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迷梦之吾爱无忧》 第一章 熊不知 熊不知算是个身世凄凉却天生好运的小姑娘。 她一生下来就被自己的亲妈抛弃,丢在了别人家门口。巧的是,住在那家的刚好是个风流成性的公子,他见到孩子襁褓里的字条上写着:“你是她老爸。”便真以为这个孩子是他和某个女人**一度的纪念品,他犹豫不决的把孩子放在床上,关上门考虑该怎么办。 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很伤脑筋,他抽完半包烟,喝完两瓶红酒,然后晕晕乎乎的睡了一觉才醒来。他睡眼朦胧的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婴儿,长得倒是很可爱,抱进来这么久也没见她哭闹过。 他好奇的模模她的脸,谁知她忽然打了个呵欠,打完呵欠,又心满意足的接着睡了。在那一刻,他的心里充满了为人父的喜悦感,他决心从今天起做一个好爸爸。 首先要给孩子取个名字,姓,当然是随他,姓熊。要是知道她母亲的名字就好了,从父母的名字里各取一个字,这名不就起好了,可惜不知道,哎不知道,不知,不如就叫熊不知好了-他喃喃自语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名字。 “我的小宝贝,你有名字了,你叫熊不知。”他抱起仍在熟睡的婴儿,高兴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时,门铃响了,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人登时傻了眼:“爸妈,你们来干什么?” “你这个不孝子,整天围着女人转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孩子都有了,烂泥扶不上墙,我今天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老爷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老太太倒镇定得多,掀开孩子的襁褓看了一眼,才开口说:“你要正经找个女人结婚,你爸也不至于气成那样。他早就盼着抱孙子,你抱个来历不明的女娃来,他是不会认她做孙女的。你不要为了不三不四的女人毁了自己的前程。” 他真的下决心要做个好爸爸,老爷子也拉不下脸回头求自己的儿子,这一冷战就是三年。 熊不知从小就肠胃不好,吃什么拉什么,熊爸爸是货真价实的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女儿拉扯大的。三岁的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贪睡,给她留下吃的和水,她就能一个人安静的在家睡上一天,比宠物狗还好养。 熊爸爸下班回来的时候,熊不知还窝在床上睡着,他恶作剧的捏住她的鼻子,却觉得她的体温有点烫,再看她的脸也红得很不正常:“熊不知,你怎么了?!” “疼,我疼”她下意识的说着,整个身体都蜷缩成一团。 熊爸爸焦急的把她送到医院,医生说是急性肠炎要马上动手术。他身上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只好拨通了老爷子的电话。老爷子二话不说就坐飞机把钱送了过来。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熊不知终于月兑离了危险期。但是她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医生觉得情况不对,就给她做了一次详细的全身检查。 “她的脑子里长了一颗肿瘤,压迫到她的脑神经,所以她才会昏睡这么久。因为她年纪太小,体质又弱,目前根本不能动手术切除。我需要再做一次深入的检查,看肿瘤是不是良性的。你最好让她留院观察两个星期。”医生的话,让心疼女儿的熊爸爸倍受打击。 两个星期之后,医生确定肿瘤是恶性的,而且情况很不乐观,不能动手术,就只能选择化疗,但化疗最好的结果也最多只能延长孩子一两年的寿命,不动手术便只剩几个月的命。医生考虑再三,只说了一句话:“让你女儿开心的过完剩下的日子吧。” 熊爸爸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狠狠的揪成了一团,痛得无法言语。知道这可怜的孩子时日无多,老爷子头一回向自己的儿子低了头:“你回来吧,带着我的孙女一起回来。” 那是熊不知在熊家过得最快乐的两个月。熊爸爸带着小小的她几乎玩遍了大半个中国,她每天都穿着不一样的新衣服,连鞋子都是一天一换,不管她想吃什么,想玩什么,熊爸爸都会满足她的要求。 两个月之后,她开始每晚头疼得睡不着。熊爸爸就陪着她在家好好静养。 然后有一晚,熊不知的头忽然不疼了,安稳的一睡到天亮。熊爸爸望着女儿睡着的小脸,欣慰的想,是不是那个肿瘤变成良性的了,熊不知可以继续好好的活下去。他这么想着,却忍不住流出了眼泪,他转身偷偷擦掉,再回头,熊不知已经醒了。 她很开心的说:“爸爸,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一张很漂亮的木头做的床,我本来头很疼睡不着,可是一躺在那张床上我就好困,就睡着了。” “那今天爸爸陪你去买一张和你梦里一样的床好不好?” “好。真的会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吗?” “会,如果找不到,爸爸就找人做一张一模一样的。” 熊爸爸带着熊不知逛了一整天也没有找到和她梦里一样的床。他们开车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露天的旧货市场,熊不知突然高兴的用手指着窗外:“爸爸,快看,那张床和我梦到的一模一样。” 那是一张加了帷帐的架子床,素色的帷帐将床遮得严严实实。走近时,可以闻到淡淡的香,令人心旷神怡。 卖床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她坐在床边的躺椅上,似乎在闭目养神,见有人来看床也只稍微睁眼看了看。 “老女乃女乃,我要买您的床,您说个价吧。”熊爸爸见熊不知很喜欢,便打算马上买下来。 熊不知跑到老婆婆身边,从自己兜里模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塞到她手里:“女乃女乃,我喜欢您的床,它和我梦里的一样呢,您把它卖给我好不好?” 老婆婆看看熊不知给的糖,又模了模她的小脸,忽然就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既然你喜欢,不如你去上面躺躺,看睡起来舒不舒服。” 熊不知掀开帷帐的一角,稍稍用力便爬了进去。 老婆婆靠在躺椅上剥开糖纸,含了一颗糖在嘴里,很是高兴的样子:“我祖上是声名显赫的大家,可惜子孙个个不争气。时至今日,我留得住的就只剩这张床罢了。” “那,您说要什么价钱才肯卖?”熊爸爸听完老人说的这番话,已经做好了要出一大笔钱的准备。他拉开帷帐,想叫女儿出来,买了床好回家。前后不过几分钟,熊不知竟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熊爸爸小心的把女儿抱了出来,他看到她的脖子上多出了一条红绳,就轻轻的拉了拉,绳子的下端果然挂着东西,是一个红得耀眼的玉坠子。 老婆婆看到玉坠子显得很激动,熊爸爸急忙道歉:“老人家,这是您放在床上的东西吧,小孩子不懂事就拿着戴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取下来还给您。” “不用摘了,那坠子和她有缘。” “即然这样,我把床和坠子一起买下,您开个价。” 老婆婆伸出一根手指。 熊爸爸试探着问:“十万?” 没得到回应,他只好加价:“一百万?” 老婆婆摇了摇头:“一文也不要你的,带着床走吧。”她递给熊爸爸一张泛黄的纸,就收好躺椅,慢慢悠悠的往前走了。 熊爸爸展开折叠的纸,发现是张床的构造图,没想到这张古色古香的架子床还可以拆卸成无数块再组装。他看完图纸,想追问老人为什么分文不要,可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木床,却出乎意料的轻。做工这么细致精美的仿古木床,哪怕用的不是上好的木料,价格应该也不会低到让人舍得白送给他。素色的帷帐远看不起眼,走近才知道色泽温润,触感亦柔滑得不可思议。还有那个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玉坠子,熊爸爸满是疑惑的想拿出女儿脖子上戴的玉坠再看看,可熊不知白女敕的脖子上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玉坠的影子,连那挂坠子的红绳也一并消失了。 第二章 颠沛流离 熊爸爸找人把那张仿古的木床送到了家里。 老爷子拿出他看古董用的放大镜围着木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你从哪儿找来的这宝贝?如果我看得没错,这床应该是用紫檀木做的,十檀九空啊,若不是生长了数百年,乃至千年的紫檀木怎么能用作造床的木料。” “爸,您看走眼了。这只是张仿古的木床,手感轻得很,不可能是您说的紫檀木。不信,你用一只手抬抬看。” 老爷子伸手使劲去抬床的一角,结果半张床都被他托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太轻了,哪怕是普通的木床也比这重上几倍。你要睡上去,这床非塌了不可。” “我买给熊不知睡的,她喜欢。”熊爸爸宠溺的揉了揉躲在他身后的小女儿的头发。 “看你起的什么名字,罢了,反正也是个福薄的孩子,她想要什么你就都由着她吧。”老爷子叹了口气,便默默的离开了。 “爸爸,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他从来不对我笑。”熊不知拉着熊爸爸的衣袖问。 “爷爷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你的新衣服新鞋子,还有新玩具,全是爷爷买给你的,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说他喜不喜欢你?” “其实我不需要那么多新衣服和玩具。要是爷爷和女乃女乃看到我能像爸爸看到我时那么高兴,我就很高兴了。爸爸,我想睡了。” “那睡吧,晚安,我的小公主。” “爸爸,晚安。” 熊不知躺在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熊爸爸想,也许这神奇的木床是上天送给熊不知的礼物,保佑她健康平安的活下去。从女儿每晚头疼起他也没睡过好觉,现在看到女儿睡得那么香,他终于可以安心的回自己房间好好睡一觉。 许久没有露面的熊家老太太,在确定儿子回房睡了之后,立刻悄悄拨了一通电话,她压低声音对电话那端说:“你们凌晨两点进来把孩子带走,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到了凌晨两点,熊家院子里果然溜进了几个黑衣人,他们行动迅速,目标明确,一进院子便径直走向熊不知住的房间。 他们原本想把熊不知装进事先准备好的麻袋,但她偏偏睡在床的最里边,这仿古的木床三面都加了围栏,唯一的入口是床中间椭圆形的月洞门。要是强行把孩子拉出来,又怕会吵醒她。他们中有人提议连床带孩子一起搬走,床出奇的轻,他们很顺利的就把它搬了出来。 守在门口的熊家老太太,看见他们把床搬出来也没多话,只是轻手轻脚的将门打开把人都放了出去。她塞给领头的人一大摞现金:“那孩子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你们要做得干净利落,别留下什么把柄。” 领头的人接过钱,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办事,您放心。”他吩咐手下把床搬进早就停在路边的小卡车里。不一会儿,他们的车便消失在夜色中。 虽然分钱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笑呵呵的,可谈到要怎么处理车上的孩子时,众人就开始相互推月兑了。领头的人把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山坡旁边,示意两个手下的人把床抬下来,这时怪异的事出现了,不论他们使上多大的劲,都没办法移动那张木床。本来轻得跟纸糊的没两样的床,现在却好似有千斤重,遮得严严实实的帷帐里也隐约透出诡异的红光。 领头的人心一横,就把车开到了一处断崖,崖下的水流湍急汹涌,掉下去必然活不了:“兄弟们,我数到三,你们就一起用力把车推下去。反正这次收到的钱,也足够我们换几辆更好的车了。” “可是,老大,车上还有个孩子-”有个手下于心不忍的说。 领头的人狠狠的踢了他一脚:“你没长脑子啊,如果车上没孩子,我会叫你们把车推下去?那老太婆说,这孩子得了绝症,反正活不长。别磨叽了,一,二,三,推!” 车掉进水里便沉了,但车上的木床却浮了上来,整张床都被诡异的红光包裹着,它随着水流急速的向前飘去。木床停在一片水流平缓的浅滩便消失不见,一个早起来河边洗衣的大妈看到了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熊不知。 大妈把她送到了警局,但才满三岁的熊不知哪里记得住她住的地方,她的爸爸不就是叫爸爸,哪有什么别的名字,总的来说,她只记得自己叫熊不知。警方多方查找无果,只好将熊不知送到了城里的孤儿院。 熊不知来的时候,孤儿院正在为了迎接投资兴建孤儿院的某集团总裁而忙着排练节目。三岁大的熊不知,除了贪睡,没有任何才艺,于是孤儿院的阿姨给她换上了一套毛茸茸的小熊装,让她扮演森林里一只不爱说话的小熊,她只需要安静的坐着就可以,果然是十分适合她的角色。 一个星期后某集团总裁来了,还带着他的宝贝女儿,一个不满四岁的小公主。她对台上的节目没什么兴趣,不过坐在台上因为瞌睡差点摔倒的小熊却吸引了她的目光。 节目结束后,小公主围着扮小熊的熊不知问个不停。 “熊熊,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 “熊熊,你的爸爸妈妈呢?” “不知道。” “那熊熊,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 “熊熊,你叫什么名字?” “熊不知。” “啊,难怪熊熊什么都不知道。” 熊不知靠着椅子很快就睡着了,小公主还在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熊不知一觉醒来,发现她躺在一张又大又舒服的床上,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正准备翻个身再睡一会儿,一回头却看见了一张满是笑容的小脸。 “熊熊,你以后就和我住在一起,我叫慕容香宁。”小公主很友好的给了她一个熊抱。 熊不知张大嘴巴,惊讶得半天没合上。 小公主的爸爸从来不会拒绝女儿的要求,他领养了这个和女儿很投缘的小迷糊。从此,熊不知和慕容香宁的命运就紧紧连在了一起。 第三章 穿越 慕容香宁和熊不知是同一天收到z大的录取通知书的。有时熊不知会怀疑慕容香宁是不是她从小失散的姐姐,为了这个,她们特地跑去验了dna,结果当然不是,不过她们的感情真的比亲姐妹还要好。一起念小学,中学,现在还双双考进了z大。 “熊熊,我不想睡宿舍,我们去买床吧~” “买床?” “是啊,老爸已经帮我们在z大附近租好了房子。不过我想自己买张床。” “香宁,让我再睡一小时。” “熊熊,太阳已经晒了。” “我们下午去好不好?你没那么快挑好一样东西的。” “对哦,可是现在快中午了,你待会儿也要起床吃饭。” “嗯嗯,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慕容香宁气呼呼的掀开了熊不知的被子。 “熊不知,你到底要不要起床?” “嗯,再睡一会儿。” “好,你睡,看来只有用头悬梁锥刺股的古法,配上一杯加冰的榴莲咖啡才能叫醒你了。” “慕容香宁,整个高三你都在用头悬梁锥刺股胁迫我诶,咖啡里放榴莲糖已经很恶了,不用再加冰块这么绝吧~天哪,地上有蟑螂!” “在哪里,哪里有蟑螂?熊熊,你快帮我踩死它!啊,死蟑螂,不要飞到我这边!” “啊哈哈哈哈哈,蟑螂被你吓跑了。” “熊不知,你死定了!” 慕容香宁伸出手去哈熊不知的痒痒,两个人嘻嘻哈哈打闹了好一会儿才去吃午饭。 仿佛时光倒流,慕容香宁挑了半天也没找到她喜欢的床,她们开车经过一个露天的旧货市场,熊不知忽然伸手指着窗外喃喃的说:“那张床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一个三岁小孩子的记忆无疑是模糊的,她除了知道自己叫熊不知,和从前有个很疼她的熊爸爸外,她唯一记得的便是一张很漂亮的木床,来到慕容家后,她渐渐忘记了熊爸爸的样子,可是那张木床却总是出现在她的梦里。 “熊熊,这张床好漂亮。”慕容香宁掀开素色的帷帐,仔细欣赏着木床上精致的雕花。 卖床的老婆婆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对来看床的两个小姑娘也不理睬。熊不知走到床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胸口像有团火在烧似的难受,慕容香宁看她脸色不对,便过来扶她,这才发现熊不知的体温高得吓人。 “熊熊,你发烧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姑娘,你别慌,快扶她到床上躺着,我懂些医术,让我先替她看看。”老婆婆忽然开了口。 熊不知刚躺在木床上,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在她的胸前冒出一束红色的火焰。熊熊不会是自燃了吧,躺在木床里会烧得灰都不剩的,慕容香宁看着那团火,顿时急得六神无主,只想着先把熊不知拉出来。这时,一只苍老枯瘦的手出现在火焰上方,那个老婆婆竟然用手灭掉了那团火!当她的手移开时,熊不知的胸前多了一个红得耀眼的玉坠子。慕容香宁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开熊不知的手,可熊不知的手却慢慢的变得透明。老婆婆像个幽灵般飘进了木床里,慕容香宁忽然意识到她是想要放下帷帐,带走熊不知!情急之下,慕容香宁死死抱住了她,帷帐缓缓落下,三人随着木床消失在一片红色的光芒里。 旧货市场依旧热闹,有人发现了倒在市场角落失去意识的两名少女,并及时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纳兰无忧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琴妃所生的皇子,皇上曾亲口允诺,只要她生下皇子,他就会立她为后。 可惜的是琴妃在诞下麟儿不久后便香消玉殒,皇上伤心欲绝,从此不再理会立后之事。就连最德高望重的司空丞相提及此事,也被皇上一口回绝,他说:“如若丞相非要寡人立后,我便在琴妃的墓碑上加刻‘皇后之墓’四字如何?” 如何?自然是不妥。从此,立后之事就成了朝堂上的禁忌。 世人皆以为皇上会立纳兰无忧为太子,谁知,皇上竟将还未满月的无忧送到了琴妃的娘家国丈江太守的府上,请他代为照顾。只有到了每年中秋的时候,江太守才能带着无忧进皇宫见他的父王一面。 起初宫里的人以为皇上不愿把无忧皇子留在身边,是因为怕见到无忧会想起琴妃,黯然神伤。可三年,五年的过去了,也没见皇上有半点要把纳兰无忧接回来的意思,这日子一久,流言就变成了另外一个版本,说琴妃是为了生下无忧难产而死,皇上觉得是无忧害死了他的爱妃,所以不想见这个一出生就克死生母的扫把星。 一个无缘皇位,远离皇宫的皇子,当然渐渐的就被宫里的人遗忘了,更何况这个失势的皇子还是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睡的弱智。 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男孩子最贪玩的时候。一帮官宦子弟拿一小罐香甜的蜂蜜成功把弱智皇子骗出了府。他们指着一棵参天大树上的蜂窝对他说:“你想吃蜂蜜吗?蜂蜜就在那个蜂窝里面,只要你爬上去,就能吃到了。” 纳兰无忧虽然傻,爬树的身手却是不错的。只见他满头大汗的爬上了那棵大树,很卖力的伸出自己的小手想要够到那装满了蜂蜜的蜂窝。啪,蜂窝掉到了地上,树下围观的孩子们一哄而散,不跑等着被蜜蜂叮得满头包吗?他们又不傻。 纳兰无忧看到他们跑了,便急着从树上爬下来。 “无忧,无忧,你不要下来,树下都是蜜蜂。”一个约莫六岁的小男孩站在远处大声喊道。 “三舅,你来看我啦,有没有带好吃的-”纳兰无忧想着好吃的,爬得更快,有根细些的树枝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一下就断了,他脚下一空,便直直的摔了下来。 被他唤作三舅的小男孩看到他从树上摔下,也顾不得树下的蜜蜂就施展他刚学会的轻功,歪七扭八的冲了过去。纳兰无忧的体重几乎是他的两倍,他扶着他一路跌跌撞撞的回了太守府。 守门的侍卫见到两个身上血迹斑斑的小人,愣了一会儿才跑进去通报。受伤的可是太守大人最疼爱的小儿子江不离和他苦命的傻外孙,不管谁有个闪失,他们都小命难保,现在就是他们舍身为主的时候,兄弟们关门拔刀,坚决不让任何一只蜜蜂飞进去!翌日,为了太守府的形象着想,守门的侍卫们都戴上了面罩。 纳兰无忧摔伤了后脑勺,昏迷三天三夜,高烧不退。皇上派来了宫里最好的御医来为他诊治,也只得到四个字:回天乏术,皇上震怒不已,御医只得斗胆下了一帖猛药,打算搏一搏。江不离整夜守在纳兰无忧身边不肯离去,一个六岁的孩子毕竟体力有限,在将近三更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守夜的婢女想把他抱回房睡,但他硬拉着无忧皇子不放,她只好将他放在无忧皇子的床上,帮他们又加了一床被子。 第四章 纳兰无忧 熊不知醒来的时候嗓子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好痛,她觉得自己像被拆开重新组装过一样,手脚都麻木无力,不听使唤,怎么她还躺在这张木床上,旁边睡的是谁? “香宁。”她吃力的动手轻轻推了推身边的人。 一张q到不行的可爱小脸从被子里冒出来,是个小孩子? “无忧,你醒了?”江不离握住她的手,激动得都快哭了“来人,快去叫御医大人过来,就说无忧皇子醒了。” “咳咳咳咳水-”熊不知被他的话刺激得剧烈咳嗽起来。什么御医?什么皇子?难道她穿越了?! 婢女马上端了杯热茶过来。熊不知一杯茶没喝完,屋子里就来了一群人。 御医给纳兰无忧把脉之后面露喜色:“上天垂怜,皇子已经无大碍了,只需再好好休养些时日便能活动自如。老臣这就进宫禀告皇上这个好消息。” “有劳御医。” “国丈大人多礼了。” 御医走后,被称作国丈大人的中年男人坐到了床边。 原本躺在床上的江不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了房中:“父亲,无忧似乎还记挂着墨家的丫头,他醒来时嘴里念的就是那丫头的名字。” “果真是个痴儿,他能活着已是万幸,以后我会派人跟着他,防止他再见到那丫头。” 国丈大人坐了一会儿才离开。江不离吩咐厨房做了些清淡的粥,和小菜送来给纳兰无忧吃。 熊不知的确蛮想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可这代价也太大了。她吃完东西,就犯困,临睡前研究了下自己那双白白胖胖的小手,敢情这皇子是个小胖子。 吃饱,睡好,新的一天来临。熊不知终于觉得这副身体慢慢认可她了,动动手,动动脚,扭扭脖子,头好痛。对着盆洗脸水一照才看清她现在的长相,唇红齿白,五官分明,撇开婴儿肥不谈,好歹算得上一个清秀的小胖子,仔细看看,很像她发了福的缩小版呢。 “无忧,你怎么下床了?”江不离表情严肃的说,哎,每次看他这么说话,熊不知都特别扭,六岁的小朋友牙都没长齐,怎么说话活像个小老头子。 “我,我想嗯嗯。啊,我想如厕。”她想到了一个很古典的词汇。 “如厕?” “人有三急。” “无忧,你是不是摔傻了?” “我真的很急,要尿在裤子里了。” “无忧,你好了,你不傻了?” “你一会儿说我傻,一会儿又说我不傻,哎呀,我要拉屎,这么说,你明白了吗?等我拉完,我们再讨论我傻不傻这个问题。姐姐,茅厕在哪里?”熊不知拉住门口的一个婢女问。 谁知,那婢女支支吾吾了半天,忽然拔腿就跑。 “无忧,我带你去。”江不离镇定的领着纳兰无忧往前走。 等熊不知从厕所出来,院子里已经站了一群人。唧唧喳喳的,像扎堆的麻雀。等他一出现,大家就都安静了。 国丈大人抑制住狂喜的心情,小声的问道:“无忧,我的好外孙,你还认得我吗?” “外公。”熊不知脆生生的喊了句。 “那我是谁?”江不离很期待的望着他。 熊不知努力回忆着前天江不离说过的话,他叫国丈父亲,他是国丈的外孙,这个关系真是纠结,她勉强露出笑脸,冲着眼前六岁的小屁孩恭敬地叫了声:“舅舅。” “不对,你以前都叫我三舅。” “三舅。” “无忧,你真的不傻了。”江不离抱着纳兰无忧的腰,硬是踮脚模了模他的头。 弱智皇子从树上摔下来后忽然不傻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每条大街小巷。与此同时,墨老将军最宝贝的孙女突然病倒的消息,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天诱骗纳兰无忧出府的官宦子弟里就有穿上男装跑出来胡闹的墨香凝,她凭着自己那几招从父亲和爷爷那儿学来的功夫征服了那一帮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俨然成了他们的头,以欺负纳兰无忧这个一见她就流口水的弱智皇子为乐。她看到纳兰无忧从树上掉下来摔得鲜血四溢的那一幕似乎受了惊吓,回去后便大病一场。 墨家厨房的烧火丫头说,墨小姐病好之后忽然变得文静了,整日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弹琴刺绣,慢慢有了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休养一个月后,纳兰无忧的伤差不多好全了。熊不知,在厕所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性别,突然变成个男的,多了点东西的感觉真是很不习惯,她好想香宁。 不知在另一个世界还会不会有人记得她。她的灵魂到了异世,躯体是被别人占了,还是变成植物人?慕容爸爸会伤心吧。香宁又去了哪里?熊不知的心好乱,从此以后,她就变成他了吗? 第九章 寒士欢颜居 胡子大叔走后,纳兰无忧有段时间都跟着江不离一起练功。他这才知道那个看起来像一代宗师的师傅,其实小气得很,他说无忧皇子既然拜了别人做师傅,便不能再投入他的门下,学他的武功。 江不离因为比轻功输给了无忧,变得越发勤奋,加上他天资聪颖悟性高,练起功来更是事半功倍。 无忧生性懒散,学轻功是被江不离刺激赌一时之气,现在他赢了他,练武的兴致就淡了。剑法掌法什么的都扔到了一边,闲来无事晚上用轻功偷跑去破庙,见见那帮小乞丐,送些吃的用的,倒是把轻功顺道练得越发娴熟。偶尔心绪不宁的时候,找个地方静坐,练练胡子大叔的吐纳之法,他便平静许多。 那只叫做金迷的小东西十分可爱。它只在纳兰无忧沐浴时才会离开他,但也不会飞远,有时停在屏风上,有时绕着无忧打转,等无忧擦干了手,它还会在他的指缝间穿行,累了便躺在他手心,高兴时会发出极细微的咕咕声,在他手里滚来滚去。 无忧在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时,也会陪着金迷飞上飞下,玩追逐的小游戏。虽然没有千里眼,顺风耳那般夸张,但无忧的视力和听力已远超常人,这依然得谢谢他亲爱的师傅。金迷不喜欢见生人,它的感觉非常灵敏,只要有人出现在纳兰无忧两米范围之内,它就会躲进无忧的衣服,或是头发里。因此,连和无忧最亲近的江不离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小五找的大夫医术尚可,破庙里小女孩儿的腿伤已经渐渐痊愈。纳兰无忧惦记着让她有书念,有饭吃的那回事儿,便提议带她回家一起听钱夫子的课,但他话没出口,就被江不离拦住了:“你觉得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后,还能像现在一般与你亲近吗?你毕竟是皇子。即便他们不介意,钱夫子也会拒绝为女子授课。” 靠,这也是个重男轻女,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破时代?纳兰无忧愤愤不平道:“女子怎么了?难道纳兰王朝的女子个个不识字?我看不少出自书香门第,官宦之家的女子也是识字的,墨家的孙女不就请了个夫子为她授课。” “无忧,你还惦记着墨家的丫头吗?” “我不过是在市集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而已。” “钱夫子为人比较固执,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你真的想帮她,那就认真听课,把我们学到的再一一教给她,如何?” “不离,你说得太对了。” “无忧,你能不能别老掐三舅的脸。” “呵呵,掐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起初,纳兰无忧准备了一份笔墨纸砚送给破庙的小妹,由他和江不离轮换着给她上课。但后来他们发现破庙里其余的四个孩子也非常想跟着小妹一起读书,无忧便多准备了四套纸笔。他们在上课前都把手洗得很干净,生怕弄脏了写字的纸。 有几个在附近乞讨的小孩儿偶然路过破庙,发现有人在,便进来讨吃的。他们吃了东西,见到这里有人教书授课,就驻足听了一会儿。第二日,他们直奔破庙,因为有得吃,还能旁听,多认两个字。没有纸笔,他们便折下树枝,跟着在地上写写画画。 后来无忧调查了物价才明白,在这个时代,读书对穷人来说是很奢侈的一件事。不少家庭节衣缩食供孩子读书,就是盼着孩子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出人头地。能读书识字的人,哪怕只是个落第的秀才,在寻常人眼里也是高人一等。这亦是纳兰王朝尊师重道风气浓厚的原因之一。纳兰无忧不禁偷偷感叹:要是能变出黑板和粉笔就好了。至少能代替较为昂贵的纸笔,让更多的人能读书识字。 江不离找人制了只大号的毛笔,方便他把字写在破庙的一堵墙上。若是写满了,便拿水冲洗,待墙上水渍干后,再继续写。可破庙的墙本来就年代久远禁不起冲刷,用过数十次之后,墙体被水浸透,在某个下午轰然倒塌。 秋天落叶纷扬,山上温度比山下要低,那破庙根本抵御不住寒风的侵袭。遇上下雨天,他们也不能去破庙授课。 八月十五中秋那天,江太守带着纳兰无忧进宫见了皇上一面。看见儿子变回正常人不痴不傻了,他的皇上老爹也没什么惊喜的表情,不过,临走前,他赏赐了不少值钱的东西给他。 纳兰无忧本来想典当一样皇上老爹赏的东西来雇人在山上修建一座大房子给那些小乞丐住。不过他又被江不离拦住了,皇上御赐的东西都带有皇家标记,哪能随意典当。最后,江不离忍痛贡献出了自己的小金库。 山上的房子只求能遮风挡雨,牢固耐寒,找了有经验的老工匠做监工,工钱给得足,工人做起事来也有劲儿。不出一个月,房子就建好了。纳兰无忧画了张简图,基本上把这所大房子整成了类似现代学校宿舍的建筑。房子周围加筑了一道围墙,把那一片地围成个大半圆形。他找木匠另外订做了五十张呈上下铺模式的木床,这样有限的空间便能容纳更多的人。 院子中间空的一块地方,无忧找石匠在山上就地取材做了些石头桌椅放在哪儿。受江不离在墙上写字的启发,他弄了块一面磨得较为平整的大石头立在院子里充当“黑板”,方便他们授课。来听课的人拿黑炭在石头做的桌椅上也能写字。 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起初来的都是乞丐,慢慢的也有山下穷人家的小孩跑到这里来旁听。能容纳百人的床位睡得满满当当,还有不少人在打地铺。 每天负责百来号人的吃喝,冬天刚到江不离的小金库便花掉了大半,巧的是十一月恰逢他的生日,平日对钱财不太在意的他,第一次借此机会充实了自己的小金库。纳兰无忧看着房子里每天不断增加的人数,愁得每晚要静坐一两个时辰才能入睡,他一定要想个好办法来解决问题。坐吃山空,他和江不离救得了一百个,两百个,救得了成千上万个吗? 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熊不知度过了成为纳兰无忧后的第一个生日。晚上,他请住在山上大房子的人们吃了一顿好的。群情振奋,盛情难却,他喝了一碗米酒,便从头红到脚,怎么穿到男生身上还是沾不了酒呢。 无忧带着醉意用轻功飞上院子里的“黑板”,江不离紧随其后,怕他摔下来。他听见无忧在大声喊:“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他惊得几乎站不稳,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外甥儿纳兰无忧吗? 接着,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跟着纳兰无忧大声喊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人们的喊声响彻山林,江不离担心太引人注目,便强行背着醉得正迷糊的无忧回到了江府。小五一路跑着才跟上他们,看来小少爷的武功又进步不少。 第二天,山上的房子大门上多了块门匾,上书五个大字:寒士欢颜居。原来昨晚有人把无忧昨晚酒醉后即兴题的字临摹下来,刻在了木板上。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名字。唯独无忧见了羞愧得不敢抬头,谁把他的狗爬字临摹下来的,好歹改得好看点儿啊。 那一年,江不离七岁,无忧九岁。两个只想帮几个小乞丐月兑离困境的人,建立了寒士欢颜居,不求名,不求利,行踪莫测,成为纳兰王朝有史以来最神秘最具争议的传奇少年二人组。 第十章 云罗丽 纳兰无忧在过完九岁的生日之后,想出了一套比较详细的方案来更好的安置住在寒士欢颜居的人们:有什么能比发展生态养殖更适合一座荒山?山上栽果树,林中养鸡,低处挖提养鱼,鱼塘边修栏养猪。把人们的年龄,性别,身体状况,比如是否有残疾之类的,做个名册登记。挖掘每个人的潜力,不是做了乞丐便等同废人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个人身上都有闪光点,只要好好利用,便能带来意外的财富。大家互帮互助,争取消灭文盲,让每个人都识字。严惩有偷盗坑骗恶习的人等等。”林林总总的写了十五张纸。 江不离看过他的方案后十分惊讶,经过一翻考虑,他也指出了一些需要完善的细节。这座山虽然是荒山,但山林的地契是属于官府的,首先要把地契买到手才能开始运作,以防官府将来用地契来要挟敲诈,或强行驱逐他们。因为在荒山附近也零散的住了些山民和猎户,最好让他们也成为寒士欢颜居的一份子,大家同心协力把这片荒山变成一个世外桃源。 地契的事小五办得很漂亮,官府的人知道有人要买这片荒山的地契,乐得跟天下掉银子似的,为了多拿些银子,他们还把这荒山附近一些无人耕种的荒田一并便宜卖了。 统计人口的事就费神得多,纳兰无忧和江不离花了五天的时间才把名册做好。没想到,如今聚在这片荒山的人竟有两百七十八个,里面除了有乞丐,还有落魄的读书人,走乡串户的游方郎中,难以维持生计的穷苦百姓等等。 仔细盘点一番,这山里居然汇集了各行各业的人才。像那个大娘,年轻时女红是做得顶尖的,只是年老体弱,精力大不如前,儿女离开她去异乡讨生活,留下她一人守在山下的小木屋里挨饿受冻,难以过活。还有个双目失明的老爷爷,以前是个有名的说书人,因为被无赖弄瞎了双眼,没办法继续进茶楼饭馆说书,最后只得在街头以行乞为生。有的人会乐器,杂耍,有的人懂打铁铸兵器,还有的人会斗蛐蛐儿,品茶评字画,对女人的衣着打扮有一套独到的心得,咳咳,这是个不学无术,整日玩乐,在家道中落后变成乞丐的败家子。 找一些灵心手巧的女孩子学做女红,让败家子发挥特长挑布料,选绣样,制出的成衣便可拿去市集卖。会乐器杂耍的结合盲爷爷的精彩故事,也能重组一个戏班子。识字较多的人主动管理起一些日常事务,把新来的人的资料整理入册。懂医术的定期帮人们检查身体,采集可用的草药,教大家辨认有毒的植物,动物,和简单的急救之法。 无忧买了一批灭跳蚤虱子的药,分发给大家,让每个人保证搞好个人卫生。那些又脏又破的衣服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被褥床单也进行了大清洗。把杂七杂八的事情都一一安排好之后,寒士欢颜居里的人们都穿上了干净的衣服,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可做的事。开发荒山进行生态养殖的事儿也慢慢上了轨道。 无忧发现这里还缺个管账的。他想起那五个小乞丐里最小的女孩子以前便是识字的,像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人,知书达理,人也聪明,在他们统计人口的时候帮了不少忙。不过他总觉得她哪里有点怪,啊,对了,每次她的脸都没洗干净,不然便是拿了布遮挡着。 他抽时间把现代的计数法教给了她,简单的加减乘除法,她一学就会,还可以触类旁通,学了一段日子后,无忧试着让她记了两天账,她的字娟秀大方,写的东西条理分明,比无忧的狗爬字不知好了多少倍。 某日纳兰无忧拉小女孩儿去溪边,拿手帕仔细的擦干净了她的脸,他举着帕子愣了几秒后忽然指着她感叹道:“哇,萝莉,传说中的极品萝莉,要是让香宁看到一定会拍照留念的。” 小女孩听了他的话,惊得脸色发白:“公子在说什么?为何你会知道我的闺名?” 无忧把拧干的手帕放到她手里,心疼的说:“难怪你总把脸弄脏,我若是你也会蒙上面纱,以免遇上坏人。女孩子生得太美,有时也不见得是好事。认识这么久,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公子说的是,之前我的腿伤就是逃跑时被人打的,她们要把我拉进烟花之地-”说起伤心事,她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好在四位哥哥救了我。不过公子刚才不是唤了我的闺名?小女子姓云,名罗丽。” “你叫萝莉?你把名字写给我看看。哦,原来此罗丽非彼萝莉。那我以后叫你云儿,你放心,有我在的地方就没人能再欺负你。不如,我教你一套剑法防身怎样?” 云罗丽终于把脸洗得干干净净的出现在了大家面前。第一次见时,大家都惊为天人。见得多了,便习惯了身边有个漂亮的小姑娘跑来跑去。 无忧教了云儿剑法后,她的四个结拜哥哥便跑来央求他教他们武功。幸亏胡子大叔并没有给他下什么本门武功不得外传的禁令,他便热心的把剑法,掌法,和内功心法都慢慢教给了他们。唯独轻功口诀教了也没用,没有深厚的内力和强悍的体质是练不好的。 看来强身健体很重要,纳兰无忧咬着笔杆想了两天才记起广播体操和太极的全套动作。江不离找画匠把无忧的动作画成图画,弄成两本书。孩子们早上起来做广播体操,老人家活动筋骨练太极,江不离不能把自己所学的武功外传便弄了一本别的门派的拳谱,给其他的人练习。 山下的荒田小部分开垦成菜地,其余的种上红薯,花生等。春种秋收,生态养殖初见成效。寒士欢颜居进行了扩建,更名寒士欢颜山庄。山上的人数从两百七十八增加到七百多人,人数还在不断增加。江不离动用特权拿到了方圆百里内所有荒凉人烟稀少之地的地契,和无忧一起把寒士欢颜山庄做成了连锁。 不出三年,山上的果树第一次大丰收。荒山变宝山,寒士欢颜山庄名声大振。越来越多的人到此安家落户。云罗丽成为山庄的大管家。她的四个结拜哥哥分管正在开发中的四处荒山,筹建寒士欢颜山庄的分号。 纳兰无忧始终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和姓名,庄里的人都感激的称他为欢颜公子。而江不离,平日里老被无忧小离小离的叫着,小小年纪不苟言笑,对不守庄规的人必然严惩绝不手软,所以大家都恭敬的叫他离少爷。 这一年江不离十岁,无忧十二岁。墨老将军一家搬去了远在三百里之外的兰城-纳兰王朝的国都。无忧和他的父皇一年只见一次面也是不错的,要多见几次,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在舟车劳顿上。 第十一章 离别 时光易过,转眼又是一年。 寒士欢颜山庄越做越大,五个山庄分号之间联系紧密,团结一致。入庄的总人数已达五千人之多。云罗丽无疑是个称职的管家兼经商的奇才,她和无忧一起想出了不少赚钱的好法子。她的四个哥哥在练武方面也狠下苦功,其中悟性最高的是当初长得最瘦小的老四,他的内力修为是山庄学武的孩子最高的,而他的个头也慢慢超过了二哥,三哥,只比大哥稍微矮一点。 云罗丽年方十二,绝世佳人的风姿已初现端倪,新入庄的人头一回见到她都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她似乎很在意,后来就戴起了面纱。和她相处得久的人,都叫她云姑娘。来得不久的人则称呼她云管家。只有在见无忧的时候,云儿是不戴面纱的,他们商量完庄里的事后也会坐在一块儿聊天,两个人往往相谈甚欢,无忧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回了熊不知,他是把小他一岁的云儿当做闺蜜看的,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男子的事实。 教云罗丽女红的大娘有时会拿云儿打趣:“云姑娘和欢颜公子若是能配成一对,也算是佳偶天成了。”云罗丽听到这话脸微微一红,嘴上却说:“大娘,您不要乱说,公子对我没有那个意思。” 钱夫子的课越听越无趣。一向认真听课的江不离竟然在上课时打了个盹。无忧更是睡得肆无忌惮,他懒腰伸到一半,看到江不离闭目养神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身体前倾想要看清楚不离是不是真的睡了,结果一不小心弄撒了桌上的墨汁,惊动了背对着他们讲课的钱夫子。江不离也马上惊醒了,揉揉额角,装作若无其事。 某日,钱夫子让无忧以读书为题作一首诗,他眉开眼笑的张口便来:“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过得秋来冬又到,收拾书本好过年。”气得钱夫子拂袖而去。 江太守刚好路过听到了外孙的歪诗,他不怒反笑:“无忧啊,钱夫子教得也差不多了,你和不离入秋的时候去兰城参加崇文馆的会试如何?虽说你是皇子,但你若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进崇文馆定能让你的父皇刮目相看。” 崇文馆,纳兰王朝的最高学府,古代版的官办重点大学,考进崇文馆的人毕业后一般都会直接被授予官职,派遣到全国各地赴任,如果你表现特别优秀还有可能被皇上委以重任,成为朝堂里的新生力量。 崇文馆招收学生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开放式招生:不论出身地位,只要过了会试,就能入学,享受公费读书的待遇;另一种是特招:给亲贵子弟特殊待遇,专门招收皇室近亲、皇太后皇后近亲及宰相大臣散官一品功臣的子孙入馆读书,免会试,确认身份即可入学。两类学生分属两个不同的校区,开放式的那批在城南,地处兰城近郊;特招的在城北,靠近皇城中心的位置。 哎,亲外公开了口,无忧也只有用心备考。江不离的轻功进步神速,早已和他不相上下,不过要是无忧尽全力的话,江不离还是稍逊一筹。无忧适当的隐藏了一部分自己的实力,老实说,他对于会试,进崇文馆什么的都没兴趣。夏天天气炎热,他常跑去山庄避暑。可惜江不离总会在他吹着凉风,吃着水果,打算美美睡一觉的时候冒出来,督促他多花点时间读书。 山庄里新建了一个藏书室,搜罗了不少书放在里面。大家清闲时都会捧一本书在手,慢慢品读。无忧拿着书却呵欠连天,他的头一点点往下,快要碰到书桌的时候,他感到头皮一阵发麻,痛,这感觉多么的熟悉,头悬梁,锥刺股,香宁拿手的古法,熊不知就是因为这个才剪了短发。他不知是头痛,还是心痛,拿着书怔怔的竟红了双眼,他就算忘了自己是熊不知,也无法忘了香宁呢。 无忧走之前把山庄的大小事务全权交托给云罗丽和她的哥哥们。他和江不离的行踪一直是保密的,他也不能告诉云儿。 临行前,云儿送了无忧一个绣得非常别致的兰花香囊。他收在随身的包袱里,笑着说:“云儿,你的香囊绣得好漂亮。你要把山庄管好,我会早点回来看你们的。” 她忍住眼泪,轻轻说:“公子,我等你。” 无忧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他头脑一热就把包袱里的陶瓷小熊送给了她。 卡通式的陶瓷小熊,憨态可掬,十分讨人喜欢,云罗丽见到它也是爱不释手,她瞧见他的包袱里还有个一样的小熊,便问道:“它们是一对吗?” 无忧心思单纯,实话实说:“嗯,是一对,我亲手做的,世上仅此一对哦。” 她开心的冲他挥挥手:“公子,你一路小心,早日回来。” 崇文馆的会试定在九月。七月,纳兰无忧和江不离启程去兰城,江太守也同行,因为八月十五又是他带着外孙去见皇上的日子。无忧坐在马车上,祈祷江不离会忘记找他要陶瓷小熊的事儿。但天不遂人愿,江不离的记性好得很:“无忧,我问了烧制陶器的师傅,他说昨天你就把做好的陶瓷小熊拿走了。” 无忧郁闷的拿出包袱里仅有的那只小熊:“给你。” “你的那只呢?” “啊,我怕带在身上摔碎,就放在家里了。” “那你怎么不怕我摔碎了?” “给你了就是你的,摔碎了也是你的事。” 呼,瞒过去了,无忧悄悄松了口气。 江不离的个性从小就别扭,无忧有的稀罕玩意儿,他总会想办法抢过来,无忧在模清楚他的套路后,有什么新鲜好玩的都会准备两份。 有一次,他多准备了一份同样的东西给小五,江不离就逼着小五把东西毁了。无忧问他为什么,他只气呼呼的说了句:“我偏要。”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霸道无理独占欲强,一句“我偏要”就抵了成千上万的理由。要是江不离知道无忧把另一只小熊送给了云罗丽,他肯定会摆出三舅的架子狠狠说他,说不定还会回山庄把小熊从云儿手里抢过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瞒多久算多久。 第十二章 柳扶风 因为不赶时间,马车白天走晚上歇息,走了五六天终于到了目的地。江太守早就飞鸽传书托人在兰城最好的客栈里订了三间上房,他帮孩子们把行李送到客栈后就先去拜会兰城的两位老友:刑部的柳大人和位高权重的司空丞相。他是可以住在官邸的,不过无忧在会试结束之前最好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让不离和他一起住在客栈才是上策。 兰城盛产兰花,处处花香,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时不时的能见到拿着书在街上诵读的年轻人。客栈人满为患,住的都是从全国各地赶到兰城参加崇文馆的会试的学子,。参加会试的人有数千名,实际录取的不过百名,竞争可谓十分激烈。 纳兰无忧坐了几天马车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摇散了,所以一进兰城,他就跳下马车,在街上溜达起来。江不离也以看着无忧为借口紧紧跟着他。 街上有不少卖胭脂水粉,香包,小饰品的摊贩。逛街的女孩子也不少呢,看她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高兴的挑选着心仪的小东西。毕竟是天子脚下,治安还是不错的。没有欺男霸女的地头蛇,也没有收保护费的混混无赖。 纳兰无忧站在一个小摊前,拿起一个绣了兰花的香囊看了看,嗯,手工没有云儿的好。 江不离见他在挑女孩子家的东西,便鄙夷的说:“你本来就没多少男子气概,怎么如今买东西的喜好也像个小女子了?” 摊主见江不离可能坏了他的生意,就急忙笑着打圆场:“这位俊俏的公子是想买个香包送给心仪的姑娘吧?” “老板,你说这是送给心上人表达心意的东西?如果是女子送给男子,也是一样的意思吗?” “公子不是兰城人吧,女子送男子香包就是对他有意,若是她送你的香包上绣着兰花,这香包便算得上她给你的定情之物了。”摊主话音刚落,街市上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有人在前面大喊着:“柳扶风少爷出来了~”街上的女子纷纷挤向前,看热闹的人群自发形成一股人潮。 摊主的香包被一抢而空。一个胖乎乎的少女盯着纳兰无忧手里的香包很羞涩的问道:“公子,你要买这个香包吗?” 无忧把香包小心的放在她手里:“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姑娘喜欢,在下就让给你了。” “谢谢公子。”小胖妞依依不舍的给了他一个媚眼,然后她就拿上香包奋力向前挤去。无忧拉着江不离飞上屋顶,占据了一个居高临下方便一览全局的绝佳位置。 人群中央有一辆马车被重重包围,人们像着了魔一样的往车里扔东西,香包,丝带,鲜花,水果~ 拉车的马被挤得晕头转向,马车顶上堆的东西太多,很快不堪重负,纳兰无忧预感到事情不妙,便先一步用轻功飞进马车救出了里面的人。围观的人只觉得有阵风吹过,车里飞出一个人影,接着马车顶就塌了,受惊的马扬起前蹄踢伤了好几个人,人们四下分散,不少女子哭着跟在马车后面:“快救人啊,柳少爷还在车上!” 无忧抱着一个白衣少爷飞上了屋顶,他看见马踢伤了人便想再回头制住那匹马,可怀中的人心跳微弱,再不抢救恐怕有生命危险。 江不离留下一句:“救人要紧”便飞身去追那马车。他想用剑砍断拉车的缰绳,但有人发暗器制止了他。迎面跑来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骑在马上的蓝衣少年正是刚才放暗器的人,三枚钢钉直直射向疯跑的马。江不离打掉了他的暗器,有必要置一匹马于死地吗? 马还在继续跑着,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原本惊慌不安的马竟慢慢安静下来,最后马车稳稳的停在靠近城门的地方。吹笛的人穿一身红色的禅衣,坐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上,他不是光头,却着禅衣,骑纳兰王朝跑得最快的白雪神驹,腰间系着的龙形玉牌上刻着一个清晰的叶字,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他便是纳兰王朝的二皇子-带发修行的纳兰迦叶。 蓝衣少年撩开帘子发现马车里没人,脸色就变得越发难看:“车上的人呢?” 江不离看见蓝衣少年是在瞪着自己,心里也很是不快:“谁告诉你人在车上了。我是担心这匹马再伤了其他人。” “扶风在哪里?你劫走他是何居心?” “我从不和疯子理论。”江不离冷哼一声打算走人。 蓝衣少年抽出身上的佩剑指着他怒喝道:“不说出扶风的下落,你小心人头落地!” “你能奈我何?”江不离亦拔出剑来,毫不示弱。 纳兰迦叶拦在二人中间,笑而不语。良久,两人同时收回了剑。 迦叶双手合十:“凡事以和为贵,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明宇,你不要错怪了好人。这位小施主可以告诉我马车里的人现在何处吗?” 无忧断定白衣少年是暂时性休克,只要做好急救措施,应该没什么大碍。他将他带到一个平稳僻静的地方,很认真的帮他做着急救,他救人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杂念的,人工呼吸做得非常标准。直到他看见了一双美得足以蛊惑人心的眼睛。他和他靠得很近,无忧看着他的眼睛,心不由自主的跳得很快。 他的声音也是带有魔力的:“你是不是想亲我?” 无忧盯着他的唇,意识开始动摇,他的唇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他可不可以尝一口,一口就好。啊,好痛,就在他快要亲到白衣少年时,无忧感到脖子上一阵剧痛,他用手模脖子,指尖又是一阵刺痛。金迷趴在他的指头上张开嘴巴,露出一排尖利整齐的小牙,无忧揉揉眼睛,看到已经醒过来的少年,就笑着问他:“你没事了吗?你刚刚差点压死在马车里,是我救你出来的。” 白衣少年看着无忧的笑容似乎有点困惑,但他眼波流转,摄人心魄的魔力便悄然消失,只余一个明媚的笑容:“谢谢你救了我。”他一笑,花儿便开了。云儿是极品萝莉,白衣少年就是极品正太,为什么,为什么他遇到的人都长得如此祸水?无忧伸手,比出挡住少年半张脸的样子:“你出门要带个面具呢,我以前看到个故事,说有个长得很帅的书生每次出门都会被人们追着看,他在人群里被鲜花啊,礼物啊,挤得无法呼吸,结果回去之后大病一场,一命呜呼,一代美男,就这么被活活看死了。你说可惜不可惜?” “你流血了。”白衣少年像个小狗一般在无忧的周围闻来闻去。他抓起他的手,找不到伤口,他贴近他的脸,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白皙的后颈上,他明明闻到了,为什么会没有伤口?无忧的皮肤不自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对陌生人的碰触过敏。金迷咬出的小伤口早已经自动愈合,这是无忧身体被一堆江湖至宝改造后的另一个强悍特质。 无忧尴尬的退开:“我没有流血。” “啊,我看到了,一只金色的小东西钻进了你的衣服里。” 无忧有点心虚的连连后退:“什么金色的小东西,你看错了吧?” “我不会看错的,它就在你衣服里面。”少年狡黠的指着无忧后面说:“那个人是不是来找你的?” 无忧傻傻的回头,便觉得胸前一凉,他的衣服什么时候被人解开了大半:“救命啊,有,非礼啊!” 无忧捂着胸口,衣衫不整的大叫。白衣少年眼睛眨巴两下,继续伸手在他衣服里寻找那金色的小东西。 江不离和纳兰迦叶,还有蓝衣少年闻声赶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迦叶持佛珠默念非礼勿视。江不离恨不得剁了某人的咸猪手下酒。蓝衣少年把柳扶风拉过来藏在了自己身后,他之前还质问别人是不是劫持了柳扶风,天啊,还好他没有把自己的家世搬出来,要不,堂堂司空丞相家长孙的颜面何存。 无忧看到这么多人在,恍然想起自己是个男子的身份,哎,都是熊不知的接触恐惧症在作祟,他怎么也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模来模去,男人的胸也不是随便模得的!他整理好衣服,理清思路后便指着白衣少年大骂:“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居然对我起了色心?什么时候,纳兰王朝盛行起男风了?” 江不离捡起无忧整理衣服时掉在地上的香囊,无忧接过香囊说得更加振振有词:“看见没?这是我心仪的女人送我的定情之物。本少爷可对男色不感兴趣。” “扶风也对男色不感兴趣。总之今天谢谢你们,日后,你们若有难处,我司空明宇必然全力相助。这位是纳兰迦叶,本朝的二皇子,有他作为见证,你们总可以放心了。”最后,司空明宇还是搬出了自己的身份,连带拖着刚从青岚寺修行归来的二皇子一起。柳扶风仍然对金色的小东西念念不忘,明宇瞪了他一眼,他也只好识趣的跟他走了。 第十七章 兰城府尹杜子清 官兵们回府禀告时,府尹大人杜子清并不在府中,府里的下人说老爷带着身怀六甲的夫人出去逛街了。 几个换上便装的小兵找到府尹大人时,他正和大月复便便的夫人站在护城河边看着人家放花灯。两个小兵把事情原委小声在他们家大人耳边说了一遍,夫人觉得老爷脸色不对,也附耳过来听,没听几句,脸色亦是难看得紧。她伸手揪住杜子清的耳朵:“你是不是想纳了人家做小妾?你人老心不老,满肚子的花花肠子!老娘今天就废了你!”夫人抬高腿,一脚把府尹大人踹下了河。 杜子清脑满肠肥,一落水便溅起很大的水花,害得不少姑娘的花灯都白放了。小兵们赶忙把在水里扑腾的大人拉了上来。他一路小跑,追着夫人的轿子:“夫人哪,你先停下来,等我上轿了,我们再细细说明白。” 他跑一步,身上的肥肉就抖三抖,夜风吹来有些凉,他跑了没多远便气喘吁吁。他和夫人的轿子是特别定制的,可以坐两个人,抬轿子的四个轿夫,个个膀大腰圆,有使不完的力气。不然一般人还真抬不起这二位。 夫人在不远处吩咐轿夫停下。杜子清见夫人愿意停下,喜得连跑带爬的以他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夫人身边。 “擦擦脸,一身的水,不要坐得离我太近。”夫人掀起裙摆,从月复中拿出一团半圆形的大棉布包,她拉开棉布包的一头,将吸水的软棉布都塞给了杜子清。 杜子清惴惴不安的拿棉布擦干了头发和衣服上的水。夫人将吸了水的棉布都放回布包里,绑在自己的肚子上。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贴身放着凉。” “指望你这个少根筋的软蛋,我哪天就得跟你一起糊里糊涂的做了刀下亡魂。我等会儿一按肚子,说不舒服,你就大喊夫人要生了,找个口风紧的接生婆来,我有法子化解今天的祸事。不过恐怕要委屈你的老相好了。” “一切但凭夫人定夺,我对夫人一片丹心,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他人。是那贱妇痴心妄想,百般勾引,以为可以离间我和夫人之间的感情!” “想必也是她漏了口风,我们已给了她丈夫好处,她还贪心不足,想用月复中孩儿做筹码,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听说墨少将军明日要到府衙大堂,若是弄出人命,只怕会节外生枝。” “那就容她多活几日。兰月雅苑是留不得了,抓人封铺要做得不留痕迹。” 今晚恰逢乞巧节,街上灯火通明,好不热闹,。处处可听见丝竹乐曲之声。女儿家都在七夕夜都盛装打扮,换上自己最美的衣裳,在头上别一朵香味淡雅的白兰。许多年满十五岁行过加笄礼的女孩子则在护城河边放花灯,祈祷自己能变得心灵手巧,或是早日遇到如意郎君。 将军府的后花园里也摆了一张八仙桌,桌上铺了刺绣的华美桌布,桌上摆了各种瓜果摆成的果盘和女孩子绣的荷包,手帕等物件,桌子中央是一个白玉做的瓶子,里面插着一大束花,兰花为主,配上茉莉,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花。丫鬟们把用竹篾纸扎糊起一座鹊桥,花园各处挂着一盏盏由彩纸和玻璃做成的花灯。 墨香凝借口要去房间梳妆打扮,回家没多久就回了她的闺房。终于找到机会单独坐在房里相处的无忧和墨香凝,一关好门就打开了话匣子。 穿鹅黄色上装的少女是墨香凝的贴身丫鬟,小名蜜儿。她瞧见小姐带着今天遇到的公子一同进了房,就担心的守在不远处。 江不离和小五被墨少将军留在前厅喝酒,一时也无法抽身来找无忧。江不离实在不想和墨家有什么瓜葛,于是他打定主意不透露他们的真实身份。旁人问起,也只推说是上兰城来参加崇文馆会试的学子。 “我的插花功力没有退步吧?熊熊~”墨香凝的心情正好。 “香宁,你过得好吗?现在的你和以前一点也不像。” “你老实说,是以前的我漂亮,还是现在的我漂亮?” “是对比你小时候还是长大了的样子?如果说小时候的话,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不相上下,都说女大十八变,你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儿我就不知道落。” “当然是越变越好看,我要做纳兰王朝第一美女的!不说了,今晚我们要好好打扮打扮,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香宁,你过得开心吗?” “熊熊,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我有预感你和我穿到了同一个地方。只要我用心找,总有一天我会遇见你。” “我却希望你没有和我一起穿过来,而是留在慕容爸爸身边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我很想你,也很想爸爸,可惜我怎么也找不到回现代的法子。不过,我在墨家过得也算不错,他们一家人都快把我宠上天了。今天是七夕呢,我帮你画个超美的妆。我们俩一起上街,回头率肯定百分之两百!” “熊熊,你现在几岁啊?” “十三。” “那和我一样大,不过你的胸,呵呵,是不是太平了。” “香宁,其实-” “哈哈,不用解释,古人发育迟缓嘛,你现在还小,有得救的~” “香宁-” “不要说话,我要帮你涂上一层我秘制的唇彩了。” 第十八章 七夕夜,雌雄难辨 等纳兰无忧化完妆,换好墨香凝挑的衣服和她一块儿走出门来,蜜儿已经完全认不出眼前这位穿着湖蓝色衣服,清纯可人的小姑娘就是她视为危险人物的冒失公子。 “小姐,她是谁啊?” “蜜儿,她是我妹妹喔。” “小姐,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哎呀,蜜儿你别问这么多,我们要出去逛逛,你不要告诉我哥。” 两个小女生一到街上就被各种各样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吸引住了。街上香风阵阵,无忧想起在客栈喝的那碗汤的汤名,这七夕夜里街上的美景才真正算得上是兰花香满城。姑娘们个个打扮得犹如盛放的牡丹,出水的芙蓉,带露的梨花,形成一幅美不胜收的百花争艳奇景。 不少养在深闺的小姐还戴上了特别准备的面具,跑到街上肆意的玩闹一回。寻常百姓也有戴着逗趣的玩偶脸谱嬉戏的,但做工就不如大户人家的精细了。 墨香凝本来是不戴面具出门的,可耐不住蜜儿的碎碎念,最终还是拉着无忧一起贴了两片金色的花钿在眼角才出门。她不贴还好,这一贴,两正常的漂亮小姑娘变身了,粉红色衣衫的香凝像个可爱诱人的小花妖;湖蓝色衣衫的无忧像个懵懂慵懒的精灵。 蜜儿随便拿张笑脸女圭女圭的面具戴在了头上,她好想哭,小姐从小就喜欢自己拿主意,谁的劝也不听。街上人山人海,万一遇上几个歹人,她要如何是好。蜜儿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大少爷在前厅和客人喝酒,她也不敢去打扰,哎呀,她低着头也没后看,一不留神撞到了要从府里出来的人。 小五照江不离的吩咐,在将军府里寻了许久也没找到无忧。他猜想无忧少爷可能跟墨家小姐去了街上看热闹,便来到大门口想找守卫问问。他走得急,一步跨过门槛就和从旁边走来的人撞上了。“姑娘,你没事吧?对不住了,我急着找我家少爷,也没注意前面有人。” 蜜儿认出这黑脸大汉像是白天那两位少爷的随从,她还记得他一脚踢飞了别人的大刀,救了他家少爷,看他的样子身手不错,她灵机一动便说:“我知道你家少爷在哪儿,他和我家小姐去街上了。我正要去找她们,你要不也跟着我去?” 小五见人家姑娘开口了,就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蜜儿盯着小五仔细看了看,小五从来没和漂亮女孩子对视过,他不自在的抬头看天说今晚月亮好圆。 蜜儿一听便笑了:“今儿是初七,月亮还圆不了。” 小五憨憨的挠挠头:“你看我这眼神,难怪拿不了针线,老扎自己手指。”皮肤黑也有黑的好处,看不出脸红。 “这个给你。”蜜儿取下她的笑脸女圭女圭面具递给他。 他戴上面具还是嘿嘿傻笑。哪知蜜儿接着说:“今天街上小孩儿也多,吓到人不好。” 小五挠挠头,一点也不介意,依旧乐呵呵的跟在蜜儿身边。 墨香凝和纳兰无忧所到之处,各种羡慕,嫉妒,惊艳,仰慕,垂涎等等的目光数不胜数。人多了,成分就杂,多多少少也出几个害群之马。她们坐到一处露天戏台欣赏节目的时候,就有四个戴着虎狼面具的年轻公子哥儿故意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你们让开,挡到我看戏了。”慕容香宁是个急性子,穿到墨香凝身上,也没改多少。好在这墨家小姐生前也是个脾气火爆,任性娇纵的人,香宁替了她反倒得了个淑女的名号。说到墨香凝的死,她是觉得很奇怪的。她的灵魂在墨府漂浮了三天,墨家小姐突生怪病,卧床不醒,第四日她恍惚间似乎看到有道红光飞出了墨香凝的身体,接着她就醒了,代替了魂魄离体的墨香凝。 戴着狼面具的男子笑声猥琐:“这台上的戏哪有你们两位小天仙好看,兄弟们快闻闻,她们身上的兰花香香得醉人呢~” “钱兄,你莫要唐突了小美人,她们可把你当看。”戴狮子面具的男子假装好意来为她们解围,他的声音倒是很好听,也有几分耳熟。 纳兰无忧忽然伸手揭下了狮子男的面具:“我记得你的声音,你是白天在客栈差点被掌柜找人绑了的那个人。” “哟,李兄,艳福不浅哦,蓝衣小美人对你一见倾心啊~连你的声音都记得。”虎头面具男语带醋意,调侃道。 “熊熊,你认识他们?”香凝一头雾水。 无忧摇摇头:“我只和这个姓李的见过一面,你应该也见过,他是今天站在兰月雅苑二楼爆出掌柜夫人和府尹大人有一腿的人。” “哇,你一说,我似乎有点印象,我觉得他长得很奇怪,一看就知道心术不正,惹人讨厌。”墨香凝心直口快。 她话一说完,其余三个戴面具的男子也摘下了面具,在她面前挤眉弄眼:“小美人既然不喜欢他,那看看我们三个如何?” “你们,果然是一路货色,都长得这么奇怪!难怪会聚到一起逛街。” “我,赵绸缪,才高八斗,俊朗不凡。” “我,钱舟,家财万贯,玉树临风。” “我孙资政,出身名门,一身贵气,这崇文馆的新生名册里早已填上了我的大名。至于这位让蓝衣小美人念念不忘的李兄,真名叫李浦,是兵部尚书李纲的独生子。” “那你听好了,我叫墨香凝,是墨老将军的亲孙女。兵部尚书见了我爷爷也得叩拜行礼,你这小辈还在我面前嚣张~” 无忧见这四人听到香凝自报家门后表情诡异,眼角隐隐有泪光,便把香凝拉到了身后。 “老大,你不记得我们了吗?”四个人异口同声的对墨香凝说。 第十九章 天降四小弟 这是神马情况?墨香凝大脑顿时短路,她什么时候收了四个小弟? 纳兰无忧悄悄在她耳边说:“看来他们认识以前的墨香凝。我听说她是会武功的,小小年纪就打趴一群男孩子成为他们的头,这四个估计就是她收的小弟了。” 墨香凝见那四个人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她发话,就故意板起脸说:“哎呦,你们还认得我这个老大?那你们刚刚在做什么?调戏,调戏,调戏,调戏,你们的老大,一个个都长本事了!”她拿起折扇,挨个的敲了他们的脑袋,下手不轻不重,试探他们的反应。 “老大,我们知道错了。几年不见,老大美得兄弟们都认不出了。”四个人低着头认错,态度诚恳。 李浦偷偷飞了个媚眼给无忧:“老大,你身边这位是?” “她是我的妹妹,熊不知。你们见到她就如同见到你们的老大,我一样。谁要是敢动她的歪脑筋,我就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拿肉骨头熬汤喂狗。”墨香凝笑容甜美,说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无忧努力忍着笑,香宁就是香宁,不管到了哪儿,嘴上功夫都是最厉害的。 赵钱孙李四人,听了墨香凝的话也是满脸堆笑,油嘴滑舌的打哈哈:“老大,我们哪儿敢啊。小熊妹妹,之前的事都是误会,以后谁要敢动你歪脑筋,我们四个一定帮你抽了那人的筋,扒了那人的皮,拿他的肉骨头熬汤喂狗!老大,你说好不好?” “好,这才是我墨香凝的好兄弟。” “老大,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啊,要不是那个弱智皇子差点摔死,你又大病一场,我们也不会匆忙搬到别处去。因为崇文馆两年一次的会试我们兄弟四个才重新聚到了一起,没想到今日在兰城还能遇到老大,我们真是太高兴了!” “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所有的酒钱我出了!”钱舟随手拿出一张银票,竟是面值二十两的,果然是财大气粗。二十两,五个人溺死在酒缸里都够了。 “走,喝酒去!”墨香凝完全进入了角色,她真把自己当成他们的老大了。慕容爸爸是个风雅的商人,品酒是一绝,尤其喜欢收藏古代的各种酒杯。慕容香宁受父亲影响,酒量也不差,只有熊不知是标准的“一杯倒”,不管香宁怎么培养她都没用。 纳兰无忧看墨香凝正在兴头上,也不好阻拦她。 李浦推荐的酒庄,酒的种类繁多,几乎应有尽有,不愧是国都兰城。 “老板,来十瓶上好的神仙醉。” “什么酒啊,居然叫神仙醉?”墨香凝好奇的拿起装酒的白瓷瓶,细细长长的一瓶,和一般的酒坛酒瓶大不一样,价格也贵得离谱,一瓶要一两银子,比兰月雅苑还黑。 “‘九天甘露成佳酿,白玉瓶里美酒藏。神仙不念天宫好,日日醉卧女儿香。’这首诗里说的美酒便是我们喝的神仙醉了。” “这哪是白玉做的瓶子,明明是白瓷瓶。”纳兰无忧也拿起一瓶仔细的看了看。 李浦得意的说:“看来老大这几年真如传闻里说的一样变成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了。你还不曾到过兰城的酒庄吧?这神仙醉每年只酿得三大瓶而已,那酿酒的瓶子确实是由难得一见的白玉做的,但酒庄把酒拿来卖时,却是用白瓷小瓶装着。毕竟白玉千金难买,而且神仙醉离开了酒庄特制的白玉瓶,是只能保有原味两个时辰的,这也是其他地方没有神仙醉卖的原因之一。” “酒庄酿制神仙醉的秘方不外传,想必是原因之二了。”纳兰无忧拔掉白瓷小瓶上的塞子,一股奇异的香味就溢了出来,闻着好舒服啊。 “小熊妹妹真是蕙质兰心。我敬你一杯。”李浦的桃花眼拼命放电,他一定要拿下这个蓝衣小美人。 墨香凝拦住李浦的酒杯直接拿起白瓷瓶碰了碰他的杯子:“我妹妹自小不胜酒力,你想勉强她不成?今天说好了,是我们五个喝个痛快。” “原来小熊妹妹不能喝酒,老大你早说一句,李兄是断然不会为她倒酒的。来来来,都拿瓶子,和老大一口干,我们今天不醉无归!”孙资政为李浦打圆场。钱舟和赵绸缪也立马拿起了酒瓶。 为了让墨香凝喝得尽兴,钱舟又叫了十瓶神仙醉上来。 这酒喝过之后,口齿留香,入口柔滑甘甜,小小的一瓶,喝几口就空了。墨香凝喝完第二瓶,开始有点儿飘。喝到第三瓶,大家看起来都眼神迷离,异常开心的样子。墨香凝指着前方说:“熊熊,我们去放花灯。” 酒庄不远处便是护城河,此刻河面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少女们成群结队的围在河边,放灯许愿。 墨香凝和赵钱孙李四人拿上第四瓶酒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河边。无忧扶着墨香凝并没有觉得她酒气熏人,反而觉着神仙醉特有的香味似乎渗透到了她的血液里,那香味越来越浓完全掩盖了她出门前抹上的自制兰花香水的味道。 他们六个人走成一排。李浦有意无意的走在纳兰无忧的身边,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牵到“她”的手。 因为李浦靠得太近,纳兰无忧闻到了他身上刺鼻的酒味。难道只有女子喝了神仙醉身上才会散发出它特有的香味吗?所谓日日醉卧女儿香,还有这层意思,神仙醉果然不一般。 纳兰无忧暗暗运气,走起了一套她结合胡子大叔的轻功自创的有趣步法,从表面看她因为扶着酒醉的墨香凝而走得歪七扭八,可实际上不论李浦如何刻意亲近,他都没办法沾到她的衣角。 其余三人也注意到她扶着墨香凝好像很吃力的样子,便都嚷嚷着要过来帮忙。无忧左躲右闪,他们脚步踉跄,拿着酒瓶,一次又一次的跑过来。可能真是因为长相问题,他们几个的行为在旁人眼里无异于等同一群喝醉酒的公子在拦截调戏两个小姑娘。 墨香凝半醉半醒,笑着拍手:“熊熊好棒!熊熊加油~” 忽然一个身影加入其中,他出手快如闪电,等众人看清他的模样时,赵钱孙李四人已经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众人拍手,赞道:“少侠好功夫!” 虽然这位少侠身量未足,但长相着实惹人喜爱,再过几年必然能长成一位翩翩佳公子。可惜的是,他太过严肃,板着一张脸完全不理周围那些看着他眼里冒桃心的姐姐们。 第二十章 夜渡护城河 少侠径直走到两位少女面前:“墨小姐,请问你可知我兄长去了何处?” 粉衣少女手里的白色瓷瓶掉落,他及时接住了,放在鼻下一闻脸色变得更不好:“神仙醉?女儿家怎么也喝起酒来?” 墨香凝指着他扑哧笑出声来:“是你啊,熊熊身边的小老头子。你有兄长吗?他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哈哈,熊熊,你看他脸好臭,我们不要理他,我们去放花灯。” 江不离只当没听见墨香凝的话,转身又去别处找无忧。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认真瞧过扶着墨香凝的蓝衣少女一眼。 赵钱孙李四人定在原地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因为江不离点穴一贯是定身穴连着哑穴一块儿点。神仙醉的后劲是很大的,他们个个面色潮红,笑容猥琐,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幻觉中。有个姑娘觉得他们笑容太猥琐便扔了个苹果砸他们。人们纷纷效仿,瓜果糕点,果皮,烂了的纸灯笼,木棍,哇,这位老大爷您扔的石头是不是太大块了。他们受鄙视的程度和柳扶风受欢迎的程度刚好成反比。看来不管是太招人喜欢还是太惹人厌,都是件很麻烦的事儿。 蜜儿听街上的人说护城河边有四个公子在调戏两个小姑娘,便匆忙跑来。她到的时候江不离刚走,墨香凝在河边跳着舞放花灯,纳兰无忧在一旁看着她生怕她跌倒。 “小姐,我们该回家了。”蜜儿见到墨香凝没事终于松了口气。小五左看右看,没发现他家少爷。 河对岸的天空忽然被一片绚烂的烟花照亮。墨香凝原本昏昏入睡,一见烟花人又精神了:“巫溪在那里,我要过去~”她吵吵着要去河对岸,撒娇耍赖挤眼泪装可怜什么招都出了。纳兰无忧和蜜儿怎么劝也劝不住。 “我要过去,我要过去,我要过去找巫溪!你们再不答应,我就滚了,我真的在地上滚了!”墨香凝赖在地上不愿起来。无忧知道如果不满足她的愿望,墨香凝真的会满地打滚。蜜儿第一次看见她家小姐喝醉酒的样子,她也吓了一跳,没有船,没有桥,她要怎么把小姐变到对岸去。 纳兰无忧暗自运功,把状态调整到最佳,他可不想抱着墨香凝中途掉进冰冷的河水里。没错,他踩着河面上漂浮的花灯,抱上墨香凝轻飘飘的飞向了对岸。 蜜儿抓着小五的胳膊难以置信的问:“你看见了吗?她们飞过去了。”小五虽然平日见惯无忧少爷和离少爷比试轻功,看到这一幕也吃了一惊。护城河不是寻常小河,它宽十丈,绵延上千里,最终汇入纳兰王朝东面的大海里。纳兰王朝选择在兰城建立国都的主要原因便是兰城拥有这一道天然屏障。蓝衣少女竟能抱着墨香凝飞越护城河,这样的绝顶轻功,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纳兰无忧飞到对岸的时候,烟火都燃尽了。这里一片寂静,看不到半点光亮。墨香凝这个没心没肺的竟然睡着了。无忧小心的把她放在地上,才准备运功调息。忽然半空中出现了一点火光,无忧见到一道黑影闪过,心里一着急,乱了调息的章法,之前耗费太多内力,腿一软眼看就要掉进河里。金迷在他衣服里爬来爬去却没吸他的血,难道他现在还不算遇到了危险?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了他。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清救他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戴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黑色的瞳仁占了眼睛的大半部分,留少许清晰的白形成强烈对比。无忧当时真想问一句:“大哥,你是不是戴了美瞳?”不过那人手里的火折子一灭,他就跑了。 墨香凝在草地上翻了个身,嘴里念念有词:“巫溪,巫溪,你欠我颗珠子。”她话音刚落,一个发出淡淡荧光的小袋子从天而降正好滚到她手边。 纳兰无忧拿出袋子里的东西一看便愣住了,碧绿的荧光把四周都照亮了,这竟是一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更奇怪的是,有条小船慢慢停在了岸边,一个老渔翁拱手道:“前面可是墨香凝墨姑娘?老朽奉少主之命在这里接姑娘过河。”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墨香凝高兴的回答:“是,我是墨香凝,墨香凝是我。” 无忧扶着她,把夜明珠收进装它的小袋子里。老渔翁的船划得一点也不慢,水花飞溅,没过多久她们就到了河的另一边。 蜜儿和小五提着花灯在岸边等,一步也不敢离开。这么晚了还有船渡河?从船上下来的不就是她家小姐! 老渔翁把她们送到后,便慢慢悠悠的向对岸划去。蜜儿见识了蓝衣少女的轻功,佩服得五体投地:“熊姑娘,我们可以回府了吗?” “蜜儿,我好好照顾香凝。”无忧担心江不离找不到他会在外面晃荡一整晚,所以她把墨香凝交给蜜儿后,就对小五说:“你护送香凝和蜜儿先回墨将军府,我和小离晚点自会回来。” 小五摘下笑脸女圭女圭的面具疑惑的问:“这位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叫小五?你说的小离难道是指我家离少爷?你是少爷的朋友?” “小五啊,等我回来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第二十五章 李浦被困府衙 第二天一早,江不离去叫无忧起床,才发现他早已不在房中。 蜜儿猜熊不知是因为害怕府尹大人会告他散布谣言,所以先溜了。小五极力维护他家少爷的形象,说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少爷绝不是逃跑了,一定另有隐情。 墨武绝知道熊不知走了也只是淡淡的说:“熊小离,你也随你兄长一同离开吧。府尹看在墨家的面子上,应该会大事化小。我带着香凝去府衙,量他也不敢为难我们。”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忧不可能偷偷溜走。江不离担心无忧的安危,也只好把他们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墨武绝。 墨武绝戴着面具的脸上滑落一滴冷汗,三皇子在墨府失踪可比给杜子清一个交代要麻烦得多,他如今要先处理哪一样? “报告少将军。门外有三人说找小姐有急事,他们自称是小姐的结拜弟兄。”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口的守卫跑来通报了。 墨香凝把那三人叫进来一看,果然是赵钱孙三人:“你们找我有什么要事?李浦呢?” 钱舟微胖的脸上满是汗水:“李浦他被官兵抓进府衙审问去了。他爹目前不在兰城,我已经派人飞鸽传书给他,让他赶回来救李浦。” 蜜儿虽然不是从小服侍墨香凝,但她对她家小姐的四个小弟也是有所耳闻的:“李公子的爹爹是兵部尚书李纲,府尹大人竟然不给他面子,抓他儿子去审问?” 孙资政听蜜儿一问便连连叹气:“哎,要不是我们七夕夜喝醉酒后被洗劫一空,李兄也不会丢了他爹爹给他的信物。府衙的人说他散布谣言诋毁朝廷命官,按律应当受杖刑一百,罚纹银五十两。” 赵绸缪小脸皱成苦瓜,只差没和钱孙二人抱头痛哭一场:“老大,你这回一定要救救李浦,杖刑一百,他不被打死也会变残废呀!” 墨武绝当机立断,人命关天,先去府衙救李浦。 府衙大门敞开,衙役们整齐的站成两排,堂下站着不跪的人正是李浦。他早上还没睡醒就被抓来受审,肚子里憋着一堆无名火不好发。小小的府尹竟然要他下跪,他拿眼角斜瞟了杜子清一眼:“我爹是李纲,你敢叫我跪么?” “你有何凭证?”杜子清镇定的问。 “我说我爹是李纲,这就是证据,你聋了?”李浦态度倨傲的说。 杜子清见他面色不改,坚持说他的爹爹是李纲,心里也怕万一他说的属实,他就会得罪兵部尚书李大人,那对他的仕途可是大大的不利:“既然你拿不出证据,本官就暂且将你收押,待你的同犯来了,再一并审问。” “杜大人言下之意是说我妹妹和她的朋友是李浦的共犯?”墨武绝来的正巧,李浦刚要被押下去就让他碰上了。 墨香凝快人快语:“不知道小女子所犯何罪?原告是谁?状纸何在?主审官可是杜大人?” 杜子清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师爷从内堂出来放了张纸在他面前,本来无话可说的杜子清,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墨香凝,你男扮女装,在兰月雅苑假冒墨少将军妨碍捕快们执行公务,可有此事?” “请杜大人明察,那天在兰月雅苑我只是拿出了墨家家传的玉佩表明自己的身份,我男扮女装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纳兰法典里并没有哪一条规定,女子不可以穿男装上街。是你的属下错将我认成家兄,尔后又说我是冒充的。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自言自语,我并没有当众承认过我是墨少将军。当天在场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墨香凝心思缜密,口才了得。 杜子清叫出那天领头的捕快问话,才知道墨香凝说的话全无破绽,句句属实。他气恼的将领头的捕快打了二十大板,以示惩戒:“都是我的属下糊涂,错怪了墨小姐。不过,你带回府里的朋友,和站在堂上的李浦确实散布了不实的谣言,对本官的声誉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我的夫人便是因为听了这恶毒的传言,气急攻心动了胎气,提前生下了胎儿。幸好老天保佑,她们母子均安。令人痛心的是同样怀有身孕的掌柜夫人也是因此动了胎气,难产而死!他们间接害了两条性命,本官怎么能放过杀人凶手!” “杜大人是想为掌柜夫人讨回公道?那你就是案子的原告了,敢问大人,纳兰王朝有原告自己做主审官判案的先例吗?” “墨小姐一张嘴就快能颠倒黑白了。既然杜子清不够格做主审官,那我来接手审理此案,你可有异议?”府衙内堂里走出一位身穿金色锦袍的男子。 墨香凝听无忧说过,立刻猜到眼前的人是谁:“见过大皇子。由你来审理此案,我当然没有异议。不过此案牵涉到两条人命,似乎要上报刑部,不能私自用刑,越级审理。” 墨武绝真想堵住妹妹的嘴,她做人太过直接,说话不考虑后果,连大皇子的面子也不给,让他下不了台,小事要变大事了。 “墨小姐所言甚是。我自然会通知刑部,让他们立案。兰月雅苑的掌柜和杜府尹是此案的共同原告。当日散布谣言的两个人是被告。协助他们逃月兑,袭击捕快的人也属于妨碍公务,要负连带责任。虽然他们罪不至死,不过终究活罪难逃。如果有人愿意和主嫌犯划清界限,我相信刑部也不会错抓一个好人。” “多谢大皇子提醒。如今刑部尚未立案,我想府衙也无权扣留无罪之人。不知大皇子可否秉公办理,先放了李浦?” “杜大人,你是糊涂了,还不放人?”大皇子心里恨不得将墨香凝这个狂妄的小女子挫骨扬灰,表面上却还维持着几分风度:“我相信墨家不会包庇嫌犯,一定会还大家一个公道。” 杜子清说放人的时候,腿都在打颤,大皇子生气了,他这原告的官司若不能赢,他的小命也甭想要了。他有些后悔听了老婆的馊主意,没有闹出人命,在府衙就能私了了,现在闹上刑部,他哪有本事插手,这回就算大皇子在也不能只手遮天。 刑部尚书柳大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任何案子只要进了刑部,最后都会得到一个公正的判决。当今皇上很欣赏柳大人,他曾金口玉言承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前年就有个贵妃的亲叔叔强抢民女,毁了姑娘家的清白,逼得她悬梁自尽,她的老父亲要和他拼命,结果被他找人乱棍打死。柳大人接了案子,查明属实便依律判了那人死罪。求情的妃子也被皇帝打入冷宫思过。 第二十六章 刑部问案 刑部这两天很是热闹。先是兰城府尹亲自递了状纸到刑部,后是兵部尚书李纲来询问他儿子犯了何罪,被告中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神秘少年不知去了何处,连墨少将军的妹妹也牵涉其中。大皇子似乎对这件案子十分关注,他多番催促刑部早日受理,发公文抓嫌犯。 刑部尚书召集了刑部所有的官员针对此案进行了讨论。其实这是一件很边缘化的案子,污蔑朝廷命官,直接杖刑一百,交纳罚金即可。可他们说的谣言非同小可,一旦证明他们说的话并非假话,杜子清就可能在以权谋私,犯了官商勾结的重罪。掌柜夫人是本案的关键人证,这么巧就一尸两命,再也开不了口。鉴于案子的另一个原告-兰月雅苑的掌柜回乡安葬妻子暂未归来,刑部决定等他一到就马上发公文通知被告,择日开审。 墨香凝从巫溪那里买到消息,说掌柜的已经启程,有人挑了日行千里的好马连夜送他回兰城,估计明天一早就能到。江不离和小五依然没有无忧的消息,墨少将军还在犹豫明天开审时,要不要公开无忧三皇子和江不离的身份。以柳大人的脾性,犯法的若是皇亲贵族他只会判得更重。纵使墨香凝口若悬河,舌灿莲花,找不出有力的人证物证,她说再多也是枉然。 江不离夜探杜府,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府尹大人的夫人约了一帮官夫人在家里打马吊,她手风很顺,连赢十几把,红光满面,中气十足。她把哭闹的儿子丢给乳娘,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 墨香凝听江不离一说,心里突然灵光一闪,那么多的古装剧可不是白看的。哪有女人生完孩子一星期不到就能上牌桌打马吊,还对自己的儿子如此冷淡,除非她是假怀孕,抱了别人的儿子回来。掌柜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府尹大人的,她难产而死,孩子不见得也跟着夭折了。想要知道事情真假,找掌柜开棺一看便知。 刑部办事效率很高,掌柜的前脚刚进兰城,官差们后脚就送了公文到墨将军府。 下午开堂审理,原告只两位。被告却有一群:李浦,江不离,小五,墨香凝,蜜儿,还有不知所踪的纳兰无忧。大皇子和兵部尚书,以及墨少将军分别坐在大堂两边听审。 刑部尚书柳大人办起事来雷厉风行,不过长相偏斯文,留一把颇有些仙风道骨意味的胡子,眼睛盯着你看时仿佛能洞悉一切。江不离看着他想起了一个人,柳扶风,俊美无双的纤弱少年,他们的眼睛有些相似,若是柳大人不留胡子,两人的脸型也很像。 杜子清一口咬定李浦等人恶意散步谣言,诋毁朝廷命官。掌柜的痛失爱妻爱子,未语泪先流,跪地恳求柳大人为他主持公道。 墨香凝不慌不忙的说:“柳大人,据我所知府尹夫人并未怀孕,而是抱了他人的孩子作假。掌柜夫人才是真怀孕,她的孩子是因为难产胎死月复中,还是被人抱走也未可知。” 杜子清气得当场发作:“你们污蔑本官和别人有染在先,现在又信口雌黄说我夫人抱他人的孩子作假!这不是含血喷人是什么?你不要以为墨家权大势大就可以颠倒黑白,柳大人,我知道您公正廉明,不畏强权,您可一定不要轻信她的话!” “公堂之上,凡事都讲证据。杜大人稍安勿躁,且听她是否言之有据。若是捏造臆断之词,本官自会秉公处理。”柳大人示意墨香凝继续往下说。 墨香凝为了搜集证据和江不离等人忙了一夜,她看着杜子清虚张声势,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由淡淡一笑:“柳大人,我并非信口胡说。府尹夫人确实是假怀孕,因为她根本不能生育。有一位曾为她看诊的大夫可以作证,不过大人要答应我必须保证人证的安全。因为有不少为府尹夫人看诊过的大夫都死于非命,我不得不谨慎行事。如果在场的人有疑问,柳大人还可找人品医德均信得过的大夫来为府尹夫人做一次检查。” 柳大人见杜子清神色慌张,心中已是了然:“墨小姐放心,本官必会保证他的安全。不过,光证明府尹夫人是假怀孕,似乎和本案关系不大。” “接下来就要烦请柳大人派人去兰月雅苑掌柜的故乡,查看他夫人的棺木内是否有一大一小两条人命在了。新丧之人,血液尚未凝固,可以用滴血认亲之法来看府尹夫人抱来的是不是掌柜夫人的孩子。如果是,案情大白,证明我们所言属实,并未污蔑府尹大人。如果不是,我们任凭柳大人发落。” “开棺惊动已故之人,让她们死后不得安宁,罪名可不轻。墨小姐一人之言,可能会连累其他人一起受罚,何况还有一名被告未到场,你能代表他的意愿吗?柳大人,我看此事还是等被告都到齐了再行审理。”大皇子见情况不妙,遂出言阻止。 “柳大人赎罪,晚生来迟了。”一名身着月白儒衫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刑部大堂。 大皇子嘴角微弯,皮笑肉不笑的惹人生厌:“三皇弟好大的架子,我还以为你畏罪潜逃了呢。” “大皇兄,两年不见,你过得可好?”纳兰无忧轻松得好似在闲话家常。周围的人跪了一地给三皇子行礼。 柳大人弯腰行礼过后,继续问案。 纳兰无忧拱手笑道:“柳大人,依照律法,我若有证据证明自身清白,无罪之人便无需跪在公堂之上,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没想到三皇子对本朝律法也有所了解。纳兰法典里确有写明。依照三皇子所言,你必是找到了有力证据,下官洗耳恭听。” “我也无需多言,你们见到证人便知分晓。不过,我的证人体虚血弱,需要安心静养,不能跪下回话。” “本官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来人,准备软垫木椅,传这位特殊的证人上堂。” 第二十七章 死而复生的证人 由官差搀扶着走进来的是个面无血色的女人。她还没开口说话,两位原告的脸已经变了颜色。杜子清强作镇定,双腿却不住的发抖,脑门上冒出豆大的冷汗。掌柜吓得跪在了地上,涕泪齐下。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他们见了你变成这般模样?”柳大人问道。 “民妇是兰月雅苑掌柜的妻子刘氏。”女人因为身体虚弱,回话的声音很小,但公堂肃静无声,她的话也十分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依你丈夫所言,他已经把因难产而死的你送回了故乡安葬,难道你是假死?” “民妇确是因为难产一时休克,但民妇命不该绝,又活了过来,是我那狠心的丈夫要将我活埋!还有我那苦命的孩子,他一出生就被抱走了,是产婆,是帮我接生的产婆动了手脚,想要害死我-”刘氏说到激动处,喉头一甜,竟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柳大人马上安排大夫为刘氏诊治。大堂里的几点猩红看得人触目惊心。 “下官很好奇,三皇子是如何找到刘氏做认证的?” “有人放信鸽引我出城,我找了匹快马跟着追了一夜,最后到了一片坟场。刘氏的确命不该绝,若不是我耳力过人,便听不到她用指甲抓挠棺材板和呼救的声音。幸亏棺材没有被封死,也埋得不深,我才来得及将刘氏从棺材里救出来。” “引你出城的人是谁?” “我没有见到他,不过,我想他一定是个嫉恶如仇,痛恨官商勾结,不忍见到刘氏无辜枉死的好心人。” “官商勾结是重罪,三皇子可有充分的证据?” “刘氏生下的婴儿就在杜子清杜大人府中,为她接生的产婆可以作证。是杜子清和掌柜的定下一张荒唐的借妻生子契约。掌柜夫人为他生下一子,他大开方便之门,帮掌柜在兰城把兰月雅苑做成最上等的客栈,客栈所得利益三七分成,杜大人得七成。刘氏起初并不知道他们的交易,她是被丈夫下了药亲手送到杜大人床上的,后来她怀有身孕,得知事情真相,就细心搜集了证据,留下了一本他们往来的账簿。刘氏昨日已将账簿藏匿之所告知,不过我急着带她来刑部大堂,无暇去取来。” “大人哪,小民一时糊涂,犯下了弥天大罪,小民该死,小民愿意招供,望大人从轻发落。”掌柜一路跪行到大堂中间,磕头认罪。 杜子清用衣袖不停擦汗。 大皇子笑着问:“三皇弟,那账簿放在何处,皇兄这就派人去取来,好早些了结此案。父皇还不知道你来了,等会儿我们一起进宫见他,他一定喜出望外。” 纳兰无忧也笑了:“父皇每逢中秋才会见我一面,大皇兄是在取笑弟弟不得宠么?查案取证是刑部的分内事,我自会把账簿放的地方告诉柳大人。” “三皇子,此案非同一般,你不如到内堂和我商议。”柳大人轻拍惊堂木:“今日暂且退堂。杜大人,明日要劳烦你带夫人和小公子一同前来了。” “多谢柳大人给下官留一分薄面。” 纳兰无忧和柳大人在内堂谈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才出来。 墨香凝看到他就急忙迎上去:“熊熊,你去了哪里,我都担心死了。” 墨武绝一把拉开妹妹:“香凝,不得无礼。三皇子恕罪,我这妹妹从小被宠坏了,尊卑不分,凡事都由着自己性子胡来。” “没有半点女孩子家该有的矜持。”江不离看不惯墨香凝对无忧的亲近,说的话也刻薄了些。 墨武绝瞪了江不离一眼:“江公子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无忧见气氛不对,连忙站出来:“是我不好,之前瞒着香凝,说了个假名叫熊不知。出门在外,老是挂着皇子的身份也是很累的。我和香凝一见如故,很是投缘,少将军就不必介怀了。” “三皇子既然如此大度,那也不要叫我少将军了,叫我墨武绝如何?” “你比我大,我随香凝称呼你一声墨大哥可好?你就叫我无忧吧。” “无忧兄既然叫我一声墨大哥,那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了。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就找家酒楼痛饮一番!” “墨大哥,要喝酒庆祝,也得过了今晚再说。今晚,我们不喝酒,等着看好戏。” “看好戏?无忧兄不要卖关子了。” “外面人多,等回了将军府,我再告诉你们。” 纳兰无忧和墨武绝他们回了将军府。他把自己在内堂和柳大人商议的计划告诉了他们。其实,刘氏胆小怕事根本没有留下什么账簿,她若不是因为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怨气难平,也不会跟着纳兰无忧回兰城作证。 官商勾结是重罪,杜子清能在兰城公然犯案,他的上头肯定有人顶着。纳兰无忧一说有这本账簿,他们一定会慌,怕被牵连在其中。他和柳大人要以此为饵,引大鱼上钩。柳大人派去取账簿的只有两人,他们会换上便衣,低调行事,如果有人想方设法阻拦他们或者设计探听账簿下落,他们就假装中计说漏嘴。不管是谁,只要今晚到了放账簿的地方,都逃不掉。 纳兰无忧和墨香凝一起去吃饭时,才发现江不离不在。 蜜儿问过门口的侍卫,说是见到江不离和小五出去了。她们吃过晚饭也没见江不离回来,纳兰无忧本来想和墨武绝先去放账簿的地方和柳大人安排的人一起守着,可他又放心不下江不离,香凝只好陪他一起去找。墨武绝则带了两名随从埋伏在去取账簿的必经之路上。 第二十八章 江不离醉酒生事 江不离看见无忧对墨家丫头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样子就来气,他的外甥儿摆明是被墨香凝吃得死死的,不管他是傻也好不傻也罢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莫非是前世孽缘?现在无忧眼里只有那丫头,早把他这位亲舅舅忘到了九霄云外。 江不离越想越伤心,他叫上小五出去喝酒,喝了快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找他,心中更是憋闷。纳兰无忧就不知道他一声不响的失踪会害人寝食难安,回来了没一句交代,最先知会的不是亲舅舅而是外人,江不离没有再运气化解酒力,一心只想借酒浇愁。 小五担心的看着拿酒当白水喝的江不离,他真的想不明白少爷到底是为了什么不高兴:“离少爷,您年纪还小,酒喝得太多伤身。” “少废话,陪我喝。”江不离拉住小五,强逼着他喝下了一大杯酒。 “少爷,小五酒量不好,您不要-”小五的话被一口酒堵进了肚子里,他的武功不如离少爷,反抗也是徒劳。 纳兰无忧找到江不离只花了一盏茶功夫。让他头疼的是,江不离这个小屁孩儿竟然在一家酒楼喝得烂醉。他点了小五的穴道,把一整壶酒慢慢的都倒进了他嘴里。他自己也拿了一壶,喝得很伤心。 因为江不离左右手各拿一酒壶,边流泪边自顾自的给旁边不能动弹的小五倒酒,导致他成了酒楼里的一景。小五,平时站起来活像一尊铁塔的黑脸大汉此刻也是泪流满面,被酒给灌的。 “小离,把酒壶给我。我陪你喝好不好?”纳兰无忧小心翼翼的走近江不离。 江不离满脸通红,分明是醉了:“无忧,不是无忧,无忧要陪墨家的臭丫头。无忧不陪我喝酒。小五,我们再喝!” 墨香凝陪着无忧来找人,心里本就对江不离有两分不满,听得他无端骂她臭丫头,她也火了:“喝醉了了不起啊,再乱说话我就对你不客气。” “笑话,我江不离会怕你?”江不离喝完酒壶里的最后一口酒,突然跳上桌子,顺手把酒壶盖子一扔。 “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墨香凝的额头让酒壶盖子砸了个红印,怒火冲天,抓起一把筷子就冲他丢过去。 江不离身手敏捷躲过了,小五做了替罪羊,也不知被打中了哪个穴道,猛的往外口吐白沫。 墨香凝一击不中,江不离咧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他飞上房梁,手里抓着把花生米一颗一颗的都准确的丢进了墨香凝的衣服里,他脸上泪痕未干,但看他表情,他现在是高兴了。 纳兰无忧忙着抢救无辜受累的小五,也只好由着香凝和江不离大闹酒楼。蜜儿起初想拦着她家小姐,孰料江不离的花生米攻势走火打到她,不过她比香凝慎重,果断撤离战局,看三皇子救出的侍从是不是还活着。 纳兰无忧帮小五解了穴,又帮他输了些真气帮助他血液循环,可小五就是不醒。 蜜儿虽然觉得小五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且笨手笨脚,不过他总算比他家无礼的少爷强。她端了杯清水,冷不丁的淋在小五脸上,再用力掐他人中,小五才清醒。 酒楼里鸡飞狗跳,江不离醉了之后的破坏力真是惊人,墨香凝也毫不逊色。花生米大战变成拆楼砸场子,现场就热闹了。 纳兰无忧见小五醒了就急着去劝架,再不管就要出大乱子。 蜜儿扶着小五艰难的走到空气新鲜点的地方。小五受冷风一刺激,哇的一口便都吐在了蜜儿衣服上。蜜儿气得撒手不管,小五头重脚轻,直接摔到地上,脸上破了一块皮,鲜血直流。 蜜儿虽然只是个贴身丫环,平日的吃穿用度却是极好的,她素来有洁癖,被小五吐了一身秽物本来快气疯了,可小五因为她摔伤了脸,她又有些自责,加上她家小姐在里面不知是赢是输,她也不能一走了之。最后蜜儿蹲在小五身边大哭起来。 小五醉眼朦胧的见到自己心仪的小丫鬟蜜儿在哭,就从衣服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她。蜜儿拿着手帕哭得更凶,她没用它擦眼泪,倒是细心的擦拭了小五受伤的脸。 江不离醉归醉,身手依旧灵活,无忧费了好大劲才抓住他。墨香凝是最受不得委屈的,等无忧一抓住江不离,她就迎上去打算给他一巴掌。江不离晕晕乎乎的打了个转,无忧一转脸就对上墨香凝杀气腾腾的眼神,那一巴掌眼看要打到他脸上。 墨香凝不想误伤无忧,就急忙收手,她是怒气冲冲跑过来的,临时刹车,人惯性的往前倾,地上一片狼藉,她凑巧踩中自己扔的筷子。 墨香凝的手紧张的握成拳,无忧躲闪不及,条件反射的一闭眼。喧闹的酒楼突然鸦雀无声。她和他两唇相接,上演了一幕惹人遐想的戏码。 第三十三章 结案 这么巧刘氏刚死,杜子清就要求和她对质,账簿的事是无忧编出来的诱敌之计,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无,根本证明不了杜子清和掌柜的官商勾结。 现在作为原告之一的兰月雅苑掌柜已死,杜子清撤回诉状,承认和掌柜签了借妻生子的契约,那李浦和无忧在客栈说的话就是实话,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也扣不到他们身上。 刘氏说是杜子清夫妇找产婆抱走他刚出生的孩子,并且动手脚想害死她,可为她接生的产婆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起初案子闹上刑部,是因为出了人命,但刘氏命不该绝被无忧所救,没想到最后真的死了两个人,反而让这案子成了无头公案,无从查起。 今天是宣判的日子,案子审到现在,主审柳大人也是无可奈何:“鉴于本案原告撤回诉状,经查实被告无罪,所以此案暂时告一段落。刑部会继续追查兰月雅苑掌柜夫妇的死因,一旦发现疑犯,立即发布通缉令。若无人有异议,本官宣布退堂-” “柳大人且慢。”李浦站起来说。 “李公子有话要说?” “是的,大人。杜子清不仅刻意隐瞒事实还反咬一口说我和三皇子污蔑朝廷命官。柳大人倘若毫发无损的将他放了,外面的人说不定会以为是我和三皇子以权势威逼大人放人。我爹是堂堂的兵部尚书,我不想丢了他的颜面。污蔑朝廷命官是杖责一百,杜子清诬告官宦子弟和当今皇上至亲又当如何?” “这在纳兰法典里并未写明。” “我相信柳大人一定会秉公办理。” 大皇子在杜子清主动撤诉后就没再出现过。无忧,李浦,墨香凝等人洗月兑嫌疑后便无需再跪在公堂之上。 杜子清认罪的态度倒是十分诚恳:“任凭大人处置。” 柳大人思虑片刻,举起惊堂木:“来人呐,把杜府尹拖出去,打一百五十大板。” 江不离对杜子清杀猪般的嚎叫充耳不闻,虽然受了些皮肉之苦,但保住了性命,杜子清是这样盘算才甘心认罪的吧,他的后台会是大皇子吗?杜子清的夫人有个姐姐听说是宫里的妃子,他敢在天子脚下大开方便之门,和奸商勾结,捞尽油水,会不会和那位妃子有关?去抢账簿的分明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这样的人十个八个无所惧,成百上千就让人胆寒了,究竟谁是他们幕后的主使人?大多的问题有待解决。无忧初到兰城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以后他们的日子恐怕也难以安宁了。 “小离,你发什么呆?我们该走了。”无忧见江不离一脸心事的样子就想笑,小老头子~ “熊熊,等我哥身体好了,我们就出去游山玩水吧~” “好啊。” 纳兰无忧和墨香凝手牵手,开心的说着悄悄话。 江不离冷不丁的插话:“无忧,你忘了我们是来参加会试的吗?哪有闲工夫陪这丫头游山玩水。” “熊熊,你以前是怎么忍受这个小老头子的,他真的好烦。” “墨香凝,你说谁是小老头子?” “江不离是小老头子,是小老头子,小老头子,老头子,头子,子~”墨香凝玩心大起,拖长声音,双手做喇叭状喊个不停。 “你,我不和小女子一般计较。无忧,和我去将军府收拾行李,我让小五另外找了家客栈,今晚就搬进去。” “熊熊要留下陪我,要走你自己走。” “他不叫熊熊,他是纳兰无忧,纳兰王朝的三皇子,亏你还是将门之后,言谈举止没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 “等我爹娘回来,我就会和熊熊定亲,我是他的未婚妻,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他是我一个人的熊熊~”墨香凝说完像只无尾熊一样,整个人挂在了无忧身上。 大街上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禁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起来。 江不离气得脸发红:“你们快分开!” 这样的状况,纳兰无忧真想拿块布蒙住自己的脸,香凝也太乱来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无忧运气飞上屋顶,两三下远离了人们的视线。 墨香凝玩得正高兴,她攀住无忧的脖子笑得格外灿烂,她甚至对追上来的江不离做了个鬼脸:“飞落,熊熊好棒~” 小五和蜜儿望着在屋顶上飞来飞去的少爷小姐发呆,哎,不会轻功的下人真是命苦,遇到没事就上房顶的主子能怎么办,一路小跑拼命追呗。 “少爷,等等我们。现在是会将军府还是回客栈?” “你笨啊,无忧公子抱着我家小姐自然是先回将军府看大少爷。你跟着我抄近路,这么个跑法,我们还没跑一半就得累趴下。” 小五看着蜜儿因为剧烈运动而红扑扑的小脸,心里甜的像喝了蜜,她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就是被她骂一辈子他也愿意。小五心猿意马,走路的步子就慢了下来。 蜜儿回头见小五边走边傻笑就恼了:“喂,你一个大男人,走路怎么扭扭捏捏的尽走碎步子,你再不跟上,迷路了我可不负责。” “蜜儿姑娘叫我?我来了,我来了~”小五全速前进,一时停不住撞到了前面的行人。 “你真的是笨手笨脚,走路不看路!”蜜儿杏目圆睁,气鼓鼓的数落着小五。 “是我的错,我走路不看路。对不住了,这位小哥。”小五忙不迭的给撞到的人道歉。 被撞的男子看看小五又看看蜜儿:“这么漂亮的姑娘跟了一块大黑炭,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说完,摇摇头走了。 小五心里乐开了花,牛粪就牛粪,花儿没有花肥哪长得好。 蜜儿看到小五傻乐,气得跺脚往前冲:“美得你!你离我远点儿,免得再被人误会!” 第三十四章 形影不离 墨武绝因为喝了无忧的血,伤势好得很快。不过五日,他已经能重回武场继续操练新兵。 香凝本来想劝哥哥多休息几日,可当她看见墨武绝神采奕奕的站在武场做示范的样子,她也就没再阻拦了。她哥的伤不止好了,武功还比以前更进一步。 江不离缠着无忧要看金迷,无忧是不介意,金迷这小东西却鬼得很,无论江不离怎么小心,都没办法近距离的看到它,只要他一靠近,金迷就会提前躲进无忧的衣服里。 有一次江不离急了,差点扒开无忧的衣服。无忧满脸黑线,语气淡定:“小离,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柳扶风会为了金迷月兑我衣服了。” 江不离讪讪的松开抓住无忧领口的手,不自然的顾左右而言他:“天气真好,我和小五今天搬去客栈,无忧你走不走?” “嗯,走吧,再住下去,外面的人就要把我看成将军府的上门女婿了。” “那我叫小五来帮你收拾东西,我们去客栈吃午饭。” “要这么急吗?我还没跟香凝说呢。” “说了,你就走不了了。”江不离一听无忧说要跟他去住客栈便喜上眉梢,总算可以摆月兑那个可恶的丫头了,未免夜长梦多,早走早好。 “谁说熊熊走不了?”墨香凝在门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香凝,你来了。我刚想去找你,墨大哥伤势也好了,我们一直住在将军府恐怕会招人非议,我和小离就先搬去客栈住。” “好啊,吃过午饭再走吧。” “谢谢墨小姐好意,我们已经把行李打包好了。他日,墨小姐去太守府,我们自当好生招待。” “哦,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好好招待我。因为我也要和熊熊一起住客栈,我说过要带他游遍兰城的。住在将军府也是不方便跑来跑去。” “我们住的客栈人满了,没有空房。” “没关系,我是永福客栈的vip,不管什么时候去,那儿的老板都会帮我空出一间上好的厢房。熊熊,我们去吃午饭。” 香凝拉着无忧去吃饭,江不离哪里是她的对手。她是鬼影书生的合伙人诶,兰城有什么消息是她买不到的。 江不离站在原地纠结:“为挨批”是什么?和无忧说的特权差不多吗?管它是什么,他绝不会自贬身价去问那个臭丫头。 午饭过后,蜜儿在帮墨香凝收拾行李。无忧和江不离坐在客厅喝茶。小五做事粗中有细,他很快把所有的行李都分门别类的收好了。 “香凝,你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吗?”无忧出门一向从简,能不带的都不带,香凝恰好相反。 “熊熊你看,这个是我做的薰衣草枕头,没有它我睡不好。这个是我要换的衣服,一天一套,至少要带七套才够。还有我的香水,胭脂,唇蜜-” “好了,香凝,你都带着吧。小五,你帮蜜儿拿一些-”无忧吩咐小五帮蜜儿的忙,他一回头才发现小五早就把蜜儿手里的所有行李都扛在了肩上。 “哎呦,无事献殷勤,熊熊,你们家小五在打我们家蜜儿的主意哦~”香凝对着无忧挤眉弄眼的说。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小五什么时候对姑娘家这么热心了。”无忧和香凝一唱一和。 小五憨憨的说:“无忧少爷,墨小姐,小五力气大,帮蜜儿提行李也是应该的。” 蜜儿见小姐和三皇子合着挤兑她,便又羞又恼的白了小五一眼:“我提得动,不用你帮忙。” 小五扛着一堆的行李走起路来,也比蜜儿快。他故意和蜜儿拉开一小段距离,她快他更快,她慢他就停,蜜儿站在人高马大的小五身边,真真算得上小鸟依人,她怎么抢得到小五扛着的行李。 无忧和墨香凝看着他们的背影就笑了,连总是板着脸的江不离也微微动了下嘴角。 他们刚到大门口,就有一辆豪华宽敞的马车停在了门外。 “小五,你叫了马车?”江不离问道。 马车里是空的。驾车的马夫拱手道:“三皇子,墨小姐,江公子安好。小人是丞相府的家丁,奉我家老爷之命,来接三位去丞相府一聚。” “请问我父亲是否还在丞相府?”江不离问来人。 “回江公子的话,太守大人此刻正在相府后花园和丞相大人下棋。” “既然外公也在,我们就快点去吧,不要让老人家久等。小五,你和蜜儿先把行李送去永福客栈,我们晚些回来。” 马车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丞相府。没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空丞相居然住在依山傍水的城郊,而不是闹市。以丞相府的规模来说,它大小适中,住起来很舒服,不奢华,不炫耀,大门上只写了司空府,而不是丞相府,若是不关心政事的人也许会把这座府邸看做一般的大富之家,还是行事低调的那种。 第三十五章 司空丞相府 第三十六章 木艺高手司空明宇 司空明宇领着他们来到了一间看着很普通的小房子里。他拿钥匙打开门,外面的阳光照进屋子,放眼望去,能看得到的都是木头做的东西。 木作的兵器,人偶,小动物,大大小小的战车模型,木刻的花鸟虫鱼,房间的一角堆满了备用的木料,地上还有一些刨花和木屑和两个未完成的木老虎雕像,一个闭目眼神,一个怒目圆睁,连老虎的胡须也用心刻了,真是惟妙惟肖。 “这里的东西全是你做的?司空公子你好厉害~”香凝拿起一只木雕的小兔子,走到司空明宇身边眨眨无辜水灵的大眼睛:“好可爱的小兔子,可以送给我吗?” 司空明宇酷爱木艺,平日关在专属的小房子里做自己喜欢的东西,做了新的玩意儿就邀请他唯一的好友柳扶风来看,或者去柳府找他,再不就是和爷爷一起接见官员,和父亲研读诗文,他是崇文馆特招的那一类,不必参加会试,今年九月就可准时入学。家教甚严的他见过的同龄女子少之又少,香凝忽然离她这么近,他便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 “这只小狗也不错,还有那只老鹰,可惜那只睡觉的老虎还没雕完~”香凝环顾屋子一周,注意到了放在角落拿蓝色绸布盖住的一个东西,好像蛮大的:“司空公子,那是什么?” 司空明宇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眼神就飘忽了一下:“那是些废木料。不管是兔子,小狗,还是老鹰,只要墨小姐喜欢,都可以拿走。至于那只老虎,等我雕完了,我会派人送去将军府。” 墨香凝再次瞄了瞄司空明宇说的那堆废木料,她甜甜笑道:“既然是司空公子的一片好意,那我也不好推辞,接我们过来的那辆马车又漂亮又舒适,司空公子做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废木料里说不定也藏着宝贝哦~” “公子,茶点都准备好了。” 门外的侍从来得正巧,司空明宇舍不得将马车送人,又担心墨香凝继续追问废木料里的东西,此刻有了借口离开,他简直如释重负:“墨小姐,三皇子,江公子,我们去凉亭小坐,吃些茶点如何?” 墨香凝盯着他不说话,只是笑。司空明宇尴尬得不知说什么。 无忧牵着香凝说:“我们去喝茶吧,丞相府的茶可比一般的茶好喝哟。” “三皇子是怎么知道的?爷爷今天让我拿出皇上几日前赏赐的贡茶来招待各位。” “那我们要好好品尝了。”安静许久的江不离忽然说。 无忧在香凝耳边小声说:“你之前装肚子疼,说人家的马车坐着颠簸。这会儿又夸他的马车漂亮舒适,是人都听得出你是有心讹他的马车了。” “熊熊,你真以为我看上了他的马车?no,我是在测试被那块蓝布蒙住的东西在司空明宇心里有多重要。看来里面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出于某种原因,他不希望被别人看到。你不好奇吗?” “我当然会好奇,可这也算是别人的**,你都白拿了他一堆东西了,还是手下留情吧。” “切,熊熊是胆小鬼。”香凝看无忧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便观赏起周围的景致来,回廊建在池水之上,池里的水并不深,清澈见底,有不少鱼儿在里面游来游去:“熊熊,你看他家池子里的鱼,好奇怪啊。” “对哦,他家的池子里养的都是小鱼。” “你不觉得这些小鱼游得特别快。别人园子里放养的不是金鱼,就是锦鲤,看着赏心悦目,他养这么多小鱼,难道等它们长大了再吃?” “香凝,你仔细看有一条大鱼跟在它们后面,游得慢的小鱼便会成为它的盘中餐。”无忧眼力过人,早就发现了那条跟在小鱼后面灰不溜秋长满锯齿的大丑鱼。 司空明宇见墨香凝对池里的鱼特别留意,就主动介绍起来:“墨小姐,这种小鱼是长不大的,就算吃得再多,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不过你猜对了一点,我养着它们的确是为了食用。三皇子看见的大鱼是我特地放进去的。像这样的大鱼,池子里还有两条。” “大鱼若是吃光了里面的小鱼,你不是白忙一场?”江不离问道。 “诸位且听我把话说完。这池里的小鱼叫过江鱼。它们一般生活在水流湍急的江水里。过江鱼肉质鲜美,但离水即死,失去了原有的美味。若是放在池水里养,鱼儿生活得太安逸,反而会撑死。只有回到那种时刻戒备,奋力上游的状态,它们才能活下去。” “所以,明宇兄放了几条吃小鱼的大鱼在这池子里,让鱼儿们为了活命,不得不拼命的游来游去。可惜啊,它们就算侥幸鱼口逃生,最后也不过是成为明宇兄餐桌上的一盘菜。”江不离一席话让周围的气温都低了两度。 “池里的鱼是爷爷叫人放进去的,因为他老人家特别喜欢吃过江鱼,可养了几次都养不活,我也是偶然得知这个法子可行,为了尽一份孝心,才这样做。” “过江鱼真的那么好吃么?不知道今晚我们有没有口福呢?”墨香凝出来缓和气氛。 江不离幽幽叹了口气:“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肉你个头,喝茶啦。”无忧实在忍无可忍,直接弹了下江不离的脑门。 入夜,相府餐桌上果然有一道菜是过江鱼。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只有江不离没动筷子。司空丞相并不知道在凉亭里发现的事,他以为江不离在外人面前吃饭有点拘谨,就亲自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的碗里:“怎么,菜不合胃口?那你一定要尝尝这道过江鱼,这是老夫最喜欢的一道菜,你在别处可不容易吃到。” 丞相大人夹的菜,出于礼貌也是要吃的。江不离把鱼放进嘴里的时候,墨香凝就很不厚道的笑了。 江不离嚼都没嚼就急着把鱼吞下去,结果鱼卡在了喉咙里。司空明宇坐得离他近就倒了杯茶给他。江不离一口茶刚到嘴里,就听见墨香凝摇头晃脑的念道:“哎,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他急着说话,一口茶就喷在了司空明宇的衣服上。 无忧拿出手帕拈起挂在司空明宇领口旁的那条过江鱼,如果没有意外,它就是卡在江不离喉咙里的那条。 丞相大人率先笑出了声:“江公,你是老来得了一宝啊,乐死老夫了。” 江太守淡淡笑道:“犬子能博丞相一笑,也算是将功折罪了,离儿,还不给司空公子陪个不是?” “小事一桩,江兄不必介怀。你们慢用,我先去换身衣服。”司空明宇很大度的先开口说。 第四十一章 狩猎(上) 纳兰迦叶回寺里的大堂添了些香油钱之后,就和无忧骑马返回兰城。他们把装着酒肉的食盒给了山下的乞丐。无忧忽然想起了云罗丽和她的四位哥哥,他们应该把寒士欢颜山庄管理得很好吧。 不得不说纳兰迦叶的时间拿捏得很准,他的马刚跑到皇宫北门,皇上去狩猎的马队就从皇宫里缓缓走了出来。 “儿臣参见父皇。”无忧跟着纳兰迦叶下马行礼。 皇上笑着对迦叶点头示意,他目光移到无忧脸上时,笑容就顿住了,他没有理会无忧,而是回头问身边的太监总管:“小林子,今儿可是十五?” “回皇上,今儿是十五。”这个叫小林子的太监总管长着一副扔到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大众脸,他说话的声音也比较正常,并不是尖细刺耳的。 “原来又到了十五,今年的中秋来得真早啊。早朝的时候,国丈怎么没跟朕提起呢。” “回皇上,是奴才没说仔细。今儿是七月十五。” “无忧,既然中秋未到,你怎么进宫了?”皇上的语气像在问一个与他不相干的人。 原来他这个皇子,没有出入皇宫令牌的原因是除了每年中秋外,父皇都不想见他。纳兰无忧在心里替那个早夭的小胖子默哀了三秒钟,皇宫真是一个没亲情可讲的地方。 “父皇,是儿臣邀请三弟来,一起去围场狩猎。三弟要参加崇文馆的会试,提早到了兰城。我凑巧碰到了他,便好心邀他来。”纳兰容礼这会儿装起关心弟弟的大哥来。 “你要参加会试?”皇上终于正眼瞧了无忧一下。 无忧点头慎重的答道:“儿臣确有此意。” “皇亲贵族皆可免试入学,你何必多此一举。万一,通不过会试岂不丢了皇家的颜面?” 纳兰迦叶见父皇当面泼三弟的冷水,便出言相帮:“父皇此言差矣,一来三弟并没有打算公开身份参考,二来会试收上来的考卷都会统一封住考生的姓名,以确保阅卷的官员不会徇私。如果三弟能过会试,自然证明皇亲贵族有入学的实力,万一不过,也可直接免试入学,不会有人知晓三皇子参加会试的事。” “二弟你刚回兰城,想是不知道崇文馆会试改革的事了。如果是自愿参加会试的皇亲贵族,就代表他自愿放弃免试入学的特殊优待,一旦没过会试,他也只有继续熟读诗书,准备参加两年后新一轮的会试了。三弟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如还是放弃应考,直接入学。” “我既然决定参加会试,自然多少做了些准备。多谢大皇兄关心。父皇,儿臣想回去温书,就不便与你们同行了。” “说你几句就想走?书可不是一天读得好的,来都来了,就随大家一起去吧。”皇上的态度飘忽不定。 “出发。”小林子喊道,他吩咐一名侍卫下马,把他的坐骑让给了三皇子。 纳兰迦叶拍拍无忧的肩:“三弟,别放在心上。” 无忧骑在马上百感交集,他是想远离这个皇宫,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如今因为杜子清的那件案子似乎得罪了大皇子,他像要被卷进勾心斗角的圈子里了。胡子师傅教给他的保命招数怕是要一一派上用场。 皇家狩猎围场其实就是圈了几座山地作为皇室狩猎娱乐的场所,并在山地中人为放养了不少野生动物。围场分成两部分,南区大都是一般的小动物,偶有大型动物也是食草类或是善于逃跑的动物;北区的野生动物虽然不多,却大都是凶猛的食肉动物,极具攻击性,十分危险。 皇上带着儿子们出来狩猎散心,就选择了南区,比赛谁能猎到最狡猾的狐狸,和跑得最快的羚羊。 无忧自此练了胡子师傅的内功后,他的气息越来越容易接近自然,常有飞鸟会停在他身上,误以为他是一棵小树。他也愿意和小动物们亲近,所以狩猎实在不适合他。为了让动物们安全逃离,他充分运用自己的视觉和听力,提前给动物们预警。结果,忙着狩猎的那帮人当然觉得很扫兴,一个月没来,这里的动物们怎么变得更警觉了。一只也猎不到。 无忧动动鼻子,怎么有股熊身上的气味,在哪里呢?他抬头发现一只小熊正在高高的树干上爬行,他的目标是树枝上的那个大蜂窝。 “是熊!南区怎么会有熊!”其他的人看到熊都很紧张。是的,他们看到的熊是一只吓人的大黑熊,它就在离小熊爬的那棵树不远的地方。这是一头成年的母熊。 大黑熊看到马匹和拿着弓箭的人,就嚎叫起来。母熊的叫声十分吓人。 纳兰迦叶阻止了想要射箭的侍卫们:“父皇,今日我们出来并不是为了猎熊,不如放它一条生路。” 小熊的前爪本来快要够到蜂窝,听到母亲要它藏起来的呼唤,它惊慌失措,四处找寻母亲的身影。它的一只前爪没勾稳,悬在高高的枝桠上,摇摇欲坠。大黑熊担心孩子的安危,咆哮着向那棵树跑去。 大家误以为熊要攻击人,便纷纷后退。唯有纳兰容礼和无忧站在原地不动。 纳兰容礼抽出一只羽箭,瞄准目标:“小小畜生也敢在我面前猖狂!” “大皇兄不要!”纳兰无忧拦在他面前。 “三弟,你拦我做什么?” 小熊的前爪再也勾不住树枝,眼看就要掉下来。纳兰无忧来不及解释,便朝着大黑熊的方向跑去。 三皇子疯了吗?居然主动送入熊口?! 纳兰容礼拿起弓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回他瞄准的是纳兰无忧的后背,谁叫他蠢到挡在了吃人的大黑熊面前。 第四十二章 狩猎(下) 箭不偏不倚的朝着纳兰无忧飞去。 纳兰迦叶大喊:“三弟小心!”眼看那箭就要射进无忧的后背。只见他临空飞起一脚,轻松的将大黑熊踢翻在地,而他借力往上,刚好接住了急速下坠的小熊。 那支箭没有射中任何东西,最终掉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 受惊过度的小熊在无忧怀中一时忘了抵抗。母熊以为无忧要伤害它的孩子,便急忙翻身爬起来,冲着他怒吼。 纳兰容礼拿出羽箭,打算拉弓再射一箭。但有人及时拦住了他。纳兰迦叶生气的时候看着也像在微笑,他抓住纳兰容礼的弓说:“大哥,你就不怕误伤了三弟?” “我是想救他,难道一向菩萨心肠的二弟要眼睁睁看着三弟被熊吃了?” “我会救他。”纳兰迦叶说完便向无忧跑去。 身后的人乱作一团。侍卫们都在喊:“二皇子不要过去!”“二皇子,危险!” 皇上也慌了:“迦叶,迦叶,你这是做什么?你们快过去保护二皇子!” 无忧抱着小熊,尽力避开母熊的攻击,虽然隔得远,他还是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同样是皇子,他的命似乎微不足道呢。 母熊打不到无忧,正好一肚子的火,纳兰迦叶一靠近,它就转移目标想要拍死这个新加入的入侵者。侍卫们小心的包抄过来,熊的皮肉厚,一般的刀剑砍在它身上很难形成致命伤,反而会激怒原本就在咆哮的大黑熊,用弓箭又怕误伤两位皇子,他们围在边上也只能干着急。 “二皇兄,你快走。这头母熊只是想要回它的孩子。我不会有事的。”无忧看到纳兰迦叶竟然为了救他不顾生命安危,心中很是感动。本来以无忧的武功制服这头母熊也不是难事,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若展现了自己真正的实力,以后的日子一定更难过。胡子师傅也嘱咐过他,不要轻易在他人面前显露武功。所以他只好一味的躲,还要装成每次能躲过都很费力的样子。 纳兰迦叶一来就引开了大黑熊的注意力。他不慌不忙的拿出一支短笛。 莫非二皇兄懂得控制动物行为的音律?像上次,他就让失控的马乖乖停了下来。可是他离熊也太近了,被熊呼一巴掌,不死也只剩半条命。无忧顾不得许多,直接抱着小熊隔在了母熊和纳兰迦叶之间。 愤怒的大黑熊看到小熊,动作就慢下来。纳兰迦叶的笛声开始发挥作用。大黑熊四肢着地,由咆哮转为低吼。 小熊见到妈妈,便挣扎着要下来。无忧盯着大黑熊的一举一动,忘了怀里还有只小的。小熊虽然体型小,爪子却也锋利。无忧的手臂上被它抓了好几条带血的伤痕。他小心的把它放在地上。小熊一落地就歪歪扭扭的朝妈妈跑去。 大皇子站在侍卫们身后小声的说:“你们还在等什么,快把伤了三皇子的熊射死。” 侍卫们交换眼神,多少有些犹豫。大皇子脸一沉,他们才挽起弓箭,选了一个不会误伤两位皇子的角度。 无忧刚想喊不要伤它们,侍卫们的箭就纷纷射过来。 纳兰迦叶惊讶的看着无忧徒手接住了七八支箭。不过他还是漏掉了一支直射向大黑熊脑袋的箭。那支箭的力道比其他的要强,纳兰迦叶运气去接,手心竟被箭头划伤,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腕流下来。 “你们转告父皇,我要送这两只熊回北区。大皇兄,你的箭。”纳兰迦叶笑着把带血的箭递给纳兰容礼。 侍卫们嗅到火药味,都自觉闪开,不敢多言。 “它伤了二弟的手,留着还有何用。”纳兰容礼接过箭,直接折成了两段,镀金的箭头在地上闪着刺眼的光。 “无忧,我们走。”纳兰迦叶吹起短笛,那两只熊就带着他们往南北区的交界处走去。 原来,交界点的围栏破了一个洞。小熊偷钻出来后,大熊跟着来找它,就把破了的洞越弄越大。 目送着两只熊安全离开后,纳兰迦叶开心的说:“等我把洞堵上,动物们就不会再偷跑出界了。” 无忧看着他,眉头却皱起来:“二皇兄,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伤。”纳兰迦叶的右手心有一道较深的口子,手指上也有些皮外伤,不过幸运的是没有伤及筋骨。 “先止血。”无忧拿出一小瓶粉末,轻轻的倒了一些在纳兰迦叶的手上:“疼吗?”他担忧的问。 纳兰迦叶说:“不疼,凉丝丝的。是什么东西?” “止血散瘀的伤药。二皇兄可带了手帕?你的手需要包扎一下,等回宫了再让太医仔细瞧瞧。” “有。”纳兰迦叶用左手去模上衣的夹层,因为比较贴身的衣服里,又在左边,他拿得很吃力。 “我帮你。”无忧伸手去模纳兰迦叶衣服的夹层却感受到了他强有力的心跳,和肌肤的温热,他不由自主的猛的把手缩了回来。 “怎么了?”纳兰迦叶问。 “没什么,用我的手帕吧。”无忧把手帕和云罗丽送他的香囊放在一起。帕子拿出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他小心翼翼的帮他包扎着,生怕弄疼了他。 纳兰迦叶和无忧站得很近,他闻到他身上有一种很奇异的香味,让闻的人心醉神迷,他不自觉的越靠越近,三弟的皮肤近看也是完美无暇啊。 “包好了。”无忧一抬头,纳兰迦叶的唇刚好碰到他的额头。他条件反射的弹开。 纳兰迦叶望着他傻傻的问了一句话:“无忧,你为什么这么香?” 啊!纳兰无忧的额头出现一排黑线,他嗅嗅自己的领口和衣袖,真的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是香凝上次喝了神仙醉之后身上散发出的味道。不是女子喝了才有吗?他现在是男的,怎么也有啊?无忧嗅了半天从怀里拿出那个兰花香囊:“二皇兄,你闻闻看,是不是这个香味?” 因为香囊是贴身放的,多少也带了一些无忧身上的香味。纳兰迦叶也分不清:“好别致的香囊,我喜欢这个香味,不知三弟是在哪里买的?” “是别人送我的,独一无二哦,别处买不到。” 第四十三章 以讹传讹的重伤 无忧把香囊放回去时,纳兰迦叶抓住了他的手腕:“三弟,让我看看你手臂上的伤。” “一点小伤,没事的。” 纳兰迦叶挽起无忧的衣袖便看见三道血痕,也许是伤口不深,血已经自动止住了。不过光看无忧被血染红的袖子,他的伤口应该是深可见骨才对。 “你的伤药呢?” “哦,在这里。” 纳兰迦叶小心的把药粉均匀的涂抹在无忧的伤口上。他和他隔得越近,越觉得无忧身上的香味诱人。 无忧不曾和男子这般亲近过,他把头偏向另一边,尽力不去看纳兰迦叶的脸,哎,只是三道小伤口,他二皇兄是打算拿药粉涂上一小时吗? “迦叶,快随父皇回宫,让太医医治你手上的伤。”皇上担忧的随后赶来,他看见迦叶在帮无忧涂药,一开口问的却是迦叶的伤。 “父皇,三弟也受了伤。” “只是小伤,不碍事。” 皇上瞥了一眼无忧的袖子,终是淡淡的说了句:“你也一起回宫吧。” 江不离天一亮便赶着马车进了城,无忧不在客栈,想必是先进了皇宫,等皇上和大皇子一起去狩猎。 墨香凝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难得可以名正言顺的睡在外面,还不好好的赖赖床。蜜儿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性,估模着小姐快醒了,便吩咐厨房准备了小姐喜欢的饭菜。因为墨香凝不喜欢别人见到她没有梳洗前的样子,所以蜜儿亲自把饭菜端了上来。小五为了讨好蜜儿,也是跟着跑前跑后,最后是他端着饭菜站在离墨香凝的房间远一点的地方,再由蜜儿把饭菜送了进去。 等墨香凝梳洗完毕,吃过饭,转眼就到了下午。她和蜜儿坐在外面喝茶,江不离见到墨香凝,眼皮都没抬一下。墨香凝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对他说:“江公子,我的马车呢?” 她的马车?江不离真是服了这个娇纵的大小姐。无忧是哪根筋不对才会喜欢上墨香凝。他平静的看着她:“马车昨夜掉进护城河了。” “你怎么没有一起掉下去?”墨香凝喝下一口菊花蜜茶,调侃道。 小五笑眯眯的说:“我家少爷在说笑呢,我看见他架着马车进客栈的。墨小姐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去客栈后院看看。” 江不离看着小五下楼的背影,气得恨不得冲他后背踢一脚,小五啊小五,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街上热闹得很,有人说看到皇上狩猎的马队回宫了,还听说有两位皇子被猛兽所伤,正急着送回宫里医治。 小道消息一经传播就飞快的走了样。小五下楼听到的消息已经有点耸人听闻:说是围场有猛兽咬伤了很多人,伤得最重的是两位皇子,据说他们被咬得血肉模糊,如果救治不及时,很可能会丢了性命。 “离少爷,墨小姐,出大事了!他们说有两位皇子在围场被猛兽咬伤,小五担心无忧少爷会不会出了事?万一受伤的是无忧少爷,我们要不要马上通知老太爷?”小五一着急说话的语速就变快。 墨香凝听得仔细,她眉头微皱,放下茶杯就往外走:“不用猜,出事的一定是熊熊。蜜儿,我们马上去武场找哥哥,他有出入皇宫的令牌。” 江不离也叫上小五往外走。墨香凝回头叫住他说:“江不离,你现在去找太守大人可没有去找我哥来得快。万一事情严重,人多也好办一些。” 没想到关键时刻墨香凝竟然最先有主意,江不离点头示意,默默的跟在了她们后面。 小五架着马车,江不离不想对着墨香凝和蜜儿坐,便坐在了小五的旁边。 “明宇,快把马车停下来让我进去躲一躲。”一位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略显狼狈的拦在马车前面。 江不离向来过目不忘,何况对方是柳扶风这般容貌出众的人:“小五,停车让这位公子上来。” 柳扶风飞快的坐进马车,定神一看马车里的人,才觉得不对劲:“这不是明宇的马车吗?两位姑娘是?” 蜜儿看到突然进来的人本来是想大声质问的,但当她看到他抬头的那一瞬,她便惊讶得再也说不出话。 墨香凝掩唇浅笑,这是谁家的公子,怎么生得如此好看,百分百就是她中意的菜啊,众里寻他千百度,不曾想百年难得一遇的完美正太会自动送上门呢。墨香凝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不过从表面上看她就像每一位见到生人就带几分羞涩的名门闺秀一样,温言软语的回应着少爷的问题:“明宇公子昨日将这辆马车送给了我。我是墨老将军的孙女,墨香凝。敢问公子是?” “在下柳扶风。我见是明宇兄的马车便上来了,不曾想他将马车送与了小姐。是我冒昧了。” “你是柳扶风?”蜜儿指着他,难以置信的问道。 “如假包换。”柳扶风对这样的反应已经是见怪不怪,哎,天生丽质难自弃,要怪只能怪他父母给了他一副太引人注目的容貌。 没过多久,迎面又驶来一辆马车。 柳扶风拉开窗帘,喊道:“明宇,明宇,你在里面吗?” 马车里的人闻声停住了马车,坐在里面的正是和柳扶风约好今天下午见的司空明宇。 因为急着进皇宫见无忧,墨香凝就简单的把事情跟司空明宇说了一遍。 “如果是要进出皇宫的令牌,我身上就有。不过要带这么多人进去,恐怕得要我亲自去一趟。”司空明宇说。 柳扶风知道受伤的是当日救了他的少年,便也要求同行:“明宇,那家店里的木雕我们可以改日再去看。现在大家先去皇宫看看三皇子的伤势如何,可好?” “我正有此意。”司空明宇说。 小五和蜜儿留在宫外等候,司空明宇,柳扶风,墨香凝,还有江不离,一行四人进了皇宫。太医院平静如常,没见着有什么异动。要去哪里找无忧呢? 第四十四章 进宫 司空明宇想去正殿面见皇上,墨香凝却觉得不妥:“禁卫军统领尉迟坚是我哥哥的好友,皇上的安全向来由禁卫军负责,要想知道今天在围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去问他要好得多。若是没弄清缘由,便去求见圣上,因为我们的身份,很可能会给无忧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墨小姐心细,想得周到。那我们现在就随你去见那位尉迟大人吧。”司空明宇虽然无心政事,但生在丞相家,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事情。 柳扶风和江不离也对墨香凝没有挑明的事了然于心。无忧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来到国都不到月余,受伤的消息刚一传出竟引来一帮王孙贵族之后亲自进皇宫来询问他的伤势,这很难不让人误会无忧是刻意结识他们。 墨香凝亮出身上的墨色玉佩请一位守城的士兵带他们去找尉迟统领。 尉迟坚正带着人巡视皇城,见到墨香凝时,他严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香凝小姐,好久不见。”偏黑的肤色,高大的身材,不管是走路还是站着都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感觉,浓浓的眉毛,目光如炬,一般的人应该都没胆量直视他的眼睛。可他看着墨香凝的时候,却像变了一个人,温柔得快要把人融化。 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尉迟坚对墨香凝有好感。墨香凝自然也知道,不过她真的对铁血柔情这一型的男子不感兴趣:“尉迟大哥,你知道今天皇上去围场狩猎遇到猛兽袭击的事吗?” “的确有两只熊出现在应该没有大型野兽出没的南区。好在皇上圣体无恙,不过,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受了些皮外伤。” “只是皮外伤吗?太好了。”江不离听到无忧平安的消息,就不由自主的小声说了句。 尉迟坚盯着江不离看了两眼才问:“请问是江太守家的江不离江公子吗?” “尉迟大人见过我?” “去年八月十五,太守大人带着你和三皇子进宫,守城的人是我,不过那时我还不是禁卫军统领。” “原来如此。尉迟大人能在一年之内升为禁卫军统领,果然是年轻有为。” “江公子过誉了。” “尉迟大人可知三皇子现在人在何处?” “三皇子如果没有出宫,那他此刻应该还在二皇子的禅语殿小坐。” “尉迟大哥可以带我们过去吗?”墨香凝一开口,尉迟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禅语殿的守卫见来的人是禁卫军统领,便忙不迭的跑进去通报。 他们进去的时候,两位皇子正在下棋。无忧回头见到墨香凝和江不离他们,手中的白子就随意下在了某处:“香凝,三舅,司空公子,还有柳公子,你们怎么会一起进宫的?” 当事人坐在这里悠哉游哉的下棋,哪知道外面的传言传得有多吓人。不过只要无忧没事,其他的都好办。 “司空公子去客栈找不离,说要请我们一道去游湖赏花。正好他有出入皇宫的令牌,就带着我们进宫来通知你了。”墨香凝说谎话从不打草稿,张口便来。 司空明宇也知趣的配合她的说辞微笑示意。 纳兰迦叶问无忧:“三弟,你的白子可下好了?” “嗯,下好了。”无忧也没看,只顾着和香凝聊天。 迦叶把黑子轻轻放下:“三弟,既然司空兄约了你去游湖,那这盘棋我们改日再下。” 第四十九章 隐瞒(上) “熊熊,我们把东西买回来了。”墨香凝推开雅间的门说。 房里的东西摆放整齐,没有任何异样,陶罐里装满了做好的冰沙,可无忧却不见了。 司空明宇也疑惑的说:“扶风之前说外面太阳太毒,他吃不消便提前回来了。怎么他也不在?” 江不离第一次见到柳扶风就对他印象很差,如今听到无忧和柳扶风一起不见了,他更是一刻也呆不住,直接出了门。 大家也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打算出去找人。下楼的时候,他们遇到了送解暑小吃上来的伙计。 小伙计端着托盘站在楼梯中间,挡住了众人的去路:“各位客官,你们可是要去找留在雅间的公子?他说他想起来,水果冰里再加一些葡萄干会更好吃,所以他就去买了。他走前吩咐小的告诉各位,先把水果切好,他马上回来。” 司空明宇追问道:“你只看到他一个人出去?没有人和他一起吗?” “小的只看到他一个人出去。” “那你有没有见到一位长相十分俊俏的年轻公子,到雅间来?” “这茶楼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小的忙着端茶送水,也不可能个个都留意到。不过吩咐我传话的就是一位十分俊俏的年轻公子啊。” 司空明宇还想追问,却见到柳扶风从楼下走了上来:“扶风,你去哪里了?” 丢了两个,找到一个,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柳扶风身上。柳扶风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天气炎热,不小心喝多了茶水,就去-” 他话说到这里,大家都懂了。 江不离狐疑的问:“你回来有没有看到无忧?” 柳扶风摇了摇头。 “各位客官,既然人找到了,那可不可以让小的先把这小吃送进去?” “熊熊就是人太好,差不多就行了,还买什么葡萄干。我们先把水果切了吧,再磨蹭冰该化了。”墨香凝带头回了雅间。 大家看着水果和刀发起了愁,墨香凝耍一套刀法唬人还可以,拿刀切水果就不行了。跟别提这些个养尊处优的官宦子弟。蜜儿偶尔下厨也只是做做糕点,泡泡茶。不过蜜儿还是勇敢的拿起了刀。小五担心蜜儿切到手就硬着头皮把刀抢过来了,先捡最大的切,西瓜,只见他手起刀落,西瓜瞬间一分为二,他哪料得到西瓜皮这么薄,刀又格外锋利,他一个粗人,下刀力道又重了点,眼看那刀锋就要切到他扶着西瓜的大手。 江不离发现情况不对,只来得及喊了声小五。 小五傻里傻气的回头,手里还拿着半边西瓜。红色的汁液顺着他的手流下来。蜜儿惨叫一声:“啊,你的手,你的手!” 小五不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就憨憨的笑了:“没事,我洗了手,不脏的。” “你的手没事?”江不离确定小五的手上只是沾了些西瓜汁。而那切西瓜的刀上不知何时粘了一粒葡萄干。 “我再晚回来一点,就要出事了,这么多人切个水果都搞不定吗?”无忧拿着一小袋葡萄干,站在门口说:“小五,你把西瓜放着吧。我可不想看到你下一刀把自己的手指切下两根来。大家把冰沙都盛到自己碗里,马上就有得吃了。” 纳兰无忧切水果的刀法入神,快得让人应接不暇,一眨眼的功夫,各色的水果丁已经装盘。 大家高高兴兴的吃着水果冰。 纳兰迦叶目不转睛的望着无忧,他这个二弟真是越看越不像一个皇子,市井流言果然都和事实真相相隔十万八千里。任谁看到纳兰无忧也不会猜到他就是有名的弱智三皇子,现在的他可以称得上是文武双全,而且遇事冷静,有勇有谋,仁慈守信,有情有义,对兄弟,对朋友都好得没话说,最可贵的是他身上没有半点皇族的架子,活得逍遥自得,似乎对名利看得很淡。可本来远离兰城与世无争的他突然以如此优秀的面貌出现在父皇面前,进兰城不过数日就让大皇兄手下的杜府尹吃了个哑巴亏,又在短时间内就和兰城的高官子弟打成了一片,他做这些,真的是一无所图?纳兰迦叶面带笑容的吃着水果冰,只要纳兰无忧的目标不是太子之位,他就会永远保护他。 柳扶风一勺接一勺的吃着冰,他的舌头都变得有点麻木,尝不出水果冰酸酸甜甜的味道:“请再给我一碗冰。”他把碗伸出去,接的人是无忧。柳扶风看着他的脸,目光锁定在他的唇上,怎么吃了这么多冰,他还是觉得唇上残留着那种温热的触感?他和他明明亲到了,为什么纳兰无忧会没事? 第五十章 隐瞒(下) 纳兰无忧见柳扶风盯着他看,也觉得十分不自在。刚才真的很险,如果不是他耳力过人,提前用轻功带着柳扶风从雅间的窗户飞了出去,以江不离和墨香凝的脾气,看到柳扶风解了他的衣衫对他上下其手,非气得抽刀拔剑剁了他不可。 无忧的脚尖点过碧绿的荷叶,飞速躲进停泊在阴凉处的小船里。船上没人,天气太热,连船家也上了岸坐在茶楼休息。无忧只听出船上没有人声,却没料到船里摆了一张方桌,他可以轻易避过,但柳扶风惊魂未定,一进来就撞上了桌子,他抱着左膝,单脚跳着喊痛,小船自然开始摇晃。无忧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柳扶风不爽的一把推开他,但因为站不稳,却往后倒去,他条件反射的想抓住什么东西求救。可怜的无忧被他抓住了衣领,也一同往下倒去,他们卡在方桌和船里的长凳之间的狭小空间里。更糟的是,他们亲到了!无忧急着爬起来,但越心急越出错,他大概把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柳公子压得喘不过气了,看柳扶风眼睛睁大,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的样子,他再不想办法起来,就要闹出人命了。可是他的手脚有点不听使唤,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金迷这时候忽然飞出来趴在无忧的脖子上一顿乱咬。以前最多就是咬一口,今天怎么咬个没完了,而且一口比一口痛。无忧抬手轻巧的抓住了金迷,谁知金迷张口在他的手指上又狠狠的咬了一下。 柳扶风终于看清了这金色小东西的样子,它这是在吸食纳兰无忧的血吗?原本小小的金色身体因为吸食了太多鲜血,肚子隐隐透出红色,看上去有之前的两倍大。 无忧追着金迷,又怕用力过猛,不小心捏死它。他没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体力,轻松的爬了起来。金迷在无忧的头上盘旋几圈,最后安静的停在了他的肩膀上。是喝血喝太饱,飞不动了吧? “你没事?”柳扶风依旧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纳兰无忧。 “我当然没事,金迷你也看到了,请柳公子记得要为我保守秘密。”纳兰无忧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完后就离开了小船。他去茶楼吩咐伙计传话给香凝她们,接着快速赶去买葡萄干圆谎。柳扶风也上了岸,想了个喝多茶水去上茅厕的借口。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虽然纳兰无忧再三告诫自己,刚刚船上发生的事只是个意外,可是他的心里就是有个疙瘩。至始至终,他的内心深处都没有忘记自己在现代是个女孩子的事实,她是熊不知啊,不是什么纳兰王朝的三皇子。之前亲到香凝,因为是姐妹一点也不介意,可柳扶风是男孩子,这么算起来,熊不知存了n年的初吻不是被一个半大的少年夺去了!更令人气愤的是,他现在男的,不仅不能为了自己讨回公道,还要装作没事一样的舀冰给眼前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少年。 “够了吗?”无忧问道。 柳扶风顺着无忧的视线看到自己碗里堆得高高的冰沙才回神答道:“够了,够了,谢谢无忧公子。” “还不够,少了样东西,我来为柳公子加上。”墨香凝在冰沙上倒满了酸梅汁。 柳扶风的心思还放在无忧身上也没注意墨香凝的小动作,只客气的说:“多谢墨小姐。” “谢什么,吃完就好。”墨香凝斯文的拿帕子擦了擦嘴。 柳扶风一口冰下去,酸的眉眼都皱到了一起。哎为什么就算是这种表情,他还是萌得不像话呢?墨香凝掩唇偷笑,她对他好,他不领情,那就换着法儿整整他好了,不管是怒也好,怨也罢,总之她不能让别人无视她的存在。 傍晚时,湖面有了些许清凉的微风。看莲花的人慢慢多起来。彩莲湖里有白莲,红莲和粉色的莲花,但谁也没见着传说中二十年开一次的七色莲花,即便是见过的人,等许下的愿望成真还要再等二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也许那七色莲花真的只是个传说。 吃过晚饭,大家又去坐船游湖。无忧却早早就歇息了,说自己可能有轻微的中暑症状,好好休息一晚就没事了。墨香凝叫蜜儿弄了些消暑的凉茶给他。江不离看无忧的体温正常,气色也没什么不对,就放心的和小五出去了。 纳兰无忧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半个时辰后有个人影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房里没点灯,一片漆黑。那个人点燃了一个火折子,走到无忧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火光照亮了他的脸,没错,他就是柳扶风。无忧的呼吸平稳,确实是睡着了。 柳扶风为了确认又听了听他的心跳,他真的还活着!为什么?柳扶风想起陶罐里的冰沙,是因为纳兰无忧功力深厚所以可以抵御他身上的奇毒吗?如果他再亲他一次,他会不会有事?如果他没事,那是不是代表他能帮助他解掉他所中的毒?柳扶风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便一阵狂喜。可是万一纳兰无忧因此丧命,他该如何是好?亲还是不亲?柳扶风的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至少有一半的机会不是吗? 他的头极缓慢的低下,火光明明暗暗,他的唇就快要碰触到他的。好烫,柳扶风急忙丢掉手中的火折子,因为他行动太迟缓,短小的火折子不知不觉已经烧到了尽头。被火烧灼的痛,让柳扶风突然清醒了些,他怎么可以如此自私,拿他人的性命做赌注。难道他害死的人还不够多么。 第五十一章 凋谢的七色莲花 尚未燃尽的火折子从柳扶风的手中掉落,眼看就要落在无忧的脸上。他急忙伸手去抓,却对上了无忧清亮的眼眸。 无忧伸出手指轻轻一弹,那火折子便化作一点红色的光往桌上飞去,恰好点亮了房里的油灯。“柳扶风,你在我房里做什么?”无忧拿过放在床边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他本想直接起来,但他四肢乏力,头也昏昏沉沉的,只能勉强起身,半靠在床边。 柳扶风见到无忧醒来,房里又忽然有了灯光,便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我,我听说你中暑了,所以来看看。” “你,什么时候来的?”无忧并不相信柳扶风说的话。 “我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我怕吵醒你,所以没有点灯,只是点燃了一根火折子。” “原来如此,多谢柳公子关心。”无忧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步步的靠近放着油灯的方桌。 退到桌边的柳扶风见他走近,心里愈发慌张:“夜深了,我也不便再打扰,请无忧公子,请三皇子好生歇息” “柳扶风,原来你不光知道现在夜深了,还知道我是三皇子呢~那么,你要不要老实说出你这么晚偷偷潜进我房里的目的?”无忧脚步虚浮,走路像在飘,说的话却很有分量。 “我,”柳扶风看着纳兰无忧的唇,怎么也说不出事实。他又该怎么说,说自己是来偷亲他,看他会不会被毒死吗? “喂,你还要想多久?”无忧的头又开始发昏,他想扶着桌子,但眼一花把手搭在了柳扶风肩上。他的腿一软,整个人朝他靠去。 三皇子怎么离他这么近了!柳扶风猛的将他推开。纳兰无忧条件反射的运功防御,结果害柳扶风撞翻了桌子。桌上的油灯顺势翻倒。柳扶风的衣袖上沾满了灯油,一点火星化作火苗,午夜带着莲花香的凉风更助长了火势。 “你着火了,快把衣服月兑掉!”无忧想去帮忙灭火,柳扶风为了躲他,跑得更急。 “你想被烧死啊!”无忧见柳扶风根本没听他的话,也不去灭掉身上的火,而是着了魔似的乱跑,他心一横,就运气一把抱住浑身是火的柳扶风从窗口跳了下去。窗外就是青莲湖,水能灭火,得救了。水,天啊,他好像不会游泳。用龟息功,可以少喝点水吧,咕咚咕咚,不能呼吸,没法运气,中暑也会影响他的武功发挥吗?头越来越昏了,他怎么会看到有鱼从水底游上来。七彩的光,真好看。纳兰无忧意识模糊,渐渐下沉。恍惚间,他看到了那条七彩的鱼,它长得好像一朵花。水里又游来一条大鱼,它遮住了七彩的光,它咬了住他的嘴巴。葬身鱼月复,老天爷你对我也太好了!无忧彻底失去了意识。 柳扶风落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紧紧抱住他的某人。不过很快,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纳兰无忧没有浮出水面,就算是水性好的人在水下也停留不了这么长的时间。难道三皇子不识水性?他一头扎进湖水中,便看见了七彩的光,和快要沉入水底的纳兰无忧。他果然不负“弱智三皇子”的盛名,怎么会有人蠢到不会水还拖着人往水里跳。 横竖都是死,赌一把,柳扶风把气渡给已经昏迷的无忧,当然,是用嘴。他看见水底长出一朵发出七色光芒的莲花,他看着这朵古怪的花,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你就是那朵能实现人愿望的七色莲花,那么我求你让他活下去。” 柳扶风托着纳兰无忧奋力向上游,那朵七色莲花也跟着往上长,在他们露出水面的那一刻,那朵花也长出了水面,七彩的花瓣层层绽放,每绽放一层,光芒便黯淡一些。等到花儿完全绽放,它的光芒也全部消失,变成一朵凋谢的花,它竟然没有心。 “三皇子,纳兰无忧,无忧,你不要死!”柳扶风使劲摇着没了呼吸的纳兰无忧,是他害死了他吗?“你不能死,你不会死,我看到了七色莲花,我许了愿,求它让你活下去—”柳扶风话一出口便哑然失笑。他是急疯了,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一朵空心,结不出莲子的花上。就算传闻是真的,莫非要等到二十年后三皇子才能活过来?害死了皇子,他也无法独活,不如自行了断,以免连累了最疼他的爹爹。 柳扶风拿出随身的匕首,手却禁不住微微发抖,是割手腕,抹脖子还是直插心脏?哪个比较不痛,死得更快呢?他真的有点不甘心,为什么他上个月没有去看司空明宇的新木雕?他总是闯祸,连累爹爹,他还没有考会试,他也还没遇到令他心仪的女子,他亲过的人都死于非命,他甚至连谁对他下了毒都不知道。咳咳咳,谁在咳嗽,他都要死了,是谁跑来打断他的死前忏悔啊! 咳咳咳,纳兰无忧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喝了好多水。哇,新鲜的空气,不用再用龟息功了。 “你,你活了?那朵破花真的有用?!”柳扶风激动的抱着纳兰无忧说。 纳兰无忧的额头冒出一滴冷汗,柳扶风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静默许久,无忧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柳扶风,你拿着匕首不是打算在背后捅我一刀吧?” 第五十二章 客房起火 “三皇子,你别误会—”柳扶风紧张的解释道。 无忧本来想说他只是在开玩笑,但柳扶风拿着匕首着急解释的样子还蛮好笑的,他就故意板着脸装深沉。 柳扶风之前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溺水的纳兰无忧救上岸。两个人的衣衫都湿透了。凉风一吹,身子骨弱的柳扶风便突然打了个喷嚏。 “柳扶风,把你的匕首收好。让别人瞧见,说不定真的会误会你要对我不利。不过,我们若是再不回去换衣服,你就会跟我一样病倒了。” “三皇子,我们回不去了。”柳扶风指着不远处的客栈说。 原来无忧住的那间房正冒出浓浓的黑烟,火光闪现,有人在大叫“着火啦,着火啦~”。 纳兰无忧想用轻功带着柳扶风过去,飞到一半,头昏眼花,好不容易从水里爬起来的两人又掉进了满是莲花的湖水里。 救火的人听见重物入水的声音,又扯开嗓子喊道:“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这回,没等他们沉下去,就有人立马将他们救了上来。 出去游湖的众人因为听到救火的呼声,便命船夫掉头赶回客栈。 当众人赶到时,客房的火早已浇灭。纳兰无忧和柳扶风也分别换好了衣服坐在大堂休息。 江不离没等船靠岸,就直奔客栈而去。“无忧,你不是在房里休息,怎么会和他一起掉进湖里?还有,你的房间怎么会着火?” “你怎么知道我掉进了湖里?”无忧看到江不离隐忍着怒气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放低了些。 “我自然是问过了客栈的伙计。再说,你们俩的头发都没干,掉进湖里的不是你们还有谁?”江不离表面是对无忧说话,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面色苍白的柳扶风。 “我,咳咳”柳扶风一紧张便开始咳嗽。 “扶风,我送你回房休息。”司空明宇倒是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扶起手脚冰凉的柳扶风。身体这么差的人,为什么不多加注意。 “熊熊,他们说你的房间着火了,你有没有受伤?你都不会游泳,怎么会掉进湖里?”墨香凝总是人未到,声先到。 “三弟,你—”纳兰迦叶欲言又止。 “二哥,我没事。是我不小心打翻了房里的油灯,害得客房起火。应该是中暑的关系,我浑身使不上力气。要不是柳兄经过带我跳入湖中,我恐怕就要被活活烧—” 江不离捂住无忧的嘴,生气的说:“你不要把晦气的话挂在嘴边。” 无忧轻轻推开他,强打精神站起来:“我真的没事。小五,你去拿我的佩剑来。” “站都站不稳,你还想舞剑,纳兰无忧,你给我好好歇着。”墨香凝担心的拉住无忧说。 纳兰无忧觉得脑子一阵晕眩,便顺从的靠在了香凝身上:“好,我都听你的。” “我会带三皇子回房休息。你们也早点歇息吧。”墨香凝扶着无忧往前走去,完全无视大家惊讶的目光。 “你要带无忧去哪儿?”江不离问道。 “他的房间已经烧了,自然是住我那一间。” 啊?!赵钱孙李的眼珠子惊得都快瞪出来,李浦对着墨香凝微微躬身行了个大礼:“老大,你果然是女中豪杰。” 江不离恨得咬牙切齿,妖女两个字差点月兑口而出。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 纳兰迦叶起初也有点讶异,但他无疑是最沉得住气的,只见他不慌不忙的问道:“为了观赏莲花,客栈的房间早就满了。墨姑娘若把房间让给了我三弟,那你准备在何处过夜?” 墨香凝此刻的笑容显得格外天真无邪:“我可以和蜜儿住一间。” “原来如此。那我代三弟多谢墨姑娘了。” “二皇子不必多礼,无忧是我将来的准夫婿,我对他好也是应该的。” 原本松了口气的江不离,闻言又气得气血上涌,他在心里默念:“妖女,妖女,妖女,总有一天无忧会遇到更好的女子,你就别做白日梦了!” 墨香凝将无忧扶进她的房中后,便用棉布仔细的帮他把头发擦干。 江不离因为不放心,还亲自泡了壶热茶送来。看着墨香凝小心的帮无忧擦头发的样子,他忽然有点怀疑自己的直觉,莫非她和无忧真的是两情相悦么? 墨香凝扭头发现江不离这平日一见她就针锋相对的小屁孩,居然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她怎么觉得特别别扭呢?哈,有了。墨香凝给无忧擦干头发后,故意在无忧熟睡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江不离嫌恶的转过身去,因为走得太急,还踢到了门槛,差点摔倒。墨香凝望着他的背影得意的笑出声来。这才对嘛。 第五十七章 返程 柳扶风在服下胡子师傅留给无忧的救命药后,脉象渐渐平稳,手腕上的伤口早也停止流血。他昏睡到半夜才清醒,司空明宇叫人准备了些清粥小菜端来,柳扶风竟都吃完了,看来胃口也不错。 画舫天未亮时已驶进了兰城的护城河。柳扶风半夜吃过东西后便犯困,而且睡得特别沉,连有人背他上马车回到柳家都不知道。御医看柳扶风的身体并无异常,就嘱咐司空明宇让他好生休养即可。 当柳扶风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这回,他一醒来就说饿了,吃饱了又沉沉睡去。此后长达半月,他都过着吃完睡,睡醒吃,每次如厕都至少待上一炷香时间的生活。要不是他每天还有一点醒着的时间是在书房看书画画,那个关于柳扶风被猪妖附身的荒诞流言估计就会被传得世人皆知。 鬼影书生很准时的派人来收回了画舫,当然他也没忘记要手下找墨香凝收取那二十两赔偿金。一个铃铛而已,真是抠门啊。 无忧,香凝,江不离,小五,蜜儿一行人回了永福客栈。御医和二皇子一起进宫面见皇上。其余的人各回各家。 进客栈安置好后,墨香凝并不急着休息,而是把无忧拉进了她房里说悄悄话。 “熊熊,我觉得那个假御医可能是认识你的人。” “为什么?” “因为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易容改装骗过我们,实际上却没做什么。” “他不是伤了柳扶风和我?” “他的确划伤了柳扶风,可是他并没有伤害你。当我们闯进房里时,你和柳扶风都躺在床上,你的嘴角有血迹,柳扶风手腕流血不止。我帮你擦去血迹时发现那不是你的血。” “我依稀记得醒来时觉得嘴里有股血腥味,莫非那个人划伤柳扶风是为了取他的血给我喝?” “如果我没有猜错,假御医混上船的唯一目的便是为了救你。所以我才会说他可能是认识你的人。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喝了柳扶风的血之后就会清醒,难道是柳扶风对你下了毒?他和你无冤无仇,柳家在朝中也属于中立派,受人指使还是要挟什么的假设都不成立,真是让人头疼啊。” “反正现在大家都没事,假御医也逃之夭夭,香凝你就别浪费脑细胞想这些了。我倒觉得他蛮厉害的,船上那么多守卫,他也能凭空消失。” “厉害什么啊,他是从密道逃走的。” “你怎么知道,不对诶,重点是画舫里有密道?小离说他问过你,你当时回答不知道。香凝,你有事情瞒着我-” “淡定,淡定,不要这么激动。画舫里有密道的事只有我和巫溪那边的人才知道,我答应过他要保守秘密。熊熊你也不能说出去。” “你是说巫溪知道画舫有密道,你还说过他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再加上他说他是胡子师傅的大弟子-” “所以救你的可能是巫溪?!” “嘘,小声点,有人走过来了。我还是先回房吧,改日我们再一起去把事情查个清楚。” 纳兰无忧打开门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正往这边走的小五和江不离。他刚想问小离有没在楼下点吃的,话到嘴边临时改成一句恭敬的三舅。 江不离应了声好。无忧肯乖乖的叫他三舅必然是看到走在最后面的人了。 “无忧,我的好外孙,快来给外公看看伤在哪儿了?怎么好好的出去赏莲花,还惊动了皇上派御医过去呀。”那个人人未到,声先到,正是无忧的亲外公,江太守。 第五十八章 禁足(上) “外公,受伤的不是我,是柳扶风柳公子。我只是掉进湖中受了点风寒,好好睡了一晚就没事了。到是您,不过几日未见,怎么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纳兰无忧平日话不多,唯有见到他外公时,嘴才会变得格外的甜。 “御医明明说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怎么会是感染风寒这么简单。再过不久,你就要参加崇文馆的会试,从今天开始你便留在客栈用心温书,不要再四处走动了。”江太守一点也没被无忧糊弄过去。 “外公,成天温书脑子是会变笨的。偶尔出去走走也无妨吧?” “如今已是七月末。再过些天,外公亲自带你出去走走。” “那外公要带我去哪儿?”纳兰无忧满脸期待。 “带你进宫赏月,与你父皇共聚天伦之乐。” 纳兰无忧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他的亲外公也学会了讲冷笑话。 “好了,收敛心思专心应考,可是你父皇要我传给你的口谕。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柳府探望柳公子。离儿,你随为父一起去。” 父皇口谕?哎,是怕他在外面再惹出什么乱子么,纳兰无忧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他父皇果然不怎么喜欢他。如果不是二皇兄飞鸽传书找父皇求救,御医应该也不会来得那么快。温书,他看到那些文言文都会头痛。 “无忧少爷,小五应经帮您把要看的书都备好了。” “小五啊,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去柳大人府上呢?” “离少爷走之前特意吩咐小五留下陪您读书,小五是您的书童,这也是小五分内的事。”小五裂开嘴笑得十分真诚。 纳兰无忧也学着他裂开嘴笑了:“小五,你以为你是黑人牙膏的代言人啊?” “黑人牙高是什么,有个人很黑,牙很高,那岂不是龅牙。带盐人,带盐,啊,小五懂了,少爷是不是说卖盐的小贩!” 无忧看着小五黝黑的脸上那排雪白的牙,忽然就乐了:“哦,黑人牙膏的意思是指一个人笑起来很好看。至于代言人,你猜对了,就是在说卖盐的小贩。恩,从前有个卖盐的小贩,他每天早晚都用盐洗牙齿,后来他的牙齿就变得很白,笑起来很好看,很黑人牙膏。” “无忧少爷真有见识。小五以后也要努力识字念书,做个有学问的人。” 前几日下了雨,兰城的天气还算凉爽。纳兰无忧也乖乖的在客栈看了几天书,空闲时和香凝一起聊聊往事,下下五子棋,倒也惬意。不过毕竟是夏天,凉爽的日子是很稀有的。没两天,外面又热起来。 知了知了,窗外的蝉一直叫个不停。兰城的夏天还真是热。没有电风扇,没有空调的时代,热得人头脑发昏,看了书也记不住。原本在一旁为无忧扇风的小五热得满头是汗,无忧拿过扇子也帮他扇了几下,他竟立刻睡着了。 纳兰无忧为了集中精神,干脆盘腿调息,练起了胡子师傅教的呼吸吐纳之法。练了约半个时辰,他感觉身上的燥热感渐渐退去,心也静下来,才再次拿起书细看。哪知看了不过小半个时辰,他也随着知了的鸣叫声进入了梦乡。 墨香凝带着点心来找无忧喝下午茶,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主仆二人都在呼呼大睡。这样的夏日真的很无聊啊,不如找点事情做。墨香凝蹑手蹑脚的走到无忧身边,本想在他耳边大叫一声把他吓醒,可是当她靠得很近时,她就看到了一个金色的小东西趴在无忧的脖子上,吸血?! “救,救命-”她高分贝的叫喊声只持续了两秒,就被无忧中途拦截了。 “香凝,你想把整个客栈的人都引来吗?不过,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啊,看书看得人好困。” “熊熊,你脖子上有只虫子在吸你的血。它是金色的,虽然只有那么小一点,还是好恐怖。可是它好眼熟,对了,它上次也爬到柳扶风的伤口上吸血了,它还会飞!” “香凝,你冷静一点听我说,这只虫其实是-”纳兰无忧还来不及解释,墨香凝就条件反射的打了他一耳光。 小五被墨香凝的叫声吵醒后,怀疑在做梦又闭眼眯了一会儿,等他打了个呵欠,睁眼看是谁在说话时,恰好看到墨香凝毫不留情的给了他家少爷一耳光。那清脆的耳光声真是令人心惊肉跳。纳兰无忧雪白的脸上立马多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和墨香凝一起进来的蜜儿也被吓了一跳,她家小姐不是最喜欢无忧少爷,怎么会舍得下重手打他呢! “熊熊,对不起,我看到那只虫在你脸上,我怕它再吸你的血,才忍住恐惧出手打死它的,你看,我的手还在抖。”墨香凝很抱歉的说。 “你把金迷打死了?”无忧紧张的拿起房中的铜镜照了照,没有,他又急忙在地上找起来,也没用。他抓住香凝打他的那只手细看,还是没有。太好了,没打到。 “那个金色的小东西叫金迷?” “香凝,你一定要冷静的听我说。其实那只叫金迷的虫子是-”啪,又是一声脆响打断了纳兰无忧的话。 这回,五个指印完整的印在了无忧脑门上。蜜儿和小五因为不忍心看到无忧的惨状,已经飞奔下楼去取冰块。打得这么狠,不快点冰敷一定会肿起来的。 纳兰无忧挤出一丝笑容:“虫子在我头上是吗?” 墨香凝很谨慎的查看了一番,才肯定的摇了摇头:“它不见了。” ------题外话------ 喜欢的话,记得收藏哈,我会努力好好写的~ 第五十九章 禁足(下) 小五拿着冰块往楼上跑时,凑巧碰到了来客栈找无忧的纳兰迦叶。为了不引人注意,纳兰迦叶只是做寻常打扮,楼下的店小二也只当他是哪位大富之家的贵公子而已。 蜜儿是见过二皇子的,所以静静的行了个礼。小五也跟着蜜儿行了礼。 纳兰迦叶点头示意:“我今日只是个来看望弟弟的哥哥,凡事从简,无需拘泥繁文缛节。” “熊熊,都是我不好,你疼不疼,我给你呼呼。”墨香凝嘟着小嘴,很认真的往无忧额头的红印子上呼气。 小五和蜜儿见怪不怪的背过身去。纳兰迦叶站在阶梯上,略感不适的咳嗽了两声。 “二哥。”无忧轻轻拉住香凝的衣袖,制止了她呼呼的动作。 墨香凝嘟着小嘴一回头看到纳兰迦叶便很自然的笑了:“二哥,你来看无忧?”她这一声二哥,惊得众人一时没了声响。 纳兰迦叶听得她唤他二哥,也只是笑而不语。 无忧一脸的尴尬,香凝这是闹哪出,是要把他们俩的婚事提前给做实了不成,他挤出一丝笑容:“二哥,请坐。小五,快奉茶,就泡上午备好的梅子茶,记得加冰。” 小五端着一碗碎冰,傻傻的望着纳兰无忧,看不出他家细皮女敕肉的小少爷竟然比他这大老粗还扛得住打,这一会儿功夫,脸上的巴掌印就消了呢,额头上的印子也淡多了。 蜜儿拿过小五手里的碗,有点生气的望着他说:“说你憨,你就敢成天冒傻气。无忧少爷是要喝加冰的梅子茶,又不是光吃冰,我说你弄错了吧,你还不认!” “蜜儿,你就陪小五下去一趟。”香凝说。 小五拱手赔了个不是,就匆匆忙忙的跟着蜜儿下了楼。待蜜儿端着茶上来后,墨香凝便亲自端了一杯茶送到纳兰迦叶面前:“二哥,请喝茶。” 纳兰迦叶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他端着茶杯说:“加了冰的梅子茶既解渴又消暑,入口酸甜,真是令人回味无穷。今天是二哥唐突了,居然忘了带一份见面礼给我未来的三弟妹。不过三弟年纪尚幼,等你们订亲之日我再送上一份大礼给香凝妹妹,如何?” “二哥太客气了。我和无忧暂住客栈也没什么好招待二哥你的,是我们招待不周了。”墨香凝笑着为纳兰迦叶再斟了一杯茶。 “我在城南倒有一座清雅幽静的小宅子,不知三弟妹看不看得上?” “无忧要专心温书,参加崇文馆会试,住在幽静的宅子里是再好不过。没想到二哥如此有心。” “二哥,香凝,我住在客栈就很好,不必麻烦了。” “住客栈人多眼杂,哪比得上住二哥的宅子安全。自家兄弟,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香凝妹妹果然是个世上无双的妙人儿,无忧,你也不用推辞,自家兄弟送你的东西,觉得行就收下,除非,三弟你认为二哥的礼轻了。” “二哥言重了。无忧收下便是。” 三人喝茶聊天,相谈甚欢。下午,纳兰迦叶就差了管家送来了城南那所小宅子的钥匙。 温书,温书,真的很头痛。无忧望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忽然就叹了一口气。 香凝把尚未融化的冰块都放进了茶壶里:“熊熊,再喝一杯茶醒醒脑。” 无忧望着她调皮的眨了眨眼:“我可没有二哥那么有钱,随手就能送你一座宅子。” “熊不知,我是为你好。你还挤兑我!” “香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需要做得这么明显吗?如果真有人暗地里想对我做些什么,我不是做回傻子才更安全。” “你傻我可不傻,谁想害我们家熊熊,我就让他全家都变傻子。” “香凝,不如我们再喝一杯茶就吃晚饭。别想那些傻子们关心的破事了。” “一肚子的茶水你还吃得下?熊熊,你是小猪转世啊。” 做头猪又有什么不好,至少养肥了才会被宰掉。做一个不再弱智的三皇子,却不知能不能活到他长大的那一天呢。无忧合上书本,又喝了一口梅子茶,冰都化了啊,嗯,该吃饭了。 第六十章 八月桂花香 翌日清晨,墨香凝就拉着无忧去了纳兰迦叶送的那栋城南的小宅子。 若是无人带路,寻常人一定很难找到这个地方。因为这栋宅子竟是建在一大片翠绿的竹林后面。四四方方的一座宅子,朱红色的大铁门,兴许是有了些年头,看着并不显眼,门上也没有匾额。推开厚重的门,一股桂花的清香扑面而来。左转,穿过一段不算短的回廊,又过了一道门,才算真正走进宅子里。 庭院里种着两棵约莫高达八米的桂花树,它们的树干并不粗,树冠却异常浓密,覆盖了很大一片地方,天气热的时候,躲在树下乘凉应是正好。庭院四周还摆放了些兰花之类的香草。 管家把宅子里需要注意的大小事务都细细的说给了小五和蜜儿听。原本留在宅子里的下人都跟着管家离开了,只留下一本记载宅中各样物件的小册子。 无忧随意翻了翻册子,就禁不住感叹道:“二皇兄出手真是阔绰。他口中的小宅子看似低调,若换成真金白银,怕是也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关键是这块地方,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你可知道它的后门通向哪儿?”香凝很得意的卖着关子。 “哪儿?”无忧笑着问。 “是崇文馆的城南校区哦。” “香凝,你说二哥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宅子给我?” “傻熊熊,这宅子再好也比不上皇宫吧。” “比起皇宫,我更喜欢这充满桂花香的院子。” “熊不知,如果我们再也回不去,你愿意和我相依为命吗?” “香宁,除了你,我在这个时空再无牵挂。只要你愿意,我就永远和你在一起。” “既然我们改变不了现在的身份,那就努力好好活下去,不管我们能不能回去,墨香凝和纳兰无忧都要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比任何人都要好么?墨香凝,做古人不能这么贪的说。” “嗯,我不管,我就是要过得比别人都好嘛!” “好好好,都依你,等我捡个东西先。” “你掉东西了?是什么?”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你一撒娇,它们就掉了一地。” 无忧说完就迅速跑开了,墨香凝气急败坏的追着他满院子跑,跑不过便用上了轻功飞檐走壁。可论轻功,她远不是无忧的对手。无忧也刻意让着她,偶尔让她沾到衣角,却无论如何也打不着。 蜜儿坐在树下,羡慕的看着在追赶打闹的小姐和无忧少爷。一朵带着晨露的桂花悄悄的落在了她的发梢。小五想要帮蜜儿拿走那朵花,却笨拙的先碰到了蜜儿的额头。 “大黑炭,你做什么?!都是你,分了我的神,小姐,小姐,你又跑去哪儿了?”蜜儿瞪了傻愣着不说话的小五一眼,就起身去寻找墨香凝。 原本有几分机灵劲儿的小五一遇到伶牙俐齿的蜜儿就囧的半句话也说不出,他怕万一说错话,更惹得她恼他。于是他红着脸,跟着蜜儿跑了出去:“无忧少爷,你慢点儿飞,小五我没有翅膀,光靠腿可追不上!” “熊熊,你把翅膀藏哪儿了?快给我看看,哈哈,缴翅不杀。啊—”正在竹林上空追着无忧跑的墨香凝听到小五喊的话,立时乐不可支。她光顾着乐,一时气息不稳,尖叫一声便直直的往地下摔去。 纳兰无忧听到那声尖叫,立刻回头去找香凝。原本以他的武功完全来得及救下她。可就在这时,他感应到了另一股不弱的气息。是他太不小心了么,竟没有提前发现那人的存在。一道淡青色的身影与墨香凝的粉色衣裳叠加在一起,远远看去,倒也赏心悦目。那样的青色几乎可以和周围的竹林融为一体,只要那人控制好气息,一时没被发现,倒也说得过去。 墨香凝掉下来的时候吓得闭上了眼睛,救她的人双臂结实有力,身高也超过无忧一大截。哇,英雄救美也,就是不知道人长得怎么样,她缓缓睁开眼睛,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双眸波光闪闪。莫非是满天神佛中的哪一位听到了她的祈愿。墨武绝,长得好看吧,是她哥;柳扶风,长得好看吧,见到她就避如蛇蝎;无忧,长得好看,也没用啊,他身体里住着的灵魂可是她最好的姐妹。 此刻出现在墨香凝眼前的公子,一身浅青色的装扮,宛如炎炎夏日穿过竹林的一阵凉风,让人一见清新,利落的剑眉,挺直俊秀的鼻,即使不笑也微微上翘的唇角,最重要的是那双望着她的迷人的大眼睛里还带了一分温柔,苍天有眼啊,终于,终于让她墨香凝等到了一位和她可能有交集的人间绝色。 墨香凝害羞的望着青衣公子,她双目含情,欲语还休,可惜未等她酝酿好情绪,就有人先开口抢了她的台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出声的是早就站在一边看戏的纳兰无忧。 “公子,公子你,可否先放小女子下来—”墨香凝话未说完,面上已染了一抹淡淡的粉红。 无忧闻言笑得越发灿烂,明明是她盯着别人的脸吃了这么久的女敕豆腐,一句话就反客为主,暗暗指明是别人抱着她不愿放手么。 那青衣公子果然手足无措的放下了墨香凝。忙中出错,墨香凝就那么恰好的差点扭到脚,又不小心跌进了某人的怀里。 “你是哪家的登徒子,竟敢对我家小姐无礼!”蜜儿追进竹林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怒气冲冲的跑过去,一把将她家小姐从别人的怀中拉了过来。是无忧少爷又犯傻了,还是她眼花,她怎么看到他在偷笑呢,自己心爱的女子被别人温香软玉抱在怀中,他哪有笑得出来的道理,哎,定是她眼花了。 “我”原想解释一番的青衣公子忽然改变了心意,拱手赔礼:“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他日有缘相见,再向小姐赔罪。” 墨香凝站在蜜儿身边,心急得像猫在挠,说出的话却是云淡风轻的一句:“公子,有缘再见。” 第六十五章 崇文馆会试 “小五,停车。”江不离一开口,无忧就默契的和他一起走了出来:“香凝,你还是留在车里吧。外面人太多。” 这场面,和她们那个时空高考的盛况差不多。墨香凝没下车,却叫住了无忧:“熊熊,你等一等。我有东西要给你。你把手给我。” 无忧觉得手心一凉,墨香凝给了她一块似玉非玉的小石头。 “薄荷味的,提神。要考三天,你悠着点儿打瞌睡。” “还是香凝对我最好了。” 九月虽已入秋,天气却稍嫌闷热,没有半点秋高气爽的味道。树上仍有几只不知倦的秋蝉,在为夏日的离去声嘶力竭的唱最后的送别之歌。 一天考下来,整个考场静悄悄的,居然没有人作弊。 听说监考官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但更重要的是凡是在崇文馆会试中作弊被发现或被检举有作弊嫌疑,经调查属实的考生都会被取消考籍。这对纳兰王朝的读书人来说,是比任何刑罚都更残酷的惩罚。一个被取消考籍的人,不仅失去了再次参考的资格,而且永远不能在朝为官,甚至当不了教书先生。他作弊的事实会被记录在案,成为他毕生无法抹去的污点。 第二天从上午起就热得离谱。下午时总算来了点凉风,后来风越来越大,天空也乌云密布,不多时便下起了暴雨。考场光线太暗影响考生作答,监考官也只好宣布考试暂停。 暴雨一下,闷热之气马上散去。考试暂停,考生却不得离开座位。无忧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就惬意的眯上了眼睛,昨晚他根本没睡好,趁此机会打个盹。 雨应该停了吧,周围变得好安静。监考官走过来时,无忧睡得正香。他单手撑着下巴,像在闭目养神的样子。监考官也没叫醒他,只是瞟了一眼他桌上的考卷。纸上的墨迹早就干了,这小子大概是在下暴雨之前就已经写完了答卷。也罢,随他睡去。 监考官走后,江不离远远看到无忧还在打瞌睡,心里是又气又急。他撕下一小块纸,搓成纸丸,捏在指尖暗暗运气,再用力一弹,那小小的纸丸便飞向了无忧所在的地方。哎,好可惜,只差一点点。那纸丸却是落在了无忧身后的考生旁边。看来,还要加些力道。江不离又开始捏纸丸,这回还没等他弹出,却有人高声说道:“监考官大人,我怀疑有人公然舞弊。” 公然舞弊!坐在附近的考生都清楚的听到了这四个字!一时间,议论声四起,但都压低了音量。 监考官立刻叫来侍卫待命:“何人在考场大声喧哗?” “回大人,是在下。但事出有因。我怀疑坐在那边的小书生在舞弊。这地上便是他弹过来的东西,为了避嫌,在下不得不检举此人。”回话的正是坐在无忧身后的考生,而他检举的舞弊嫌疑人便是江不离。 无忧在他身后的人说有人舞弊的时候就醒了,他看了眼那人觉得很面熟,肥嘟嘟,圆滚滚,还有个帅得人神共愤的书童随侍左右,不正是那天在路上偶遇的罗振威公子么。舞弊的人怎么可能是江不离?! 面对着众人鄙视的目光,江不离倒也镇定:“你怀疑我舞弊的证据,可是指掉在你旁边的纸丸?这样的纸丸,我桌上还有两个,有请监考官大人来验看,好还我清白。” 监考官拾起那小小的纸丸,展开一看,竟是空白的。至于江不离桌上那两个自热也是空白的,三个纸丸展开,正好和他桌上缺了一块的白纸完美的拼凑起来。 不等监考官发问,江不离已委屈的说:“我早就写完了考卷,因为无聊才捏纸丸弹着玩儿。其中一个因为弹得太用力飞到了那位胖公子身边,谁知道,他就诬陷我公然舞弊!” “你说谁胖呢?不要仗着你年纪小,出了考场,我非得揍你一顿不可!”罗振威算不得太胖,但他那张脸着实圆润。 “揍我一顿,你也瘦不下来。”江不离轻飘飘的一句,惹得众人偷笑起来,但某人的肺怕是快要被气炸了。 “考场重地,不得喧哗。你们二人若是再起争执,我就只有命侍卫赶你们出去了。考场舞弊的后果,相信诸位都清楚,切不可自毁前程!”监考官大人一声令下,周围已是鸦雀无声。 自那场暴雨过后,天气陡然转凉。因为气温变化大,已有十几人身体微恙,晚上咳嗽声此起彼伏,无忧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考到第三天时,有几个人忽然晕倒,被抬出了考场。无忧晚上没睡好,白天考试依旧犯困,差点被当做晕倒的人被抬出去。考完收卷的那一刻,无忧仍是睡眼朦胧,他畅快的伸了个懒腰,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用受那头悬梁锥刺股的温书之苦了啊! 客栈依然人满为患,三日之后是放榜之期,寒窗苦读能否功成名就就都框在那只能容下三百个名字的红榜里。应试学子三千,红榜有名仅取三百,入得崇文馆,若无大错,最后都会有个一官半职。 其实整个纳兰王朝的读书人加起来大抵有三万,不过身在王都兰城的学子免了乡试,县试等,可以直接参加崇文馆会试,其他地方的人要来参加会试,可是要过五关斩六将,过程十分艰辛,若是遇到贪婪的地方官,有些寒门学子便要为了求学倾家荡产。 ------题外话------ 端午节快乐。 第六十六章 金榜题名 三日后放榜。红榜前的人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人声鼎沸,生生堵死了宽敞得可供两辆大马车并排通行的兰城主街道。送喜报的邮差们早已马不停蹄的奔赴各地。 无忧没有去凑热闹,他静静的在家里等着,好歹他是个皇子,这种小事自会有人去替他张罗。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太守府派出的下人还没回来,宫里的内侍总管蔡公公就先到了太守府的前厅。 江太守看到蔡公公手里的圣旨,很自然的问道:“不知此次皇上有何旨意要告知老臣。” 蔡公公掩唇一笑:“国丈大人,杂家先给您贺喜了。不过,这圣旨可不是给您老的。三皇子,烦请上前一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今科状元纳兰无忧觐见”蔡公公念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三皇子,该谢恩了。” 从听到今科状元纳兰无忧这几个字的时候,无忧就开始发呆,按规矩,榜上前三名要进宫面圣,但今科状元,是他吗?怎么可能? 蔡公公双手高举圣旨都老半天了,三皇子还是呆呆的没什么反应。这莫非是,乐傻了?蔡公公小心翼翼的又说了一遍:“三皇子,您该谢恩了。” 不光是纳兰无忧,太守府上下都处于一种半静止的状态。蔡公公不得不豁出老命来使劲儿拔高了自己的嗓音:“三皇子,请谢恩,接下圣旨。” 蔡公公这一嗓子可算是一剂良药,大家总算清醒过来,不过良药向来苦口,他的声音,咳咳,不说也罢。 无忧终于开口了:“儿臣谢父皇恩典。”他接过圣旨,笑着说:“有劳蔡公公,快泡一壶上好的银针来给公公润润喉。” 蔡公公老脸一红,三皇子这是在装傻,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但他也不敢造次,要搁在以前他才不会给傻子三皇子好脸色。蔡公公拱手称谢:“老奴恐怕要辜负三皇子一番美意了,皇上这会儿正在金銮殿上等着呢,三皇子这就随老奴去吧。” “蔡公公,三皇子早起练武,出了一身汗,还是请公公稍坐片刻,待三皇子换身衣服再启程。”江太守笑眯眯的说。 纳兰无忧低头偷笑,外公说起谎来可是滴水不漏,什么早起练武,他今儿个偷懒,才起呢。准是自家外公看他穿得太素净了,没有半点皇子的贵气,才琢磨着找借口让他换。 换来换去还不就是那几套,纳兰无忧在还是熊不知的时候就生性淡泊,呃,慵懒。挑衣服最大要求穿着舒服,月兑下方便,耐脏好洗不娇气,统统能进洗衣机。做女孩子时还会挑挑颜色,穿越成为小皇子老想着走白衣侠士的范儿,衣服清一色的素净。几年前花心血建了寒士欢颜山庄后,着装越发的简朴,上行下效,他要做表率。若是得了温饱就贪图享受,吃穿用度没有节制,那他和小离一起建立的山庄也迟早会散了。 纳兰无忧扫了一眼,便决定下来,就这件吧,看起来很新,袖子和配套的腰带上还有刺绣,颜色也是他喜欢的白色。他最近似乎长高了一点,以前的衣服都短了一点点,但不明显,这件衣服穿上却刚刚好,合身得很。不过他衣柜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件衣服?裤子加了口袋,那一定是出自香凝之手了。果然是好姐妹,真贴心。 江太守细细打量着自家的好外孙,文武双全,谦恭有礼,风姿过人,万般皆好,唯独相貌。无忧生得有七分像过世的琴儿,琴儿当年可是天下第一美人。无忧若是生为女子,容貌不及琴儿,但那双眼睛充满灵气,干净清澈,没有沾染半分凡俗之气,却更动人心魄。可惜身为男子容貌太出众反而不好,不过是换了身好些的衣裳,就让在旁的人看呆了。哎,还是藏拙的好。想到过世的女儿,江太守不禁红了眼眶:“好外孙,进了皇宫,记得多陪你父皇说会儿话,别着急回来。” 无忧应承了外公就随蔡公公坐上了回宫的轿子。他远远的瞧见小五跑到了江不离的身边。他本想听听小五说了什么,哪知小五直接在江不离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任他耳力再好,坐在往前飞奔的马车里也听不到了。不过,他倒是看见江不离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进了皇宫,在金銮殿上纳兰无忧意外的见到了两个他认识的人。崇文馆会试第二名,榜眼—柳扶风。崇文馆会试第三名,探花—罗振威。柳扶风会出现在这里他可以理解,可是罗振威,这家伙哪点长得像才子,单凭他在考场被江不离气得破口大骂,恼羞成怒的样子,就能看出他是个胸无点墨的废柴。他还污蔑小离公然作弊呢,作弊?纳兰无忧脑中灵光一闪,罗振威,你要是没有真才实学就等着挨板子吧。 第六十七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六十八章 浮生惟愿为汝所依 崇文馆有两个校区,二皇子纳兰迦叶送给无忧的宅子在城南校区的后门。无忧本想着以后上学就方便了,哪知,他考得太好,又逞强在皇上老爹面前争那一口气,兜兜转转的,依然要去城北校区上学。 城北校区到城南校区坐马车也得两个时辰,无忧若舍不得搬出城南好不容易打理好的宅子,就得花不少时间在路途上。不过后来他了解到,崇文馆的学生每个月都只能回家休息三天,馆里边儿也有供学子们住的地方,便打定主意就住在城南不搬走了。 江太守对无忧主动请旨撤了状元之位的行为并未多问,他说:“我的外孙长大了,男子汉就得有担当,凡事自己拿主意。你母亲临去之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以后能随自己的意平安喜乐的活着。所以外公永远不会逼你做你不情愿的事。你要记住,不管如何,外公,整个江家都是你最可靠的后盾。” 无忧听到外公的话,心中很感动,他依偎在外公的身边说:“外公,您也要长命百岁平安喜乐的活着。我会代替母亲好好的孝顺您一辈子。” 江不离小嘴一张,破坏了这温情的时刻:“才夸你像个男子汉呢” 无忧没理他,继续围着外公撒娇。江太守把总板着脸,显得少年老成的儿子也拽到了身边:“离儿,以后江家就靠你了,你这个做舅舅的,会试落榜,日后作何打算?” 江不离的小脸一红,他爹爹怎么就宠着无忧,也不给他这个亲儿子留点面子:“我现在就去看书。” “外公,舅舅生气了。我去哄哄他。”无忧调皮的跟在江不离的后面。 书房里,江不离正气恼的拿毛笔在纸上乱画。 无忧笑着走进门:“小离,以后要叫我师兄了哦。”回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一支毛笔,三舅的火气好重,无忧接住毛笔正色道:“你为什么不进城北校区?崇文馆会试可是三年办一次。” “我年仅十一,过三年再考又如何。姐姐早逝,父亲朝政繁忙,膝下只剩下我这一个年幼的儿子,母亲身体欠安,劳累不得,江家总要有个人来接手。无忧,我也只希望你平安喜乐的活着,若是有个万一,舅舅也可以做你的依靠。” 无忧没想到江不离会说这番话,若干年后,江不离也实现了他的诺言,成为了江家的顶梁柱,足以让他依靠。不过,此刻,一个明明只有十一岁的孩子语重心长的说出要照顾他的话,他实在是有些别扭:“好吧,好吧,你们都让我依靠,我就只管吃喝玩乐睡。”他把江不离拉到书桌旁的长椅上坐下,就这么将自个儿斜靠在他的背上,不再言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熊不知虽性子淡薄,却是恪守无功不受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既然她穿到纳兰无忧的身上,代替他接受家人无私的关心,那她就要同时担负起保护家人的责任,只要纳兰无忧在,就没人能伤害江家。他闭着双眼,躺在江不离的背上,眼角有晶莹的泪花,嘴上却带着笑:“别动,你不是说要做我的依靠吗?才靠这么一小会儿,就受不住了?” 江不离吩咐小五拿了本书给他,就由着无忧靠着他的后背睡着了。当然,他还是动了,将熟睡后快要从他背上滑下去的无忧小心的挪回了更好靠的位置。 小五看着都感动了,少爷对三皇子真是好得没话说,虽说年纪小,这就是亲舅舅啊。他命薄,家父虽是个落地秀才,但家里穷儿子多,作为老大的他自愿到城里卖身为奴,运气好进了太守府做杂役,因为识字,年龄也相当,为人忠厚守信,做事机灵,最后让江不离挑中做了三皇子的书童。家里的舅舅老大不小,游手好闲,气死了他的爷爷。哎,不提也罢。 昨日江不离收到了寒士欢颜山庄的云管家寄来的两封信。为了不暴露身份,江不离和纳兰无忧并没有把在兰城落脚的地址告诉山庄里的人。不过江不离留下了中途一个小驿站的地址,如果山庄里有什么事可以传信到此,再由他安排的人将信转交给他。纳兰无忧对此毫不知情,他离开时只应承云罗丽和众人,至少每年会回山庄一次。 第一封信,写的都是关于山庄的运营之事;第二封信,署名云罗丽,收件的人则是欢颜公子。那小丫头不会是喜欢无忧吧。墨家的恶女会容得下美若天仙的云罗丽?江不离不想把信转交给无忧,就将信藏了起来。 ------题外话------ 更新~ 喜欢就收了吧 第七十三章 逍遥度日 书学和算学是学子们在考入崇文馆之前主要在学的内容,所以崇文馆里虽有大量供学生借阅的学术典籍藏书,却不再单独开设书学和算学,但是每年会有一次考核,考的是学生对当朝各种制度的理解和建议。成绩出色的人,会优先纳入毕业后留任兰城的人选中。 因为王公贵族的子弟大多不善射御之术,所以这两门课都会从最基础的教起。比如射箭,先学拉弓,能将拉弓的姿势做好了,再学如何放箭,瞄准靶心。而驾车,则避开车,先学骑马。想驾驭马车,若连骑马都不会,是很难开始的。再说,一开始就拿马车练,倘若一不小心弄个车毁人亡,谁能付得起责任,进得城北校区的人可都有背景。 不过,皇子们身份特殊,必须具备自保的能力,所以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剑术,骑射都很不错,驾车就免了,皇子们要学的是御人治国之道。 纳兰无忧每天都很早到学堂,为了不暴露他的轻功底子,他只能趁大家都没起的时候,飞过屋顶抄近路。早课一百来号人,他躲在其中浑水模鱼睡懒觉也不容易被发现。 唯一的麻烦的是早餐。有了赵钱孙李四人在,不论无忧睡醒后狂奔去食堂买多少包子,他自己也吃不到两个。 不过,因为有柳扶风这位善良的同学在,纳兰无忧总能在礼学或乐学课上偷吃到可口的糕点、果脯或肉干。这不光安抚了他的胃,也让他和柳扶风找到一个乐此不疲的游戏。就算偶尔准时吃了早餐,他们俩也会在上课的时候比赛,看谁在老师眼皮底下偷吃得最多,还能不被发现。直到李浦忍不住向夫子告发了他们。打小报告什么的最可耻了。要不是无忧反应快,八成得人赃并获。 一个月后,休假的日子到了,墨香凝对李浦告发无忧上课偷吃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教育,再教育。效果很明显,接下来的一个月,钱舟同学主动担负起帮大家买早餐的重任,他的肥肉也因此增加了五斤,没办法,去了食堂的他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的食量。 三天假期时,纳兰无忧原本说好要准备一桌大餐给墨香凝,还要请朱忠义来尝尝鲜。可面对后院的鸡鸭时,他犯了难,穿越来之后他就没下过厨。没穿越之前,下厨的鸡鸭都是菜市场处理好的,超市里也有剁好的鸡块,突然要自己杀鸡宰鸭,他一时懵了,下不去手。最后考虑甜点。滑女敕的布丁,香甜的糯米糍,纯内力烘烤而成的小蛋糕和手工饼干。无忧发现自己学的的武功用在做美食上果然相当适合。至少当墨香凝看到他这台人形烤箱如何操作时,便已瞠目结舌。哪个高手会把内力浪费在烤蛋糕上?无忧也是想起穿越前电影里高手用内力煎鸡蛋的镜头,突发奇想将内力转化为热能,没想到竟然如此成功。 教射箭的夫子说,过年之前,城北和城南的新入学员要就射箭和骑马进行一场友好的比试。 九月入学至今,已有两月半,教射御之术的夫子们虽然严苛,却也不敢体罚城北的学子,于是课程就不咸不淡的进行着。 射箭,箭靶比规定的近了一米。最好的成绩是八环。射中的人是醉心木艺的司空明宇,看他手臂的肌肉不错,拉满弓似乎轻松得很。纳兰无忧为了藏拙,只凑巧射中过一次七环。其余的公子哥儿,能拉满弓的已是少数,射箭力道不够,射出的箭还没到碰到箭靶就掉了下来。 骑马,就更松散了,怕摔坏金贵的公子少爷们,整堂课都是骑着马在散步而已。 这周,丞相大人作为礼学的特别主讲,来给城北的学子们上了一堂与众不同的礼学课。纳兰无忧一看到司空丞相就忍不住乐,真的很像东海龙宫的龟丞相啊。 整堂课,大家都很欢乐,当然,并不是因为司空丞相的长相。而是因为丞相大人的教学方法,他让学生们亲自体验几种礼仪之道的模拟场景,再指出不妥之处(角色扮演诶,丞相不是穿过来的么)。纳兰王朝的男子,年满十五岁即可娶妻。司空丞相竟然讲到了夫妻相处之道,这可和他朝廷重臣的形象大相径庭,所以学生们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平易近人的丞相。 司空丞相让学生们用抓阄的方法决定谁扮演何种角色。柳扶风和纳兰无忧居然搭档扮夫妻,无忧是新过门的美娇妻。胖子钱舟和司空明宇扮演他们的公婆,钱舟是婆婆。演的是敬茶那一段。 本来婆婆是要刁难敬茶的新媳妇,但钱舟见到三皇子给他行礼,腿都有点软了,自然而然的就接过了茶。 柳扶风对纳兰无忧呵护备至,还亲昵的帮他把一束滑落到额前的发拨到了耳后。 扮演公公的司空明宇,假装没看到敬茶的无忧,愣是让他多等了片刻。接过茶,挑剔的闻了闻说:“茶凉了。”呃,司空公子,您是不是抢了钱舟婆婆的戏? 柳扶风要为无忧说话,无忧却自然的把茶接过,打开盖子说:“公公,这茶还冒着热气呢。” 茶杯在无忧手里一转,温热的茶水已变得滚烫。司空明宇不相信的喝了一口,烫得几乎跳起来。 丞相在一边都笑翻了,他的木讷孙子几时会耍宝了,演得可真像啊。 无忧再把茶杯拿过来一转,茶水已然温热。司空丞相,喝了一口,更加相信他的孙子是在逗乐子。 不过,下午的射御课看得丞相皱起了眉头。第二天丞相大人一上早朝就向皇上请旨要了个人去城北校区教半个月的射御之术。 ------题外话------ 本周第一更 第七十四章 晨跑 司空丞相早朝时,向皇上请旨要的人是墨武绝,纳兰王朝最年轻的大将军,人称墨少将军。唯有墨武绝去教那帮纨绔射御之术,才能在实力和家世上都让他们心服口服。 皇上刚想准奏,又有一人请旨说愿与墨少将军一同前往。 请旨的人姓谭名兵,约莫四十岁,比皇上年长不了多少,不过他的女儿年方二十二,是皇上近两年新册封的昭仪。因为谭昭仪的极力举荐,只会纸上谈兵的他竟也破格得了个监军的闲职。谭监军嘴上功夫了得,皇上龙颜大悦,也准了他的奏。 司空丞相却是不怎么乐意的,他很清楚谭兵的斤两,一个溜须拍马,依靠裙带关系入朝为官的小人,哪能教什么射御之术。抢着跟墨武绝一块儿,是为了沽名钓誉吧。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一阵突如其来的急促锣鼓声便惊醒了城北校区这批尚在睡梦中的学子们。“所有人到练武场集合。”喊话的人内力不错,纳兰无忧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是个高手,他这句话应该传遍了整个城北校区,与狮子吼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这个人,他认识,是香凝的哥哥,墨武绝。 “出什么事了?着火了?还是有刺客?”不少衣衫凌乱,模不清头脑的学生,一边跟着大伙儿跑,一边慌张的问。 纳兰无忧早就到了练武场附近,站在练武场中央的人,有三位。除了他认识的司空丞相和墨武绝外,还是一个中年猥琐男。他也没急着上前,而是等众人陆续到来时,悄悄地混在了其中。 司空丞相传达了皇上指派墨少将军来教半个月射御之术的旨意。这帮纨绔子弟,见到墨武绝都收敛了几分,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墨少将军好。”至于那中年猥琐男,就没人理会了。他倒也沉得住气,面带微笑的挥挥手,装得跟大伙儿在和他打招呼一样:“本官姓谭,在朝中任监军之职,此次奉了圣上的旨意来协助墨少将军来教导各位公子。”他说完下面异常的安静,没人搭理他。 墨武绝嘴角微弯,很厚道的给了谭监军一个台阶下:“谭大人,我们来到崇文馆就是做这些学子们半个月的射御课夫子罢了,不必拘泥于身份。从今天起,每日早课之前,你们每个人都必须绕着练武场跑十圈,由谭夫子负责监督,没跑完的人不准吃早饭。” 谭监军讪笑着说:“这可有百余学子,仅下官一人恐怕力不从心。” “若是谭夫子可以带领着学子们跑完十圈,我这个墨夫子自然愿意在旁监督。”墨武绝戴着面具的脸看不清表情,但他的双眼却是炯炯有神,目光如炬。 “多谢墨少将军体恤老臣。”谭监军忙不迭的应承道,练武场可不小,绕着它跑十圈,他这养尊处优的身子骨可吃不消。 “在跑之前,我先教大家一套呼吸吐纳之法。”墨武绝是威震四方的少年将军,他说要教呼吸吐纳之法,众人都提起了精神。 但纳兰无忧只跟着动了两下,就明白了,这些不是现代跑步前的准备活动么,呼吸的方法大致是长跑运动员的那一套?想必是墨香凝给她哥出谋划策了,幸好无忧的胡子师傅找了堆宝贝改善强化了他的体质,不然他要还是当年的那个小胖子,估计变成球也滚不完十圈。 热身之后,墨武绝领着学子们开始了长达十圈的长跑。有些个自命不凡的人一开始就卯足了劲往前冲,被墨武绝训了之后,才安分的跟在他身后。一圈,两圈,三圈,慢慢的开始有人掉队。 谭监军在旁监督,时不时的帮忙递点水,绢布什么的,鼓励掉队的人跟上去,能进崇文馆的人身份都不一般啊,他可要趁机和这些王孙公子们打好关系。不过,他的眼神太热烈,搭配那猥琐的面容,让人心里直发毛。所以,有几个掉队的见到殷切的跑来送水的谭夫子反而被激起一股力量猛的往前加速跑,将谭夫子甩在了后面。 纳兰无忧巧妙的随大流保持在中间位置,看到谭夫子热情的为跑在后面的同窗送水的样子,他的脑中就浮现出一幅谭夫子穿着美少女啦啦队队服,顶着一张猥琐大叔脸在旁边跳大腿舞的搞笑画面。 李浦咬牙跟上三皇子的速度,这已经是第六圈了,看起来柔弱无力比一般女孩子还秀气的纳兰无忧竟然脸不红,气不喘,还有心情边跑边傻笑?为什么他不是她,不是那个可爱的小熊妹妹,为什么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李浦盯着三皇子目不转睛,冷不防就撞上了前面的人。他急着跟上去,就冷冷的对着他撞到的人说了句:“滚。”李浦向来高调,是人都知道,他爹叫李纲。被撞的人家世不如他,反而唯唯诺诺的向李浦道了歉。 哎呀呀,这不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谭夫子眼尖,立马屁颠屁颠的冲过去献殷勤了。李浦刚要往前跑,一张猥琐的脸就拦到了他面前:“李公子,喝点水稍作休息吧,这墨少将军要求也太严格了,谁家的公子吃过这个苦哇,他以为这是他自家的兵营呢” “夫子,别挡路。”李浦推开了这个聒噪的老男人,继续往前跑。 柳扶风的体质弱,跑到第七圈,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司空明宇担忧的放慢速度陪他跑在队伍的最后面。谭夫子见柳扶风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又跑上前关心,刑部尚书的独子,可怠慢不得。不过,他还没靠上去,就被司空明宇伸手制止了。是丞相的金孙啊,谭夫子默默的后退了。 ------题外话------ 更新~ 喜欢就收了吧