不得将她锁在家里的心态,是不太可能会同意她重新考回东京的。所以说这件事并不她一个人就能够决定的吧,这么想着她脚步一转来到隔壁的班门口,看到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儿,便低声呼唤道,“那个,同学,麻烦你一下。” 那个男孩儿迟钝的停下,后知后觉的转过身看向她,眨巴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嘟囔着回答道,“你,是在叫我么?” “这个,你们班的作业,麻烦你了。”杉本优香比了比自己怀里的作业,慢条斯理的说道。 “哦,好的。”男孩儿回身走到她面前,小心接过她怀里的作业。期间难免会有身体上接触,不过,在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手臂的瞬间,他的脸上就弥漫起了红晕。真是难得的害羞又纯情的少年呢。 杉本优香默默的想着,在完成交接后,自然的继续说道,“同学怎么称呼?” “藤原拓海,”男孩儿条件反射的回答,只是在下意识回答过后,又不自在的蹙了一下眉,带着些许不服气的回嘴道,“你呢?” “阿凡......”这个名字不经过大脑的吐出,在说出之后就连杉本优香都愣在了那里,这种这个才是自己名字的异样感觉,让她一时之间心神大乱,她抬手捂着额头,慌乱的说道,“抱歉,我...我有些不舒服,这些就交给你了,藤原同学!” 提前来到打工的快餐店,杉本优香刚换好工作服,就被前辈交代了一个托盘,她默默的接过,朝点餐的客人走去。还是昨天那个人,她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帅气的侧脸,垂下眼眸,将他点的咖啡放到他的手边。 之所以会对他留下印象,还是因为那份杂志,他就是昨天她看到的那份杂志上站在白色跑车前的帅气男人。 不过今天,他似乎并非一个人,还有个黄头发的男人坐在他对面,只是这个男人她同样有印象,应该是杂志上那个站在黄色跑车前的。 她在即将转身离开前,他喊住了她,他抬眼看向她,视线扫过她的面容时,瞳孔缩了一下。杉本优香不易察觉的蹙眉,明明已经素面朝天了,却还是会因为这幅相貌招惹上一些不怀好意的客人。她很想转身就走,可是这个男人却在这个时候,相当礼貌的开口道,“抱歉,那个,打扰你一下。” 只不过刚刚开个头,他的双颊就飞上了红晕,他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我还想再点一份,哈哈,麻烦你了。” 对面坐着的男人,拿起咖啡的手一顿,满脸无奈的开口道,“启介,你吃的太多了。” “什么嘛,大哥,你说过今天管我到饱的。”被称作启介的黄发男人,不满的抗议道。 “你这算是化悲愤为食欲吗?”抿了一口咖啡,黑发男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哼,我一定会超越大哥你的!”黄发启介大声宣战道,他在喊完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点餐,于是连忙一脸不好意思的看向杉本优香,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那个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杉本优香礼貌的点头回应,心里却有了很大改观。这个看起来很不良的黄发男人,却是个难得礼貌的绅士,相比之下,他对面的黑发男人反而更加冷漠难以接近。 等杉本优香再次端着托盘来到这桌客人边的时候,黄发男人一脸友善的看着她,随口问道,“你看起来很小啊,是工读生吗?” “......恩,”杉本优香边摆放着盘子边低声应道。 “哎?好难得,我以为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孩子,会更喜欢将时间用在打扮和约会上。”黄发启介没有恶意的调侃道。 “......因为有更想要达到的目标,所以不得不更加努力吧。”杉本优香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很诚实的将自己真实的心情宣之于口。 第102章 END+柳国日常 “... ...因为有更想要达到的目标,所以不得不更加努力吧。”杉本优香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很诚实的将自己真实的心情宣之于口。 只是在说出口之后,她却觉得有些尴尬。因为想到对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她却那么认真的做了回答。她垂下睫毛,连忙直起身,低语一句服务用语,就打算赶紧闪人。而黄发启介却还在因为她的回答,感动的小宇宙暴涨。他瞪着他的大哥,同样不服输的开口道,“你说的对,为了达到目标,就应该全力以赴!大哥,我绝对会超过你的!” 杉本优香讶异的抬眼看向黄发启介,而他对面的黑发男人却轻笑一声,开口道,“让你见笑了,他就是这幅孩子脾气,不过,还是要说,加油,为了你的目标。” “谢谢... ...”杉本优香道了一声谢,连忙转身离开。 萍水相逢,一句加油虽然看起来微不足道,却让杉本优香心里的希望多了那么一些。毕竟前路漫漫,她孤立无援的境地并没有得到改变,而能够帮助自己的也只有自己罢了。 周末,杉本优香再三保证会在晚饭前赶回家里,父母这才放她离开。她走出小区后,悄悄松了一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对这样的关心感觉到了压抑。渴望着自由的心情已经让她无法忍受这样的管束,明明也是希望得到家人的关怀的,可是却仍然得不到满足。好似在内心最深处,曾经有过更加渴求的存在。 然而,那究竟是什么呢? 她知道答案就在他们一家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那个城市,可是她却没有想要继续探求下去的**,在渴望着却又在惧怕着。这种复杂的感情,让她无所适从。 她不想待在家里,而今天也没有工作,所以她百无聊赖的穿街走巷,消磨着时间。中午的时候,她坐在街边一家面馆吃着拉面,邻桌老奶奶那饱含沧桑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飘过她的耳朵。当她结账走出店门,仰头望向还算蔚蓝的天空时,她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御神神社吗?” 对此并没有特别信奉,不过是借由寻找一个足矣慰籍的发泄口,她鬼使神差的踏上了那座据说已经荒凉了许久却忽然之间再次热闹起来的神社。踩着坚实的台阶,她看着不远处被黑气环绕的神社,暗道自己是不是不该一时冲动来到这个看起来十分麻烦的地方。 奇怪的是,在她买进神社大门的瞬间,那环绕四周的黑气在迅速褪去,仿佛在惧怕什么一般。杉本优香并未在意,她只是走到祈福许愿的地方,没有合十跪拜,只是这么看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快的几乎抓不住的片段,她双眸猛地睁大,那些一闪而逝的画面,陌生而又熟悉。 “小心!”一声焦急的呼喊,杉本优香被惊醒,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一个眼神清澈的女孩儿正朝她狂奔而来,在她的身后是一些穿着打扮十分古怪的人?不能怪她不确定,因为他们比起人看起来更像是妖怪,可是不等她细想,一阵恶臭自她左侧飘来,她侧目去看,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正瞪着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在目光触及恶鬼的瞬间,它便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猛地朝她扑来,刚刚呼喊的女孩儿以及她身边的人?似乎想要做些什么来阻止。可是来不及,它的速度太快,而她又距离它太近。 真是一不小心,闯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了。可是哪怕生死一线,她仍然没有感到害怕,她甚至连眨眼都没有,在恶鬼的利爪即将穿透她的胸腔的刹那,自她的周身陡然迸发出一阵炫目的白光,紧接着就是恶鬼凄厉不甘的哀嚎。 杉本优香,不,应该是阿凡,她睁着黑亮的双眸,忍受着来自大脑的疼痛。她唇角清扬,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个将恶鬼净化的高大背影。而这时女孩儿以及她身边的人,也赶到了她的身边,她紧张的看着阿凡,追问道,“你没事吧?” “... ...”阿凡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浓,她垂下眼眸,低声说道,“说起来,还真是要谢谢你们呢。” “哎?”不等女孩儿再问,那个高大的背影转过了身,他目光执着的凝望着阿凡,一步一莲花的向她走来,然后在不远处站定,撩袍下跪,双膝触地匍匐在她的脚边。阿凡没有理睬身边一众或人或妖的惊呼声。 她的眼中只有他,那名为半身的麒麟,他沙哑的嗓音依旧难听刺耳,可是那坚定的誓言却也依旧撼动着她冰冷的心,他说“尊奉天命,迎接主上,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 眼前瞬间闪过一段段回忆,她阖目轻笑,与前次不同,这会她不打算再为难她的麒麟,她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便低声回答道,“我宽恕。” 哪怕再次背负那不可更改的命运又如何,只要她的麒麟还在她的身边,只要她还是刘凡旭,她就是柳国的王。 end 柳国日常一 再次回到柳国王宫的刘凡旭歪在贵妃榻上,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毛笔,神色奄奄的看着手中的奏折。 贵妃榻旁边的矮桌上正点着一盏熏香,她在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没有抬眼便若有若无的撒娇道,“阿玖,好累。” 那人脚步一顿,随后便绕到了她的身后,修长的手指有力的按捏着她的肩膀,她这才满意的勾起唇角。 柳国日常二 这一日,阿凡在早朝时大发雷霆,她在回到书房后,甩袖摔了桌案上的砚台奏折。这是她在成为柳王后的千年时间里的第一次如此暴怒。整个王宫都噤若寒蝉,而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也不能让她的心情好转。 佩玖躬身拾起被摔了一地的奏折,不等他直起身,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拽到一边,他看着阿凡,眼神清澈却又暗含汹涌。刘凡旭瞪着她的半身,咬牙切齿的逼问道,“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佩玖状似不解,想要蒙混过换,可是看阿凡眼神毫不动摇,他便知事情败露,他垂下眼睑,低声回应道,“主上,臣有罪。” “有罪?你何罪之有?”刘凡旭放开他的衣服前襟,低声质问道,“边境出现妖魔,我竟不知我的半身已患失道之症,你想要欺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可有荒废政事?我可有昏庸无道?我承诺千年,却莫名其妙走向失道,你且告我究竟是何缘由?” “臣有罪!”佩玖再次跪地,他心知肚明,这失道警示并非针对刘王,而是因他而起。可是他又该如何向他的主上诉说实情? 刘凡旭看着他万分复杂的表情,忽然了悟于心,她转过身,不再看她,心中翻滚的激愤却奇迹的消散,她垂下眼眸,低叹一声,“罢了... ...” 柳国日常三 千年劫数,柳国的肱骨之臣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刘王和刘台辅之间那种别扭的对抗。千年一个关口,他们每每在这种时候就会来上一个月的失道危机,几次下来,这些老而成妖的大臣们已经从起初的惊恐万分到现如今的见怪不怪。 就连邻国那些换了几波的主上和麒麟也习惯了柳国这种周期性的闹脾气,虽然在这期间会有妖魔出现,但是它们并不敢真的伤害柳国的百姓,因此时间一久,就连那些百姓们也会在妖魔出现时,叹上一声,“啊,久违了,有一千年了啊!”,然后无奈的吐槽他们的主上和台辅又开始了新一波的折腾。 可是谁又真的知道,刘凡旭和佩玖在什么时候真的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等待,然后在某个千年,将他们一手捧起的柳国带向毁灭。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终于~哈哈哈!还有几个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