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忆昨日已彷徨》 第一节 告别 “忆。你的任务是保护好这次行动的消息,不能让它泄露出去。”一个昏暗的小巷,一个男子背光站着,在地下留下一片阴影。顿了顿,冷漠的声音传来,“不择手段。” 身后的女子没有一丝犹豫:“是。” 转过身,走出巷口。拉开车门,坐下,发动。 一身黑色风衣,面容娇俏的女子走进了一个废弃工厂。走进并未装修好的电梯中,按了几个数字,电梯竟缓缓下降,静止开门后,赫然是一个喧闹靡乱的地下赌场。说是赌场,其实不尽然。这里酒吧、饭店、歌舞厅,应有尽有。更是交易军火、毒品的绝佳场所。 “忆姐!” 看着这个女子,众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恭敬地向其打招呼。 女子微微地点了点头,朝里面的vip厅走去,在所有包房的尽头有一个并不起眼的小木方,女子走到门前,随手掏出一根铁丝,将其伸进钥匙孔,轻轻转了几转,只听“嘀哒”一声,木门打开了,又露出一个用十分坚固的材料做成的防弹门。伸出食指,轻点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房门便自动退去。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黑暗,看不出是多大的房子。房门在身后自动闭合。女子敲了几下墙壁。幽暗紫光散发出来,更显得这个房间阴森可怖。不规则的房间形状,漆黑的墙壁,漆黑的地板,所有的一切都是黑的。连窗子都被拉上了黑色的窗帘。 一名男子从里间走了出来,看见女子,皱了皱眉,手一甩,一串钥匙径直向女子眉心飞去,女子手轻轻一挥,接住了钥匙,顺手扔在一旁的黑色沙发上。走进里间,仰躺在暗红色的沙发床上,微微闭目。 这个房间与刚才的完全是两个世界。一片暗红,血一般的颜色。一盏幽深的蓝灯,无数红色壁灯。甚至有不少仿真刑具,让整个房间看上去像是修罗地狱般。灯光涣散到女子苍白的脸上,显得那样嗜血,似乎能看到她的嘴缓缓张开,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 男子也跟着走了进来,他看起来非常瘦弱,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有些危险地看着眼前那个惬意的女子。女子感受到他的目光,懒懒地睁开眼,看着那张美得胜过女子的脸。 男子有些恼了:“牧之忆,以后不带钥匙就别回来了。” 女子无辜地眨眨眼:“牧,那个破烂门就算我不破坏,别人也是轻而易举就能打开的,我每天帮你试门锁的安全,你还冲我发火。在说有我在你怕什么,莫不是你不相信我?” 男子看着牧之忆那惹人怜的表情并不心软:“哼,外面那道门,才是真的防弹、火、毒之门,用三把钥匙转不同圈数才能打开,若三次出错,便会自动报警,同时开启陷阱……” “可是我一根铁丝就打开了啊。哈哈,我厉害吧。”牧之忆柔媚地一笑。 “你……也就只有你敢这么做!”男子更加火大,“你可知道那有多危险,门里我安了自动引爆装置的。” “可是,我早就把它给拆了啊。”牧之忆笑着跪在软软的沙发上。手轻轻地环住男子的腰,“牧,别生气了,我待不了多久,一会儿就要去执行任务了。” 男子这才缓了脸色,搂住牧之忆,口气不善地说:“初之炎又给你安排的什么任务,哼,我看他就是嫉妒我,才一直给你派任务,不想让我们在一起。” 牧之忆淡笑着望着眼前这个像个孩子一般的男子。谁会想到,他便是纵横黑道的初之炎的弟弟,这个地下王国的老板初之牧。而这个被唤作牧之忆的女子,则是前两年,搅得道上风云变色的初之忆,那个惹得初之炎初之牧两兄弟差点反目的红颜祸水。 “好啦,乖,你先睡,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保证,你明早一睁眼就能看见我。” 牧之忆仍固执地不肯松手。 “牧。别这样,快来不及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任务,这次完成后,我就退出初之堂。以后我就再也不是初之忆,只是牧之忆,只是你的忆。” 初之牧缓缓抽开了手,却突然吻上她的唇。蜻蜓点水的一下,牧之忆却又紧紧抱住他,吻了上去,像是告别一般,那样绝望。一句话从两人唇间溢出,她愣了愣。 然后决绝地转身离开。 初之牧愣在原地。一句话,散落在压抑的空气中——“你,小心。” 第二节 最后的任务 牧之忆在车上穷追不舍地跟着前面的一辆警车。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伸出窗外那枪扫射。她算了算,车里只剩了两个活口,一人是驾车逃命的警察,一人便是失手被抓后背叛初之堂,想靠出卖初之堂此次行动消息换取减刑的钟于飞。也正是牧之忆的终级目标。 终于,将逃命逼入死角,车中的警察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轻装却嗜血狠毒的美丽女子不禁打了个寒颤,钟于飞更是不敢对上她的眼。 但是。牧之忆也是有些忌惮钟于飞的。毕竟,他是初之堂中唯一的在近身搏斗中能胜过她的。况且,警方援军也不知何时回到,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她微微一笑:“于飞大哥干得不错,刑警大队队长这个功劳可不小,放心,我不会跟你抢功的,这个功劳全给你了,我只要能退出初之堂就行。” 刑警大队长便是护送钟于飞死在车上的那个人。 说完,将枪从对准钟于飞的头移到警察的心脏。原本惊慌不已保护着钟于飞的警察听了这话,抑制不住心中愤怒,心想杀不了她,我就杀了你。将枪对上了钟于飞的头,缓缓扣动扳机。钟于飞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把夺过枪翻了个身,躲开了牧之忆的暗算,对着仍不知情的警察大喊:“别被她骗了,她在诬陷我。” 那个警察还没弄清到底怎么回事,便被牧之忆一枪爆头。 牧之忆对着还冒着热气的枪管吹了口气,蹲,放下枪,侧身躲过一记子弹,“呵,于飞大哥,你认为我会死在你的枪下吗?” 钟于飞回想起以前牧之忆陪他练枪。向来百发百中的他一连开了十枪,都未伤她分毫,他那时才真的敬佩起这个有名的煞魔来。 恍惚间,竟已被夺去了枪,他颓然倒地,想起那日的结局便是他在震惊之余被夺去了枪。 如出一辙的话让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当时,“杀手最忌分神,你,永远不会是个合格的杀手。” 她举起枪,抵住他的额,“于飞大哥,我初之堂待你不薄,你何苦要这样呢?背叛初之堂有什么好处?我一直敬你是大哥,但第128条堂规,想必你也不会忘了,别怪小妹。” 钟于飞狂笑着喊:“待我不薄、待我不薄,哈哈。真好笑,你知道他们把我妹怎么样了?为了威胁我,他们绑架了我妹,我一时气不过,便说要出卖初之堂,可是我还没做,他们就把我妹送到夜总会!我妹还在读书啊,她根本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她悲愤地自杀了。初之堂可真是待我不薄啊!” 她没有一丝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血光四溅。 “他说的都是真的?”牧之忆并未急着走。 从后方树丛走出一人,低着头,淡淡道:“嗯,好像是这样吧。” 警车很快便赶到了现场。完全不用勘察。谁都知道,任务如此严峻、机密,来人下手如此狠毒,枪法如此精准,经验如此丰富,除了煞魔牧之忆,再无他人。 这时的牧之忆已回到了地下王国她与初之牧的家。 刚走进去,他就警觉地睁开了眼。而她带着不舍、无奈、失望以及痛苦的眼猛地撞入他那幽深的黑眸。他立刻起了床,从枕边模出一把枪,飞快地揣进兜里。动作一气呵成,看着蜷缩在一旁,倔强地像只受伤小兽的牧之忆,他沉声问:“他还是不肯放人?” 牧之忆抬起头,目光缓缓上移,在触及牧之忆眼眸的前一秒,又低下头,埋在臂弯里。 初之牧心疼地抱住她:“没关系,有我。” 牧之忆也回抱着他。 而当初之炎走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一丝戾气不易察觉地滑过眼中,又很快被他压下。 “牧……” “初之炎,你说过不会再打扰我们的,你答应过要放过她的。那么,现在你又是什么意思?”瘦弱的少年站起身来,一手扶起牧之忆,她的头就埋在他的肩上,一滴滴的泪浸湿了他的衬衣。让他心疼,也让他更狠下心来。 “牧,我并不想打扰你们。只是……”和初之牧有九分相似的初之炎沉着地笑着望向伏在初之牧肩头的牧之忆,右眼微眯,“忆,就像你说的,第128条堂规,想必你也不会忘了。” 初之牧心中一紧,第128条堂规,入此堂者,人进,鬼出。 为了避免泄密,地位越高之人越不能放过。除了堂主和……堂主夫人。 初之竹懊恼万分,他怎么会忘了他大哥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而初之堂的每个人只要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死期也就到了。如今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初之堂的人都知道牧之忆完成了最后的任务。 “可真狠呐。”他扶着牧之忆坐下,闪电般地到了初之炎面前,将枪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你真要对你哥动手?牧。”初之炎仍是那样云淡风清。 “你也配当我哥?”初之牧盛怒之下,一拳砸在初之炎的脸上。 “牧!”牧之忆抬起头来,泪痕蔓延在脸上。初之牧一阵心烦,却被初心炎找到了可趁之机。 初之炎灵巧地躲避着初之牧的攻击,并慢慢地向牧之忆靠近,一把揽过牧之忆,袖中的一把小刀顺势滑了出来,抵在了她的颈上。 “牧,你知道这世界我唯一不会动的人就是你。”这句颇有深意的话从初之炎口中蹦出。 不过片刻,便被他占了主动权。 “牧,其实我也不舍得忆。我既然独自一人上来。你该知道,你有别的选择。” 望着牧之忆黯然的眼神,初之牧心中一阵抽痛。狠狠地挠了挠头发。低下头说:“你将她带走吧。要是你敢对她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牧之忆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初之炎也愣了愣。 初之牧一边向他走近,一边说:“我只想和她说一句话。” 丢掉了枪。 走近,趁他不备,夺过其手中的刀,将他钳制住。 然后,伏在牧之亿耳旁说:“你还爱他。” 牧之忆没有焦距的眼无神地望向他。他一把将刀狠狠的掷在地上。转身,准备离开。 牧之忆确突然开口,哭哑了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呵,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认为我夺不过你的刀?这么多年了,你就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初之牧听着,却并未转身,只是心中酸楚,顿住了脚步。 初之炎眸光一闪,眼神复杂地望向牧之忆,却未开口。 “你放心,哪一次的任务我没有顺利完成?为了你,哪一次的任务我没有顺利完成!”她望向初之炎的眼,淡笑着,笑容那样的耀眼,将望向她眼中的男子深深刺痛,“这次任务,也一样。” 话音未落,初之牧飞快地冲过来,牧之忆充分发挥了杀手特长,又快又准将枪抵在自己太阳穴,扣动扳机,手突然被打到一边,没有一枪毙命,却更加的撕心裂肺地痛,恍惚间看见的手竟是初之炎的。 是幻觉吧,是幻觉吧。 眼泪滴了下来。 不管怎样。 现在,她爱的是牧。 “现在,我爱的是牧…” 初之牧顿时一愣,眉间尽是心痛,初之炎一脸后悔,伸出的手显得那样可笑,他收回了手,打了个电话“让李医生立刻下来。” 这才是真的,最后的任务。 终于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剩下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第三节 羽汐之地 汴凉九年 经过几百年的变迁,羽汐之地由一个小小的部落演变为巨大的国土。经过一次次的招兵、征战、侵略、整顿,羽汐之地占地越来越广,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参、殇、离三大强国的警惕。唯恐天下不乱的诸多小国引诱羽汐之地攻打三国不成,又设计陷害制造其准备进攻之假象。先不论三国君主是否有如此之蠢,这确实是他们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的良好契机,给了他们攻打并吞并羽汐之地的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三国联手,经此一战。羽汐之地几乎被灭族。在别国举国欢庆时,羽汐之地剩下的百姓统统被发配为奴为妓,苟延残喘的活着。 一辆马车直直驶向羽汐族长所住之地,一路上只见被丢弃的老人婴儿被野兽分食,哀鸿遍野,遍地都是流淌的鲜血。已渐渐形成一道小沟,蜿蜒地流向前方大海中,其中不乏糜烂的血肉混杂其中。 而那座典雅的海上宫殿中,也上演着血腥的一幕。 那辆马车已驶上了通往海上宫殿的雕花红木长桥上,再多的血汇入大海也很快地消失不见了。仍是那样澄澈的大海,与他儿时看到的并无区别,那样辽阔、让所有事物都显得渺小。虽然此地早已易主。 马车的帘幕被海风浮动,一声惨叫夹杂着风声传入车中侽子耳中,他不禁微皱了下眉。似乎在怪这声音破坏了这如此美好的景致。 再细观男子,一张淡漠的脸,微闭的秀眼,高挺的鼻,墨黑的发,配上他的表情,更显得他淡漠如烟。 略微挑了挑眉,身旁伺候的丫鬟已心领神会:“阿冥,少主让你驾快些。” “诶。”外面的小厮答应着,然后挥了挥鞭,那高头大马听话地加速跑了起来。不过片刻,便已来到宫殿大门。 小厮恭敬地弯下腰,放低身子,男子踩着他的背走了下去。男子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身子有些纤弱,一身月白长袍,更显得其丰神玉朗,但眉眼之间尽是拒人千里的淡漠。 他踱步走进了宫殿,熟门熟路地朝发出惨叫的偏厅走去。 偏厅的墙壁、地板竟都是用琉璃制成,极显奢华。露天的偏厅上又可移动的顶棚,竟是以极为罕见的紫色流砂所制,且各处陈列极其名贵的花草,让人赏心悦目。 而当男子的一脚踏入偏厅之门时,持续的惨叫终于停了。眼光移到发出声响之人的身上,男子舒展的眉头再次紧皱,淡漠的脸上浮现了少见的慌张,即使只有一瞬。 “住手。”紧随其后的丫鬟代替她的主人开了口。 只见眼前有十来个侍从,一名穿着华贵的女子,及地上躺着的正被施以杖刑的女子。她面色苍白,嘴边溢出几缕鲜血,面容却是少见的绝色——肤若凝脂,媚眼如丝,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虽只有十四岁,身材却玲珑有致,一身合体的湖蓝色长袄下定已是伤痕累累。 其中一个侍从望过来,不屑地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敢叫我们住手,你可知道我们主子是谁?” 行刑的侍从听了,更壮了胆气,继续挥棍打下。 只听“嗖”的一声,三把飞刀分别位于三人咽喉,丫鬟面色冷然,与之前并无区别,更无人见她出手,而她的主子更是一动未动。众人不禁愣在原地。 “呵,殇国太子难不成也要来掺一脚这趟浑水?”那名华贵女子开了口。 “参蔓公主,何必要置人于死地呢?”男子坐在散发着清香的红木椅上,薄唇轻启。 “这么说,太子您一定要插手此事了?”女子微愠。 “在下也只是受人之托,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公主见谅。”顿了顿,“洛儿。” 话音刚落,被称为洛儿的丫鬟已闪身到了已昏迷的女子身旁,一手抓住其手腕。而那叫做阿冥的驾马小厮已一手扼住那位公主的咽喉。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昏迷在地的女子还未睁眼,便顺势抓住洛儿的手,稍稍用力,竟就将其掀翻在地。 “不好,是圈套!保护太子。” 随着阿冥一身大喊,四面涌入上百个黑衣侍卫,手持弓弩,将整个偏厅包围起来。 而那个女子也缓缓睁开了眼…… 这个世界的历史从此刻起已被改写。 第四节 荆汐凉 牧之忆缓缓睁开了眼,多年的杀手生涯让她练就了一种极为敏锐的条件反射,刚恢复知觉,一股酸痛感立即袭遍全身,接着她警觉地感到有人向她袭来,却又不知对方是何身份,便顺势扼住对方咽喉。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其睁眼的短短几秒之中。 厅中的两路人马皆呆愣在原地。 而睁开眼的牧之忆见着眼前巨变却仍是处变不惊地开口:“你们是初之炎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抱歉,要抓我的人太多,但还没人用过你们这么‘有趣’的方法。所以,我还真猜不出你们是谁。” 厅中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阿冥的手仍僵持在沉参蔓的脖颈之上,洛儿仍被牧之忆钳制着,殇以沐仍云淡风轻地坐着。只有沉参蔓一众愤怒的脸色下又多了几分疑惑。 见无人应答,牧之忆又说:“让你们领头的人和我说话。还有,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淡淡的声音随风飘进所有人的耳里,惊起不同的涟漪。人人心里都惊疑不定,却仍没人开口。 她柳眉一挑,五指成抓,顿时发力。洛儿强忍痛意,只皱了皱眉,闷哼一声。 “汐凉公主,我们无意与你作对,只是受人所托要将你安全带到他身边,而我的丫鬟还小,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将她放了。”殇以沐终于放下了把玩已久的茶杯。抬起头,深邃的眼游移在牧之忆的脸上。 “行了,别再演戏了,说出你们的目的吧,是想让我破解密码机关?或是暗杀谁?只要不影响初之堂我尽量答应。” 为表诚意,她松开了手,洛儿跌跌撞撞地跑回殇以沐身边。 殇以沐将手挥下,四周的弓弩手退了下去。阿冥也退回殇以沐身边。 “汐凉公主,你,是否弄错了什么?” “呵,我弄错了什么?这话该我问你们把,莫不是,你们连所抓之人是谁都弄不清楚?行了,实话实说,我就是初之忆。”牧之忆嘴角勾成一个嘲讽的角度,挺直脊背,高傲地扫视众人。 虽然她的确被这些人成功地引发了怀疑,但她还是不会相信自己真的来到了……古代。没错,这里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穿着古代装束。 “参蔓公主,难不成是我帮错了人?”殇以沐轻笑了声,问向沉参蔓,却是上下打量着牧之忆。 “她一定是荆汐凉,既然殇太子出面保她,那我就卖你个人情,将她交给你吧。”说完,在下人的搀扶下落荒而逃。 牧之忆冷眼旁观着一切。将刚才顺手从洛儿身上顺来的匕首拿在右手把玩。从满屋的狼藉和那几根木杖旁的那一小滩血不难想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一边环视剩下的一批人,一边踱步向沉参蔓离开的方向走去。 殇以沐并无动作,阿冥却想要拦住她,身形刚一动,就见牧之忆将刀抵在了她自己的颈间。而殇以沐仍不开口,他只得停住动作,静候一旁。 牧之忆并未放下戒心,匕首仍在脖颈之上。她料定了这些人不会也不敢让她死。不然,自己的头也许已被射成马蜂窝了。 在刚才的对峙中,牧之忆充分发挥的自己作为杀手的优秀素质,将周围的环境打量的一清二楚,不禁有些微诧,对方花这么大的手笔来抓自己。况且,从没听说过有如此奢华之宫殿。若是专门为了骗她而设,那对方也太可怕了。且,这也根本骗不了她什么。 脑中很快闪过了一个想法,一个最能解释这一切的却又不太现实的想法。 眼前端坐的公子可真谓是眉眼如画,特别是那一对淡漠的黑眸,似乎世上的一切都不能让他的眼里泛起一丝波澜。一身月白长袍,青玉束带更是显得其身形修长。看那气质真不像一个满眼利欲的现代人。 而一旁静立的一男一女皆姿容不凡,且步履轻盈,身形极快,身手亦是不错。 刚才仓皇逃走的沉参蔓很明显不是与他们一伙,更明显刚才是她打了荆汐凉。 牧之忆眸光一凛,加快步伐。 待到走出这座宫殿,她终于知道为何没人拦她了。 她所处之地四面环海,唯一的一条木桥被人砍断,这座巨大的宫殿此时已是一座孤岛。 她认命地回到偏厅,殇以沐好整以暇地静坐着,面无表情地望向她。 “你说你是受人之托?可否告诉我那人是谁?有何目的?” 殇以沐一言不发,只是微微挑眉。 “你不说就算了,我跟你走,现在可以上路了吗?” 男子仍无波动,似乎早已料到一切。 就在牧之忆以为他仍不会回应时,一个空灵的声音传来:“我的六弟,殇以宸。” 牧之忆微微一愣,顿时明白他在回答自己前一个问题,听到答案后,她微微皱眉,又问:“他是谁?” 看着殇以沐略微有些疑惑的眼神,她又说:“算了,谢谢你告诉我。” “你,是以宸未过门的妻子。” “呵,你说的是你叫的那个汐凉公主,而不是我。”牧之忆虽未弄清对方意图,却也坚信这个公主只是一个编出的幌子。 “你就是。”殇以沐言简意赅,却有着不可辩驳的威信。 牧之忆还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缓缓吐出一口气。毕竟,要走出这个破地方还要靠人家呢。 “对了,羽汐已……被灭,以后你不能再叫荆汐凉了。”他又缓缓开口。 “我本来就不叫荆汐凉,我是牧之忆。” “我以后就叫你汐凉可好?”殇以沐仿佛没有听到。 “我说过不是什么荆……” “汐凉,汐凉。”他喃喃地叫道:“走吧。” 压下想说的话,跟着他又走到了殿外。 只见他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一个信号弹,一簇绚丽的火花顿时在空中绽开。 牧之忆突然一阵心悸,一把抽出阿冥佩戴的大刀,缓缓举到眼前。 阿冥闪身挡在殇以沐的身前,一众埋伏的侍从又举起了闪着寒光的暗器,只待她一动,便会立即出手。 可是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刀,呆愣在那,眼中闪过惊惶、恐惧的神色。 “汐凉,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以宸也已救下了你弟……”顿了顿,又说:“以宸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牧之忆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刀中所映之人怎会是她——乌发蝉鬓,娥眉青黛,眼波流转,朱唇皓齿,脸颊十分瘦小,绝色的容貌,却不是她。 极大的刺激让她选择了逃避,一双美眸一闭,缓缓地倒了下去。 一个巨浪袭来,睡梦中的女子悠悠转醒,却没睁开眼,她翻了个身,趴在硬硬的床板上,一旁有个燃烧的烛台,不时地发出一声火花撞裂的声响,她不想动,只将手挡住眼前,想继续沉入黑暗。那样,她就能什么都不想了。 她原本以为那只是场梦,不管多么真实多么冗长,都是因为在梦里。 而梦,总是会醒的。 可现在却得知了一个更不能让她接受的事实,她以往的一切才是一场梦,她的记忆才是一场梦,一场已经醒了的梦。 泪水毫无征兆地浸湿了指尖,她已经很久没这样肆无忌惮地哭过了。上一次,似乎是为了初之炎而杀人,手上第一次浸满鲜血的时候。泪水抑制不住的流着,她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发。宛若一个仪式,告别的仪式。此后,她再不是初之堂的人。从今以后,初之炎,初之牧都与她无关了。她不再是初之忆,也不再是牧之忆,她们已被她亲手开枪打死。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国破家亡的公主,荆汐凉。现在的她,只为自己而活。 没有了亏欠她的初之炎,也没有了她亏欠的初之牧。 只剩下她自己。 只有她自己。 第九节 途中温情 第十一节 羽汐令 第十二节 殇京 第十三节 令牌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