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有喜》 第一回 ()第一回 夜里我拎着坛上好的女儿红躲到东边墙根下乘凉。 这几日天气正燥热,夜风亦是暖的,一阵阵热浪扑面袭来,难免教人心烦意乱。 我紧紧贴在墙上,方能感受到墙壁传来的些微凉意。 随手将酒坛置于身前,凝神细望这盖着红盖头的坛子。 这是今日小安子孝敬的女儿红,据说是打他祖上那辈便开始酿着了,如此一来,这坛酒必然是不允许我随随便便就享用了的,不说对着酒坛子三叩九拜,但无论如何也是要喝前摇一摇的。如此才对得起小安子的一片心意。 我擦了擦额角的湿意,因着许久未尝到好酒,有了那么些迫不及待。 我抱过坛子先仔细用袖子擦干净继而一把将那红布掀开,酒香登时四溢开来,我嘿嘿笑了两声,正要抬手饮一口,便听耳旁一阵清风烈烈,我心下一惊,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随着一声闷响,眼前的坛子应声而碎,醇冽的酒水如小溪一般在地上延展开来,瞧的我阵阵心痛。 有些狼狈的趴在一摊碎瓷片上的罪魁祸首正抬眼瞪着我,即便是在夜里,我也瞧清了那张清俊面容上的愤怒。 “皇上当真好身法,真可谓是百发百中。这是臣的第三坛好酒了。”我垂着眼面无表情的瞧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的男子:“若是臣未记错的话,您昨日不是从北边翻进来的?” 皇上一声未吭,动作优雅的理了理素色长袍,从容将碎片自肉上拔出去:“我记得你昨日也是在北边。” 我粗略一想,皇上说的倒是没错,昨日以及昨日的昨日他也是如此毁了我另外两坛酒,我偷眼瞧了瞧他,在心中琢磨着不知明日该寻个什么由子从何处将这几坛酒的银子给补回来,毕竟身为当朝的事务大臣,贪污这点便利还是有的。 如此一想,我那揪心的感觉稍稍去了些,我朝他拱了拱手:“更深露重,皇上早些歇息,臣这便告退了。” “一起走。”皇上斜斜朝我瞧过来,单是一个眼神便生生将我已迈出的步子给拉了回去。 不远处,夜巡侍卫瞧见皇上同我打树林里出来,面不改色上前行礼,想必早已见惯了如此场面。 宫中这几年便盛传着一个似是而非的传言,说是皇上好男风,同当朝事务大臣勾勾搭搭眉来眼去,是以后宫里那位娇美的贵妃娘娘并不得宠。 当然,那位传说中受宠到公然在朝堂同皇上眉来眼去的倒霉催的事务大臣便是不才在下我,而那位传说中极为不受宠的贵妃娘娘则是当朝右相的嫡长女齐秀。 说这传言孰真孰假之处便在于皇上其实并不好男风,但冷落贵妃倒是真。 这贵妃是皇上还身为储君时的侧妃,当初先皇将她赐婚于皇上大抵也是瞧中了她那右相爹爹在朝中的势力,倒不是说皇上须倚仗他的势力才得以登基,但有了他的支持总归少了不少麻烦。 听闻这其中还有件天家婚姻那些不得不说的事,据说皇上之所以不将贵妃扶正是因为牵扯到了其他的一些事,但这其他的一些事具体是指什么,宫中人倒是三缄其口,便是去民间茶馆酒肆那些说书人口中都打听不出来,想必这事应当不是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一日我同皇上的贴身内侍小安子谈天,只差一步我便将那厮的话给套出来了,但到最后他却还是及时的闭上了嘴,虽说一张脸憋的好似猪肝色但到底是有骨气的,任凭我如何威逼利诱都未再开口。 后来偶遇皇上,见他心情尚好,我便拉着他回味那些往事,说到他的后宫这事时,他面色倏然变得难看,狠狠的瞪着我:“我的正妃将我休了。” 我心中憋着笑,厚着脸皮问他休书是如何写的。 皇上目光如炬,瞪的我抖了几抖,而后他平复了下有些澎湃的心情一字一顿道:“纳侧妃,得永生。” 我十分佩服他的前妻,心想不知此等有才华的女子现在何处,又是生是死。若是此生能同她结交倒是一件幸事。毕竟我俩性子倒是有相似之处的。 “这几日好生在宫中待着,没事别去宫外乱跑。” 皇上一句轻描淡写的言语将我的思绪拉回,我点了点头。 想必是刘福山那条老狗近日又有了什么举动。 我千辛万苦混入这皇宫,其中倒是少不了他的功劳。 我那作为兵部尚书的爹偶然得知了他觊觎皇位,一心欲让江山易主,私下通敌叛国同番邦勾结,便欲连夜上书皇上,却不料被他灭了家门。 爹是死在我怀中的,将血书交给我后,走的很安详。 那夜,乌云蔽月,身旁阴风阵阵,那呜咽之声好似是在为我尚书府上上下下一百二十条人命送行。 我拿着爹的令牌硬闯胥央宫。瞧见了落座于阴影之中的皇上。 彼时我跪在地上求他赐我一个官职好教我得以留在宫中替爹报仇。 等了半晌,身前却是未有声响传来。我疑惑抬头,瞧见云鬓浸墨,星眸皓齿的他一双眸子颇为深邃,只是他眼底的丝丝阴郁倒是将我骇的不轻。 我不知何处得罪了这位从未谋面的皇上,但碍于身份却也只是一声不吭的跪在他身前。 “我从不知商尚书膝下还有一位公子。”他一双手修长白皙,此时正紧紧扣着桌沿。瞧得出来正压着心头之火:“我为何要给你这次机会?” 我霍然起身,思绪波动极大:“草民逾越了,告辞。” 我丝毫未做犹豫,自顾自起身离开。 身旁卷过一阵风,他长身玉立于我身前,面如沉水可眼中怒火更甚,他咬牙切齿道:“你这没良心的女人。” 我呆了一呆,他一把将我袖子拉过:“我自然会除了刘福山,你留在我身边,以后再不能离开。” 他眼中熊熊之火烧的我不敢同他对视,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第二回 ()第二回 听小安子说他们皇上一向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我曾一度无法将这些词汇同他放到一起。可那时这么一瞧,倒是有了些严肃的意味。 “皇上,将军不日便会回来了罢?” 回去的路上,皇上不吭气,我身为臣子自然是要活跃一下这过于沉闷的气氛。 “嗯,这会估计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皇上眸光深沉,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将军是皇上的嫡亲弟弟。 听闻太后一胎生了三个皇子。 由此可见每一位皇后之所以能坐上这凤位必然是有她的过人之处,比如说这一口气怀了三位皇子并让他们平安出世便是极其天赋异禀的。 将军府在临安街,这街是京都最为奢华的一条街道,紧邻皇宫正门,清一色白玉石板一直延伸到宫内,能在这街上置办府邸的人家自然非富即贵,当中还有不少朝中重臣。其中以身兼护国大将军并安亲王两职的慕容非地位最为显贵。我的府邸凑巧在将军府对面,中间隔着条街道,就好似牛郎织女中间隔着条银河。 当初我在皇上面前如此说时,他曾一度欲将我的府邸迁至京郊,吓的我再也不敢乱作比喻。 说话间我惊觉皇上又将我带回了胥央宫。 我已在宫中住了好几日,现下既已得知刘福山蠢蠢欲动之事,我以为相对于歇在宫中,还是回到自己府上行事方便些,是以脚下步子一顿:“怪不得刘福山这几日蠢蠢欲动,皇上我今日还是回自己府邸去罢,如此也好办事不是。” 皇上转回身望着我,眉峰微蹙,面色很是凝重:“你便在一旁瞧着,莫要趟这趟浑水,我知道你想报仇,一切有我。” 我有些不自然的躲闪过他的视线:“你不是我,有些事即便你贵为皇上也不能代劳。” 他面色登时铁青起来,带了些许的气急败坏,双手扣上我的肩膀:“你就是学不会听话是不是?” 我欲出口的笑声被他的目光扼杀在喉间,继而正色道:“我以往便是太听话了。” 当然,说这话时,我这颗年久失修的老心比我那逐渐衰竭的肾还虚,我进宫前是在外头散养的,天南地北去过许多地方,也惹了不少祸事,有些事至今仍教我悔不当初,把如意这祸害自老财主家劫出来待在身边就是最为杰出的一件。 此时那让我头疼不已的如意正立在府门口垂眸望着我,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形容。 在府中大家都知我待如意极好,因着众人不知我女扮男装,是以他们都猜测着我若是未被皇上扑倒那便定是被如意压在身下了。 我倒是不在意他们往哪边倒,我在意的是我为何是在下面那个。 思及此我目光在皇上同如意之间扫了扫,不经意对上皇上那道凛冽的视线,身子一哆嗦:“皇上请回吧。”我拱手欲送走这座尊神。 皇上狠狠瞪了我一眼,转头对着如意道:“如意,把你家主子看好了。莫要教她惹是生非。”后又转回头来:“明日你下了早朝便到胥央宫去。” 我心中冷笑,进宫容易出宫难,我若是进了他的胥央宫怕是就出不来了,如此羊入虎穴之事我断然是不会做的。 许是我心中所想被我充分的展现在了面皮上,是以皇上伸手挑高我的下颔:“你自然可以不来,但你知道我有许多方式请你入宫。” “臣恭送皇上。”我忿然咬着下唇,望着他的目光欲喷火却还不得不隐忍着,估模着是有些怪异。 我瞧得出来皇上走的时候,心情很是不错。 见我依旧含泪目送皇上离开,如意不冷不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人,别瞧着了,天儿都黑了,明儿一早还要入宫呢。” 这女人天生便是一副面瘫脸,做起事来却又是心狠手辣。只是待我还是很好的。 “美人,大爷我明儿不愿入宫伴驾,快帮爷想个招。”我伸手揽过她的腰肢,拥着她朝府内走。 我在女子中便已算得上是高挑的,但这如意竟是同我未差多少,我揽着她时有些吃力,是以我很是理解下人们投来的一道道或同情或怜悯的目光。 见我们离得远了,便三三俩俩聚集在一处畅谈起来:“可怜了咱们大人那一副好模样,倒是不如遂了皇上,若是同如意在一起,免不了被压在身下一生啊。” 我嘴角抽搐,克制住将面前石桌掀起的冲动。 如意闪身自我的手臂中抽身离开:“那明日你便莫要去了,若是皇上问起来,我如实相告便是。” 这没良心的女人,枉我又是吃又是喝的养着她,关键时刻她未做丝毫犹豫便投入了皇上的怀抱,到底是置我于何处。 我抬手指着她半晌,后又悻悻垂下双眸,叹了口气道:“夜深了,还是去歇息罢。” 如意欣然应允。 隔日我进宫早朝时,不意外见到了接连几日称病不出的刘福山,他官居一品,立于百官首位,瞧着他愈发丰腴的身子,我替他在心中擦了擦汗,说起这**,自然也是要适度的,似他这般没有节制,这国库早晚被他掏空来填充自己的身子。 大抵是我的视线太过专注,刘福山回头朝我所在方向扫了一眼,虽说他双目无神且小如豆粒,但我还是瞧见了他那一眼中涵盖的许多种情绪。许久,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皇上来时,朝堂上早已是一派静谧。他垂眸将众人扫了个遍,瞧见刘福山时目光顿了顿。 趁着众人垂首之际,我偷眼瞧了瞧他,却不料正同他视线对上,他朝我翻了个白眼,而后淡然开口道:“听闻刘相身子抱恙,怎的不多在府中将养几日。” 刘福山不慌不忙福身行礼道:“臣一直以能为皇上排忧解难为头等事,区区小病何以挂齿。” 皇上扯了扯嘴角:“刘相的心意朕心中自然清明。” 第三回 ()第三回 皇上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的我面容有些僵硬,几乎是下意识的抬眼望向刘福山,透过叠叠人影,我瞧见他抬起的双臂微僵,想必面色也未好瞧到哪去。但老臣便是老臣,即是听出皇上的话外之意,依旧能自圆其说。 “皇上圣明。”他不卑不亢,声若洪钟,引得殿上文武百官齐声附和。 “皇上圣明啊圣明。” 我曾一度以为普天之下最为厚颜无耻的人便非皇上莫属,如今瞧来,果然是有何种君王便有何种臣子,这刘福山的面皮竟然比那城墙拐角还要敦实一些。 皇上面上未有任何表情,大抵是对刘福山这一套玩法早已习以为常,因此不屑在此事上同他多费口舌。 他目光淡淡,话锋一转:“不知刘相如何看待近些日子城中突然增多的流民一事。” 我额角有冷汗渗出,前些日子大旱,十二岭作为一座水源本就不充足的山城已是干涸至极,当地不少百姓逃亡到京都,日夜守在城门外,但是这流民又非普通的流民,皇上说其中大多是刘福山的人马趁乱进京的,是以他便下令开了城门,热烈欢迎那些叛党入驻。 我心肝一颤一颤的,将叛党迎入城内分明是作死的节奏。我咬着手帕瞪着皇上:“你怎的不直接将他们接入宫中安置?” 皇上抖了抖衣角上的灰尘:“太费钱了。” 我将帕子摔在地上,试图营造出勃然大怒的假象,但无奈那帕子太过轻巧,在空中划着道道曼妙的曲线。 皇上嘴角绽出一抹笑容,抬手将我肩上官袍的褶皱抹平,见到我脸色委实算不得好才正色道:“我既然放他们进来,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可怜我满腔的怒火也只能被扼杀在萌芽中。 他便是如此一位男子,面若冠玉心如蛇蝎,通常情况下,被他纳入关照名单之人断然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我细细想着他如何对付流民一事,以至于刘福山是如何作答的,并未听的清明。 下朝后,我正欲随着人潮往外走,一声不是很大却也不小的轻咳声适时自身后飘来,一如彼时我那在空中飞舞的帕子,只是又捎带了些提醒的意味。 我对皇上的无耻程度一直持看好态度,他只会在节操丧失的路上越走越远,断然不会停下步子的。他不停步子,只好是我停下步子,于是我转回身望着斜眼瞧我的皇上。 他眉眼带笑,身后跟着的小安子也偷偷朝我挥着手帕。 “尚玉不一道走吗?” 蓦然,一股温润的气息几乎是贴在我耳旁。 我惊觉面上气温陡然上升,急忙退后两步稳住身子,这才敢抬眼瞧着说话之人。 刑部侍郎武其,当今最为年轻有为的朝中官员,是去年的状元郎,比我大上几岁,模样生的俊俏,人品更是没话说,行事为人极为温和,我从未见他同谁红过脸,因着同他红过脸的那些人,到最后那脸红着红着就青了,而后便再也未瞧见过那人。 平心而论,我同他的关系倒还算不错的,大抵是因着年龄相仿之故。 我这事务大臣本就是散职,是以素日闲余时光偏多,得空总会到他府上坐坐,他倒是不厌其烦,每每都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于是我这腿跑的更勤快了。 望着他清俊的脸,我有片刻的失神。他并不知我本名,便一直唤我尚玉,隐姓埋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心想日后大仇得报之时,我头一件事便是找他坦白一切。 其实如此做我也是存了私心,在偌大个帝都中,除去皇上这位已婚人士外,能被众女子日夜挂在嘴边的除去大将军慕容非便是武其了。 我从未同大将军谋过面,不过单是瞧皇上这德行,想必那将军亦是傲娇的打紧,怎么瞧都不如武其讨喜。 “在想什么?”他嘴角的弧度弯的恰到好处,比起皇上那时而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简直是不知好看多少。 我面上还未来得及扩散的红晕在不经意瞧见皇上那如玄铁般的面色时如数消散开来。 “今日恐怕不能一道出宫了改日得空我去府上找你你随时做好迎接我的准备前几日我听闻有家小酒馆饭菜很是出色届时你请我吃饭好了你快些出宫吧。”我靠近武其耳旁,将声音压的极低,将这一连串的话吐出之后,早已憋的面红耳赤。 武其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望着我的目光亦深了几分。 他时不时便如此瞧我,我闲暇时总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知晓了什么。 “好。”他话毕便转身离开,那一身玄色官袍包裹住颀长的身子,腰间玉带更显他挺拔如松,好似屹立在苍山之上。 武其前脚刚走,我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冷哼,不做他想,必然是一直冷眼旁观的皇上。 对于武其,他心中意见一直不小。想必方才在人前已是隐忍多时,此刻终于得到宣泄的机会。 待我转头时,便只能瞧见一抹同样修长的背影了。 我拖着步子往胥央宫走,离得老远便见小安子守在门口,瞧见我后面色一紧,晶亮的眸子频频朝屋内扫着,示意我情况很是不妙。 我以袖袍擦了擦汗,嘶嘶哎哎开口:“要不我先回去?” 小安子那手摆的似风车一般:“不可不可,大人还是快快进去罢。” 我哭丧着脸,自门缝朝内瞟了瞟,皇上正批阅着奏折,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那一双白皙的手上,关节因用力,此时已然泛白了。 我心中勇气再而衰三而竭:“亲,我还是不进去了。”我有些控制不住不自觉朝后退着的步子。 “进来。”正待我不顾小安子阻拦欲迈下第一级玉阶之时,皇上波澜无惊的声音随风送出,如闷雷炸响在我耳旁。我双腿一软,朝小安子道:“亲,他让你进去呢。” “尚玉大人,你当真不进来吗?”上一刻还深沉的调子此时早已如海面汹涌之前的平静。 我被骇的肝胆俱裂:“皇上骚…骚等…片刻,臣这就进去。” 第四回 ()第四回 小安子将门大敞开来,微笑迎我入内。 我束手束脚在书案前站定,左右瞧了半晌,终是决定垂眸瞪着地面,只因着那地面不会时不时狠狠剜我一眼。 初始皇上还较为沉得住气,依旧一语不发的批阅着奏折,耳边一时只剩纸张摩擦之音,每每瞧完一本他老人家还不忘送口茶,可怜我这心脏就好似他手中那盏茶杯,忽上忽下的好不刺激。 “可知错了?”大抵是偷眼瞧他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他终是扬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朝我望来,眉间隐隐带了些许煞气。 我两股战战,险些跌倒在地。 “皇上这……” 我蹙了蹙眉,心中虽不知自己何错之有,但还是知晓通常在如此情形之下不管有错无措皆先认错便为上策。 是以我极尽恭敬的行了个大礼:“臣错了,臣当真错了,简直错的令人发指,此等错误便是连初生孩童都不会犯,臣身为皇上的臣子很是羞愧。” 见皇上不搭腔,我提起口气:“臣不该当着皇上的面同武其过多言语,臣下次定会寻个僻静地方同他见面。臣也不该为他的美色所迷惑,心中生出不少不该存的想法,日后臣一定小心,不让第三人知晓臣对武其那如滔滔碧水的情感。”我闭着眼睛细数自己身上或有或无的罪状,言辞诚恳之程度简直是鬼神闻之心酸天地闻之变色。 奏折摔在桌面上那一声清脆之响声惊断我未说完的话语。 “你这是要气死我。”他陈述的语气很是平淡,顿了顿道:“武其是刘福山的得意门生,你知我不是干涉你,只是同他相交你定然要多几分小心。” 我轻叹了口气,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腿,见他既已同我说话,那便自动理解成是不生气了,于是我很是自觉的寻了张椅子。 武其同刘福山的关系我自然是知晓的,关于此事,我同武其都缄口不言,只是各自在心中珍惜着这份不知何时便会烟消云散的友谊。当然,皇上定然也瞧出来我们这份小心翼翼,于是他不时便来添添乱,提醒我二三。 但有些话并不适合在此时道出,于是我识相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皇上,大将军已到城门口了。” 正在我眼观鼻鼻观心之际,小安子一路大呼小叫的奔进来,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皇上跟前颤声禀道。 我斜眼瞪着他,这厮早不进晚不进,偏在此等时刻进来,这分明是在门外听到了室内多云转晴了。 这么婬.荡的内侍,怕也只是皇上身边才会有。 我自鼻子里哼了一声以示小安子我此刻很是不满意。 小安子闻声偷眼瞧了瞧我而后继续哆哆嗦嗦垂首道:“方才有人来报,将军好似受了点伤。” 皇上面色愈发凝重:“让他直接回府,朕去他府上探望。” 小安子应了声喏起身奔了出去,凑巧我这腿脚也恢复了知觉,便朝前随意的伸了伸,小安子一个趔趄撞向大殿的柱子,那一声闷响听的我心肝一颤。 皇上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去将军府,你在此处等我。” “臣从未见过大将军,还是同皇上一道去吧。”我谄媚的站起身,此时不出宫怕是当真要被他软禁个几日了。 皇上心中惦记着大将军的伤势,是以也未有多余的工夫同我胡搅蛮缠,转身去了寝殿,再出来时身上着的已是素色镶金边的长袍,腰间玉带束腰,左边悬着块玉佩。 我还来不及发表一下看法便被皇上拉着往外走。 将军府同皇宫距离不远,我们二人便将马车也省去了,行至宫门口时,侍卫瞧见皇上后大吃一惊,顺着皇上的手瞧见踉踉跄跄跟在皇上身后的我时,已是做不出其他表情,悻悻垂首恭送我们二位离宫。 我心中估模着,大将军此次受伤定然同刘福山逃不了干系。若我是他,亦觉得若能让将军死在城外方为绝佳之策。 但他大抵是未料到这将军的命硬,竟是活着回来了。 “进去之后你便在一旁老老实实待着,莫要随便乱跑。” 临进门前,皇上又回头嘱咐了我一遍。这话听的我心中很是不舒坦,我这人身自由权在他眼中便是乱跑。吃饭是乱跑,如厕亦是乱跑。待哪一日我憋死在他眼前,那他便心安了。 我未出声相应,闷不吭气跟在他身后进了将军府。 府内下人们跪了一地,他瞧也未瞧,轻车熟路朝着内堂而去。 他进去之后,那房门便阖了起来,我凑上前听了听。 “李饮东近段时日频频将自己手下更替进东军,张副将又以种种因由将他安插.进来的人手给清退了大半,现下军心不稳,李饮东本就高张副将一级,我怕届时张副将撑不住。” 我听到他们二人讨论的话题如此沉重之后又默默退了回去,想来将军是在同皇上汇报军中之事。那李副将大抵是刘党之人。 “小安子,你说皇上同将军这一叙旧,怕是没个三时五刻的出不来罢,若是如此这大好光阴岂不是浪费了?我们要热爱生活。”我在原地转了几圈而后望向一直站在大门口的小安子。 “大人,奴才什么也未听见,您可莫要难为奴才啊。”小安子冷汗涔涔,目光左躲右闪的就是不瞧我。 “你听不见我说话?”我微微扬眉,笑道:“那你定然也瞧不见我这个人了。” 小安子一怔,见到我欲离开,急忙扑过来抱着我的大腿:“大人,您知道奴才可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模了模他的头顶,趁他不备一个手刀将他劈晕在地,而后又废了不少气力好心将他拖至石凳旁靠着,这才心安理得的离去。 所幸将军寝居之处并无下人走动。我也就顺着方便自墙上翻了过去。 将军府就是将军府,这墙都是一等一的高,害我吃了不少苦头,落地时险些伤到了脚。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心中早已有了游玩之地。 城外三十里便不失为一处好去处。 第九回 ()第九回 我睁着尚有些困顿的眼瞧了瞧四周,依旧是一片荒无人烟之地,只不过已不是荒野之外,而是一处暗巷。 可谓是狡兔三窟,这些人的心思到底缜密。 我随着将军翻身下马,将军往前迈步时,我堪堪自地上爬起来。 将军早已视我于无物,迫不得已下才挟着我自树上跃入院内。 我依着将军的形容侧耳细听。 “属下该死,至今还未找到兵符。” 回应他的便是一阵碎裂声以及一道低沉的嗓音:“按理说他现下出宫,那兵符定然不在宫中,不过他生性狡猾,那便要另说了,对了,将军府可去查看了?” 先前那人犹豫片刻:“兄弟们回报,将军府也未找到。请大人治罪。” “接着去找。他此去没个半年定是回不来的,若是半年之中你们还没进展,就莫怪我不留情面。” 而后便再也未有交谈声。 我在心中闷笑,这皇上同将军的一举一动竟也在旁人的掌握之中,皇宫委实复杂。 不过他此去竟要用得上半年之久?这半路上该不会当真生出什么变化罢? 思及此我急忙啐了几口,似皇上那般无耻之人定然是有天庇佑的,再者说刘璃此时正心不甘情不愿的同贵妃待在一处,那贵妃亦不是个吃素的。如此想来,心中稍稍安了些。 *** 回到府上时,已晨光微启,一进房门我便瞧见一只信鸽在窗棂处蹦跶,我将它捞过来扯出它腿上绑着的字条。 一排苍劲有力的字龙飞凤舞于字条之上:如何追求姑娘 我找出被我堆在墙角的笔墨,大笔一挥,四字跃然纸上:死皮赖脸 而后便将信鸽放了出去。 我丝毫不担心这信鸽途中被刘党之人射杀,只因我那堂哥是个变态,是以他家的信鸽也属变态中的战斗机。 我将身子往榻上一扔,枕着双臂闭眼睡了过去。 正午时分,那信鸽再次拍着双翅落到桌案上。正巧被如意瞧见,她瞧了我一眼:“晚上就吃烤乳鸽罢。” 我心一惊,这鸽子若是被如意逮去烤了还不知我那堂兄商黎阳会想出什么变态的方式来折磨我府上之人。 “我今儿想吃素,吃素。”我干笑几声将信鸽抱进怀中,抖开字条。 四个字:她不就范 我回道:先奸后杀 傍晚时分,商黎阳面上扬着淡淡笑意光临府上了。身后还跟着个怀中抱着一堆油纸的明谷主。只不过明谷主面上并不见欣喜之色,还躲在暗处朝我翻着白眼。 我假意未瞧见,朝堂哥迎了过去:“来就来呗,怎的还带了这么多东西。”说着便从善如流将油纸接过。 一阵熟悉的味道在周身散了开来,这是我小时最爱吃的猪肉馅包子,据说我挺没追求,但爷就好这口。想来是我计策得到了他的首肯,于是他登门拜谢来了。 我心中感动莫名,一手一个包子大快朵颐起来。 “来,慢些,别噎着。”堂哥将手里的桂花酿送至我嘴边。 我抽空瞪了他一眼,但见他面上隐隐有些期待,待我吃完之后问道:“你有什么感觉?” 我蹙了蹙眉:“好吃,美味。” 他霍然而起,上身前倾:“没了?” 我点了点头:“没了。” 他回头指了指门口站着的明灭:“你来感受一下。” 明灭一听,面色一紧,小眼神时不时的便向我这瞟,已然快哭了出来:“教…教主,能不能不感受?” 我一听这话有些不对,连扣带吐将包子又吐了出来:“你这畜生对包子做了什么?它还是个孩子。” 堂哥抚了抚袖袍,面色淡然:“没什么,不过是近日研制出来的新品种,教中人都防着我,是以我便来找你叙叙旧,顺道请你帮个忙。” 我连推带搡将他赶出了院子。 “我听闻近日有一批人马往十二岭那边去了?据说是出了什么事。”商黎阳顺着我的力道向后仰着身子:“哦对了,好似是有个模样俊俏的骚年突然不知去向。啧啧,天可怜见。” 我改推为拽,又将他扯回屋中。 “什么意思?” 商黎阳风淡云清的挑了挑眉:“十二岭那边天气恶劣,当地百姓近日又暴.乱不断,天灾中又搀着几分人为这事,也不是没可能发生的。” 我喉咙一紧,知道他定然是探得了什么消息才特意登门的。 急忙将《那些年我们一起调戏过的小娘子》《男追女不得不说二三事》等数十部巨作说与他听,陪他挑挑拣拣定下了几条入得了他老人家眼的法子。而后又差下人们张罗了一桌子好菜。 “几个意思?”商黎阳围着桌子打量了一圈后抬眸问道。 我谄媚的朝他贴了贴:“那小骚年后来如何了?” 他两手一摊:“这我就不清楚了,要不你亲眼去瞧瞧?” 是以我连夜随同商黎阳出城,临走前给如意留了封家书,叮嘱她莫要将我不在城中之事说出去,即便是将军来问起,也要守口如缸。 当然,至于届时如意会如何做,那我便不知了。 “那人是你情郎?” 路上,商黎阳笑问道。 我困意登时被骇走了大半,义正言辞道:“即便是白日,也请你莫要说此类恐怖之谈可好?” 商黎阳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当真是越发的聪慧了。” *** 去往十二岭的路上可谓是艰难险阻,一路上发现尸体已是寻常之事,大抵是逃荒而来死在沙漠中的流民。 我撇过眼去,由初始的不敢瞧改为不忍瞧:“还有几日能到?” 商黎阳面色亦是少有的严肃:“两日。” 我很是天真的信了商黎阳的话,直到在马背上颠簸了四日之后,我终是瞧见十二岭在远处朝我招手。 我们穿城而过,这十二岭此时已成空城,只有寥寥几位衣衫褴褛之人,眸中已失了光彩。 “你可知他们现在何处?”我扯了扯他的衣摆。 “在城郊一处营地。” 第十回 ()第十回 十二岭同番邦仅一山之隔,若改日袭人欲夺我江山,只消率先占领了此山,屠十二岭这座城便是分分钟的事情。 而十二岭紧邻的满玉城则是我朝的天然屏障,满玉城是一座水城,其护城河更是浩瀚如海,海中暗礁无数,若是那船身稍稍重上一些,船便会触礁沉海,听闻袭人不谙水性者居多,是以若是将这座城守住,便是守了半壁江山。 只是近些日子的持续干旱让护城河中的水减退大半,不少暗礁已露出海面,为防止他地百姓前来抢水而导致城内百姓无水吃,满玉城早已将城门紧闭, 此时便是番邦来袭的大好时机,而皇上将人马安置在城郊处,大抵亦是想到了这点。 “前面便是了,你仔细着些。”隐隐可瞧见营地时,商黎阳将我自马上推了下去:“我便不随你一同去了。”说罢自己翻身下马又递给我几只烟筒:“有事便放出烟花,自会有人前来搭救。” “你不歇歇吗?”到底是自家兄长,虽说为人无耻了些,但待我还是极好的。 我们商家到了商黎阳同我这一辈人丁亦不算特别兴旺,但百八十个兄弟姐妹还是有的,只是这百八十人中,只有我同商黎阳最为亲近,大抵是因着我爹同商黎阳他爹是亲兄弟之缘故。 “我无妨,你快些去找你的情郎罢。”日光镀在商黎阳那一身素白上,太过明亮。只是这话语依旧有些不动听。 这一路上我已纠正过他数次,无奈他依然我行我素。 我将缰绳放到他手上:“那你骑马回去。” “不必了,骑马太慢。” 他言毕一摇三晃转身离开:“改日带着妹婿来教中玩。” 我不再理他,牵着马继续朝前走。 离营帐还有一些距离时,便有些面生的守卫将我拦住了:“大胆刁民,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擅自闯入?速速滚回去。” 我牵着缰绳的手一松,那马便撒欢奔向远处,瞧这意思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有些忧伤的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将腰间玉佩扯下:“交给你们管事的。” 守卫愣了愣,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面上还挂着不甘,但又惧怕我是什么大人物,这才犹犹豫豫的朝营帐内走去。 没一会营帐内方向便响起一阵脚步声。我回头瞧了眼,是此次随行的一位官员,我也叫不上来名字,不过显然他是识得我的。 “下官见过大人。”起身后附到我耳旁道:“皇上两日前已秘密起身回京。” 我大惊失色:“什么情况?” 那官员顾左右而言其他,最后道:“大人请随下官到帐中叙旧。” *** 那官员说皇上他们一路行来确是遇到了不少麻烦,天气恶劣不说,途中还遇到几伙山贼。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只是最近这一次,皇上受了些伤,以他专业的视角来分析,最后这伙山贼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山贼,而后另一支训练有素的恐怖组织。 我打断官员的剿匪回忆录:“皇上此次回去是作甚?” “前几日大将军托人捎来封书信,看罢皇上未做耽搁便回京了。” “那刘相呢?” 说到此处,官员面上绽出一朵幸灾乐祸的笑:“皇上将刘相支去城西救灾了。听闻那里有不少灾民。” 我扶了扶额,此次来的当真不是时候:“那赈灾的事现下进展如何?” “回大人,当地大多灾民已迁至后山之上,只有寥寥几个不愿动身的还守在原地,皇上已差太医随行,下官昨日去查看过,百姓们已无大碍,日常起居也已得到保障。” “那城中那几位不愿动身的准备如何处理?”我接过官员递过来的纯天然无污染的井水。用一口当真是透心凉。 “今日下官又差了几位口才了得的文官去劝了,大人来之前已劝走三位。” “如此甚好,那本官先去瞧瞧,你且留在此处罢。” “是。”官员恭敬垂首。 *** 我登上城楼俯瞰这座空城,依稀能瞧出往日十二岭的繁华,只是现下大多房屋已破败不堪,空中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气息。 城门下倚墙而坐几位年长者,身旁蹲着个模样斯文的骚年。 “嘿,我说大爷,您老配合我们一下好吗?我们这都是工作,工作您懂吗?” 老者不为所动,依旧闭目养神。 “大爷,您好歹抬头瞧瞧我,您瞧我长的像不像孙子?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您瞧我跟孙子长的一样一样的。” 我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是这城太过沉寂,我的笑声有些突兀,下面那骚年仰头瞧着我:“我说你哪个单位的?我们这是救灾呢,你严肃点。” 我起身理了理早已褶皱的衣袍,缓缓迈步而下,同那骚年文官一同蹲在老者身旁:“为何不去山上?” 老者面色有些动容,但也只是那么一瞬,而后又恢复平静。 骚年还要出声相劝,我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倒还算配合,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我们相对无言,陪这几位年长者静坐了许久。 傍晚时分,先前那位官员来寻我们回营,我未动地方,骚年见我如此有些诧异,目光在我同官员身上来来回回扫视几圈,而后选择站到了我这方。 官员无奈,只得差人将清粥馒头送到城中来。 我们同这几位老者一坐便是三日。 第四日天幕泛白时,其中一位老者开口了:“年轻人,你们莫要白费心了,实不相瞒,我们这几个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家人也早已死在这城中,我们不愿教他们孤零零葬在此处。” 我还未等开口,骚年霍然起身。 我不得不说上一句,年轻就是资本啊,连着几日喝清粥,我早已有些头昏眼花,行动亦有些迟缓起来。 “爷爷,您这可不是一个人在活着,你这是替全家在活着啊。”他有些激动:“随我们去山上罢,那里好山好水好风光啊。” 第十一回 ()第十一回 那骚年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瞧见老人家有所动容后便又加了些火候,再三保证改日大旱一过便将他们送回来,并且会差人将老人家的房屋妥善看管后,那些人终是同意随我们一同上山了。 山上的景象比起山下可谓是天壤之别。 刚行到半山腰便能听见熊孩子们的嬉闹之声,年少便是如此无忧无虑,也从不会将任何疾苦记在心中。 有太医在帐中忙进忙出,脸上挂着汗水,但面容却很是欣喜。 “为何要将营帐设在山上?” 将老人安排妥当之后,我同那年轻的小文官攀谈起来。 “山上环境比之山下要好上许多,而且山上生长的草药多,就地取材提高疗效呗。”小文官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瞧了我一眼:“我瞧你挺顺眼的,你瞧我如何?” 我一愣,难不成这厮亦是个断了袖子的? 我不置可否,只不着痕迹的朝一旁挪了挪身子。 小文官不以为然的再度贴了过来:“你躲什么?大爷不过是想同你交个朋友。” 我这才松了口气欣然应允。 “方才那老头打发我去山那头采药,作为朋友,你是不是应当随我同行?”他指了指不远处尚在忙碌之中的太医们。 我翻了个白眼,既然他能出现在此地,我便早应当料想到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 不等我开口,他便推推搡搡将我带往山北边。 “你可要跟住我啊,那边山势崎岖,你可别掉下去。” 我黑着张脸:“你给老子说些吉利的。” 他回头瞧我一眼:“我说你叫唤什么,叫你跟住我你便照着做不就得了。” 说完他脚一滑,整个身子朝山下滚去。 我顾不上笑,连滚带爬的在后面追着他:“你他娘的滚慢点啊。” 他在前方不远处圆润的很是开心,隐隐还能听见他的咒骂:“我去年买了个表,这什么破地方,我说你倒是跑快点啊。” 待我追上他之时,他正躺在山坡下翻着白眼:“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我扶着手旁的树,嘿嘿笑了起来。 他在地上躺了半晌才坐起身子,一边摘着一头一脸的枯叶,一边不悦的瞪我:“腿这么短,怪不得跑的这么慢。” 我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袍,长度堪堪将双腿遮的严严实实,他怎的便瞧见我的一双小短腿了。 但念在他刚运动一番,我并未同他一般见识。 “我去那边找药,你先在此歇上一歇罢。” 我朝前继续走,经过他脚边时,却不料被他随意的绊了绊,这身子便朝地上扑去。 这他娘的小肚鸡肠的男人,我奋力扭头瞪他,目光如炬。 背后蓦然掀起一阵清风,在我脸面几乎着地时,将我托了起来。 我顺着力道瞧向来人,方才还沸腾的鲜血凉了半截。 “皇……皇上。” 他一双长臂揽在我腰间,面色比铁青还要青上一些,我仔细瞧了瞧,已称得上铁黑了。 皇上那眸子本就深邃,此刻更是颇含深意的无声瞪着我。 片刻后,又转头扫了地上的小文官一眼。 那小文官不知是被骇傻了还是如何,依旧仰面躺在地上,静静同皇上对视。他身旁树上,树叶无风却涌动起来,他慢条斯理瞧了眼那树,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皇上,臣有事要奏。” 我将他二人的视线挡住,生怕皇上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满面诚恳道。 此话倒是遂了他的意,他扯了扯嘴角:“是吗?我也有事要同你说。” *** 营帐外的侍卫瞧见慕容离怒气冲冲拎着我回来后,依旧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 一把将帘子掀开,我被慕容离扔到了榻上,劈头盖脸又是一顿好揍。 “你可知道现下十二岭多乱?我不是让你好生待在京中吗?为何不听话?”他边问边加重手上力道:“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训你,他日还不知你会惹下什么祸事。” 我扯过被子欲盖在自己的背上,以此缓冲慕容离的暴怒。 难不成他前几日是回去寻我了?我扭头瞧着他,努力挤出两滴泪水凄凄惨惨道:“疼啊。” 对上我眼中泪水,他动作一顿。我逮住空隙滚到床榻内侧。 其实他虽是在盛怒之下,但力度还是拿捏的较为准确的,只是感观不那么明显罢了。 “竟然还学会同男子私奔了。”他说罢长臂一挥复将我捞回怀中,巴掌又要落下。 我吐出一口心头血,不知如意到底同将军说了什么,怎的传到皇上这里便成了私奔。我心中委屈,大嚷道:“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私奔了,嘤嘤嘤嘤嘤嘤。” 慕容离伸手捂住我的嘴,咬牙切齿道:“憋回去。” 我一口气哽在喉中,安静下来。 他同我对视半晌,无奈叹气:“明日你便回京去,此处不宜久留。”他附在我耳旁道:“刘福山近日频频私会番邦,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我拉着他的袖袍:“袭人要攻城了?” 慕容离模了模我的头顶:“他们兵马不足,近些日子还不至于引起战乱,但时日一长便说不定了,是以你快些离开此处,不然我怎能静下心来。” 我心跳猛然强烈起来,不自然问道:“现下十二岭已空,若是袭人来犯,你又如何抵挡?” 他站起身,顺手递给我一杯清水:“山上早已布置妥当,若他来犯,只会是死路一条。” 我闻言稍稍放下心来,行军打仗之事我是不精通的,但瞧着他风淡云清的模样想来已想好万全之策。 “明日我会差人亲自将你送回去,回京之后我会让容非接你入将军府住上几日,看你还怎么四处乱跑。” 他冷着脸瞪我之时,帐外堪堪有人求见,他这才将屏障拦在榻前,转身去到茶案处坐好。 “何事?” “回皇上,刘福山昨晚去了马扬山。无人随从。” 第十二回 ()第十二回 皇上听罢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只是挥手让那人退下。 我自屏障内步出,静静落座于他身旁,瞧他眉头微蹙,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我再留上一日罢,连日赶路太过疲乏。”我细声细语道,怕的便是他不应允。 他大抵是从未瞧过我如此温声细语,猛然抬眼瞧我,眼底掠过些诧异:“下次别这么说话,我心惊。” 我咬了咬牙,将那一连串的三字经吞回月复中,加重语气:“皇上便允了罢。” 他抬手理了理我耳畔垂落的发丝,动作异常轻柔:“罢了,依了你便是。” 而后他将我抱至榻上,又差来好几位守卫守在营帐门口后,便掀帘出去了,临走前嘱咐道:“亥时一到若我还未归,自会有人带你往满玉护城河方向去。你跟好他,自己当心。” 片刻之后,帐外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掀被而起,在帐中四处翻找着夜行服。 我深知皇上这一习惯,外出时必然会带上套夜行服,他那些夜行服样式极其独特,束带同领口绣有暗纹,当然,不知情人若不仔细辨认倒是瞧不出来。彼时我亦是抱着他的衣裳里里外外瞧了个仔细才发现的。 我将那行头套在身上,一缕清香登时弥漫在鼻尖,很是好闻。 这衣裳穿在他身上倒是好看,搭在我身上却过于宽松了,我又仔细整理一番,这才躺回到榻上。 直到戌时皇上都未再露过面,我猜想他今儿应当是顾不上我了。 手中抓了把药粉,掀帘将侍卫迷昏。踏着月色朝城西方向去。 十二岭连日干旱,今夜更是闷热,我朝山上望了望,树林中一片静谧,不复白日的喧哗,想必各位百姓早已安睡。 城西的街上,到处搭着营帐,不时有低吟自帐内传出。 侍卫分成四路在营帐旁巡视着,动作整齐。 我翻身跃上旁边一排矮房屋顶,屈身前行,尽量放轻自己的步子,行到营帐上方,拾起脚旁一粒石子用力朝前甩去。 “谁?”正在巡街的侍卫抬头四处找寻。 我俯身趴在屋顶上,又扔出一粒石子。 有两队侍卫朝前追去,一队在原地把守,另一队便在四周寻了开来。 我自屋顶跃下,躲在阴暗处揉了揉自己的腿。 近一年未曾动用这一身的武力,身子早已有些吃不消。若再荒废下去,这功夫便可以还给我爹了。 其实若深追究起来,我这也算是谨遵我爹的教诲,他说不到不得已之时,断不能教旁人知晓此事,也不能以武力去做恶事。是以这一年多我便像个废人般,被皇上同将军甚至武其等人拎上拎下的,倒也省去不少力气。 我歇了片刻,找准时机伸手扯过一名侍卫,以匕首抵在他喉间:“别说话,随我走。” 手下的身子一阵颤栗,他慌乱点头。 行到城门外,我压低声音问道:“刘福山呢?” 侍卫面色慌乱:“晚上便未见到宰相大人了。” 我匕首又逼近几分,腥甜的气息在夜色中浓重起来:“说。” 他话语中已带上哭腔:“往城外去了,其余的小的真不知道了,大爷饶命啊。” 我心中一惊,不知刘福山是否又去私会袭人了。 现下再仔细一回想皇上今日的话,我以为其中定然有事。 趁着我一松懈,那侍卫挣月兑我的禁锢便欲扬声大喊,我手上一使力,匕首将他还未呼出口的话语截断。他身子一歪,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没一会便咽了气。 我扯过他的袖袍拭了拭匕首上的血。朝城外寻去。 刚出城不久,隐约瞧见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我头皮一麻,俯身于地上侧耳细听。 马蹄声由远及近,但声势却又不甚浩大。来人大抵不超过二十人。 我倚山静候片刻,这才瞧见了策马之人的身影。 那些人两肩宽阔,腰身精壮,个个身上背着长弓。这身形一瞧便知是袭人。 我几步跃上上路,折身往回跑。 袭人今夜进城定然不会做什么好事,瞧这架势,十有八.九是要放火烧山。届时再将无用的帽子扣在皇上头上,那慕容离便当真可以下岗了。 我加快脚下步子。 十二岭山路险阻,袭人骑马定然是比不过我徒步的速度,是以我到山上之时,还未听见任何响动。 夜晚的深山总是令人毛骨悚然,方才心中想着事还不觉如何,可现下瞧见眼前一片漆黑,心中便打起鼓来。 我在山上寻了许久都未瞧见百姓们的影子,空旷的荒山教我愈发的紧张起来,不时有风拂过,树叶涌动,那景象更加惊悚。 慕容离那个混账应当是将人转移了,是以才那般从容的叮嘱我往护城河去。 此时我恨不能将他吊起来毒打一顿,此等大事如何也应提前知会我一声。待我再见到他,非要给他些颜色瞧瞧。 我一想到如何折磨慕容离,心中那股怯怯之意便消去了不少。 模黑行到山腰处时,蓦然听见下面有闷哼声传来,我急忙藏身于树后。 两声闷哼过后,便是一阵打斗声。当中好似还掺杂一阵落荒而逃的脚步声。 我几个纵身跃到山脚,正瞧见一道过于丰腴的身影以同他的身材既为不相符的速度朝前狂奔。 我低头在不远处一团漆黑下,模到了一把长弓,弓上还搭着长箭。 我随意的联想了那么一下,应当是哪个挖坑不填的混蛋,让人失足掉了进去,而后便再也爬不上来了。 而这些混蛋的领导人同慕容离亦逃月兑不了干系。 我往前追了几步,对准那身影射出一箭。 逃跑之人脚步明显慢了许多,我又射出一箭,那人便扑在了地上,月光之下,尘土四处飞扬。 我拍了拍手。方才那两箭也不知能否要了他的命,思及此我慢慢踱步过去,想着在他身上补上两刀。 月光打在刀刃上,有些刺眼,我确认那人是刘福山之后,抬手便欲刺下去。 一股力道打在我手腕处,方向一偏,匕首没入地面。 我蹙眉抬眼瞧来人,但见他同样着一身夜行服,领口处亦有暗纹。他未多说,拉起刘福山往远处而去。 第十七回 第十八回 第十九回 第二十回 ()第二十回 我上车不久便觉马车停了下来,而后是侍卫同车夫的交谈声,初始响在耳畔,听的较为清晰,后渐渐离的远了,话语便模糊不少。只隐隐听见通融等字眼。 在地上趴的久了,手肘处有些酸疼,片刻后,帘子被人掀开:“你瞧,车里的都是我们老爷给贵妃娘娘带的吃食,若是还不放心,你上去查看查看。” 车夫极为坦然,估计那侍卫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算了,既然是齐相府的车,那必然是安全的,也不是咱们事情多,这些日子宫中查的严,您多担待担待。” 我瞧见侍卫那双暗黑靴子朝旁边移了移,将道路让了出来。 “姑娘名为翠花,是相府的下人,此行奉宰相之命进宫伺候贵妃娘娘。” 下车时,车夫将那一包包纸袋塞入我怀中,口中不忘嘱咐道。 我从善如流将纸袋捧过:“你如此信我?” 车夫执绳的动作一顿,眸子稍显暗淡,他幽幽叹了口气道:“我是信她。” 他虽未明说口中的她是指何人,但依我猜测,十有八.九是如意,我虽对她身世好奇,却从未开口问过。 “姑娘快些进去吧。”车夫未再多言,驱车离开。 *** 齐秀所居坤和宫,此时宫门口早有掌事宫女迎了出来:“你是宰相府的奴婢?”她先是抬眼打量了我一番,而后口气有些不善。 “正是。”我将要滑落的纸袋紧了紧,垂首恭敬答道。 那掌事宫女闻言并未将我让进屋子,而是围着我身旁走了几圈:“模样生的倒是不错,只是做奴婢的要守本份,你心中最好别存旁的心思。”她冷哼一声:“别怪我话多,在宫中,尤其是在咱们坤和宫,你只管做事,少说些有的没有的,这对大家都好。” 我苦着脸听训。 大抵半个时辰之后,她抖了抖袖袍:“话也不多,字字句句皆为多年的经验,我不管你听进去多少,日后只要不给我惹事,一切好说。好了,你且将东西送进去罢。” 我喜大普奔,抱着袋子朝宫内冲。 “等等。”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之时,掌事宫女再度出声将我唤住。 “一会皇上要来咱们坤和宫,你是新来的,不熟宫中礼仪,你将东西送去后便去后院将宫女们的衣裳洗出来罢。” 这后宫当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此时终于知晓了慕容离为何迟迟不肯纳妃子。 *** 几番周折后,我终是迈进了坤和宫,宫内烟雾缭绕,有药香蔓延在鼻尖,若不仔细辨认,倒是极其容易将此处认做是人间仙境。 贵妃的床榻在极里面,外围罩了一拢胭脂红薄纱,隐隐能瞧见贵妃那玲珑有致的身形。 怕引起宫中其他宫女注意,我只匆匆瞥了她一眼便由旁人领着往后院而去。 后院中,宫女的衣裳散了一地,有宫女二三正埋头苦洗。 我默不作声行至她们身前,学着她们的模样将那衣裳浸在水中揉搓,许是手劲太过又或是这衣裳料子过于单薄,我刚搓了几下便听布料撕裂之声。 原本洗的开心的宫女闻声后给了我一记颇犀利的眼神:“你娘亲没教你如何洗衣裳?娇贵的打紧。” 我微微挑眉:“你别说,我娘亲当真未教过我如何洗衣裳?怎么?” 小宫女颇有大将之风,听我一席话后,淡然拾起我身前衣裳,而后如数将分到我的衣裳撕个彻底,再然后莲步轻移朝前院而去。 未出一炷香的光景,掌事宫女怒容难掩,几步行至我跟前,扬手便欲挥下一个巴掌。 我眨了眨眼:“你还没模清我的底细便敢如此待我?” 第二十五回 第二十六回 ()第二十六回 喉咙间的不适教我一时无法开口说话,只以眼睛扫着他,着实想问上一句这厮到底是不是存心的。 “来来来,用这红豆粥压一压。”他殷勤将那盈白瓷碗推至我眼前,两眼巴巴的瞧着我。 “滚一边去。”我现下委实没有同他和颜悦色的心情,长臂一挥将他朝旁边扫了扫。 他老老实实坐在我身旁,再也未吭过气。偶然我同他说话时,他也只是冷哼一声,并不搭腔,我了然,他这原来是傲娇了。 “小迟子。”这餐饭用毕,我又唤了他一声。 果不其然,他炸了毛:“你叫老子小迟子?你知不知老子现下是什么身份?说小了叫钦差,说大了老子是御用,你居然叫老子小迟子?” 我瞧他气的直踱步子,心中乐开了花:“罢了罢了,钦差大人一会可还要去田间种地?” 他言辞闪烁:“一会人多了,等晚些时候去也不迟。” 我极少见他有此等时候,是以有些好奇。待回屋将他哄骗歇下之后,只身一人去了那田间。 此时天色尚早,田间有不少忙碌的身影,远瞧倒瞧不出什么,可离得近了便有不同了。在许多个忙碌的身影中,有一位身着胭脂红的女子很是悠闲的负手而立,衣摆下方镶着金边,腰间那束带正中有一玉石,这衣裳是寻常人家穿不起的。许是时候久了,她不时踢着地上的土。 我又朝前走了几步,她大抵是听见我的脚步声,兴高采烈的转身,口中不忘道:“迟暮葛葛,你终于来了。” 我鸡皮粒子掉了一地,不自觉朝后退了两步:“姑娘在等迟暮?” 瞧见来人不是她所等之人,她面色登时难瞧了起来:“他是不是在躲着我?” 我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没有,他只是被别的姑娘家叫去了。”我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瞧那意思,他们关系倒是不错的。” 女子听完之后,将右手腕上缠着的软鞭扯下:“我这就去找他。” 话毕气冲冲朝迟暮的屋子而去。 我随意的瞧了瞧她离去的方向,这姑娘应当是去了不少次,竟是走对了。 想起方才迟暮那睡时的面庞,又想了想那姑娘手中的软鞭,我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再三犹豫之下决定晚些回去,这样便不必亲眼目睹一场惨案了。 洗梧城比京都天儿要凉上一些,我不过在田埂上伫立片刻便已觉得凉气入骨,再瞧瞧身旁百姓,许是劳作之缘由,面上还挂着汗珠。 我顺着小路将这片不是很广阔的庄稼走了一遍,蓦然发现了一道身影,确切来说那不过是道背影,我曾见过这背影一次,但稀奇却一直能记到如今。 那是上次在满玉城同慕容离交谈的那名女子,之所以能一眼瞧出她是因着她身上的衣着同那发式未曾变过。 那女子正快步朝离庄稼不远处的竹林走。 我提起内力跟在她身后,瞧她背上负着的一柄长剑便不难猜出她是习武之人,是以我是当心再当心。 大抵行了千余步的路程,她一转身便消失在我眼前。 我又追了两步,却连头发丝都未瞧见一根。 我缓缓吐出口气,寻人未果也只能折身往回返,不成想刚一转身便瞧见不远处迟暮捏着拳头朝我而来,离得近些能瞧见他左颊较右颊突起一些,肩上的衣袍料子也被撕裂了。 我面色僵硬,干笑着朝他挥了挥手:“那个……钦差大人您歇好了?”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别给老子说旁的,你说!老子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为何要如此待老子?” 我悻悻迈步至他身前:“爷也不知你竟如此无用,连个姑娘家都打不过。” 不料我这话好似在他的伤口上撒了盐,他捂着脸颊指我:“你以为老子不想练武吗?我大哥不让,我大哥不让啊你可明白老子的心情?” 为了安抚他,我点了点头:“爷略懂医术,不如为你瞧瞧?分文不收童叟无欺。” 迟暮将信将疑随我回了他的小草屋。 眼前一地的瓷盘碎片让我大开眼界,我踮着脚绕开那片狼藉,拍了拍身旁以草搭成的床榻:“你离我近些。” 他拖着步子挪了过来,在榻旁翻找许久才找出一只颇为精致的银色药箱,摔在我手旁:“老子还指着这脸见人呢。” 我默默打开药箱,挑拣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涂在迟暮的脸上,边涂边问:“那片竹林是做什么用的?” 迟暮疼的呲牙咧嘴,没好气问:“哪片竹林?” 我加重手上力道:“庄稼前那片。” 迟暮吃痛倏然站起身,抱着脸哀嚎:“老子不上药了,你压根就没安好心。” 我面皮动了动:“你还没说那片竹林是做什么的?” 他鼓着两腮吹着脸上的药膏:“竹林能做什么用?也就是小鸳鸯私会呗。” 我想了想,那女子步伐虽是匆忙但也不像是赴约。是以又朝迟暮靠了靠:“只是私会用?那里面可有什么暗道?” 迟暮毫不犹豫朝我挥了一巴掌:“让老子瞧瞧你这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暗道?能有什么暗道?那……”他话语戛然而止,面色登时凝重起来,而后相对无语。 沉寂在空气中蔓延,我心中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却未打断他的思绪。 他沉默许久后抬着双眸一瞬不瞬盯着我:“那里的确没有暗道,但是那里有一种草药。你怎的突然问起那片竹林了?” 我将药箱合了起来:“我只是瞧见有人进了那片竹林罢了,那草药很名贵?” 迟暮改用双手在脸庞扇着风:“不名贵,但那草药同旁的方子搭在一起可以续命。” 我抱着箱子的动作一顿。 难不成那女子身上染了什么重病?或是她在为旁人续命? 眼前突然浮现慕容离那张平日中面无表情的脸,急忙啐了几口。 我同他相识一年多从未见他有任何不适之状,夜中也曾探过他的脉搏,毫无异样。 瞧我神色不对,迟暮抬手又拍了我一掌:“先来研究研究晚上怎么歇着?” 我缓过神来:“自然是我歇榻上,你歇地上,如此简单的事情你怎么好意思张口一问?” 迟暮瞪大双眼,手上的动作亦停了下来,张口正欲反驳,那还未出口的话语便被屋外的脚步声打断。 他转身出去查看,半晌都未传出声响。 我蹑手蹑脚扒在门旁往外瞧。 正见地上跪着一干人等,瞧见我探出个脑袋,齐声道:“皇上请尚玉大人回宫。” 我身子一歪,险些跌倒。 迟暮张着嘴回头瞪我:“你回去后同皇上说说老子的好话,老子可没把你怎么的。”而后面上带着些不敢置信:“皇上当真好男色,幸好老子只是地方官。”话毕还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任重而道远啊。” 我没好气将他的手拍至一旁,面上带了些肃穆:“你们回去同皇上说,我在此处还有些事未处理,等办好之后自然会回去。” 众人不为所动,依旧垂首跪在原地,那一动不动的模样,若不仔细观察还以为是跪了一地的死人。 “皇上请尚玉大人回宫。”片刻之后,他们又重复了一遍。 渐渐的,围观百姓越发多了起来,身旁迟暮语带艳羡:“出卖**竟能换来如此地位,你这辈子当真值了。” 我扶额,默默踹了他一脚:“现下怎么做?” 他揉了揉腿:“皇上都派人请你了你还端什么架子?丑话说在前头,你即便是不走也不能在老子这住下,万一有疯言疯语传到皇上耳朵里,老子这命保不准便没了。” 我无语泪凝,转身进屋时不忘将迟暮拉了进去,随后将门带上。 “实不相瞒,我此次出来是同皇上翻了脸,现下回去恐怕吃不到啥好果子……” 我话还未完,迟暮便扑到门口将大门敞开朝着跪着的众人道:“老子可不认识他,你们快进来几个人把他绑走,哪来的癫子。” 我着实佩服他的演技,面上夹带着的嫌弃极其逼真。 被众人架上马车之时,我掀帘对着朝我挥手的迟暮道:“你给爷等着,爷还会回来的。” 回应我的便是迟暮那颇为婬.荡的笑声。 我愤然摔帘,而后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绝了一路的吃食同茶水,但在抵京那日终是抗不过生理反应,在酒楼叫了一桌子的菜,而后吃一盘扔一盘。反正是慕容离掏钱,此等时刻不必客套。 一路随我而来的众人分成两拨,一拨守在楼梯口,一拨守在门口。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每人面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紧张。 我咬着手中的鸡腿:“近日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首领模样的男子欲言又止,应当是拿不准主意到底同不同我说。 我随手将鸡腿扔回盘中,翻了翻白眼:“不方便说?” 男子急忙摇头:“回大人的话,皇上吩咐说大人若是有话,待一会进宫亲自去问他便妥。” 第二十七回 ()第二十七回 我轻笑一声,接过汗巾将手擦拭干净:“既然如此,那我不问便是了。” 首领小心松了口气,退到了楼梯口处:“若是大人用完了便同下官一道进宫罢。” 我手中帕子掉落在地上,而后故作体力不支朝后退了退,右腿不期然撞上了桌脚,一阵吃痛,我堆起一脸疲态道:“连日奔波我有些疲乏,待我回府歇息片刻便入宫面圣,你们且回去复命罢。” 首领面上又起为难之色,频频偷眼打探我但就是不肯走。 我咂了咂舌,拖着步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方才怎么同你说你便怎么回去同皇上说,若皇上怪罪,你便将所有罪状都推到我头上。” 侍卫一个没忍住,出声道:“那岂不是死的更快?”话毕有些后悔,又不动声色的改了口:“这便是下官办事不周了,皇上身旁从不养废人。” 我虽十分不愿将废人二字同自己搭上边,可思来想去,自打同他相识后,除去拖他后腿这类事我做的风生水起外,旁的正经事我的的确确一件未做过。 见我沉思,首领又在一旁煽风点火:“下官听闻大人体恤下属,是以猜想大人定然不会将小的们置于水深火热之中的。” 我有些诧异:“我体恤下属?不不,你们显然是误会我了。我家家丁每日不让我沾着盐水抽几鞭子便茶不思饭不想,当然,我说这话只是同你探讨探讨我治理府上的办法,你随意感受下便妥了,千万别往心里去,你这一往心里去,我这心里就过不去,你懂的。” 首领面色愈发难瞧起来,稍稍朝后退了一步:“大人稍后,下官这便进宫启禀皇上。” 我一瞧他要走,急忙翻了个白眼仰面朝地上倒去,临晕前不忘叮嘱道:“送本官回府。” 原本我想着,大家同为朝中官员,见我晕倒总是要上前扶上一扶的,是以我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这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 有时,弄巧成拙就是这么简单。自此,首领再也不用担心我的昏迷。 *** 我费力抬了抬眼皮,许是睡的久了,眼前一片朦胧,只依稀瞧见烛光摇曳。 粗略的瞧了瞧周身,入眼处明黄居多,不必多说,这是慕容离的胥央宫。那首领委实不讲义气,枉我晕前那一番嘱咐,他到底还是将我送入了虎口。 “那事办的如何了?” 我正欲从榻上爬起来之际,慕容离压制后的低沉嗓音透过白玉屏障飘了过来。我急忙又躺回到榻上,将锦被向上扯了扯,再度从容陷入昏迷。 “齐相现下正按我们所引导的方向督查此事,估计不出十日便能有个结果。另,刘福山的亲信大多已被那人屈打成招,届时会出来指认。” 慕容离许久未曾答话。但我猜测对于此结果,他应当是满意的。只是那人又是何人?我怎的越听越迷糊了。 良久之后,慕容离轻咳一声:“如此甚好,不必操之过急。” 我不自觉翻了个身,不慎自榻上滚落到地上,一记闷响过后,屋中再度恢复静谧。 我慌忙爬上龙榻,动作豪放中又带有那么些内敛。生怕慕容离听见声响。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我有些惶然,紧紧抓着锦被一角。 装晕这事想着容易做起来便不那么简单了,方才我是假戏真做,定然是不留瑕疵,可眼下并无那么恰当的时机教我再撞一次。是以慕容离脚步愈发近前时,我只来得及一边回想要领一边将身子板放松。 沉稳的脚步行至榻前后戛然而止,纵使未睁眼我也能感受到身前慕容离那道存在感过于强烈的视线。 龙榻倏然陷进去一些,有温热的呼吸洒在面上。 “歇的如何?” 慕容离话语带着笑意,一双手更是不安分的把玩着我枕上青丝。 我捏了捏拳,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 “你当真不起来瞧一瞧我?”见我不睁眼,那呼吸又近了几分:“那我便不与你客套了。”说罢呼吸几乎贴到我脸颊。 这晕算是装到了头,我猛然起身,前额不期然撞上了慕容离的,眼前登时金光灿灿。 “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我捂着额头怒视着同样捂着额头自地上爬起来的慕容离。 “皇……皇上。” 门外突然传来小安子的哭天抢地。 “没事别来烦朕。”他想也不想月兑口而出。 “有事有事。皇上,奴才有大事要禀报啊。” 听这动静倒也像是有大事的。 慕容离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朝门口道:“何事?” “刘璃姑娘她她她……她留下一封书信便自缢于牢中了。” 我大吃一惊,掀被而起。瞧见慕容离只是蹙了蹙眉便没有了下文。 “你不去瞧瞧?”我在他眼前挥了挥,被他将手捉了去。 “皇……皇上,贵……贵妃娘娘中毒了。”许久听不见屋中传来声响,小安子歇了口气又道:“坤和宫已乱成一团,现下齐相已入宫。” 慕容离眉头蹙的更紧,便朝外走边问了一句:“可传太医了?” 外面适时传来一两声凄凄惨惨的悲咽。 大门被慕容离推了开来,我顺着屏障的缝隙瞧了眼,小安子正弯着身子回他的话,大抵未料到他突然将门打开,愣怔片刻回:“传了传了,可太医说回天乏术啊。” 慕容离回身瞧了瞧我:“你可要一同去?” 我垂首瞧了瞧自己身上皱巴巴的官袍:“不必了,你知后宫我是不便去的。” 他叹了口气:“也罢。你尚在劳累中,便在此处歇着。”话毕他掩门而出。 他走后,我却无法如他所说那般好生歇着,齐贵妃中毒了,刘璃死了,死前还留下了一封信,我对那信有些好奇。 将身上衣袍理整齐,我大步流星朝大牢而去,刚出屏障便见一众宫婢大张着嘴一瞬不瞬的瞪着我,后也察觉自己举止有失妥当,这才恭敬跪地行礼。 我随意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起身后便推门而去。 此时天色已黑,繁星高挂夜幕之中,不时闪动,像极了上好的玉石。 我将袍子紧了紧,防止阵阵夜风灌入衣中。 往日里无人问津的大牢此时已成了皇宫好地方,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侍卫。 我仔细查看了下,其中并无刘福山的身影,也是,他现下正被慕容离软禁府中,自然不会出现于此。 不多时,有两个侍卫架着面色早已铁青的刘璃自牢中出来。 “你是来找这个?” 我避过众人,绕到大牢暗门准备进去之时,武其手中捏着那封信,在入口处望着我。 我步子一顿,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他朝我走了几步,将信放到我手上:“既然来到这,你应当是知晓了什么,其实这信你看与不看都是一样。” 话虽如此,我却还是从善如流将信抖了开来,借着月色随意瞧了两眼,上书贵妃之毒是刘璃所下,只提及了句她爱慕慕容离已久,是以心存妒意。 “这信可是凭空捏造的?并不是刘璃本意罢?”我将信放回武其手中,在原地踱了两步:“刘璃也不是自尽,是遭人所杀,只因刘福山怕她将自己并不是他亲生闺女以及其他琐事抖出来。”说到此处我闭上了嘴。 武其并未出声反驳,只是静静同我对视,每每对上他这视线,我便没来由的心虚,我清了清喉咙:“杀害刘璃之人可是你?” 武其挑了挑眉:“是我。” “你顶着她的名义给贵妃投毒,如此一来,刘璃投毒的动机同死的缘由便是合情合理了,并且此举还能让齐相乱了阵脚,暂时容空给刘福山转移罪证的时机?” 武其轻叹了一口气:“这些事你日后莫要当着旁人的面提起,且当作不知情罢,如此才能保命不是?” 第二十八回 ()第二十八回 我一时也说不清心中感受,只幽幽叹了口气:“你怎的偏偏是他的人。” 武其垂首半晌后蓦然抬头望着我,向来似水深沉的眸子竟有点点光亮:“若日后有机会,我做你的人如何?” 我心加速跳了一拍,眉头上扬,心想你总算是开了窍了,正欲答个好字时,便见慕容离面色阴沉杵在武其身后。 我生生将那字憋了回去,规规矩矩站好。 武其也是个聪明人,见我表情有些丰富,面上滑过丝了然。 “夜深了,武侍郎早些回去吧。”我故作严肃,朝他摆了摆手。 他微一点头,而后扬长而去。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你歇好了?” 破天荒的,慕容离的面色在铁黑同铁青之间转换了好几圈后终是换回了寻常之色,言语间还带了些温和,如此一来我这心中便更没底了。 “臣……臣歇好了。”我稍稍拉开了些同他的距离。 他站在原地并未再靠近,声音淡然道:“歇好了便回府罢,回去好好想想到底什么人才是适合你的,你心底那个人又是谁。明日进宫,给我个答案。” 他话落便利落转身,头也未回的离开。月色洒在他身上,多了一抹孤寂。 他们二人相继离开后,周身明显静了许多。我倚在假山上,放空了所有的思绪,细数同慕容离相识到此时此刻,他如此离开还是头一遭,我有些不适应。 良久之后,天光初亮,我踏着朝霞走在临安街上,此时街道尚处冷清之中,唯有昼夜通明的月香阁门口站着几位衣着暴露的女子,不用多想便知她们为何还站在门口,我朝她们投去一道敬佩的目光,很久未见到如此热爱生活热爱银两的人了。 “大爷,进来玩玩啊。” 其中一名女子凑到我身前,扬着手中帕子将头靠在我肩膀之上,胭脂味太过浓厚。 我耐着性子将她推了开来,而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身后隐隐传来“装什么高风亮节。”云云的话语,我委实没心情同她多做纠缠,只当作未听见有人说话。 回府时,见大门紧闭,猜想家丁们应当还在熟睡之中,若是将他们叫醒我又于心不忍,思来想去只能从后墙翻进去。 “这次怎的这么早便回来了?”我堪堪站稳,便见不远处的石桌上,如意正一瞬不瞬的望着我:“是不是还饿着肚子?” “你是在等我?”我诧异的问道。 虽说她习武,但平日也是鸡鸣三声才起身的,可眼下这天色尚早,又见她不像是刚起身的模样。 如意柳叶般的眉梢挑了挑,避重就轻道:“你进屋吧,我把饭菜端进去。” 我记不大清是如何回屋的,只是鼻间发酸,自爹离世后,我身旁便鲜少有人如此关怀于我,如意素日虽是毒舌了些,但心中总归是有我,真是不知甩了我那堂兄多少条街,当然,若撇开他时不时拿我试毒的举动,其实商黎阳待我也是极好的。 我坐在软塌上,再度陷入沉思。 今日慕容离问我的问题着实突然,这好比在我饿时摆在我面前一碗牛肉和一碗猪肉。我自己琢磨,若能将这两碗肉一同吞入月复中是再好不过了,可眼下的情形并不允许我将两人一并收了。 我忧愁之际,如意推门而入,手上端着盘子,以脚将门带上。 我想了想,决定将这问题抛给如意,是以开口询问道:“如意,若你现下光着身子,眼前摆着两件衣裳,一件是旧衣虽是合身却有破损,另一件是新衣找不到瑕疵之处,你如何选?” 如意斜睨了我一眼:“旧衣既有破损不应当扔了吗?为何要留到至今?” 我捶了捶桌子:“没有条件扔,只剩这两件了。” 如意未吭气,转身去柜子中翻找出两件袍子,一件稍显旧一件是崭新的。 她回头瞧了我一眼,抬手便将旧的那件扔出了窗外。 我一个激灵,急忙冲出去将衣裳捡了回来,声音中满是控诉:“我不过是问问,你还真将我衣裳扔了?你是不是太实在了。” 如意抖了抖袖子,抬手又将新衣扔了出去。 我愣了愣,怀中捧着那一袭旧袍子许久未动地方。 “这不就是你的选择吗?”如意居高临下瞧我,目光平淡。 这一餐饭食不知味,隔日早朝我告病未去,一整日闷在府中,不知慕容离何时在我心中占据了如此大的位置。 烦闷之际又觉得以肉和衣裳比作他二人委实不妥当,是以又在心中设想了一下,若我瞧见他二人怀中有一女子会作何感想,如此一想,脑中便不自觉浮现当日瞧见慕容离同齐贵妃相拥那一幕,彼时我心中确是有不悦,但那人若换成武其,我又深感欣慰。 我纵使再迟钝,也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只是他慕容离不但有心上人,后宫还有一位贵妃,这只是眼前,日后还免不了有其他妃嫔,同这么多人共享一个男子的事,我倒是未想过的,是以这条路定然行不通。 第二日进宫早朝,慕容离瞧见我时眸光一亮,而后便将那期待掩了下去。 我则规规矩矩站在前排,听着齐相声泪俱下要皇上为齐贵妃讨个公道。 听闻这次她是真的中了毒,现下尚在昏迷中,偶尔清醒时亦是疯疯癫癫,有些骇人。 早朝在齐相的哭诉中结束,我随着人潮出了议事殿后直接往明文殿,慕容离下了早朝后一般会来此处批阅奏折。 小安子遥遥便瞧见了我,颠颠奔进去通报,而后一脸喜气的目送我入了殿中,又体贴入微的将门关了上。 “想好了?” 慕容离将手中奏折放下同我对视。 我嘶嘶哎哎了许久,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为何要我回答那个问题?我同你是什么关系?” 话出口之后,屋中气氛有些诡异。他总不至于说出我是他正妃此等假话来蒙骗我,因着我将这小半辈子都回想了一下,并未发现有记忆缺失之处。 他眉头紧蹙:“重要的是你现下的选择,其他的且放到一旁。” 我绞着衣袍:“其实,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是以……”我话还未说完便被慕容离给打断了。 “我明白了,待将刘福山铲除之后我便带你归隐山林。” 我先是惊讶挑眉而后满心惊恐:“皇……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啊。” 慕容离将奏折挡在面前,使我瞧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声音中有笑意,道:“我有这个意思就行了,你回去歇着罢。” 这事态都如此严重了教我如何回去歇着?我这简直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挑了挑眼皮,我似乎已瞧见爹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坐在我身前泪道“你这不孝女啊,魅惑圣上这事你怎的才做啊。” 见我迟迟不动身,慕容离露出一双眼睛瞧我:“怎么?知道近日朝中事多是以想为我分忧解难?” “不不,臣并未存那个心思。”我急忙退了两步:“臣告退了。” “那日是齐贵妃她体力不支倒在我身上,我同她并不存在任何情愫。”我这厢脚都跨出了门槛,慕容离在身后又补了一句。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他将脸转了过去嘴角的笑意是如何都遮不住的。 我有些纳闷,我到底是同他说了什么竟让他高兴至此?我分明记得自踏进明文殿之后我所说之话加起来还不到十句。 第三十三回 ()第三十三回 随意想了想,总觉得他这话不似寻常关切之话。 我提了提下摆回到:“常在这种地方走,哪有不摔倒的?” 尚书垂了眸子,连连称是。 随行的衙役将上了锁的门打开,而后便伫立在门旁,手搭在腰间那把寒光凛凛的弯刀之上,目如铜铃瞪着牢中其他喊冤的犯人,那些人大多是前朝官员,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罪状。 这门刚一打开便有一股子霉味迎面袭来,我五脏六腑几经翻涌,强强将那呕吐之意压下。 听见有声响,牢中那人飞快起身,下意识朝门口望。见到来人是我之时,面上有诧异。 他着一身中衣,本是素洁的衣裳现下绽放朵朵鲜红,同白衣相衬之下,难免有些让人发怵。只是这人除去面色因长期不接触日光而有些苍白之外,全然不见受伤后的痛苦之色,即便是稍微抿紧的嘴唇边那抹隐忍也有丝牵强。 我正欲走上前去询问,身旁邢尚书便挡在我身前:“大人,这犯人身上委实污秽,可别脏了大人的衣裳。” 对于他的横加阻拦,我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但现下这已然上升到了叔可忍婶都忍不了的地步了。 我将方才衙役递过来的帕子摔在他身上:“这事到底是本官办还是你在办?普天之下到底是你大还是皇帝大?” 气愤之下,我声量提高不少,整个牢中半丝声响全无,我回头扫了一圈,众人皆屏气望向我。 尚书年长我不少,见我如此,面上有些挂不住,却因品阶在我之下不得不将怒气咽下。 他虽未还口,但身上愠怒很是明显,冷哼一声便将身子转了过去,但也仅止于此,并无出去之意。 我广袖一挥,带起尘土一片:“本官要审问个犯人还用得着你在旁边指点?” 他勃然大怒,猛然回身盯着我:“这是刑部大牢,下官虽品阶在大人之下,但好歹是一局主官,还望大人注意修辞。” “既然尚书大人欲同本官谈品阶,那本官便好生说上一说。”我怒极反笑,靠近他两步,瞧见他一双眸子中自己的倒影:“本官身在御史大夫之位,负责监察百官,敢问你邢尚书在不在这百官之列?既在这百官之列那便是本官的职责之内,那本官来你这刑部提审个犯人还要劳你在旁边说三道四?再说这礼节,本官品阶在邢尚书之上,那么邢尚书见到本官时,应当左为手拳,右手为掌,两拳相抱。鞠躬时身子倾斜,口中应道:下官参见大人。那本官又要问上一问,方才你见到本官是如何行礼的?邢尚书任职这些年,官场之道都还给你师父了吗?” 我一口气将话说完,胸口起伏明显,眼见邢尚书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身子不自觉发抖,想必是在极力克制着将我拖下去打一百大板的冲动。 “既然听完了,那便有劳邢尚书在外面候着,本官问过话后自然会离开此处。” 我逐客之意明显,邢尚书又在盛怒之下,闻言不作犹豫便离开牢中。 我吩咐衙役将门关上,这才转身靠近那一直缩在角落中的男子。 他已过不惑之年,面上有复杂的神色,见我过去并未作出旁的举动。 “你可有什么话想说?”我面无表情瞧着他。 他张了张嘴,却未发出一丝声响,不得已之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你哑了?”我心中一紧,扯过他的袖子将声音放低:“可是他们动的手脚?” 男子拼命点头,对我抱了抱拳,后拉过我的手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我天生便怕痒,是以忍了许久才算未笑出声。 他一笔一划道:我不想死 我紧迫盯着他,想从他面上找出些蛛丝马迹,但除去希冀外我瞧不出其他任何情绪。 瞧他面相也不是奸恶之人,只是不知如何同刘福山扯上了干系。 见我打量他,他眼中希望之光愈发明显,最后竟是双膝一软在我身前跪下。 平心而论,我对他印象不错,是以见他如此,急忙将他扶起:“我要如何信你?” 他愣怔片刻,希冀之光黯淡下去,想必是说不出教我信服他的理由。 片刻之后,他突然自身上撕下一条布条,咬破手指洋洋洒洒写了几句话,瞧那字体磅礴大气,竟有大家之风范。 他左顾右盼,瞧见周围无人把守之后,飞快将布条塞入我手中,示意我快些瞧完。 我抖开布条,上书:吾乃治粟内史杨奎,家住京郊,现一家妻儿老小皆在刘福山手上,大人不信我无妨,望大人保我妻儿及父母。 我将布条顺手搁进袖口之中,再度拿眼瞧他,心中摇摆不定,只因眸子纯厚便轻信于人这事,怎么瞧都有些冒险。若想查证此事也只得去他府上转上一转,可瞧现下的情形,他分明是被刘福山捏在手中,贸然将他留在此处还不知会遭到何种对待。 我有些为难,未再开口,再三考虑之后还是觉应当先去瞧瞧其他几人。 我出门时,杨奎依旧未作出什么不合礼数的举动。只是透过那极高的窗子眺望一方白云,眼神飘渺。 刘福山亲信四人的牢房相邻,我差衙役将第二扇门打开,里面那人生的肥头大耳,嘴角挂着谄媚的笑,身上着同样的中衣上面有着同样的血花,因着长时间不梳洗,脸上生出一层油脂,即便日光很是微弱,但依旧不耽误他发光发亮,当得起闪闪惹人爱一说。 我有些疑惑,既是行过大刑,怎的还能笑的如此烂漫,瞧他并不像个硬汉,反倒是一脸的奸猾。 邢尚书此时好似忘却了方才的不愉快,又跟在我身后挤了进来,但却是学聪明了些,未再开口,只是下意识的横在我同那男子当间但动作又不十分明显。 见他如此,我也不好再绷着脸,当下朝他扯了扯嘴角,而后趁他不备将那肥可流油的男子衣裳扯下大半。 但见他皮肤白花花一片,哪里有半道伤口。 邢尚书同那男子面色一僵,一同在我身前跪下,老泪纵横道:“大人饶命,下官是不得已而为之,此事若传出去,下官一家老小性命难保啊。” 想必那让他老小性命不保之人又是刘福山,我一脚踹在那男子身上,他躺在地上哼哼个不停。 我转身又去了隔壁牢房,也顾不得礼数,扬手掀开了杨奎的中衣,但见他身上伤疤新旧交替,旧伤还未愈合上面又添了几道新伤,有些还淌着脓水。 这大抵是欲积极配合政府工作后被威胁警告的结果。 我将邢尚书唤了来:“这人我要提走,你放是不放?” 邢尚书全无初始的气度,痛哭流涕道:“大人您这不是为难下官吗?他一走,这势必会传到旁人耳中,下官届时可如何交代啊。”话毕下颔朝门口的衙役指了指,眉峰微挑,表情闪烁,似有难言之隐。 我顺着他的眸光回头瞧了瞧:“他既已知晓了如此多的事,你还准备留着他作甚?陪着你过中元吗?” 邢尚书眼珠转了几圈,低声道:“他是通风报信之人,若他不见了踪影,那事情不就穿帮了?” 我蹙了蹙眉:“此事我自有定夺,你先将他押在牢中顶替杨奎罢,回头我向皇上请旨,你这刑部大牢任何人不准靠近。当然,今日的事邢大人也要守口如瓶才好啊。” 邢尚书忙不迭作揖:“自然自然,方才多有怠慢,还望大人海涵。” 交谈中我瞧门口衙役见情形不对欲月兑身,急忙唤人见他拦下,绕至他身后一个手刀将他劈晕,差人扒光了他的衣裳里里外外检查一遍,而后请杨奎同他对换了衣裳,这便带着杨奎往外去。 外头空气着实清新,我不自觉深吸了几口,而后转身对身后杨奎道:“杨大人,这些日子我会将你送至我府中暗牢,直至事情查清后再做定夺。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杨奎点了点头,眼中感激之光闪现。 我府上那暗牢,虽说名义上也称为牢,可实际却是比真正意义上的牢房条件要好上许多,充其量不过是一处闲职的偏房,当然,地理位置偏下。 将杨奎安置妥当后,不过才到午时,我却累的连饭都吃不进去。 草草洗了洗身子,钻入榻上蒙头便睡。 临睡前回想起方才种种,心中这才升起后怕,怪只怪我太易冲动。如此不计后果,倒真是有将自己搭进去的可能。 *** 迷蒙中额上拂过一抹微凉,甚是舒坦,我不自觉朝那凉意贴了贴,蓦然听到一阵轻笑。声量不大,却将我骇的清醒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抱着被子朝踏里缩了缩,这才瞧见慕容离一身便装倚在我榻前,左臂垫在枕头之上,嘴角还有一抹笑。 我脸一红,方才竟是枕在了他手臂上。 见我转醒,慕容离长臂一挥将我捞了过去:“今日进展如何?” 他一提此事我来了精神,仰头问他:“皇上可认得杨奎?” 他眼神迷茫。 我拍了拍脑门,他平常日理万机,的确没有工夫去记朝中大臣。 “皇上。我想请您下一道圣旨,挑些可信之人严守刑部牢房,教闲杂人等莫靠近刑部牢房,更不能放人进去探望。” 他若有所思,半晌后道了句好。 “今日我还没用膳,你不准备招待下我?” 我起身时,他依旧靠在榻旁,挑眉瞧我。 我探头望了望天色,已日落西山,本是蔚蓝的天际染上了半边橘黄。 月复中也适时唱起了空城计,遂开门教厨子准备了晚膳,再一回头时,慕容离已平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这白日里是做了什么能累成这样。我撇了撇嘴,世人都说没心没肺之人睡眠质量才高,可横瞅竖瞅,慕容离同没心没肺如何也搭不上边啊。 我咂了咂舌,还是过去给他扯了扯被子。但无奈他身量高大,我这薄被是遮住他的肩便遮不住他一双脚,遮了他的脚又将双肩露了出来。 我苦恼之际,他突然伸手将我带进怀中,额前洒下一片温热。 “你你你……你不是睡了吗?”我嘶嘶哎哎问。 他露出一排皓齿,话语间洋洋自得:“我又不是你,自然不会两眼一闭便睡了过去。”他手臂紧了紧:“只是在你这能好好歇一会倒是真的。明日我差人在此处换一张大些的床榻。” 我头皮一紧:“皇上三思啊。” 第三十四回 ()第三十四回 慕容离维持着姿势笑的开怀,一张清俊面庞与我在咫尺之间。 我稍稍将头偏了开来,用手推他:“我要同你说件正事。” 慕容离闻言挑了挑眉,面带疑惑瞧着我,那意思好似在怀疑什么正事能同我搭上边。这委实教我很是忧伤,我闯过南走过北还给模样俊俏的小寡妇挑过水,这些难道都不算正事?我抿着唇瞪他。 许是我面色太过严肃,慕容离这才慢悠悠将身子端正:“什么正事?” 见他终是起了身,我急忙自榻上跳起跃至远处,深吸了口气,边理衣袍边问:“今儿你用膳了吗?” 慕容离脸色登时变得平静,若细瞧还能瞧见他眉间的阴霾,他扯出一抹轻笑,连口气都温和起来:“这便是你所谓的正事?” 屋中气氛愈发诡异,想来我若是答个是,那必然是作死的节奏。 我极力回避着他的视线,前前后后想了个遍这才想起前些年商黎阳曾送我一瓶药,大抵对贵妃那毒有所帮助。是以转身翻箱倒柜寻了个遍,这才从柜子最下层的暗格中将那一红瓷瓶找了出来,而后献宝似的呈到慕容离眼前:“这这这是我堂兄送我的药,能解一般的毒,想来贵妃娘娘能维持至今,所中之毒应当不算烈,皇上又舍不得贡献出解药,正巧微臣这有,这也算是为皇上分忧,是为正事也。” “你说我舍不得为她解毒?” 慕容离哭笑不得,抬手接过瓷瓶在手中把玩着。 我未答话,只毕恭毕敬站在一旁,说多了皆为错,唯有不说方为上策。 头顶慕容离视线迫人,我一边往门口退一边大声问:“那晚膳还未做好吗?” 屋外如意那一声:“做好了。”着实让我松了口气。 送神一般将慕容离这位大爷请到了膳堂又依他所意谴退众人,他神色这才满意起来。 “剩余那几人招供了?” 我这厢正夹着菜,慕容离冷不防出声,委实骇了我一跳,我抬眼瞧他:“未招,但应当差不离了。”之前除去杨奎,其余人都未被用刑,那自然是不会说实话。 慕容离点了点头:“诸事多加小心,有些事也不是急于求成的。” 我满口应承了下来。 正吃到兴头,便听府外通传说是大将军求见。 我结结实实被噎了一下,慕容离将手旁茶水递到我面前,一边拍着我后背一边将水喂下。 “他来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他轻笑一声,对家丁吩咐道:“让他进来罢。” 没一会便见慕容非顶着一张慕容离的脸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进来了,我急忙起身行礼,他应了一声后便自顾自坐在我方才的位子上,那动作行云流水,压根未将我的感受考虑进去。 我将掉在地上的眼珠安回了眼眶之中,只得默默退至角落中幽怨的瞧着我还未吃完的红烧鱼。 心中当真是应了那句较为出名的话语,猪上两滴水——流着泪的你的脸呐。 慕容非他瞧了我一眼:“你先退下罢,我有事上奏皇上。” 我咬着袖袍,两眼含泪的退到了屋外,临走前还不忘瞧瞧四周的摆设,没错这的的确确是我的御史大夫府啊,那突然生出来的我来安亲王府串门的感受是怎么回事? 我很是郁猝,于是决定夜探刑部大牢,瞧瞧牢中众人是不是同我命运一样悲惨。 *** 大牢一片寂静,连只鬼影都未瞧见,我也只得自己在墙上摘下一只火把步入牢中。 越往深处去越人声鼎沸,这不禁教我毛骨悚然。 眼见到了大牢深处,这才算是见到了衙役们正三三两两坐在一处聚精会神的押着赌注。 “带我一个。”我掏出一文钱放在案上。 有衙役不耐烦拿起我那一文钱掀至地上:“他妈的,砸场子是吧,一文钱玩你娘的头啊。” 我愣怔片刻:“要不你去玩玩?” 汉子们这才察觉有些不对劲,一同转身望向我,而后手中钱财散了一地。 “大大大大人。”方才气焰嚣张的衙役连滚带爬至我身前,前额抵在地面上,瑟缩半晌开口唤了一声。 我俯身将孤零零滚到一旁的一文钱捡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而后放至耳旁听了片刻对那衙役道:“你听,它说它好受伤,它的心在滴血呢。” 衙役面色煞白:“大人,小的有罪啊。” 我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去将那个什么少府给本官押上堂来。” 衙役们相视一眼,面带为难,但却也是些知道轻重的,片刻后一同推了推方才要玩我娘的头那个衙役,低声道:“大人让你去把张少府押上来,你还不快去。” 可怜那人被当了炮灰,任命去牢中提人。 众人随我至堂前后,中规中矩立在两旁,手中抄着板子,面无表情直视前方。 我坐在正位上,垂眸瞧着方才那衙役押着那个什么少府走了过来。 那个什么少府面上还带着困顿,半睁不睁的瞧着我,挂着油脂的面上还有些挑衅之意,想来是我打扰了他好眠。 我笑意盈盈望着他,好心提醒道:“你还是跪下罢。” 他思忖半晌,照做了。 我甚是满意,又问道:“刘福山贪污一事你可知情?” 其实问这话时,我心中还是全无底气的,因我并无他贪污的罪证,这还要改日有空了去文史阁瞧瞧史册。 他面色一紧:“下官并不知刘相他有贪污这一嗜好啊,刘相为人一向刚正不阿,行事又很是低调不失奢华……此处略去一万字。” 我揉了揉额角:“你还是如实招了罢,我既来提审你,定然是知晓了什么事,你狡辩也无用。” 那个什么少府左右瞧了瞧,一口咬定刘福山清廉不阿,贪污这事八竿子也打不着他。 “呵呵呵呵呵,刘相定然是烧了不少高香,是以这辈子才遇到你这么一个傻子,你不招也罢,本官总有法子让你开口的。” 我啜了口手旁的清茶,道了一句:“具五刑。” 堂上之人皆为一愣,视线统一聚到我面上来。尤其是那个什么少府,嘴唇泛紫。 我干笑了几声:“莫激动莫激动,是这册子上写的,本官也不知何为具五刑,你来替本官解释解释。”我朝炮灰衙役点了点头,示意他开口。 不知为何,我在这炮灰身上瞧见了迟暮的影子,觉得很是亲切,总是忍不住想给他些展示自己的机会。 被点名后,他一脸哭相道:“回大人的话,具五刑……具五刑便是将黥、劓、斩趾、断舌、杀,这五种刑罚统一实施到一个犯人身上,是……是新增的刑法,还从未实施过。” 我恍然大悟:“如此听来,这倒是一件特别严酷的刑法?是谁想出来的?当真是别致极了。” 我抬眼时正见那个什么少府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双膝不自觉朝后挪了挪。 我突然便想起了一些有关于我的传闻,据说朝中提及尚玉这人时,大多以装疯卖傻作为评价,据说还馈赠了名号为笑面猫,据说尚玉还经常性的扮犬吃猪。 我又忧伤了一回,旁人便是虎啊狼的听起来倒也威风,不知轮到我这怎的就成了猫啊犬的,猫和犬这种生物我横竖都觉得没什么杀伤力来着。可眼下好端端一个翻身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以为有必要珍惜。 清了清嗓子,我将册子翻了开来,瞧见首页那一副画时,不禁出口道:“哎呀呀,这光是黥刑瞧起来便很是刺激呀,那个什么少府,你说本官在你面上刺上些什么字呢?瞧你现下怪紧张的,不如就应景刺上个紧张罢?”我又翻了几页:“不行,刺上紧张怪不妥的,若日后旁人见到你问起你面上为何写满紧张,那多尴尬。” 那个什么少府面色灰败,但还是一言未发,大抵是觉得我不会施行于他。但这回倒真是教他失望了。 我差炮灰将骰子拿了过来,随手在案上摇了一摇,瞧见四个大红色圆点那面跃然于眼前。 我将那册子翻了四页,上面详细的介绍了断舌这一刑法。 “这个当真是应景极了,左右你也不肯说实话,那便将舌头割了。”我眉飞色舞将册子摔至那个什么少府眼前:“你先瞧瞧这具体步骤,一会也好有个准备。” “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当真不知刘相贪污一事啊。” 他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我起身行至他身前,捏着他的下巴对炮灰道:“行刑罢,若是不行刑,你们代他受了这罚也可,本官可是很好说话的。” 众人都知那个什么少府眼下是阶下囚的事实,是以行动起来那动作倒是利落,只是有些不太熟练,第一刀下去的时候,那个什么少府下意识躲了躲,刀尖便在他面门上划出了一道血印子。 他双眼对到了一处瞧见鼻梁当中的伤口:“大人,下官说,下官什么都说。” 第三十五回 ()第三十五回 我松开了双手又坐回到原处:“方才你说刘相刚正不阿,怎么?现下有了改观了?” 那个什么少府一脸惊恐,缓了缓神道:“大人,刘相这些年的的确确未贪过银两啊,下官以性命担保啊,即便是他贪了他也不会让下官知晓啊,大人啊,下官冤枉啊,下官着实冤枉啊。” 我捏了捏拳,那个什么少府的话也未必全是假的。起码我从中得知了一条重大的线索,这线索便是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我实话实说了,既然他打定了主意要如此做,我亦不能无动于衷。 “上夹棍,把他嘴给我堵上。”我朝炮灰摆了摆手示意他上刑。现下那个什么少府饶是想说我也不耐烦听了。 炮灰面容扭曲的别有一番风味,但见他将被五花大绑的那个什么少府横扫在地,回头对我道:“大人,夹哪?” 我转身叹气:“哪能塞的进去便夹哪罢。” 那个什么少府一阵惨叫,当然我不敢保证他此时那撕心裂肺中包不包括在问候我全家。 我只当作未听见,毕竟痛并快乐着这种情绪也颇具技术含量,一般人也是无法将其兼容的。 我又在堂上坐了片刻,耳旁是那个什么少府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唤。 我深觉此等场面有些不适宜旁观,于是起身准备去慰问慰问牢中其他二人。 有衙役跟在我身后不远处为我照着前路,这泥泞之路在那微弱的火光下,倒也好走了许多。 大牢深处呼冤的动静此起彼伏,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粒子。 行至那二人小单间前,我只给了衙役一个眼神,那衙役便心领神会了,急忙将那把锈蚀的铁锁给打了开来,而后一脚将牢门踹开。 站在门前,我扪心自问,其实这心中是有些惧怕的。 瞧着那黑漆漆的牢房怎么也迈不动步子,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突然打里面蹦出来。但我好歹是朝廷命官,再往深了说说,也当得起位高权重,在此时露出怯色总是不好的,是以轻咳两声向那衙役问道:“你手中那火把是作何用处?夜半照鬼吗。” 衙役面色一紧,急忙将火把举的近些,牢中登时大亮,我也瞧清了里面的情形。 但见那着中衣的男子身上盖着一席草垫正一动不动蜷缩在角落中。我以为他这是被吓的,举步过去后才发现他老人家正在睡梦当中,嘴角还挂着一丝晶亮,也不知是否是在梦中行着什么苟且之事。 “起来起来起来。尚玉大人来了。”衙役见状上前去踢了踢那人腰身。 那人不耐烦的坐了起来:“娘个爪的,又忘了爷以前叮嘱过你们的话了,明儿爷就差人将你们送去青楼,让你们这些贱蹄子再浪。” 衙役面色顿时难瞧起来,眼中竟迸射出一道欲杀人的视线。 我掩面偷笑半晌后,安抚的拍了拍衙役的肩:“你莫往心中去,这是件好事啊,这不正说明了你们对他的关怀简直是无微不至到让他将牢中当作自己府上了。”我围着那人转了两圈:“瞧这养的白白胖胖的,这位仁兄乐不思蜀也是人之常情。” 衙役兴许听出了我话中嘲讽之意,二话不说将那人照着那个什么少府的绳套花样给绑了起来,末了不忘在他口中塞上一块破麻布。又转身将另一牢房的人押了来,以同类手法将他们绑到了一起。 那二人眼中初醒时的迷茫渐退,如杂草般的双眉皱到一起,面色绯红的在叫嚷着什么。那鼻孔朝天的模样当真是难瞧极了。许是因上头有人庇护,是以有恃无恐罢。 他们二人哼哼唧唧了半晌,双目暴出,很是骇人。 “押去前堂。” 得令后,衙役推推搡搡将那二人赶了出去。 我重新出现在前堂时,那个什么少府面色惨白,已然晕了过去。 我痛心疾首,慕容离这是养了一群饭桶啊,就那么夹了夹便晕了过去,真是不堪极了。 但一瞧那个什么少府那圆圆的大脸盘,我又起了恻隐之心,是以回头对那炮灰道:“这两人你随便夹一夹,那力道要把握在让他们知道痛却又不至于晕过去便可,不用往死了夹。” 炮灰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回了个是。 *** 我负手出屋,只见夜幕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 站在院中夜观天象,瞧见紫微星东移,掐指一算,今夜是夜探文史阁的好时机。 我转身回屋:“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有旁观的小衙役答:“已近亥时了。” 我闻言大喜,这当真是天助我也,算算此处到那文史阁不过一刻的路程,随意扯了个由头将屋中一干人等撇下,独自乘着朦胧月色朝文史阁方向走,一路上尽挑些偏僻之路,加之身上官袍属暗色,若仔细些还是不易被人发现的。 但凡事都会有些意外,我身在这尘世中,自然也无法月兑俗,怪只怪我这人天生便同仔细一词绝缘,在刚骑上墙头欲翻入东宫那片人烟更为稀少的道路时,我终是不负众望的被夜巡的侍卫发现。 在众人发现本朝御史大夫骑在墙上茫然的瞪着底下的他们时,面上可谓是悔恨交加,恨不能从来未来过此处。 我同他们僵持片刻,委实找不出可以解释自己现下这动作的合理理由。也只得老老实实跨坐在墙上摇晃着双腿,努力作出一副恬淡的模样。 众人面色焦急,大抵同我一般也是扯不出个体面的借口。 正踌躇时,有位面色闪烁的小哥道:“大人,在墙上乘凉容易伤寒,大人快些下来罢。” 我这心一颤,宫中婬才多啊,乘凉这种烂到祖坟中的借口在此时竟让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而后他急忙上前小心将我从墙上扶了下来。 我双腿有些发软,因久坐墙头,腿根处隐隐作痛。 “同志们辛苦了。”我含泪朝众人挥了挥手:“本官这便回府了,你们哪来的便回哪去罢,不用送了。” “大人请留步,皇上有请。” 众人正含泪挥手之时,我隐隐听见小安子的声音飘了过来。 慕容离这个老妖精简直是无所不在,我不过骑了他们家片刻的墙,这事便已传入他耳中了,粗略思索片刻,我决定充耳未闻。 急急转身朝宫门口处奔,稍稍提了些内力,小安子他即便是生出了八条腿也追不上我。 我洋洋自得,边奔边回头瞅,眼见小安子那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宫门便在眼前不远处,我这才放慢步子,改奔为小跑。 “方才用膳时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现下又避着我了?” 眼见要出了宫门了,突然瞧见慕容离自转角处迈步出来,扬起嘴角瞧着我问。 我步子一顿,拍了拍前额。 这习惯当真是要不得啊,我跑什么啊? 慕容离抬手敲了敲我额头,问出了我心底的疑问:“你跑什么?” 我垂首思忖片刻却是什么答案也想不出来,只知自己一听是他找我下意识的便跑了,这么一跑便跑了两个年头,具体因由我也记不清了。 我偷眼瞧着慕容离:“晚上吃多了,寻思消化消化,您同大将军谈完天了?” 慕容离面色肃穆起来:“这几日你便在宫中歇着罢,不然我总是惦记你,还是你真想让我将你那床榻换个大的?” 我连连摆手,虽不知他为何突然让我留在宫中,但这总好过他搬去我府上,他这种无耻之人,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我悻悻跟在轻笑着的慕容离身后往胥央宫走,不远处便是方才那一伙夜巡的侍卫,瞧见我同慕容离后急忙过来行礼,面上还带着“果然如此”的神色。但碍于身份,大家一直努力的隐忍着。 回到胥央宫,慕容离将众人挥退:“近日你多加小心,十二岭那边袭人频频过境扰民,大抵是想分散京中的视线,牢中那四人必然是掌握了刘福山众多把柄。” 每当此类事同我扯上干系,慕容离面色总是这般严肃,丝毫瞧不出平日的淡然。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现下我还瞧不出来,但也只能听了他的话,毕竟他是一番好意不是,而且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吗。老本必然是要保住的。 是以我同样换上一副凝重之色开口道:“皇上圣明,只是眼前当务之急是,我睡哪啊?” 慕容离眸中闪过一抹错愕,而后哭笑不得道:“爱卿唯有眠于朕侧,才能解朕心忧啊。” 我吐出一口心头血,正准备扯些旁的来接话,便听宫女报:“皇上,偏殿已整理好,尚大人可以歇下了。” 我没好气的瞧了一眼嘴角抽搐的慕容离,明灭的宫灯下,他较之白日柔和不少,不复龙椅上那抹俯视天下的威严,倒多了些随和,只是这随和也不是随时都可见的,还要瞧他老人家心情如何。 “怎么?舍不得去歇着?那便陪我来瞧折子罢。”他本是玩笑话,说罢便自顾自转身往案前而去。 我在原地站了半晌,而后便坐在他身旁,托腮瞧着案上堆积成山的奏折等:“反正我现下还睡不着,陪你片刻也无妨,只是这个月的俸禄要给我加上一些,毕竟这不是我分内之事啊,要有酬劳。” 慕容离抄起折子在我头顶点了一下:“御史大夫,当监察百官,代天子受百官奏事,掌朝中重要典籍,代朝廷起草诏命文书……” 我打断了他的话:“不给工钱就不给工钱,搬出这些来做什么。” 慕容离大笑,而后道:“你还是去偏殿歇着罢,你在此处教我如何静心瞧折子?” 我掀案而起,他们皇家简直是欺人太甚,一会宿在府上让他忧心,一会在他身侧又让他心乱,这日子到底还有过没过。 我怒瞪慕容离:“那臣便去歇着了,一般晚上臣睡的比较踏实,听府上人言,臣睡的踏实时频发夜游症,也不知自己会做些什么,这便要向皇上讨个免死金牌来壮胆呐。” 慕容离大笔一挥,在纸上落下“免死”两个大字,而后贴在我面门上:“这下爱卿便可以安心去歇着了。” 我忿忿将那纸扯下,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第三十六回 ()第三十六回 在前面掌宫灯引路的宫女时不时回头瞧上我一眼,面上带着些遗憾。这眼神教我毛骨悚然,是以也不敢冒然出声,只得装作未瞧见。 片刻之后,她伸手将门推开,而后立于门侧恭敬福身迎我入偏殿内,双眸含笑道:“大人,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大人更衣。” 我闻言头皮一紧,急忙摆手道:“不不用了,我自己动手便可,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才是。” 宫女轻声笑了笑:“依奴婢瞧,该是大人好生歇息歇息才对。”她话毕双臂一挥,那门便轰然闭合。 我心一惊,还未来得及瞧她,便觉掌风迎面袭来,那宫女依旧面带笑意,手上动作却是半点不含糊,手掌起落间,身后瓷器应声碎裂。 她见状笑道:“大人可要当心才是啊。” 我依旧有些缓不过神,只是下意识闪身躲避她的攻势。 十招有余,她见伤不到我,便停下歇了口气道:“没想到大人生的温文尔雅,但竟是个练家子,当真教奴婢好生惊讶,若是奴婢输了,夜里服侍大人可好?” 我将月兑口而出的那个呸给咽了回去,急忙笑道:“若让我在上面,一切好说。” 她倏然将笑意掩去,眉梢寒意凝聚:“那倒要瞧瞧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这女人发疯一般,招招凌厉,用意明显,分明是想置我于死地。我自问平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连蚂蚁我都是让给旁人踩死,是以更不会与人结仇,唯有刘福山这事,我这算是出了份力,由此想来,眼前女子受谁指使又为何而来,登时明朗起来。 在屋中瓷器碎了一地后,我终是缓过了神:“姑娘又何必如此呢,我向来不怎么同女人动手。” 我转身跃上茶几,俯瞧着那女子。当然,这个不动手也要视情况而定。 我爹曾说过这样一番话:教你武功是为了让你欺男霸女,但这欺男霸女固然是好事,可总要有些分寸,有些女子你能欺,有些女子你无论如何也要敬而远之。 现下我瞧眼前这位姑娘便是那无论如何也要敬而远之的,毕竟横的还怕不要命的,这女子眼中凝聚的是鱼死网破的意思。 她冷哼一声,不做多言语,抬腿横扫桌面,我纵身一跃而后落于地上。此时不得不分神怨恨这偏殿密封太好,殿中如此大的动静竟未引来门外人的重视。 她起掌朝我劈来,一道气流自面门前一寸破空划过。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大力金刚掌?我错愕扬眉。 姑娘见我并未全身心三百六十度海陆空全方位陪她撒野,面上不满渐重,竟是从腰间抽出根长鞭,朝我呼啸而来。 我躲避不及,衣摆被鞭刃劈下一块。 轻叹一口气,我立在原地不再闪躲,只是静静盯着她:“你当真要迫我动手?” 她不屑的瞥了我一眼。 我无奈点了点头,而后猛然抬脚踢向她执鞭的手腕。趁她不备抬手欲锁她喉结。 她滑开一步,险险避了开来:“大人好身手。奴婢佩服。”她话落扬起一鞭,桌椅尽碎,我顺手抄起一根桌腿。 虽说在兵器谱上未有它的名号,但它此时好歹能护我一命。 “姑娘,名人不说暗话,纵然是教我死也应当让我死个明白,我到底是得罪了何人?”我迎着她的攻势,问了一句。 她手中长鞭飞舞,旋身踢出一脚:“唉,大人到此刻竟是还不明白自己所得罪何人,当真教奴婢心生怜惜。”她面上带了方才那抹遗憾,但语气确是讽刺无意:“大人好好的官不当,非要调查不该调查的人,您说您这不是找死吗。” 我觉她此话有理,但也确定了她的确是刘福山派来灭我口的。这个刘福山啊,当真教人不省心。 姑娘笑了笑:“现下大人既已知晓了我的雇主,那今日大人是无论如何也要死在这里了,真是可惜了。”末了她咂了咂舌。长鞭一挥,直逼我胸口。 我被她逼至墙角,只得翻身跃过她头顶,而后锁住她双手,紧贴她道:“姑娘身上当真是香啊。” 她身子一紧,脚抬过顶,我侧身避过而后一脚踹向她腿弯处,继而松了钳制她的手,她便一头撞向了桌角,前额鲜血直流。 桌面上仅剩的瓷器摇晃着坠到了地上。 此时门外终是有了声响,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不多时便有女子试探的声音传来:“大人?” 应当是守夜的奴婢。 我瞧了瞧面前面上染血却依旧微扬微扬下颔的女子,摇了摇头道:“无事,只是未瞧清脚下,你们去歇着罢。” 其实我心中还是希望她们破门而入的,不过此等事好似有些不现实,再者说了,她们皆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是进来了,不保准被眼前这女子杀了灭口,届时我身上便又背负了几条鲜活的小生命。 “我说你闹够了吗?我有些困了,不如明日再打?” 待门外众人退去后,我吐出口气问女子。 女子猖狂笑了起来:“奴婢事情未办成,自然无法同雇主交代。待奴婢取了你的狗命,便立马离开。” 我咂了咂舌,这人总是有个底限的,我自诩大度,但也仅限于侮辱我一人罢了,如今她说我这命是狗命,那便是连我祖宗十八代都算在内了,这口气我若是忍了,我那爹泉下有知大抵会气的活过来。为了让他老人家不用两头奔波,这口气我必须得出。 我提起内力,左手为拳右为掌,缓缓在胸前划出道弧线,而后推掌攻出,直取她心脉。 她虽是反应敏捷,将长鞭凌空甩出,但仍敌不过那股真气,长鞭被甩至一旁,情急之下她只得实打实接了我一掌,而后急退几步,一低头吐出口鲜血。 她面上痛楚明显却未掩盖住其中的惊讶:“伏极心法?你到底是何人?” 我收了掌,闪身过去点了她的穴:“此等小事便不劳姑娘费心了,我不告诉你是想留你条活路,你回去告诉刘福山那老狗,现下上策唯有在府上好生将养,莫要让他再惹出什么事端。”我坐在散乱的桌椅残垣中,悠然替自己倒了杯茶:“瞧姑娘方才那招数是出自浮冥宫,浮冥宫也算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教,既是大教想必还是有些操守的,是以还请姑娘将在下会武一事忘了罢。” 说罢拇指同中指微微使力,隔空解了她的穴道:“后会无期。” 她面上三分不甘三分震惊四分凝重,转身自屋顶跃了出去,而后便没了踪影。 她走之后,我急匆匆将茶盏放下,使劲揉着全身上上下下的皮肉,那姑娘当真不是人投胎的,下手竟是无半分保留,今日也幸好有我们祖传的伏极心法护身,虽说我只会一成,但日后闯江湖防身倒也是绰绰有余的。 我在狼藉中呆坐之际,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一股冷风自外吹来,我抬眼便瞧见慕容离眼中的诧异。 “这是?”他在门口呆立半晌,朝我问道。 我哼哼几声,心道你早些来会死吗。而后不假思索将方才所发生之事如实禀报。 他眼中氲上紧张,拉我起身细细查看:“可有受伤了?” 我扬了扬手腕,上面淤青渐现,有些触目惊心,我又将事实夸大了一圈半道:“险些被她抽断了,说起来这也算是工伤,这个月的俸禄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我加些。” 显然慕容离此时并无心情同我说笑,他手握成拳:“我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我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双目含泪道:“忘了。” 慕容离怒极反笑:“我记得便是。”而后一言不发拉着我往外走。 这夜本就凉气重,可现下有慕容离一衬竟也察觉不到寒意,我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在此时道出,只得由他拉着走。 行至胥央宫正殿,他挥退下人,而后从柜子中翻出个药箱。面色铁青,但细瞧倒也不难发现其中的懊悔和后怕。 他拉开我的袖袍,仔细为我涂药:“明日你便可以不用插手此事了,我另行安排。” “哦。”我沉声应了一句,这才狐假虎威了多长时日啊便又要转战地下了。 许是未料到我如此配合,慕容离抬眼锁住我视线,口气认真异常,不怒而威:“你最好不要私下做些什么事,若是做了也千万别让我知晓。” 我被那视线震慑了半晌,那才是属于帝王的视线,冷冽的如同一把利刃,所及之处让人心生惧意。 包扎过后,他依然冷着张脸:“今夜你便宿在这里,我去瞧折子。” 我现下哪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他说什么我都一并应下,即便如此他面上寒意依旧不减半分。 方才的打斗虽未持续很久,但依旧废了我不少体力,我简单梳洗,而后利落翻上榻,期间不当心撞到了手腕,想呼痛但碍于慕容离那张死人脸却又得压抑着,是以只能紧咬着锦被,忿然入睡。 许是意识到宫中防卫有疏漏,第二日慕容离便重新将皇宫的防守布置一遍,并郑重其事的同我道:“离武其远一些。” 他以前虽也告诫过我勿同武其交往过甚,但以如此口气倒是头一遭,我不知昨夜那女子的闯入同武其又有什么干系。 身边的人似乎每人都有秘密,这教我煞是羡慕,我的梦想便是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虽然这个一直未达成的梦想,曾经被商黎阳狠狠的羞辱过,但这并不影响它的存在感。 *** 这日,我在胥央宫的院子中赏花,如慕容离所说,那日之后我便又成了闲散人员,整日在皇宫中闲游,只是后宫那地方我是不去的,一则是因我身为前朝官员,内宫除非有令不然不得进入,二则是因贵妃娘娘她老人家癫痫病还未好,据说整日对着宫中下人们或打或咬,无所不尽其极,很是可怖。 我顺手择了朵花在手中把玩。心中计划着如何夜探文史阁顺竿找出刘福山贪污的罪证。虽说心中还是惧怕慕容离那一番话,但乖乖听话,委实不符合我的风格。 第四十一回 ()第四十一回 她正是我前些日子所撞见的那名女子,算起来,今日我是头一次瞧清她的面容。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只是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英气平添些许了暴戾。一瞧便知不是在深闺中养着的姑娘。 我突然有些感慨,此次入宫复仇之前,我也曾有过如此的面容,只是这面容我也只是在夜晚临睡前能在铜镜中见上一见,是以现下瞧见那女子的脸时,心中亦是有些激动。 我不自觉又朝前迈了两步,翻着白眼一头撞在了门扇上,前额生疼。 许是我这厢声音过大,门倏然被人拉开,我来不及遮面,转身朝二楼的窗户跃了下去。耳旁除去呼啸的风声外还有慕容离那一声“刘玉” 我落地时,险些崴了脚,原来那女子名为刘玉,如此一来,慕容离一直待我如此的前因后果倒也能说的清了,我粗略想了想,年度狗血大戏便在脑中浮现了。 慕容离这些年苦苦寻妻不得,此时凑巧有个头脑发热一心要报仇的傻子闯入了他老人家的视线,更为凑巧的是这个傻子同他心心念念的前妻相貌一模一样,于是他老人家愉快的决定将满满一腔的爱心撒给这个傻子。 我咂了咂舌,深觉荒唐。一抬头便瞧见如意面无表情走了过来,她口中不忘道:“像啊,真像啊。” 那语气不知怎的突然让我想起一则民间广为流传的笑谈,说有一个姑娘闺名一个爽字,一日她死了,是以她家中父母便抱着她嚎,左邻右舍闻声而来询问何故如此,老父老母道:“爽啊,爽死了。” “你一直瞧着我做什么?”见我默不作声一直盯着她,如意有些诧异,片刻之后问道:“什么感受?” 我如梦初醒一般:“爽啊,爽死了。” 如意意味深长的打量我:“现下你要如何做?” 我沉思半晌:“吃饭碎觉打豆豆。” *** 我总觉得那日我逃跑之时,慕容离是瞧见了我的,只是再度入宫瞧见他时,他依旧是一脸平常之色,绝口不提那日的事。 我想了想,既然他不提那便是不愿让旁人知晓他前妻回来一事,是以我也缄口不言便对了。但不说不代表我心中没想法,他前妻回来一事现下在京中已传的沸沸扬扬,我着实想问上一句您这样掩耳盗铃当真有用吗?只是苦于这些日子一直没有闲工夫好生同他促膝长谈,这话便一直闷在心中。 这一闷便是五六日,闷的我心力憔悴,待第七日我下了早朝往外走时竟意外瞧见了依旧处于疯与不疯边缘的齐贵妃,虽说距离稍远,但我仍能瞧出她面上同样的憔悴,我以为她还是一直昏睡下去较为妥当。 前些日子我见齐相面上又添了新伤,不做他想,定然是他亲闺女的杰作,也难为齐相了,现下京中并未因刘福山的消失而变得悠闲,相反,全城都在戒备之中,城门口有重兵把守,朝中众同僚面上皆是苦大仇深之神色,唯有慕容离整日一派悠闲,这朝中的担子被他均匀的分散了出去。落在齐相肩上的份量自然不轻,也罢,身为帝王若凡事皆亲历亲为那便离驾崩不远了。只是齐相他家事国事两头忙,倒是有些周旋不开了。 我避开她走,生怕她一时兴起将我这面皮挠开了花。 “尚玉。”我正目不斜视朝前迈步,突然听见有人唤我。 我回头瞧了瞧,便见武其站在我身后不远处。自那日一别,我倒是许久未见到他了,听闻他家中来了贵客,这几日正忙着招待。 “武其。”我停下步子朝他颔首:“许久不见。” 武其朝服干净素洁,身姿挺拔,无论何时见到他,他皆是谦和有礼的模样。 他几步行至我眼前,沉思片刻后道:“我有事同你商量。” 同他相识日子不短,倒也未见过他如此为难的神色。 我随他并肩而行打趣道:“说来听听,何事能教我们武侍郎为难至此?”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前些日子我老家来了几位亲人。”话说到此他顿了顿,侧头瞧了我一眼:“是为我成亲之事而来。你也知我现下并无成亲之意,却也不好拂了家中亲友的好意,是以你能否同我做一出戏,将他们请走便妥了。” 我瞠目结舌,半晌找不到声调。武其见状轻笑一声:“罢了,此事的确有些唐突,是我未考虑周全。” 他如此一说,我倒是觉得我有些失礼了,只是这事有关女子的清誉,虽说这清誉在我瞧来也不是十分重要,毕竟我有很多张面皮,随意换一张定然是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的,只是一想到同他家中亲友会面,心中还是深觉怪异。 武其并未在此事上做多表示,面色也不见异常,只是我在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乃至第十四日瞧见他时,他的面色愈发的憔悴起来,活似几夜未曾合眼,但瞧见我时依旧是淡然一笑。 “武其,他们还未走吗?”后来我委实瞧不下去了,进宫早朝时瞧见他走在我前面,出声唤住了他。 他闻言扯出一抹苦笑:“这次大抵是铁了心了。” 我心一横:“事不宜迟,今日下了朝你在我府中稍坐片刻,我换身衣裳便随你回你府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武其闻言诧异扬眉:“其实也不必如此,他们终是会离开的。” 我扶额:“那便算了。你若是要同他们耗着,他们的确也拿你没有办法。”我作势要走。 武其很是及时的清了清嗓子:“但我以为,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稳妥。” 我有些无语,连武其都被慕容离带坏了,这日子还怎么往下过。 *** 回到府上时,如意同那小姑娘在院中大眼瞪小眼,也不知是在对峙什么,见我回来了,那小姑娘收起了周身的尖酸刻薄之气,双目含羞朝我一笑,我微微颔首而后将如意请到房中将事情因由同她说了一遍。 “是我年纪大了还是如何,我记得前些日子你不是一直在怀疑他?现下怎的又作出如此举动。” 我咧了咧嘴:“毕竟他以往待我还是不薄,此番也算是还个人情,如此日后翻脸也比较不会犹豫。” 如意蹙眉:“不送。” 我梳洗过后,如意又替我修饰一番,这才送我出了门。 我不敢贸然着女装自正门出去,只得鬼鬼祟祟朝后门而行,武其此时应当正守在后门外。我手脚并用攀爬上算不得矮的围墙,死死揪着裙摆一跃而下。 武其伸手扶了我一把这才使我未摔倒在地。 我站稳身形时,瞧见他盯着我出神,眼中三分诧异七分笑意:“委屈你了。”他含笑对我道:“只是你的面上为何写满紧张?” 我征愣片刻:“什么紧张?” 武其无奈,自怀中掏出块素洁的帕子在我面上擦了擦,而后那块白帕子登时被墨色覆盖。 我嘴角抽搐,“紧张”二字定是方才如意替我修饰妆容时趁我不备写上去的。 “走吧。”擦拭过后,武其替我将额前洒落的几缕青丝拂至耳后,而后扶着我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去侍郎府的路上,我问武其:“一会我要如何做?” 武其执杯的动作一顿:“你站在我身旁便好,我不会教你为难。” 我这人平生优点不多,偶尔听话也算的上其中一个,是以听了武其的话后,在见到他亲友时便当真只是杵在他身旁。 亲友甲问道:“姑娘何许人也?芳龄几何?”时,我站在武其身旁面无表情盯着亲友甲并不打算开口。亲友甲面色有些难瞧,瞧了瞧武其,眼中有些茫然。 武其笑了笑:“伯父,玉儿她不喜多言,一直便是如此的性子,您莫怪她。” 亲友甲倒是个识时务的,武其给了台阶他便从善如流下来了,整张脸憋的通红,连连道:“无妨无妨,女子性子温婉些是好的。” 其他亲友见状,生怕失了面子,是以便未再上前同我搭话,众人寒暄片刻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城中酒肆而去。瞧这架势是要狠狠奢侈一回。 “我方才是不是失了礼数?” 途中我明知故问。 武其闻言面上扬着笑:“你做的很好。” 我双腿一软,武其当真是学坏了。 “近日城中一直所传之事也不知你听说没有?” 两相无言之际,武其扯出个话头。 我脚步一顿:“你是说那女子回京一事?” 武其点了点头:“你同皇上……”后半句话他并未问出口。 我心中五味杂陈,毕竟被人当了傻子那滋味也不是很舒坦。我半晌未作答。 武其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其实这事也不能用寻常的思维去思考。” 我有些莫名其妙:“此话怎讲?” 武其但笑不语,片刻后道:“我以往说的话还是奏效的,若是日后你寻不到良人,来找我便可。” 第四十二回 ()第四十二回 我硬挤出几声干笑而后朝前疾行几步,口中不忘道:“我去瞧瞧他们,初来京城很容易走错路。” 前面一众人步履整齐,身姿挺拔,横瞧竖瞧都似训练有素之人。我脚步顿了片刻,其中一人猛然回首,惹得我头皮一麻,随后朝他笑了笑。 “玉姑娘。”瞧见是我后,那人面色亦有些不自然:“不知玉姑娘可愿替我们引路?” 我急忙应了下来,来的路上武其已同我将今日的行程说了个大概。今日在场的众人都好酒,是以今日特意挑了家以酒为主的饭庄,说来这饭庄从名字到构造皆十分奇特,饭庄里面并不设雅间,只分楼上楼下,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寻常百姓,进来了便是同等的。 再说说这饭庄的名字,可谓是言简意赅,“俺家卖酒”四个大字嵌于烫金牌匾之上,乍一瞧见这名字时,我狠狠将额头青筋摁了回去。 众人落座后,我僵着面皮杵在武其身旁,瞧他征求众人意见后轻车熟路的点着菜。 饭庄之内的食客不十分多,但却也算不得少,现下除去我们这二楼最后一张桌子外,便只在入门的大堂处余几张桌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十分投机,但细瞧之下却能瞧出他们面上的拘谨,好似有些顾忌却也不知到底在顾忌什么。他们绝口不提武其成亲一事,也不知是不是我方才那唐突的举动的功劳。 大抵过了一刻的工夫,酒菜皆已上齐,武其举杯敬了众人一杯,而后又捎带上我敬了众人一杯,举杯之时附在我耳畔道:“你抿一口便好。” 我心中不胜感激,润了润唇欲将杯子放下,却不想在中途被武其劫了去,而后便就着我那杯子将杯中酒饮尽,末了朝我笑了笑。 一干亲朋好友登时哄了起来,许是声势过大,惹得周身的食客纷纷朝我们瞧来。一个个目光如炬,面上带着不满。 我偷偷扫了眼楼下,不成想在角落中的那桌子旁瞧见了几日未见的慕容离,他身旁刘玉右手托腮,也从善如流朝楼上瞧来。 我愣怔过后猛然端正身子不敢再随意乱瞧,只是无奈我正对着慕容离二人,是以有些尴尬。好在慕容离一向不喜东张西望,一时半会的倒是瞧不见我。 武其察觉到我的异样,抬眸向楼下瞧了瞧,而后了然扬眉:“要不换个地方?” 我连忙摆手:“无妨无妨。” 我们同他们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距离不近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刘玉转过了身子背对我们而坐,只能瞧见她时不时侧首盯着慕容离瞧,而慕容离则一直目视前方,面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面前众亲朋好友的哄声愈发的高亢,这下慕容离亦微蹙眉头抬眼朝二楼瞧来,此时我手中正托着武其递来的杯盏,对上他的视线后,手不自觉抖了几抖,杯中酒水洒了大半,凝重感油然而生。 “当心。”武其拿起帕子很是细心的替我擦拭一番。 我僵着嘴角道谢,瞧见慕容离若无其事将头转了回去,周身的压迫感登时少了不少,本着我自身良好的修养,我也抬手将武其袖口处不经意沾上的脏污擦了去。 当然,我自以为逃过了一劫,但当我再度抬眸时,正见慕容离将视线死死的落在了我身上。我虽不清楚方才自己做了什么惹得他一脸风雨欲来的事,但当下却也有了些悔意,早知如此,我方才必然会选择好生吃饭,不作死自然不会死。我大抵是太过于相信这假面皮的实力。 我泫然欲泣,下意识的瞧了眼武其,示意他为我遮挡一下,谁知武其却只是抬手将我肩上的褶皱抚了抚:“一会多吃些。” 我咧了咧嘴,泪水夺眶而出,这饭让我如何下咽? 我深觉今儿这场面大抵要失控,是以吃饭时一直告诉自己要低调,当然在座的众人也都很低调,不低调的从来都只有楼下那位大爷如炬的目光。尽管我已换了个位子,但仍犹如锋芒在背。 今日的武其格外体贴,也不知是不是碍于在亲朋好友不好表现得太过冷淡。 楼上同楼下其中的暗潮涌动,眼前的众亲友自然是感受不到的,我战战兢兢的夹着菜,战战兢兢的喝着手旁的陈酿。却突然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武其夹菜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扬起一抹笑意起了身:“慕公子也携家眷来吃酒?不如一起?” 我还没入口的芙蓉虾掉落在碗中,僵着脖颈转头瞧见慕容离手托酒杯缓步走近,一身的肃然,我下意识起身时被武其给拉回到座位上。 慕容离深深瞧了我一眼,语气平淡道:“方才瞧武公子在此,特意上来敬诸位一杯。”说罢举起酒杯示意众人,而后仰首将酒喝下。 他今日所着锦衫为广袖窄腰,结实的手臂因抬手的动作露出半截,那手臂上有一道疤痕,瞧着似利刃所伤,瞧得我心头一惊,既然能落下如此深刻的痕迹,想必当时的情形定然是危急的。 武其面色依旧如常,起身回了慕容离一杯,两人对立站在我身旁,让我倍感压力。我垂首,欲将脸埋在饭碗当中。慕容离过会定然是要找碴的。 果不其然,不出片刻便听慕容离问:“不知这位是?” 武其顿了顿:“未过门的娘子。” 我一头自椅子上栽了下去。 慕容离沉默片刻道:“不知可否借你娘子一用。” 周围安静了,连托菜的小二都不自觉停下了步子,微微侧首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在座的众人饶是再迟钝,此时也终是察觉出事情有异,纷纷起身,有年长者忍不住开口:“你这是在跟咱们说笑吗?” 慕容离置若罔闻,眼中的不屑却愈发明显起来。他并未出声作答。 “不知公子要同她说些什么?”武其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谦和有礼的朝慕容离发问。 慕容离将目光投向武其,正欲开口。 我生怕他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话将事态朝严重的方向发展下去,是以接过话茬:“这位公子奴家见过,是位算命先生,大抵是要替奴家瞧瞧相。” 我见慕容离咬了咬牙,额角青筋暴露。 武其轻笑一声:“那娘子便去同这先生说上两句罢,记得早些回来。” 我站在原地并未挪步,只因突然瞧见楼下刘玉尚坐在原处抬眼瞧着我们。面色甚是难瞧,早已摆好了正室的架子。 一股无名火自心头涌起,我矮身坐了下去:“你莫说笑,奴家同先生可是无话可说。” 武其大抵未料到我如此举动,一时也无法圆场,还是慕容离兰心慧质,直接抓过我的手臂一路将我拖至门外,路过刘玉身旁时,我还特意侧头瞧了瞧,她眼神专注,直直盯着慕容离舍不得离开。委实揣测不透她既然如此爱慕慕容离,那当初又为何要离开。 我顺着她的视线又瞧了瞧慕容离,这厮感受到我的视线后却只是恶狠狠瞪了我一眼。 待行至巷尾处,脚步蓦然停下,因着方才行的疾,我身形向前冲去,他微一用力,而后将我身子板正,胸口起伏明显。 此处行人极少,气氛亦有些诡异,眼前人目眦欲裂让我脊背发凉。 “这些日你就同武其在一起?”他劈头便问,而后等着我回话,他呼吸十分沉重,酝酿着怒气。双眼通红难掩倦意。 我使力将他的手臂甩开:“皇上圣明,一会臣还要回去找武其,今日若不出什么差错,臣便同武其将这门亲事定下来,最晚不过明年初便将亲成了。” “你敢!”他伸手指着我鼻尖,气急败坏道。 虽说我不是头一次瞧见他盛怒,但似现下这般盛怒到如此失态倒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我冷哼一声:“臣早已到了成亲的年纪,有何不敢?您贵为皇上也不可误人终身之事罢?” “终身之事?”慕容离活似听到了极尽荒唐之事一般:“你回去瞧瞧你小月复上可还有守宫砂?你又何谈终身之事?” “你!”我气极:“慕容离你不要太过分了!”我鲜少如此激动,上前使力推了慕容离一把,他身形不稳,一个趔趄,竟险些跌倒在地。他站定后抬眼瞧我,却无半丝怒意,半晌后反而笑了起来。 “黎玉,你到底要闹到何时?” 我尚在气头之上,只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身后初始还较为安静,片刻后传来衣袂摩擦之音,身子倏然跌入一抹温暖之中。 慕容离双臂收紧教我无法动弹,随即便有温热呼吸贴在我耳旁:“你竟那么狠心一走便是几载,可有顾及过我的感受?” 我将他怀抱挣开:“慕容离你是不是疯了?” 他面上有无奈:“我是疯了,你走的时候我便疯了。” 第43章 番外:蒲苇韧如丝 ()天恩三十五年,九月十七。皇帝万寿,普天同庆。特在宫中设宴,百官携家眷入宫贺寿。宫中一派喜庆祥和,人人面上皆带笑意。 商岐山牵着刚满三岁的女儿商黎玉进宫凑热闹。 “玉儿,一会见到皇上同各宫娘娘莫要紧张。”临入宫前,商岐山拉住怀中抱着锦盒的女儿柔声道,话必瞧了瞧四周又压低声音:“但若是瞧见那些熊孩子你便要礼数周全。” 黎玉年幼,有些话听的不十分清明,只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仰首瞧着自家爹爹,大抵是觉那三个字的称呼有趣,笑的小脸皱作一团,声如铜铃般清脆。 商岐山见状蹲子将黎玉拉向自己:”爹是说那些皇子公主。”顿了顿又道:“尤其是敬誉皇子和敬华皇子。” 商岐山刚入朝为官时,曾与敬誉敬华敬安几位皇子有过几日的师徒情分,那几日学士发了病,他便代学士教导了他们几日,即便日后不再教导,三位皇子见了面也总是会毕恭毕敬的唤一声师父。是以有关皇子们的品性,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敬誉皇纸和敬华皇纸是熊孩纸。”在那个说话嘴尚漏风的年纪,黎玉如同昭告天下一般抱着商岐山的腿吼了一句。骇的商岐山夹起黎玉便跑,生怕方才那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驾。”黎玉开心的伏在商岐山肩头,笑的口水逆流成河。 商岐山微微叹气,清俊的面容染了几抹愁思:“黎玉你要将爹淹死了。” “岐山何事行的如此匆忙?”父女二人疾走之际,猛然听一道威严嗓音在身后响起。 商岐山顿步,转身瞧清来人之时,恭敬行礼:“臣参见皇上。” 皇帝嘴角挂着笑意:“爱卿快快请起。”话必视线又落在跪在商岐山身旁那小小的身影上:“这便是玉儿罢?年纪如此小便已生的如此灵动,长大还了得?如此女子我皇家须得早日定下才是,玉儿以为如何?” 黎玉乍一听有人唤自己,扬着圆润的小脸笑,商岐山见状嘴角抽搐,斜着眼瞪着黎玉。 皇上却不似商岐山那般,近身将黎玉抱入怀中:“玉儿手中拿着什么?” 黎玉举起肉呼呼的小手吐字不清:“贺拟,皇伯伯万寿无疆。” 皇帝顺势接过。 在场众人笑成一团,商岐山心道:玉儿如此小便已掌握了拍马屁的精髓,日后必成大事啊。 皇上抱着黎玉朝身后道:“容策,你同容离和容非带着玉儿逛逛这皇宫罢,切记要好生照看玉儿。出了差池,你们自己掂量。” 一直立在皇帝身后的几位少年僵着脸点头。当然,商岐山的面色也算不得好,但无奈皇上亲自发了话,总是不好拒绝的,只得让府上的奴婢紧紧跟着他们。 待众人行远后,慕容策走过去戳了戳黎玉的小脸对一直冷着脸未吭气的另外两人说道:“早知如此,方才便不乱逛了。” 慕容非斜睨慕容策一眼,顾自折身离开。只留个背影给众人。慕容离则是瞧都未瞧他一眼,也准备离开。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也不知乱逛会遇到父皇啊。”慕容策哭丧着脸跟在两人身后解释。自然手上还牵着黎玉。许是他们走的速度过快,黎玉有些跟不上。毕竟十二岁同三岁的腿在长短上还是有些区别的。 “抱。”黎玉被扯的不舒坦,蹲在原地无论如何不肯动身,慕容策束手无策,只得将她抱在怀中继续追赶前面二人。 “抱。”怀中黎玉又指了指前方的慕容离。 这让慕容策很是感动,朝着步履稳健的慕容离大呼三生留步,而后飞快将黎玉塞到慕容离怀中,拔腿便跑。 慕容离额头青筋暴露,僵着双臂圈着黎玉,垂首同她视线对上,紧蹙着眉,片刻后将她放到地上,欲独自离开,黎玉瞧情况不对,蹲在地上抱着慕容离的腿:“抱抱。” 慕容离瞧着黎玉嘴角亮晶晶的口水,强压下嫌弃之意,弯腰将她的手拂掉。黎玉见状毫无预警大哭起来,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一颗砸在地上,望着慕容离的眸子中铺满委屈。 以往在府上时,商岐山无论在做什么,只要黎玉抱着他的腿,他便弯腰将她抱起。被宠坏的黎玉自然没有似如此这般被人拒绝过,大抵是伤了自尊,是以哭的格外卖力。 一直跟在身后的奴婢心里着急却又不敢贸然上前,只得暗暗跺脚。 慕容离的头好似炸开一般,神色有些慌乱,毕竟宫中的公主们是不敢在他面前嚎啕大哭要求他抱上一抱的,饶是他再沉稳,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他尴尬的瞧了奴婢一眼,认命的俯身又将黎玉抱了起来,但奈何这方面无甚经验,换了几回姿势这才算舒服了些。 黎玉破涕为笑,双手抱着慕容离的脖子,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时不时低头在他身上擦擦鼻涕。 慕容策同慕容非站在他们右手旁不远处,静静瞧着慕容离抱着黎玉走远。容非的面上难得起了丝兴趣。 “啧啧。”容策咂舌:“破天荒啊。” 二人举步跟了上去。 慕容离抱着黎玉寻商岐山,但众人此时早已不知去向,无奈容离只能带着黎玉自西宫往东宫行,意在寻得皇后后将黎玉这个包袱甩了。 西宫到东宫距离不近,路上偶遇他人,慕容离便咬着牙硬着头皮走,视而不见众人悄悄投来的目光。直到前面远远瞧见商岐山的身影,他这才隐忍的将睡过去的黎玉还到商岐山身上。 “多谢。”商岐山自然的扯过慕容离的袖子擦了擦黎玉的鼻涕。 慕容离目眦欲裂,阴森森道了一句:“师父……” 商岐山觉情形不对,急忙抱着自家闺女跑远了。 当晚回宫之后,慕容离气急败坏将身上衣裳扯下,差人送到慕容策的宫殿,特意捎话说劳烦敬誉皇子亲自洗干净后送还,当然也可以不洗,但后果却要思虑清明。 慕容策深感恐慌,当即接过衣裳仔细清洗,隔日又亲自登门将衣裳送还。 慕容离此时正在练字,知是他来,头也未抬。 容策清了清嗓子。容离这才似才瞧见他般:“何事?” 容策抖了抖手中衣裳。 “这衣裳怎的在你手上?我昨儿不是差人扔了吗?” 慕容策哭了,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日中再也未敢捉弄过慕容离。慕容离年少时抱着姑娘家在宫中闲逛之事也被众人遗忘在岁月长河之中。 后无意再提起此事之时,竟已过去了七年,沧桑之感油然而生。 七年前商岐山出宫后便再也未带黎玉进过宫。只因不愿让黎玉同皇家有任何瓜葛,心想日后黎玉及卉,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便妥。 天恩四十二年,又是一年秋。 尚书府墙内立着一名青衫少女,大抵十岁左右的年纪。生的英姿飒爽,眉间有桀骜之气,但见她提起口气纵身跃出府外,将商岐山的哭天抢地撇在脑后。 “嘤嘤嘤,你走了难不成要你爹我代你相亲去?”商岐山眼巴巴望着墙边微颤的树枝抹着眼泪。 他掩面回到前堂,却惊见皇上的贴身内竖手捧圣旨笑盈盈立在门口:“恭喜尚书大人贺喜尚书大人。” 九天玄雷当头劈下。商岐山面色凝重听内竖宣旨,而后紧抿薄唇将圣旨接过。 饶是他万般躲避,到底还是避不开黎玉嫁入皇家的命运。 *** 此时的黎玉正负手在街上闲逛,近日她听闻城中一家酒肆开张,据说老板还是有些背景的外地人,估模着是哪位达官贵人的亲戚。 黎玉生性好热闹,此来定然是少不了她。她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潮涌向那酒肆,却不料半途中遇上个醉醺醺的登徒子。 她虽年纪尚幼,但身量却是极高的,让人当作是十二三岁的姑娘亦是家常便饭。 但见那醉汉左眼色迷迷右眼色茫茫,展臂拦着黎玉挡在她身前:“这是谁家小娘子?模样生的好俊俏。” 黎玉不耐烦道:“好狗不挡道,你快些让开。” 醉汉闻言诧异扬眉,摇晃着身子走了过去:“小娘子这话好难听。”说罢便欲伸手抚上黎玉手臂。 在一旁瞧热闹的人愈发的多了起来,个个面上春意盎然,竟无半分援助之意,可谓是世风日下。 黎玉正欲抬脚时,听见一道颇为轻佻的嗓音传来:“快让咱们瞧瞧是谁在大街上调戏小娘子。” 黎玉稍稍侧首,瞧见那醉汉身后立着三位偏偏美少年,样貌是一等一的英俊。 醉汉瞧有人出声干涉又不知死活朝那为首的人嚷嚷开来,言语不堪,黎玉有些听不下去,上前欲拉过醉汉教训一番,盛怒之下并未瞧见脚下那粒石子,整个人便向前扑去。这一扑便将醉汉扑到了一旁。 凑巧此时慕容策挥出袖中短刀,黎玉想躲时已来不及,当下抬手遮了遮,手臂上登时鲜血横流,连带着面上亦被稍稍划出一道浅浅血痕。 醉汉见状拔腿便跑,只剩呈大字扑在地上的黎玉扬着面对慕容策怒道:“你得娶老子!你必须得娶老子!” 第44章 番外:蒲苇韧如丝 第四十六回 ()第四十六回 我推了推他的前额:“你先吃些包子罢,吃后去榻上歇着。” 慕容离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将我方才吃了一半的包子吞入月复中,满意的擦了擦嘴,宽衣解带后在榻上稍作歇息。 我怕他生病这事传出去给宫中那伙贼人可趁之机,是以将慕容离安顿好后,自己去太医院抓了些药。 太医是朝中老臣了,将药递给我时还拍了拍我肩膀:“老夫便知尚御史吉人自有天相。” 我含泪点头。 煎药这事我虽没做过但总归是见过的,只是实践起来尚有些难度,再加之这药袋上那根绳子捆的委实结实,我拆了半晌未果,一旁的宫女瞧不下去了,款步走上前来:“大人,让奴婢来罢。”说罢将那一双柔荑附在我手上。 我心一惊,抬眼瞧了瞧她,但见她眼波流转,唇畔含羞,分明是勾引我的节奏。我反射般欲将手抽出,但又怕如此伤了她的面子,只得假意将额前青丝理了理,顺势将手抽出:“谢了,我自己来便好。” 将药过手给旁人我是不敢的,宫女见状一声轻笑,蹲在我身旁升火。 “这些日子贵妃的身子如何?”我同她闲谈。 “回大人的话,奴婢是胥央宫的人,坤和宫那边的事并不清楚,但贵妃娘娘应当并无大碍。”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刘福山这次阴谋未得逞可是很不甘心,又花了重金雇你杀我?” 宫女黛眉微挑,眼中闪过诧异:“大人当真好眼色呢。”她笑盈盈起身:“因大人您,奴家可是被逐出了浮冥宫了,大人可得给奴家个说法呢。”她笑意愈发明显:“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大人到底是何身份竟能让商教主亲自登门拜访浮冥宫?” 我将袖口往上卷了卷:“我的身份自然是如你想的那般。你还真是聪慧,只是可惜了,最后死的往往是聪明人。” 宫女挥袖,一股气流将原本开着的门给阖了上,堂中一片寂静。 我叹了口气,将那几经周折还是未拆开的药放在手旁,漫不经心抬眼瞧那女子:“速战速决罢。” 那女子笑的双肩微颤,眼中却依旧阴翳:“我眼下什么都没了,你今日必须血偿。”说着一个纵身跃至我身前,手中执着软鞭摆好了起势。 我退后两步,运功提起内力,将她破空而来的软鞭踢开,那鞭子因冲力落在房梁处。我近身扬手锁住她咽喉,稍一用力便见她双眸凸起。 她以右肘击我右肋,被我闪身避开,而后展臂退后,一掌落在她曲骨穴,但见她登时弓起身子,下颔狠狠撞在地上,片刻后自嘴角流下淡淡血迹,她面色苍白抬眼瞧我:“你卑鄙。” 我耸了耸肩:“还有更卑鄙的。” 趁她喘气之时我一个箭步滑至她身前,猛然合掌,重击在她听宫。她双眸暴出,七窍流血,临死前眼中带着不甘:“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现下宫中已混入不少我们的人……马。”她挣扎着吐出一句话。 我悠悠抬手,一个手刀劈在她咽喉:“你既然旧伤未愈又何故赶来送死。” 她吐出一口乌血,大睁着眼死在我眼前。 我默默将地上的狼藉处理干净,而后便犯了难,现下是青天白日的,我如何将一个尸首带出去? 负手在屋中踱了片刻,我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攀上房梁将屋顶琉璃瓦掀开些许,再背起身子已有些冰凉的女子爬上房顶将她运至西宫那边的井中,左右那井中已捞出几具尸首也不差这一具了。 平心而论,身上背着个死人,我这心中还是有些惧意的,再也没了方才决定下手杀她时那股豪迈。我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奈何身上的重量过重,避开众人走到西宫墙角时,不甚将那女子摔在了地上,蓦然对上她尚瞪着的双眼,头皮一麻。抓起她的手背在身上便是一阵狂奔。到井边时不做犹豫将她抛了下去。 而后便瘫在地上喘着气,所幸自这西宫出了事后,来的人便少了许多,再加之这井所在之处是座荒殿,倒是给了我可趁之机。 我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自来路又奔了回去。竟是未被人察觉。 这一番折腾之后,我端着药汤进胥央宫时,慕容离已半倚在榻上,胸前搭着锦被,面上红润的太过。 “回来了?”瞧见我后,他展颜一笑。 “嗯。”我不敢同他对视,将药吹了吹塞到他手上:“将药喝了罢。” “我没力气。”他不做犹豫道:“你得喂我。” 我揉了揉额头青筋,妥协了。 药喝到一半,便自窗口飞进一只信鸽,我起身将那鸽子抓了进来,扯下绑着的信递给慕容离。他看罢轻笑一声,很是嘲讽。 我瞧得很是好奇,遂将脸凑过去欲瞧瞧那字条上写了什么。 谁知慕容离将字条举过头顶:“你亲我我便给你瞧。” 我幽幽抬眸瞧他:“臣不瞧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仁不让之势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而后落落大方将字条塞到我手中:“你拿去瞧罢。” 我抬手擦了擦脸:“臣谢皇上。” 我将字条展平,上书前些日子混入流民之中的那伙刘党现下有不少已入了宫,是为盗取兵符而来,想来他们那边的兵马尚不充足,一时半会的倒也成不了大事。 看罢,我随手将字条燃尽,回身时正巧慕容离侧首瞧我:“皇上您瞧什么呐?” 慕容离拍了拍身前:“你坐过来些,我有话同你说。” 我挪了过去,坐在了床榻另一头,不由想起了那首君住床榻头,妾住床榻尾,日夜不见君,共饮一壶水的情诗。 “刘玉她是刘福山的嫡长女,我对她并无其他感情。”他眼神专注盯着我:“我需得稳住她,才能让刘福山乱了阵脚。你莫要气恼。” 我大张着嘴:“她她她她她她是刘福山的女儿??那她怎的同我相貌如此神似???” 慕容离清了清嗓子:“你以为只有你能想到易容吗?她还不是知晓我对你念念不忘才弄了那么张面皮。” 他说到此事我有些哑口无言,沉思半晌后又问道:“你怎知那是张假皮?” 他端详我面色许久,小心翼翼开口道:“你刚走的那年,我去寻你,路上被十三皇子的人埋伏,受了伤,再醒来时便瞧见了她。” “是以你们便性福的生活在一起了?”我虽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脑补他们在一起的那几日后,心中不由发起闷来:“不然你是如何发现她的身份的。” 他朗声大笑伸手将我拖到了身前避重就轻道:“我自然是发现了不妥之处,差人调查了一番,顺便发现了她易了容。” 我斜睨了他一眼,心中还是有些不痛快,扯过被子将他包个严实:“你再歇会罢。我去宫中转转,你不能只顾着宫外那个便将宫内这个给忽略了,毕竟这个更为名正言顺些。” 许是听出我话中的嘲讽之意,慕容离将笑收回:“我没碰过她们,至于齐秀,我迟早要送她出宫再嫁的。” 闻言我心中好受许多这事我是羞于说出口的,只能干咳几声落荒而逃。 门外,见我出来后,宫中伺候的宫女们面色很是不正常,虽说极力作出一副“我在很努力的擦花瓶”的姿态,但那略显紊乱的气息还是透露出她们方才一直在偷瞧慕容离同我的事实。 每日不但要打扫这偌大的宫殿,还要忙里偷闲的偷窥,委实是难为了她们,说起来这些也不算什么,但还要赶在我发现之前拔足狂奔出来这事,当真是很辛苦。 我朝她们投去一道天知地知你们知我们知的眼神,瞧得她们急忙转过身子。 我行至胥央宫正门外时,正赶上小安子从外往内走,一个不当心同我撞了个满怀,原本带着愤怒的眸子在瞧见我后登时盈满了笑意:“大人!!!!!!大人您可算是出来了!!!大人您吃了吗????” 我气咻咻照着他面门弹了弹:“安公公何事如此匆忙?” 小安子又愁眉苦脸起来:“这几日也不知是怎的,早上那几具尸骨还未寒透,方才又在井中捞出个宫女的尸首,也不知是哪宫的宫女,死的倒是可怜。” 我干笑几声急忙转移话题:“那早上捞出那几个,可查到是谁下的手了?” 小安子贼眉鼠眼的将脸凑到我身前来压低声音正色道:“奴才也不知。” “好,我知道了。”我绕过他继续走:“皇上现下正在歇息,你们没事莫要进去扰他。” 小安子答的利落,声音难掩喜意。 出了胥央宫我直接去了皇宫正门,门口侍卫周身一派肃穆,双眸瞪如铜铃一般,气势汹汹瞧着街前,偶有路过的百姓皆退避三舍,能躲一丈绝不躲十步。 “近日宫中侍卫怎的少了那么多?如此一来夜里有刺客可如何是好?”我拍了拍其中一位面色略显不自然的侍卫:“去把你们李卫尉找来。” 那侍卫闻言不疑有他,抱拳道了声是,转身离开了我的视线。 “大人,卫尉是张姓,李卫尉早已调离此处了。” 另一个侍卫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踌躇着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就要过节了,嘤嘤嘤,好忧桑,光棍节是一群人的狂欢,单身的妹纸们浪起来。 ps:最近看到冒泡留言的菇凉们愈发的多了起来,我小心肝这个激动啊,肾都快乐出来了。这样我更文就更有动力了。 ——————我是慕容离吐槽时间的分割线—————— 慕容离:小白,你把我写成那样就准备不管了? 白富美大家尽量忽视这个称呼,反正都是姓白嘛:没,我没那个意思。 慕容离:那你得为我正名,我是一夜十五次小能手 黎玉:真是够了,出贴!一一一一―我是吐槽完毕的分割线 第四十七回 ()第四十七回 我沉着脸:“是本官记错了,你好生把守着,方才这事莫同旁人提及。” 侍卫对我的话深信不疑,连连点头称是。 想来混入宫中的贼人还不在少数。这委实令我头疼,也不知慕容离这两年守着皇宫守着天下是如何熬过来的。 我在宫中踱着步子,扬首瞧见有一丝薄烟自宫西北处冉起,转瞬即逝,不出片刻与之对称的另一旁亦出现同样的薄烟。我愣了愣,该不是乱臣贼子在缩小找寻兵符的范围罢。 脚步一转,我赶回胥央宫,此时慕容离早已衣冠整洁落座于书案前,面色严谨在沉思什么。 “宫门口把守的侍卫已混入了刘福山的人。”我行的匆忙,上气不接下气道。 “嗯,可还有人放了烟雾?”慕容离抬手将不知何时落在我肩上的花瓣拂去。 我半晌无言,我便说都此等关头了他老人家怎的还如此悠闲,原来是早有应对之策了。 “那伙人现下估计已死的差不多了,应当有我们的人取而代之了。”慕容离将面前茶水推至我手旁:“先喝点水,待明日早朝我将兵符送至轩镇阁存放便妥了。” “你引他们去轩镇阁?他们是脑子缺筋了才会自投罗网。”我一口将茶饮尽嗤笑出声。 “我差人将刘玉接进宫便是了,刘福山护女心切总会冒险一试的。”慕容离依旧沉稳。 我听了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她若进宫那我还是回府上罢。”她顶着张我的面皮,难免宫中人不溜须拍马,届时让我情何以堪。 慕容离察觉到我面色不善,口气亦不十分友好,于是起身将我带入怀中,缓缓吐出一个字:“酸。” 我瞪了他一眼。 隔日早朝,慕容离如他所说一般,法相庄严在群臣的瞩目下将兵符送往轩镇阁。 轩镇阁是宫中藏宝之处,里面机关重重,一个不溜神便令人赔上了性命。 众位同僚面色各异,大抵是对宫中闯入贼人一事有所耳闻,只是都不提罢了。 “那兵符是真是假?”下了早朝后我忍不住问。 慕容离将腰间那玉佩摘下来放到我手中:“这才是兵符。” 我掂了掂手中那文祥精致的镂空玉佩,细瞧便发现文祥之中还有一道夹层,兵符大抵便放在了夹层之中。我扶额,这当真是再狡猾的屠夫也斗不过好野猪啊。 我将玉佩交还给他:“刘玉何时进宫?” “这会应当在路上了,你……”他顿了顿:“你会不会气我?” 我想了想:“我自然气你,但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我还是信你的。” 慕容离毫不吝啬在我嘴角奉上一吻:“待此事平息,我为师父正了名。我便迎娶你进宫,若你不喜这宫中生活,我们便隐居山林。” 我揉了揉鼻尖:“此事再议罢,若能相守,在哪都是好的。”我总不能因一己之私当真让慕容离同我隐居罢,更何况我觉在朝中当官还是极好的。 “那我先回府了,这些时日你多加小心,另,我这几日便不进宫早朝了。”临走前,我告了几日假。 “如此也好,那我夜半去瞧你。”他轻咬我耳珠,使得我全身一麻。 我慌忙伸手推开他,嘟囔一句:“登徒子。” 刚出皇宫,我便同刘玉打了个照面,她目不斜视,一脸深沉自马车上跃下,打我身旁经过时,侧首瞟了我一眼,瞧见我身上的官袍后微微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不出我所料,刘玉进宫当日,百姓便传皇后娘娘回宫了,其中自然也有不少嗤之以鼻的,说是奸臣之女通敌卖国怎么有脸回来。 我窝在茶楼一角很是忧桑,为我爹不平是其一,还有其二便是,诚然,我的的确确是慕容离的正妃,但慕容离同我说我们并未成亲,这百姓如此便称呼皇后是不是有些不妥,这事我也同他略略提过一次,他老人家坦然道:虽未成亲,但后位本就是你的,他们如此说也并无错处。 民间还传皇后娘娘回宫当日,御史便被皇上清出了宫,接连几日未上朝,躲在御史府羞于见人,虽如此,可皇后娘娘心中依旧郁猝,在逛御花园时同贵妃娘娘打了起来。 我听罢后捧月复大笑,不知刘玉和齐秀两位谁更甚一筹,这下慕容离再也不用担心宫中无趣了。 “你笑的出来?刘玉顶的可是你的头衔,日后你如何面对百姓?” 如意轻描淡写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扣在我头上,将我心中火苗灭个精光。 “那我去洗白?”我哭丧着脸:“可是要如何洗?” 如意冷哼一声:“你还是笑罢,左右皇上会替你正名的。” 不得不说如意是个兰心慧质的女子,在风言风语传的人尽皆知之时,宫中果然在街头巷尾大肆张贴告示,我曾粗略的瞧了瞧,上书刘玉只是皇上的友人,并非皇后,若是大家再如此以讹传讹,斩无赦。 此告示一出,百姓皆不敢再乱传,只是如此本分亦不过才维持了数日,数日后百姓虽不再明目张胆的大肆宣扬,但却转战了地下,不少赌坊之中开始出现押皇后还是押贵妃的赌法。 “你准备押哪边?” 这日我正在人群外凑热闹,突然听得慕容离那有些无奈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将身子端正,逼出一脸正气对他道:“我是来砸场子的。” 也是我生不逢时,原本正热闹的赌坊偏在我答话之时静了下来,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我偏就凑巧说了那么句话,这便不妥了。 “谁要砸场子?”人群之中站起一名彪形大汉,满面横肉,那身形能毁慕容离两个。 “我说笑的,说笑的。”我点头哈腰将似笑非笑的慕容离拉出赌坊:“你怎么出来了?” 慕容离摊了摊手:“我再不出来怕你乐不思蜀了。” 我干笑几声:“我没去找武其,他这几日忙着。” 话毕便见他脸一黑,急忙转移话题:“那事怎么样了?” 慕容离冷哼一声,闹脾气一般同我拉开了些距离:“那东西还在。” 我恬不知耻的又贴了过去:“生气了?” 见我如此,慕容离捏了我手臂一下:“武其他并不是寻常人,你切记莫要同他走的太近。” 我不知他为何几次三番的提醒我不要同武其走的太近,但依他话不说二遍的性子,能让他反复提及的事应当不是小事。我虽好奇,但也知现下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其实即便他不如此说,我现下同武其来往的也不十分频繁了。 “用过膳了吗?”见我不出声,慕容离将话题引了开来。 “皇上,我们寻常百姓用膳叫吃饭。皇上您吃饭才是用膳。”我怨念的瞧他:“您还没吃就出宫了?” 他无声点了点头:“你不是爱吃包子?我带你去吃包子罢。” 我忍不住咧嘴笑。 向前走了几步他突然转身道:“你要吃的饱些,因你吃的饱了我才吃的饱。” 我老脸一红,未料想他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说起情话竟也如此手到擒来。 但很快我便察觉他所说的同我所想的并不是一回事。 酒足饭饱之后天色已见黑,他自后墙将我送回府上后也留了下来,很是自觉的去沐了个浴,而后果着身子便走了出来。 “你你你做什么?”我连连后退。 他答非所问:“你方才可吃饱了?” 我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他皓齿一露:“那现下该我吃了。” “等等!皇上……”我后半句话被慕容离堵在了口中。 我深深怀疑那包子铺老板可是在馅中掺了春.药,惹得他整夜未眠,让我长了许多姿势。 隔日我起身时,慕容离早已不见了踪影,我掀被瞧了瞧,身子早已被收拾清爽,连身下牀单都已被换了。 “宫中死人了。”我起身梳洗时,如意推门进来:“死在了轩镇阁。” 我直起酸疼的身子:“他们行动了吗?” 如意点了点头:“应当是的,只是还未得手。” 我沉思片刻:”不如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力。"作者有话要说:这周的榜单完成啦,在未来的两天里,我估计会填填现言那边的坑,总那么扔着也不是个办法是吧。 第四十八回 ()第四十八回 夜晚时分,我自东边翻进了皇宫,东边那有一条密道,这还是慕容离同我说的,他说那是他们年少时挖的,我以为他口中的他们定然是他们兄弟三人。 我在角落处换上侍卫的衣裳,而后极其自然的哼着小曲自阴影出走出,直接往轩镇阁而去,说来也巧,去的路上凑巧遇上个尿急的,一路小跑着经过我身旁,朝我咆哮:“老子让你快些快些的,你偏磨蹭,我都快出来了。” 我有些尴尬,汉子们总是如此豪放。 再往前走几步便到了轩镇阁外门,轩镇阁外是整整四队护卫在看守,我稍低下头混入其中。 侍卫们夜间把守精神本就高度集中,再加之前些日子死的那几个侍卫,个个面上更是透着紧张。我因闲来无事,偷眼打量着众人,他们手中握着弯刀,骨节隐隐泛白。 空中蓦然传来一阵轻笑,格外空灵,令人毛骨悚然。这声音我听着耳熟,与那晚同慕容离过招的黑衣人的笑格外神似。 我仰首在四处找寻来源,无奈那声音只出现一瞬便了无声息了。 身旁众人早已绷紧脑中那根弦,脸上布满无法抑制住的恐慌,纷纷拔出刀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唉。”先前那声音又是一声长叹,有了怅然若失的意味。 我不知这声音是在传达着什么含义。 正在此时,我身前原本相背而立的侍卫们突然有几个拔刀挥向自己的同僚,刀子进去再出来不过是一刹那,那些人却连喊叫都未发出便软在了地上,许久后才见鲜血自脖颈处流出。如此惨烈的事竟是进行的如此悄无声息,我心里蓦的升起一股悲壮和苍凉。 强忍住体内不适,我拔腿往正门跑,用行动告诉众人我跟你们不是一伙的,快来抓我呀。 谁知刚迈了几步便有一个尸首落在我脚前,对上那散了一地的内脏,我终于弯腰呕了起来。有几双脚挡住了我的视线,泰然自若的在我身前站着,大抵是在等我解决完再了结了我。 我吐了许久才直起身子,眼前早已铺满了尸体,我擦了擦嘴,真是腿到用时方恨短,若我长了慕容离那么一双长腿,这功夫怕是早已跑到正门了。当然,若今日站在此处的是他,也定然用不着落荒而逃。 我粗略数了数,眼前一共一十二人。这一十二人面色各异,但目的却只有一个。 我叹了口气:“我能解开机关将兵符盗出。当然,你们也可当我胡言乱语,现下便杀了我。” 众人对视一眼,缓缓举起手中尚滴着鲜血的弯刀,刀身薄如蝉翼,有风吹过还能听见细微嗡鸣。 我捶胸,难道我的面相生的就如此像胡言乱语之人? “让他试试。”我捏紧袖箭之时,猛然听得先前那道嗓音响起,却一直听不真切自何处发出。 众人领命收回弯刀,推搡着我往内阁而去。 我手心湿意渐重,这真的只是缓兵之计啊,各位大哥方才不信我还是明智的,但如此机密的事我又不便透露,只能强作镇定,轻咳一声将门推开,并在同时猛然蹲□去,身旁众人被我举动骇的不轻,反应极其迅速的向一旁跳开。 让他们无意受惊,我委实心中有愧,急忙抱拳道:“各位仁兄莫紧张,我只是瞧瞧我这身子骨还灵不灵活。” 众人目光如炬,周身散发着不满的气息。片刻后又跟在我身后朝屋内而去。 进屋之前我随手在地上拾起块石粒,站在门口使力一掷,石子在半空中便被弹了开来,不慎击中立在我身旁那位大哥的前额,只听一声闷响,他僵着脸转身瞧我:“你再向前站些。” 我急忙点头,小跑上前,而后仔细打量着阁内的布置。 屋子并不十分宽敞,同寻常百姓家厢房略像,四处是墙壁,墙上挂着几副丹青皆为绝世名品。房门正前方是五级石阶,最上方那石阶上有一琉璃制的架子,架子上那通体盈白微微放光的便是众人极想得到的兵符。 如此瞧来,屋中并无机关,取得兵符是势在必得,并不用废何心机,但我却突然想起爹小时曾对我说过的一种暗器,名字我已记不清了,只知它细如青丝。 我顿了顿步子,缓缓抬手,抬到半空处时便觉一阵疼痛,垂眸一瞧,有血珠渗出,没一会便滴落在地上。 众人见状,呼吸皆一滞。 我蹲□子,歪着头借着洒进来的月光终是瞧见了位于鼻尖前三寸的银丝。我小心翼翼又向后挪了挪,打量这屋内还可能布下的机关的地方,果然在最上层石阶东角底部又发现一块凸起。我拾起方才弹开的石子,朝着那凸起扔了去,而后迅速伏在地上,只听耳旁一时有羽箭呼啸而至,虽说众人已及时抬手防御,但还是难敌箭雨,是以时有穿肉而过的声音传来。 期间我回头瞧了瞧,有两个人胸前插.着一只箭,已仰面躺在地上。 我老老实实趴着不敢动弹,直待箭雨停后,才敢起身,此时只剩八人。 “若再耍花样,当心我杀了你。”歇了口气,有人朝我怒吼。 我无奈举了举手:“我若耍花样还会受伤?” 那人扫了我一眼,未再开口。 我冷哼一声,移步上前,面前是堪比青丝的银色细线,比起那刀刃还要锋利上许多。 “你们来个人将这线斩断罢。”我回首对众人道。 其中一人闻言站了出来,提起内力,一刀劈下,颇有气势。只是我忘了说这线是使不得蛮力的,力道愈大,内力受损愈严重。 果不其然,只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将那刀震飞数尺,连带着握刀之人一并弹了出去。 “大侠饶命呐。”我见情形不对,双腿一软扑在地上:“待小的将那兵符拿到手认杀认剐啊。” 汉子们未再为难于我,将刀递到我手上:“今日兵符不到手,到手的便是你项上人头。” “大侠真霸气。”我凑上去拍了拍他肩上的灰,而后去割断那丝丝银线。 银线断时发出淙淙之音,好似弦断一般,我一边割一边暗暗咒骂慕容离,闲来无事只会想些没用的。 屋内人正屏气之时,忽听那道轻笑再次想起,半晌无下文。介于他方才轻笑过后伴着轻叹,轻叹过后又死了一批人,这不得不让我心惊胆战,为保命不由加快手中动作,只求慕容离现下已知此事,带着人埋伏在外面,待我将宫中所有贼人都引出宫外后将他们俘虏了便是。 最后一根弦断时,满室静谧,我试探的向前迈了一步探探虚实,无机关。我小心翼翼又向前迈了几步,有汗水自前额滑落,平心而论,我是个很惜命的人。 待我往前走了五步有余,猛然察觉轩镇阁一阵晃动,脚下石板向两旁裂了开来,我心一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兵符捂在怀中。 有人提着我衣领,脚踏墙壁,足尖借力将我带出阁外。 “大侠。”我刚一落地便抱着该男子的大腿哭诉道:“大侠让小的再为大侠带一次路罢,小的有腰牌,不然您们出不了宫啊。” 头顶半晌未传来应答,我有些疑惑,抬头一瞧正对上那人的眸子,我倏然将头低下,今日当真是不该出门,眼前人不是上次那黑衣人是谁。 我哭丧着脸不着痕迹欲拉开我同他的距离。 “如你所愿,再留你一会。”他眸子弯了弯,再度拉近同我的距离。 临走之前,我见轩镇阁前已被人清理整洁,除去淡淡的腥甜气息外,竟瞧不出上一刻这里死了很多侍卫。 我带了那男子出宫,一直行至京郊。 一道掌风破空而来,我躲避不及时,被掌风扫到左臂,兵符月兑手而出,稳稳落入那男子手中。他继而自怀中掏出箭筒引燃,夜幕之上绽出朵朵烟雾。 “在此处等等。”他说罢便倚石而立,不再同我交谈。 大抵半柱香后,身后树丛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眨眼工夫便见眼前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侍卫。 “现下留你可是无甚用处了。”估模着人到齐了,那男子话语带着笑意:“是我动手还是你亲自动手?” 我退后两步,伺机逃跑,见他抬掌向我袭来。我自知躲不过,准备放手一搏,却不料满山瞬时燃起火光,将这漆黑驱散开来。 男子不再犹豫,身上暴戾顿显,掌风凌厉目光凛冽。 我抬手迎了他一掌,被他震出一尺开外,身子结结实实撞在了树上。 一口鲜血自胸腔涌起,我勉强将它压下,这吐一口血得吃几顿燕窝才能补回来,就这么吐了委实得不偿失。 我头重脚轻之际,察觉身子一轻,有人将我抱入怀中,收紧双臂,熟悉的嗓音低声道:“我来晚了。” 我紧紧揪着慕容离的衣裳,恍惚瞧见黑衣男子提剑向他刺来。心里一急,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长剑破膛而入,我依稀能察觉到那寒剑的冰冷,费力抬了抬身子垂眸瞧了瞧,剑尖还未刺出胸口。 我扬了扬嘴角:”还好,未伤到你……”作者有话要说:我肥来咯,总脚着妹纸们情绪不高啊,是不是不太喜欢啊,要是不占喜欢的话,我下周开始就先填现言咯,这边先放放,让大家缓解一下估计会起劲 第四十九回 ()第四十九回 忽见慕容离提掌将那黑衣人震退几步,而后抱着我疾步离开。将喧嚣抛到身后。 我意识逐渐不清晰起来,恍惚瞧见不远处有一位十二三岁少年怀中抱着个女女圭女圭,少年面上满是不耐,再往后我便瞧见了我爹。 我朝他伸了伸手:“爹。” 我爹本是背对我负手逆光而立,身姿挺拔,他闻声倏然转过身来,依旧玉树临风的模样,只是额角已有沧桑痕迹,双鬓微微泛白:“玉儿,陪爹说说话罢。” 我爹笑时,双眸似月牙,格外好看。 我点了点头,身上那疼痛竟已消失,我走过去牵着爹的手,寒如冰霜:“爹你过的好吗?” 我爹一直在说着,我却什么都听不到,仿佛他周身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我们二人隔离开来。但我从他唇畔的浅笑能瞧出些许恬淡的意味,末了他说:“回去罢,爹留不住你。” 这一句我倒是听清了,怕他离开,我慌乱中用力拉着他的手,却瞧见他幻化成点点星光自我指间流泻。 “爹……”我大声唤着他,可哪里还有我爹的影子。 我蹲□子哭,忽觉脚下一空,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疼痛,有那么一瞬我只想求个痛快的死法。 我睁不开眼,只能听见一道道杂乱嗓音伴着惶恐交替在我额前响起:“这位公子,您把住夫人的身子,把这布塞到她口中,她现下可是咬着舌头呢!” 我一听那人的话,迷糊中将牙关闭的更紧,口腔之中血腥之气弥漫。 “公子快!快!”先前那声音焦急大吼。 我嘴巴被迫张开,有一片冰凉塞入我口中,并不是布匹的触感。 “嘶。”那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些不忍道:“公子您忍住。” “玉儿,我在。”有温热呼吸洒在我面上。 我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做戏也要有个分寸,你若再伤她,我便杀了你全族。”不知是哪位倒霉催的触了慕容离的霉头,让他以极其平静的口气说出如此失去理智之话。 那人并未作答,大抵是觉自己是无理一方。 “一切依先前的计划,只是你莫要一次次挑战我的底限。”慕容离语气疏离,即便盛努之下依然不会失了风度。 “好。”那人应了一声,有些无奈并愧疚。 我想翻身,无奈胸口处钝痛渐甚,尽管我极力克制还是发出一声闷哼。 外间交谈声戛然而止,片刻后有脚步由远及近。珠帘被人掀了开来,发出清脆声响。 “玉儿你醒了?” 床榻因多承了一人的重量,陷下去些。前额搭上一抹清凉,大抵是慕容离在试探额头温度。 我不愿睁眼,轻轻点了点头,又向他手旁靠了靠:“热。” 他闻言轻笑一声,另一只手放在我锁骨处:“好些了?” 我依旧未睁眼,再度朝他靠了靠。 他干脆轻轻将我揽入怀中,啄了啄我的嘴唇,没好气道:“以后再也不准吓我了。” 也不知是因在伤中情感有些脆弱还是慕容离的怀抱太过舒适,我竟不愿离开,心一软,我抬起双手欲缠在他腰身,不当心扯到了伤处,疼的我身子一抖,只得埋首在他肩窝处,顺道寻了个舒适的地方。 他声音蓦然低沉下来,染了丝情.欲:“今日你若未受伤,真想吃了你。” “登徒子。”我哼哼一句:“我现下在哪?” “京郊别苑,这里适合将养身子。”他顿了顿:“我去给你倒水。”说罢便要放开我。 我一着急,顾不上伤口伸手抱住他:“别走。” 他哭笑不得:“这么大了怎还像个孩子。”说完又幽幽一叹:“若你一直这样粘着我便好了。” “皇上,刘玉姑娘和贵妃娘娘又打起来了,东西碎了一地,这回是谁都劝不开了,这……”小安子声音极远,语带为难。说话时气还未喘均匀。 我便知会来个砸场子的,有些赌气的放开了手:“你回宫罢,去瞧瞧你的两位美人,解决之后再来。” “好,我走了。”慕容离将我身子放平,脚步声渐渐消失。 我气极,猛坐起身,张口正要骂他负心汉便见他好整以暇负手立在珠帘外,面上满是阴谋得逞的笑意,脸颊上有两个浅浅梨涡。 我牵动伤口疼的泪水横流,捶床怒瞪慕容离:“不送。” “我是说我走了去给你拿药,你如此气急败坏做什么?”他提起桌案上的两包捆的扎实的纸包走过来:“那人刺偏了,未伤及你心脾,这药是秘药,对贯穿伤有奇效,敷在伤口处便好。” 我不愿瞧他,翻了个身:“你求我啊,你求我我便敷药。” 他轻咳一声:“嗯……我求你把这药敷了。” 这药的确有奇效,似商黎阳这般的奇葩瞧后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只敷了七日,胸口前那疤痕便已淡了不少,身子骨也差不多恢复了七成。 再度闲逛在街上时,猛然发现街头巷尾处满是此类药粉,小摊旁立了块木板,上书“厂家直销!!!只需九九八!!!九九八双重惊喜带回家!!!” 我揉了揉额角青筋,那日慕容离说那是秘药,既是秘药那定然是极其隐晦的,我想起那日给商黎阳送去的一小撮药粉,总觉这事同商黎阳月兑不了干系。 我此行上街是要去武其府上瞧瞧的,听闻我将养的这几日,刑部接连出差池,现下尚书在牢中关着,压在武其身上的担子便重了许多,慕容离近日盯刑部又盯的紧,处处找刑部的茬,极其反常。 我站在侍郎府前,有些犹豫,不知现下进去是否合适。 “尚玉?”正踌躇着,便见武其打府内出来,手上拿着许多东西:“我正要去找你。”他扯出抹歉意的笑:“前些日子委实抽不出身。” 我点点头:“我现下已无大碍,怕你记挂,这便想着来走一走。” 武其会心一笑:“进来坐坐。”话毕将道路让了出来。 我急忙摆手:“不坐了,还有些事,改日再来。” 武其也未再挽留,笑道:“也罢,待忙过这些时日我们再谈” 被慕容离派人盯了十余日,今日好容易出来我自然不能如此便回去。 随着人流挤往街道,忽见皇宫方向行来一辆马车,经过我身旁时车帘被风拂起,将邢尚书那满是污垢的脸显露出来,这方向分明是出城的。 我心一惊力排众人往城门处奔,却也只来得及瞧见一阵尘烟。我转身抄了小路一直追随马车而去,瞧见那马车自出城门后速度明显快了起来。行了大约几里后,原本赶车的车夫不知从哪模出一把长剑,毫不犹豫向车内刺去,动作如行云流水。 马车停了下来,自车内又步下一人,不知他对着车夫说了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说,但见车夫长臂一挥,血河沿着他脖颈急速而下,他身子一软,瘫在那人脚下。 隔日,京中传出因刑部侍郎疏忽从而导致刑部尚书被人劫了狱,但念在侍郎补救及时,将尚书的尸首带回,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鞭笞五十,官职降一级为郎中,并在府上思过七日。 乍一听得此事时,我有些模不清头脑,那日自车内步下之人分明是慕容离,尚书的死亦是他的安排,至于到底为何要拖武其下水,我总觉不只他是刘福山徒弟如此简单。 邢尚书死得其所,不但为我洗月兑了罪名,还给了慕容离一个打压武其的机会,眼下的情形对于慕容离来说甚好。我为武其掬一把同情泪。 我又在府中将养三日,慕容离这才准予我上朝,朝会头一件事便是赏我黄金百两云云。 此时朝中派别早已换了几番,以往站在刘福山那边的一头倒向我这方,这倒是将听闻我入狱便弃我而去的那几位的位子给顶上了。 慕容离这几日神色渐好,瞧见我时竟还微微一笑,委实颠倒众生。只是苦了武其,降职这事对他无甚影响,且不说他虽为刑部郎中,尚书一死,放眼刑部最大的还是他,单就他那性子来说,也不是那计较官位之人。我只怕刘福山听闻这消息后,是否会对他作出什么不利的举动。 这日下了早朝,我欲去他府上瞧瞧,半道被慕容离给拦下了:“今日留在宫中用膳罢,前几日宫中新来几个厨子,做包子很是拿手。” 我脚步一收,连忙点头。 去了他的胥央宫后,我静待良久,等来的倒不是热气腾腾的包子,而是贵妃求见的通传。 我有些尴尬的模模鼻尖,起身走到一旁规规矩矩站定。 贵妃众星捧月一般自殿外而入,盈盈跪倒在慕容离身前:“臣妾参见皇上。” 我一听臣妾这两字,有些刺耳,狠狠瞪了慕容离一眼,冷着脸瞧她还要说什么。”起来罢。”慕容离朝我咧了咧嘴角,而后淡声开口。”臣妾今日特意熬了些粥膳,请皇上一尝。 第五十四回 ()第五十四回 刘玉仰首大笑,眸间泪光闪现,笑罢复又归于平静,几近淡漠的瞧着我,目光倏然变的空洞,好似魂魄被人抽去了一般。 我直觉身子一僵,而后便再也不由我支配。 我定定的站在原处,想移开视线却已是来不及。 她缓步朝我走来,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同我相对,半晌她将手中长剑放到我手中,嘴角绽放出一抹诡异的笑:“我若杀了你,他自然不会放过我。那么你便自我了结罢。” 我手中握着那把泛寒的长剑,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架至脖颈前。手臂舒展,而后便觉颈上微凉。 我从不知她会摄魂术,听闻这摄魂术乃是江湖中的禁术,修炼者每用一次此术便会自毁七分,是以不到万不得已时,没人会豁达到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突然记起迟暮曾说过草药续命一事,不知这刘玉可是灯尽油枯想拉我一起。 我移不开视线,只得运功提起内力抵抗她的摄魂之术,体内两股气流横冲直撞,先前被我压下的腥甜如数涌了上来,顺着长剑缓缓滴下,脑袋好似炸开一般,却不得不撑着一口气阻止剑刃割的愈发深。 她唇间笑意隐去了几分:“真是没想到你还有些本事。” 我充耳不闻,默念心法,体内其中一股气流愈发的强烈起来,我意识恢复了些,瞧见刘玉脸色微变,眼瞳闪动了一瞬,身子上的压迫感登时减少了些,我正欲挥出手中长剑,突觉一阵更甚的压迫感袭来。 刘玉嘴角已有鲜血流出,衬的她面容更加惨白起来,她笑的癫狂:“商黎玉,我本已命不长久,此行有你我路上便不怕孤独了。” 我脑中轰隆一声,犹如五雷灌顶,继而眼前腥红一片,有什么自眼眶争先恐后涌出,而后顺着脸颊滑下。 刘玉再次舒展双臂,日光打在我手中剑身上,自指间流泻的光晕教我双眸刺痛,而后眼前一黑,我微一使力,随即有清脆的断裂声传来。 我身子一软,单膝跪在地上喘着粗气,手中仍紧紧握着断剑。漆黑教我心中恐慌一阵胜过一阵。 刘玉那厢半晌未传来声响。 我费力自地上站起身,所幸那阵漆黑并未持续太久,虽说眼前还有些模糊,但也能瞧出个大概。 刘玉仰面躺在地上,已陷入昏迷之中。身前还插着半截断剑。 我拖着步子朝她走去,在她身前站定,伸手封住她身上的穴位,正准备将她脸上面皮扯下,便见她猛然抬手拔出半截断剑,朝我刺来,我下意识抬手防御。 失去剑尖的长剑自她咽喉没入,狠狠钉在她身后树上。她瞳孔倏然放大,面容有些扭曲,而后头一歪,再没了声息。 我支撑不住跌坐在她身前,闭目调息。 方才那番抵抗早已使我精疲力尽。心脉若被摄魂之术重创,不将养个一年半载的,元气是无法补回的。 我不敢大口喘气,吐纳亦是小心翼翼,但即便如此我依然觉体内有火在燃烧一般,灼的我生疼。 体力恢复些时,晚霞早已染红了半边天际。我费力爬起身,走到身子早已僵硬的刘玉身旁,颤颤巍巍摘下了脸上那张薄皮。 薄皮之下是一张虽不算倾城但却也当的上清秀的脸庞,只是这面庞上早已泛了层青色。 我端详许久,总觉她眉眼有些熟悉,脑中走马观花的闪过些许面庞,可无论如何都抓不住那张脸。 我抬手将那断剑拔了出来,刘玉身子便顺势倒在了地上,双眸尚睁着。 此时天色已晚,所处之地更是不见人烟,我静立片刻后,不得不一步一步往城中挪,盼着能有马车随意的路过一下,再随意的捎带我一程。可天不遂人愿,眼见都到了城门我都未见到个人影,我现下这副模样是不敢进城的,若是不当心传到了慕容离的耳中,我这后半生便同潇洒告别了。 我又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一处湖旁,就着湖面照了照,脸上依稀有两道鲜红的痕迹,肩上还插着半截断剑。我瞧着自己这副尊容,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欲捧些水清洗一□上的狼藉,突闻马蹄踏地声,策马人似乎是在赶路,是以声音有些焦急。 那马蹄声行至我身后便戛然而止,片刻后传来慕容离那颤抖的有些变了调的嗓音:“黎玉?” 我身子一僵,而后月兑力朝湖中栽去。 一道白影如闪电一般掠过我眼前,在我面门堪堪贴在湖面之时将我捞了起来。 此时我倒是极其想两眼一翻晕过去,但无奈身子不适感太重,我试了几次都觉自己面色不自然,无奈之下只得同面色难瞧的慕容离对视。 “我把刘玉杀了。”片刻后我垂首小声道:“我原本不想这么做来着……” 慕容离置若罔闻,只问我:“你现下有何感觉?哪里不适?” 我眼睛一酸,大声重复道:“我把刘玉杀了,是我亲手杀的。” 慕容离双臂有些颤抖:“你没事就好。” 他虽如此说,但我还是瞧见他面色有些复杂。如他所说,无论如何刘玉对他有恩。 我眨了眨眼,不知是赌气还是如何,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只字未提。 慕容离将我抱回府中,如意行色匆匆赶来,我瞧见她时,直觉脑中轰鸣,刘玉那张脸,尤其是那一双眼,同眼前的如意有五成相似。 我不知这是偶然还是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 如意替我把脉,倏然抬眸瞧我,问道:“有人对你用了摄魂术?” 我闭着眼点头:“刘玉她会摄魂。” “你把她如何了?”如意声音中听不出喜悲。 “如意,你同她……”我不知该如何问。 如意未搭话,起身翻出些创伤膏仔细涂在我身上。而后封住我穴位将那断剑拔了出来。 “我同刘玉还有那齐秀,我们三人是姐妹。”如意语气中有嘲讽:“刘福山他酒后将齐秀她娘糟蹋了,而后便有了我。齐秀她娘不敢声张,生下我后便想将我扔去荒山,我路上一直在哭,齐相府的车夫动了恻隐之心将我偷偷收养了。” 如意说这话时,一直面无表情,好似在说旁人的事一般。 我感到一阵眩晕,深觉那番话中信息量略大。我小心翼翼的瞧如意:“是以你也恨刘福山?” 如意冷笑一声:“我当然恨他。” 我接不上话,又觉气氛尴尬,急忙挤出几声干笑,换得如意几个白眼。 “把衣裳月兑了罢,我替你疗伤。你体内多处筋脉受损,再不疗伤怕是残废了。” 我被她连惊带吓的月兑了衣裳。 她盘腿坐在我身前,舒臂在半空中画了个半圆,右手在上左手在下聚集真气在掌心,而后缓缓送入我体内,我顿觉一阵暖意蔓延在胸腔,将疼痛缓解不少。 如意何时走的我不知道,只隐隐听见了交谈声。 我醒来时,屋中烛火摇曳,慕容离伏在榻旁,修长如玉的手覆在我左手之上,我想抽出,却将慕容离惊醒。 他睁着一双迷茫眼瞧我:“身子还疼不疼?” 我摇了摇头:“你到榻上歇着罢。瞧你也是疲乏的很。” 慕容离垂眸沉思片刻:“我想葬了刘玉,你意下如何?” 我心中五味杂陈,复又躺□去,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些:“她是你的恩人,这事你不用同我商量。” 想来如意并未同他多说其他,如此也罢,总比让他得知刘玉的真实面目好。 他沉默着点头,替我将被子又拉了拉:“现下时候还早,你再歇息片刻。” 他说什么我便依着他的话去做,倒是让他有些模不着头脑了,他将脸凑过来:“怎么了?” 我将他脸推开:“我想离开京城一些时日,如意说我得静养,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对伤势有好处。” “你那伤是刘玉所致?”慕容离面色变得严肃。 他心底大约是不信刘玉能做出此事的,想来刘玉到底也算是实力派,竟将慕容离这样的人精都骗了过去,这也怪不得我先前还有些欢喜她。但现下仔细一回想,当时刺她那一剑时,我突然生出股自杀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没,我杀她,她防着我,受伤是自然的。”我镇定否认道。 他不吱声了,起身去倒了杯水,将话题引开:“若要去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我以为皇宫之内便好,既有山又有水,当然,我觉你瞧见我,伤能好的快些。” 我被他一席话说的良心隐隐作痛,我捂着心口揉了揉:“我觉得洗梧城不错,我去那住上一些时日,让如意跟着我,如意武功高强,你是知道的。” “不行。”慕容离一口回绝:“你可以去洗梧城,但不是眼下。等过些时日你身子好些再去。” 我知道我眼下无论说什么都起不了用处,也就闭了嘴,可未成想第二日便收到了迟暮的飞鸽传书。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总是不在状态……tat拖延症又一直在犯。额滴个玛哟。 第五十五回 ()第五十五回 迟暮笔锋苍劲有力,同他本人十分的不登对,单瞧这字迹,不说是大家起码也是个正在同往大家道路上的人。 信的内容很是简单,四个字:火速滚来 我揉了揉心口,这几日良心总是在作痛,这是很不好的。 我随手将信点燃,瞧着一阵风将灰烬吹散。 听如意说,我要在榻上躺个三五日的才能下地走动,并且不可做剧烈的运动。说罢还有意无意的提到了慕容离,大概意思便是说近日莫要同他见面,以免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对身子不好。 我听罢老脸通红,立马领悟出了她话中的含义,扯过被子盖在头上将她赶了出去。 “如意,你觉得我去洗梧城待上几日这个想法如何?” 这日,我因乱动被如意点了穴位扔在榻上直勾勾瞪着屋顶。 如意哼了一声:“洗梧城那边倒是适合将养身子,只是你如何去?皇上他让不让你去?你要想的不应当是这些?” 我很想点头,但无奈身体限制,只能眨了眨眼。 “明日你便可以下地走动,届时你进宫同他好生商量一番,说不定他便准奏了。”如意瞧我可怜,又好心的补上了一句。 隔日,我万分激动的起了身,在地上随意的走了几步,又小心翼翼的舒展了□子骨。 体内尚有不适,但较于前几日也算是好了许多。 我梳洗过后慢条斯理乘着马车进了宫。 慕容离入殿时,下意识的朝我所在位置瞧来,在瞧见我后,眉间的烦躁减去了几分,面色亦明媚不少。 “众卿家今日可有事要奏?”慕容离语气少有的轻快。 这让众同僚皆松了口气,连连道无事,这早朝也便如此愉快的结束了。出殿门时,我瞧大家的脚步异常利落,面色捎带喜意,想必这几日慕容离也没给过他们什么好脸色。 “小安子,皇上现下可有事?” 见众人走的差不多时,我脚步一转来到了明文殿,不意外在门口瞧见了大清早便哈欠连天的小安子。 听到我的问话,小安子将打了一半的哈欠硬生生收了回去,苦着脸道:“皇上现下正在殿中等着您呐,大人快些进去罢。”话落又是一个哈欠。 我凑了过去,附在他耳边问道:“你昨晚上可是去小宫女们的住处鬼混了?怎么如此萎靡不振?” 小安子一张小脸蓦然通红:“大人!!!!” 我知这孩子奏是爱羞涩,这也便不再捉弄他,转身朝殿内而去。 慕容离此时正端坐在椅子之上沉思着什么,双眸微垂,听见我的脚步声,眉梢不自觉的挑了挑:“来了?身子骨可好些了?” 我点了点头:“这人啊一受伤奏容易缺钙,过去一天三遍地吃,麻烦!现在好了,有了如意为我抓的草药,一包顶过去五包,高压包,水果味,一口气从御史府跑明文殿,嘿!不费劲儿!一天一包,效果不错,还实惠!” 慕容离还未来得及展开的笑容便很突兀的僵在唇畔,半晌揉了揉额角,发出一声轻叹。 我见他如此,急忙谄媚的靠了过去,抡起拳头给他捶肩:“皇上,臣现下这身子骨养好了,一身力气没处使,现下臣是不是可以去洗梧城了?”关于迟暮给我写信的事,我是不敢随意说出口的,生怕起了反作用。 慕容离顺势朝后一靠,声音有些慵懒:“终于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瞧这发展方向不对,又俯身搂住他的脖子:“皇上,臣出去走走对身子骨有好处,不然这眼瞧年关将近,您忍心瞧我病怏怏的?” 慕容离良久未言语,不知是在想什么。 我一瞧这软的不行,便冷下脸站直身子准备来点激烈的,我这厢堪堪将袖子卷起,便被他扯了一下手臂,而后跌坐在他腿上。 他伸手拦住我腰身,将脸埋在我胸口:“可是我不想离开你。” 我心软了一下,垂眸瞧他:“那……那我不去也行。” 他笑着睁眼,星眸中满是笑意,但片刻之后那笑意却又黯淡下去:“罢了,为了你的身子着想,你还是去洗梧城待上几日罢,如你所说,年关将至,你得将身子养好才是。” 我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仔细瞧他:“可你前几日不是说在皇宫内也可以将养身子?”我总觉事有蹊跷。 慕容离言辞闪烁:“我那日是说笑的,你还是去洗梧城罢,年关前回来便好。” 我将他脸扳正:“你可是有事瞒我?” 慕容离笑着摇头,在我手上落下一个吻:“你要早日回来才是。近日事情多,我怕忙起来便无法照顾你,是以才让你去洗梧城,你莫要多想。” 我从他口中套不出话,也只得作罢,只是这洗梧城一行,我倒是考虑延后了。 当晚回到府中,我前后院找个了遍都未寻到如意的影子,原以为她像往日一般去了别处,可这一等便是三日,我隐隐觉的不对劲,问了问府中的下人,他们皆一脸茫然的瞧我,言辞一致:“自打总管进了您的房间便未再出来过了。” 我瞠目结舌,若她是在我房中不见了,那只有被人劫走这一种可能。 我在屋中踱步踱了一夜,天光初亮时,听得门外有细微响动,急忙推门而出,瞧见房门口的柱子上插着根银针,银针之下字条随风颤动:速来洗梧城救人 我心一惊,将字条揉碎随手撒在风中,这下是想不去洗梧城都不行了。 我差人备了马车,撩袍而上,刚一坐稳便觉马车似离弦之箭一般朝前奔去,出了城门后更觉马车速度比在城中还要快,好似要甩开什么东西一般,行了一段路程,车夫突然沉声道:“大人,坐稳了。”而后便听凌厉的马鞭带着破空的架势狠狠落在马身上,那烈马一阵嘶鸣,而后急速朝前行驶。将隐隐的厮杀声甩在尘土之中。 平心而论,车夫的车技很是不错,奈何这地面不甚平整,我在车厢中紧紧揪着窗帘,这才将将稳住身子。 我被这速度虐的神魂颠倒之际,终是察觉出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夫掀帘道:“大人,再有两座城便到了洗梧城了,只是中间隔着几座山,还是明日再赶路罢。” 我惨白着一张脸,伸了伸颤抖着的腿,故作镇定道:“也好。” 待车夫一将帘子放下,我身子一软靠在软席之上,这简直是在活受罪,从京城到洗梧城,少说也要个两日,这厮竟然不到一日便赶到了此处。想必一路上的情况是极其紧急的。思及此,我靠着最后一口气跃下了马车。 眼前也不知是在何处,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村庄,袅袅炊烟斜上云头,不远处有孩童在一起嬉笑,瞧样子应当是在玩耍。我凑过去听了听。 “我们来玩过家家罢。” 好单纯的孩子们,我又向前走了几步。 “你做贵妃,我做御史大夫。” 唔,这过家家挺好,孩子们有前途,我又向前走了几步。 “我才不要做贵妃,贵妃不受宠,我要做御史大夫,御史大夫才是皇上的心头人。” 我吐了口血,这是谁家的熊孩子,竟然如此隐晦之事喧嚷出来了。 我脸黑之际,瞧见车夫一身劲装自一处矮房走了出来:“大人,今晚便在此处将就一宿,明日起早我们便赶路。” 我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问了句:“方才路上可是有人埋伏?” 他脚步一顿:“是。” 我又追问一句:“那京城中这几日可是有什么事?” 车夫面不改色:“京中无事,大人莫要多心。” 我叹了口气,这车夫他显然不是一般的车夫,他十有八.九是慕容离的手下,说不定是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影卫一员。听闻慕容离的影卫个个身手了得,乃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人才。 这一夜可谓是度夜如年,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翻了一夜的白眼终是熬到了清晨。 整理好仪容衣着推门而出时,车夫早已精神抖擞的坐在马车之上等着我。 今日的速度比起昨日要正常不少,傍晚时分,我们到了洗梧城的城门。 城门依旧巍峨,城门一片欣欣向荣,我却无心观看,只催促着车夫去迟暮的小草屋。 那小草屋历经了不少的风雨,依旧立在湖畔,见者落泪闻者心酸。 我吸了吸鼻子,朝那飘摇的小草屋走了过去。 听闻迟暮他升了官,但却能保持住如此的清廉作风,委实是难能可贵的,也是十分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的。但我又细细想了想,对于一个学武功是为了调戏妇女、强抢民女、欺男霸女之人来说,能做到如此地步,怕是经历了什么事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但无论如何,对于他这样的做法,我们都是要予以鼓励。是以我在门外象征性的喊了声他的名字后,伸手将门推开。 而后我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这一段时间事情多,码字有点不方便,所以深思熟虑了几天,无耻的抛上个群号:236559575催更、调戏、蹂厢、鞭打,最重要的是我请假比较及时方便一些。爱你们么么哒,敲门砖是我任意文中的任意人名,或者是我的笔名都行。 第五十六回 ()迟暮口中塞着块破布,被反手绑在屋中唯一一根柱子上,正鼻青脸肿的低声哽咽,鼻涕一把泪一把,好不可怜。 他身旁不远处,如意正优哉游哉的闭目养神。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伸手指着迟暮朝如意问。 我这不问还好,问过之后迟暮哭的更忧桑了,面目狰狞的吼着什么。 如意恶狠狠的瞪了迟暮一眼,他便老老实实的闭了嘴继续哽咽。见他如此,如意冷哼一声:“连人都认不清还好意思劫人。” 我听后觉得迟暮他一定有话要说,是以善解人意的将他口中布条拿了出来,果不其然,他嘤嘤嘤哭了几声吼道:“老子请他他不来,老子只得差人将他绑来,倒是你,没事去男人榻上躺着做什么!你还说老子的人认不出人,老子认不出人也将你绑来了!如何???” 这话简直是太有男子气概了,我崇拜的望着迟暮,悄悄退至一旁,想瞧事情后续发展再决定站队。 但见如意面无表情的站起了身,面无表情的朝迟暮走去,面无表情的在他身前站定,面无表情的瞧着迟暮。 迟暮咧了咧嘴,哭都哭不出来了,片刻后结结巴巴朝我吼:“你是不是人啊啊啊啊,老子要被她打死了你倒是来救救老子啊。她不是你的侍妾吗?” 我原本提在嗓子眼的心在听到侍妾二字时登时落回到肚子中,欣慰的想这下迟暮当真是必死无疑了,于是便转身出了屋子。 其实世间的死法有千百种,有柔和一些的亦有壮烈一些的,但迟暮他偏就选了个丧心病狂的死法,这点我有些想不通。 屋内时不时传来迟暮的呼痛声,我基本是是一笑置之。待那小门再次被推开时,如意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他让你来了?” 我点点头:“但他应当是有事瞒我,此番前来亦是有专人护送。” 如意沉思片刻,理了理衣摆:“刘玉死了这事现下怕是已传到了刘福山的耳中,他那般疼爱刘玉,用你的鞋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闻言低头瞧了瞧鞋面:“我是不是又给他添了乱子?” 如意神色有些惆怅:“你能给他添些乱子于他而言也是好的,总好过阴阳两隔。” 她说这话时,语气寂寥,好似在遗憾着什么。 我正想将话头引往别处便听迟暮在屋中叫骂开来:“你们两个简直是一丘之貉!放开老子!放开老子!!!” 我瞧了瞧如意:“将那孩子放开罢,他心里苦。” 迟暮又吼:“老子比你还大上几岁!!!你说老子是孩子???士可杀不可辱!!来吧!!把老子杀了吧!!!” 如意转身进了屋,我原以为她是去将迟暮松绑,是以也跟着进去了,却不料她只是将那破布重新塞到他口中,末了拍了拍手中灰:“走罢,去吃饭。” “要不,带上他?” 如意一个手刀将迟暮劈晕:“没多余的银两养他。” 我深深为迟暮掬了把同情泪。 如意她轻车熟路带我去了家茶楼,我们进门时,说书先生正讲到当今圣上头戴护额,胸配护心镜,手持金弓射杀百万大军。 我不禁在脑海中想了想,他以一敌万是个什么场面。想过之后深觉这说书先生委实没有下限,慕容离他即便是有三头六臂也射不过来那么多人啊。 说书先生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是掀案而起。 我正以为他要说什么时,他撒腿便跑。众人正模不着头脑之际,忽闻身后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及爆喝。 回头一瞧,只见一队人马气势汹汹而来,转眼间便将这茶楼砸的砸掀的掀,口中还不干不净的骂着什么。 众人抱头鼠窜,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另一边更是人挤人,门窗轰然倒塌,扬起阵阵尘烟。 我同如意随其他百姓往外涌,从身旁人断断续续的咒骂声中得知近三个月以来袭人军士总是入境扰民,直到前几日这情况才有所好转,可这才平静没几日,今日便又抽了股邪风。 如意瞧了我一眼:“城外应当有小规模的袭人军队。” 我挑了挑眉:“夜里去瞧瞧?” 我俩一拍即合。 眼下天色尚早,因方才那么一闹,城中百姓家皆已紧闭门窗,我同如意只得悻悻回到迟暮的小草屋,此时迟暮还在昏睡中,如意走过去又一个手刀将他劈醒,这厮眼睛还未等睁开眼便哼哼起来。 我瞧不下去,走过去将他自柱子上摘了下来并搀扶到一旁的床塌上。瞧他一脸委屈的瞪着我:“老子饿。” 我尴尬的笑了两声:“你这小屋中可有饭菜?” 他指了指屋外:“老子有菜地,菜地里有不少菜,你去随便找找。” 我依言去了菜地,那里的确如迟暮所说有许多菜,以东北角处尤为茂盛。我几步走过去,蹲□子择菜,因蹲的时候久了,起身时险些摔倒在地,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站稳,但却觉脚下有些异常,所站土地很是松软,再用力踏几下,还隐约听到了些微响动。我用脚点了点,觉得那东西不是活物,这才蹲□子将它从土里拔.出来。 原来是一个油纸包,我将那纸包拆了开来,入眼的是一张地图,所画地点极为细致,只是上面皆为袭语。单从图来瞧,隐隐能瞧出这是一片房屋,除此之外再瞧不出其他。 我左右望了望,见无人发现之后将那地图揣入怀中,这才捧着菜从容往回走。 夜晚时分,迟暮将我同如意带往这小草屋的隔间,里面床榻等一应俱全,当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我颠簸了一整日,也顾不了许多,扯过被子便沉睡过去,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有人推了推我的手臂:“起来了。” 我这人有些起床气,被如意推的不耐烦了,倏然坐起身子瞪着她,而后被动的被她扯下榻。 外屋,迟暮呼吸极浅,安然卧在榻上,我不禁放轻脚步,换来如意一对白眼:“我点了他的睡穴。” 我闻言将腰背挺直:“不早说。” 屋外星疏月朗,不时有夜莺浅唱,我同如意一前一后朝城内而去,若不出意外,袭人的军队应当是在洗梧城的正门。 此时已是三更半夜,街上一片漆黑,唯有月光能稍微将前路照亮。 我远远见城门口有侍卫把守,看似严谨,其实不然,其中应当已混入袭族的人,若非如此,以眼下的防守,那些袭人又怎会如此轻易便破了城门。 我同如意闪身躲在屋檐的影子下,静待片刻。而后便见有人悄悄将城门打开,一伙人鱼贯而入,为首的男子阔步挺胸,身姿挺拔,身上罩了件披风,在月色下格外耀眼。 我瞧着那身影呆了呆,心中升起一股不明的情绪。 “那是武郎中?”一直未出声的如意突然向我问道。 我心中一沉,那身影的确有些熟悉,不仅是像武其,更像那个几次三番欲取我性命的黑衣人。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喃喃自语。 “走。”如意并未答话,扯着我翻上屋顶,没一会便翻进了一处府邸。 “这是哪?”我压低声音问。 “这是城主家,他们应当会来这。”如意拍了拍我的肩,而后自怀中掏出块腰牌,我一瞧,这正是迟暮的腰牌。 如意拿着这块腰牌一脚将后院中的一扇门踹开。 里面登时传来一阵娇呼,听的我头皮一麻。 “不知是哪位高人深夜来访。” 片刻后,自黑夜中传来一声问话,说话之人气息沉稳,言语间并不见慌乱。 如意将手中腰牌扔向屋中。 “原来是县令大人,不知县令大人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屋中烛火被引燃,屏障那头倒映着一道影子。一阵悉索声过后,一位中年男子自屋内步出,瞧见我同如意时,愣了一愣。 “下官见过县令大人。” 如意轻轻推了我一把,我不由朝前迈了几步,而后端起官架子:“起来罢。我有要事同城主商谈。” 我这厢话音一落,便听前堂响起叩门声,而后管家模样的人惨白着一张脸奔了进来,附在城主耳旁不知说了什么。 城主挥手让他下去,而后对我们道:“想必大人今夜前来是为了外面那伙人,请大人放心,我白某再不济也是一城之主,断不会放任外族胡来,扰我百姓。若大人不放心,这便随我一同去见他们。” 我点了点头。城主差人找了两套下人衣裳递给我同如意,这才带着我们往前堂而去。 那伙人此时早已在前堂恭候,面色倒是没有一丝不耐,一瞧便知不是寻常的军士。他们站在门d两旁,双目平视前方,不见一丝波澜。那为首之人负手静立在正中央,因背对着门口,是以我们瞧不清他的容貌,只是单就这身形来瞧,委实是像极了武其。 第五十七回 ()第五十七回 那男子悠然转过身,我这才瞧见他面上罩着张银色的面具,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愈发诡异起来。 他瞧见我们三人后,动作稍稍顿了下,而后轻笑了一声。便是这声轻笑教我如置冰窖。 “白城主考虑的如何了?”他站在原地未动,我虽瞧不见他的脸,却总觉他现下正瞧着我。 闻言,我同如意将视线放在笔直站在堂中的城主身上,但见他矮身坐在主位之上,悠悠端起茶盏:“白某委实承受不起,各位请回罢。” 白城主话音一落,门口站着的那些人霍然将长刀拔了出来,摆好了起势,戒备的瞧着屋中的情势。 那戴面具的男子朗声大笑,而后摆了摆手让那些人放下手中武器:“在下还是那句话,话莫说的太早,若你应了我们,日后总不会亏待于你。你再好生考虑几日罢,在下下次再来时便不会如此轻易便被城主打发了。白城主好自为之。” 那人话落便迈步离开,经过我身旁时,顿了顿步子,却是未曾开口,扬长而去。 “县令若不放心便在下官府上歇下罢。” 城主许是怕我不信他的衷心,在那伙人走后连忙开口挽留。 “不必了,本官明日再来叨扰,夜深了城主要早些歇息才是。” 城主见我如此倒也未再多说其他,亲自送我们出府。 “方才那男子瞧着有些眼熟。”回去的路上,如意一脸若有所思。 我点了点头:“我在京中见过他几次,他是刘福山的人。” “果然如此。”如意嘴角绽出一抹笑:“你现□子如何?可还能去城外?” 我活动了□子骨,试着提起内力朝前方树上挥出一掌,眼见树干之上赫然印着道掌印,这才点了点头,毕竟此番去城外不是小事,万万不能因我一时冲动而连累了如意。 如意瞧了瞧那掌印,对我扬了扬眉:“一早便听伏极心法名闻天下,如今亲眼一瞧,果然如此。” 我笑了几声:“我这才是九牛一毛,我堂兄他已修炼至最后一关了。若他发起疯来,十个慕容离也不是他的对手。” “唔,现下还不知皇上那边是个什么情形,估模着刘福山的主要人马已混入城中了。” 听如意如此说,我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连忙从怀中掏出择菜时无意发现的地图:“你瞧瞧这个是什么?” 如意接过地图,对着月光照了照,面色一紧:“这是袭族王室的地图,你画的?” 我心中诧异不少:“这这这是我捡到的。”但是在哪捡到的,如何捡到的我未敢同她说。 如意迅速将地图塞回到我手中:“将它收好,若这份地图是真的,袭王这次必死无疑了。” 说话间,我同如意又回到了城门之前,方才那伙人现下早已不知去向,只余空荡荡的城门。 我觉其中有诈,生怕弄巧成拙,拉着如意未敢贸然上前:“不如我们今日先回去,待明日城门关闭之前随大家一道出去?” “也好。”如意从善如流开口道。 此时已过丑时,眼见着天便要亮了,即便我们出了城也不便行事了。 我无奈叹了口气,一转身时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个人,我头皮一麻。如意面色亦未好到哪里去。这人的武功委实深不可测。 “我今夜不想同你们动手,但奉劝你们一句,最好莫要趟这趟浑水。”那男子的面具将他整张脸遮住,声音中也听不出同武其相似之处。但见他把玩着手中的短刀,语气一派轻松。 “这是自然,我们怎会打扰了您的兴致。”我咧开嘴,朝后退了几步,为避免起了冲突,我拉了拉如意的手示意她莫要说话。 “既然如此,那便将那地图交出来罢。”他悠哉踱着步子,周身却起了肃杀的意味。 这他娘的无耻的男人,方才分明说不愿同我们动手,现如今这架势已摆在了眼前,若我们不交地图,他便给我们一个痛快。但这地图,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交的。 他大抵也察觉到了我的心思,倏然停下步子:“不想交?” “我愿意结交聪明人。”我将地图扯出来抖了抖,而后又从容塞入怀中:“我不交给你你能奈我何?” 如意嘴角抽搐,低声道:“你想死便单挑个日子,拉着我作甚。” 我回:“非也非也,能动手的尽量别吵架。” 男子轻笑声再起,一个纵身跃至我同如意身前:“这便怪不得我了。” 他知地图在我怀中,是以抬手便朝我攻来,我知自己不是他对手,是以只守不攻,如此来同他周旋。 身旁如意亦不敢怠慢,趁他不备绕至他身后猛然挥出一剑,他一个侧身躲过如意的偷袭,在我们之间游刃有余,丝毫不费力气。 如意的长剑带起一股清风,将那男子的衣领拂开了些,我瞧见他左肩上横亘一道伤疤,触目惊心,乃是鞭刑所致。 我动作一顿,冷不防被他一掌击退几步,一个趔趄后勉强撑住身子。 男子见我如此,蓦然停了手:“地图交出来,我并不想伤你们性命。” 我仰首大笑,直觉双眼酸胀:“这地图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交与你,你便死了这条心罢。” 话落猛然瞧见街道火光通明,在两旁房顶之上站满官兵模样的人,手持弓箭,蓄势待发。 我翻了翻白眼,不动声色掏出袖口中的响箭,感叹了一回,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人啊。 “将那人给我拿下。” 正在我要引燃响箭之际,听得迟暮那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众人领命,将手中长箭对准那戴着面具的男子,而后齐齐放手,那长箭破空而至,男子将身上披风扯下,以此来抵挡箭雨,但见那披风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而后他长臂一挥,将披风中的长箭如数还回,有几人躲避不及,胸口中了招式,直挺挺自房顶摔了下来,男子趁着空隙转身跃上对面房顶,扬起手中短刀,一道寒光闪过,又有几位士兵轰然坠下,他回头朝迟暮方向瞧了眼,而后身影极快消失在夜中。 惊愕于情形的转变,我竟不知是应当哭还是应当笑。 众官兵作势要追,被迟暮拦了下来:“莫追了,你们将此地收拾整洁便回去罢。” 待众人忙活开来,迟暮这才朝我同如意走来,我瞧他面色有些复杂。 “你们竟然趁老子不备跑出来了,不知眼下这城中也不太平吗!老子瞧你们是活腻味了。”迟暮言语忿忿,走过来用力推了推我前额。推过之后,瞧他眼中闪过一丝舒坦:“没想到老子这手竟然打了大名鼎鼎的御史大夫的脑袋,甚好甚好。” 我喷出一口老血:“你也知现下城中不太平,那你把爷叫来作甚?” “正因为不太平才将你也唤了来。死也有人陪着,老子一人上路太孤单了。” 我定定瞧了他许久,才发现这厮竟然是一脸认真的说着这番极容易出人命的话。 “眼下天儿快亮了,你们先回去歇息歇息,待老子将这清理整洁便回去找你们。”迟暮伸手将我往回推。 我现下的确有些困意,也就未再推月兑,顺势也就应下了。朝前走了几步,瞧见如意还站在原地,我过去拉了拉她的手臂:“在想什么?” 如意这才缓过神一般:“他是如何起身的?我分明点了他的睡穴,现下时辰还未到。” 她这一说,我心中也觉此事有些怪异。 回头瞧了瞧,迟暮一身月牙白长衫外套了件鹅黄色外卦,腰间有一玉带束腰,活月兑月兑风流公子的模样。 我踌躇着开口:“这……他这人虽有些不靠谱,但我觉他还是没有坏心肠的。” “那你觉武郎中这人如何?”如意又问了一句。 我这心往下沉了几分,方才那男子肩上的伤疤委实触目惊心,但我有些不信平日中那般温和的武其要三番二次置我于死地。”你是觉方才那人不是他还是你不信是他?" 第六十二回 ()第六十二回 慕容离哭笑不得,正欲端正身子,面色却倏然一变,而后跌在我身边,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爬了起来,凑上前去瞧了个仔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他顺手将我搂在怀中,闷声道:“嗯。” 我急忙坐起身子在手旁矮几上胡乱翻着药,因动作有些粗暴,是以药瓶自矮几上掉落到地上,又顺着玉石板一路滚到车厢之外。 我不得已去追药。这厢堪堪将车帘撩开,一把匕首便破风而来,插入我手前一寸处,刀身尚微微颤动着。 我动作一顿,不动声色抬眼瞧了瞧周围,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动,那这匕首便是警告之意了。 我将药瓶抓到手里,提起内力将匕首甩出。匕首牢牢插入树干之上,只余底端几寸。而后朝车夫点了点头,转身掀帘而入。 慕容离此时依旧斜倚在软席之上,面色如常,嘴角还挑起一抹笑意,轻声道:“娘子,坐好。” 我这厢还未缓过神来,便已觉马车加速,外面不时有劲风拂过之音,细听之下,还依稀有树木折断的声音。 我翻了个白眼,好好的出行一次竟是奢求,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竟同他们皇家扯上了干系。 慕容离不见惊慌,只是将我紧紧锁在怀中,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大抵是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马车停下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我掀帘瞧了瞧,车夫右臂衣裳被撕裂,有鲜血缓缓流下,因一路未作歇息,他无暇止血,是以车板上亦是血迹斑斑。 “属下告退。”他利落的翻身下车,后退三步毕恭毕敬朝慕容离行礼,而后一个转身,身影便隐没在寒风之中。 “这……这是……”我瞧着身后不远处荒山起伏,分明是皇宫后侧:“你怎的不直接回宫?” 他慢条斯理下了车,下意识的抚了抚小月复:“我们走后门。” 我张了张嘴,还未等出声便被他拉着向前走。 走到东边一处竹林中,他在一棵竹子上轻叩三下,面前三步处便有一块草坪自行打开,露出漆黑的洞口。他自怀中掏出火折,在前方带路。 密道很黑,但借着前方微弱的火光勉强能瞧清脚下的路,倒是不至于跌倒。当然,这种说法显然是针对于慕容离这种武力值高的人才来说的,我同他便是大相径庭了。一路跌跌撞撞,不是踩到他的衣摆便是头发被两旁的铁钩勾住。 据说全程不过是一炷香的路,足足被我走了一刻再多上一炷香的工夫。 在慕容离已数不清第几次的闷哼中,头顶那块大理石终是被推开,我的呼吸顺畅了些。 他先是将我托举了上去,而后轻松跃了上来。 我瞧了瞧,这正是胥央宫东暖阁的内间,除去小安子鲜少有人敢进来。 站稳之后,身后半晌未传来声响,我有些奇怪,便转身瞧了瞧,但见他僵着手臂站在原处不动作。 “怎么了?”我点了点他手臂。 他极力将面色放的自然:“没什么,只是手臂不能动了而已。” 我脸一黑,默默转过身去,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诚然,这些时日远离他的魔爪我是有丰腴的倾向,但总不至于抱一抱便闪了他的手臂罢,这是何等的侮辱,胜过世间千言万语。 我冷哼一声,在柜子中翻找干净的衣裳,却不想声音过大,将小安子给引了进来,只见他一脸不耐,一边往门内走一边高声嚷道:“谁在里面造出这么大个动静,反了不成?这地方是……”话说到半道便没了动静。 我瞧了他一眼,但见他张着嘴:“大大大大大人???” 我将手上的衣裳又放了回去,颇觉尴尬,往后撤了两步,将慕容离的身影露了出来。 “奴才叩见皇上。”小安子瞧见他后急忙跪下:“皇上您不在的这几日贵妃娘娘快将皇宫砸个遍了,嘤嘤嘤。” 瞧见慕容离眼波微动,不自觉蹙起眉头,我这心中便舒坦至极,他轻咳了一声:“你去齐相府走一趟,准他接齐贵妃回府过年,不用急着回来。” 慕容离话语一落,便见小安子欢天喜地的奔了出去,大抵是去宣旨了。 小安子走后,慕容离矮身坐在软塌上,伸手将衣衫褪了下来,瞧了我一眼,面无表情道:“疼死了。” 我身子抖了抖,疼死了这三个字横瞧竖瞧也不应当配上这么个表情。我朝他靠了靠:“臣来为您上药。”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尽量让自己忽视他精壮的腰身,克制住想模模他小月复的冲动,口干舌燥的为他清洗伤口。 他身子轻颤,我疑惑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视线:“你害羞个什么?该模的不该模的都被你模了个遍。” 手中药瓶倏然掉落在地上,滚了几滚。 我有时真是恨不得将他嘴塞严实,说起话来竟比我还无耻,且不分场合和地点。 我红着脸怒瞪他,忽听见门外传来吵闹声,慕容离面色一紧,伸手将衣裳套上,转而一脸的风淡云清,坐在原处悠闲的品着茶。 不……不是疼死了吗??? 我瞠目结舌。 “娘娘,现下皇上正在歇息,不便通传啊娘娘。” 门外下人们哭天抢地声愈发悲壮,但这应当不妨碍正发着病的齐贵妃。 眼见门被推了开来。我极其机智的掀开大理石躲了进去,躲进去之后我便后悔了,我在躲什么?我有什么可躲的?我悔的肠子都青了。 跌坐在密道之中,此段的空气较之洞口那边更为不流通,没一会我便脸红脖子粗了,几乎只剩出气没有了进气。耳畔亦是嗡嗡作响,渐渐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出来吧。”在我扶着墙摇摇欲坠时,头顶光明再次照来,我身子一软趴在了石阶上:“太坑爹了。”我适时发表了下感想。 慕容离将我抱了起来,问了一个我方才一直在问自己的问题:“你躲什么?” 我擦了擦额头冷汗,摊了摊手:“是啊,我躲什么?” 他瞪了我一眼,将我放在榻上:“今日便留在这罢,折腾了几日也累了。” “齐贵妃呢?”我不置可否,前前后后瞧了许久都未瞧见齐贵妃:“你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法子如此轻易便将她送走了?”我不免好奇。 “点了她的穴,将她送回去,等着齐相来接人。”他语气很是轻松:“现下可以上药了。” 我半晌说不上一句话来,只得默默上药。 遥记我入宫为官头一年,他分明不是如此无耻的,怎的在岁月这把杀猪刀的打磨下竟成了这副模样。 “皇上,武郎中求见。”我正沉思着,又听小安子在门外中规中矩的通传。 慕容离他当真是日理万机啊,如此一来,我留在这倒是不方便他们谈话,思来想去,我还得回避,我抬了抬眼:“我今日还是走罢,回府一趟,明日再来。”其实心中也有些挂念着如意。 慕容离眼中情绪复杂,半晌道:“也罢。” 我摆了摆手,推门而出,正见不远处武其那道挺拔身姿背对我而立,是以我又走了老路,脚步一转回了内间:“后会无期。”我朝着慕容离一抱拳,深吸一口气又下到密室中。 我脚下丝毫不敢怠慢,生怕自己活生生被憋死在这里,密室的路百转千回,来时有慕容离在前头带头是以不觉如何,但现下只剩我自己一人,我有些模不着头脑了,深处有两个路口一模一样,我不知该走哪条。 空气愈发的稀薄,我不敢再耽搁下去,挑了北边这道路口便一头扎了进去。甬道幽深的好似没有尽头,我步子快了又快,到最后几乎是飞奔起来。不时伴着衣衫被两旁铁钩划破的声响,这一路倒也教我走到了尽头。 眼前是一堵石墙,我双手胡乱在上面找着机关,自上向下一处一处仔细的模,生怕错过什么。 石墙上坑坑洼洼很是不平整,一个不注意手便会被上头附着的石子划破。 我气极,一脚踢在面前的石墙上,一阵钝痛袭来,而后眼前的石墙便向两旁滑开,我深觉这设计密道之人是个变态。 再往前行了大约有两炷香的工夫,耳旁隐隐有交谈声传来,我停下步子侧耳趴在墙上细听。原来是一对男女欢爱的声音,听其中那女子满足的低喃,想来同她行鱼水之欢的男子必然是能力超群的,此时饶是情况再紧急也阻挡不了我八卦的本性。我硬撑着几近晕厥的危险听到了最后。而后便拔足朝前狂奔。 这下当真是走到了尽头,任我如何踢如何拍打,眼前的墙都未露一丝缝隙,眼前不行我便试试头顶,我颤颤巍巍的举起双臂模了模头顶的大理石,果然教我模到了缝隙,我静候半响,生怕进到了什么不该进的地方。作者有话要说:冒泡啦,撒花啦,留言啦,收藏啦 第六十三回 ()第六十三回 我从不知一炷香竟是如此长久,在我几近晕厥时,使了最后一丝力气将石板推开,而后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喘够了,力气也恢复了些,手脚并用爬了上去才瞧见这不知是哪位大户人家的起居室,偌大一张床榻摆在内间之中,上面隐约还躺着个人。 我有些发懵,一脚前一脚后的立在原地不敢轻易声张。侯了片刻见那人依旧纹丝不动躺在那里,并未发现屋中多出一个我的迹象,我这才敢蹑手蹑脚的朝门外走。 平心而论,这屋子当真是大极了,能在这等气派的府邸居住的人定然是不简单的。 我手搭在门上,正欲将门推开,突觉一股气流打在门上,惊出我一身冷汗。定眼一瞧,一把匕首赫然插在门上。我强装镇定,慢悠悠转身,实则两股战战几欲倒地,到底是哪朵白莲花歇息时还不忘在身上备着凶器,这是敲了寡妇门还是挖了绝户坟才能小心翼翼至此。 待那人自榻上起身,慢条斯理行至我跟前时,我释怀了。 我一直都知他们皇家遍地是奇葩,今日这事放在慕容非身上,我倒也不觉稀奇了。 他瞧见我后,面上不见惊慌,甚是平静:“有事?”他语气冷漠,自顾自将外衫披上。 我稍稍后退两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皇上差臣来探望将军。” 他闻言将视线放在我脸上,我极力克制着谎言即将被识破的惊慌淡淡然挪开视线。回京时我听慕容离顺嘴提了提慕容非回京的事,倒也不算白听。 我清了清嗓子:“那下官便不叨扰了,皇上还等着下官去复命。”说罢转身要走,他倒也未加阻拦。 我自然不敢从正门走,避过一干人等,我自角落处翻了出去,慕容非府邸的墙无论东西南北皆是一如既往的高,只是有了上次的经验,我这次落地时倒不至于崴脚,但身子歪一歪倒是在情理之中。 我伸手扶墙,却意料之外的扶上一抹柔软。我诧异抬头,瞧见慕容离正垂首望着我:“你幸好是走了这条路。” 我模不着头脑,端正身子:“你怎的来了?” “我有些事要处理,你且回府歇一歇,我一会去找你。”慕容离理了理我的衣襟,俯身在我前额落下一吻。 隔日早朝,我这算是知晓了慕容离口中的事,朝中官员再次做了调整,并将刘福山勾结叛党的事昭告天下,连带着他的一众余党纷纷落马,我沾了些光,顺利的上了位,顶替了刘福山的位子,官升一品。 如今放眼望去,朝堂之上同朝堂之外除去武其等些许人,其余手掌兵权之人皆为慕容离的亲信,慕容离这下便可以好生的过个年关了。 在得知我升官后,齐忠嘴角抽搐着瞧了我一眼,但最后到底未多说其他,大抵是齐贵妃给闹的。 我位居一品后,有不少同僚登门拜访,我万万没想到,迟暮他竟然也在人群之中,若不是他扮做小斯的模样在我后院乱逛被如意给押送过来,我还未发现他。 “你那是什么表情?老子千里迢迢来给你送温暖,你不夹道迎接便罢了,这让你侍妾给老子绑起来算是几个意思?”他被如意扭着双臂,费力抬头瞧我,无奈如意使了全身的气力,他半分动弹不得。 他话一出,面色更是惨白,想来是如意又加了力道。 我嘶嘶哎哎的不知该如何劝说如意,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迟暮受罪。我往前挪了挪步子,还未出口的话在瞥见如意的眼神后生生给憋了回去。 迟暮见状很是气急败坏:“侍妾,你为何这么吊?” 我在听见迟暮身上传来清脆的响声后,不禁背过了身去,这场面少儿不宜啊,可见不作死是当真不会死的。 “如意,我先去前堂招待大家,你……你随意。”我擦了擦额头冷汗,快步离开,对于迟暮的求救,我是基本听不见的。 我到前堂没多久,如意便也现了身,我前后瞧了半晌:“迟暮呢?” 如意面色有些不自然:“他一会便来了。” 我一直以为一会是个好骚年,可迟暮他这竟然是一会了几个时辰,待我想起他时,才发现府中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净房门扇上钉着张字条:城外三十里 我蹙眉将字条扯了下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迟暮那个废物是如厕时让人给掠走了。当真是丢脸,我有些不怎么情愿去救他。但我若是不去救他,他日后万一活了下来难免不报复我,思前想后,我以为我还是得去。 现下已入了冬,外面凉气渐甚,临出门前,我特意多穿了几层衣裳,还将祖传的那件据说是传女不传男的冰蚕丝衣裳给套了上,我爹说这衣裳必要时可护我性命,我认为眼下便是所谓的必要时刻。 营救迟暮这事迫在眉睫,是以我毅然决然选择步行去城外三十里,只求在我到之前迟暮他已有了个下场,或是逃了或是驾鹤了。 我一路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历经万险后终归是到了城外三十里。 小二是个好小二,一直带着盈盈笑意在门口侯着,见我进屋后还体贴入微的将门关死。 轰然闭合的门扇激起细小灰尘,空中若有似无的飘来一阵异香,我以袖掩鼻,灵台清明不少。想来这香气中别有洞天。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独身前来。” 一抬眼便见许久不见的刘福山,他手扶镂空栅栏俯视着我,眉梢眼角皆是厌恶:“你杀我爱女这事你可还记得?” 我挑了挑眉:“自然记得,我平生杀人不多,刘玉堪堪是其中一个,我半截断剑便要了她性命,当真是不堪啊。” “你!!!!”刘福山目眦欲裂,那架势好似要从楼上一跃而下。 “您上了年岁,莫激动,对了,不知您瞧见我那无甚用处的友人没有?” 我话音一落便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反驳声,迟暮他大抵是被人以布塞住了口鼻,只能呜呜呜的吼着什么。 听见这声音,我断定迟暮他还活着。甚是欣慰。 “迟暮,如意喊你回家吃饭。”我双手拢在嘴边朝西北角吼了一嗓子。 屋内终是安静了,紧接着不知从哪冒出一群手持长弓之人,威风凛凛立于屋中各处,手中长箭无一不指向我。 我心中一片坦然,大抵是知晓身上有这件冰蚕丝的衣裳防护罢。 “放箭。”刘福山掷地有声:“抓活的,我要慢慢折磨他。”话语间满是恨意。 我咂了咂舌:“您至于吗?不就把您女儿杀了吗?你就没害别人家破人亡过?退一步讲,您这不是还没家破吗?再退一步讲,您勾结叛党,委实无耻,听说袭王给您些好处,又许您些条件您便叛了国,我以为您委实不讲同僚义气,彼时有这等好事怎的不想想我?” 刘福山双眼通红:“给我放箭!!!” 我自知此劫难逃,只得摆好防式,准备瞧见时机不对便逃,至于迟暮那便容后再议罢。 因有刘福山抓活的的命令,众人手中长箭不敢乱射,只往我四肢招呼,我躲的不耐,指了指自己的身子:“来来来,射这。” 有小哥被我的语气激怒,果然朝我肩膀处射来,我随意抬脚踢了踢,那箭竟好似长了眼睛似的朝刘福山飞去,速度之快,但听刘福山一声呼痛,发髻披散下来,发梢处还插着一支箭。我忍住笑意,趁机掠上阁楼将倒在地上装被人点了穴的迟暮拎起夺门而出。 不得不说,这厮瞧起来纤细异常,但那身子竟重的活似十头母猪,我带着他时异常费力,身子往下沉了几沉。 此时身后刘福山等人早已追了上来,只是依旧不敢胡乱放箭,也不知是顾忌着什么。 “你再装死,爷就不管你了。”我咬牙切齿,话虽如此但是手上力道却不敢松懈。 迟暮依旧闭着眸子,眉头轻蹙,如此一瞧倒也不像是装的。难不成是让人给劈晕了过去?我叹了口气,憋足劲朝前狂奔,行至一处荒林时,惊觉有人在背后使内力推了推我,便是这一掌当真是有如神助,我步子轻了许多。 身后那人一边替我挡着身后的箭雨,一边将我带往隐蔽处。 “躲好。”那人将我们往一处山洞一推,而后折身将刘福山等人引开。 我拖着迟暮朝洞口深处走,地上不十分光滑,在脑袋连续撞在石头上三次之后,迟暮悠悠转醒。我心中郁气憋了一路,抬手照着他前额便是一记:“你敢不敢再窝囊一些?” 迟暮脸上初始还带着茫然,在听到我的问话之后,随即换成了委屈,他躺在地上抬手捂着额头:“嘤嘤嘤,老子憋屈啊,谁能比老子还憋屈啊。” 我一时语塞:“我们现下在此处躲一躲,待刘福山那老狗走后我们再出去。” 寡不敌众再加之身旁还带着个除去哭便毫无用处的男子,躲是唯一的出路。 “我们是如何来的?”迟暮哭够了坐起身望着我,一双眸子晶亮。 “我不想知道我们是如何来的,我只想知道我们一会是如何没的。”我摊了摊手,继续奚落道:“迟县令你当真是有本事,如个厕都能被人掳走。” 他小脸一白,嘴唇抖了半晌:“老子不同你一般见识。” 正说着话便见方才那人自洞外走了进来,行至我们身前停下了步子:“他们走了,你们快些回去罢。” 我瞧着眼前的男子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武其,许久不见。” 武其闻言扯了扯嘴角,垂首撇了迟暮一眼。 同为男子,迟暮大抵觉自己这般坐在地上不雅观,急忙起身,极力作出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 武其这才将视线收回重复道:“快些回去吧,自己多加小心。”话毕便转身朝外走,步子极轻却很坚决。 我心中更加不是滋味起来,不由记起最初的那段岁月,鼻尖微微发酸。 w,,迟暮此时也是瞧着武其出神,而后将头转过来:”你不是皇上的人吗?你如此光明正大的在老子面前爬墙,你说老子是上不上折子,你再说说老子若是上了折子,皇上会不会晋老子的官阶?"我懒得同他多说其他,率先迈步朝洞外走:”眼见要过年关了,你回去还是留下?" 第六十四回 ()第六十四回 迟暮闻言愣了愣:“若你留老子,老子倒也不能执意离开。” 我脸一黑:“那……不送。” 迟暮大抵是未料想我如此回话,气咻咻的往洞外走。 待他走远了,我隐隐听见哎哟一声,急忙追出去。正见迟暮在洞前一处深坑中躺着,抱着胳膊,小脸煞白:“哪个蛇精病在洞外挖坑。” 我嘴角抽搐,这货竟比我还要倒霉几分,这点倒是让我有了些欣慰。 “你怎的还不拉老子上去?”迟暮在坑中待够了,见我抱肩在坑旁瞧着他,不满的朝我嚷嚷。 我耸了耸肩:“你求我啊。” 他咬了咬牙,起身将身上的灰尘拍掉:“老子自己爬上去。” 他爬的很是卖力,无奈这深坑并无落脚处,迟暮他又不会武功,每每爬到一半便又跌了下去。反复几次,他一坐在地上:“老子今儿死在这了,你不要管老子。” 我一瞧这意思是要发飙了,急忙堆起一脸笑意,欲下到这两人高的坑底将他带上来。 “小心!!!!!” 我正要往下跳,忽听他大喝。还未待我反应过来,便觉眼前一黑。最后一个想法便是,这次是真的玩完了。 再次转醒时,脸上一阵清凉,刺骨的冰水还顺着脸颊往下淌,我心一惊急忙低头瞧了瞧,见胸前依旧一片平坦,这才松了口气,若被人发现我是女儿身,还不知会想什么龌龊的法子来折腾我。 “醒了?” 身前不远处,刘福山正端坐在椅子之上,半眯起一双小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语气阴仄。 我不屑同他多费口舌,抬头打量着眼前这且称之为密室的房间。 四处皆是墙,房顶有一扇天窗,窗外罩着的铁栅栏早已是锈迹斑斑。月光自窗口泻下,洒了一地的银灰。微弱的烛光影子在墙上跳跃。 我从头到脚被刘福山差人用冷水浇了个遍,现下觉得有些冷,不禁瑟缩了□子。 “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我留着你还有用处,今儿你先好生养养。”他话毕起身,身上的肉颤了几颤,行至门口处,大力将门拉开,大抵这铁门用的时日久了,刘福山拉开时,发出了一阵很是刺耳的声响:“锁住你的是玄铁制的链子,这屋子是在极其隐秘之处,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 他一步三晃的走了,铁门被用力甩上,带起的一阵风险些将烛光扑灭。 我欲抬手将脸上的水擦去,却发现手腕上搭着的铁链有千斤重,抬手已成奢望,想来刘福山这次是要置我于死地了。 我唉声叹气抖着腿,也不知眼下迟暮从坑底爬起来没有。 我正想着,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好似是有人起了什么争执。我行动不便,只得将耳朵竖起。但他们是用袭话交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半晌后,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七八个男子鱼贯而入,手中托着残羹冷炙,抬手将盘子摔在我脚下,那已掉渣的馒头滚了几滚停在我脚旁。 有一名男子迈步上前:“上头瞧你可怜,给你些吃的,你识相的便吃了,若不识相,你就等死罢。”这人将等死二字咬的格外重,我细细一听,好似有着恨爹不成刚的意味。不由仔细打量了眼,这一眼却要了我半条命。 迟暮背对着众人朝我挤眉弄眼,示意我保重身子是关键,而后还体贴的将馒头塞到我嘴里,那馒头上沾满尘土,使我一阵干呕。 迟暮眉头皱了皱,低声道:“都这时候了,你就忍着些。等老子找准时机来救你。” 我虽很想将那馒头咽下,但无奈那味道委实不算好,犹豫了一瞬,我还是默默将馒头吐在迟暮脚旁。 迟暮面色一黑:“你这么吊,你爹娘知道吗?” 我抬眼瞪他,他无奈只好转身离去,走时不忘叫上一同前来的那几名男子。 还知道潜伏,想来迟暮还是聪颖的。 我被刘福山晾了一宿,天明时才有些乏意,正欲闭着眼睛歇上一歇,便见刘福山手托茶壶自外而来,一行人浩浩荡荡,手中拿着些刑具,我在刑部瞧见过这些刑具,随便一样都能去了半条命。 “尚相歇的可好啊?”刘福山挑高一边眉毛,笑意蔓上眉梢:“老夫招待不周,丞相不会怪罪老夫罢?” 我舒心一笑:“不会不会,本官怎会同您一般见识。” “唔,如此老夫便放心了,来人呀,给老夫好生招待我们丞相。” 他话落侧身将道路让了出来。 有人执鞭而至,扬手朝我抽来。 幸好这铁链过长,我有躲闪的余地,那鞭子便突兀落在地上。 刘福山见状很是不满,将鞭子扯了过来,二话不说当头劈下。 我情急之下,自那铁链中抽身而出,飞起一脚踢在刘福山小月复上,他反应不及,后退几步跌倒在地,面上满是诧异。 我趁着这当口夺门而出,与匆匆忙忙从外向内而至的迟暮撞个满怀。 “走。”我扯着他手腕,一路失足狂奔。逃到半路发现面前没了路,迫不得已停下步子,有松动的沙石朝着崖下滚滚掉落。迟暮拉着我手臂往后退了几步,另一只手上还抓着钥匙。 “老子昨夜刚将这钥匙偷来,没想到竟未派上用场,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逃出来的?”迟暮双腿一曲坐在地上,将钥匙扔到一旁。 我揉了揉因用力摩擦而渗出血迹的手腕,浑不在意道:“那链子大的很,我使力便能挣月兑,只怪刘福山他老眼昏花。” 迟暮翻了个白眼,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蓦然端正身子,严肃对我道:“你日后离昨日那名男子远些,他……老子瞧他不像什么好人。” 我闻言一愣,昨日除去他便只有武其了。我蹲□子同他对视:“此话怎讲?” “你不信便罢了,老子的直觉可是很准的。老子在我们当地也算是个有才有貌的,你问来问去的做什么。”迟暮很是不耐:“歇好了便快些离开这,老子瞧这地方不能久待。” 他这厢刚说完,我便透过他左肩瞧见已有人追赶而来。 “晚了,他们人多我们人少。”我说着往崖下瞧了瞧,几截枯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若打这跳下去应当会有一线生机:“你敢不敢跳?”我朝崖下扬了扬下颔。 “当然!”迟暮利落站起身子朝崖下望,而后补了一句:“不敢。” 顾不了许多,我拉着他转身跳下悬崖,半途中这厮四肢攀在我身上,将我勒的喘不过气来。 “你他娘的放松些好吗?”我艰难吐出一句话,开口还灌进了一肚子的风,噎的我两眼直冒金星。 “那边那边。”一直紧闭双眸的迟暮突然将眼睛睁了开来,指着我左手旁大呼小叫。 我顺着他手臂一瞧,一方石台赫然出现在眼前,但无奈我们下落的速度太快,我只来得及抓住石台的边缘。手臂传来一阵钝痛,伴着清脆的折断声。我掌心聚力将迟暮甩上石台,而后翻身而上,抱着手臂坐在石台边缘。 “老子不是有意的。” 迟暮见我手臂断了,心中也过意不去,蹲在我身旁不再朝我大声嚷嚷。 “你会接骨吗?”我斜睨着他:“替爷把骨接上罢。” 迟暮眼中闪过犹豫:“老子许久未接过了,若你放心老子,老子便替你接上一接。” 此等时刻还哪容我信与不信,死马也须得当成活马医了。 迟暮面色凝重,两手抓着我的手臂:“你若疼了便喊出来罢,老子是不会取笑你的。”说罢两手一使力。有那么一瞬,我眼前一黑,这厮改不是公报私仇罢。我疼的呲牙咧嘴。 “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子还是如此有才华。”他便赞赏自己便抬头,而后目光一滞:“你脸上是什么?”我还未反应过来,便觉面门一阵疼痛,定眼一瞧,迟暮手上多了张面皮。 迟暮大张着嘴,好似被雷劈了一般:“你!!!!!你!!!!!!你是女子????????” 我蹙了蹙眉,平日怎不见他动作如此迅速,想来他是有手贱的慧根。我默不作声,瞧着迟暮朝后挪了挪身子:“这可让老子如何是好?日后皇上若是瞧见你我在一起,问起来的话老子可怎么回答?” 我双肩一垮,瞧了眼石台之下的崖底,烟雾缭绕仙气飘飘,只是不知崖下可以武功盖世的老前辈。 “我们眼下要做什么?”他躲在远处问我:“你身上可带了响箭?” 我随手模了模:“用完了。” 迟暮自地上跳了起来:“你这让老子不省心的,怎的不知省着些用?” 我有些无辜:“我同慕容离在一起时,他自然有能力护我,不同他在一起,我身旁还有个如意,如意你知道是谁罢?退一步讲,即便我身旁一个人没有,我逃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今日落得此般田地说起来还是拜你所赐。” 他一时无语,大抵是在反思:“你这么一说,老子还挺无用的。” 我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你也就是算一般无用罢,起码还会接骨呢。” 我这么一说,迟暮好似更忧伤了,他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什么,比划了半晌,突然站起身在怀中一同乱模,而后手上便多了一只精致的翡翠笛子:“瞧见没,这笛子可是我们那一个世外高人给老子的,说是必要时候吹一吹便好。”说罢将笛子放至嘴旁,胡乱吹了几下。 不出片刻,果然有人从天而至,来人是位上了岁数的老者,生的慈眉善目的,只是一瞧便知不是我朝百姓。 “老夫以为你小子这辈子都用不上这笛子呢,怎么?今日竟这么狼狈,当真叫老夫开了眼界,你堂堂……” 那老者的话语被迟暮打断:“老子这不是情况特殊吗?老家伙快些送我们上去。” 那老人家瞧了瞧迟暮,又笑着瞧了瞧我:“这小姑娘生的贵气啊。” 我咧嘴笑了笑,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老人家也不再多说其它,一手抓我一手拉迟暮,毫不费力朝崖上飞身而去,丝毫不见吃力。想来武功卓绝,内力不凡。 我们三人在地上落稳后,那老人家摆了摆手:“老夫此番来这是有事,算你小子运气好,改日请老夫喝酒罢。”话毕转身离开,步法极其诡异,几乎是一个转瞬便在我们眼前消失。 “你还识得路吗?”我托着手臂问迟暮。 “老子又不是这的人。”我听出来了,言外之意便是他也不识路。 两个废柴凑作一堆的下场便是听天由命。但也算是老天待我们不薄,我们一路朝南行,竟也找到了出路。 眼前是一片村庄,不时有孩童跑出屋外。 我同迟暮对视一眼,他率先迈步朝村庄而去,叫住一位瞧起来很是和善的小哥:“请问……请问这是哪里?” 他端的严肃正经,让我不由一阵诧异。 “咱这是无双城的清水村,两位可是路过此处?”小哥面上洋溢着的笑很是真诚:“眼下都是正午了,两位若不嫌弃,不如来我家中吃一口饭,吃完了再赶路也有气力不是?” 迟暮回头瞧了我一眼,挑了挑眉梢,以视线征求我的意见。我点了点头,同迟暮随着那小哥朝村北走去。 “在你们来之前也有一位公子来过我们村子,瞧那模样好似是找人,应当是位出身名门的,那模样生的真俊呐,身后还跟着好些个家仆,当真是威风。”小哥边引路边同迟暮攀谈。 我闻言步子一顿:”那位公子可是生的白哲的紧,腰间还悬着个玉佩?“不知怎的,我将那小哥口中的公子不自觉同慕容离联系到一起。”对对对,那玉佩瞧起来可是价值连城呢!" 第六十五回 ()第六十五回 小哥家的饭菜很是丰盛,一瞧便知是精心准备过的。 “多吃一些,我们寻常百姓家也没啥可招待二位的。”小哥很是热情,不断的为我们夹菜。眼中闪着莫名的光,瞧的我一阵发毛。 迟暮大抵是饿坏了,吃饭时顾不上说话,小哥夹什么他便吃什么,但好歹记得自己是一个县令,举止倒还算得体。 “大爷您怎的不吃?可是饭菜不和胃口?”小哥见我吃的不十分尽兴,停下夹菜的动作,疑惑望着我。 我赶紧摇摇头,往口中送了几口菜。 小哥见状松了口气:“大爷您可不知道,方才那位公子要寻的两位人,听说是朝堂缉拿的要犯,若逮到他们二人会赏钱的。” 小哥后面的话语我便听不清了,脑中一片混沌。身子朝后一仰,钝痛过后便陷入一阵黑暗,心中抱着一醒来便能见到慕容离的侥幸。 “黎玉。” 朦胧中,鼻尖有一缕清香飘来,让我恢复了些神识,抬手扶了扶额,隐约有人将我自榻上拉了起来,往我身后塞了个枕头。 “好些了吗?”那声音好似隔着层雾一般,十分不清晰。也不知那小哥是下了多重的药量才能达到如此疗效。 身子被人揽在怀中,这怀抱异常熟悉。 “慕容离。”我小声唤了他一句:“是你吗?” “是我。”慕容离双臂紧了紧:“这几日发生了何事?” 我闭着眼将迟暮是如何被劫走的以及刘福山的所作所为通通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良久未听到慕容离的回话,不由睁眼瞧了瞧。但见他眉头紧蹙,宝相庄严道:“世间竟真有这样的废柴。” 我点头称是。本还想将迟暮许配给如意,但眼下瞧来如意定然是不会同意的。我感到淡淡的忧桑,人生处处是遗憾啊。平心而论,我觉他二人还是很般配的。 “刘福山已逃回了袭地,待过完年关他们便没有好日子过了。”慕容离沉声道:“我亲自带兵,定不会放过他……” 他说这话时,眸子一亮,闪现男儿那护卫疆土保家卫国的豪迈同决心还有几分嗜血的快感。 “将刘福山活捉那日,便是你大仇得报之时。”他嘴角绽出笑意:“而后为师父正名,再带你隐居山林。” 我愣了愣,竟不知如何搭话,嘶嘶哎哎道:“我不是……我没想……” 他揉了揉我头顶:“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若我身为帝王,是不可能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的,不是我不想,是这身份不允许。”他叹了口气:“我不想再因这等小事过那种没有你的日子,我即便守住这江山这荣耀,但若是没你一同分享,那于我而言亦是没有意义的。在你面前,我只是慕容离而已。” 我眼中泛泪,总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触。我虽知自己想法荒唐,但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自己这坚持,我也曾想过慕容离后宫佳丽三千的情景,发现若放我同他的其他妻妾一起生活,我是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我可以做任何一个人的妻乃至妾,我也可以同旁的女子共享一个男子,但那男子一定不是他慕容离。 我朝他怀中靠了靠,由衷道:“你若不愿放弃皇位,我不会强迫你,你深受百姓爱戴,的的确确是位不可多得的好皇帝。” 慕容离轻笑一声:“是啊,他们都这么说。” 我刚生出的那份极其难得的想同他倾诉一番的想法被他破坏殆尽,抬眼瞪了瞪他,这脸皮快赶上迟暮的厚了。 “十个皇位都比不上一个你。”他附在我耳畔低声道:“为我生个孩子可好?” 我诧异抬头,不当心撞到他下颔上:“我堂堂一朝丞相,你让我挺着肚子上朝???你这么吊,太后她老人家知道吗?” 慕容离斜睨了我一眼:“太后她常伴青灯哪有工夫来理会此等事?”说完又压低声音:“无论你挺的是什么,他们也知这是龙种。你若不信,我们试试便知。” 我一本正经道:“我以为,若换成你来挺个肚子,他们就更笃定了。” 慕容离不容我多说,已欺身过来,将我结结实实压在身下,怕他当真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我很是认真的挣扎了一番,将他的手拦在胸前。 “手拿开。”他低声吼我,面色少有的正经。 “眼下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 我说这话时,见他面色微暗:“孩子也不是说有便会有的,我只是……想和你有个孩子罢了。” 如眼下这般的慕容离我倒是头一次见,眉眼间挂满落寞,将他眼中神采都遮去了些。 我抬手将他眉间愁云抹去:“为何突然想要个孩子?”他并不是冲动之人。 慕容离将脸埋在我颈间,答非所问:“我不知刘玉她对你起了杀心,当日心中还有些不舒坦,一直觉自己亏欠于她。我若知她存了这份心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接近你。我觉得自从认识我后,你好似一直在受伤,是我未将你护周全。” 我点了点他肩头,板起脸教训道:“这便是不信自家娘子的下场,下回可记住了?” 他默不作声,只一味点头。 我教训过后又安抚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你,若换成我在你同武其中选,我也会选武其,是以你莫要放在心上。” 瞧见他额角青筋暴露,我这心轻松了不少。慕容离也不似方才那般急迫,躺在我身旁:“武其他并不是普通人,他……他是袭人。” 我一个激动欲起身,又被他强压了回去。 “他是袭人而已,你做什么?” “他只是袭人?”我望着他:“你们可是有什么阴谋?” 细细回想慕容离同武其之间的诡异再加之慕容离几次三番警告我的话,我这才敢将他二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是战略合作伙伴,大家是可取所需罢了。这些事日后再同你说罢,你现下先起身走走。” 慕容离风淡云清将话带过,却让我多想了几分,他们两个……各取所需,这话横听竖听都有些怪异。但他既恩准我起身,我自然是巴不得。 起身之后,我腿尚有些软,扶了床榻边沿这才不至于跌倒。我在屋中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一事:“那武其同迟暮也算是老乡了啊。” “可以这么说。”慕容离枕着自己的手臂,半眯上眼养神。 大抵这几日累坏了,我也便不再吵他,轻手轻脚出了门往外去,欲回府瞧上一瞧,慕容离他十有八.九是将迟暮送回我府上了。 眼见年关将近,街上一片大红色,百姓眉梢带笑,行路虎步生风,一派和气。 “老爷!!!!!!” 还未到府门口,便听遥遥有呼唤声传来。我伸长脖子瞧了瞧,正是我府上的家丁,正一脸急色朝我奔来。 “何事如此慌张?”我瞧着气喘吁吁的家丁问。 “总管和府上那位客人打起来了!!!!!老爷您快回去瞧瞧罢,屋子都让他们掀了奴才们实在受不鸟了。” 我喷出一口老血,急忙往府上冲。 还未等进门便听一阵瓷器碎裂声,伴着长剑破空之音,我想了想,总觉这其中应当还掺杂着迟暮的惨叫声。 将躲在角落处瞧热闹的下人给打发走,我蹲在他们方才躲着的地方继续他们未完的活。若是非要在这句话前加个词语,那便是我悄无声息的蹲在下人们方才躲着的地方,继续他们未完的活。 迟暮慌不择路在前头跑,步速极快,有好几次眼见着如意要追上了,又被他灵巧避开。如意气不过,挥起手中长剑,一剑刺了出去,迟暮慌乱中跌了一跤,堪堪躲过如意的长剑。趁着如意再将剑举起刺出时,迟暮脚一拐,不当心将一旁的木桌推倒,如意的剑再次落在桌面之上。 我初始还被迟暮给蠢哭了,但瞧着瞧着发现事有蹊跷。 先不说迟暮他步伐看似凌乱实则极有章法,单就这如意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他这点,便大有文章。 如意她内力上乘,轻功更是一绝,眼下她是不遗余力的在追赶着迟暮,迟暮如此瞧去亦是不遗余力的在躲避,但细观迟暮面色一派悠然,好似在逗弄着孩童一般。 我面色凝重,自地上起身:“迟暮。”我将声音放的极轻。若不细瞧是瞧不出迟暮他脚步微顿的,但他却也只是顿了一瞬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躲避着如意。 我心一沉,却是不动声色,大嚷了一声:“如意,你快些过来,我有事找你商谈。” 可正在气头上的如意哪听得进我的话了,只分神瞧了我一眼便不再搭理我。 我蹲回到墙角,老天爷对我太不公平了。 不知过了许久,但听迟暮惨叫一声,一炷香后,他衣衫褴褛而至。身后是擦拭着剑刃的如意。 我起身朝他们迎去,作势要拉过迟暮滴着血的手,表面上是想瞧瞧他的伤势,实则是欲探探他的脉象。 迟暮见状朝后一躲:“以往你欺骗老子也便算了,现下你同老子可是男女授受不亲,你莫同老子动手动脚的。” 我板着脸,使力扯过他手腕:“我来瞧瞧你的伤势。”而后顺势扣住他的脉门,探得他脉象平稳,丝毫不见剧烈奔跑后的起伏。 “迟暮。”我抬眼瞧他:“你可有话要说?” 迟暮面色微变:“什么意思?” 如意此时察觉到事态有异,收起长剑扬长而去,连头都未回一下。 “说罢,你到底是谁?”如意走后,我紧紧拉着迟暮的袖子。瞧他掩去满脸诧异,转而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先说说,在你心中我是谁?”迟暮任由我拉着衣袖,站在原地不动弹,面色端的平静,竟生出一股威严,这威严并不属于一个小小县令职位。 “你可认识武其?”我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状似不经意问了一句。 迟暮良久之后吐出两个字:“认识。” 我放开拉着他的手:“你同他是什么关系?” 迟暮转身将翻到的桌案扶起而后坐在那桌面上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他是我大哥。” “你们到底是谁?”我追问一句。”你说武其?且容我想想该如何说。vvww,,”他话毕沉思半晌:”或许说他是未来的袭王更加合适一些?"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正文结束。后面几章会放番外,关键字:慕容离,武其,黎玉,齐秀 第六十七回 ()第六十七回 瞧得出迟暮他现下很是气愤,是以我们很有默契的谁都未搭理他,任凭他在府外将鞭炮放的震天响。 “蛇精病。”如意低声嘀咕了一句,声量不大却让我听的清晰。 我自打同如意相识以来,这可是她头一次发表自己的意见,我虽不敢胡乱猜测她同迟暮的关系,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期待的,这两人若在一起了,日后得生出个什么样的奇葩来? 迟暮一直在我这待到大年初八,后来委实受不了如意每日例行一虐,这才灰溜溜的回到了他的县中。 他走后,我也开始忙碌起来,这几日慕容离一瞧见我便问我何时去百毒教,我则是一拖再拖。 前几日商黎阳捎信来说他近日又研发出来一种新型毒药,能使天地变色,只需轻轻一吹便可迷了人的心智,并无药可解。我回信问了句怎的无药可解?这药当真如此厉害?他答了一句‘不,只是我还没研制出来解药’他如此一说我更不敢去百毒教了,生怕他一个高兴再把我弄死了。 “誉亲王进京了。” 这日我正在收拾着包袱,抬眼便见如意走了进来,肩上还挂着雪花,小脸冻的通红。 “誉亲王?”我跟着念了一遍脑中才浮现出一个朦胧的人影:“他来了啊?那皇上定然是很忙了。”说罢继续手上的动作。 “老爷,宫中来人了,是安公公。”门口的家丁连跑带颠的奔了进来:“有圣旨啊老爷!!!!!” 我瞧着他脸上莫名的兴奋有些模不着头脑:“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那圣旨是皇上收了你为妃?” 家丁一听小脸通红一片:“奴才这不是想着好些时日府上都未有圣上的信儿传来了,今日有圣旨,自然是喜大普奔啊。” 我按了按额角的青筋:“让他进来罢。” 家丁一脸喜气洋洋的出去了,而后同样一脸喜气洋洋的小安子手捧圣旨进来了,有模有样的将圣旨宣了一遍,大抵意思便是让我入宫。 “大人,皇上说了让您即刻随奴才入宫。”小安子宣旨过后,面上登时扬起一抹笑:“大人快些罢,皇上同两位亲王可是等着呢。” 我闻言还未伸直的双腿又一软,两位亲王,这当真是要了人老命啊,只是想一想便觉压力山大。 我满心忐忑的随着小安子入了宫,遥遥便见三位骚年长身玉立在树下。我忍不住蹙了蹙眉,这大冬天的还追求什么画面感?果然模样生的好的人脑子多多少少都有病,当然,我是指他们兄弟三人。 将我送到后,小安子便退了下去,我抬眼瞧了瞧,除去那大将军之外,其他二人视线均落在我身上,我原以为我已足够忐忑,但眼下一瞧那誉亲王,他好似比我还要忐忑一些,至于慕容离则是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臣参见皇上,参见誉亲王、大将军。”我垂下眼帘行了一礼。 “起来罢。”慕容离将我扶了起来,我抬眸时正见誉亲王呆若木鸡。 “进屋坐。”慕容离率先转身而去,不忘扫了誉亲王一眼,那一眼当真是饱含深意,只是我有些模不着头脑。 屋中早已摆好了饭菜,慕容离示意我坐在他身旁。 平心而论,同他们三人一起吃饭,我总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有些拘谨,有些怪异。 “皇上,你当真放心臣替你坐镇京中?” 饭桌上,誉亲王欲言又止了几回,这才斟酌着开口。 慕容离执筷的动作一顿:“自然。”说罢便一直瞧着誉亲王:“不然你随我一道走也行。” 我一听慕容离这是要离京的节奏啊,但又不敢随意插嘴,漫不经心的夹着菜听他们兄弟三人说话。不知今日慕容离他让我进宫是所为何事。 “黎玉,明日你去百毒教罢。”慕容离对我似是有一百个不放心。 “唔。”我点了点头应下,而后问了慕容策一个想问很久的问题:“誉亲王,臣可是同你见过?” 初始慕容策他还装着傻,假意未听到我的话。后来慕容离又代我问了一句,他这才僵着脸:“唔,上次不是见过?就是皇上教我拦着你那次。” 我还未作出什么反应便听慕容离轻咳一声。 “臣是说以前,以前是不是见过?”我急忙补充一句。 “当然没见过!!!!!”慕容策有些激动:“本王怎么可能同你见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话音一落,连一直默不作声吃饭的慕容非都有些诧异,但见我们三人六目一同盯着一脸尴尬的慕容策。 “臣肚子有些不舒坦,各位见谅!见谅!”说罢便起身走了,经过我身旁时特意绕了几步。 慕容离意味深长的瞧着慕容策的背影,而后又瞧了瞧我。 第二日,天还未亮,我便被一阵叩门声惊醒,将被子往头顶罩了罩翻个身准备继续睡。那叩门声好死不死的又响了几声,而后便有人推门而入。 如意她每次早上来叫我起身时都有办法将门打开,对于这点我早已习以为常,是以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紧了紧被子。 那脚步声愈发的近了起来,而后我觉得身上一凉,一双手便搭上了我的腰身。我心一惊,急忙坐起身,但腰间那手却使了力气使我动弹不得。 “睡吧。”慕容离声音低沉,在我眼皮上落下一吻:“我再同你待一会便要走了。” 我瞧着他:“你到底要去做什么?兵符不是在你同大将军手上吗?” “还有些琐事,你莫担心。”他不愿同我多谈。 我心中清明,若是琐事又怎会让他亲自走一趟,但他不说我也不便多问,只是将头靠在他怀中:“有空定要写一封书信。” 慕容离未答话,只是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头便靠了过来。 我翻了个白眼,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罢。 他将我身上衣衫褪去,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瞧,让我老脸一红,抬手欲遮,被他挡了开:“别遮。” 我有些窘迫:“那你在下面啊!!!!!!!你在下面让我好生瞧瞧你!!!!!” 我本是无意一说,却不料慕容离当真同我调换了个位子,我趴在他身上,觉腿间被什么抵着,心漏跳一拍。 他抓着我的手让我替他更衣。 以往这衣裳都是他自己月兑,今日要我月兑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抖着手模了好几遍才将他衣衫月兑下。 瞧见他腰身精壮,特别是小月复处,肌肉纹理分明,泛着光泽,我下意识的轻抚了一下,察觉腿间愈发坚.挺。 定了定神,我学着他以往的模样,在他颈间舌忝吻,而后手朝下探去,犹豫了一瞬便将那坚硬握在手中,听得慕容离闷哼一声。 我稍稍使力揉捏了几分,慕容离的手臂便收的愈发紧了起来。 我动作一顿:“我还没梳洗……” 慕容离的面色一变:“我裤子都月兑了你跟我说这个?” 我咧嘴笑了笑:“我还是去梳洗一下罢……我很快的……” 慕容离起初并不让我走,我软磨硬泡了许久才算月兑了身。 本以为我再回去之时慕容离他应当已经平静了,可我忘了他是帝王,帝王的若能如此轻易便平息了那还同小安子有什么差别? “我……我还要在上面……”说完便欺身上前再度将他压在身下,吻住了他正欲说话的唇。 他身子微僵,我睁眼瞧了瞧,他眸子弯成一抹月牙,正含笑望着我,一双手也不老实。 我抬手抚上他的眼,自他脸颊一路向下,落下轻吻。而后扶住他那怒张的缓缓坐了下去。 他勾下我脖颈,将我吻住,身下也未忘了动作。 纱幔轻晃,我脸上的汗水滴落在慕容离胸堂之上,而后顺着他胸口滑下,我俯身吻了一吻,而后含住他胸前凸起。 慕容离似是再也克制不住一般,翻身将我压在身下,而后加大了动作幅度,耳旁一时只听交汇之音。 我虽是极力克制,但依旧断断续续发出呻.吟之声,最后狠狠咬住慕容离的肩膀,双手紧紧扣住他的后背。 慕容离将我腿又分开了些,身子便又挤进来些,体内那异物不知是顶到了哪里,使我一阵颤栗。 “说你爱我。”慕容离声音低哑,将我搂在怀中。 “我爱你。”我顺应自己的心意,在他耳边呢喃。 他狠狠冲刺了几下,而后并未向以往那般抽出身子。我只觉体内洒进了一股热流。 慕容离片刻之后才将身子抽出,那股热流便顺着他的动作而带出来些。 他面颊上挂着汗珠。 我将身子埋在被中,不敢同他对望。言情一阵悉悉索索声过后,我本以为他是起身穿戴衣裳将我身子翻过,自我身后又挤了进来。或vvww,,,却不料身上一轻,他作者有话要说平安夜快乐..……6: 第六十八回 ()第六十八回 慕容离停止动作时我已精疲力尽。拖着步子差下人准备热水沐浴。 “一会我送你去百毒教。”他倒是意气风发,果着身子便起了身,大摇大摆的去了内间清洗身子。 我瘫在榻上,应了一句,心中却已有了打算。 去百毒教的路上,我昏昏欲睡,慕容离伸手将我揽在怀中:“到了我叫你,你先歇一歇。” 我听了他的话便闭眼睡了过去,再睁眼时面前人却已换成了商黎阳。 “醒了?”他悠闲的为自己倒了杯茶:“妹婿说将你托付给我啊。” 我睁了睁眼睛:“好像是这样的。”我起身舒展了□子:“他什么时候走的?” 商黎阳望了望天:“两个时辰了罢。”话毕不忘奚落我:“这若是有什么大事等着你去办,估计早就砸了。” 我瞪了他一眼:“我有个想法。” 他品了品茶,淡然道:“你要随妹婿一道去。”而后将杯子一放:“但是你又忌惮自己武功不深厚,怕去了给妹婿添了乱子。” 我愣怔片刻,商黎阳他果然是个心思玲珑之人,只是慕容离好歹时候堂堂帝王,他一口一个妹婿这样真的好吗? 我不搭腔。 “我倒是可以过给你一层功力,只是……”他慢悠悠起身:“你也知我前几日琢磨出一味新药,一直未找到人来试上一试,你看……你可有这个想法?” 我往后退了几步:“那他娘的可是没有解药的啊!!!!!!!” “你瞧瞧,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怎会让你试那味药?我让你试的是另一味迷药,有解药的。” 我对商黎阳的话将信将疑,但转念一想,若能换得一成功力,试那药也无妨,左右商黎阳虽有些无耻但也不会当真残害于我。伏极心法即便是闭关修炼,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功力也难精进。我想了想便答应了他。 他眉头一展,怅然若失道:“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先过给我功力而后我才帮你试药。”我打心眼里不信他会如此轻易便应了我,为了避免我白白试药,这丑话得先说。 商黎阳欣然应允。 我睁了睁眼,觉脑中一片浑沌,费力的撑起身子,瞧着四下烛光摇曳,勉强能分辨是现下是深夜。 许是听到屋中传出动静,门外有人推门而入。来人正是商黎阳。 “总算是醒了,你睡了三日了。”他扶了扶我额头:“唔,热已退了。” 我一把将他手拍开,隐约记得当日他将过给我功力之后,迫不及待让我将药吞下,而后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再一睁眼便是现下。 “感觉如何?”商黎阳起身给我倒了杯水。 我嘴角抽搐:“味道好极了。”其实那药是什么味道我早已忘了。 “你说说为何妹婿非让我留你三日还不让我同你说?”见我将水喝下后,商黎阳问道。 我瞪了瞪眼:“那你还告诉我?” 他摊了摊手:“我又没拿你当外人,你现□子好了便赶紧上路吧。”说完便将我推向门外:“以你眼下的内力,天一亮便差不离能赶到,走罢。”说罢门一关,将我晾在屋外。 我叹了口气,怎么说也得给顿饭吃不是?他委实不讲情面。幸好我记得他们百毒教的大食堂在哪,这便一路模黑过去,路上遇到了明灭谷的谷主——明灭小次郎。 “你醒了?”他见我出现在他们百毒教丝毫未有诧异,想来我被试药这事他已听说了。 “我饿了。”我揉了揉肚子:“我要吃饭。” 明灭愣了愣:“大晚上的还哪有饭?我瞧你这行色匆匆是要赶路的模样,你便去山下将就一口,对了,这个给你带上。”明灭说着往我手上塞了个东西。 我借着月光一瞧,又是一张面皮,这面皮有些暗黄,还有些粗糙:“这是让我辟邪用?我现下可是有两成功力的人,你要给我也应当给个面容清秀的啊。” 明灭已不屑同我开口了,提着我的领子带我飞身出教门口,手一甩:“走你。” 我饥肠辘辘,但山脚下这些酒肆早已打烊了,我只得赶路。 想了想方才商黎阳说我若是运功,天亮便能赶到十二岭,我这便有些跃跃欲试。 一路上寒风刮面,枯木拦衣,但在天亮时我竟真的到了十二岭。 慕容离临行前说过一次,十二岭再往袭族去那边是荒漠,若日后发兵,定是驻扎在那荒漠之中。 我到了十二岭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客栈填饱肚子,而后又将自己清洗干净,犹豫良久才将明灭给我的面皮糊在脸上,这大冬天的倒也起了保暖的作用。 我歇息过后在城中闲逛,逛着逛着便逛到了城郊,再往前走便是慕容离口中的荒漠,其实说是荒漠倒不如说是雪原,原本金黄的沙子上铺垫了一层银装,日光照射在这素白之上,明晃晃的刺眼。 眼下这雪原还是一派宁静祥和,便好似百姓一般,尚沉溺在平和之中,并未有临战前的恐慌。 “你是干什么的!这地方是你来的吗!赶紧走!” 我正端详着这茫茫白雪,突闻身后传来一阵爆喝,吼的我心惊肉跳。不满回头去往,正见一队人马朝这边而来,为首那人见我在原地愣着,一扬手便欲朝我挥一鞭子。 我假意被众人惊到,身子一歪躺在地上,这才是躲过了这一鞭子。 “他娘的,竟有丑的如此别具匠心的小娘们,赶紧滚,这地方不是你们能来的。” 我哆嗦着站起身子,又步履蹒跚的离开。 我在城中待了三日都未见慕容离的影子,第四日我收到了一封书信,说起这书信也是大有来头。写信之人是前几日我安插在慕容离身旁的一个亲信,信上说慕容离这几日并不在城中,而是在郡中。 我思来想去,终于悟得了慕容离在郡中所谓何事,这事估模着同齐忠还有些干系。 齐忠他也算是个元老人物,身旁虽说亲信不多,但这为数不多的亲信皆是位高权重之人,三军统帅中有两位都是他的心月复,眼下兵符虽在慕容离手中,但将士们同将领关系更为浓厚一些,是以若想打胜仗,必然要让全军上下心齐。慕容离这怕是去探了探口风,瞧瞧那几位将领是个什么意思。 那几位将领若死心塌地追随慕容离还好,若不死心塌地,不出我所料,齐贵妃这毒便将解了,待这仗打过之后,这几位将领也应当告老还乡了。 我在城中无所事事,每日都会悄悄前往那片雪原,在雪原四处找找,观察观察地形,说不定对日后开战有益,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一找不要紧,让我找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山洞,这山洞极深,我顺着羊肠小路进了山洞,耳边还有滴水之声,我又往前走了几步,瞧见远处有光亮,好似还有交谈声。 我放轻脚步,行至跟前一瞧,那边把守着的不是袭人军士是谁? 若日后战火将起,这山洞便是最大的隐患。 我又沿原路折返,一出洞口才觉外面的气息有多清新。深吸两口气,我抬脚往城中去,路上瞧见有三三两两的百姓往山中而去。 一日是如此,两日也是如此,我不知那山上可是别有洞天,竟引得大家伙纷纷往那而去。 我极力将欲跟上前去凑一番热闹的想法给压制住,一股脑的跑回客栈。一进门便听一位大婶道:“那小伙子生的太俊俏了,若能做我的女婿让我死也成啊。” 另一位大婶附和:“是啊,生的玉树临那个风啊。” 我脚步顿了顿,难不成是慕容离办完事了? 我上了二楼,推门而入,见如意正倚窗而立,见我后道:“齐秀的毒解了一半。” 我一听便知是何意思了,想来那将领还真是作死啊。 “你来了这么些日子,可见到皇上本人了?”如意又问。 “没见到啊。”我摊了摊手,瞧见如意面色一黑。 “他现下在京中,你自然见不到他。” 我一听这话心便凉了,若他去了百毒教找不见人,还不知商黎阳会如何同他解释。 以我对商黎阳的了解,他极有可能说是我同一位貌美的男子走了,而慕容离那个傻缺便会信以为真,再见到我时必定会血溅当场,长剑一扫指着我,铁青着脸道:“说!你又同谁私奔了???????” 一想到这个场面,我就有些忧伤,拉着如意连夜又赶回到京中。 此时京中早已不复我走时那般祥和,城中布防又换过一番,进宫时已是慕容策在镇守着这皇宫,我依旧未见到慕容离的影子。 “臣参见誉亲王。” 我正要出宫时,与慕容策撞了个正着。他瞧见我活似见了鬼一般,脚底抹油跑了。作者有话要说:年底事多,更新不定,大家见谅啊。 第六十九回 ()第六十九回 我觉得这誉亲王虽同我未见过几次面,但每次几乎都是在逃,或者是准备要逃,再或者是已在逃跑的路上。 我不由顿下脚步仔细思量,这厮莫不是欠我什么?不然为何每次都如此狼狈,无论如何也是个亲王,即便是年纪轻轻有活力,也不必每次都如此锻炼身体罢? 我有些模不着头脑。出了宫后直奔丞相府,在府上稳了几日顺带稍稍留意了京中情况。 贵妃娘娘中毒这事早已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是以她眼下毒解了一半,城中说书人早已将此编成了一段佳话,无外乎是慕容离历尽千辛万苦为她寻到了药,只是这药还不能完全将贵妃的毒解了,慕容离眼下尚在苦恼当中。 说书先生将此佳话描绘的那叫一个有声有色,这直接导致如意听罢将手中茶盏朝楼中间那一方桌案扔去,紧接着便见说书先生额头鲜血直流,以袖袍捂着前额四下寻找行凶之人。 “真是磨人的小妖精。”我瞧着如意笑了笑。 “你当真是好兴致,这也听得下去。”如意不似我那般淡然,斜睨了我一眼。 平心而论,我倒是不十分在意,关于贵妃解毒这事结合以往慕容离那一番要想人感激你便要将他踩在脚下而后拉一把的言论我也能猜出来大半,不外乎是齐忠那些个不识时务的心月复不配合慕容离,慕容离无奈之下才解了贵妃的毒来让齐忠助他一臂之力。 要我说,这些个武将当真是没长脑袋,一味对齐忠愚忠,也不瞧瞧齐忠是谁的奴才,虽说他因慕容离不立贵妃为后这事一直对慕容离心存怨气,但终归是没有刘福山那般邪魅狂狷的。 “我走了,你走不走?”如意见我依旧没反应,起身往外走,语气虽是询问,实则连瞧都未瞧我一眼。 我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这书还没听完呢,怎么就傲娇起来了。 我将银子扔在桌案上,起身追了出去。 “你准备在京中待到何时?” 回去的路上,如意目光淡淡,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我总要模清慕容离他要做什么才好采取下一步行动。”我摊了摊手:“我现下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如何行动?” 如意大抵是觉得我说的有理,是以不再搭理我。再往后几日,我便连她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我在京中待了大抵七日,七日后的深夜,我正要歇息,突闻院中传来异响。急忙自榻上起身躲到暗处,瞧见一个人影印在我的窗纸之上。我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你躲什么?”那人影一闪便进了屋,而后朝我的藏身之处瞧了一眼无奈道:“不是让你好生在百毒教待着?怎的又跑回来了?” 我咂了咂舌,这厮的内力到底是多深厚,我都憋成这样了竟还能察觉出我的气息。我拖着步子走了出去,瞧见慕容离虽面带笑意,但精神却不十分好,应当是连日奔波所致。 “这么晚了你还不歇息?”我坐在慕容离身旁,倒了杯水推至他手旁。 “嗯,那边已布防妥当,三日后我便走了。”慕容离盯着我:“你定要保护好自己,记得每日给我写一封信。”说罢又想起什么一般:“我有空的话会回信的。” 我有些为难,写信这活我并不是很擅长。许是瞧出我的难处,慕容离加重语气道:“一定要写。”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应了下来,所幸如意她临摹的功力很是传神,让她每日代我写一封书信也是行得通的,自然,前提是我得说动她。 “你不歇息?”见我许久不出声,慕容离将我拉至他怀中,双臂圈着我:“我可是困了呢。” 我身子一僵:“你困了便回宫去歇着啊。”一说到这宫中,我突然想起来毒解了一半的贵妃,随口问了一句:“贵妃那另一半毒你何时解?” 慕容离眼睛都未睁一下:“凯旋而归自然是普天同庆了。” 我哦了一声,推了推他的头:“你去榻上歇着罢。” 他倒是配合,一路将头靠在我肩上,闭着眼睛便由我搀扶到了榻上:“今夜我想抱着你睡。” 我脸红了红,正欲往外走的步子一顿:“你……你还是好生歇着罢,这几日累坏了。”这倒是我心里话,出兵讨伐后,他再想好生睡上一觉可是奢求了。 “我只是抱着你睡而已。”他睁着稍带迷蒙的眸子,又强调了一遍。 我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和衣在他身旁歇下,伸出手臂揽着他的腰身:“睡罢。”我安抚的拍了拍。他这才满意的躺□。 以往同他在一起时,不是在那个什么便是准备那个什么,从未像眼下这般和谐过,是以我竟有些不敢动弹。 慕容离一直闭着眸子,瞧得出睡的还算安稳,我这提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了些。难得平心静气的享受着有他在我身旁的夜晚。 见他熟睡之后,我小心翼翼的舒展了□子骨,他搭在我腰上的手臂下意识的紧了紧,吓的我大气不敢出一口。老老实实的维持着一个姿势躺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初始还并未察觉出不妥,但后来我快要睡着时,猛然听得慕容离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我心一凉,假意未察觉,继续紧闭眸子,努力作出一副‘我睡的很香、我睡的很沉’的模样。 但慕容离他是何许人也,自然是瞧出我的局促。是以不多时我便觉身子一沉,一睁眼,果然这厮正俯视着我。 “说好的只是抱着睡呢!!!!!!!”我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他笑了笑,很是悠然的道了句:“我控制不住自己。” 只是这一句话,他起身时已是天光初亮,临走前在我额上落下一吻:“多歇一会。” 我连话都说不出来,艰难的翻了个身,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一整日,我起身时,外头早已明月高挂。我饥肠辘辘,欲起身去厨房找些吃的,不料一出门便同人撞个满怀,我腿本就酸软,朝后退了几步,结结实实坐在地上,不满的瞪着来人:“我说迟县令,你这大半夜的不好生在你的洗梧城待着又跑回来做什么?” 迟暮也模模鼻子,不满的瞪了我一眼,绕过我自顾自的进了屋:“皇上他要御驾亲征,这事你听说了罢?” 我自地上爬了起来:“听说了,怎么?你站在哪边?” 迟暮翻了个白眼:“老子自然是站在你们这边,等这战事一结束,老子和大哥再回袭族。老子今日是特意为你赶来的,老子问你,你是愿意在这城中等他还是同他一道去?”问过之后他愣了愣:“老子这话是白问,你怎么可能会安心在这城中等他。” 我点了点头:“机智,为你点三十二个赞。” “你别给老子打岔,老子今日来是同你商量的,届时老子也得去,你若想去老子可以带上你,说你是老子的随从也行,但是你得听老子的话,老子让你往东你绝不能往西,老子让你跪着你绝不能躺着。” 我听了他的话,思量许久,给出了答案:“次奥。” 他瞠目结舌:“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我说我是你信吗?”我扬了扬眉,他何时将我当过女子瞧。 他闻言沉思片刻:“说实话,老子自然是不信的。” 我懒得同他多费口舌:“我若是要去自然有办法,用不着同你这卑鄙小人一道,但话说回来了,你为何如此好心要捎带上我?” 他不自在的将视线撇开:“这仗不知要打到何时,老子这不是怕自己在那无聊吗,再说了,老子一早便算准了皇上他绝不会让你同行的,你若扮个小兵小将的一同前往也不是不可,可是真行军起来,你那身子骨受得了吗?” 我沉默了,我便说这厮怎的会自己找上门来,但是仅是无聊这一理由倒有些牵强啊。 “说罢,你到底所谓何事?机会只有这一次,过了这村便没这店了,你好生考虑后再回答。”我悠然的喝着手中茶水。 他有些犹豫,半晌后先是气急败坏的瞪了我一眼,缓缓开口道:“其实王室中还有几个亲友平日待老子不薄,此次战事将起,若他们不幸被俘,老子希望你能找个时机将他们放了,以你的才智,即便皇上他发现了,你也定然会安然无恙的,若是换做旁人,老子怕他们十有八.九会丢了性命。””你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我将脸凑过去:”我即便是去也是易容的,你如何有把握将战俘放了之后我能全身而退?"迟暮嘶嘶哎哎半晌:”若实在没了办法,你便将那面皮摘了,老子就不信皇上能拿你如何,再说了,那几个人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届时只要你能放了他们,老子给你当一年下人。" 第七十回 ()第七十回 “呵呵呵呵呵呵,届时我命都没了要你这个下人去扫墓吗?”我面色不善,这厮当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呢。 “老子就问一句,若这情况发生了你救是不救!你不救老子也不怪你,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拍案而起,双眸瞪的如铜铃一般。 我急忙倒杯水给他顺气:“救,自然救,只要那些人不是隐患,我必然会救的。” 他面色一变,笑嘻嘻的又坐了回去:“老子就知道你对老子好。” 我扶了扶额,又听他道:“行军时你跟着我罢,如此也有个照应。” “不必了,我还是扮作小兵前往,也免了不必要的麻烦,倒是你万万莫露出什么马脚来,你知道慕容离那厮,呵呵呵,我是说皇上,皇上他精明的很,一个不留意你我都要遭殃。”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他:“你们行军之日我得去送行,送行过后再走小路追你们,有事我会主动去找你,平日你便当我不存在便好,啊对了,你大哥去吗?” 迟暮似是未料到我会问武其,愣了愣:“你这么关心我大哥做什么?难不成要享那齐人之福?” 我身子一歪倒在凳子上:“你大哥的心比皇上还要细上几分,你说我关心他什么??你那脑袋能不能想些别的?” 迟暮被我堵的说不出话,最后颇为潇洒的甩了甩衣袖便转身离开了。 慕容离御驾亲征前一晚,宫中办了场祝捷宴,我身为左相自然不能缺席。 宫中一派肃穆,虽说是筵席但却丝毫察觉不出轻松的氛围。 泰和殿前,摆着数十张桌案。待众同僚落座后,慕容离龙袍加身自殿中缓缓而出。 众人起身跪在地上,口中祝捷词响彻云霄,余音不绝。 我偷偷抬眼瞧了瞧,但见慕容离神情淡然,依旧如往常那般,片刻后微微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随后目光落在跪在前排的我身上,嘴角弯起了一抹弧度,有些不舍同伤感。但我心中却没有多大的感想,毕竟我是要一路前往的,是以无法感受到他笑容中的那抹苦涩。 这一祝捷宴满是蛋蛋的忧伤,让一贯粗枝大叶的我也有些不舒坦起来。找了个借口便溜出了宫,想他慕容离此时也月兑不开身,如此我才有机会准备行头。 我同如意就此事展开过激烈的讨论,结果是她完胜,让我以军医的身份随行,如此总比那些将士要好上些,我静下心来想一想,此话不假,是以临阵向商黎阳讨了些毒药同解药,毕竟行军打仗之事马虎不得,水源让人投了毒这事也不是没可能发生,即便这事当真没发生,我也准备让对方发生一下。 我将一干药收进药箱,一直未出声的如意开口问了句:“那书信你准备怎么办?” 本是风淡云清的话却如九天玄雷一般炸在我耳畔。 是了,如此重要的事我竟给忘了。 我小心翼翼抬眼瞧着如意,心中揣测着能说服她的机率是多少。 “你瞧着我做什么?”她被我盯的不自在,剜了我一眼:“我虽是留在京中,但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我瞠目结舌,让她每日代我写封书信应当不是什么歪主意,我嘶嘶哎哎的开了口,未成想她只是稍稍蹙了蹙眉便应了下来。这委实让我受宠若惊。 “收拾妥帖了便歇着罢,明日你可得赶路呢。”如意将药箱放在柜子最下层,熄灭烛光后转身出了屋。 我躺在榻上心情有些复杂,但具体感觉却又说不上来。良久过后,困意袭来,一闭眼倒也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却已是日上三竿,我心漏跳一拍,急匆匆起身梳洗而后赶至皇宫。正赶上慕容离翻身上马,动作如行云流水,异常潇洒。 他一身戎装,外罩铠甲,胸前护心镜映出全城百姓们的殷殷期盼,他身姿挺拔,头戴护额,一双修长的手紧握缰绳,胯.下之马一阵嘶鸣,瞧得我也生出了些豪情壮志。 我默默隐在送行的人群中,瞧见慕容离喝过祝捷酒,一抬手将碗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慕容离一声令下,十几万军士浩浩荡荡向城外而去,铁骑扬起阵阵尘土,为首那意气风发的男子便是我的男人。 思及此,我有些自豪。瞧着大队人马出城后,这才将外衫扯下,背着我的小药箱抄小路赶上他们。 走在最后的是几位铁骑军士,应当是善后的,一人听闻声响转过头来,见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后面,冷着声问:“你是何人?” 我指了指小药箱:“小的是军医,方才家中有事耽搁这便来晚了。”说罢怕他不信,急忙将此行军士才能佩戴的信物掏了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东西可造不了假。 那人瞧见那信物后,毫不留情的一鞭子朝我甩来,我顿觉脸上一阵火辣:“他妈的,打仗你都能来晚,这一鞭子给你长长记性,你给老子滚到最前面去,军医都在前排。”他嘴角挂着嗤笑。 我咬了咬牙,抬手模了模脸上那面皮,幸好这张面皮十分厚实是以未被抽裂,我暗骂了一句:“草你爹的。”而后又颠颠朝前奔。 十几万军士那队伍是何其壮观,我跑了大抵有一刻才隐隐瞧见慕容离的身影,自然这一路上收到了不少打探的目光,让我十分心酸。 “这位大哥,麻烦借个光。”我费力扒开人群,总算是挤到了第二排军医的行列中去,此时浑身早已使不出力气。 大抵是我喘气声稍大了些,同样位于前排的男子回头瞧了一眼,同我视线对上后,又装作不认识一般转过脸去,但是!!!!!我分明瞧见他眉梢的笑意以及微微颤抖着的双肩。 迟暮他这个渣滓。我目眦欲裂,瞧见他笑罢又在慕容离耳畔说了什么,慕容离身子一僵,回头扫了我一眼,我步子一顿,后面有人撞了上来,险些将我扑倒在地,我侧了侧头,瞧见身后那人几度欲破口大骂,但碍于慕容离这尊大神在不远处,是以生生憋了回去。 我运功调了调气息,总算将气顺了下去。 大约行了一个时辰,慕容离下令歇息,此时早已到了荒野,虽说遍地白雪,但众人毫不在意的席地而坐,行军打仗不比往日出游,即便是夜里歇也只能歇在野外,这野外自然是什么都有,每次一想到这,我这浑身都是鸡皮粒子。 我躲在一人背后,悄悄打量着慕容离,他神色冷漠,远眺天际,也不知在想什么。我叹了口气,将视线收回,半路同迟暮的对上,他瞧了瞧不远处的荒林,而后起身离开。 他走后不久,我也追了上去。 “老子上次忘同你说了,大哥他明里得站在王室那边,是以届时你躲着他走,万万莫被他逮着了,其实他很丧心病狂的,你一定要记得老子的话啊,见到他一定要绕的远远的。”迟暮言语间满是正经,想来被武其逮着了的下场很严重,即便是做戏也怕是会把我杀了罢。 “哦。”我应了一声,突然想起方才他同慕容离说话那场景,又问了一句:“方才你同他说什么了?” 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的前仰后合:“老子说你无用,赶个路便气喘吁吁的。他可未辩驳什么。” 我面色一沉,一脚踏在他脚面上:“负分!!!”而后转身离去,不然被有心之人瞧见我同他在树林中交谈总是不好的。 “对了,你那犀利的小眼神再柔和一些罢,不然同你相熟的人细瞧很容易认出你的眼神的。”迟暮在身后叮嘱。 我未回头,只是摆摆手。 回去没多久,众人便再次上路了,这么走走停停的倒也过了一整日。 夜晚时分,众人在野外安营扎寨。虽已升火取暖,但依旧抵不住那寒意。 我将外袍拢了拢,这人一冷他便想如厕,若我当真是个男儿倒还好些。 我默不作声打量着一个个提着裤子回来的军士们,委实想问上一问‘你们就不能穿戴整齐再回来?提着裤子是闹哪样啊?’ 许是我的坐立不安太过明显,迟暮走到我面前:“你跟老子来一趟,老子有事要问你。”他一副老爷使唤奴才的口吻,而后转身离开。 我急忙起身追了过去,瞧他将树林之中的人都赶了出去,而后不自在的瞧了我一眼:“你想做什么便做罢,老子在前面守着你,女人就是麻烦。” 虽然他口气不善,但我这心中还是漫过阵阵暖意叶的,日后若撮合撮合他同如意,倒也不是行不通。,这小子其实也没有那么粗枝大:第七十回了呐!!七十回了!!!!你们霸王了我七十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作者有话要说回了!!!!!! 第七十五回 ()求败哥不愧是有收了慕容离做妻妾的野心之人,定是见过许多大世面,瞧见我之后未做犹豫,一脚将我踢翻在地,而后我后腰一沉,他踩着我在怒吼什么。只可惜我一句都听不懂,只得费力掏出两个馒头伸到他眼前晃了几晃,努力用眼神告诉他:我是来给你送福利的。 求败哥瞧见馒头后,将脚从我腰上拿了下来。而后又重重踢在我手腕上,馒头朝屋外飞去。 他穿戴整齐,神色匆匆朝外跑去。 “他们要攻城了。” 求败走后没多久,武其从屋外模了进来。 我掸灰的动作一顿:“你教我两句袭话罢。” 武其似是未料到我会提出如此要求,面上有些疑惑:“学什么话?” “呃……就说说城门被攻了,袭王被擒了。”我冥思苦想许久,踌躇着开口。 武其哭笑不得,却还是一字一句的将这话交给了我。只是他们的语言太过拗口,我不甚咬了几次舌头。 学会之后,我趁乱跑了出去,跑前随意在脸上抹了把灰,而后逢人便扯着嗓子吼袭王被擒。 哪人多我便往哪跑。跑了一圈下来,城中早已人心惶惶,大家以讹传讹,到最后武其找到躲在角落中喘气的我时,一脸诧异。 “你怎么这么瞧我?”我喉头腥甜,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说袭王被皇上抓去做美人了?”他调整了几番情绪才问。 我吐出一口老血,思忖着日后要不要同慕容离建议将这些人招入朝廷做史官。 “现下外面如何了?他们攻进来了吗?” 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孤独求败死守城门,他们一时半刻的进不来。”武其瞧了眼城门的方向:“你若是惦记他,我便你送出去,你可记得粮草库和兵器库的大概方向?回去之后你告诉他便妥了。” 我连连摆手:“我还不想走,我还未找到布防图。” “照眼下这情形,有图无图城池最终都会被攻。”武其补充了一句:“今夜他若不是来找你,便不会有此次攻城。” 我良久未开口。 “回去罢。”武其见我不再坚持,带着我朝正门而去。 “他们会放我出城?”快到城门口时,我不由有些疑惑。 武其步子未停:“他们是他的人。” 他话音一落,眼前的城门便被撞击开来,有大队着袭族军服的人马涌了进来,而后直奔守在另一处城门的袭人而去,浑身满是肃杀之气。 “城快陷了。”武其望着那些人,声音中有些遗憾,而后又对我道:“第一座城被攻了,我便不能使第二座城再被他攻下,届时你定要躲着我,若我发现了你,便会将你押为筹码来要挟他退兵。”他说这话时,毫无愧疚,面色坦荡。 我自城门出去,一路挑偏僻之地走,天快亮时,总算是回到了营地。见众人皆喜滋滋的在说着什么,我随手拉过一个人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么乐呵?” “杀敌十人赏敌人金刀,杀敌二十人赏黄金五两,杀敌百人以上赏战车。兄弟们正去领赏呢!”那兄弟将手中金子擦了擦:“军医赏药材,你快去吧。” 我道过谢,却不敢去找慕容离,一路小跑着去了迟暮的帐篷。发现他也不在。 我只得自己找笔墨,凭着记忆,画出了粮草库和兵器库的大概方位,行军打仗若是没了粮食同兵器那便离死不远了,是以求败哥特意挑了两处很是隐蔽的地方存放这些东西,那地方,即便城陷了,慕容离大抵也是找不到的。 求败哥将他们放在城门正门第一家和第三家的地下,机关是城门从东面数第七块最下方的那块砖。 “卧槽,你回来了?” 我刚将墨迹吹干,便见迟暮掀帘进来,左边眼睛肿的已睁不开了。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没好气的瞪我:“你还有脸笑???老子差一点就被他打死了!!!” 他这么一说,我更不敢回去了:“那我正好留在这照顾你。” 迟暮闻言右眼猛然瞪大,毫不犹豫道:“不行不行。要不你去军医的帐篷睡。” “…………”我无语的瞪着他,抓起地图便出去了。 “他在议事呢!!你可别作死啊!!”迟暮跟在后面咆哮:“其实老子是想说,你作死也别拉上老子啊!!”见我不搭理他,他又嘱咐一句:“切记啊!!!” 我在营地中转悠了几圈,后委实无处可去,便拎着小药箱去了地下城。甬道一如既往的幽深,我这厢还未靠近那姑娘便听一阵铁链摩擦地面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那句:“呸!土狗!” 我愣了愣,下意识问了句:“土狗是在骂谁?” 那姑娘恨恨道:“你!” 我掩嘴笑了笑:“那土狗你别骂了,我可是来替你瞧伤的。” 说话间我靠近了牢房,见她双手被玄铁的链子锁住,手腕处已被磨出了血痕,但她依旧桀骜不驯,这让我很是敬佩。 我走到她身前,趁她不备点了她的穴,而后在她一阵愤怒的叫骂声中月兑下她的衣裳。 她不知我是女子,愤怒到极尽,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我闪身及时,这才没被她喷上。 “你今日若不杀了我,他日我必将你千刀万剐。” 我正为她整理衣裳的动作一顿:“好,那你便这么露着,我去叫其他人来。” 她咬牙切齿,最终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我拍了拍她的肩:“识时务者为俊杰。” 隔空将她穴位解了,我这才慢条斯理朝外走,越走越觉这洞中阴冷起来。 我猛然停下步子,调头便往另一处跑。 “你要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似是察觉出我的想法,慕容离嗓音低沉,带着滔天的怒火,但却迟迟未有脚步声传来。 这…… 我步子一顿,踢着地上的石子:“那个什么……我突然想起她的伤还得上药。不过您来了,这药不上也行。” “那你还不过来?”我似乎瞧见了慕容离喷火的双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拖着步子挪了过去。 “说罢,要如何你才能好好听话。” 见我走过来,慕容离挡在我身前,垂眸盯着我。 我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皇上,您瞧,微臣此次前去可是收获颇多啊。”我献媚似的掏出临摹的那图:“有了它,弟兄们不但可以改善改善伙食,连这武力值都上升了呢。当然,这是作为大臣应当做的,臣便不邀功了,但皇上您……您能不能不罚啊……”我哭丧着脸瞧他。 他哭笑不得,扫了眼那皱巴巴的纸,又将视线聚在我脸上,良久才有些惆怅道:“黎玉,你好好待在我身边不行吗?” 我鲜少瞧见他如此的模样,是以有些缓不过神来。 “你的确不同于其她女子,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一直尊重你的想法,但有些事你当真不能为我考虑考虑?”话毕他揉了揉额角,见我一语不发,又叹了口气:“罢了,你回来便好,这几日是不是没歇好?回去好好梳洗梳洗歇一歇,我已让他们备了热水。我还有些事,晚些再回去找你。”揉了揉我头顶,慕容离转身走了。 我心没来由的一紧,回去的路上也好生将慕容离的话想了想。他话语并不严苛,但比起往日的气急败坏要让我心中愧疚许多。 我在慕容离的帐篷中待了一整日,夜晚时分也不见他回来。许是他当真有事罢。 我梳洗过后掀被上了榻,将他那边焐热之后才挪到另一旁。待觉那边又凉了之后再挪去暖一暖,如此来回几次后已是天光初亮,他却是一夜未归。 我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模去灶房为他打点早膳,虽说眼下条件艰苦,伙食不比宫中,但做些清粥同蔬菜这条件倒还是允许的。 “你在做什么?” 我蹲在地上升火之时,突然听见迟暮的声音。 回头瞧了一眼,他衣冠整洁站在帐篷外。 “你怎的在这?” 我也有些疑惑,这大清早的他来这灶房难不成是昨夜没吃好? 见我发问,他结结巴巴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每当他神色如此,那便是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不再追问,仔细熬起粥来。 “那个,你这熬完之后能不能先给我?我这有点事。”迟暮静默片刻又小声问道。 “可这粥我是熬给慕容离的。”我头也没回,继续手上的动作:“对了,他昨夜可是一夜未睡?” “嗯。是。”迟暮老实回答。 “你同他在一起?”我又问了一句。 “对。”迟暮答的一板一眼,末了又加一句:“那个,还有那个带回来的战俘。但是你千万别多想啊,皇上他对她没什么情分,只是昨日孤独求败来同他示好,说只要放了他闺女,他可以退三座城池,皇上不满这个结果,最后孤独求败说人可以不带走,他也退四座城池,但绝不能再侮辱她。” “他同意了?”柴火烧的有些旺,烤的我睁不开眼。 “嗯。”迟暮说完便蹲在我身旁瞧着我的面色:“你可别生气啊,昨夜他的确是照顾了她一晚上,但我也在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虽心中是有些不舒坦,但我是知道慕容离的为人的,并不想因这些事便猜疑什么。 眼见着这粥熬好了,我盛了几碗:“你一并端过去罢,我便不去了,你让他得空好生歇一歇。” 似是未料到我会如此,迟暮临走时还带着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见他走后,我随手也给自己盛了碗粥,喝过之后觉精神好了不少,走路都觉脚下生风。 因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又加之昨日刚领了赏,军士们兴致都很高,走路时都不忘哼着小曲儿。 “这位同僚,不知你这还有没有地肤啊?是这样的,昨日有位小兄弟被蛇咬了一口,所幸那毒不十分强,只是其余同僚那都没了这味药……劳烦你瞧瞧你这还有没有?若是没有我便去那边找一些。” 我走了没两步便被人叫住,回头一瞧是来时走在我身旁的另一位军医。”这昧药我这还真没备下,不如这样,我这有其他的药,你先拿去简单清理伤处,我去那边找药。"作者有话要说:考试的妹纸们你们几时凯旋而归。远目 第七十六回 ()第七十六回 我只身去了营地旁的荒地,这地不生万物,却是块宝地,银装之下有不少不算稀奇但却实用的药材。 我搓了搓手,将盖在地上的雪扒开,一寸一寸的找寻起来。 我这厢找的起劲,突觉后颈一凉,紧接着身子便朝前扑去,结结实实吃了一嘴的雪。我一时反应不及,在地上趴了半晌,直觉一阵寒意在身上蔓延开来,这才记起起身。 我克制住怒气回头找人。见到五步开外的荒树上悠哉游哉的坐着个人,那人的面貌被零星的枯枝遮住,我只能依稀瞧见他双腿修长,悠闲的在半空中荡着。 “你特么是谁啊?我特么跟你很熟吗?你特么不吃药便跑出来你家里人知道吗?”我拍了拍脖颈上的残雪朝那人怒吼,这见面礼也忒特别了。 那人一双长腿猛然停止晃荡,飘飘然自树上落下,走到我身前站定,微微俯身盯着我道:“你脾气倒是不小。” 来人一张脸长的并不似慕容离他们那般清俊,但那一双眸子却是深邃异常,好似一眼便能瞧进你心中去。 我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袭人?” 那人不甚在意的耸耸肩:“你是女人?” 我心一惊,这小哥好强的观察力。 不敢再同他多交谈,我抱了抱拳:“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无期。” “等等,我想知道她现下怎么样了。” 见我要走,那人突然拉住我衣袖。 我被他扯的一个趔趄,疑惑的瞧着他:“他是谁?” “孤独蓉嫣。”他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名字:“是前几日被你们皇上掠走那个姑娘。” 我恍然大悟:“你是她的小情郎?” 他闻言眉头紧紧蹙起,又将脸凑过来些:“你怎么说话的?”他声量不大,却让我有种压迫感。 瞧见他眼中不满愈发的明显起来。我急忙咧了咧嘴:“我们皇上可是明君,自然是错不了的。但是你若是想见她的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他不屑的睨了我一眼:“我今日来也没想见她。” 闻言我松了口气:“那告辞。” 我走了没两步,听见他声音清晰在身后道:“你是皇上的女人?” 我步子未停,假意未听见。片刻后腰间一紧,再回神时发现人已在他怀中。他声音自头顶传来:“你说我若是把你掠走,你们皇上会是什么反应。” “卧槽。”我奋力推了半晌未将他推开,提起内力在他腰间一点,他身子一僵,我趁机自他怀中溜开,回手便朝他拍出一掌。未成想他反应极其灵敏,单手一拉一拽便又将我反锁在身前,另一只手飞快在我身上点了两下。 我发现被点穴时,狠狠的羡慕嫉妒着迟暮那可以化解点穴的必杀。 “你要做什么?”我不能动,是以心中有些恐慌。察觉他身子紧紧贴了上来,毫无预兆的便起了一身鸡皮粒子。 “嘘,你们皇上好像来了呢。”他声音轻佻,话落在我脖颈一阵舌忝吻。 我心中破天荒的生出一抹屈辱感,想冲破穴位,奈何试了几次都未果,我终是体会到那孤独蓉嫣被我戏弄时的心情,克制住厌恶,沉声道:“希望你莫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我气的浑身发抖。 那人低声笑了笑,而后转到我身前,脸便凑了过来,低头便要吻下。 我生生被他逼出眼泪,怒视着他,他见状一愣,那吻最终还是未落下。 “你是个畜生。”我咬牙切齿,眼睛酸胀的难受。 他置若罔闻,稍稍侧开了身子,我抬眼便瞧见不远处,慕容离手臂上搭着件大氅,面无表情的瞧着我,那表情太过沉静,让我很是不安。 心咯噔一声,我欲上前解释,但那畜生并未将我穴位解开,我只能尴尬的同慕容离对视。 良久后,慕容离周身凝聚起一股杀气,手中大氅一扔,身形如闪电一般,一眨眼便已到了那男子身前。不由分说抬手便是一掌震了出去。 男子虽已侧身,但还是被慕容离伤了手臂,但见他面色微变,而后生出些诧异。大抵是知晓慕容离武功在他之上,是以并未打算多做纠缠,勉强接了盛怒之下的慕容离几招后,找准时机转身便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他走的有些狼狈,步伐酿跄。 慕容离见他走了,并未追上前去,反而走到我身前沉着脸瞧我。 我被他盯的不自在,想解释方才那情况,却未料还未待我开口,他便问了我一句:“商黎玉,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洁身自爱?你又知不知道什么是廉耻?” 我刚张开的嘴又缓缓闭上,垂下眼帘不再瞧他。 “你好自为之吧。” 再也没有过多的言语,他转身便走了。步伐轻灵,地上几乎未留下脚印。 我眨了眨眼,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往外掉,我他妈冷,我他妈还被点着穴呢。他慕容离不是心思细腻无人能及吗?怎的现下如此危急的时刻他倒是瞧不出来了。 我像个傻子一般杵在原地半个时辰,身上的寒意愈发的明显起来。在我几乎快支撑不住时,终于发现身子可以动了。 我想倒在地上,但腿又太过僵硬,只得晃了晃身子一步一步往营地走。 站在营地,我突然有些尴尬,贴身带的所有东西都在慕容离帐篷里,而慕容离眼下显然是不待见我的。 我紧了紧大氅转身想去迟暮的帐篷暖暖身子。走了没两步,心中又生出一股邪气。 他慕容离薄唇一张一闭便是一句难听至极的话,我没做过的事凭什么担着委屈?思及此我脚步一转又走了回去,在他帐篷外深吸几口气,刚要抬脚进去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皇上现下不见客。” 来人还是上次拎着我的那男子,大抵是慕容离的影卫。此刻他眉眼清冷,微微颔首,瞧似恭敬,实则话语半分都不客气,估模着是慕容离交待了什么。 我轻笑一声,今日我来解释他不听,那日后我便不会再来自取其辱。 “是我唐突了。”我睨了他一眼,转身便走。去到迟暮的帐篷一瞧,这厮怀中抱着棉被睡得口水横流。我踢了踢他的腿,见他不耐的蹙了蹙眉。 “迟暮你醒醒。”我无奈,将他枕头抽出,但听一声闷响,他捂着脑袋跳了起来,瞧见是我后,翻了个白眼:“做什么?” “你去皇上那把我东西取出来,现下!立刻!马上!”我将他棉被裹在身上,许是冻的太久导致面色有些异样,迟暮将脸凑过来打量几圈,又抬手抚了抚我额头:“怎么这么凉?”说着起身去给我找了暖炉一把塞到我手中:“又闹别扭了?” 这又字用的巧妙,我抬眼瞪他:“日后不会了,你现下快些去将我所有的东西都取来。”我总觉身上一阵阵发冷,这等时刻若染了风寒是会要人命的。 迟暮剜了我一眼,掀帘而去,片刻之后又一脸铁青的回来了:“他谁都不见。” “那你这有没有治风寒的药?”我现下难受的打紧,说话都有些张不开嘴了。 迟暮闻言疾步走了过来,又模了模我额头:“卧槽怎么这么烫了?老子让你拿着暖炉焐手,你是不是用它焐脸了?” 我浑身打颤,他见状再不敢耽搁:“老子去煎药。” “这事你若传出去,我们这友情也就尽了。回去我让如意好生同你谈谈”他临出门前我叮嘱道。 瞧见他身子一僵:“老子才不会让她逮着。” 他出去之后,我将身子蜷缩在被子之中,紧紧攥着暖玉拼了老命想取暖。尽管如此身上却还是冰冷一片,我将脸埋在臂弯,突觉手臂上一片湿意,抬手模了模才发觉自己挂了一脸泪水。脑子里一会是慕容离如沐春风的笑一会又是他眉间的寒意,让我心烦气躁起来。 “快把这药喝了。” 迷糊中听见迟暮声音有些急迫,而后身子便被人拉了起来,唇上一热,有液体滑进口中。那滋味忒苦,我本能的将头撇开,下意识紧紧闭着嘴。 “你怎么回事????你倒是张嘴啊。”迟暮愈发的着急起来,耳边咣当一声,好似是他将碗放在矮几上。我额头上蓦的一凉:“不行,老子得去找军医,你莫要怪老子了。” 他话落我耳边便清静了,我尚有意识,一想到慕容离冷着的那张脸,我便委实不愿见到他。 费力自榻上起身,扯过迟暮的大氅便踉踉跄跄朝营地外走。刺骨的寒意让我稍稍清醒些。身后依稀有杂乱的脚步声,我紧了紧大氅。往地下城方向去。只要眼下不让我瞧见慕容离,一切好说。 我顺着冰冷的甬道向下,头一次觉得这地牢竟如此暖和。 靠着石壁缓缓滑落到地上,暗自运功抵御体内寒意,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作者有话要说:再去码一章粗来 第七十七回 ()第七十七回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约有交谈声传来,我睁眼瞧了瞧却是什么也瞧不清了。我捶了捶头,突觉身子一轻,随后落入一个很是陌生的怀抱。 “呦,瞧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方才不是还生龙活虎的?” 来人戏谑道,声音中满是不屑,即便瞧不清他的相貌,我也能听出他是方才被慕容离伤了的那个人。 “你滚。” 一想到他我便一阵反胃,挣扎着要下来。 “我劝你还是老实一些,你眼下可是病着,我若不带你走你便得死在这里。”那人声音平稳,不见懊恼。 我啐了他一口:“我死在这里也不用你管。” 他似是瞧出来我已没有再开口说话的力气,索性也不再开口,直接抱着我往外走。 “把她放下。” 我觉寒意刺骨,想必是到了洞外,在听到慕容离克制住怒气的声音时,更觉这天寒了起来。 身前人双臂紧了紧:“我若不放呢。” 他话音一落,周身便热闹了起来,衣袂翻卷声,拳掌相击声,声声不绝于耳。 “你回去罢。不要再闹下去了,她在这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打斗声愈发激烈起来时,我听迟暮中气十足道:“她眼下病着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最后他们是如何停手的我已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终是被慕容离搂在怀中,他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一句也未听清晰。 “这可怎么办?她不喝药啊!”迟暮声音焦急时声量略大,我倒是能听个大概,他跺了跺脚:“皇上倒是想个办法啊!!!!你这么同她和颜悦色她定然是听不见的。” 不知慕容离说了什么,迟暮安静下来。紧接着我身上一暖,唇上贴上一抹温热。 “不是我说,你这么喂她也喝不下去啊。”迟暮又按捺不住的嚷嚷开来,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更加清晰起来,想必是到了我身前,而后我胸口一痛,张了张嘴,只是那么一瞬口中苦涩蔓延开来。 “你他妈不要碰她!!!滚开!!!!” 忽听慕容离在我耳边咆哮,我心一惊,睁了睁沉重的眼皮。他妈的迟暮方才拍了我两掌我必然是要还回来的。 模模糊糊瞧见迟暮铁青着脸夺门而去。 “皇上,喝下药便无大碍了,臣这便告退。” 军医跪在慕容离身前,垂首恭敬道。 待人都退下后,我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再度转醒外头早已天光大亮,脑袋虽还有些浑沌但总好过初始那般头痛欲裂。我欲抬手揉眼睛,却不料半道被人拦了去。 “醒了?好些了没?” 我一转头瞧见慕容离神情关切,仔细打量着我的面色。我睨了他一眼,默不作声抽出手而后背对着他。 “还在生气?”慕容离并不恼,言语温和又贴了上来:“我那时是气极了才口不择言,我不知你被点了穴位。” 我没好气的耸了耸肩膀,将他一张俊脸抖掉,只是依旧不张口。 “玉儿,别气了。”他将脸埋在我颈窝:“我昨日是气坏了,真的是气坏了。” 我心一软,轻咳两声:“我要喝水。” 慕容离闻言急忙起身去倒了杯水,而后托起我身子将水送至我唇畔:“热的。”声音中带着讨好,平日里深沉如海的眸子此时亦是闪着几许亮光。 “你气完了?”我斜睨着他。 他面色一紧,而后点了点头。 “那我倒是问问你,什么是洁身自爱?什么是廉耻?呦,对了,皇上您现下方便见客了?当真让小的受宠若惊呢。”我面上带着笑意。 但见慕容离嘴角微僵,扯过我的手将脸埋了进去:“别气了。” 我欲将手抽回却是抵不过他的力气,也只得由他去了。 他埋够了,将脸抬起:“你要吃粥吗?我去做。” 我挑了挑眉,欣然应允。他走前将我被子掖好:“我去去便回。” 他走后没多久迟暮便嘟着一张嘴进来了,像个宵小一般扒在帘子上瞧了半晌,见慕容离不在屋中才敢迈步进来。 “你醒了?昨儿你可吓死老子了,怎么喂你药你都不喝。”他不屑的瞥了我一眼。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倒是记起来了,我坐起身拍了拍身前的空处:“你来。” 迟暮疑惑的瞧着我,却还是听话的坐了过来:“你叫老子作甚?” 我趁他不备,扯住他的发髻朝下狠狠拉了拉,不意外听见他几阵惨叫,而后哭丧着脸:“你特么是在逗老子吗?昨儿你病成那样老子捣你两拳你都记得?” 他倒是聪慧,不待我开口便知我为何有此举动。 “昨儿老子已经被皇上教训了一番,按理说这仇已经报完了,你再动老子老子可不客气了。”他龇牙咧嘴的整理着发髻:“对了,你怎么同拓拔狗剩扯上干系了?” “噗!”我吐了迟暮一脸的口水:“这是他行走江湖的艺名吗?” 迟暮呆呆抹了把面上的口水:“他娘说他小时不好养,起个接地气的名字对他才好。对了,你记得老子同你说过的对老子好的那几个人罢?其中便有他一个,你别瞧他放荡,实则内心还是很好的,你可别同他一般见识啊。老子知道你心胸宽广。” “谁让你进来的?” 我正怒视迟暮之时,瞧见慕容离一手托着粥,另一手撩帘走进来,手上的粥尚氤氲着热气,瞧见迟暮坐在我榻边时,面色一沉,稍稍偏头对身后道:“把王爷请出去。” 他话毕,那影卫便阔步走进来,行至迟暮身前,不卑不亢道:“王爷请。” 迟暮自知硬碰硬是占不到便宜的,是以拂袖而去。 见他走了,慕容离几步迈到我身前,言语暧昧道:“喝吧,我的第一次可是给了你了。” 我老脸一红,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端过粥便喝。 “慢些,烫!”慕容离长臂一挥将粥挡下:“你慢慢喝,我去同李饮东他们商议拔营事宜。喝完你好生歇一歇。” 听说他有正事,我也便没再开口挽留。 酒足饭饱之后,那影卫又端进来一碗药,说是慕容离吩咐要我喝完,似是怕我不喝一般,他站在门口瞧我喝完将碗倒扣示意才肯离去。 愚忠!我撇了撇嘴。 大抵一个时辰,慕容离嘴角带着笑意走了进来:“三日后拔营,往袭族那边去,如此也才好攻打。” 我突然想起武其那日所说,思量过后将他的话原原本本的同慕容离说了一遍。他听罢将我揽在怀中:“最安全的地方便是我的身边,你好生跟着我罢。”说完好似想起什么一般,低头便吻了下来。 我身子一软,连忙伸手推他:“你做什么?” 他面色有不满,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还在介怀了那日的事。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羞赧道:“他那日没碰到这。” 拔营时,我伤寒已好了大半,因这几日慕容离的照顾,军中早已将我同他的关系传的沸沸扬扬,还有人断言,待我们凯旋而归,尚相定然会怪罪我勾引皇上而后对我下手,有不少平日里同我交好的人特意来提点一番。我自然是领了大家伙的好意,只是我在他们心中就那么小肚鸡肠? “在想什么?” 我正紧紧抓着缰绳之际,瞧见前方慕容离转过头来瞧我。 我回了回神:“没啥,快些赶路罢。”其实我是怕路上生出什么岔子,毕竟孤独求败不动不代表其他人不动。 许是应了那句好话不灵坏话灵,行至一半,大队人马便被袭族军士埋伏了,整支队伍被生生截成了两半。 慕容离颇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之势,他微抬眼眸柔声对我道:“你什么都别管,只管顾好自己。” 我点了点头,瞧他打了个响哨,原本有些慌乱的大军突然变得有序起来,慢慢围到一处,神色凌然瞧着袭人众军士。 这无疑是一场恶战。 我翻身下马,拾起地上一把搭着箭的弓,对准挥刀向慕容离身后那人便是一箭,不偏不倚正中心口处,那人身形一震,倒在地上抽搐了几番而后没了声息。 慕容离察觉到身后异样,匆匆朝我扫了一眼又转过头去专心迎战。 眼前一时刀光剑影,血光连连。 慕容离战袍翩飞,面色肃穆,白皙的面颊上染了几模鲜艳的红,如此瞧去竟是美艳不可方物。我一时有些瞧呆了。 待听到耳旁长刀破空声时,险些被人削去了鼻子。 我怒目而视,抡起手中长弓照着那人的手腕便是一下子,那人吃痛,长刀滑落,我往前探了探身子,稳稳接住刀柄,而后反手一挥,那人便自马上歪了下去。 手中有了利刃,我便不似初始那般被动,倒也解决了不少袭人。 作者有话要说:手贱刷了一个多小时网页什么的,咳咳。[本章信息量巨大跟机油讨论了一下,私以为这慕容大娟和慕容小芳两个名字很是**,日后有机会必须用上。 第七十八回 ()第七十八回 迟暮策马行至我身旁:“卧槽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说罢突然微敛双眸,飞身而起,但见他衣袍烈烈,长腿一勾便有一阵闷响传来。 他对自己人倒也下的去手。 我咂了咂舌收回视线。 眼下被冲散的众军士正极力往一处凑,虽说阵形有了,但袭人此次分明是有备而来,是以待将袭人军士逼退之后也是月上中梢了,大家都已没了力气。慕容离便下令在此地和衣将就一夜。 因现下大家都聚在一处,慕容离并不方便来同我动手动脚,难得一本正经的坐在我身旁,偶尔我抬头时便能撞见他的视线,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而后又安心的闭目歇息。 隔日天光初亮,大队人马便继续拔营,路上我小声问慕容离:“不是答应了孤独求败不会虐他闺女,他也答应了会撤后几座城池,怎的这会还出兵?” 慕容离眸子弯了弯:“另有其人。” 他这么一说,我便想起武其的话,心中也有了个底,想来我当真是要防着他才是。 大军驻扎在他们城中之后,慕容离也没闲几日。许是武其眼下为了取得袭王的信任,已着手在同慕容离抗衡,但他也顾忌兵马不充足,是以并未同慕容离有正面冲突。 随后几日接连传来慕容非那边失守的消息,眼下京中兵力动不得,也只得从慕容离这往外调,调来调去,这人手明显不够用了。 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本就缺兵少马的关头,突然传出李饮东投靠袭族之事,他一走不打紧,还带走了五万军士。 我得知此事后有些沉不住气,在帐篷内踱着步子,许是被我走烦了,斜倚在榻上的慕容离终是将我拉到身前:“你走来走去的也不累。”说罢将我圈在怀中:“你在担心什么?” 我扭头去瞧他,见他是发自内心的清闲,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壮士您先放开我,请容我去收拾一下包袱。” 慕容离不解,微微起身将我压在榻上:“收拾包袱做什么?” 他这一问让我怒气登时冲了上来:“大爷,我逃跑啊!您不怕我怕啊,他们分散你的兵力你便配合他们分散,现下军中兵力根本不集中,你便等着明日那孤独求败来娶你过门罢,虽说你我老相识,可这礼我以为还是不观为好,一会我给你些金子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慕容离听罢笑的开怀,更是将我压的结结实实,我肺里那点气都被他挤了出来。 “我跑不了你也别想跑,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待着罢,日后有的是逃跑的机会。” 他风淡云清的说了一番话。 我初始以为他是在同我说笑,也没往心里去,但后来我便发现他那时说的‘日后有的是逃跑的机会’也是发自内心的。 因几日后袭人大肆进攻时,慕容离只是率军草草的挡了挡便下令往后退,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几座城池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人家,什么是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我此下终是懂了。 眼下军中一派颓然景象,军士们面上不复前几日那般意气风发,大队人心惶惶。竟犹如一盘散沙般,还有不少军士半夜潜逃的,慕容离依旧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他如此,我倒是放宽了心,想必他是有什么对策,不然断不会如此,这样一想,我倒是开怀了不少,拉着迟暮去野外采药。 “老子有伤在身你不知道?你拉着老子跑来跑去的是闹哪样啊?”迟暮不满每日一早被我吵醒,屡次朝我抱怨:“哦对了,这几日你跟老子的大哥书信来往吗?” 我闻言顿了顿步子:“没有。” “那也奇了怪了,怎的我给他去了那么多书信他都没回?”迟暮蹙起眉头,矮身坐在树桩上。 我瞧了他一眼,这信若是未送到,自然是回不了的。估计武其若是来了书信,慕容离也早就找人代回了。果真是再狡猾的屠夫也逗不过好野猪啊。 见我不答话,迟暮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算了,跟你说也无用,你快些找药,老子还要去歇息呢。这一段时日总是被他们追着打,老子累死了。” 我被他呛的说不出话,挑挑捡捡了一筐药材,随他回军营。 “又出去了?不怕冷了?” 我回去时,慕容离看看同各位将领商议过军事,此时正在整理手旁的纸张,瞧见我后伸手将我拉到身前,双手罩在我耳朵上为我取暖。 “我们要逃到什么时候啊?”我在他怀中抬头问。 他垂眸一笑:“将他们引到容非的埋伏圈中便妥了。” 其实我十分想问慕容非的埋伏在哪,但一瞧他眼底的倦意,又憋了回去,转身去给他备了热水,让他好生清洗清洗睡个好觉。 诚如武其所说,袭人接连告捷之后又乘胜追击,直将慕容离逼退到十二岭外,眼见武其的人马便要攻城而入。慕容离一反先前的狼狈之姿,同早已埋伏好的精兵一举将袭人大队人马重创,此番武其有顾忌,并未亲自带兵,是以被俘的袭人将领中并未有他。但是倒让我瞧见狗剩哥哥。 显然慕容离也认出了他,毫不迟疑让人将他关入地下城,还特别关照送了他个雅间。 将战场清扫之后,军士们这才卸下前几日的愁容,撒欢似的在偌大个荒地上奔跑。 “前些日子苦了他们了,让他们练表情练动作练了许久。”慕容离负手立在我身边,也是长长吁了一口气。 我目瞪口呆,原来前几日竟是他们故意做出来的模样?这表演的太过到位了。不过既然大获全胜,这些便都成了浮云。 一如慕容离赏罚分明的作风,晚上歇息之前,他将所缴的军器都论功赏了众人,大家伙很是高兴,但这并不包括迟暮,我瞧他自袭人军士落荒而逃时眉间便有了愁云。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他一直未来找我说。 夜晚我枕着慕容离的手臂:“现下你若是带兵攻进去,袭族便连渣都不剩了。” 慕容离不说话,只是低头在我脸上落下一吻,片刻后才道:“眼下他们大军至多也不过是剩十万左右的人,此生翻身都很难了,改日我去同他们赔个不是。娘子,你意下如何啊?“ 我被他‘娘子’二字说的老脸一红,想以被子遮脸又觉矫情,是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也不搭腔。 他见状将我搂在光果的胸前:“眼下这事一过,我便可以为师父正名了,而后我们便隐居山林。你说好不好?”他说这话时丝毫唯有任何遗憾,反而有些憧憬的模样。 我看的呆了呆:“你不觉可惜?” “你不在才可惜,我已拟好了圣旨,眼下大哥他在监国,日后让他一直监下去便是了,左右这皇位本应当是他的。我这些年也没少替他出力,眼下也到了他偿还的时候。”慕容离说的理所当然。这难道不是得了便宜卖乖吗? 我伸手搭在他腰身上:“世上总是没有两全的法子。”得了这个便得不到那个。 慕容离不再开口,而后手脚便开始不老实起来:“我突然饿了。” 虽然我也不想开口,虽然我知道我即将说出口的这句话很不好,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每晚这个时候,我在你身旁,你啥时候饱过?” 慕容离闻言动作一顿:“你说的也是。” 隔日起身时,慕容离神清气爽:“今日去城中逛逛罢。” 我正垂首替他整理腰间玉带,闻言一个激动,手上不甚加了力气,勒的他吐出口气:“你谋杀亲夫。” 我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将系了一半的玉带扔给他:“你自己弄罢。”而后兴冲冲的开始打理自己。 眼下战事基本已过,城门也不是终日紧闭,虽说不似以往那般整日开着,但总有几个时辰是给百姓们自由出入的。 慕容离这日心情极好,一路跟随我身后,我瞧上什么他便掏钱买什么,那挥金如土的模样当真是让我太喜欢了。 此次进城,我们并未带多余的人,是以东西都塞到他的怀中。待回到营地时,我这才接了过来,不然被人扣上了什么莫须有的帽子,回京之后那‘尚玉大人’可是不会饶了我的。 “你先将这东西放回去罢。我去找迟暮。” 临进帐篷前,慕容离突然顿住步子。 我费力将头抬起朝他点头,也不知他们二人能有什么正经事要办。 他这一去便是一个时辰,回来之后也是只字未提,如同他走时一样,但我却瞧出了不对,替他倒了杯热水:“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同迟暮又打起来了?” 他接过水焙手:”也没什么,只是关在地牢那几人之中,有一个人身上有能找到袭族王蛊的地图,你应当知道历来袭族继承王位体内必须得种王蛊的事罢?"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说好的4500,结果一耽误就成了3000……罪过 第八十三回 ()第八十三回 我站在牢外有些尴尬,一时也不知该以什么形式出场。 “大人,皇上有请。” 我正想轻咳一声之时,突闻身后影卫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我悻悻回头:“等一会成不?” 影卫思量了片刻,道:“不成。” 不成…… 不成还他妈装模作样的干甚。我恨不得一脚踹在他后腰上。 回到帐篷时,正巧见李饮东等人迈步而出,朝我微微颔首,而后阔步离开。 “你找我?” 我抱肩杵在门口。 “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慕容离闻声转身瞧我:“武其同迟暮已带人围堵刘福山等人,你若是想去,我差人送你一程。” 我错愕的瞧着他:“什么意思?那牢中关着的……” 原来此行押解回来的一行人中,除那些莺莺燕燕外竟全是替身而已,真正的袭王同刘福山早已易了容溜了,所幸慕容离他一早便派人潜在他们身旁,掌握众人的行踪。这才不至于让他们失了音信。 “那李饮东知道这些事?” 我拉着慕容离追问。 “自然是知道的,这些不过是做做样子。”慕容离模了模我头顶:“我已差人备了快马,你现下出发去袭族的塔木山便可以报仇了。” 我一把将他手拍掉,旋风一般转身而去:“你等我,我去去便回。” 一路冲出帐篷,待翻身上马之后,赫然发现我不识路。 我哭丧着脸扭头瞧款步而出的慕容离,他似是读懂了我的眼神,微笑着抬手,对着马便是一掌,马吃痛朝前狂奔而去,吓的我急忙扯住缰绳,随它一道乘风,隐隐听身后慕容离含笑道:“它识路的,早些回来。” 坑爹的慕容离,我在马背上被颠的前仰后合,双腿不敢放松时,不由在心中狠狠咒骂。 胯.下的烈马穿过城池,一刻行数十里,不出两个时辰便越过了整个袭地。 寒风凛冽,刮骨而过,吹的我面颊生疼。 烈马停下脚步时,我才敢放松一路紧绷的身子,双腿一软,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眼前是巍峨山脉,虽是冬季,却依旧枝叶繁茂,一条小路延展而上,顶端隐入霭霭雾气之中,路两旁不时有野花香气扑鼻而来,树上栖着几只飞鸟,山脚有潺潺小溪绕山而依,这景象当真是极美的。 我拾级而上,行至山腰处便一袭听到兵器碰撞之声,夹杂着凌厉之气。 顾不上酸软的双腿,我拎着长袍下摆飞奔而上,大约行了百余步,便被一道横着被扔下来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我仔细一瞧:“哎呦我的王爷唉,您摔倒的姿势还是如此呐。” 迟暮倏然抬起眸子,瞧见我后一张脸烧了起来,仍嘴硬道:“次奥,老子这是失误。” 说罢,手一撑,飞身而起,镶金边的黑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似蛟龙起舞。 我往上瞧了瞧,武其带着几十精兵正同袭王等人周旋,一直缩在众人身后的刘福山欲伺机而逃。 “刘大人,许久不见啊。” 我提起口气,几个起落后,挡在他身前,瞧他步子猛然顿住,汗水自脸颊缓缓淌下。 他回头瞧了瞧身后犹如人间炼狱般的空地,又端正身子同我对视:“你是要替你爹报仇?” 事到如今我觉得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左右他都要死了,我承认自己的身份倒也无妨。 我笑着点了点头,听刘福山松了口气似感叹道:“没想到我最终还是要死在你手上。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挺直身子,眼睛却在四下乱瞟谋着退路。 我自脚下横躺着的尸首旁捡起染血的断剑,还未等起身便觉面门袭来一股掌风,我滑开一步,侧脸躲过刘福山的突袭,手腕一转,刘福山胸前的衣裳裂开一道口子,皮开肉绽。 我早该料到刘福山他是会功夫的。 他疾退几步站稳,再次起掌攻来,虽说赤手空拳,但那内力却是不容小觑,同他过了百余招,见他气力尚足,我暗暗诧异,回头瞧了瞧武其等人尚在恶战之中,也不敢指望,眼下刘福山已打红了眼,浑身充斥着杀意。 “今日老夫便来同你算一算刘玉的帐。” 他化解了我的剑招,直逼身前。 我凌空翻起:“哦?大人是说死后身子被糟蹋了的刘玉刘姑娘?那日我可是在场呦,啧啧,那几个男人可真是如狼似虎呢,这么多男人伺候着,刘玉姑娘死也安息了。” 听我言罢,刘福山已是怒发冲冠,此时又闻迟暮那挨千刀的一阵耻笑,更是怒不可遏。 我回头瞟了一眼一脚踩在旁人胸膛上,并暗暗使力的迟暮:“笑你妹。” 迟暮撇了撇嘴,转身将欲偷袭武其的男子飞身扑开。 不过分了这么一下神,刘福山已提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流星锤朝我甩来,这锤子上满是尖刺,也不知是否有毒。 我俯身从他腰侧避过,一脚勾在树枝上,手中也不敢怠慢,对着他小月复便是一剑,因锤子较笨重,他避过月复上这一剑却是逃不过我鞋尖的短刀。 利刃自他头顶刺入,生生剖开他整张脸皮。 他缓缓跪在我身前,血如泉涌。 我收腿,自树上跃下。 刘福山死了,我心中积压多年的阴云倏然散开,突觉世间的美好,这野花的香气更加浓郁起来,连那骑在迟暮身上痛打的男子都如此英俊。 “老子要怒了啊!” 迟暮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沾着枯草,他抱着头对身上的男子咆哮。 我倚在树旁笑望着武其抬手斩断敌人的手臂,而后将手中利斧挥出,那斧子自迟暮身上的男子颈间划过,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身首异处,脑袋滚了几下堪堪落在我脚旁,面上尚带着诧异,双目到死都未阖上。 我毫不犹豫的扭头扶树干呕起来。呕的正开怀,突然觉得周身静了下来,我费力将那排山倒海的不适压了下去,回头见地上跪着一排被反绑着的人,为首之人目眦欲裂,虽是跪着,却丝毫不敛狂妄之意。 他对着武其在咆哮着什么,武其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恬淡的笑意,鲜血将他一袭白袍染湿,更添妖冶之美,白皙面颊上挂着几道伤口,鲜血早已凝固。 他静待那人怒吼完,手掌微抬,掌心向下,原本躺在地上的长剑便到了他手中,他动作缓慢却带着决绝之意,在那人身上多处刺入,最后一剑贯透那人胸口处。有血花溅出,落在武其眉间,那一瞬他宛如浴血修罗,面容坚毅却不见喜悲。 武其淡淡的扫了眼跪在身前瑟瑟发抖的众人,指尖银光飞泻,其余叛贼皆被利斧砍了脑袋。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松了口气,却见迟暮一直蹙着的眉头更加纠结起来,他扫了我一眼,似是有千言万语,最后却是化作一句:“晚上老子要多吃些。” 我翻了个白眼,又朝地上望了望,方才还在奋战的军士们眼下皆已长眠于此,他们年纪尚轻,却再也无法观赏天上云卷云舒也再不用感叹这世上的世态炎凉。 我们一行三人下山却并未直接回军营,武其找了家客栈歇脚,饭桌上,他对我道:“把你脸上那层皮摘掉罢,尚玉早已同刘福山同归于尽了。” 我正夹菜的动作一顿:“尚玉死了?” “对啊,你来时皇上没交代你吗?尚玉死了,你便做回你自己罢,回去等着皇上的安排。不过话说回来,你当真是皇后?”迟暮正想将脸凑过来,半道接收道武其的警告,又规规矩矩坐正。他好似格外敬畏武其。 我扯着嘴角干笑,把面皮摘了?这怪难为情的。 再回营地已是隔日傍晚,慕容离好整以暇的倚门望着我,瞧见我未贴面皮的脸时,眼神格外热切,目光如炬,盯的我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摆。 他扬起嘴角,将武其同迟暮安排妥当后,与我一起回了帐篷,帘子刚一撂下,他的吻便铺天盖地而来,亲的我晕头转向:“我有多久未瞧见你这张脸了?”他呼吸粗重,满是情.欲,轻咬我耳朵低声询问。 我被他吻的身子发软,将整个身子紧紧贴在他身上。 “军医说你的伤还未痊愈,不能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趁着还有一丝理智,我挣扎着提醒,生怕自己把持不住。 “为皇家开枝散叶是正事,不信你将他们叫来问问。”慕容离扯开我衣襟,一双手不老实起来。见我仍有抵抗,身子挤进我腿间将我压住:“你在上面,不会扯到伤口的。” 我倚在他颈间任他摆布,察觉到身上一凉,慕容离埋首于我不着寸缕的胸前舌忝吻。 我双手插在他如墨般的青丝间,仰头低声呻.吟。 良久后,他起身,将□抵在我小月复前,抬起我的手覆在上头,而后动了动。 我被他撩拨的浑身燥热,手上稍稍使了力气,听他满意的低吟。 将他本已松散的外袍退下,连带着口衣物一并扔到旁边。我学着他的模样在他身上点火,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印记,而后稍稍将腿抬起,搭在他腰间,扶着他早已肿胀的灼热缓缓送入体内。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啦~祝大家马上有钱、马上有对象、马上有一切~ 第八十四回 ()第八十四回 大军班师回朝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再回京中竟恍若隔世。 路两旁挤满了围观百姓,见大队人马归来皆跪倒在地山呼万岁,震耳发聩,细细瞧来,还有妇孺分外激动,捧着胸口泫然欲泣。 此番征战,致使多年不降的袭族元气大伤,终纳入王朝羽翼之下,收复袭地后,慕容离赐名宣武,封继位人完颜武其宣武王,封其弟完颜迟暮平威郡王。 前兵部尚书商岐山遭奸人陷害,多年一直不得正名,此下奸贼刘福山已死,叛国之事真相大白,顺和帝追封其清廉王,并在太陵园设祠,供后代瞻仰,连带着我都被赐了封号端娴。 此外丞相尚玉为国捐躯一事早已传遍祖国大江南北,顺和帝大哀,追封尚玉镇国公,谥号忠烈。 事情似乎已落下帷幕,但却又好似还未完。 传闻,民间有不少姑娘听闻尚玉之死,日日以泪洗面,竟哭死了不少。 这让连日来一直胡吃海喝的我分外过意不去,我悻悻放下手中鸡腿,瞧着对面一脸阴翳的如意:“你说我这是不是作孽啊?听说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的。” 如意抱肩靠在椅子上:“接下来你准备如何?” 眼下慕容离已为我爹正了名,我倒不用再像以往那般易容,且民间百姓都知我这位皇后娘娘自前些日子露了一面之后便又回去寺院伴太后青灯古佛了,现下国事一平,皇后娘娘不日便将回宫之事便在民间流传开来,此事激起千层浪,大家都格外关注,当然,其中大多数人不过是抱着瞧皇后同这贵妃娘娘热闹的心思。 “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我也不知该如何,但若是他让我进宫,你……”我是想问问如意可愿随我一道入宫,但我一想她这性子,只怕她是不愿的,是以便噤了声。 如意抬眼瞧我:“我自然是同你一道入宫的。” 我闻言大喜,不顾手上油腻一把拉住她的手:“这当真是极好的。” 当然,我以为如意会选择同我一道进宫,这其中还少不了迟暮的功劳。 自武其留下他一人回去宣武之后,迟暮便开始日日挑战如意的底线,屡次被如意痛殴后还不知收敛,若继续在外东奔西跑,迟暮这逍遥郡王自然是有精力追着她的,是以她只得进宫寻一片安静之地,饶他迟暮再猖狂,也是不敢在宫中调皮的。 慕容离的动作素来迅速,回京的第二个月,便颁旨请这些年来一直“青灯古佛”的我回王府,择吉日大婚行封后大典。 我趴在桌子上出神,虽说大家都认定我是皇后,但听慕容离说我并未同他行礼便留书一封跑了,是以严格来说还欠了我一个庆典,庆典过后,我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 据说齐忠听闻此事,故技重施,率一众同僚日日跪在慕容离的明文殿,求慕容离将这些年一直陪在身旁的齐贵妃立为右后并再广纳佳人。 慕容离勃然大怒,拍案怒骂丞相胡闹而后愤然离宫,三日不早朝,将大臣们晾在殿前不理不睬。 “如此做不妥吧?那些个人都上了岁数,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你难堵众人之口。” 我瞧着枕臂睡在榻上的慕容离,将他额前发丝理好。 “无妨,这些个老臣倚仗自己辅佐三代郡王,自持清高,我早就想挫挫他们身上的锐气了。”慕容离面容恬淡,也听不出什么顾虑。 “其实他们所奏之事,除去立齐秀为右后,其它倒也不算过分,毕竟哪有帝王独宠一人的。”这些话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我自己听,我把玩着慕容离的青丝若有所思:“对了,你到底是如何同众人解释我之前逃跑一事的?” 说到此,慕容离叹了一口气:“我自然是说你陪太后青灯古佛,而后下令众人不得再提及有关你之事,前些日子刘玉突然出现又再无消息之事,所幸没人发现不妥。” 我思量半晌:“你对册妃一事如何看?”这是我头一次开诚布公同他商谈此事,其实一直都想听听他对这事的看法。 慕容离嘴角微僵:“我无意纳妃填充后宫,是以你别想跑。” 我叹了口气,原来竟是给他的心里落下了如此的阴影,实属不该,我急忙义正言辞的为自己辩解:“我是发自肺腑的想同你说说此事,你便同我说说罢。”我扯了扯他的发丝。 慕容离坐起身来,定定的瞧着我:“你走之后我便同自己说过,若有朝一日能将你寻回来,你让我怎么做都行。”他的目光异常坚定:“而且,之前我便同你说好了只娶你一个,后来纳了齐秀实属意外,我那时只得先应下来而后伺机将她废了。” 我心中五味杂陈,这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本是相辅相成,纳了妃子才能更好的平衡国事,后宫的势力自是不容小觑的,比如此次齐忠一事便是一个警示,若不是慕容离解了齐秀的毒,齐忠哪会如此容易便替慕容离劝说众人,如此一想,那我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岂不是是错了? “别想了。”慕容离前额抵在我肩膀上:“你只管安心做我的皇后便好,其余事不足挂齿。” 我揽住他的肩膀,话虽是如此,但若日后大臣们集体上奏,那压力可不是一星半点了,我沉思许久,端正身子瞧他:“若抗不住,你纳妃便是了。” 慕容离眉头微蹙:“没有抗不住,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过上一些时日,我便同你隐居山林,从此再不过问世事。” 我眼泪汪汪的瞧着慕容离:“这些日后再说罢……”我一直以为引诱一国之君翘班逃是个很不道德的行为,祸水这顶帽子不好戴,万万不能扣到我头上。 封后大典定在五月初五,听闻这日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黄道吉日,宜嫁娶。 皇帝大婚的规矩何其多,礼仪何其琐碎繁杂,我头上凤冠沉重异常,压的我脖子酸疼不已,加之一整日几乎滴水未沾,又被搀着祭这个拜那个,待被人扶到榻上端坐时,早已饥肠辘辘。 屋中异常清静,我依稀能听见有服侍的婢女轻微的喘息声,想必是有些紧张,毕竟这后宫多年无主,我这半路冒出来的皇后总是教人不适应的。 不多时,自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着环佩叮当,一股清风自门外吹了进来。 “奴婢参见皇上。” 待风止后,屋子响起一片悉悉索索声。 “平身。” 慕容离声音中隐含笑意。而后一双龙纹锦靴出现在我视线之中,盖头被人掀起,眼前慕容离一身红色喜服,上绣九龙文祥,栩栩如生,端的是活灵活现,腰间束玉带,上绣同款龙纹,更显身姿挺拔。一头青丝规规矩矩掩在珠冠之下,两旁缀着两道锦绳,面若冠玉,一身的矜贵之气,以往我便知道他是真的英俊,今日再一瞧,竟让我有些移不开视线。 见我一直默不作声的打量他,慕容离嘴角笑意更浓,偷偷伸手捏了我手心一下,我一个激灵,这才尴尬收回心思,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他伸手拉我起来,继续他们皇家的礼仪,依旧是又跪又拜,异常乏味,其过程按下不表。 一翻折腾之后,这一夜竟是过了大半,众人识趣退下,临走前我瞧有不少小宫女,面色绯红,偷偷打量着慕容离,一个不甚对上我的视线,一张脸又瞬时惨白,一个踉跄跌出门外。 “累觉不爱。”我揉着酸疼的脖颈抬眼瞧双眼略显迷蒙的慕容离,他小心翼翼将我头上凤冠摘下,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一双手有些微微发抖。 “真好。”他扶正我的身子,露出一口皓齿,片刻后将我紧紧揽在怀中,重复道:“我终于娶到你了,真好。” 我轻叹一声,这是喝大了的表现罢。 我被封后,便是东宫之主,以往是在前朝走动,眼下却只能居在深宫,这让我心中很是压抑,用了好几日才将落差消去,无趣。 慕容离他每日朝事繁忙,便将我独自撇下,我又不方便出宫,真无趣。 小时还想着多研究研究这婆媳相处之道,但眼下太后她老人家常伴青灯,我也不必去请安,只在宫中端坐,等着已然痊愈的齐秀齐贵妃每日来给我请安便可,当真无趣。 说到齐秀,我这心中倒是有了些忐忑,她爹老齐头自上次被慕容离晾了几日后,回去便大病一场,已告假了好些时日,是以齐秀每日来请安时,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中那丝丝怨恨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齐秀来了。” 这日我正坐在院中出神,见如意冷着脸进来,的砸出一句话。 我扶了扶额,好歹是掌事宫女,这样顽皮真真是极不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我最近状态实在是差的很,越来越烦躁,3000字码两天,哦漏,这时速真真是极好的这是狂躁症初期临床表现吗……咬手绢我的大坑啊!啥时候能填完啊,怎么有种遥遥无期的感脚。 ———————————————— 慕容离:听说你已经着手准备让阿玉跟齐秀见面了? 白:嗯……看大纲上的剧情,不出意外,应该是这样的…… 阿玉:→→ 齐秀喝茶:本宫虽说体内毒已解,但说不定落下了什么后遗症,可是随时会崩坏的,皇后凉凉,你准备好了吗? 阿玉嘴角抽搐:我还有事,先离开一会,大家不要奏凯,广告之后更加精彩 慕容离:…… 齐秀:…… 白:…… 匆匆赶来的迟暮追在阿玉身后尔康手:阿玉!骚等!老子来给你送羊腰子!吃完了再走!阿玉!喂!艹! ———————— 23333好吧,纯粹是听了《羊腰子的传说》循环根本停不下来。以下是部分歌词 羊腰子好羊腰子妙 羊腰子的功效你知不知道 羊腰子美羊腰子跳 羊腰子吃了你意想不到 羊腰子香羊腰子强 羊腰子修复你受过的伤 羊腰子爽羊腰子狂 羊腰子撕裂你整个晚上 羊腰子补一补男人的辛苦 羊腰子补一补女人更幸福 夫羊腰子补一补才有真功羊腰子补一补家庭更和睦 第91章 番外:深知身在情长在 ()番外:深知身在情长在 武其因科考之事日渐繁忙,也挤不出闲暇的工夫陪迟暮胡闹,所幸迟暮打小便是个有自娱自乐精神的孩子,是以也并不觉得如何,每日自己玩的很是尽兴。 他的地盘以飞一般的速度由自家小院扩展到门前那条街。 待慕容离登基时,他已摇身一变成了京都一霸。为此事,武其没少抽空来鞭打他。 对话如下: 武其:“你该收敛些了。” 迟暮:“嗯?嗯!” 武其:“跟我说话的时候看着我。” 迟暮:“嗯?嗯!” 武其:“明日你回袭族罢。” 迟暮:“哥,我错了。” 这日,武其照常抽空训斥迟暮,刚一转身便见慕容离一袭寻常衣衫款步而来。 “在京中可还顺心?” 瞧见他们兄弟二人时,慕容离微微扯了扯嘴角。 “回皇上的话,一切皆好。” 二人起身,行了一礼。 虽说武其同慕容离两人年纪不相上下,但武其总觉慕容离身上那股压迫的气息过重,哪怕他今日只着了一件样式极其普通的暗纹长衫。 “如此便好,需要什么便差人进宫说一声。另,科考那事已办妥,届时你只需将题目填满便可。”慕容离曲起手指轻叩桌案:“这几日你得空可以找个时机去跟刘福山毛遂自荐,左右你有这个资本。” 近段日子,刘福山的动作越来越大,若再耽搁下去,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慕容离虽对刘福山勾结外族一事早有耳闻,这些年明里暗里自然也没少打压他,奈何刘福山他脸皮忒厚,装傻充愣样样在行,慕容离并无确凿证据,登基后也只得先派暗线在他周围。 但刘福山这人生性多疑,是以这差事也不是十分简单,他思来想去,觉得武其是有这个本事的,是以今日特意来同武其说一声,能加快速度是再好不过的。 自武其小院别过,慕容离无心闲逛,一路回了宫中,刚将衣裳换好,便听外头有人通传,待人进来时,慕容离才瞧清此人是一直一来着手查黎玉下落的影卫。 他心紧了紧,却依旧维持着面上的冷静,淡声问:“可有下落了?” 影卫单膝跪地:“属下无能,愿主子责罚。” 慕容离手握成拳,自牙缝中挤出来一句:“继续查。” 影卫走后,他一拳砸在扶手上,又觉难解心头之怒,起身挥袖将桌面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殿中下人们见状面色苍白,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皇上息怒啊息怒。” 这些年来,她们早已模到一个规矩,但凡见到有信使入宫面见慕容离,大家皆极有默契的绕道而行,实在绕不过去的便一个猛子扎在地上请安,待他走的老远才敢起身。但今日这事发突然,大家还没来得及避过便堵在了屋中,此下是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之时,小安子颤颤巍巍进殿禀报,腿抖的如同筛糠一般。 “不见!”慕容离心烦气躁,广袖一甩,回身落座于椅子之上:“你们都退下!”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门外,本就因碰壁而心中烦闷的齐秀见众人面色苍白步履踉跄的朝外跑来,不由蹙眉大喝:“大胆!你们这番形容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众人被她当头一喝吓的顿住了步子,齐齐跪下了身子:“参见贵妃娘娘。” “安公公,皇上他可是又心烦了?” 齐秀对其他人视而不见,缓了缓神色示意小安子起身。 “回娘娘的话,是。” 小安子起身后将头垂的极低,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同齐贵妃的距离。 齐秀见他有意生疏自己,心中有气,但转念一想他是皇上身前的红人,又不好得罪,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又训斥了满地的奴才几句便青着一张脸走了。回宫例行将此事通报给了齐忠。 得知今日自家闺女又未同皇上见上面,齐忠心中也是不舒坦,差人告诉齐秀得加把劲,而后吩咐各路高人加快找寻商黎玉的动作。 说来也怪,这天地之大,若说他所派人手武艺不精办事不利也便罢了,但听说慕容离那边这些年亦是音信全无,这让他心中很是困惑,可也知慕容离他找不到人定然心烦气闷,一旦心烦气闷便容易加大对朝事的力度,是以他掐指一算,刘福山近些日子要遭殃了,为了不殃及自己,他决定这些日子要小心一些。 三个月之后,武其如愿拔得头筹,摇身一变成了朝中最为年轻有为的官员,慕容离趁刘福山松懈之时,最后同武其商谈了计划。 又是一年秋风长,苦心经营多年一直淡然处之的刘福山近日却有些心神不宁,他招来刚下朝的武其,在院中闲谈。 “近日你王叔那边一切可还安好?” 他笑意盈盈,一脸和蔼。 “回大人的话,王叔今早传书来说,让大人将近日的行事规划呈上。” 武其垂了眼帘,正襟危坐,瞧这模样很是恭敬。 刘福山听闻此言倒也未多想,起身将规划一一列在纸上之后,将纸交给武其。 武其斜睨了一眼纸张,面色平静道:“大人还是将此等重要书信交由心月复传往王叔那边罢。武其怕自己办事不利出了差池。” 刘福山朗声大笑:“你便是老夫的心月复,老夫自然信你。”说罢不由分说将纸塞入武其手中。 武其略挑剑眉,从容不迫的收下纸,而后将自己手中有重要书信这事有意无意的透露给了刘福山其余几个心月复。 心月复们闻言皆面色大惊,月复语道:他娘的,这事本是机密之事,天知地知刘福山知武其知,眼下武其这么“无意”的说漏了嘴分明是拉垫背的,日后若是这纸落入了其他人手中,自己定然是月兑不了干系的,但知道归知道,大家也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 武其离开丞相府后,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进到书房修书两封,一封往宫中,另一封往袭族。 今日碧空如洗,骄阳似火,信鸽展翅而飞,待飞过城门时,却被一只羽箭夺去了生路。信鸽挣扎了几下掉落在收弓的商岐山脚旁。他俯身捡起信鸽,而后施施然回了府。 却说那信鸽落地之后,被一路跟在信鸽之后的刘福山心月复之一瞧了去,他对商岐山早有耳闻,是以不敢冒然上前去夺,只得施展轻功回府报信。 刘福山听闻此事,心中一惊:“让大家伙准备好了,夜里去会会商尚书。” 众人退下之后,他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待将手移开之时,但见桌面上赫然印着一道掌印。 慕容离登基后便着手清理朝中毒牙,斩杀不少贪官,刘福山想,不如借着此风口浪尖将商岐山灭口,毁了他手中的证据,而后嫁祸到慕容离头上,顺带给商岐山安一个罪臣贪官的帽子,如此一来也算是一举两得。 夜半,月黑风高,冷风仄仄。尚书府上下一片灯火通明,原来今日是商岐山的寿辰。 此时商岐山正负手站在院中对着一地的花草发呆,突觉身后寒气逼人,他不动声色回头朝院外那片树林望去,片刻后淡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刘福山闻言面色微变,也不多说其它,示意手下全力进攻,今夜若商岐山不死,死的便是他们。 一切皆发生在瞬间,商岐山虽说武学卓绝,但一人也难抵八方来敌,过了千余招后,已渐渐处于下风,眉间满是寒霜。 府上其余护院同守卫也一并加入战斗中,此时竟是被灭了大半。 商岐山心中微惊,今晚这些黑衣人大多是高手,他初始并无意将他们赶尽杀绝,但眼下瞧来若是不使出些真功夫,寿辰怕是要成了忌日了。 他收了势,另起一招欲捏伏极心法口诀。 蓦然,一道嗓音乘风破浪飘来:“爹。” 商岐山身子微震,手上动作一顿,抬眼朝前望去,便是这么一个瞬间,有人飞身袭来,一掌断了他的心脉。因贯力,他飞出去几尺,身子狠狠砸在树上,他抚着胸口,侧头吐出一口鲜血,而后便再无任何动作。 刘福山父女两人见此,也不敢冒然上前,派了人去查探他的气息,那人行至他身前,探了探他脉搏,已无起伏,抬手便补了几剑,剑剑致要害。 刘福山见状松了口气,在交代好后续事宜之后留下八名黑衣人便转身离去。 “你们去整理府内,把尸体都焚了,记得不要留下痕迹。” 为首之人低声吩咐其余七人,而后俯身欲将商岐山抗在肩上。 原本闭着的双眼倏然睁开,商岐山一手锁住黑衣人的咽喉,一提一扣,另一只手狠狠击在那人正额穴,那人双眼暴凸,还未来得及挣扎,脑袋一歪便没了声息。 商岐山浑身浴血,费力起身朝府内走去。 府中上下百十口人早已被灭个干净,那七人正将尸首搬至一处,听闻身后有响动,停下手中动作,瞧清步履稳健的商岐山时,皆大惊,起掌上前,无一不被商岐山重重击倒在地。作者有话要说:哩哩哩,写的好艰难。 第92章 番外:深知身在情长在 ()番外:深知身在情长在 众人反应极其敏捷,自地上起身后迅速向四处散开,而后逐渐缩小包围圈,将商岐山围在当中。 商岐山微敛双眸,舒展双臂,片刻后身子竟悬在半空,但见他眸子黯淡无光,深如沉海。 地上的几人见状面色一紧,互相对视了一眼,喉结上下滚动,吞了口口水,不自觉的朝后退了几步,伺机而动。 商岐山静立半晌,身形一闪,如箭一般俯冲而下,只见寒光一现,商岐山已稳稳落地,夜风撩起下摆,如乌云暗涌。 那几人还维持着原姿势站在商岐山身后,不过是眨眼之间,七颗头颅滚落在地,僵直的身子轰然倒在一处。 商岐山再也稳不住身形,晃了几晃倒在地上,呼吸渐弱。 “爹!!!” 在他眼前一阵黑过一阵之时,猛然听得已混沌的天地中,商黎玉声音飘摇而来,费力睁了睁眼,见一道身影跌跌撞撞扑倒在他身前:“爹你怎么了啊。”商黎玉手中一卷包袱滚出老远,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地上将商岐山的身子搂进怀中。 商岐山感受到那阵暖意,抬手握住自家闺女的手,有些懊悔自己方才竟将她人错认成自家女儿,像阿玉这般的姑娘,可是老天恩赐的最好礼物,旁人自然是无法取代的,思及此他艰难扬了扬唇角:“你没事……就好……爹要先走一步了……你……要好好顾好自己,回去他身边罢,将这个交给他。”他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一封染血的书信。 商黎玉察觉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紧了紧,而后便松了开来。商岐山头一歪,再无声息。 “爹!!!” 商黎玉仰头恸哭,再环顾如战场一般的自家府邸,急火攻心,竟吐出一口鲜血。 猩红染在素衣之上,委实醒目。 不知哭了多久,怀中商岐山身子早已僵硬之时,商黎玉捡起地上的包袱,而后费力将商岐山的身子搬回屋中,打好热水,仔细为他清理身上的脏污,心窝处那狰狞的伤口早已血凝,商黎玉将又要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而后取过包袱,抖开里面的一件新袍替商岐山换上。 “爹,您安心上路,阿玉会好生照顾自己,您见了娘怕是会笑的多些,记得给娘带好。” 商岐山临下葬前,商黎玉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让人很难分辨出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墓中商岐山面色依旧白皙,除去嘴角那抹微笑太过僵硬外,商黎玉不知该如何同自己说爹爹已亡。她抹了抹眼泪,屈膝跪下,一捧一捧将土盖在商岐山身上。 全府上下一百二十余口人命,一夜之间皆被人夺去,商黎玉心中有恨,一把火烧了尚书府,怀揣承载着商岐山生命之重的书信往宫中而去。 “皇上!宫外有人持商尚书腰牌求见。” 慕容离正要就寝,突然见小安子慌里慌张的奔了进来,口中所说之话更是让慕容离心发紧。 “把那人带进来。” 慕容离长臂一展,将衣衫穿戴整齐,强压住心中悸动落座于椅子之上,暗影将他身形隐去一半,他手紧紧扣着扶手,面色不善,薄唇抿的极紧。 商黎玉进来之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几步上前,双膝跪地:“兵部尚书商岐山之子商玉叩见皇上。”介绍过自己后,黎玉便将今晚所发生之事一字不漏告知慕容离,话毕顿了顿:“还望皇上能给商玉一个报仇的机会。” 慕容离闻言眉头倏然皱起,恨不能将她头顶盯出个窟窿。 “我从不知商尚书膝下还有一位公子。”慕容离咬牙说道:“我为何要给你这次机会?” 商黎玉咬着牙,额头青筋暴突,双手渐渐收紧,视慕容离的压制着滔天怒火的眸子:”草民逾越了,"狠狠抓着地面,半晌后起身告辞。言情,直或作者有话要说:每次一写番外我就觉得我精分,好了,过去生活的番外也就到此为止了orz。 第八十九回 第九十回 第九十一回 ()第九十一回 我正欲开口纠正慕容离对自己的认知,偏头便瞧见每逢沉默插一插的小安子小碎步奔了进来。 “奴才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每次瞧见他都是一头汗水的模样。 “什么事?”慕容离一肚子不满无处发,见小安子巴巴的赶上来,大抵是觉得不炮灰他一下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是以问话前先瞪了他一眼,他一向都是如此深明大义的讲理之人,也难怪他总误会自己。 小安子接到慕容离不十分友好的眼神,身子一歪,眼中有疑惑,而后又想起什么一般偷偷扫了我一眼,伏在地上缓了口气:“回皇上的话,十九王爷求见。” 小安子满头汗水自脸颊缓缓淌下,这孩子身子骨是不是被慕容离平日补的有些过了。我站在一旁有些担忧。 “让他进来。”慕容离斜倚在桌案前,眺望门口处。 我顺着他视线一瞧,十九王爷有些纤弱的身影正立在那,瞧见小安子奔过去说了几句,而后他急忙迈步进殿。 给慕容离同我行完礼后,二话不说又一头扎在我身前便是一个响头。 我受惊不小,疾呼:“使不得。” 直到慕容离弯腰去扶,十九王爷这才站了起来。 那晚太过漆黑,是以我并未瞧见他的相貌,但从慕容离这处瞧,他们家的基因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是以瞧见十九王爷堪比迟暮那般清秀时,我也没什么吃惊之处,若非要说吃惊,便是十九王爷他同小安子不相上下的实在劲,身为一个王爷能有如此觉悟,这当真是世间少有。 若那夜落水之人换成慕容离,他能来道谢便是好的,你指望他给你磕个头,那可当真是臆想。 “臣弟承蒙皇后娘娘恩典,得以保住一命,听闻皇后娘娘因救臣弟而污了名声,特此来谢罪。望皇兄惩罚。”十九王爷小脸一片煞白,瞧得我怪不忍心的。他应当比我还小上几岁,这性子也不比那十王爷那般不招人待见,总之我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是以说了一些场面话,告诉他不用往心中去,本宫一向不在意名声云云。 十九王爷越听越是诧异,慕容离则是越听面色越紧,最后大抵是听不下去了,抬眼瞧了瞧我。 我识相的做了总结:“总之,本宫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皇上更是一介明君,自不会听信那些谗言。是以王爷便安心去罢。” 十九王爷闻言身子一颤,抬眼瞧慕容离,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你是朕的弟弟,别胡思乱想,回去好好养养身子,等差不多了,朕给你赐门好亲事。” 慕容离一副爹宽慰儿子的模样,听得十九王爷面色一红,连连应承下来,而后又拜了拜,这才转身离去。 夜晚时分,我本是称自己身子不适不想去参加所谓的家宴,但转念一想,再如何我也是皇后,见都不见一面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破天荒的差人将我那凤袍换上,虽说这凤袍穿在身上不十分方便,但左右只这么一晚,忍一忍便好。 往桌上那么一坐,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离我最近的一道便是身旁的齐秀了。我有意无意的回头瞧了她一眼,本是不愿同女子一般计较,但一想到齐秀她连人都算不上,更何况是女人?于是便抬手掸了掸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而后又端正身子,再不瞧她一眼。 耳旁传来一声脆响。有奴婢惊慌道:“娘娘,您没事罢?” 声音刚落不久,另一道脆响又响起。我垂眸瞧了瞧,我们十王爷面色不善的朝齐贵妃瞧来,手上被碎片割伤,已流出丝丝血迹。 好端端一个家宴便如此毁了,这当真是大快人心。 我咳嗽几声,掩面偷笑。 慕容离扫过来一道眼风,我从容将袖子放下,同众位公主王爷寒暄许久。 酒过三巡之后,这筵席便散了。 齐秀今日表现算不得好,再晚些应当会有人去发脾气,是以我觉得彼时报仇正是时候。 “在想什么?” 沐浴归来的慕容离带着一身水汽,在我身旁坐下,果着的胸膛泛着蜜色,胸口处尚横着一道伤疤,触目惊心。 我又顺着这道伤疤前后左右将他仔细打量一遍,发现除去此处,背上还有好几处伤,大抵因年月久远,是以不仔细瞧已瞧不出什么。 听闻他早年在战场厮杀,英勇无比,立下赫赫战功,先皇自小便十分中意他。 我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失去齐秀这么一个美人你一点不遗憾?” 慕容离闻言一愣:“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难不成是近日我未同你亲近竟惹得你如此胡乱猜测?”他促狭一笑,身子朝我靠近些,一股清香之气在我鼻尖弥漫开来。 “壮士别紧张,我随口说一说。”我急忙给他顺了顺气,从他身下爬了出来,一会还要去办大事,现下若歇下,估计成事便难了。 慕容离许是猜出我的想法,将我圈在怀中,将被子拉过盖在身上:“我们都不歇息,王爷怎方便探望?” 我一听,深以为此话有理,对慕容离的敬仰又深了几分。 我躺在慕容离身旁,生怕一不当心熟睡过去,是以过一会便坐起身清醒片刻。最后慕容离实在瞧不过去,紧紧将我压制住:“时机还未到,别慌。” 而后我便当真不慌了,这一不慌便觉困意涌现,我转了个身正欲踏入梦境,便听窗棂处响起三声极有规律的清脆响声。 慕容离凑过来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你还去不去了?” 我捏了捏拳,我同齐秀的八字果然不合,连带着我想踩她一次前都得先折腾我一番。 我起身梳洗,而后同慕容离一同从后院翻了出去。 他老人家八百十年不翻一次墙,偶然为之竟还被我撞见了。这当真是一大喜事,亦是个好兆头,我认为此番必能成大事。 因这次前去捉奸并非什么光荣事,为了顾及皇家的面子,我们走的很是低调,是以当我们进了寝殿,正在低头为十王爷包扎的齐秀竟还未发现。 倒是这十王爷是个机警的,倏然抬眸而后面色苍白的瞧着我身前的慕容离,如遭雷劈,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慕容离许是也觉此情此景有些尴尬,憋了半晌,声音轻松对十王爷道:“好巧啊,这么晚了你也在贵妃这啊。” 齐秀手中纱布滚出老远,整个人呆若木鸡,另一只手还扶着十王爷的手臂。 十王爷则是屈膝跪了下来,头垂的极低,一向狂妄的声音中掺杂着颤栗:“臣弟……臣弟叩见皇上。” 齐秀被他这一动给带倒在地上,狼狈的爬了起来,垂首不敢作声。 “怎么都不说话了?方才朕瞧这气氛挺好,难不成是朕扰了二位的兴致?”慕容离声音不带什么情绪,面色也稀松平常,但这份淡然宁静放在眼下,却是说不出的令人惶恐。 眼前跪着的二人身子十分僵硬,宫中温度降了几分。 “方才你们是在包扎?”慕容离见他们二人只跪着不说话,生出几丝不耐,拉着我坐在软椅上:“那现下怎么不包了?你瞧瞧,十王爷的手还在滴着血呢。” 齐秀此时已抖得如风中落叶,听闻慕容离这么一开腔抖得更是几近晕厥:“皇上,臣……臣臣妾……臣妾”她哆嗦着樱唇,半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听闻丞相素来爱女心切,不知若是得知贵妃受伤会如何心疼。”慕容离说罢透过窗外瞧了瞧月色:“这会丞相应当已经在来宫的路上了。” 齐秀脸上唯一一丝幸存的血色因慕容离这话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泪水如决堤一般自灵动的眼中争先恐后落下:“皇上,臣妾同十王爷是清白的。” 慕容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将视线投在一直未开腔的十王爷身上:“老十这伤如何了?” 十王爷对于被慕容离点名这事颇感惊慌,身子瑟缩了一下,而后才挣扎道:“回皇上的话,臣弟并无大碍,是贵妃娘娘心善,瞧不过去,这才好意为臣弟包扎。” 慕容离听罢笑意更深,却是再未开口。 一旁齐秀因惧怕,此时已嘤嘤嘤的低声抽泣起来。 我一直坐在慕容离身旁,张了几次嘴,结果确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吐出来。 殿中寂静一阵甚过一阵,到最后竟让我浑身起了好几层鸡皮粒子:“你告诉齐忠了?”我压低声音同慕容离耳语 一直闭目假寐的慕容离闻言睁了睁眼:“要么不做,要做自然要做的彻底些。”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必这便是这么些年,慕容离这皇位为何坐的如此稳当的因由。作者有话要说:20:00准时第三更 第九十二回 ()第九十二回 不过是半个时辰,齐忠已在慕容离的安排下秘密进了宫。 瞧见眼前的情景时,生出了两种反应,第一反应是抖了一下,第二反应是瞪了我一眼。 我从踏入这宫中至今一个字没说过,对齐忠这举动甚是不满,清了清嗓子,问了一句:“丞相对此事如何看?” 齐忠小胡子气的直翘,听我如此一问面色更是不善,本是想着再瞪我一眼,转眼一瞧慕容离正面无表情望着他,这才及时调整了表情,状似恭敬道:“回娘娘的话,臣想听听贵妃她怎么说。” 我挑了挑眉,她还能怎么说,她怎么说也不可能会将实话说出来。这分明是垂死挣扎呀。顿了顿,我应了声:“也好。那贵妃你且说说,为何这深更半夜,十王爷会在你宫中包扎伤处。” 齐秀这一哭便有些止不住了,犹带着哭腔,凄凄惨惨道:“十王爷同臣妾打小便认识,今夜瞧十王爷受伤了便想着替他包扎一番,虽说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但臣妾既瞧见了十王爷带伤,总不能袖手旁观的呀。” 我咂了咂舌,这一番话当真是槽多无口,遂侧头望着慕容离:“你来。” 慕容离瞪了我一眼,复又和蔼开口:“原来朕的贵妃竟是如此深明大义之人,半夜瞧见了本应在宫外的十王爷,这不得不说是缘分啊。”话落似笑非笑的望了齐忠一眼:“其实这些年来朕也觉怠慢了贵妃,不如趁此机会将贵妃同老十凑成一对?这总比其他下场好,丞相以为如何?” 齐秀一听话风不对,震惊之余哭的更加卖力起来,但要说卖力,她又不算十分卖力,大抵也知这事不光彩,闹的大了将下人引来,届时更是颜面无存。 十王爷闻言亦是惊诧,惊诧过后又恢复了先前惶恐的模样:“臣弟同贵妃是清白的,还望皇上明鉴。”其实他内心指不定是如何赞同慕容离的话的,若有可能,他大抵还想逼慕容离将方才所说之话白纸黑字给写下来。从这一层面来瞧,他还是很了解自家兄长这没羞没臊没节操的性子的嘛。 将十王爷的心里活动分析一遍,我又着手分析眼下情形,这两人好似是有不见棺材不掉泪之心啊。 我以为慕容离他定然还有些其他法子,是以也不急着开口。我不开口,慕容离也不开口,这便急坏了齐忠。 但见他捏着袖子在一旁站着,瞧得出若不是慕容离在场,他非上前去抽齐秀一个嘴巴不可。 “皇上,请容臣同贵妃一谈。” 良久过后,齐忠再也沉不住气,面色通红的请示慕容离。瞧着他那张通红的脸,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虽然知道此时想起这些事有些不道德,但我还是克制不住的想了。我想起齐秀她娘了,但也只是想一想,毕竟她也是无奈。 慕容离听齐忠如此说,微微颔了颔首,而后拉我起身离开。 我同他站在殿外,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的打骂声。 “最后齐秀定会被关入冷宫罢?那十王爷便会找准时机将她救出去?你在从中再搭把手?”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却不料慕容离眸子晶亮,笑着应了一句:“小时便觉你聪慧,知道耍赖教人无法将你独自撇下,没想到长大了竟愈发的开窍了。” “……”我姑且将这当作是赞赏罢。只是:“我何时向你耍赖了?”我有些疑惑。 慕容离眸子暗了一瞬:“都是些陈年往事,你不记得也罢。” 我生怕勾起他老人家的伤心往事,急忙将话题扯开了:“我明日出宫去找如意,就不用派人跟着了吧?我很快回来。” 慕容离点了点头。 说话的工夫,齐忠气喘吁吁的走了出来,向皇上行了一礼:“臣已问了十王爷同贵妃娘娘详细的经由,是这样的。”他换了口气:“今夜家宴时,贵妃不甚将皇上御赐的簪子丢失,因贵妃宝贝这簪子,便连夜去寻,这便在筵席处寻到了簪子,也瞧见了喝的有些醉的十王爷,贵妃同十王爷两人自小便有些交情,眼见天寒地冻的,十王爷这手又受了些伤,不忍将十王爷独自撇在那,这才……”齐忠边说边打探慕容离的神色,瞧见他老人家好似听戏一般投入,更加卖力的说了起来:“这举动虽说是出于好意,但这事说起来倒是不光彩,臣以为不严惩贵妃,下次她指不定心肠一软又做出什么来。” 我咂了咂舌,齐忠这一番话说的委实好听。我将头侧开,把玩着慕容离送的手炉。 “哦?那贵妃既然是善举,朕再惩罚岂不落下个不仁义的罪名?”慕容离话语中带了些戏谑。 “臣以为必须要给贵妃一个教训,即便是出于善心也得惩治,皇上是位英明的郡王,臣相信皇上若已得出结论,那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贵妃她定然也是无怨言的。” 齐忠方才那话说的得体,眼下又给慕容离猛发好人卡,按理说,慕容离定然是不好意思罚重的,但那是齐忠眼中的慕容离,并不是真正的慕容离,真正的慕容离只会淡然笑着将奉承应下来,而后该如何做还是如何做。 果不其然,慕容离笑盈盈听完齐忠的话:“既然丞相如此说了,朕也不好不罚,既然朕如何罚,贵妃都不会有怨言,那么便去静心殿待上一些时日罢,那里清静,贵妃兴许能想明白一些事,丞相觉得朕这惩罚如何?” 齐忠一愣,而后再一愣,最后又一愣,无论多少愣都未料到慕容离他竟然厚颜至此,但方才自己那番话已出口,想来欲收回是不大可能了。只得肉疼的道了句:“皇上英明啊英明。”而后步履蹒跚朝内殿而去。 片刻之后,内殿传来齐秀的哭闹,大抵是想都到了这等时候,再憋着是当真要被关起来了。 我们正要转身离开之际,瞧见齐秀狼狈自内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哭着跪倒在慕容离脚旁,素日里十分精致的妆容花了一脸,在眼下流出两道深色痕迹,她伸手拉着慕容离的下摆:“皇上,不要关臣妾!臣妾并未犯错啊!” 慕容离面上显出些为难之意:“朕本打算赏的,但方才丞相那番话又说的诚恳,这着实令朕为难。”慕容离作深思状,片刻后开口道:“不如这样,贵妃去静心殿调息几日,朕记得将贵妃宣回便是,总不好拂了丞相的意。” 一直未作声的齐忠胸膛起伏一阵甚过一阵,我十分担心他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比缺德,天上地下已找不出比慕容离更甚之人,他已为缺德界的翘楚,丧心病狂界的佼佼者。 “皇上!求皇上网开一面啊!”齐秀好似未听到慕容离的话一般,顾自哭的开心,只是慕容离此下脸上已找不出什么好面色,眼中的不耐慢慢聚在一处。 为了防止慕容离他突然飞起一脚将此下哭的我见犹怜的贵妃踹开,我急忙唤他老爹将哭的断气回肠的齐秀给劈晕送到了静心殿。 殿中清净之后,慕容离眉头才舒展开些,牵过我的手便要走,但今日大抵是忌讳步行,走了没两步又被十王爷给唤住了。 慕容离驻足,回头瞧了他一眼:“该如何做你清楚,善后吧。” 隔日我听闻齐秀寝宫忽然起了一把火,宫中竟无人幸免,皆毙命于火场当中。 听到这则消息时,柳儿正给我奉茶,我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幸好昨夜没乱跑,不然便烧死在火中了。”末了还咂了咂舌。 柳儿身子一歪,滚烫的茶水泼了满手。 “你做什么?” 我拿眼瞧了瞧她。 “回娘娘的话,奴婢身子突然不舒坦,惊扰了娘娘,罪该万死。”柳儿将茶杯放在案上,急忙磕头谢罪,面上的惊慌倒不像是假的。 “唔,惊扰谈不上,既然你身子不舒坦那么便去静心殿服侍一些日子罢,本宫近来身子也不好,身前须得候着几个身强力壮的。”话落不顾已跌坐在地上的柳儿,随手招来几个内竖,押着她便走了。 她走的甚是安详,但我瞧那意思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将柳儿送走后,我身心都很舒畅,差宫人们找了些做糕的食材,想我同慕容离相处这么久,眼下又要离别,他作为我名正言顺的夫君,到今日竟还未尝过我最为拿手的切糕,这是件很不妥当的事。 听我如此吩咐,众人自是不敢怠慢,转瞬的工夫便将食材找齐,我不得不感叹一句,跟着皇上,有肉吃啊!这真真是极好的。 抬手擦了擦脸上喜极而泣的泪水,我一头扎入厨房中。宫中一干人等因不知我要做什么,纷纷跟进来打下手。应当是怕一个不当心让我有了什么闪失,他们的脑袋便不保了。 第九十七回 ()第九十七回 还不及我开口,胡作已一巴掌将这位同僚给扇到门口,忍不住怒气指着他道:“你他娘放屁!”这模样活似那位同僚挖了他家祖坟而后告诉他里面埋的其实是一只鸡般。 胡作说罢面上难掩忿忿,再度将手搭在慕容离腕上,而后……便没有而后了。 胡作他晕了过去,临晕前捧着胸口道:“没……没脉了……” 我察觉到手下慕容离身子微颤,侧头瞧了他一眼,但见他嘴角笑意有忍不住的趋势,急忙装作发怒的模样将众人一并赶了出去。 不出一日,几乎全天下都知道了慕容离他身子骨不行了。 顺和五年,顺和帝禅位于誉亲王。改年号祥和。 迟暮瞧着坐在对面的慕容离,浑身生出些不自在,半晌后轻轻推了推我手臂,压低声音道:“他当真退休了?” 我闻言哭笑不得,瞧了眼慕容离,正巧见他视线落在迟暮拉着我的衣袖上,面色越发深沉。 迟暮身子不禁瑟缩了一下,但依旧不怕死的拉着我,声音较初始更低:“那他眼下是个什么职位?有木有老子这郡王职位高?老子应当怎么称呼他?”迟暮伸手在他同慕容离之间比划。 我沉思了片刻,不忍告诉他慕容离是太上皇这事,斟酌着开口:“按理说他现下什么职位都没有,乃一介平民,但是你这郡王之位是他赐的,这么一说他便是你的再生父母,如此瞧来,你得叫他一声爹。”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如意闻言倏然将眸子睁开,恶狠狠的瞪着我同迟暮。 我知趣的噤了声,而后往慕容离那边凑了凑。 “玩够了?知道回来了?” 慕容离斜睨了我一眼,赌气般的朝外侧挪了挪。 我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方才上车的时候同迟暮挨的近了些嘛,人家如意还没说什么,他倒醋上了。 对此,迟暮也深有感触,蹭了蹭,贴着我道:“老子以后便叫他醋坛子罢了。”话落顿了顿,继续开口:“其实老子一直想不通啊,你到底哪好啊?这么些年了,他怎么还这么欢喜你?”话音一落大抵也知道自己会挨揍,是以很是自觉的挪去了门口处坐着。 坐了片刻,起身又去了如意身旁,我突然觉得腿有些麻,向高处抬了抬,迟暮一个踉跄便欲扑上如意,但中途不知是怕如意虐他还是顾忌如意月复中胎儿,他提了气,这才勉强稳住身形,最后不过是跪在了如意的脚下。 我掩面轻咳,迟暮一脸怒气:“跟老子战个痛快!!”他起身掸了掸灰,便要同我过上几招。 慕容离闻言微微抬了抬眸子,瞧了迟暮一眼。而后迟暮的底气便有些不足了,悻悻的坐回原处,附在我耳畔道:“按理说他眼下都是个小老百姓了,老子为横么还有些怕他?” 我摊了摊手:“因为他是你爹,这是不争的事实。” 后来,我和迟暮被如意赶到车外坐着,所幸天气渐暖,外面的空气倒也新鲜。我同迟暮在外面坐了没一会,慕容离便出来了。 迟暮初始还闭目摇头晃脑的享受着微风轻抚,而后大抵感觉到眼前光线一暗,睁眼瞧了瞧,正见慕容离居高临下的瞧着他:“你进去坐着。” 迟暮愣了愣,瞧那模样是很有傲骨的想反抗。 慕容离抱臂倚在车壁同他静静对视。 再后来,迟暮灰溜溜的爬起身,掀帘进了车厢内。 赶车的小哥是慕容离的影卫,小哥瞧见我们之后之后全当瞧不见,一直都没反应一下,倒是我,一瞧见他就觉心窝痛,当日他那一脚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在想什么?”慕容离打量我半晌,声音极轻。 “我在想当日这位大侠赏我的那一脚。”许是今日天气好,我一不留神便说了实话。 “……”小哥终于有了些反应,垂眸以余光瞧了我一眼。 慕容离拍了拍小哥的肩:“我来。” 小哥也未推托,将缰绳递到慕容离手中,而后起身行了一礼,飞身离去。转瞬便没了踪影。 “想说什么?”待他走后,慕容离扬了扬嘴角。 我顿了顿,其实是方才突然想起如意说的那蛊了,她说那蛊大补,我当时嘴欠问了一句能补成什么样。 如意回了我六个字:“稳心神,固本体。” 而后我便荡漾了。慕容离他眼下需要的便是这么一味药。 我将这事原原本本同慕容离说了一遍:“我最大的担心便是武其,他若是同我抢,我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 是以我们一行四人到了宣武之后,都极有默契的未提及此事。 先行一步回来的武其尽了地主之谊,招待我们吃了些当地较为有名气的菜肴。只是席间气氛有些诡异,武其嘴角虽一直挂着恬淡笑意,礼数亦十分周全,但偏就是这过分的周全,倒显的生疏。 我偏头瞧了瞧迟暮,察觉到他眉头一直微微蹙着,也是一副怅然模样。是以我便欣慰了。 “你尝尝这个。”我随手给慕容离夹了些荤菜。 慕容离淡淡瞧了我一眼,而后一声不吭的吃着碗中饭菜。 我一愣,直觉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冲去,而后脑袋热了,身子便凉了。 一路上状态都不错的慕容离他终于又疯了。 我心中叫苦不迭,再不敢造次。不动声色的朝外头挪了挪。 此时的慕容离他一定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来到这的。 这便好比你半夜歇息,歇着歇着再一睁眼,发现自己手中牵着猴子正在街上卖艺。 正常人遇到如此情形都会慌一慌的。但慕容离他不正常,是以他依然很淡定的继续着方才的事情,较往日还要淡定,且知趣的不开口说话,知道此时说话只会将局面搞砸。我很是佩服他的这份机智,默默在心中为他点了个赞。 如意等人只知道慕容离身子不好,但他疯了这事我是没说的,于是这顿接风洗尘的宴席,除去后半段武其时不时投过来的打探目光外,也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用过晚膳,我们并未在王府留宿,而是各回各家。 当然,我们在此处的家是慕容离前些日子置办的。他一向很有远见。 一进院门,我便很自觉的开口:“您……您早些歇息,我我我就睡在您隔壁,有什么用的到我的地方,您敲敲墙我就过来了。” 说罢便要推门回房。 慕容离声音中带着些倨傲:“皇后不准备同朕说说眼下的情形?” 我搓手讪笑,委实不知该如何同此时的他对话,平心而论,他这样同我交流时,我还是很有压力的。若是冒然同他说他疯了,我的下场会不会是陪他一起疯? 我悄悄打量他一眼,在心底想着可能性。 “怎么?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慕容离见我半晌不说话,渐渐的也失了耐心,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我自知躲不过,只得将话原原本本的同他说了一般。 未成想此时的慕容离很是高冷,听闻我的话后,当夜便急招武其前来相见,也不知是十拿九稳还是万事俱备。 原本我是不知道此事的,但当隔日清晨我起身准备伺候慕容离他老人家梳洗时,推门发现武其披着晨雾站在远处的亭子中,身影模糊,好似随时会随雾气隐没一般。 大抵听闻我弄出的声响,他微微侧头瞧了瞧。 我叹了口气,迈步走了过去:“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有事?” 武其慢慢转过身子:“昨夜便来了,你们此番来是找蛊的?” 我听见心中咯噔一声,第一反应是:完了,找蛊这事没希望了;第二反应是:慕容离他是个傻逼。 “呃……那个,我们其实……这蛊吧……可找可不找的。”我结结巴巴的说不上来话。 武其面色有些复杂,垂首望着地面,良久抬眸瞧我:“我会帮你们找的。其实这事根本没必要瞒着我。”他语中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而后便转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绞着衣摆,慕容离他可真是个渣啊。偏偏这渣还是天底下最动不得的渣。我深深吐纳,将不满压了下去。 一转身便见慕容离这个渣一脸高深莫测的倚门望着我:“聊的还算开怀?” 我愣了愣:“既然您起身了,那便梳洗罢。” 梳洗的过程中,我按不住好奇心,没报什么希望的问了一句:“我能问问您眼下记忆是在什么阶段吗?” 我问完后,慕容离半晌未吭声。虽说我是没打算听他给个答案,但他如此也未免太不拿人当回事了,热脸贴冷这事我也不是十分喜欢做,便知趣的闭了嘴。 而后他老人家开口了:”联只知道自己还是储君,其余一概不记得。"”您眼下不是联了……您是太上皇……”我修正了下他的措辞:”您已禅位于誉亲王了。 第九十八回 ()第九十八回 慕容离闻言倒是没多大反应,反而似松了口气般。想来无论是疯时的慕容离还是正常时的慕容离都对这皇位都有些抵触。 他沉默片刻,微微侧头,温热的呼吸洒在我脸上:“眼下有什么眉目吗?” 我一时反应不及,定定的盯着他一张薄唇。 他蹙眉,而后抬手轻轻推了我前额:“问你话呢。” 我如梦初醒一般,七手八脚将衣服套在他身上,为了避免他瞧见我面上的尴尬,我转到他身后,低声道:“目前还没什么眉目,只是同平威郡王达成了同盟,我们届时分头行动。”我将眼下大概形式说了一遍,最后想起一件十分紧要的事,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道:“那个……大家还不知道您身子骨出了些问题,您万万绷住,莫让他们发现不对劲了啊。”我说完伸头瞧了瞧他面色,并无异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朕平日待你如何?”我将他收拾妥当时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这有些难以启齿,我总不能说你往日很爱我很宠我很纵容我罢?若是如此一说他定然以为我是平日被他虐惯了,借机来补爱来了。但我若是说他平日里待我极其不好,三日一小虐五日一顿大鞭子。 我想了想,不对,若他如此待我我还一心一意的守在他身边,怎么瞧都是脑袋有病。 我思前想后半晌,决定将答案折中一下:“您待我还是不错的。”我说完悄悄抬眼瞧他的反应。 但见他极目远眺,而后垂眸瞧我,笃定道:“朕平日一定待你很好罢。” 我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莫非是想起来了什么? 我静待半晌,他悠悠道了一句:“猜的。” “……” 为了能再活五百年,我以为我不能再同慕容离如此沟通下去。最后将他腰间玉带紧了紧:“回见。”说罢便转身夺门而出。 许是慕容离他昨夜同武其的对话起到了作用,今日傍晚,武其便再度登门求见慕容离。 他们会面时,我有幸被慕容离邀请前往同听。 “当日袭族王室养出这两只蛊,我只找到其中一只,另外一只听说是交由江湖中一个门派的掌门保管,只是那位掌门早已归隐,现下四海云游,不见其踪迹,若想找到此人,想必要劳烦皇上动用些高手了。”武其面色平常,语气亦是淡淡然,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慕容离轻啜了口清茶,而后不痛不痒的问了一句:“这点小事还要惊动皇上,你们这没高手了?” 武其:“……” 我:“……” 武其离开时嘴角依旧噙着笑,临出门时回头瞧了我一眼,点点头而后扬长而去。 我咂了咂舌,想必武其他是怕将自己卷入这趟浑水才有意摘除自己的干系,只是慕容离不想如此轻易便放过他罢了。 我偷偷瞪了慕容离一眼,却不巧被他撞个正着,我急忙仰头捂着眼睛,口中一边道:“卧槽,怎么眼睛抽了。”一边快速往外移动。 “等等。”慕容离声音中满是戏谑:“既然宣武王都不闲着,你同我自然也得出份力。今夜你将包袱收拾好。明日一早我们便去寻那所谓的掌门罢。” 我悻悻点头,而后一路奔去了迟暮府上。 此时迟暮正在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如意:“这样成吗?这样你舒服吗?我这么给你捶腿你感觉如何呀?” 我在门外听得想笑,但一想到迟暮那所剩无几的面子,给硬生生憋了回去。回头差人装模作样的通报了一声。再进屋时瞧见的便是迟暮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身旁坐着一脸促狭的如意。 虽说平日同如意见面时,她总是嘴硬道自己嫌弃迟暮,但我依然瞧得出她们二人琴瑟和鸣,虽说平日里如意也没少给迟暮气受,但总结起来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才叫只羡鸳鸯不羡仙呐。 我站在门口感叹了一番,而后迈步而入,同他们商讨对策。 “你说的这个人好似是老子认识的一个人。”迟暮闻言锁眉沉思:“这人你应当也认识,你可记得有一日我们逃难掉到了坑中。有个前来搭救的老头?老子觉得这人十有八.九是他。” 我稍稍回想了下,记忆中好似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次好似是被刘福山那个贱人追杀吧。 “但是你如何笃定这人是他?”我追问了一句。 “他年轻时也是为袭族王室办事的,后来说想为子孙后代积些阴德,便同王室月兑离了干系,王室自然不会放过他,再后来他便成立了个门派,专门同王室作对,老子以为即便蛊不在他身上,那他也应当知道这蛊的下落。只是老子眼下也找不到他。他总是神出鬼没的。” “我记得你不是同他有个什么暗号?不是个笛子?”我突然想起那次走投无路时,他是吹了笛子,那人便从天而降。 “老子去找找那笛子。”迟暮猛一拍脑门,而后转身回屋。 “你就如此心急?不能等我将这孩子生下来?” 迟暮走后,如意面色不悦。我知道她是关心我,怕我出事。 心中莫名感动,走上前将如意揽在怀中:“你安心养胎,待我同慕容离将蛊找到,我们便回到这,在山上修个房子,你有空带着孩子来山上玩,是以不要为我担心,慕容离他一直是我的后盾,我信他。” 如意眼圈有些红,侧过头去将噙在眼中的泪水使力一抹。而后迟暮便从后院奔了过来:“老子吹了,我们先等等。” 我点了点头,而后坐在椅子上。 片刻之后门外一声沉闷的响声。惊得迟暮跳了起来,而后迈步、出门、提气、飞身。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把锃亮的蝉翼刀,上面钉着张字条。迟暮瞧完眉头稍蹙:“不是那老家伙,是他的手下,说已许久未同他联系上。” 我将字条接了过来,发现是袭语,也只好先作罢。 回府时,慕容离正立在院中赏夜景,瞧那模样好似心情十分的好。也不知我出门这一会是发生了何事,让他如此开怀。 我遥遥朝他行礼,而后准备绕过他进屋。 “我是你的后盾?” 我一脚踏进门槛时突闻他轻飘飘说了一句,话毕还轻笑一声。 我脚一拐,整个人扑在地上,回头瞧了他一眼,老脸一红,嘴唇哆嗦了几下不知道该如何说。 “我们平日感情定然很好罢。”他身形一闪,我再瞧时,人已站到我身后。 头顶光线被他颀长的身子遮住,投下一片阴影。他伸手将我拉起,手指白皙修长,动作也还算温柔。 “你怎么知道……” 虽说当时我说这话时确实是如此想的,但眼下被当事人听到了,我还是会觉羞射。 “我听到了。” 他面色坦然,而后将脸凑到我身前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这眼神…… 我心一惊,身子便有些僵硬。 他见我如此直接将我打横抱了起来,而后回身踢上房门。 我身子悬空,只得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心急道:“慕容离已经很晚了明日我们要赶路啊你抱着我做什么你放开我行吗你别这样瞧我啊我我我要歇息了。”说完喘了一大口气。 慕容离面色露出些不耐烦:“闭嘴,吵死了。我们本是夫妻,一起睡又如何了?” 我闭了嘴,其实我是不敢同这样的慕容离多做接触这种事我是不会同他说的。 他将我放在榻上,而后身子便覆了上来。将我禁锢在胸前,一双手便开始不老实起来。 借着月光的银辉,我瞧见他眸子染了些情.欲,呼吸渐渐粗重。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尤其是眼下得了疯症之后,体力不是一般二般的好。一晚上我耳畔除去他的呼吸便只剩床榻晃动之声。 最后他释放出来时,神色突然一滞。瞪大眼睛瞧着我,一张脸惨白。 最后他哭了。 泪水滴了我一脸。 我伸手抹了把脸,莫名其妙的的坐了起来,瞧他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望着我的眼神满是幽怨,活似我强了他一般。 “你……”我不知方才还一脸享受的他怎么转眼便成了这副模样。 “施主……你太卑鄙了。”慕容离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模样委实惹人怜爱。 我突然来了兴致,直接在他眼前挺直身板:“小师傅,你眼下可是奴家的人了,这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你便认了罢。” 慕容离面上红霞一直蔓延到耳后,慌乱将我推开,翻身下榻将衣裳胡乱披在身上,不等理整齐便夺门而出。 我一愣,反应过来时急忙穿衣追了出去。 前方不远处,他踉踉跄跄,想来受的打击的确不清。 我跟在他身后走的累了,用了轻功将他追上。 他一见是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定格在青上,而后加快脚下速度:“施主您莫跟着我了。” “不行啊,你眼下都是我的人了,我怎么能不跟着你。”我鲜少见慕容离如此,玩兴大起,依旧跟在他身旁:“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就不要再如此别扭了罢,小师傅想必也知道奴家对你的情义,你不也说你已还俗了,既已还俗又破了戒,不如让奴家伺候你啊。奴家待你可是真心的呢。”我说罢掩嘴偷笑。 身前疾走的慕容离步子突然一顿,然后缓缓转过身子,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突然面色一紧,将我揽在胸前,飞身上了身旁的屋顶。而后扯着我伏在屋顶之上俯视下方。 几匹烈马呼啸而去,蹄子上裹着步,几乎无声,是以在这深夜中也不会显得突兀。 待人走远,慕容离将头转了过来:“方才你的话我可是记得了,既然你将我吃干抹净,你莫忘了对我负责啊。” “你!你好了?”我见他脸上未干的泪珠有些反应不及,但一瞧见他嘴角的似笑非笑,突然大彻大悟,如醍醐灌顶:“骗子!”我指着他,再无玩闹之心。 他笑意盈盈将我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开口却是换了个话题:“方才那匹人马,若未猜错应当是武其手下。我发病时是不是同他说了什么?” 一提起这个我心中的火便烧了上来,狠狠将他手甩开:“你把什么都告诉武其了。眼下武其说他会配合我们找到蛊。” 慕容离若有所思,朝我问道:“我那时是怎么想的?” 我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憋死:“我哪知道你是如何想的,总之我方才去找了迟暮,他说蛊好似是在一个友人身上,只是眼下他找不到那人。放了信号也不见那人回应。” 慕容离闻言展颜一笑,胸有成竹道:“我知道我那时是如何想的了,那我们便等着宣武王出手罢。依他的性子,他是不会放弃这个蛊的。只是,你要这个蛊做什么?” 我几乎月兑口而出“当然是给你治病啊”但又觉我如此说出来他定然会说他不治病也不要我冒险,是以话到嘴边又换成了“你知道我身子骨不行,用了蛊说不定会怀个孩子。” 慕容离面色一僵:“你都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你不要说什么孩子不重要,我一直想跟你有个孩子。” “玉儿。”他将我拉到腿上坐着:“跟了我真是委屈你了。” 听他如此说,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故作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一被子。” 慕容离:“……” 我同慕容离在屋顶坐到天亮,瞧见红火的朱曦自天际展现,朝霞满天,暖暖的光线洒向大地,说不出的畅快。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昨日说好的今日启程,我们走罢。 第九十九回 ()第九十九回 “不用了,宣武王他现下定然也在找这个人,只管盯住他便好。”慕容离坐在原地未动,见我站着,便伸手将我拉回到他腿上:“我发病时是什么样的?” 我顿了顿,瞧着眼前景色,难得起了雅兴,思索片刻道:“时而邪魅狂狷时而不可亵玩。” 他哭笑不得,神色中又添了些凝重,缓缓开口:“那你会离开我吗?” 我扭头瞧他:“当然不会离开你。无论如何都不会的。” 慕容离将头埋在我胸前,良久未再开口。 “你们坐那么高是为哪样?” 难得我同慕容离气氛正好时身旁没有小安子来吵闹,不料迟暮便将这破坏气氛的差事接了过来。 我低头一瞧,迟暮他长身玉立,抬手遮住光线,费力的仰头瞪着我同慕容离。 “你有事?” 我居高临下瞧着他。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又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老子有正事啊,你们快些下来。” 他愈发不耐烦起来。 慕容离揽着我腰身,轻飘飘自屋顶飞下,稳稳落在迟暮面前:“你能有什么正事?” 迟暮被慕容离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深呼吸了几口才低声道:“老家伙方才给老子来了信,说是不便相见,还说现下有人追杀他,问是不是老子。” 我心一惊,回头瞧慕容离。 “你说不是便可以了。”慕容离风淡云清的扔出一句话,扯着我便回府了,将气急败坏的迟暮甩在身后。 回府之后,慕容离好似异常有闲情雅致,提着剑便去了东院竹林。 一直听闻他武功了得,但我亲眼见他提剑的机会少之又少,那次好容易天下红雨让我赶上了他出征,他却是拎了张弓。 我见状急忙跟在他身后,在竹林中一处小亭子中落座。 远处慕容离长衫翩飞,面容俊雅,如玉般手指上稳握一把长剑,剑身玄红,尾部缀着流苏。寒光将他眉眼之中那抹坚毅照亮,俊美无双。 他持剑,动作如行云流水。衣摆不时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而后荡漾开来,好似我心中的涟漪一般。 我不由看呆了,茶壶放在嘴边却忘了喝水。 蓦然,一颗小石子砸在我身上。 我回过神来,慕容离早已收剑,抱臂在竹下瞧我:“要不要一起?” 我呆呆将茶壶放下,又呆呆指了指自己:“我?” 慕容离眉头一蹙:“你以为我在自言自语?” 他话落不待我作答,身形一闪,已在我身前站定,而后拉我起身将我禁锢在怀中,一手放在我小月复,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 耳旁有剑气呼啸,眼前一片缭乱,慕容离将一套剑法使的格外潇洒。 我渐渐有些心猿意马,没一会便觉慕容离呼吸所及之处皆一片火热。 “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事?” 不知何时,慕容离已将动作停下,贴在我耳旁问了一句。 我身子一僵,转头对上他眼中的促狭,一时语塞:“你!” 他笑着将我头转了回去:“对自家夫君起什么心思是正常事,你别这么激动。” “……” 此时我以为能出来个搅场子的人是再好不过了。我抬头望了望天儿。正想着此事,突然听见有一声轻咳传来,带着提醒意味。想来近日老天爷心情也十分不错。 我推了推慕容离,他这才不情不愿将我放开。 我回头一瞧,登门拜访的人不是武其是谁。我侧头打量了眼慕容离:“我去准备茶水,你们先聊着。” 因慕容离好清静,是以打我们来这时,这院子中便是一个下人都未请,所有事只得亲自来。但我以为这样也不错。 经过武其身旁时,我总觉他身上寒意过重。向我扫来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情绪。 我头皮有些发麻,朝他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武其此次来,我想他十有八.九是知道那位掌门同迟暮通了书信,是以来同慕容离解释了罢,或者是来……欲盖弥彰? 脑中闪过这个词时,我自己也愣了愣,什么时候那位温润的男子在我心中已成了如此不堪的模样。 我磨磨蹭蹭了许久才托着盘子去亭中。 两人神色各异,也不知方才说了些什么。 见我来了,武其站起身:“臣告辞。” “他说他眼下派人在找蛊,已有些眉目了。”慕容离见武其身影消失在门口,慵懒的倚靠在柱子之上:“他这是要同我血战到底了。” 我咬了咬下唇:“那我们也应当出去找找才是啊。毕竟武其他位高,即使权不重,对付那位掌门应当也是绰绰有余的。” “媳妇说什么便是什么。”慕容离扯开一抹笑,起身在我额前一吻:“去问问迟暮那人在哪。” 我们登门时,正赶上迟暮他们家吃饭。 见我们来了,迟暮征愣一瞬,下意识将我昨日给他送去的糕藏起来,想来那日在宫中,慕容离声称要剁了他爪子的言语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他不藏倒还好,这么一藏倒是引起了慕容离的注意。 慕容离瞧了眼糕又瞧了眼我,最后将视线放在迟暮身上:“你吃完了?” 迟暮似是怕慕容离抢他的饭,急忙点点头:“吃完了,正准备收拾。” 慕容离松了口气:“既然吃完了那把你手中那糕拿来,我们饿了。” 迟暮:“……” 见迟暮不言语,慕容离有些不耐:“没听到?” 迟暮哭丧着脸,缓缓自身后将糕拿了出来,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仁不让之势朝糕上吐了口水,吐完之后面色好了许多,但见他下颔微扬,颇具气势,张口道:“你不过是一介百姓罢了,老子可是郡王,你见老子不跪老子都不怪你,你还要抢老子的糕。” 迟暮这底气乍一听挺足,但若细听也不难听出其中强压的惊慌。 屋中一时安静下来,下人们跪了一地,如意也随着众人跪在了地上,临跪前不忘朝迟暮甩出两道眼刀。 “你瞧见木有?老子一发飙她们都怕,实不相瞒,其实不只她们,你别看老子平日不发飙,但一发起飙来,老子自己都怕。今日这事也就算了,老子不同你们计较。你们此番来可是有什么事?”迟暮渐渐便硬气起来。 我双腿有些发软,正准备同她们跪在一起时,慕容离拉了我一把。嘴角笑意愈发明显。 迟暮更加有恃无恐了,略有不耐的摆了摆手:“你不用卖笑,老子不吃这一套。” “你们随意来个人,把平威郡王请出去伺候伺候。” 慕容离笑的愈发灿烂,而后坐在迟暮对面,只是绝口不提再吃那块沾满迟暮口水的糕。 如意闻言怒气冲冲的瞪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迟暮:“你还不跪下!” 迟暮顿了顿:“我为何要……” 话还未完便被如意扯着跪在身旁,如意咬牙切齿的同他说了一句什么。 迟暮听罢,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将糕塞到口中,而后颤颤巍巍的抱着慕容离的大腿:“爹!你可不能这么对我啊爹。” 慕容离:“……” 如意:“……” 我:“……” “爹,您今日领着我娘是来做横么来了?”迟暮一口一个爹,叫的酣畅淋漓。 慕容离绷不住脸,却也未笑出声,将战战兢兢的下人们挥退后,顺手将迟暮拉了起来:“那位掌门眼下在哪?” “在石门观,离此处大约有两日的路程。他说他就在那,哪都不会去,还说让老子……让我去找他玩耍。”瞧得出迟暮甩出‘老子’二字时,险些将舌头咬掉。 慕容离若有所思点点头:“好,这几日你要仔细着武其的动作。我同玉儿去一趟石门观。” 临走前,如意递给我一个包袱,里面是一些充饥的糕点,另外还塞给我一些盘缠,叮嘱了几句:“有什么事先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武其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要被他几句好话给哄的心软。” 我点了点头。 如意她自打有了身子,好似比以往和蔼可亲许多。 我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放心,而后便跟在慕容离身后离去。 慕容离他面相生的好,一直以来都招姑娘喜欢这事,我是知道的。 宣武的姑娘豪爽又洒月兑,此事一直以来我也是知道的。 但是,豪爽洒月兑到瞧见我在慕容离身旁走着,依旧上来求嫁这事,我是破天荒头一回瞧见了。 我低头瞧了瞧自己,没错,穿的是女装啊。而后又动了动手,没错,是同慕容离牵着啊。那这位姑娘是怎么想的? 我略有疑惑,却不便开口相问。 慕容离好似对此事兴趣也不大。 牵着我的手便上了船。 未成想那姑娘见慕容离不理她,也不气馁,笑意盈盈的便跟在我们身后上了船。 “公子,您这是同夫人去哪啊?”待我们坐稳之后,姑娘凑了上来。 唔,还能瞧出来我是他夫人,这水汪汪的眸子倒也不算十分瞎。 慕容离头也未抬,也不见不耐烦的神色,只是伸手牵着我,凑到我耳旁道:“你老老实实坐在这,哪也别去。” 其实我也发现这姑娘好似有些问题。是以点了点头。 姑娘嘴角笑意一直未消失过,再后来反而愈发真诚起来:“公子同夫人的感情真好。” 我有些忍不住,正想开口时,这位姑娘又好似突然开窍了般,起身走了。 她走了之后,慕容离这才将一直紧闭的眸子睁了开来,理了理我被风吹乱的额发:“我们被人盯上了。” 我点了点头:“骚年很机智嘛。” 我这厢还未等恭维完,便听船外传来一阵躁动,慕容离拉着我起身时,凑巧赶上船身倾斜,没一会整只船便倒扣在水面上。将原本泛着碧波的湖面砸开了一道裂纹。 落水时握在我手腕上的力道一直未松开过,是以即便是在水中我睁不开眼,也十分安心。 片刻之后慕容离拉着我往岸边去。 正在此时,突然自水底跃出几道人影。脚踏湖面犹如立在平地。 他们二话不说便向慕容离袭来。 掌风凌厉,周身散发出杀意。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你快些将我放开。” 我怕慕容离因我错失良机,急忙将手挣月兑。 慕容离瞧了我一眼:“上岸你便逃,届时放响箭。” 为了让他安心,我点了点头,但此等时刻让我独自逃,这事我还是做不出来的,毕竟我有了商黎阳过给我的功力,不说对付他们全部人,欺负两三个倒还是绰绰有余的。 慕容离飞身而起,身上虽被水沁湿,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生出一股别样的清俊。 我上岸之后,欲绕到众人身后偷袭。刚走了没两步,突见方才那位姑娘又迎了过来:“夫人您瞧瞧,若不是您啊,也不会这么麻烦,我们主子不过是想请夫人叙一叙旧罢了谁成想夫人却如此不省心。还害的公子同人交手。”她边说边施施然朝我走来:“那么,夫人现下便同奴家去见一见主子罢。” “你家主子是谁?”其实她主子是谁,倒不难猜。只是我不知我还有什么话能同他说。 “瞧夫人也是聪明人,我家主子是谁也不用奴家多说了。夫人快些随我走一趟罢。”她眸子笑的弯了起来,似一轮弯月。 我自知今日若不将她逼开,我是一定要走这一趟了。是以也不再同她多费口舌,朝她挑了挑眉:“来吧姑娘,赢了我我就跟你走。” 她闻言笑的开怀:“夫人承认了。” 说罢笑意瞬间隐去,目光凌厉,手上软鞭毫不客气凌空劈来。 我旋身退后几步,自怀中掏出毒针,聚力指尖,一道银芒闪过,她轻松避开:“夫人也不过如此嘛,可别让着奴家呦。” 我懒得说话,站在原地抖着腿。 她见我如此,有些疑惑:“夫人这是要同奴家走了?””看看你身后罢。”我抬了抬下额。作者有话要说:感谢9xr519846413正好光光今夜无人入眠易年黎子不嫌弃我的文给我扔了地雷和手榴弹,大家破费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回 ()第一百回 小姑娘倒是有些小聪明,闻言不为所动,起掌朝我招呼来。 我侧身避过她一掌,掏出怀中磁石,那淬了毒的银针便在空中猛然一顿,而后再度朝小姑娘身后袭来。 银针不偏不倚,堪堪刺入姑娘后颈,她动作一滞,身子便瘫软在地。 我收回磁石,咧嘴笑了笑:“雕虫小技,献丑了。” 针上的毒倒也不是致命的,只是暂时让人浑身无力罢了。 将这疏于防范的小姑娘撂倒后,我提气,纵身跃至湖对岸。 慕容离以一敌八,稍稍有些吃力。 我不敢正大光明加入战斗圈给慕容离添乱,只好躲在暗处放毒针。 两道银芒闪过,有一人掉落水面,激起千层浪,溅了岸边来不及逃走的百姓们一身水。 那人在水中挣扎俩下便再无力动作,转而一脸死灰沉入湖底。 “你还真是狠心啊。” 我正欲再放毒针时,忽听一道温和嗓音乘风飘来。我身子一僵,还来不及转身便被人隔空点了穴位。 “你做什么?”我有些慌乱,眼下的武其早已不是当初可以一同吃酒谈天的人了,是以对于同他独处,我有些打怵。 “别问太多,我只是想同你说说话。” 而后想同我说说话的武其抬手赏了我一记手刀。 他这一掌所用的力道真可谓是恰到好处,既不让我晕过去,又让我无法保持清醒。 迷糊中只觉清风自耳旁呼啸而过,身下一阵颠簸,应当是被扔上了马。 武其在我耳畔低语:“黎玉,你真是太让我矛盾了。” 是啊,我让你太矛盾了,你他娘这么对我难道不知道我也很矛盾吗。 我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认命的趴在马背上听着武其跟我沟通。 武其他后来大抵是见我趴在那里不怎么舒服,而后良心发现了,伸手又将我捞到怀中,扶着我身子。 相比如此,我其实更愿意趴在马背上被颠的五脏六腑绞到一起。 “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吗?”他声音冷然,听不出什么情绪,倒像是自说自话:“待我一统天下,你做我的皇后好不好?”武其声音极轻,好似被风一吹便会散了一般:“我必须要得到这天下,我已失去了太多。有些路,一旦踏上去便没有了退路,前面是悬崖,身后是绝路。这么些年了,我一直是一个人,从来都是一个人。” 我张了张嘴,想咬舌换得一丝清醒。 “黎玉,我已找到那人,现下我们去见见他罢,蛊就在他身上。”说到此处,武其声音中掺进了些莫名的躁动,而后这点躁动便起了燎原之势。 身下烈马越奔越快。 轻风如刀,刮的我脸颊生疼。 他一路同我说了很多话,我回想起以往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日子,也有所动容,但也如武其所说,有些路,一旦踏上去便没了后路。我同武其便是如此,尽管我以前欣赏过他,但终究不是同路人。虽说有些遗憾,但这也是天意。有些缘分本就强求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马停止了奔腾。 武其在我身上按了几处,我灵台便清明许多。待察觉到能动时,第一个动作便是回身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没注意力道,武其一张脸被我打的朝旁边侧了侧,面色仍旧不见什么不妥,只是拉着我的手臂将我带到一处矮房,走时问了一句:“若是他,你忍心这么做吗?”话落轻笑一声,目光直视前方,并不瞧我。 “武其,你现下收手还来得及。慕容离他们不会将你如何的。你这样不好吗?做个逍遥王爷有什么不好?”我听了他那句话,心好似被一只手狠狠扯住。 武其笑的俊美异常:“我没有回头路了,你瞧瞧,只要他将蛊交出来,我便可以让这江山易主。”他抬手指着被吊在房梁上的一位老者:“这一天真的是太久了。” 我浑身生出股恶寒。 “武其你真是疯了。”我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时的武其。 他双眼赤红,将其中的疯狂掩去不少,但尽管如此,还是令人心生畏惧。 被吊着的老者悠然自得的在房梁上荡着秋千:“老夫是不会将蛊交出来的,你绑了老夫没用,你即便是杀了老夫也没用。” 武其将面上笑意敛去,缓缓踱步到老者身前,日光在他身上勾出一层金色,他逆光而立,眼光凌厉,好似玉面修罗一般。 “我还不想杀你,慢慢的折磨你也好。” 话毕飞身而起,将手中银针刺入老者身上几处穴位。 老者面色倏然惨白,却是死死的咬着嘴唇不发出任何声响,没一会汗水便沁湿全身,有几滴自额前滴下,落在我身前。 我再也克制不住怒气,起掌便朝他劈去。 他微微侧身,长腿一勾,手上微微用力复又将我揽在怀中,嘴角微弯:“我封了你几处大穴,你根本没有内力可用,不要做些无用功。好生在一旁瞧着便好。” “你畜生!”我在他怀中根本挣月兑不开。他身子虽纤细,双臂力道却奇大无比。 “大哥。” 蓦地,迟暮略带复杂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这两个字使武其动作顿了顿,而后见他眉眼间满是自嘲:“平威郡王。” “大哥!” 见他如此,迟暮更加痛心疾首起来。 “不要叫我大哥,我承受不起。” 武其漠然转过身去。并不再同迟暮交谈。 “完颜武其,朕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正沉默时,猛然听得屋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仗势,大抵是有数百人之多。 我偏头瞧了瞧,慕容离身上的水渍还未干透,勾勒出他精壮的胸膛同结实的腰身。 同我视线对上时,慕容离扯了扯嘴角,示意我安心。莫要害怕。 如若说方才我独自面对武其时有所畏惧,但在瞧见慕容离手持金弓立在门外时,我一颗悬着的心早已落地。学着他的模样笑了笑,不再言语。 武其见状也笑了起来,毫无征兆,笑到最后竟是直不起腰来:“你要除掉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也不在意多这一时,只是,你心爱的女人在我手里,不巧的是我也爱她,若她能随我共赴黄泉,我也不在意。”说罢抬手锁住我的咽喉:“你们退后。” 我眼睛发酸:“你何必呢。”放在我咽喉上那只手根本没用上力气,不过是松松搭在上面而已。 武其动作顿了顿,并不搭话。 慕容离则是关心则乱,瞧见我被武其锁在怀中,浑身肃杀之气再起,咬着牙挥挥手示意屋外围着的众军士退开一条道路:“朕希望你瞧清眼前事实。” 武其轻哼一声,挟着我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若让你同我一起死你怕不怕。”在马上,武其神色缓和了些,轻声问道:“若就此同他生离死别,你可会有些遗憾?” 我垂首半晌,心中的情绪委实复杂,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我从来不怕死,我只是怕没跟慕容离死在一起。” 武其紧了紧手中缰绳:“是以我更不会如此轻易便离去了。” 我们身后不远处,有慕容离的人马跟着。 武其神色悠然,不见逃难者该有的惊慌。 “别想了,我的人在前面。” 武其好似猜到了我的想法,声音略带嘲讽。 我们在一处深山停下。 武其拉着我下马,朝前疾奔几步。 但见山上早已埋伏好百余人。 这山山势高,每人面前立着几块滚石,待慕容离等人追来,他们只需将这滚石推落,便可以轻松解决掉慕容离大批手下。可以说是占据了主导地位。相反,慕容离他们便有些被动。 许是察觉到不对,慕容离吩咐众人在三里外停下,如此一来,即便是滚石落下,待滚到他们眼前时,也没了杀伤力。 “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武其知我一向不按套路出招,是以不敢放开我,一直将我牢牢禁锢在身旁。 我并不搭腔,索性坐在地上。 今日折腾了一整日,我还是有些疲乏的,加之被那匹死马颠了许久,总觉身子有些不适。 “放箭。”慕容离声音沉稳,而后又小声补了句:“射准点。” 众人:“……” “他不怕伤了你?”武其也听到了慕容离的命令,将脸凑到我身前:“你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此。” “你没听过有钱难买我乐意吗。”我早已放弃了同此时的武其沟通的想法,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再给他好脸色:“瞧瞧你手下这些个人,也就是歪瓜裂枣嘛,怎么能同慕容离手下相提并论,未免忒不够格。” 男人嘛,无外乎在意的便是那既不能吃又不能喝,关键时刻可能还会因它而葬送了性命的面子。我这么一开口,武其面色倒是未变,他那些手下大多数倒也算沉稳,只是有那么几个回头瞪了我一眼。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离等人趁此机会飞身攻了上来。 武其手下反应倒也不慢,回过神便将滚石推下,但却已被慕容离抢占了先机,这滚石便派不上多大用处了。 “武其,慕容离他是我亲生夫君,记得手下留情。” 眼见慕容离率人攻上山来,我不放心在他耳边叮嘱一句。 武其漫不经心垂首瞧了我一眼:“一定。” 这无疑又是一场血战。 双方实力不相上下。尤其武其这方还占着有力地势,慕容离欲攻上山来略有难度,但却依旧未有人退缩。 武其见形式有些不妙,不知从哪找来根铁链,将我绑在树上。 “等我回来。” 临战前,他回头瞧了我一眼,这一眼多多少少恢复了些往日的温和。武其面容白皙,嘴角天生便带着微微的弧度:“黎玉,无论结果如何,不要怪我。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别过头去,不想瞧见他同慕容离厮杀的模样。 耳旁刀剑铿锵,战马嘶鸣,不时伴着巨石滚落的轰鸣,还有众人的惨呼。 长剑入肉声仿佛响在耳边,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重的血腥气味。 我不想瞧眼前场景,也不敢瞧眼前场景。 “武其,眼下你还有退路,不要作出追悔莫及的事。” 慕容离声音淡淡,很快便淹没在长枪戾气之中。 大抵过了一刻,也可能是一个时辰。 我身上铁链一松。 浑身浴血的武其扯着我便朝山顶而去。 慌乱中我回头瞧了一眼,两方人马都已拼杀殆尽。慕容离身上也未好到哪去,鲜血染透衣袍,依旧朝我喊道:“玉儿,别怕。” 我不怕,我真的不怕。我拼命点了点头。 武其停下脚步时,我们身后是万丈深渊。 立在沙土松动的崖边,武其却好似松了口气一般,定定的瞧着随后追上来的慕容离。 崖上只有我们三人。其中两人都带着伤。 我微微动了动手,武其便带着我朝后退一步:“黎玉你别逼我。”他说的风淡云清,只是呼吸却愈发沉重起来。 我握了握拳,也就依了他的话。 “我还是没斗过你。”良久,武其笑着开口,语气渐渐虚弱:“慕容离,你还有什么话对黎玉说吗?” 慕容离负手而立,依旧玉树临风:“没什么话,她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你当真以为黄泉路上你能走的逍遥吗?” 武其不再作声,脚步又朝后退了一步,沙石滚落声更甚:“是吗,我倒是要瞧瞧你们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我随着他退了一步又一步,慕容离则是一脸平静的迈步往前。 最后,终是到了尽头。 武其停了下来,再度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黎玉,无论结果如何,不要怪我。” 而后附在我身上的力道一松。 身后再没了依靠。”黎玉,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